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蓝蓝天

2009-6-14 18:54
痛若无痛(黑帮情仇/报仇雪恨) BY 缌月

痛若无痛
作者:缌月
文案
命运似绳索束缚
在挣扎中屏息着
当我选择接受它
绳索松开我自由
孰不知早已牵连
生命交错至最后
我们早已分不开
这个这个……一直不想好好写文案,= =毕竟写文案还是极其痛苦。。我也不知道我要写什么。。只有这次例外。。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埋没掉……虽然我的文章一直就没有人看TOT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报仇雪恨
主角:聂笙 ┃ 配角:凌霜、晏海 ┃ 其它:缌月曦秀
主角到齐
穿过繁华的大街,左拐右拐再右拐左拐,来到一家废工厂的旁边,这里有一幢废弃多年的矮平楼,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门牌号昭示着此处的落寞。而我,正刚刚从里面走出。
右手的短刀上还流着汩汩红色液体,我已记不清这是我杀死的第几个人了。看着晚晨浓烈的太阳,我不自觉地眯起眼,这样的日子要到几时?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我的恍惚,打开手机,依稀看见一条新的短信。在看清楚内容的刹那,我立刻删除,用随手带着的白布将刀身擦干净,随手丢在地上,迈向下一个任务地。
这是一座处于荒野的别墅,而客户与中介人就在里面。
来到别墅大门口,有两位身穿黑色紧身装束,面带软质塑胶面具的人将我一步一步带至目的地——一座巨型天井。
而那时中介人正与客户低声商讨着什么,看见我的到来,中介人似乎有一刹那的不忍,但转瞬即逝。我的心中顿时一凌,本来整个组织中需要动用我的任务就少之又少,如今又能让中介人露出这种面容的任务,恐怕没这么简单。
喉结微动,中介人就知道我的疑惑,只淡淡说道:“笙,照片上的人就是这次的目标,只要你肯执行这个任务,你的家人将不再受威胁。”
我眸光一闪。一直以来,作为组织最优秀的执行者,组织唯恐不能让我死心塌地为其效命,甚至拿我的家人作为要挟,如今这个任务竟然使得他们愿意放弃这一筹码,可见这次的目标并不简单。既然放开了我的家人,那我的死活对组织来说也已毫无意义。这次,或许是解脱自己最好的机会吧……
想到这里,我伸出左手,中介人立刻递出此次目标的详细资料。看照片,只有二十五上下的样子,但眉目中却隐隐露出一副上位者独有的气质,拥有无上威严。我略挑了挑眉,翻开第一页:晏海,男,二十七岁,现担任全球三大贸易有限公司环安集团董事长,背地里同时拥有一支杀手部队,并控制亚太地区2/5的毒品交易市场和2/3的枪械交易市场。
不错,控制了黑白两道的贸易市场,想必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可惜我笙出手的对象,还没有失手过。组织虽说会放过我的家人,但是只要我失败了便无从对证,毕竟对于执行者来说失败就等于死亡。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自嘲,到最后逃脱二字对我来说还是过于奢侈。
一边往门口挪步,身后却同时想起中介人的另一个命令“笙,任务执行前记得去见一次少主。”
我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身体顿时一僵。只是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可当我走出别墅后,原本维持的沉静与镇定也渐渐消逝。
我甚至可以肯定,我的眼神中流露出片刻恐惧。那个如恶魔一般的男人,上次是鞭子,上上次是电击棒,那这次又想用什么来对付我?一幕幕恶心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我顿时一阵反胃,捂住肚子不住干呕。
“来见我就这么让你痛苦么?”一个低沉中略带磁性的男声响起,我原本因干呕而扭动的身子刹时停止了活动,屏住呼吸,缓缓起身,却在直立的瞬间被人一把扯住。因愤怒而犯上腥红的双眼顷刻间便牢牢锁定住我的目光,我的全身也因此不住地颤抖,少主眼中的欲望如此熟悉,昭然若揭。
我失神地低唤一声:“少主……”
不料,这一举动却引来男人一阵粗暴的乱吻,牙齿毫不怜惜地啃啮着我的双唇,血丝沿着嘴角留下,口中起了一股腥味,然而这却使男人更加狂躁,直到我的气息混乱,两眼发黑才结束这一惩戒。
回复意志后,我用力挣扎,试图让少主放开钳制我的双手,然而绝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我的挣扎不但没有丝毫成效,反而使得少主的怒气更甚,我的结果当然就更悲惨了……
当然,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少主已经把我打晕了……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张熟悉的大床上,而侧身躺在我身边的少主正慵懒地玩弄我及膝的长发。见到我醒来露出迷茫的神色,发根顿时一痛,两三根发丝也随之离开我的头皮,我略略皱眉,少主冷哼一声,又从我的头上拔下一小撮头发,这下我不敢再在脸上露出任何表情了。
然而少主依旧不满意,狠狠抓住我的一把头发道:“聂笙,我已经对你诸般忍让。你说要做执行者里面的杀手,我纵然知道其危险性还是顺了你的意,给你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条件。给你妹妹最好的医疗设施,给你弟弟最好的学校,你还想要怎么样?嗯?”
我冷然看着眼前一面面不改色一面以愤怒的语气指责我的少主,忽然想笑:“今天你又想玩什么?你明明知道只要是你吩咐的我从不会说半个不字,你想干什么就尽管干吧,我不会反抗,不需要提醒我这些事。”
少主似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竟然会难得回应他一次罢。本以为随后一定又会承受什么酷刑或者是我最害怕的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只是略微勾勾嘴角便下了床,离开了卧室。
我懒得理会这个复杂的男人,只知道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是啊……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我又怎么会单纯到以为我还逃得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的我又重重地磕上眼皮,一直到凌晨2点被一阵阵连绵不绝的门铃声吵醒。我皱皱眉头,刚想起身去开门,才发现身上一件遮体的衣物都没有,只能随便找了一件宽大的睡衣罩在身上。
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淡淡血腥味,没办法,作为杀手的我本能地对这种味道特别敏感,也正因此我加快了脚步。门外,一名组织的手下正扶着昏迷的少主,头上缠着绷带,然而鲜血依然不可遏制地渗出,身上穿着一件风衣,使我看不清里面是不是也受伤了。
“我按门铃没反应,还以为你去出任务了。既然你在,少主就交给你了。”那名手下便说,边扶着少主来到我面前,我顺手扶住少主,却不小心扯动了他的伤口。就算在昏迷中,他也依然皱起了眉头,冷汗涔涔。
组织里分了四个小队,而少主的所管辖的小队就是负责暗杀和情报护送的“轩”。同时,少主也是“轩”中最强的杀手,能把少主伤成这样的人,除了组织头目还会有谁?
那名手下见我愣在原地,忽然开口道:“少主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你且当少主喝醉酒摔下了楼梯。”
我看了看面若寒霜的那名手下,毫不思索地点点头。少主,我最恨的人,他的死活本来就与我无关。
关上大门,我将少主一路拖到床上,脑中却浮现起下午少主离开时的浅笑。看来这身伤必然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不知道又去干什么危险的事了。他死了,难说妹妹还能接受现在的医疗设备,还有头目会不会因此迁怒于我都是个未知。我揉了揉额头,世界上最无奈的事莫过于你最恨的人却恰恰是你最杀不得的人。
我拿出医药箱,揭开他头上的绷带,重新缠上新的。然后脱下他的风衣,才发现里面的毛衣已经湿透,于是拿过剪刀剪开,在看清他所受的伤的同时我也怔住了。无数红印斑驳交错在他雪白的身躯上,还有鞭伤,右腹有很深的刀伤。恐怕这些伤痕连刚才那名手下也不知道,不然又怎么会没有上药?
我顺手摸了摸少主的额头,果然发烧了。医药箱里面只有普通的绷带和酒精与外伤药,但看清那么多吻痕后,很难说他的下面是不是也受伤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早上明明还是那么强硬,如今却如一只被摔坏的洋娃娃般。受过同样苦痛的我当然明白这对于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耻辱。
转念一想,或许冥冥中这便是报应。于我的痛苦终于如数归还到他的身上,然而心中却没有异常欣喜地感觉。
相反,我还跑去药店买了药回来替他尽数抹好,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那种以德报怨的白痴。想起早上被拉掉的无数根头发,我只有暗笑自己活该一直被这个男人玩得死去活来。
最终,我也没有脱掉他的裤子去看他是不是受伤了,自然也就没有替他抹药。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一直到第二天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相反额头更加烫了。
然而,那时候我已经被那个叫做晏海的男人的手下抓住了。
四肢都被铐料束缚住,一鞭鞭无情地落在身上,衣服早已被血染透并且破烂不堪。每当我因痛而昏迷时,又会有一盆盐水自头顶上落下,将我痛醒。
一直到第四次,晏海站在了我的面前。即使早在照片上看的时候就发现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但当他站到我面前时才发现那股傲人的气势足以让普通人颤抖。自从进入“轩”以后,已经很少有人光凭气势就能影响我了,少主,头目,晏海是第三个。
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我问道:“你是凌霜派来的?”
在听到“凌霜”二字后,我睁大了眼睛,想起了昨晚少主身上的鞭伤。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看来少主昨天的伤都是因为这个男人,难怪我会失手被擒,不得不否认,“轩”里必定除了奸细,而昨天那名手下也非常可疑。少主向来独来独往,很少行动会告知旁人,连我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救下少主?而且我的行动也没有通知别人,甚至为了保密我连打听消息都是自己完成,但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最后被擒时也只不过几招之内,而且都是攻向我的弱点……那个手下昨天用面具蒙住脸,根本无法知道他是谁。我真笨,竟然连名字都没有问!
“想清楚了吗?”晏海冷冷发问,将我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什么?”我看着他不自觉地开口,但也就这两字,我便牢牢噤口,面无表情。
晏海不以为然地笑笑,头却转过去吩咐道:“洗干净,送到我房间。”
一反常态
在被人冲淋洗搓揉穿衣之后,此刻,我已经来到了晏海的房间。房间的装饰采用仿古花纹,木床木椅木桌木橱,颜色统一漆成暗红色。我往里走了两三步,视线却被右侧的书桌俘获住。我凑近看了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照片上站着三个人,最左边的看上去是年幼的凌霜,也就是少主,右边站着一个酷似晏海的男人,中间稍高一点的长得很像我的父亲。照片的边角有些暗黄,看来有些时日,只是这三个人怎么会凑在一起?
人类本能的好奇心促使我的手伸向了那张照片,却在半途中被另一双手抓住,用力极大,骨头发出咔咔响声,让人毫不怀疑来人想要把我捏碎。
我顺着手臂看过去,是晏海。
我面无表情,任由他捏着,直到我觉得我的手臂快断了的时候他才放手。
晏海轻蔑一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忍劲不错,不过这只会让我更想杀你。”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照片,却在不自觉中皱起了眉头。看来照片上的人确是我的父亲,但是我怎么都想不通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凌霜间接害死了父亲,晏海又重伤凌霜,可照片上三人却笑得那样无忧无虑。
但晏海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他猛然把照片一反,再不让我看见。
我悻悻收回目光,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晏海似笑非笑的打量,表面平静,内心里却早已五味杂陈。看他的样子既不想马上杀了我,也不想我就这样安稳度日,我不禁想起凌霜身上的吻痕,全身忽然开始发怵。
他笑意越发浓了些,坐到我的身旁,开始抚弄起我的长发,声音却寒冷之极:“你和你爸一模一样,无趣又乏味,偏偏凌霜喜欢。你放心,我不会再碰你,要谢就去谢谢你的好少主。今晚在这睡,明天我会送你回去。”
说完话,他关了灯,便脱衣准备上床。我看着他,一动不动。要是想放了我现在就能放了我,为什么要等明天早上?一时间竟犹豫起来。
他看我没有反应,淡淡问了一句:“你不睡?要不要我帮你?”
我吓得立刻拿了被子裹住身体,整个头闷进去闭目养神。然而动作幅度太大加上用力过猛,顿时因为牵扯到伤口而疼得龇牙咧嘴。我倒抽一口冷气,下一刻他却撩开了我的被子。
他看了一眼我的背脊,脸色忽然变了:“他们没给你上药?”
对于血的味道我想来比较敏感,听他这么说再加上淡淡腥味流入鼻腔,我当然知道自己背后的伤口一定裂开流血了。我无力地点点头,然后任由他翻过我的身体,脱掉我的上衣。
晏海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盒药膏,顺着我的伤口慢慢替我上药。冰凉的药膏滑过原本因受伤而火烫的伤口时,让我慢慢放松了肌肉的紧绷,尽管还是疼痛,却比刚才舒服了很多。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原本涂抹过药膏的地方就传来一股钻心的痛,如被万蚁啃啮噬咬。
“你……给我……上了什么药?”我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但还没听到回答就被疼晕了过去。
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叫着父亲的名字,然后看见父亲的尸体,两个同样尖厉的哭喊划破天空,那是我第一次哭泣。然后,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他。
那时看他好似仙人下凡,他的身上只有一条雪白的床单,赤着双脚站在雨幕中,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眼神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我。
“我叫凌霜,你跟我走。”
我睁开眼睛,看见满房的白,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窜入鼻腔,我在医院。我刚想坐起身来,却发现右半边身子都麻了。视线所及,有一个人趴在我的身上。似乎是我的动作吵到了他,他坐起身揉着迷糊的双眼,然后看着我忽然愣住。
而我,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屏息凝神,低低开口叫道:“少主。”
凌霜被我一叫恢复了神志,但却还是看着我,左手异常缓慢地接近我的脸庞,却在咫尺间停住,好像怕我只是一团幻影一样。我为凌霜从未有过的失态而感到奇怪,却并没有再多说话,只是静静等着。
“我以为你会死……那药膏,曾经差点让聂宣死掉……”凌霜开口,左手一伸到底,就势环住我把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轻轻地替我顺着头发,一下一下,像是抚慰我,但更像是在抚慰他自己。
聂宣是我的父亲,但是他的身体却和常人不太一样。不论受什么伤都只需要常人1/3的时间就可以痊愈,但偏偏对大部分药物过敏,甚至有些可以致命。想来,我的身体与他总是那么相似。
睡了一觉醒来后,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所以我毫不顾忌凌霜的想法就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换我?晏海与你还有聂宣究竟是什么关系?”
凌霜松开手离开了床边,面色又恢复一贯的冷傲:“这与你有关吗?”
我一笑:“你换的是我,聂宣是我父亲,怎么与我无关?”
凌霜皱了皱眉,语气霎时冷了下来:“我不会告诉你,所以你最好断了你的好奇心,否则我很难保证你是不是能活下去。”
我没有回答,只是躺下身体假寐。凌霜一反常态,对我的冷漠置之不理,只是又坐回了床边的椅子。此刻纵有再多疑问也只能放在一边,时机还没到,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头孤傲的狮子低头。
住院期间,母亲曾经和弟弟一起来过一次,但是我却没有见他们。事到如今,我早就没有资格享受普通家人之间的温暖,更没有资格去见亲人。最好他们能彻底把我忘了,也就不需要我再一力地与他们撇清关系了。
倒是晏海,期间来看我一次。只可惜那时候我已经睡着,只是晏海的花留在了病房才得以知道。至于凌霜,从那之后每天都来,可脾气依旧如故,时冷时热,时好时坏。到最后两人都是沉默不语,整整一周都是如此。
当我出院后,呼吸着医院外清醒的空气,顿时有一股解脱感。只要能出任务,就不用面对凌霜。
然而,当我来到“轩”的候命室后,却被中介人无情地告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能出任务了,只能做凌霜的随身保镖。
我当场呆愣,然后立刻冲向凌霜的别墅。可当我一把推开凌霜房间的门时,他正在替自己上药。雪白的后背上纵横交错了无数条粗糙的鞭痕,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伤口还是没有完全愈合结痂,而且看情形,恐怕以后这背会爬满伤疤。
他面无表情看看我,然后勾勾手道:“过来,替我上药。”
我本来的确是想大吼特吼抗议他的决定,但此刻我的话早就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顺从地接过药膏,然后轻轻涂在他的伤口上,直到最后一处鞭痕涂抹完,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父亲吗?”
凌霜没有看我,兀自穿上上衣道:“我说过不会回答你。而且,你来找我的本意恐怕不是这个吧?”
早知道他不会回答,听他这样说我便顺势调转话题:“为什么不让我出任务?”
“因为你太菜,水平太差,出任务太丢人现眼了。”
“哦,这样。那我更当不起少主的保镖了。”说罢,我便站起身,刚准备走出去却反被他抓住扔在床上。他居高临下看着我,眼睛被额前碎发遮挡住,但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他已经生气了。
我笑了笑,不用他开口便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想上我吗?想上就不要憋着,否则当心憋出病来。”
凌霜面无表情看着我,直到我脱完了上身,去解皮带时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抖开被子盖住我的身体。最后,他一语不发,离开了房间。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自嘲地笑笑,便拉过被子枕上枕头开始睡觉。现在想对我好,已经太晚。
悄然心动
利贝斯拉特酒店三层,此刻正举办着一场邀请了世界所有商业名流的宴会,而晏海作为吞并了全球三大贸易公司的董事长,理所应当是这次宴会的主角。
凌霜坐在宴会角落,一边喝着酒一边注视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地面,久久入神。我站在他的身后,奉行着作为贴身保镖的职责。许久,他深呼一口气,看了看晏海的方向,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我则跟在他的身后,凝神屏气。
晏海看见我们走过,停下了与别人的交谈,对着这边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对着凌霜还是对着我,但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精神紧绷。因为随着他一笑,三名着黑西装的男子正以难以令人察觉的步伐向我和凌霜走来。我的手不自觉按向了腰间,那里有我最善用的短刀,只等他们有什么不利于我们的行为顷刻就可以杀死他们。
凌霜回头看了看紧张的我,略勾嘴角:“他不会杀我们,而且,我死了,你该高兴才是。”
我微微愕然,放下了按在腰间的手,跟着凌霜慢慢靠近晏海。等我们站在晏海的跟前,那三名黑衣男子也没有再逼近我们,但却依旧与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粗粗看了一下,恰好是离晏海最近的空旷区边缘。
晏海露出了一贯的微笑,眼睛中的目光复杂深沉,让我看不懂。他看了看凌霜,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看着凌霜道:“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找我。”
凌霜不答话,只是看着晏海,我站在凌霜的身后,不知道此刻他是什么神情,但那种只属于他的寒气却一点一点攀升上来,看来他对晏海的厌恶是实实在在的。只是我实在很难以想象,他们就是晏海房里那张照片上两个笑得天真单纯的少年。
晏海毫不介意凌霜释放的怒气,只是淡淡一笑,转而看向我道:“聂笙,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凌霜少主和你的父亲之间的关系?”
我冷然看着晏海,不置一词。是个人都看出来你想用这招来钓我上钩了,谁还会上当啊?
这下晏海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了,面对两座不会说话的冰山,想来无论碰到谁都会心有不甘吧!
幸好,凌霜这时替我开口:“我会告诉他,用不着你去添油加醋。何况,就算是你告诉他,也什么都不会改变。”
晏海眯起眼睛,定定看着凌霜:“你知不知道,只要我稍稍动一根手指,你的‘轩’将不复存在,嗯?”
“如果你想,可以试试看,起码我不认为‘轩’有这么软弱。”
晏海低低笑出声来:“是,可能真如你所说般,要铲除‘轩’没那么简单,但是要再抓住聂笙一两次应该还是不难的。”
凌霜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我却听出了晏海的话外之音,不由得哈哈笑出声:“晏海,你真人太有趣了,哈哈!”
晏海和凌霜都被我的笑镇住了,禁不住回头看我:“哪里有趣了?”
“原来你一直觉得我们的少主对我别有用心。竟然想拿我威胁他,真是太有趣了。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你倒可以试试用他来威胁少主,估计那还有用一些。”
我话说完,只看见凌霜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而后又低下了头。至于晏海,已经面无表情,想必是心中五味杂陈。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原来之前一直都只是你们做戏给我看的?”
之前?之前什么?之前我和凌霜有做过什么嘛?
凌霜却在我疑惑时给了肯定回答,并附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晏海,你以为你会算到后三步,我就不会算到后四步吗?”
话刚说完,凌霜就双手击掌。顿时,宴会厅周围所有的落地窗户都被破开,大厅的内所有的灯光都被关闭,宴会顿时陷入了一片慌乱中。而本来负责保护晏海的人也早就举起了反旗,纷纷向晏海进攻。
然而纵使是处于黑暗,被三人夹攻,晏海依旧是一幅不败境地。我本想冲上去给晏海补两刀,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紧紧抓住:“走!晏海的人马上就到!”
话刚说完,我便被少主拉着东奔西跑,一路上却如他所说,到处都是晏海的人,好几次都险些被发现。直到这时,我才惊觉,原来晏海独独邀请我们两个黑道中人竟是为了杀死凌霜,而所谓的宴会不过是掩人耳目,让我们觉得在人多的地方他必定不会下手。想来凌霜早就料到这一点,才会先发制人。
“当心!”凌霜大吼一声,猛地将我一推,顿时有三人从屋顶上跳下,而落地点恰好就是刚才我站的地方。为了把我推开,凌霜的右臂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触目惊心,殷红摄人。
“笨蛋,你刚才在想什么!?”凌霜狠狠吼了一声,左手从衣内抽出一把手枪,看也不看就射杀了眼前最近的一人。剩下两人见样,便一人一个紧盯我和凌霜。
我摇摇头,从漫边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抽出短刀,手起刀落便结果了他。本来因为凌霜的伤势就不宜战斗,剩下那人一直劈向他因疼痛而迟钝的右手,只是这片刻工夫,凌霜的右手几乎抬不起来。我立刻冲上前去,刚给完他一记手刀,便看见前方不远处又跑来的三个人。
我看了看后方,同样也跑来了三个黑衣人,我与凌霜身处走廊,正呈夹击之势。凌霜拿枪对着前方射了几下,却立刻有子弹也朝这边驰过。不得已,我只好丢了短刀,也加入这场枪战中。只是没有任何掩体的物体,很快身上就见红。幸好不是什么致命点,但凌霜因为右手的伤势,每次换弹闸都要很久,往往成为他最大的空隙。这样下去,我们两个插翅难逃,最可怕的就是即便射杀了眼前的六人,还会有人不断地向这边涌来。
凌霜也意识到了这点,又射杀了一人后,丢下手枪,拿出一颗烟雾弹扔了出去,同时,我也将一颗烟雾弹扔向了反方向。
趁着间隙我们跑出了那条走廊,小心地躲避着追兵。可惜像是有监视器监视着我们一样,那些人总能找到我们,使我们好几次被围堵。眼见烟雾弹,光明弹,臭气弹都快用完了。
凌霜扔出手中最后一颗光明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抬起头看着我:“你走吧。跟我在一起,一定走不了。”
我看了看他的右手,又看到地上的血迹,不得不承认这个悲观的事实。我脱下外衣拿刀划出一块布,紧紧给凌霜的右手包扎好:“白痴,你想我回组织送死吗?你死了,头目一定把我千刀万剐。”
我抬眼看着凌霜,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更何况,你要死,也该死在我的手里。”
凌霜看着我,本来的面无表情在那一瞬全转化成我从未看过的一种笑,使我刹那间失去心神。他说:“好,死在你手上。”
“神经病!明知道我想杀了你还把我留在你身边,而且也不再威胁我,现在还笑成这样,你是不是天生欠揍?”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拉着凌霜的左手跑向酒店的顶层,那里有我们的直升飞机,只要到了那里就是生路。只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里一定重重把关,所谓的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然而当我们真的到了顶层,才发现情况比我所想的更加糟糕。没有任何人把守,但我们的飞机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我被眼前依然熊熊燃烧的火焰刺痛了双目,难道今天我注定要葬身于此?我还没有替父报仇,我还没有杀了凌霜,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亲眼目送母亲和弟弟妹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有太多太多事没有做完,我怎么可以死?
凌霜忽然拉转我的身体,左手扶住我的头狠狠地吻向我。我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便趁势攻城略地,但却异常小心,温柔地让我觉得不像是他。
可能是这份温存感动了我,也可能现在的我的确太虚弱,我本能地不想去反抗,任由他轻抚我的长发,唇舌交缠。直到我们都面红耳赤,他才结束了这个兀长的亲吻,然后他再次露出那让我心悸不已的笑容:“笙,活下去。”
我的思绪在顷刻间被彻底搅乱,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由他将两根粗绳套上我的双肩,然后轻轻将我推下酒店的顶层。
降落伞缓缓从身后打开,我仰头看着火光中站得笔挺的那人。似是要将盘桓在我心里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痛苦都烧尽,大火烧得越来越旺,火光冲天而起,将那纤弱的身影完全包裹。眼泪,毫无知觉流下……
又来一攻
两年后 轩雨阁最高级会议厅——
作为轩雨阁旗下的杀手组织“轩”的代表,犹如以往,此刻我正坐在轩雨阁头目凌万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是组织的二号人物,幕僚居无薪。其余各堂堂主分别环绕在圆桌周围,进行着今日的讨论话题。
凌万:今天早上,环安的董事长晏海派人来,希望和我们讨论一下今年的交易地盘问题。你们也知道嘛,最近西区不是很太平。你们都给琢磨琢磨该怎么办吧?
头目话一说完,会议场内开始传出了小声地交谈声,几位西区的堂主都在交头接耳,互相揣摩凌万的心意。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堂主站了起来给出了意见:这是晏海示弱的表现,我们应该趁机大捞一笔。只是这具体怎么大捞一笔他却没有说。
凌万没有表示,只是让居无薪谈了谈他的想法。
居无薪:西区一直是我们两帮相持不下的地盘,而且是重要港口,只要掌握了那里可以加大军械、毒品、人口贩卖等交易市场的控制,如果能拿下那是最好。只不过目前环安和我们手头上的实力所差无几,又相争多年,晏海突然改变策略,其中难免有什么阴谋。
凌万听后点点头,只是这时东南两区的堂主开口认为晏海不可能有什么阴谋诡计,一定是因为害怕我们轩雨阁等等,总结起来就是三个字:拍马屁。
而且凌万也很受用,听后大笑。可我和居无薪却分明看出他眼中的危险,精光连闪。我暗暗为东南两区的堂主捏把汗,近日东南两区的手下忽然壮大,难免引起凌万的顾忌,此刻的迎逢拍马更是让人怀疑。看来最近又会有些风暴出现。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话题已经变成了派谁去和晏海接触,谈判的底线等问题。
我靠在椅子上闭目,毕竟这些问题和杀手都是无关的,我会出现在这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摆设,当然也是凌万用来立威的工具。只要我的意见与凌万一致,那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违抗,否则等着他的就是“轩”的专业杀手。
然而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开始论述孤身一人面见晏海的危险系数是如何的高,最后简直把他说的神乎其神。那么,面对这个神一般的男人,让老大去当然是太危险了,所以只能派帮内身手其次的杀手啦~!很不巧,这个人正是在下。
于是居无薪开始沉默,头目凌万开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迫于无奈地睁开眼睛,淡淡开口:为什么一定要孤身一人见晏海?
堂主A:人多了表现不出我们的诚意,而且人多了反而多事,你也知道我们的兄弟都是热血方刚的的男儿,让他们厮杀还可以,让他们跟去谈判就有点……
我:那也应该派一个口才好一点的人啊,我这个人很冲动的,万一谈崩了怎么办?
堂主B:怎么会怎么会,聂堂主当时可是凌霜少主的贴身护卫,口才怎么可能不好?自制力一定也是远远凌驾于他人的。
我瞳孔微缩,凌万从一边转头看了看我,似要开口,却慢我一步:那就我去吧。
然后我没有看凌万的脸色,兀自走出了会议厅,回到了“轩”的总部。身后的副手罗登善解人意地吩咐弟兄们不要进来,自己也退了出去。想来,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刚才那个堂主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触怒了凌万,他的死相也一定很难看。想来他一定是新上任的堂主,连帮内最忌讳的字眼都敢提。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天已然黑透,灯光从一扇扇窗户里反射出来。忽然心里有些伤感,我叫来了罗登,问了一个已经很久不问的问题:有没有凌霜的消息。
罗登微愣,转而恢复正常,却不敢开口。
我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开口道:“堂主,弟兄们查不到少主的下落,却发现当初袭击少主和堂主的并非晏海,而是另有其人。”
过了一会儿,不见我开口,罗登接了下去:“我们查到了居无薪这里就没有线索了,但是依照迹象来判断,恐怕居无薪并非最终的策划人。”
我眼皮一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查到的?为什么不报告?”
“禀堂主,大约是四五个月前的消息,但是头目让我不要告诉您。”
听到这一句,我脑子忽然有些短路,嘶哑着嗓子问:“头目怎么知道你们在查凌霜的下落?”
罗登垂下眼睑,一副愧疚又愤恨的样子:“是属下的失职,弟兄内有头目的人,虽然查到了,但是一直不敢擅作主张,现在请堂主明示该如何处置。”
我边思索边问道:“密切注意他们的举动向我汇报,另外准备车子明天我要出去,嗯……他们有几个人?”
“两个,是一对兄弟。”
我微皱眉,心下计较着要干只能干掉一对,只干掉一个另一个一定会拼死报仇:“罗登,车子的司机先不要安排,你下去吧。”
“是,堂主。”
罗登走后,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我披上外衣走出了“轩”的本部。
半个小时后,我出现在了凌万的家里。
凌万靠在大厅的沙发上,虽然人近五十,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几,想来练武者多是如此。我慢慢走近,估算着他的警觉度。
大概距离他还有十四五步的时候他低低开口:“你今天来得晚了。”声音没有起伏,却又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昔日的凌霜酷似,使我微微走了走神。
片刻后,我很自然地坐在他的左边,倚靠在他身上,他的左手则半环绕着我的肩膀,玩弄着我的长发。
我随口回答:“回了总部看看。”
他也没有多问,换了个话题:“那个堂主你想怎么处置?”
我转头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居无薪让我不要杀他,否则我就不会特地征询你的意见了。”
“那个堂主的背后有人?”
“嗯,他是晏海派来的卧底,刚升任堂主,所以我才召开了这次会议,还弄得这么繁杂。”说到晏海的时候,凌万目光一凝,里面有着一丝杀意,一丝惋惜,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并没有探究,只是淡淡地开口:“哦,那就不杀好了。”
他的左手略微使了使力,使我的身体向上,右手扶住我的后脑勺,使我的眼睛正对上他的眼睛:“你不开心。”
这是一句肯定句,没有半点疑问。面对这个男人,我只能淡淡的笑笑,以此安他的心。如果真如刚才罗登所说,眼前这个男人就没有我以前想象的这么简单,他一直在利用我,我能活到现在还应该感谢他的大慈大悲,在这之前我决不能再耍性子了,否则死亡就在不远的尽头等着我。
我轻轻说:“放心吧,我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凌万的脸色却还是不怎么好看,最后放开了我,对我说:“明天很危险,去睡吧。”
我点点头,退出了客厅,在客房和凌万的房间前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进了凌万的房间。我看了看自己满是汗的手心,刚才的凌万呼吸早就开始急促,然而他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坦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欲望,我只能猜测是刚才的表现引起了他的怀疑,如果真是这样,我的一切策划都会前功尽弃。
我站在镜子前,慢慢顺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恨恨地想:如果没有这头长发该多好!过后又自嘲地想,没有这头长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离开了镜子,早有所料地看见凌万站在门口露出满意的表情。他一步步走进,而我的手指甲却早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嵌进了肉里。
只是短短几步,他却走的格外漫长,等到我们面对面的时候,他的上半身已经空无一物。我很自觉地抬起手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扣子,他却急不可耐,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床上拖去,狠狠地压在我的身上,就这样一夜风雨了。
再见晏海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目地照射进来,我微微睁开眼睛,身边已经空无一人。然而我的腰却酸得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只是稍稍用力想要坐起,却艰辛异常。平时短短五分钟的洗漱,今天却变成了半个小时,要是那些分堂主看见头目宠信有加的杀手堂主如今的狼狈样,指不定我被干掉了几次!
走出凌万的房间,我远远看见饭厅的桌边已经有人在用餐,只好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走过去坐在那人的对面,吃着早餐。只是今天格外安静,我们都没有出声交谈。
无声的早餐是我不觉地怔忡起来,昨晚凌万的话犹如在耳:“这是惩罚,惩罚你私自决定去见晏海,你有没有想过我……你已经离开我一次了,宣儿……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然而当时的我也不知怎么的头脑发热,竟然没有丝毫感到不适,反而主动抚摸上他刀刻似的脸,使得他更加的难以自制。
可是现在想来我却不禁流露出一丝后怕,难道两年来的安逸生活使我彻底放开了心防,开始接纳了眼前这个让我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
我摇摇头,放下了餐具,顿时变得毫无胃口。凌万抬起头看着我,不发一言,但我却不敢直视,我害怕看见里面狂热的爱慕。经过昨夜,他很有可能确信我就是聂宣,尽管从一开始的见面我就一直说自己是聂宣的儿子,但谁知道他究竟怎么想呢?
我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今天要去见聂宣,我先走了。”
凌万只是说了一句“多加小心”,但在我听来却异常万分。他向来冷血无情,怎么会平白叮嘱?然而今天自起床开始头脑变昏昏沉沉的,无法深入思考。但是一个浅显的念头还是牢牢地定在心头,他该不会终于准备对我下手了吧?
想及此,我脑袋昏沉地更是厉害,只是本能地想到了一个计划,却让我不得不为之一博。
十点,依照环安的要求,我孤身一人进了环安大厦的会客室。只是晏董事长架子实在大,足足让我多等了一个半小时才悠哉游哉地在门口出现,奇怪的是看到我的时候却表现地那么惊喜。
我暗自希望,他的惊喜并非是因为可以有机会把我“咔嚓”了。
他快步地走到我的面前坐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两年来凌万从来不肯让你出世,今天怎么肯放你来这里?”
我听出他口气中的另一层含义,凌万把我保护得这么紧,如今却这么轻易地让我来如此危险的地方,实在很匪夷所思。
我淡淡笑笑:“这是我的意思。”
晏海顿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没有理由会答应的。”
“谁让晏董事长的卧底担任我帮堂主,迫不得已只能召开民主大会,他不肯也没办法的,毕竟轩雨阁还不是他一个人的玩具。”
似乎是听出我话中讥讽,他轻轻解释:“刚才临时来了一个贵客,这才耽误了时间。说起来这个人和你也颇有渊源,改天安排你们见面。”
我眉毛一挑,心下疑惑,完全弄不懂晏海的意思。今天他的表现表露出来的确实不像是想要杀我的样子,反倒对我很是亲切,感觉上又不像是装出来的,眼下看来罗登的消息十之八九是正确的。
我撑着头,企图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一点,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换了个话题:“两年前,我们就结下了仇,现在我的出现想必让你很开心吧?”
晏海却露出了微笑:“聂笙,让你杀人还可以,让你演戏就太为难你了。你早就知道真相,现在无非是想得到我一句肯定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凌万下令杀了自己的儿子?”
晏海笑着点点头:“这早在我们计划中。”
我诧异,总觉原本就沉重的脑瓜子因为晏海的话语更加迷糊不堪了。
“你们的计划?你们?计划?”
这下轮到晏海诧异了:“怎么?两年前霜儿什么都没告诉过你?”
我睁着疑惑的大眼睛,看着晏海:“凌霜?他恨我还来不及呢!你怎么会觉得他会把他认为重要的计划告诉我?”
晏海定定看了我几秒钟,确定我真的没有欺骗他,兀自叹了一口气,却不肯告诉我真相。
“聂笙,按理说霜儿应该把实情告诉你的。既然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至于他恨你这又是从何谈起。你不要耍性子了。”
我吃力地摇摇头,感觉晏海的脸像是有好几层一样,飘来晃去,勉强听完了他的话,轻轻开口说:“你不明白。对我而言你只是轩雨阁的敌人,所以就是凌万杀了凌霜,我也不会向你投诚的。”
晏海又露出了微笑:“看来有必要让你和我的那位贵客见上一面。”
“嗯?”我微露疑惑,但是却敏感的发现晏海的神色有了异样。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却抓住我的手激动地低吼:“你的脖子上怎么都是吻痕?”
我淡淡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性情大变。
他却自顾自地接口:“你竟然在霜儿不在的时候这样对他?他知道该多么伤心!”
我嘲讽地扯动着嘴角,无所谓的耸耸肩:“首先,他死了。其次,我恨他。”
晏海一愣,眼底的怒火疯狂跳动,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手上的力道越握越紧,已经发出了咯吱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挣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转瞬已经站在了晏海的身边,拉开了晏海。
那人在大白天蒙着面,让我不看不清容颜。但是那双冰冷的眼眸却和两年内在无数个夜晚中梦境里折磨我的他酷似,使我不由自主地低叫出声:“凌霜!”
只是片刻之后,他的脸于我而言也变得层层叠叠,看不清晰,连他的神情我也看不透。至于晏海,早就不知被我遗忘到了世界的哪个角落。
眼皮很是沉重,但我却知道此刻绝不能闭眼,否则等着我的不定是什么后果。
可惜身体实在不争气,晏海和那个蒙面人几次谈话,还不时向我看来,但我却已经渐渐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直到最后他们都向我的方向动了几下唇,我才明白他们是在对我说话。
我吃力地辨听却一无所获,只能无力地开口:“你们说什么?”
晏海神色一变,那蒙面人的眉间也紧紧皱起。不知是谁冰凉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让我感觉略为舒适,但是我的意识已经悄没声息地离开了。
再睁眼,我躺在一片白色的病房里。身边空无一人,窗帘就着微风飘扬。
恍惚之间,我轻轻开口:“我是谁?”
却无人回答。
昏迷期间,我曾经梦到了很多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东西。幼时的凌霜,幼时的晏海,幼时的我,我们三人竟在一起玩耍。似乎,我还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凌万与一名女子。我依稀见得那名女子应该是前任南区总堂主的妻子,那为什么凌霜和我都称呼她为……
我摇摇头,感觉一下子很疲累。我究竟被卷入了什么风暴,这场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头疼难当的我,此刻根本无法辨别出门口那个轻微的呼吸。他的眼神复杂,看着病房中的我,最终只是转身离开。
疼痛再度从脑海中袭来,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金色火焰
再次和晏海的见面,是入院的第二天。
只不过这次的会见门外再也没有重重包围,晏海孤身一人罢了。毕竟这所医院都是他公司名下的,我要敢轻举妄动,光那些大大小小的机关就够我死几百次了。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佩服起晏海的忍耐力。明明是有话要说,偏偏一进来先问候我不下十句,然后倒茶削梨,接着给自己泡一杯咖啡,途中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花瓶插上他带来的花,最后搞到了一份报纸坐到我的床边说:“你还要留院观察,医生说你疲劳过度才引起的精神恍惚和轻度休克,所以,睡吧。”
直到他真的一本正经拿起报纸读了起来,我终于忍无可忍:“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晏海面不改色心不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并看着报纸认真严肃地说:“今天最高温度27摄氏度明天最低气温12摄氏度,第X界XX会推出XX修订案,本市至X月X日正式实行XX政策……”
就这样滔滔不绝滔滔不绝说了半天,愣是没有提超过报纸范围的一个字,于是我无奈地真的拉过被子睡觉。
本以为他至少会叫我一声,可是一直到我最后一丝耐心都被磨光也没看他再张个嘴什么的。
我“刷”的一下睁开眼,紧紧盯着他说:“我要回家!”
他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我把你那两个死机杀了,你却平安无事,估计回去了就被当内贼给挂掉。”
听到晏海的话,我本来浮躁的心情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再次露出那副冷若森然的样子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晏海笑笑说,“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吧?”
我眉毛一挑:“你什么意思?”
晏海放下报纸,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你想复仇,你想杀了我,所以你当初才会肯接手“轩”的事务,但是之后你更想杀凌万,所以你没有杀掉早已经查出来的内奸,还暗中扶植我的手下当上堂主,只是凌万的早有所料让你决定杀了“轩”里的内奸,而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谈合作,你从一开始就断定我不会杀你,对不对?”
晏海每说一句,我的面色就冷然一分,直到最后我已经全身无力,我软软靠在床背,闭目思索。为什么我的每一步计划他都会知道……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么显而易见,那凌万……他也早就知道了?那么他真正生气的就不是我私自决定来见晏海这么简单了吧……而那天早上的关心,恐怕是因为他想动手除掉我的预兆?
但是我的每一步棋都天衣无缝,也从来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心腹罗登……
想到这里,我一下坐起身,冷汗已经染湿了我的背脊:“罗登……是你的人?”
晏海微笑点头:“不错,竟然能一下子想到关键点。”
我抬眼冷冷看着他:“你告诉我这一切,其实目的是要我和你合作吧?”
“合作?按照我们的估计……你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所以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们只是想要把你留在这里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安心休息吧。”
“你们?是上次见面时的那个蒙面人么?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该不会是要把整个‘轩雨阁’都毁了吧?还有,你们软禁我又想用什么来交换?”
晏海这下收起了微笑,目光忽然透出一副我从未见过的漠然,他淡淡开口说:“在你心里,霜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样一问,我愣了一下。我忽然想起那天晏海的反常,不自觉的用被子将身体包裹住,只是口中的恨意依坚定:“他无耻卑鄙,我恨他!”
“比起凌万呢?”
我心中一跳,皱了一下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久之后,依然想不出怎么把他们进行比较,我一直本能地对他们抱有不同的态度。同样是恨,为什么会不一样?
想不出,想不出啊……
我牵着嘴角苦笑道:“你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我……不知道……”
听到我的回答,晏海眼中的漠然更甚,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本来以为你会说你更恨凌万的,没想到凌万这样对你,你还是觉得他有可取之处。”
我笑笑不作答,你又怎么会懂这种感觉?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其实早该在知道你可以为了报仇而出卖身体的时候就知道,你对凌万,说不定还是感激吧?毕竟没有他的溺爱,你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爬到这个位置做那么多布置。”晏海冷笑说,“算我一直看错了你。”
说罢,晏海放下报纸,站起身来似是要离开。只是在他转身关门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哀伤和惋惜。deat h19.com
“你……什么都不会懂……”
晏海的身形顿了顿,不再说什么直接退出了房门。
之后直到出院,我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来过,除了给我检查身体的医生护士。
诚如晏海所说,我应该好好休息。所以在这段期间,我尽量让自己放松,不要再去管那些黑道中事,却往往在闲暇之余不禁考虑到凌万是那么喜欢自己的父亲,他真的该死吗?又或者考虑到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时所看见的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无论我怎么思考,也不会有答案。于是就更盼望医院外的世界快些清净,只要一切都结束,无论是凌万胜利回来杀了我还是晏海胜利回来宰了我都无关紧要。我坐在医院的树下,看着远方的天空,那里暗流涌动,涛澜汹涌,我闭上眼,宁愿选择死亡,也不要再用这些虚伪的脸孔和背后的阴谋束缚住我。

好累
晏海与凌万的斗争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久,短短四个月就敲定了结果。仔细想想,晏海早就做好了准备,暗中布下这么多内奸,明的暗的真的假的不计其数,凌万两年前却刚刚在与凌霜一战中损失了不少精锐,这样一比较,晏海的胜利来的也不算太快。
但对我而言,两个月的休息实在太短,短到让我想不出任何答案。
当我出院时,环安的各级主要人物都到场了,这么大阵仗差点让我以为我就要被凌迟了。可惜我那逃避一切的愿望再次落空,晏海终究是没有杀了我。
来到他家后,本以为会有的一番长谈也没有进行,晏海直接说有事离开,而我面对的,便是那个让我联想到凌霜的蒙面人。
我和他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许久许久,当我确信这样傻站着什么都看不出来时,忍不住说:“我腿酸。”
于是我们又坐到了沙发上,但却依旧是面对面。我给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又忍不住问:“晏海派你来监视我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见他这样,肯定是不愿意跟我讲话了。于是我打开电视,却在第一时间看到了电视新闻中的冲天火光,而地点……竟然是我和凌霜以前一起住的别墅!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弹起,朝着玄关处移动,却在手碰到门把的同时瞥见了同样在玄关门口的蒙面人。
我抬眼杀气腾腾地看着他:“滚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兀自拔出了怀中的枪对准我的脑袋。几乎在同时,我本能地想去抽系在腰上的短刀,却想起早在出院时就被晏海的手下没收。
一瞬间,我就放弃了。我还没有蠢到空手去对付一个配枪的职业杀手。
我坐回电视机前,木然地看着电视中的冲天火光,心中百味杂陈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电视中的画面切换,我才回过神来。
又是火……为什么与你有关的都要被燃尽……?
如果死了
电视中的新闻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转成了广告,而那时我也已经心如止水。但是我却无法理解,无法明白,为什么看见火光淹没别墅的时候心如刀绞。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亲手为我自己的屈辱报仇?
随手关掉了电视,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自己是多么可笑。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自以为可以做些什么。凌霜也是,凌万也是,晏海也是。到头来,我一事无成么……
“聂笙?聂笙?醒醒!”晏海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沙发上,面前站着的是晏海。我揉了揉头,慢慢思索我的现状。
我出院了,然后到了晏海家,然后……我睡着了……
我皱了皱眉,这不像我的风格。在还有外人的情况下,我会毫无防备地呼呼大睡?难道晏海动了什么手脚?
我疑惑地看着晏海,用眼神质疑他。
然而他只是一愣,随即笑笑:“我可没有给你下药哦!怎么?杀手的刀钝了,警惕心也下降了?”
我瞥了一眼对面的沙发,蒙面人已经不见了,不知为何心底隐隐地有些失落,但是目前我更好奇晏海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晏海,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我淡淡问,同时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本来我以为你会把我当人质,但是看起来我根本没那个价值。而我的一举一动你也早就了若指掌,牵制我还不如杀了我。那么你把我留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呢?”
晏海避开了我的目光,微笑依然挂在嘴角:“我以为你至少会等我把轩雨阁的事情都解决以后才问的。”
我挑了挑眉:“你是说轩雨阁还没有全灭?还是说……”
“对,凌万下落不明。居无薪这个幕僚当的好啊,从你当晚没回去开始就觉得事有蹊跷,早早准备好了后路呢。”
“你有没和我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晏总裁早就搞定一切了呢!还有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由于比晏海矮了小半截,气势不足,于是现在我又坐回沙发上。
“其实本来我以为会有人替我告诉你的,只是准备万一那个人说不出口再由我告诉你的。”晏海脱掉了西装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轻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是说那个蒙面人吗?”
晏海没有回答,只是略微耸了耸肩。
于是我又叹了一口气:“一个个都这样,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很开心是吧?可是我很累啊!我就这么有娱乐价值?”
“哦?真的是这样吗?”晏海嘴角露笑,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一手搂着我。
我斜看着他,打掉他的手。
他却只是笑得更浓:“我本来以为你会更主动一些的。比方说和凌万在一起那样。说不定刚才你躺在我的房间我就会……”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啪的的一下站起来,手骨已经捏的咔咔作响。如果晏海下一句不符合我的心意,我一定一拳砸上去!
晏海“唰”的睁开眼睛,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说:“你说我想说什么?恩?你说我还能说什么?整个轩雨阁都知道霜儿有多么重视你,多少件脏的不能再脏的案件最后都不是你这个杀手组织的二把手处理,最危险的工作永远不用你护卫,而你一口一个‘我恨他’,你有什么资格去恨他?就算霜儿不在乎,我都替他不值。现在霜儿死了才多久?你立刻就可以为了权势曲意奉承,当凌万的男宠!”
晏海的话如同雷击,一下一下震颤我的灵魂。我的指甲早已经嵌入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淌。我闭上双眼,掩饰住其中的情感。
男宠……是啊,我的父亲是凌万的男宠,我也是……
凌霜对我再好,也会强迫我陪他上床。你晏海又怎么能知道那种屈辱感……
只是因为我和父亲长的一模一样吗?
就连你晏海一直不杀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是因为父亲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丝悲哀,我何止手无缚鸡之力?我甚至连一个人的尊严都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父亲为了保护我而死,而代价……就是要我付出一切,做他不愿做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宁可当初死的是我啊……
“怎么?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博取同情心了?你聂笙不是很厉害嘛?我这么羞辱你你都无动于衷吗?”
“少拿激将法来激我。”再睁眼我已经恢复一贯的处变不惊状,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手随心动,下一刻我的手已经扣上晏海的脖子。
“否则,下一次我会直接掐断。”我冷冷看着晏海刹那的失神,感受到了腰间的坚硬——枪。
眼角瞥见之处竟然是那名蒙面人。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沿海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终于没说出口,只是摆了摆手。
于是我也放下我扣住他脖子的手,迈开脚步,离开。
然而当走出晏海的府邸后,所有的坚强在一瞬间都破碎。依稀记得上次哭得这么厉害是在父亲死的时候吧……为什么活着的是我……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一定让我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
至亲要离开你,对你最好的人要羞辱你,好不容易当你以为可以解脱的时候又冒出个人来提醒你,你不过是你老爸的替代品,为了满足人的兽欲而存在的存在……现在,就连一个外人都可以毫不费力的清楚你的一切然后毫不费力的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是啊……你拥有至高的暗杀技术……可是你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为了母亲和弟妹而不敢反抗凌霜,那么凌万呢?难道只是为了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为了生存而找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说服他人……
晏海说得一点都没错……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我站在马路中央,看着疾驰而来的车辆,双目失神。
“如果死了……就可以解脱……就可以……”
那是我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番外 生不如死
那是一个阴雨天。
母亲一如往常在厨房做饭,弟弟在房间对着那些石膏画画,妹妹则和同学一起出去玩了。只剩下我无所事事,翻了翻日历,发现今天父亲应该没有工作,于是瞒着母亲偷偷溜到了那座大大的别墅去。
然而奇怪的是,平时别墅里只有寥寥数人,今天确有好多警卫。而最奇怪的是,平时看见我毫无反应的警卫,今天居然把我抓走了……
警卫们把我带到别墅里的一间房间门口就退下了。门是开着的,在门口我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坐在里面一脸肃容的爸爸的老板。而爸爸则站在他老板的左侧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然后愤怒地对着他的老板说了些什么,而他的老板则笑了笑。这时候,有人把我的手反在背后,推进了房间。
我感到很不舒服,想要挣脱,可是不论我怎么挣扎,最后还是站在了爸爸的老板的面前。
我心头不悦,面无表情,冷冷看着这个讨厌的男人。一定是因为他我才会被抓过来,他还让爸爸生气,一定是坏人!
“你叫聂笙?”虽然爸爸的老板是笑着问我的,却让我本能地感到他是在生气的,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却偷偷瞥了爸爸一眼,发现爸爸眉头皱的紧紧地看着我。
爸爸的老板也瞥了爸爸一眼,反而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继续问我:“你多大了?”
“十二……”
爸爸的老板点点头,呈若有所思状说:“比霜儿还小两岁呢,是吧?”
说着,爸爸的老板看向爸爸。
爸爸的脸色在听见“霜儿”两字后忽然阴沉地吓人,瞪着他的老板却一言不发。我知道爸爸一定在生气,我甚至可以看见爸爸在气得发抖。
爸爸的老板却当没有看见爸爸的无礼,缓缓走到我的面前,用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顺着我的脸部轮廓移动到了我的喉间。
我不自觉的倒退一步却发现身后有一只手托住了我。眼看爸爸的老板的手就快扣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横空出现另一只手。
我转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顿时放松下来。是小霜!如果是小霜的话一定可以让我回去,也可以让爸爸消气吧?
可是这次我却错了,爸爸在看见小霜以后反而更加生气了。而小霜则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继而直视着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爸爸的老板。
“放开他。”
小霜的爸爸没有理会小霜的要求:“霜儿,你以为我不会对你出手吗?”
小霜没有回答,瞳孔却紧了紧。
小霜的爸爸自顾自地说道:“我会杀宣儿的儿子,也同样会杀你,因为你们犯了同样的错。”
我一愣,他想要杀我?
而父亲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也终于开口:“凌万!你有事情都冲着我来!不关他们两个的事!”
小霜转头看了眼爸爸,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转而又犀利起来,回过头来继续看着他的爸爸。
而当我再看小霜的爸爸时,发现他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
“你以为,我会仅仅只是明面上动你儿子吗?宣儿,你犯了我的忌,我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
父亲忽然睁大了眼睛:“你对英儿爱儿做了什么?”
小霜的爸爸看也不看爸爸,只是盯着我的脖子猛看,轻描淡写地开口:“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父亲的身体怔了怔,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冲来,趁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抓着我闪到一边,而我却看见了小霜的爸爸在那瞬间抽出的匕首刺伤了爸爸。
“爸爸!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把爸爸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发现他的左肋有个明显的伤口,顿时就慌了。
而小霜也在同一时间站到我们这边,当他听见我的叫声时第一反应就是扯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给爸爸包扎。然而爸爸却推开了小霜,凝神戒备着小霜的爸爸。
“你儿子不错嘛,连霜儿都没看见到我出刀,他竟然能注意到。不愧,是你的儿子呢!”
“住嘴!凌万,今天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再动他们俩一根汗毛!”
小霜的爸爸在听见这句话后眼神彻底变了,变得好恐怖。我不自觉的全身发抖,他想要杀爸爸……他想要杀了我们三个……那里可是有一个他的亲生儿子啊!
接着便是爸爸和小霜的爸爸的对决,然而受伤的爸爸根本不是小霜爸爸的对手,没几下就败下阵来。与之伴随的,还有身上新添的伤口。
小霜的爸爸漠然看着我们,最后一次开口道:“宣儿,我不想杀你,你别逼我。”
回应他的是父亲的短刀。
父亲似乎知道自己无法全身而退,采用的都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当然这些都是我日后才知道的。现在的我眼里只有父亲雷厉的攻势和小霜的爸爸的步步后退。
“笙儿,快趁现在走。”小霜冷冷的话语从右侧传过来。与此同时,小霜双手托着手枪正在瞄准。
我看了看奋战的爸爸和聚精会神准备射击的小霜,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走!”
小霜看着我良久,最后轻轻说:“如果连你也丧命,那就什么意义都没了。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会想办法救你父亲的。”
“那样的话……你是说你会死吗?”
小霜没有回答我,终于开了第一枪,加入战局。
二人的围攻致使小霜的爸爸暂时落于下风,然而小霜的爸爸却依然没有攻向小霜和爸爸的要害。其实爸爸和小霜也同样没有这样做。
如果这样打下去,有机会和解也说不定……如果我当时听了小霜的话逃走的话……
“都住手!不然我杀了他!”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有一把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而我,认得那个声音,大家都叫她西区堂主夫人,我称呼她为妈妈的女人……小霜和小海称之为姑姑的女人……
同一时间,打斗的三人停了下来。爸爸冷冷看着我这边,眼中尽是愤怒:“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而妈妈的回答则是:“他只是你的儿子而已。对我而言他只是耻辱,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用生下他们三个!如果没有你,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
我被妈妈的回答震颤住了。就连一向情感不外露的小霜此刻也是一副惊诧的表情。只有父亲面色浚冷,而小霜的爸爸则带着一点微笑。
“原来当初你让你妹妹嫁给我只是为了留我在轩雨阁?是吗,凌万?”
“宣儿真聪明,一猜就中了。”
“姑姑,这些都和笙儿无关,你放开他!”
妈妈没有放开我,相反左手迅速抬起朝着我开了一枪。我愣愣地看着妈妈的举动,身体如同被定住一样再也无法动弹。
当枪声过后,我还站在原地,只是眼睛被小霜用手捂住。伴随着……我和小霜尖锐的呼喊。
我的爸爸代替我倒在了血泊中。
那之后?
那之后……我忘记了好多事情……
我看着那名本来捂住我眼睛的少年脱下衣服盖在眼前那个躺在地上已经断气的男人身上。
“这……这是哪里?”
另一个差不多的少年本来想要冲到那个男人身边,却在听见我的话后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我。
而我却被那名本来捂住我眼睛的少年给吸引住,他□的上身竟然遍布伤痕……
“会不会很疼……为什么会受伤呢……”一边说,我一边不自觉地走向他。
他也惊讶地看着我,只是片刻后却从沙发上拉过一条被单遮住身体,面无表情看着我。于是我也停止前进。
他一手指着父亲:“他是你爸爸。”
然后冷冷开口:“我叫凌霜,你跟我走。”
“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
“为什么……”
“因为……你害死了他……所以……我要你生不如死。”
毁灭之途
第九章
正文开始之前,友情提示,本文从本章开始采取第三人称叙述法。实在是第一人称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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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消极作为一个人的演化过程的话,那么消极过后的不远处就是崩溃与毁灭。然而,在两者的转化过程中却有更长的一段时间,是堕落与自残。很显然,目前的聂笙正处于这种过渡阶段。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家地下赌场。金碧堂皇的建筑风格,中欧式的回廊与墙柱,将整个赌场大厅分割成几块独立开来的区域,分别进行着不同的赌博游戏。然而相同的是,每块区域的门口都会站着两位娇俏的美人,男女皆有,身着性感的衣服,将他们傲人的身材展露无疑。别误会,他们只是负责登记客户名字并售卖砝码的工作人员。
不过我想,正常的男人应该都抗拒不了这些美色,所以在工作结束后,这些美人也会随同不同的客户上车离开,赚些外快。
但是,在大厅灯光略显阴暗的一个赌博区域的门口却并没有这样的服务人员。却在区域内的桌子中央,坐着一名身着白色衬衣与黑色长裤的黑长发男子。不错,他就是那个濒临崩溃的小受聂笙。
此刻,他正听从一名客户的需求解开衬衣的前三颗扣子。他的脸透着微红,两只腿翘着,再加上衬衣内雪白的肌肤,很容易让人遐想联翩。
“斯威特先生,我已经依照您的吩咐解开了扣子,您可以继续您的设想。”聂笙看着围在桌边的五个男人中一名有着淡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道。
斯威特带着迷醉的眼光看着聂笙,但他却忍住了想冲上去蹂躏眼前这个令人陶醉的身体的想法。他只是倾身靠近了一点桌子的中央,轻笑地说着:“难道你就没有感到什么一样嘛?”
斯威特说话时的呼气吹在聂笙□在外的肌肤上时使聂笙敏感地感觉到了一阵酥痒,聂笙看着斯威特笑了笑:“原来是春药,不过看来这种药的药效有点慢呢,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在三十分钟内动情?”说着,聂笙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斯威特勉力维持的优雅在这一刻已经有些崩溃,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向后靠些,离这个妖精远一些,否则他难保会违反游戏规则。
没错,这个赌博的游戏就是赌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挑起聂笙的□,超过三十分钟则为失败。在场的五位可以选择设计方法使聂笙主动上钩,也可以选择坐观一旁对桌上聂笙的反映进行压赌。而这场赌博的赠品也不只金钱这么简单,当然包括桌子中央的聂笙。但是,如果在聂笙主动之前对聂笙进行过多的身体碰触就会算违规处理。换言之,不可以用普通的方法使他动情。这是一场赌博,却更像是一场游戏,一场摧残那个笑得如此温柔的男人的游戏。
“让我想想,斯威特先生今天只是刚进来时对我进行了吻手礼而已,难道说春药被您下在了我的手上?”聂笙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得出自己中招的结论。“天啊!那该是多厉害的春药?只是身体碰触就会有所反映?”
斯威特看见聂笙比以往都话多的样子暗自满意,这春药可是花了他这个月一半的收入买到的呢!只要碰到皮肤,被施药者就会精神兴奋,身体异常敏感,并且渴望情事。由于这种春药的强力药效,在购买的时候还附赠有一小瓶清水,这种清水正是抑制这种春药的唯一途径,却早已经被斯威特抿了一小口后扔进了垃圾桶。
经过情事后,被施药者精神状态可能会恢复,但是身体的体质如果没有解药将永远变不回去。他要让聂笙永远都这么敏感主动,斯威特知道只有这种时候的聂笙才是最美丽的。
但是聂笙除了话多了些,脸越来越红,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这让另外作壁上观的四名赌博者暗暗放心,并且将砝码悄悄向失败的方向移去。同时,也让他们蠢蠢欲动,只要过了三十分钟聂笙还没有异样,他们就会立刻出手。
然而,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更小的细节。
比方说,聂笙早已经将衬衣的扣子解光,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身躯。而他的发丝也因为汗水而粘在了脸上和睫毛上。还有他的眼睛,早已经不是一贯的冷漠和空洞,此刻竟然透着一股股的诱惑气息,迷醉不可方物。
不,他们不是没注意到,而是被这种从未见过的聂笙而迷住了双眼,早已忘记这是一场赌博。
当第二十分钟不到的时候,场中已经有人去了四次洗手间,喝了好几杯凉水,一个个都早已毫不顾忌地露出□的眼神,只是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们忍耐住不去碰眼前这个迷惑人的妖精。
毕竟违反赌规可是会让他们丢了性命的啊!
聂笙的嘴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抿越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志渐渐地不清醒起来,再也没有一开始的从容。只是勉力维持着不发出呻吟声并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
他们不知道,仅仅是空调吹出的丝丝热气一旦吹拂到了聂笙的身上,都会让他感到酥软。而自己身后的某个羞耻的部位就像有水流在里面不断流淌一样,让人感到温润又麻痒,要是意志力薄弱些的人此刻恐怕早就丧失理智主动求欢了。
只是,这样意志力坚强的人为何又要如此对待自己呢……
斯威特虽然看出些聂笙的异样,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只剩下三分钟了,但他发现聂笙竟然还能强撑着,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开始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了。
二十多分钟的沉默对于聂生和斯威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耗力战,双方都紧张地注视着时间的变化。
终于,在第二十九分钟的时候,沉默被打破了。
“唔……嗯嗯……唔嗯……”
随着聂笙丧失神志的呻吟声,在场的五位都在一瞬间恢复了神志,斯威特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次的赌博,赢得可是一点都不轻松啊!真没想到聂笙竟然有这么强的毅力,差一点点就可以熬过这种药药效最强的时间段了。
于是,斯威特在另外四人充满羡慕、嫉妒与憎恨的目光中优雅地抱起已经堕落的聂笙走向了自己停在门口的轿车。
虽然斯威特已经决定一定要带聂笙回家,看看他流泪和欢笑的样子,为此他可是准备了许多工具。但是聂笙在车上难得显示出的露骨妖媚差点就夺去了他的神志。
为了让自己不闲着以至于犯下冲动的错误,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紫色的水晶玻璃瓶,里面尚有小半瓶粉红色的液体。斯威特将那些液体一点一点倒在手上,然后仔细耐心地涂抹在聂笙的身上,使他整个上半身都呈现出一股诱人的粉色。
最叫人疯狂的是此时的聂笙已经不止会因为过度敏感的身体而发出呻吟,甚至开始主动求爱。这让斯威特欣喜不已,他暗中掐了好几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真正的开场戏应该留到后头。毕竟,按照约定,这一个月,聂笙都是他的。
漫长的车程终于结束,此刻的聂笙全身都已经涂满了那种强效春药。
现在,斯威特和聂笙已经□相对。
因为药效,聂笙不断主动的索求,主动摆出各种屈辱的姿势曲意迎合斯威特,让斯威特高兴的发狂。
这种过度的激情,甚至让斯威特小小的生出一丝怜悯。向来在别人面前高傲的聂笙此刻却像一个妓女一般,□放纵,他放荡的尖叫和他所表现的过分主动不禁让人联想到高傲的天使堕落地狱的景象。
然而只是聂笙一句极具诱惑力的“还要……”就让斯威特将这种想法抛弃。
“笙……果然你最适合这样……你天生就该是成为男人玩物的东西……你这个尤物……”
而因为药而失去主动意识的聂笙反而急促地主动吻上了斯威特的下身,却在斯威特看不见的角度流下了一行清泪。
堕落之后,毁灭毫无悬念的到来。
这……就是你选的路吗?
爱了痛了
斯威特站在房间内的巨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聂笙正躺在他身后的大床上,饶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了。斯威特拿起茶几上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酒下去。
距离那个意乱情迷的晚上已经过去了三天,从聂笙昏迷开始,已经过了三天,却全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梦中的他不停地做着各种噩梦,嘴唇永远紧紧抿着,偶尔的一两句梦呓也是模模糊糊让人琢磨不透。然而斯威特也在这三天中从只是玩玩的心态慢慢转变,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堕落风尘的男子动了情,这让他很是苦恼。
然而更让他苦恼的是,他把聂笙的解药给丢了。
就在今天中午,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拜访了他。本来那名黑衣男子只是过来亲传现在黑道龙头晏海的秘密任务并且视察附近刚刚建设完成的厂房。然而却在无意中看见聂笙后脸色大变,听完斯威特讲述了事情的过程后,那名黑衣男子尽管面无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但是斯威特相信如果自己没办法把聂笙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定会被他杀死。
然而纵是斯威特思考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结果,相反在第二天清晨,憔悴的斯威特又看见了那名黑衣男子。
看见依旧昏迷不醒的聂笙,黑衣男子并没有如斯威特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只是再确定了一次真的是无药可解后,将聂笙带走了。
之后,聂笙接受了一名著名医生详细的全身检查。
“真的无药可解?”黑衣男子看着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医生看着聂笙的检查报告良久,摇摇头道:“不是无药可解,而是这种药非常珍贵而且数量有限。据我所知斯威特手中的应该是最后一瓶,但他却扔了!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清除他体内的药效,只不过,问题的重心不在这里。”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医生又道:“据我所知,以病人的体质,现在早就该醒过来了。”
“你是说……他不想醒过来是吧?”
医生点点头:“是的。病人在潜意识中逃避醒过来。我想,他一定是在昏迷前受到了非人的对待。但是如果却如斯威特所说的话,那就是病人的意识里一直就潜藏着他逃避的东西,只是经由这个契机而使他的情况恶化。”
黑衣男子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地开口:“也就是说……如果解了他的药效,让他所有的神志都恢复……恐怕他会崩溃……”
医生点点头。
黑衣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还有多久才会醒来?”
“不会很久的,药效会一点一点压制住病人的意识,虽然这种药的药效很强但是发挥作用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才会昏迷到今天。”
黑衣男子回到了聂笙的病房,看见他痛苦的脸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
“你后悔了。”声音来自沙发上的人——晏海。
黑衣男子收回了他的手,一直如寒芒般的眼神早就变成一汪柔水:“如果当初我告诉他整个计划,他就会接触到更黑暗的东西,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凌万和我对他的伤害这么大……”
晏海沉默地看着黑衣男子替昏迷的聂笙理顺头发,掖好被子,幽幽的开口:“要是那天……我没有那样说他的话,或许他也不会这样。”
“你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当我知道凌万和他的关系时我甚至想过亲手毁了他……只是看见他咬牙切齿地说他恨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那样做的资格。”黑衣男子叹了口气,“如果我早点解决凌万的事情,早点过来的话……”
晏海拍了拍他的背:“这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想开些吧。况且你自己身体也没多好,记住不要太辛苦了,我先走了。”
聂笙是在当天的半夜清醒的,他乌黑的眼珠中显出一片清澈。他并没有因为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丑态而显示出任何痛苦,只是怔怔望着天花板,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对那样的事情感到反感,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主动,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到痛苦。是药效吗?怎么会,按理说春药的药效早该过了也早该解了啊!
但是,明明在昏迷期间还略显冰凉的身体,却随着聂笙的苏醒慢慢有些潮热。
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热?
聂笙皱皱眉头,想拉开被子吹些风好让自己舒服些,不料他的举动却吵醒了熟睡中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睁开眼睛,看见已经清醒的聂笙,隐隐透出一丝喜悦。聂笙并没有注意到床边的人,只是想拉开被子去阳台,却发现当风吹到自己的身上又产生了和在赌场时一样的感觉,他心下微讶,难道自己又中了那种药?他想坐起身子,却感到全身酸软和下身的疼痛,于是只好放弃。看来那天晚上自己果然很疯狂呢……一点都不像自己。还是说,骨子里,我就是那样的?
聂笙苦涩地笑了,看在黑衣男子眼里确让他止不住的揪心疼痛。
聂笙终于注意到了床边的黑衣男子,细细地在记忆力搜索,然后慢慢垂下眼帘:“你是……晏海的人吧……已经被找到了么……”
“对不起……”黑衣男子闭上眼睛,缓缓地说了一句:“聂笙,对不起。”
聂笙早在听见黑衣男子开口的一刹那就抬起了头,惊诧莫名地看着他。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见,虽然这个声音比起当时他略显沙哑,但是聂笙就是知道,这个声音是凌霜!(好吧,其实读者早就知道了吧……)
发现聂笙睁大的眼睛对着自己猛打量时,凌霜更加不好受。他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压制住自己的情感,眼神也渐渐冰冷。
“你……凌霜……没死?”聂笙不确定的开口,毕竟当年是自己亲眼目睹凌霜站在火海的模样,直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
凌霜点点头。
聂笙有种做梦的感觉,在得知凌霜还活着的时候他太惊讶了,但更多竟然是欢喜。
真的不是做梦吗?他竟然没死!
聂笙慢慢伸出手,想去摘下凌霜脸上的蒙布,却被凌霜轻巧的闪过。手被凌霜抓住又放回了床上,被子也重新盖上了。
聂笙原本发亮的眼睛渐渐地黯淡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碰触到凌霜的那刹那身体起了反应。药效……果然还在吗?
想到自己那种毫无尊严的样子在这个人的面前展露无遗,他渐渐有些害怕。同时,他更害怕的是,难道自己已经不恨他了吗?
同样的问题,凌霜也在问自己。
的确,当初不愿意告诉聂笙自己整个计划的原因是因为怕他看到更黑暗的东西。当年只是因为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震惊和害死父亲的内疚就足以让他在瞬间选择性失忆。这样脆弱的他,怎么承受的起?
可是,凌霜问自己,难道自己真的从来没有介意过是因为聂笙,自己曾最仰慕,最尊敬,甚至爱慕上的人永远离开人世?答案不言而喻,自己很介意,非常介意。
每次想起聂宣,再看见眼前一无所知的聂笙,他会本能地怒气滔天,想要用最严酷的刑罚对待他。
而一直以来对于聂笙的些许照顾和温柔,不也都是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那么,为什么在看见他身上布满凌万所留下的痕迹是生气?为什么在看见他痛苦的时候自己也会心痛?为什么在看见他说恨自己的时候差点窒息?
就在刚才之前,还因为他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一直以来,自己不都是把他当作那个人的儿子看待吗?还是说,我把这两个相似的人重叠到了一起?
或者……
凌霜看了看聂笙。
自己,爱上他了吗?
凌霜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得不到答案,又或者是没有勇气去承认。
聂笙听见叹气声,本能的回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黑衣人。
他想了许久,终于开口说:“你和晏海,一直有事瞒着我吧……放心吧,我不会再去追问的。只是没想到,连你的死也只是一场欺骗。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你救我这回事……”
凌霜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僵硬了。只是黑暗中,聂笙看不见罢了。
停了一会儿,聂笙又开口“理应,我该恨你吧……”聂笙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发现,我已经不恨你了。”
凌霜的身体一怔,仔细地看着聂笙,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一些表情。无奈聂笙挡住了眼睛,而且面无表情,所以他什么都无法揣测是出来。
“不过,明天就把我送回去吧。毕竟,那是我的工作。”聂笙放下了手臂,闭上眼睛不去看凌霜。
凌霜没有说什么,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一直站在那里,神色复杂。
许久之后,确定聂笙已经睡着后。就像下午那样,一边又一遍地理着聂笙如今已经快到膝盖的长发。对于杀手来说,那么长的头发绝对是最大的弱点。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剪?如果是因为自己当初命令他不许剪,那么在得知自己的死讯后,为什么还是没有剪?
只是为了,生存吗?
那为何,脆弱如你,还要选择这样痛苦的方式去毁灭自己?
凌霜闭了闭眼,替聂笙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而本应睡着的聂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因为药效,刚才凌霜的举动使他差点就露馅了,自己已经有些燥热,再加上厚厚的被子,早就出了一身汗。
他望着凌霜离开的方向,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在凌霜反应过来之前把他脸上的蒙布摘掉,而且以前不论自己受了多大的伤,只要休息一天,基本可以做到进行不激烈的活动。然而这次,似乎是睡了很久了,怎么体质还是这么虚弱?那究竟是什么药……
算了,想也想不出吧……
聂笙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转移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上。
再次见面后,凌霜从来没有对自己开过口,也从来没有露出除了眼睛以外的地方过。以前的凌霜,根本不喜欢紧身衣。除此之外,他清晰的记得凌霜以前是左手握枪。而在晏海家对自己的两次阻止他都是用右手握枪。
聂生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感到不寒而栗。
难道说……那场大火……不是假的……
霜之决意
之后的几天,凌霜一直在医院照顾聂笙,同时小心翼翼地确定自己不会接触到他的身体。日子一天天过去,聂笙的身体越发敏感,只是别人的一个碰触就会让他全身颤抖。而更糟糕的是,聂笙的思维也开始迟钝,身体不只是灵敏度下降了,还非常容易疲劳。
绕是始作俑者斯威特也没有想过那瓶淡粉色液体的功效竟然如此恐怖。
住院期间,斯威特曾经来过一次,只是那时候聂笙看见他已经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记起来。斯威特本以为对于被施药者产生精神滞碍作用只会停留在第一个晚上,可是,现在的迹象分明显示着聂笙与药效正在同化。
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竟然将解药随手丢掉,可是聂笙只是淡淡笑了笑:“解了又如何?解了说不定只比现在更糟。起码现在我感觉不到痛苦。”
但是斯威特却看见了聂笙眼底的迷茫和更多复杂的情绪。
之后,斯威特再也没有来过。他无法面对这个被自己一手推入深渊的男子,尤其是当自己爱上他的时候。
然而,病情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恶化。
一开始,聂笙只是身体渐渐无力,幸好凌霜给他弄了一辆轮椅。可是自从第一次凌霜抱着把他放到轮椅上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情况真是糟透了!幸好那时凌霜并没有看出他身体上的异样。
所以当聂笙以后不许凌霜再碰自己时,分明看见了凌霜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
当凌霜意识到聂笙的身体已经非常人所想象的敏感是在那天下午……
聂笙睡了很久,差不多有一天一夜,终于在那个下午醒来。一转头,就看见了蒙着面趴在床沿熟睡的凌霜。他迷茫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微微皱了皱眉。
尽管自己的确不再恨他,也不代表自己有多想看见他。
一看见他,尤其是那双眼睛,往事就会没完没了地折磨他的神经。绕是思维和感官已经迟钝,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可想而知,自己一旦得到了解药会怎么样?
其实,就这样一天一天消瘦下去,虚弱下去,最后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聂笙苦涩的笑了笑,忽然又想起来几天前的猜测。
他凝视着凌霜脸上的蒙巾,不知怎地就很想去摘掉他。虽然因为自己的虚弱,这个过程缓慢而兀长,好在最近凌霜也的确是太累了,又是在晏海旗下的医院,难免警惕心下降,完全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第一时间睁开眼睛。death 19.com
于是,聂笙轻轻的,摘掉了那层解开答案的面纱。
然而,有一只手,却在聂笙摘掉面纱的同时迅速抚上了聂笙的眼睛。以至于聂笙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聂笙想用手挡开,却发现重新恢复视线以后,凌霜已经背过身去让他看不见自己的面容。聂笙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肯让我看?”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聂笙伸出手,想把凌霜拉转过来,可凌霜依旧是一动也不动。
被好奇心俘获住的聂笙失去了往日的耐心,为什么不让自己看?一定有蹊跷!
这样想着,聂笙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下床。却在脚踏到地板的一瞬间,发现自己早就没有办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斜斜地往旁边一倒。
失去重心的聂笙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扯到了凌霜衣服的一角。凌霜一怔,觉得奇怪,刚想转身,却被聂笙一起拉了下去。
“嘭!”的一声,两具躯体直直撞向地板。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凌霜在倒地的前一刻搂着聂笙转了一圈,所以最后与医院冰凉的地板亲密接触的也从聂笙转变成了凌霜。
“你有没有事?”凌霜刚刚倒地,就看见聂笙眼色痛苦地直愣愣盯着自己瞧,没有经过大脑就问出了口。只是出了声音以后,凌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聂笙的神情更是难看。
失去血色的纤长手指轻轻地移到了聂笙脸上的淡淡疤痕上。疤痕很细,但却很长,聂笙顺着疤痕一直移动到凌霜的颈间也没有个尽头。而随着疤痕的延伸,看得出伤痕也是越来越深。
“这种伤痕……这种伤痕……”聂笙苍白着脸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伤痕他见过,就在“轩雨阁”里。
当初昏迷的自己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被昔日帮里看不惯自己的人监视着,他们手中拿着自己不认得的刑具,说着要让聂笙失去这张脸失去这个身体。只是凌万在那一刻闯入,结果被整个毁掉身体和脸的人成了对方。
一模一样的伤痕……
凌霜微微叹了一口气,抱住了聂笙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他什么都不想说,他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不说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什么都让他看见。
如果让聂笙知道这些前因后果,一定会让他痛苦。就算是为了聂宣,也不该把这些丑陋这些肮脏暴露给聂笙。
然而,此刻被凌霜抱住的聂笙因为震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自制力。药效开始肆无忌惮的发作,等到聂笙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烫的快把自己的神经都灼痛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起了反映。
凌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让他感到一阵悲凉。自己的这种丑态,难道要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想及此,他的身体开始了轻微的颤抖。
凌霜从聂笙的身体开始异常就不敢稍动,怕增加聂笙的负担。当他察觉到怀里的人害怕的发抖时,他皱起了眉。
难道真的要让他一辈子承受这种痛苦直至死去吗?更何况,再也解了他的药,他一定会死。
凌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聂笙……”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了你身上的药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聂笙闻言惊讶地抬起头,虽然现在他已经因为□几乎失去理智。但是当他真的确定自己的确是没有解了药,又确定自己有药可解时,还是忍不住激动了。
“条件?”
聂笙的声音气若游丝,让凌霜听不清,当凌霜想要出口询问时,却发现聂笙已经失控。
聂笙开始不住地亲吻抚摸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凌霜知道聂笙只是药效发作了,但仍然止不住一阵心悸。尤其是当聂笙顺着他身上遍布的疤痕一寸一寸亲吻时,让他全身一颤。
然而凌霜最终也只是强忍住胡思乱想,用力抚起聂笙,把他抱到了床上迅速抽离了身体。感受不到人的体温的聂笙难耐饥渴,他已经彻底沦为了药效的奴隶。
凌霜痛苦地看着他,从抽屉里迅速拿出一管镇静剂给聂笙注射。看着他渐渐熟睡的脸孔,他终于下了决心。
就算你疯了也罢,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凌霜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用无比坚定的眼光看着医生,一字一字缓慢有力地道:“医生,换血吧。”
真相大白
聂笙做了一个梦。那个梦长的似乎没有尽头,让他痛苦的想要就这样死去。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见自己的父亲挡在自己的身前中枪,然后倒在一片血泊中。他又一遍又一遍地看见凌霜摇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大声说“我恨你!我恨你!”
他看见凌霜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却无能为力,然而当凌霜抬起头时,他才发现那是凌万的脸。他一遍又一遍尖叫着“不要!”,可是那个男人依旧毫不留情地□他,把他的自尊击碎。当他以为这一切都会一直一直折磨他的时候,满脸都是疤痕的凌霜却一脸痛苦地抱着他,用暗哑的声音不厌其烦地说着“对不起,聂笙。对不起……”
于是,聂笙原来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懈。却在转瞬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金发的男人怀里,自己做着许多不堪入目的动作去讨得那个男人的欢心,他的心在哭泣,连他自己都觉得脏。他看见凌霜露着痛苦的神情离他越来越远……
“不!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不要走!不要走!”
他痛苦的希望这只是个梦,快点醒来。然而老天却似乎异常残忍,一遍一遍地重复梦境,让聂笙如堕冰窟。
等到聂笙醒来时,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而心,也在醒来的那刻被冰封漠化。
空无一人的病房里,聂笙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
“不要想起来!不要想起来!忘掉……忘掉……忘记这些……忘记爸爸,忘记凌霜,忘记凌万,忘记这一切!忘记!忘记!”
这,就是出现在刚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凌霜眼中的情景。
他看着聂笙紧紧抱住双臂,将头埋进去整个缩成一团紧紧靠在床脚。他整个人都被难以名状的酸痛而俘获。
凌霜忍不住走到床前一把抱住这个可怜的人,用自己已经不再完美的声音轻轻的安慰聂笙,却更像是安慰自己。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当晏海赶过来的时候,聂笙已经被打了镇静剂睡着了。凌霜因为身心上同时的疲累也在看到晏海的刹那昏了过去,之后便是高烧不退。
聂笙在晚上又醒了过来,但是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他恨他们每一个人……他恨丢下他的父亲,他恨凌霜,更恨凌万!自己明明是个男人,为什么从小就要那样对待自己?
可是他又想到了自己生病期间凌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自己昏睡前那个唯一让自己感到安心的怀抱。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聂笙痛苦地看着黑夜中的天花板,终于一狠心,拿过平时凌霜用来给他削水果的刀,另一只手狠狠抓着自己的长发。
“嚓”的一下,头发悉数掉落。
然后他疲累地靠在病床上,两手抓着头发和水果刀无力的垂下,眼泪肆无忌惮地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竟懦弱至此……连杀了自己都做不到……
第二天清晨,晏海看见聂笙红肿着眼睛,面无表情。他的手里拿着一束长发和一把水果刀。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晏海叹了一口气,轻轻走向聂笙,轻柔地拿过聂笙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小海……”聂笙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笑开来:“我竟然连杀了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晏海整个人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聂笙,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了:“你都……你都想起来了?”
聂笙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记起多少。上次在你公司昏倒的时候想起了一些,这次又想起了一些,拼在一起也只不过两件事而已。”
说罢,聂笙打量了一下整间病房,似乎在寻找些什么,然后最后知识悻悻地垂下了眼睑。
晏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思衬了半天,说,还是不说?
“小笙……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聂笙痛苦的闭上眼,“事情的起因或许不似我想的那样,但是我所经历的,确也不是假的。每一件都那么真实,我一闭上眼就能看见自己那种屈辱的样子……为什么不让我死掉……我宁可死去,也不想再活着承受这种痛苦。”
晏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话都说清楚。看看自己一直视若亲兄弟的两人都被折腾成这样,他就感到痛心。
“当初,凌万杀了你父亲,你不知道小霜有多恨,我又有多恨。看到你在一刹那选择性失忆,我们两个都惊呆了。但是同时又庆幸,想着你可以少受些苦,想先让你出国。而我和小霜则准备留下来对付凌万。但是,谁都没想到凌万看中了你的才能,一心想把你培养成一名杀手。小霜求了很久,才让凌万同意让你在他身边。后来,为了瞒过凌万,小霜故意表现地对你又爱又恨,我则假装被小霜伤了心离开,一手创办了环安。小霜出事的那个晚上,本来是想掩人耳目地把你带走,我们已经准备好一切,就差给凌万来一个致命一击。可是,凌万的人还是混了进来,把小霜带走了……”
说到这里,晏海再也说不下去了,聂笙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晏海,一个又一个想法和一个又一个猜想在脑海中形成:“你是说……凌万毁了他的身体?他们是亲生父子啊!他怎么下的了手?”
晏海看着聂笙,终是狠了狠心:“对,小霜的身体叫凌万毁了……整整两天两夜,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是血,我都怕救不回来了。幸好行刑的人还顾念着情分,没有用全力打。饶是这样,小霜也花了整整三年才恢复,只是再也没有以前的身手了,只能进行简单的搏斗。幸好他还可以用枪。至于亲生父子……”晏海苦笑了一下:“小霜是孤儿,只是被凌万捡回去收养的罢了。”
聂笙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然后慢慢地消化这些信息。
比起自己,凌霜受的苦又怎么少了?而且,现在连唯一恨得起的理由都没有了。
是不是该原谅他……
“果然,只是我太懦弱了……”聂笙苦涩地勾起嘴角,然后定定看着晏海,“他在哪?”
遍地回忆
雪白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还有病床上苍白的人。
聂笙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
他看着他,一动不动,不发一言,神志早已游离出体外。
凌霜为自己做了很多,但也伤害自己太多。更何况,爱上自己父亲的他一定是恨着自己的吧……
聂笙忽然想不出要用什么态度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复杂的人,于是聂笙决定不再面对。
他终于站起身,转身看着晏海:“以后不要派人暗中监视我了,否则我会替你清理门户。”
话说完,也不看晏海神色便踏出了病房。
晏海似是知道聂笙去意已决,苦笑地看着床上的凌霜,这便是结局吗?
于是,当第二天凌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再迷迷糊糊看到枕边聂笙留下的信时,聂笙已经哪都不在了。
本来晏海的确试图派人跟着聂笙掌控他的行踪,只不过也的确被聂笙一顿狠揍揍了回来。这充分证明了一个高明的杀手很可怕,而一个失恋的杀手就更加可怕了。虽然这名杀手连自己情人的手都没牵过。
然而聂笙虽然走得不留痕迹,却也没有那么薄情。信的内容很简单,上面是一位名医的联系方法。显然当年聂笙从利贝斯拉特酒店逃出来时的重伤便是这位名医治好的。更显然的是,聂笙当年虽然逃过大火,但是孤身一人遭遇围堵,导致断了四根肋骨头被重重敲了一下左腿中弹身上遍布枪击的擦伤和刀伤,这样的伤势都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说不定就可以把凌霜的身体变回原来的样子。前提是,不考虑聂笙本身异于常人的体质。
起码,以上这些聂笙都不会考虑。送给凌霜一个医生就算报恩了,至于以后,自己当然是再也不要出现了。这种纠缠不清的情感还是早断早好。不过,自己再懦弱,也不会再去自毁前程自甘堕落就是了。
就这样,聂笙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再也没有让人找到他。
晏海爱凌霜,凌霜爱聂宣,这里本就没有聂笙的容身之所。
聂笙看着桌上的美酒,怀中的美女,其实这样就很好。
只是,当聂笙偶尔漫步街头的时候,也会想起幼年时晏海,凌霜和自己在一起的回忆。
那时候每次买衣服,凌霜总是嫌自己品味差,晏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角的笑意似乎也对自己选的衣服很是不满。于是他们凌霜更加肆无忌惮,不顾自己的心意愣是退了自己看上的衣服,给自己强行套上他看中的款式。
进了轩雨阁以后,因为记忆的缺失,凌霜索性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规定自己上衣穿什么,配什么裤子,穿哪双鞋子。
于是聂笙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服装店毫不犹豫地回头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见了超市。于是他的眉角微微有些抽搐。
幼时每次打牌总是自己输,于是每次当跑腿买吃的买喝的,偷偷买酒买烟之类的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想到这里,聂笙忽然发现自从自己失忆以后,凌霜似是不再抽烟了。再之后,他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明明是个超级大烟鬼,但是每次发现自己抽烟还是会用手重重弹自己的额头。
聂笙强制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明明记得出院的时候只记起了一点点事情,怎么现在反而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楚?
长长叹了口气,聂笙只好再换个方向逛。于是他看见了游乐园。
杀手组织成员的儿子是不可能来游乐园的,所以晏海凌霜和自己当然是从小就梦想着去这个神圣梦幻的地方。
可惜世事难料,自己第一次踏进游乐园,便是在摩天轮上杀死一名勾结外帮的叛徒。
想必另两人也是一样的际遇吧?
聂笙苦笑,兀自买了张票。就当补偿补偿自己的童心未泯,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天生就喜欢杀人,天生就不想过平凡幸福的生活。
只可惜当聂笙此刻坐上云霄飞车已经不可能体会别的人所感受到的刺激和快感,相反他只觉得很无趣。当聂笙步入鬼屋,更是无语。根本一点都不恐怖。
也不知道聂笙哪来这么多钱,把游乐园所有看见的东西都买了一遍,玩了一遍。然后当他发现买的东西已经拿不下的时候,又随意地送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小朋友。
最后,聂笙站在被事件描述的美轮美奂的摩天轮前,面无表情,心绪平静。
摩天轮啊,也曾是自己的一个梦吧……
聂笙轻轻笑了笑,既然是个美梦,就没必要去打破。
于是他离开了游乐场,继续漫无目的的瞎逛。
是不是该考虑去酒吧找个女人回旅馆消磨时间?没想到挣脱了过去的生活,自己竟是这么空虚。果然像自己这种人,还是左手拿刀右手拿枪负责杀人比较好吗?
聂笙停下了脚步。
他抬眼打量四周,满地的回忆……
无论看见什么都可以想到过去的种种。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谁也不能给聂笙回答,聂笙自己也不愿意去追寻答案。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却又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已经很久不杀人,但是杀手的敏捷和本能驱使着聂笙追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速度一点点提升,聂笙最后在一条小巷追丢了。
可惜当他回过身沮丧的准备离开时,四周已满满都是人。
这些人他都认识。这些身手不凡的人都是“轩”培养出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聂笙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打量过去,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果然跟着居无薪了。”
凌万已死,自己又失踪了,轩雨阁解散,也只有那个向来高深莫测的居无薪还有点能耐。既然没有这些杀手的尸体,那结果也只有一个。
然而,这些杀手一点也没有买聂笙的帐,冷冷看着他,似要把他千刀万剐,一个个都凝神戒备,似乎是在强力克制冲上来干掉聂笙的冲动。
聂笙没有带武器,他已不是杀手,所以他很清楚自己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但是他却没有显出惊慌失措或者害怕,一个人若是已经无奈到任何事都无能为力,偏偏还有着一些自相矛盾让人痛苦的回忆,恐怕也就不会怕死了。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紧张,空气凝结,杀气四溢。
却在此时,聂笙追逐的身影——居无薪出现了。
这个一向很有两把刷子的幕僚只是一个挥手,那些杀手变收回了杀气。
聂笙心中发苦,几年的感情都不如一个手势,这就是昔日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居无薪看着聂笙,恨恨开口:“你害死凌帮主,通敌反叛,你还敢来追我?哼!”
聂笙看着他,微皱眉头:“我通敌反叛?”
“不要再装了!环安发动袭击就是你去见晏海的第二天,你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而且,作为轩雨阁的头号杀手,你现在竟然毫发无伤,不是你通敌反叛,还能有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看着居无薪渐渐变得通红的眼睛,聂笙似是知道解释已经没有用。
可是,不尝试一下人总是不会甘心的。
于是聂笙又开口道:“你跟着凌万有没有十年呢?”
居无薪被他问的一愣,这和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系吗?
但是居无薪还是点了点头。
聂笙:“那你应该知道凌霜和凌万还有我父亲的事,只要凌霜没死,晏海和凌霜的关系还一样好,那就什么都解释的通。”
居无薪:“全世界都知道凌霜死了!更何况,如果凌霜和晏海关系真的好,当年凌霜从晏海那里出来就不会那样狼狈。”
聂笙又皱了皱眉头,狼狈?
居无薪说的是哪一次?
居无薪似是看出他的疑问,解释道:“凌霜从晏海手里换你一命的那次。看过凌霜身上的伤痕,你觉得谁还会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如初?”
起码聂笙就不这么认为,但聂笙知道那些都是演戏,眼前的杀手和居无薪是不会知道的。
再说,凌霜的确是死了,自己一直到轩雨阁解散之前都是这么坚信着的,又何况别人?
看来自己今日真的是要偿还罪孽下地狱去了,天堂是肯定不会收自己的了。
最后确认了一遍,自己在人世似乎是没有什么遗憾以后,聂笙在居无薪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出手击倒两人。
一场死战,就此展开。
毫无悬念的,聂笙最后双拳难敌四手终于战败,倒在一片血泊中。只是他的面容上显出的只是恬静安详,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又想起了十二岁时,那名孤傲似雪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心竟不争气的被他牢牢俘获住。到头来,自己还是无法挣脱啊……
他似看见那个孤傲的黑色背影正站在自己的眼前,缓缓伸出手,想去碰触一下,却最终先被黑暗征服。
到头来,原来一直都无法真正解脱桎梏的还是自己啊……
这样的感慨,聂笙再也无法发出,因为他已经闭上了那双曾经漆黑亮丽的双眼。
不释之痛(上)
半夜——
凌霜躺在床上眉头紧缩,忽然被惊醒,直直坐起身来。他的额头隐隐有冷汗溢出,他不禁抬手擦了擦。
“还好,原来只是梦。”
凌霜背靠墙壁,回想起梦境仍然忍不住心悸。
自己竟然梦到聂笙倒在一片血泊中,可当自己伸手想要触碰时又发现聂笙仇视着自己,不管自己再怎么追逐,也碰不到一丝一毫。想来,一定是自己太想念他了……毕竟自从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已经过了半年。
凌霜拿起一包香烟,刚想抽出一根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不禁微微皱眉。当他看到是晏海来的电话时,心中隐隐已经有一丝不安。
“霜儿,你快来医院!聂笙他……”
手机掉落在地上,黑暗中,凌霜的身体已经止不住颤抖。
医院——
聂笙躺在加护病房里,口戴氧气罩,身上遍布各种各样的医疗试管。因为有着玻璃隔着,凌霜看不清聂笙的面容,只是从来也没有觉得聂笙像现在这样脆弱。
以前,不论受了多大的伤,他都可以很快速的恢复,甚至连一点疤痕都不留。现在呢?这次是怎么回事?只是半年不见,没想到……
凌霜转过身,不再去看病房中的人。
“晏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凌霜逼人的眼光,晏海再也露不出那一贯的微笑。
这次聂笙的重伤不得不说是自己一手造成,如果不是那次行动前扣留了聂笙,如果不是那次行动没有斩草除根……
晏海想出声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喉间已化为长叹。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他对聂笙没有别的想法甚至于当初对于聂笙刻意伤害凌霜感到生气,现在仍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让他散尽家财,他也想让聂笙睁开眼睛。
更何况凌霜?
他们之间的羁绊本就复杂得多也深刻得多。
凌霜看着晏海一脸愁苦,说不出话来,也不忍再逼。理智上他也知道这和晏海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当初设计杀害凌万的计划里也有自己一份,如果要说晏海的计划不够周全,其实相反也就是自己的错。
凌霜再也呆不下去,一转身便大步踏出了医院。
他想要透一口气,看见聂笙现在的样子会让他自责到无法呼吸!
可是上天似乎是要惩罚他曾经对聂笙的不珍惜,医生的话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口,但是量变导致质变。因为发现的不够及时,病人因失血过多而导致脑缺氧过一段时间,这种情况是可大可小的。就算将来他醒过来也会伴随不同程度的后遗症,轻微一点的就是记忆力衰退,严重一点可能变成痴呆,丧失生活自理能力,最可怕的就是变成植物人。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病人快点醒来,如果他本身不想醒来,营养液也总有一天不会管用的。”
他不想醒来吗?
为什么?
凌霜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让聂笙认为活着是一件痛苦的事,失去了求生意志。
的确,以他的身体条件,只要有时间一定能完全康复,可是再这样拖下去,医生说的那些后遗症也是不可避免的……
凌霜站住脚步,忽然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世上已经没有聂笙的亲人,剩下的只有自己和晏海,但是……聂笙是那么恨自己啊!
凌霜的眼中已经满是痛苦,脚步也渐渐虚浮起来。他自己的身体也才刚刚治疗好没多久,可是他这次没有昏倒。
他一定要想办法救聂笙……
如果晏海愿意为了聂笙散尽家财,凌霜甚至愿意以命换命。因为,凌霜本来就欠了聂笙太多太多,多到他可能终其一身也还不尽……
不释之痛(下)
原本沉默的凌霜,最近却渐渐话多了起来。
每天他都坐在聂笙的床边,耐着性子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有趣的事,所有不会让聂笙感到痛苦的回忆都一点一滴复述出来,想要唤回一点聂笙的意识。
然而,回应他的永远只有冰冷的机器所发出的“嘀嘀”声。
每天,都是失望而归。
而且,现在的凌霜心中已经不止是失望,更充满了恐惧。
已经七个月了,难道聂笙真的要变成植物人?
如果聂笙醒过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聂笙看见自己,会不会更加痛苦……
他没有办法停止这些思考,然而越是这样想,他便越是下定决心要聂笙早日醒来。
不管他有多恨自己,多么不想见自己,只要他能醒过来,自己一定会远远走开不去打扰。
今天,凌霜又早早地到了医院。
可当他打开病房的门时,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
听到门把的声音,晏海转过头来,不出所料地看见凌霜。
自从上次见面,已经有七个月。
虽然凌霜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对晏海有些不自在。
晏海也没有露出那种在外面常挂的笑容,相反神情更加严肃。
“我来,是有话要说。”
凌霜看着晏海,没有出声。
晏海转开了目光,看到病床上的聂笙:“我本来以为,你对他只是愧疚。就算有所谓的喜欢,还不至于让你连分寸都失掉。”
听到这句话,凌霜身体微怔。
在这个最了解自己的兄弟眼里,自己已经为了聂笙而分寸尽失了吗?
晏海看着聂笙很久,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面对凌霜。这次,他的眼神更为犀利,似要看透凌霜一样。
凌霜被晏海的一反常态弄得心神不安,眉间紧皱。
晏海当作没有看见凌霜的疑惑和不耐,兀自继续道:“你这样对小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心底还是对于聂宣的事情耿耿于怀,小笙醒过来会怎么样?”
凌霜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忽然激动起来:“只怕这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吗?”晏海冷冷地看着凌霜,“你真的认为没关系吗?你以为,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为了什么?”
凌霜被问得喉间一哽,他已想不出怎么去反驳。
对,因为聂宣的死,自己一直都把气处在聂笙的身上。尤其是得知让聂宣付出性命相救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被如何对待时,甚至连理智都会失去。过去的十年自己对聂笙的做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因为聂笙还没苏醒,如果醒过来的话,自己就真的可以放下一切?
但是——
“但是,他根本不会想看见我,我对他什么想法,也不是那么重要吧?”凌霜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心中止不住一阵抽痛。
他已经没有办法管住自己的心情了。
这是一个他爱不了也不能爱的人,可是他偏偏爱了。
自己对他的感情里面还有如此沉重的仇恨,最后一定会把两个人都弄得遍体鳞伤,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现在……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脆弱的他独自一人,他不能!
晏海看着凌霜神色数变,眼中一抹沉痛之色一闪而过,声音低沉却肯定:“你爱上他了。”
凌霜微垂了下睫毛,温柔地看着聂笙。
“也许,我很早以前就爱上他了。”
“那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如果聂笙没有失去记忆,以你这种半调子的心情,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罢了!”
“我知道……”凌霜伸手理了理聂笙又长长的头发,“所以,如果他醒过来,我会走,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晏海神色微敛,似乎是考虑了很多,也考虑了很久。
“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晏海说到这里,不禁又露出了他一贯的微笑,看似悠闲实则嘲讽的笑容。
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已经说不下去。
明明知道凌霜的想法,他在他们两人之外,看他们两人彼此仇恨彼此相爱彼此伤害。恐怕他比他们两人自己还要清楚他们的想法。可是,纵然是这样,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爱哪怕有一丝机会可以得到回报。
只是,就算他们两人不能在一起,也再也没有第三者插足的间隙。
他们已经被命运紧紧捆绑,就算分开,他们也不可能忘记彼此。正是这样,聂笙才会不想醒来的吧!
晏海离开了病房。
凌霜看着聂笙,紧皱的眉也一直没有松开。
他也想如晏海的希望一样,他也希望自己不要再和聂笙纠缠不清。
可是,爱情,永远是让人不由自主的。
如果,他们之间可以彼此谅解,放下仇恨的话……
或许,他们给对方造成的痛,早已无法化解。
痛若无痛
聂笙的病房里,正面对面地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凌霜,而他的对面,则是一对年迈的夫妻。
而医院的走廊上,晏海正靠在墙边抽烟。他的神色难得的寂寥,但是似乎又透出一丝欣慰。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他却知道这是拯救聂笙唯一的方法。
过了很久,聂笙的病房开了,第一个走出来的是凌霜,那对夫妻紧跟着也走出来了。
凌霜看了看晏海,从他身边不经意地擦过,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平淡如水,不露情感,正如凌霜一贯的作风。但是晏海却听出了里面不易察觉的痛苦,晏海只是看着凌霜走出医院的大门,他的眼底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同样是被收留的孤儿,他很理解凌霜此刻的心情。
那对夫妻却看着医院大门皱了皱眉,想开口问些什么,却最后只是哀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们的错……”
晏海被他们的哀叹唤回了神,又露出了他平时的微笑,当作没有听见他们的哀叹。
“走吧,既然相认了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的。”
是的,这对夫妻就是凌霜的生父生母。
对于凌霜,他们一直很自责。
他们都是医生,却在当年的手术中失败,致使患者的孩子才出生短短不到一个多月就要命归西天。
作为报复,他们的孩子在出事的第二天就不知所踪。那个就是凌霜。
十几年后,不知是命运安排还是偶然,聂笙的濒死的一刻被凌万救了回来,而实施手术的医生就是这对夫妻的其中一人。
因为聂笙临走时的信,凌霜完全康复的治疗也都是这对夫妻负责主治。
也就是在那时,这对可怜的夫妻开始产生了怀疑,难道凌霜竟然是自己的孩子?
凌霜的冷漠让他们不敢开口问,但是这对夫妻对凌霜所表露的非同寻常的热情却让晏海注意到了。
也许的确有很多孤儿都曾幻想过自己见到亲生父母的景象,但是对于凌霜这种人来说,这是想也不敢想的奢望。对于他来说,或许没有父母来说才反而比较合乎情理,也比较幸福。
非要让这一家三口相认的原因,是因为这家还有第四口的存在。
这对夫妻的第二个儿子,也就是凌霜的弟弟,是目前全国中数一数二的精神科医生。凌霜第一次去找这名大名鼎鼎的医生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成功率太低,会砸了他的招牌。
但是如果是血亲的要求就不一样了。
只是,叶玄叶医生答应了以后才觉得后悔。就算是失踪多年的哥哥提得要求,可是这个病人实在是让人感到棘手。
叶玄看着聂笙各项报告紧紧皱着眉头,而凌霜正坐在他的对面紧张的看着他。
“凌……哦不,哥哥,病人昏迷了7个月了你才来找我,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叶玄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各项报告,忍不住抱怨一句。
“那……”听到这句话,凌霜不安的心顿时悬在半空中。
“不过还好,你没有笨到昏迷了7年以后才来找我,那时候才真的叫回天乏术。放心吧,虽然麻烦点,不过还是有可能通过外界诱导让病人睁开眼睛的。”叶玄给了凌霜一个灿烂的笑容以后,站起了身。
之后,就发现他在他的办公室里面翻箱倒柜地找资料,又去租借各种医疗器材,最后聂笙的身上又多了几根医疗用试管,连接了几台仪器。
叶玄指着令凌霜足以头晕的仪器堆说:“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每天和病人交流,用这个。”
说着,叶玄又指了指一台凌霜从来没有看过的仪器。
自此,对聂笙的治疗正式展开。
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叶玄还是肯定了成效。
但是,又过了三个月,聂笙还是没有醒过来。
3月21日,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似是永不停息。
凌霜看着窗外不禁有些恍神,不过只是片刻他又恢复了神志。
“哥,今天治疗早点结束吧?爸爸妈妈都在家里准备好了给你过生……”
“我不去。”凌霜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不需要多余的亲情。
“可是……哥,爸爸妈妈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凌霜闭了闭眼,忽然冷哼一声:“你们最好离我远些,别忘了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说完,他没有看叶玄的表情直接进了聂笙的病房关上了门。
3月21日,又岂止是凌霜的生日?
凌霜看着依旧是面色苍白的聂笙,依旧是紧紧闭眼的聂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痛。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着聂笙的轮廓抚摸……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
“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年了,我已经给了你整整一年的时间了……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你听得见……只要用这个仪器说话你就听得见,既然听得见,你为什么从来不回答我?”
“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吧……笙儿,求求你……只要你睁开眼睛……”
叶玄站在病房门口,偷过一丝缝隙看着里面。
本来是想再劝劝哥哥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提不出什么要求。
就算只相处了三个月,但是叶玄依然可以感受得到凌霜是一个从来不会外露情感的人,也从来是一个看起来坚强的人。
这样的人,此刻竟然已经语不成声,已经语带哽咽。
叶玄从来没有想过,病床上的人竟然可以让这个酷似冰山的男人如此轻而易举的露出软弱。
第二天,到了治疗的例行时间,叶玄按照以往赶到聂笙的病房,他打开门,却忽然整个人怔住。
凌霜站在病床前,他似整个人都已经僵住。
因为病床上没有人!
“哥……”
“我没事……”凌霜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叶玄又看了一眼病床,被子叠得很好,床单也很整齐,看上去不像是被人带走的样子。
“他醒了?”叶玄试探地问了一声。
凌霜忽然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见我吧……”
“哥……说不定,说不定不是你想的这样,可能他只是……”
“因为我是左撇子,所以我叠被子的开口都是和别人相反的。笙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所以……”
叶玄看了看病床上的被子,开口也是朝左,证明这是聂笙自己叠的么?
“你不去找他吗?”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踏出了病房。
外面依旧是阴雨天,连绵不断的小雨落在凌霜的身上。
他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游荡在大街上。
明明在聂笙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聂笙是用什么态度面对自己,自己都有办法承受。
可是他竟然选择不辞而别……
上次也是不辞而别,也许聂笙对自己的仇恨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深。
过去的十几年间,自己究竟对聂笙做了些什么啊!
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吗?为什么我要去恨他?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
更何况……更何况早在这十几年中,自己已经一点一点爱上他……
明明爱他,明明会去不由自主地护着他,为什么总是会刻意选择伤害他……
痛苦,悔恨,心痛,一袭接一袭不断的侵向凌霜,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徒步走到聂宣的坟前,凌霜几乎站不稳。
照片上的人还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依旧笑得很清爽,目中露出一片清明。
以前自己每次感到痛苦,只要看见这个人就会释怀。
只是,为什么这次看见这个人只会徒增心痛?
凌霜颓然坐下,靠在墓碑上,任由冰凉的雨水冲洗自己的躯体。
雨越下越大,脸也越来越湿润。
我……哭了吗?
一把伞毫无预兆地撑在自己的头顶,凌霜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眼睛睁大,满脸惊讶。
聂笙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仿佛过了很久,凌霜和聂笙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只是无论是谁,眼底都已经涛澜汹涌。
“你……果然还爱着他……”聂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聂笙!”凌霜大吼。
聂笙身体顿住,想要回头又似乎不敢回头,又想抬步走,只是这次却再也迈不出去。
凌霜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
雨伞落在地上……
他们用尽全力去亲吻,哪怕越是这样越是痛苦。
一直到这个漫长的吻结束时,聂笙的眼角已经湿润。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逃避,想要好好面对凌霜。可是却看见凌霜在自己父亲的坟前消沉。
他还在怪自己害死了父亲吗?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不肯让自己走……
这样子,自己会离不开他的啊……
凌霜轻轻拂去聂笙的眼泪,双手紧紧抱住聂笙。
聂笙在凌霜的怀里轻轻发抖,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还能果断的选择离开。
为什么自己要恢复记忆?如果不恢复,他就永远不会想起来凌霜爱着自己的父亲,爱着被自己害死的父亲!
为什么自己爱上了凌霜,为什么凌霜要这样折磨自己……
“笙儿……你恨我吗?”
聂笙摇摇头。
昏迷的时候,聂笙可以感受到凌霜无时无刻不陪伴自己的身旁。这种安心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取代了仇恨。
何况,凌霜这样对自己只是因为太爱自己的父亲,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仇恨?
聂笙忽然感到凌霜的胸膛激烈的起伏,只是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耳后感到一丝热气。
“笙儿,我爱你。”
聂笙眼底的眼泪终于划过的脸颊。
“你……你不怪我……我害死了爸爸……我只要一想到你恨我的样子……我就……我就……”
“是我的错。这十几年来我都错了……我不怪你,我不恨你。笙儿,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敢想象再失去你的生活……”
聂笙悄悄放开了因为害怕而紧握的双拳,然后紧紧回抱住凌霜。
再也没有仇恨,我们之间,只有爱。
阴沉的天空已经过去,阳光代替雨水降落,洒在这对化解仇恨的爱人身上。
痛若无痛,便是幸福。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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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3 大魔王 2009-6-14 19:27 谢谢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