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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穆]惹尘 BY 晏和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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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尘 晏和子瑜



（一）

那一夜/该谢谢谁保佑/你让我伸出手/在你的掌心漫游
——《边爱边走》

潇湘水边，十里杨柳堤岸，新绿初上。这年春来得迟。
半潮的软泥幽幽泛出青荇，初融的一江春水汲取着黄昏的余温，交错过晚雾渐浓的田野，灵动着火红的流光，静谧的艳悄然蔓延。
还是，久远的，久远的古老岁月。
它从洞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沉眠过漫长的一季冬，春雷乍响，它醒转来，偏叫斜阳的华丽吸引了去，追逐着天边的火烧云，在田垄间恣意伸展着，凝霜华露般的白身上萦绕着云气似的淡紫。在它见过的同类，不曾有这般色泽，它常为此黯然，因而选了离人家近的田间，多了份危险倒省却了不少讶异的眼光。
残阳渐尽，始觉浑身已然有些僵硬，早春的湿泥少了日光的煦暖便骤然冰冷下去，它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急急回转身，只怪己贪恋了晚天的华美，离它栖身的洞，尚远。
晚归的猎户领着幼子往田垄尽头袅袅炊烟处缓缓而行，粗糙宽大的脚掌，恰触着了它，本能地反身，正欲咬去，身体却慢了一步，猎户的长叉已刺中了它，亏得暮色浓深，它身形又细小，才未伤及七寸，却也要了它大半性命。它奋力扭动挣扎，无奈被猎叉牢牢定住，血愈涌愈多，它自知此回是凶多吉少。
“爹爹，别杀它，好吗？”
珑璁的童音自身后传来，似清泉，它不懂人言，对那声音，却不惧。短暂的平静后，冰冷锐利的猎叉骤然抽离了它，正要逃脱，却被柔暖的一双小手托起，它大惊，使出全力挣扎，未凝的血溅上了清丽甜美的孩儿脸，两道秀眉间，落下殷红一点，似西域舞女绘上的朱砂。它感觉孩童奔了起来，将它死死按住，它懒得反抗，索性听天由命。
在它栖身的洞口，被轻柔地放下，小小的指尖抚过它的额顶。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蛇，以后，可别再叫人捉去了。”
莫名地恼了，倏忽吐出蛇信子，咝咝作响，吓退了孩童。
它乏极，沉沉睡去，殊不知千年已过。它被喧嚣惊醒，稍稍舒展了日久盘曲的筋骨，未想掀了栖身的一方土地，劳作的耕夫不知所然，纷纷逃离。它诧异，回身一看，方觉已长成碗口粗细，懵懂间，它竟修成千年蛇妖，能听人言，能化人形，能言人语。将千年前孩童的话细细回想一番，才知他当初好意救它提命，隔了几十世的往生债，今朝该得还他了。它定了定神，趁人未觉游到水塘边，对着水面静放的莲，端详良久，然后细细化了个人形，斟酌来去，还是化了男身，尚不曾见过女子，惟恐塑来的女身招了一路惊异。
潋滟的一池水波，映出皎月般的容颜，清灵的碧眸翻飞着千年沉韵的静谧，眉际平分两点红印，是他当年指尖的留痕，盘覆身上的轻紫云纹化作柔发齐齐垂在颈边，不惹尘嚣。对着水面投下一抹浅笑，无痕的艳，随觳纹蔓延开去，惊了盛放的莲。掐指一算，当年的孩童已转了二十世，如今高居至尊之地。它寻思着如何早早报了恩，好修了正果，远去西方极乐。沿着湘水缓缓前行，蜿蜒奔流的长河，渲染出一个古老民族曾历过的波澜壮阔，它俯首凝望，笑而不语，骇世的绝艳引得一路惊羡。
忽而隆重的氛围吸引了它，抬头，眼前是层峦叠嶂般的红墙琉璃瓦，该是大成王朝的宫殿了。正欲走近，警惕的守卫拦住了它，它狡黠一笑，静静退离。寻了路人来问，方知新皇七日前方登基，两朝交替之时，戒备素来森严。它摇头，真算择了吉日，层层宫禁滴水不漏，哪还会有它报恩之地？它轻叹，却不甘，又问，新君名甚？
路人笑道，客人从遥远的别国来此吧？方圆数百里，还无人不晓成孝帝沙加的。
“沙加，沙加……”
反复吟颂着陌生的名字，仿有轮回冥冥牵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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