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蓝蓝天

2009-8-14 21:04
[VIP]新郎变新娘 下部(都市/欢喜冤家/天作之和) BY 妄起无明

三十七
背包儿,夹克儿,裤子。贝晓宁一件件脱下来扔到了一边儿。
“等等!你能不能别脱得那么没劲,跟要进澡堂子洗澡儿一样儿?”
“那你要我咋脱?”
“嗯……骚点儿。”
贝晓宁一把脱下内裤,狠狠地扔到了凌一笑的头上,“够骚了吗?”
凌一笑笑笑,把内裤从头上拿了下来,“行了,衬衫留着,过来。”
贝晓宁走过去,站到了凌一笑的两腿之间。凌一笑拿个垫子扔到了地上,贝晓宁乖乖跪了上去。在膝盖碰到垫子的一瞬间,贝晓宁真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干嘛这么听话?!真他妈贱!
凌一笑一伸手把贝晓宁的脸捧到眼前,低头亲了上去。贝晓宁扶在凌一笑大腿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来回磨蹭起来。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气喘吁吁了。凌一笑的手顺着贝晓宁的脖子摸到他的衬衫,然后紧紧抓住了领口儿。
呲啦!贝晓宁的衬衫被生生扯开了,扣子崩了一地。
“喂!”贝晓宁推开凌一笑,“我一会儿还得出去呢!”
凌一笑抓着贝晓宁的衬衫,又把他拉回来,“没事儿,我这屋儿里有衣服。”
“你的太大,我……”
凌一笑轻轻咬住贝晓宁的耳唇儿,“我的太‘大’吗?”说着他一只手摸到了贝晓宁的胸前,另一只手向下伸了过去。
贝晓宁哆嗦了两下,顿时感觉身体有点儿支撑不住了。
凌一笑啃够了贝晓宁的脖子,一转脸又挪到了他的嘴上。一条舌头伸进去,把贝晓宁搅得一阵意乱情迷,神魂颠倒,忍不住主动伸出手去解开了凌一笑的裤子。
一下子没有了束缚,两腿间的东西立刻竖直朝天地冲了出来。凌一笑松开贝晓宁的嘴唇,低头看了一眼,贝晓宁会意地低下头去含住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嘶──”凌一笑抽了口气,非常享受地看着跪在自己两腿之间衣衫凌乱的贝晓宁,心头狂躁的欲望渐渐压制不住了。他一把抓住贝晓宁的头发把他拉了起来,“坐上来。”
贝晓宁红着脸咬了一下嘴唇,站起来跨坐到了凌一笑的腿上。凌一笑把手伸到兜里掏出了一管儿润滑剂。
贝晓宁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凌一笑把润滑剂挤到手上,“你现在老也不回家,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你来一下。我决定以后都随身携带,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上你的机会。”
贝晓宁抬手在凌一笑脸上拍了一下,“你这个变态。”
“我……变态吗?”凌一笑的手指突然插进了贝晓宁的体内。
“啊……”贝晓宁赶紧捂住了嘴。
转动了两下,凌一笑拔出手指,轻拍了一下贝晓宁的屁 股。贝晓宁用膝盖撑起身体,对准位置慢慢坐了下去。身体瞬间被填满,贝晓宁立刻绷紧了身体。十几天没做了,他感觉到了微微的疼痛。
适应了一会儿,贝晓宁搂住凌一笑的头开始上下摆动身体。凌一笑用胳膊紧紧环住他纤细的腰背,抬起头看着他忽远忽近白里透红的脸庞,几次想要去吻他的嘴唇,却总是在唇瓣刚刚碰上的时候,距离又被再次拉开。只有一阵阵滚烫的气息从贝晓宁半张的嘴里不间断地喷到他的脸上。
很快凌一笑就受不了这种若即若离的亲吻了,他抓住贝晓宁的腿,一转身把他顶到沙发上,然后自己跪在了垫子上,他把贝晓宁的腿最大限度地分到两边儿,开始了来势凶猛的进攻。
贝晓宁的视觉和听觉逐渐模糊,触觉却变得格外敏感起来。凌一笑一边用力地抽 插,一边拉起贝晓宁的手握住了他自己的分 身。这种自 慰的姿势让贝晓宁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挣扎这想要抽开自己的手,可凌一笑把他按得死死的。
凌一笑腰上的力量不减,手上也加快了节奏。贝晓宁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凌一笑在贝晓宁最后的关头放开了他的手,贝晓宁别无选择地自己完成了手里的动作,彻底沦陷在无以言表的快感当中。而凌一笑在贝晓宁不能自已地抖动中也结束了最后的冲刺……
当当当!有人敲门。贝晓宁吓得猛地坐起身抓住了凌一笑的肩膀。
“啊!”凌一笑惨叫了一声,他的命根子还留在贝晓宁的身体里处于充血的状态。贝晓宁迅速地又躺了回去。
“大哥?!你怎么了?”是王彪的声音。
“没……没事。”凌一笑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威子打电话问你在不在。”
“知道了……我一会儿给他打回去。”
门外的脚步声远了,凌一笑急忙退了出来,“你要把它掰断吗?!”
贝晓宁赶紧低头仔细查看,“快!你动一下。”
凌一笑动了动,“还好没事儿,要是弄坏了看你以后用什么?!”
贝晓宁“嘻嘻”笑了一声,“我不介意你来用我的。”
“你做梦!”
凌一笑系好裤子,站起来走到书柜的下面找出了一件T恤扔给贝晓宁,“你穿这个吧。”
贝晓宁把T恤穿到身上试了一下,果然大了一圈儿。
“还有别的吗?”贝晓宁觉得实在是不合适。
“这是最小的一件了。”
没办法,贝晓宁只好窝里窝囊地将就着把夹克儿套在了T恤外面。
凌一笑给林威打了个电话,“嗯啊”了一阵就撂了。然后他点了颗烟,“这屋儿里有点儿缺氧,咱俩出去坐会儿吧。”
贝晓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我这……有点儿傻吧?”
“没事儿,外面灯暗。不会有人注意的。”
“你确定?”
“确定,谁敢看你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贝晓宁乐了,跟着凌一笑走到了门外。正碰上妮蒂娅和吉恩一起往对面儿的化妆间里进。
“笑哥,晓宁。”妮蒂娅打了个招呼。吉恩笑着冲他们点头,凌一笑也点头,贝晓宁还没等点,本来已经转过身了的妮蒂娅突然停住又转了回来。她一把掀开贝晓宁的夹克儿,盯住他胸前的图案,“这不是笑哥的T恤吗?前几天我见他穿过的,我当时还说好看呢。”
贝晓宁尴尬地笑笑,“哦,我的衣服……刮坏了。”
“你穿也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儿大。”妮蒂娅不在意地说了一句,转身进化妆间了。
吉恩走到贝晓宁面前,越过他的肩膀儿往屋儿里看了一眼,笑着说:“刮坏了?我看是撕坏了吧?”说完他也进了化妆间,剩下贝晓宁脸红得跟猴儿腚一样地傻在了那儿。
凌一笑拍拍贝晓宁的肩膀儿,“唉,没办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走,咱俩喝点儿东西去吧。”
“你不是说要挖眼珠子吗?”
“我说过吗?”
“你……”
“快走吧。”凌一笑拉起贝晓宁就往顾客区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贝晓宁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凌一笑回头看贝晓宁。
“何新凯?!”贝晓宁盯着吧台另一侧的一个角落。
凌一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想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儿,“你以前的那个组长?”
“对。旁边的是……啊!是经理和王力。怎么这么巧?他们是来喝酒的吗?”贝晓宁一闪身躲到了凌一笑身后。
“你都离开那儿了,还怕他们干什么?”
“我不想跟他们打招呼。要光是经理也就罢了,我不想看见何新凯,当着经理的面儿,我又不能骂他。”贝晓宁拉着凌一笑又退回到了办公室门口儿。
凌一笑皱着眉头,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妈的!这是老子的地盘儿,还收拾不了他?!小样儿的,你等着。”
“你要干什么?”
“给你看场好戏。”凌一笑伸手敲了敲化妆间的门。
门开了,是吉恩,他已经换好了演出的衣服。凌一笑上前一步趴在他的耳朵上说起了悄悄话儿。两个又高又帅的男人以如此暧昧地姿势站在一起,实在是不能不引人遐想,贝晓宁不禁恍惚了一下。
凌一笑说完了,吉恩又俯到他耳朵上说了几句什么。最后两人相视一笑,吉恩走出员工区,经过吧台,朝何新凯的方向走过去了。
三十八
吉恩穿的演出服暴露而闪亮,他一走出来,在场所有的客人就都开始关注他了。有明目张胆看向他的,还有佯装聊天儿偷偷侧目的。
何新凯本来没有看见正朝自己走过来的吉恩,等他发觉经理和王力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太对劲儿,他转过头时,吉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儿,何新凯吓了一跳。
这时台上的歌手刚好唱完了一首歌儿,凌一笑让人把她叫下来,又让人调小了音乐的声音。
“新凯?你怎么来了?”吉恩不知道哪个是何新凯,闪动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深情地在桌儿上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
经理和王力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了何新凯。
何新凯看着吉恩傻傻地愣了几秒,又看了看桌儿上正直盯盯地看着自己的另外两个人,他对吉恩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啊!我当然是在跟你说话了!”吉恩提高了音量。
附近其它桌儿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你认错人了吧?”何新凯上下打量着吉恩。
“你说什么?!什么认错人?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你啊!”
“可是……”何新凯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何新凯!!你疯了还是傻了?!装什么不认识我?!”吉恩再次提高了音量。
远处的客人也开始往他们这边儿看了。
何新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有贝晓宁高,跟吉恩比起来矮了半头还多。他仰着头仔细看吉恩的脸,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能够重叠的影像。当然,最终是毫无结果。但他再张嘴时却心虚了几分,“我……真是想不起来了。你是……”
啪!吉恩毫无预警地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昨天听说你跟卡尔那个混蛋搞到一起去了,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你不是说过只爱我一个人吗?!现在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又在这儿跟我装失忆,你别太过份了!”
何新凯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和一连串莫须有的指责给弄懵了,他用一只手捂住了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吉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坐在旁边的经理和王力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何新凯回过味儿来,惊讶变成了恼怒。刚要发作,经理突然站起来了,“新凯,你先解决一下自己的私人问题,其它的事咱们改天再聊吧。”
“经理,我……我真不认识他……”何新凯还想解释,王力也站起来了。经理拍了拍何新凯的肩膀,然后冲王力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梯口儿走过去了。
“经理!王力!王力!……”何新凯抬脚要去追。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先生,这是找您的二十八元,有点儿零,您点一下。”
“唉呀!不要了!”何新凯绕过服务员还要去追。
服务员从后面一把把他拽住,“唉?先生,我们不允许收小费的。”
“你……”何新凯已经气急败坏了,抓过服务员手里的一把零钱就往楼梯口儿冲。
那服务员还在后面喊了一句,“先生!您不好好儿数数啊?!”
何新凯“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凌一笑拉起贝晓宁也跟着下去了。他俩隔着玻璃看见何新凯冲出门去之后眼睁睁地看着经理和王力开车走了。他一跺脚,不知道嘴里骂了一句什么,转身又回来了。
凌一笑和贝晓宁也退回到了楼上。
很快,何新凯咬牙切齿地上来了,看样子是想找吉恩算账。可他一上到二楼,凌一笑就站到了他的面前。何新凯以为他要下楼,刚想躲开,却一眼看见了凌一笑背后的吉恩和贝晓宁。
“贝晓宁?!”何新凯停住了脚步。
吉恩冲他挤了一下眼睛,把胳膊搭到了贝晓宁的肩上。
“是……是你陷害我?!”何新凯抬手指向贝晓宁。
凌一笑一把把他的手打到一边儿,“别他妈瞎指!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指吗?”
众目睽睽,何新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不知死活地又去指凌一笑,“你又是谁?!”
凌一笑叹了口气,作了个不耐烦的表情,伸手抓住何新凯的手腕用力一掰。
“啊!断……断了!”何新凯立刻扭曲着身体大叫起来。
“你脑子里有屎吧?!咋听不明白话呢?告诉你别他妈乱指,还指!”说这话的时候,凌一笑咬着牙抬着下巴,声音不大,却透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儿。
“不……不指了……”何新凯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儿。
凌一笑把手松开,同时一推。何新凯歪斜着身体摇晃了两下,要不是他及时抓住楼梯扶手儿,就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凌一笑掏出根烟来点着,吐了口烟后他笑了笑,“你问我是谁。我是凌一笑,这家酒吧的老板。告诉你,晓宁是我的人,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你就洗干净屁 股等着吧,我一定找人插爆你。”
何新凯没敢接话儿,抬眼又去看贝晓宁。
“还他妈看?!赶紧给我滚!”
何新凯一转身,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狼狈至极地逃出了酒吧。
凌一笑回过身,发现二楼全场的客人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热闹。他一抱拳,假惺惺的笑容堆到脸上,“多谢捧场!多谢捧场!各位继续,继续啊!”然后一扭头儿,又喊了一嗓子,“音乐开大!乐队接着唱!”
凌一笑拉着贝晓宁回到办公室。
“咋样儿?这回解恨了吧?”
贝晓宁勉强笑了一下,“嗯。”
“你不高兴吗?”
“嗯……高兴。但是,这样一来,何新凯一定觉得他骂我骂的都对。”
凌一笑揽住贝晓宁的肩膀,“你这个傻瓜,不论你怎样他都会觉得自己骂的对的,要不然他就不会那么说了。这种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非得给他吃点儿苦头儿才行。”
贝晓宁低下头,“也许你说的对。”
凌一笑看着他长长的偶尔抖动一下的睫毛,“你就那么在意别人想法儿?”
“人言可畏。”
凌一笑皱起眉头抿紧嘴唇,想起了一些什么。但很快他嘴角一挑,笑容又回到了脸上。凌一笑抬起贝晓宁的下巴,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没事儿,天塌了有我呢。走,陪我去打牌,教你几手儿。”
第二天贝晓宁又去上班了。头一天睡得太晚,一整天他都无精打采的。下午在一个店里整理完卖场之后,贝晓宁偷空儿到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看到一家银饰店,他想起凌一笑脖子上的金链子,就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贝晓宁接了个电话,是他妈打的,让他这个周末务必回家一趟,说有很重要的事儿。贝晓宁问是什么,她又不肯说,只说到时让他早点儿回去。
加班加到九点,贝晓宁终于把最后一个店弄完了。
回到家里,凌一笑在,而且他做了饭──意大利面和烤鸡翅。现成儿的肉酱,腌好的鸡翅,都是贝晓宁之前在超市买的,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被他摆得挺精致。
“没去酒吧?”贝晓宁摘下包儿脱了外套儿放到沙发上。
“嗯。”
“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意大利面吗?”
“是我!”
“还不如意大利面呢。”
“你……”
贝晓宁拿着一个小盒儿走到了餐桌儿旁,“给你,再戴的话戴这个吧。”
“啊?是什么?”
凌一笑飞快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银白色的男款项链儿,很简单的样式,不粗不细,几乎没什么花纹。
“铂金的?!”
“你觉得我买得起吗?银的。”
凌一笑乐得嘴快咧到了耳朵丫子了,“我去试试!”他拿起项链儿,跑进了屋儿。
过了一会儿,他戴着项链回到桌儿旁,“好像是比我那个好看。”
贝晓宁仔细看了一下,“嗯,挺适合你的。我一会儿再给你搭出几套儿衣服,以后你就别自己乱穿了,白瞎了那么好的身材。”
凌一笑想了想,“嗯……好吧,听你的。”
三十九
星期五的时候,贝晓宁去请周六和周日的假。新公司的经理是老大的不乐意,最后贝晓宁主动提出要放弃接下来一个月的休息日,新老板才点点头儿,算是准了假。
老板准假了,贝晓宁又开始头疼凌一笑,就他那个冲劲儿,要是知道自己一个月都不能陪他了,没准儿他真能杀到公司来找经理理论。可眼前老妈下了死命令,贝晓宁也顾不了太多了。他想着过几天避开周末偶尔跟老板再请次假,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不管贝晓宁如何地反对,凌一笑还是坚持开车把他送到了他爸妈家。凌一笑的理由是将来有一天也许需要他上门去求老丈人和老丈母娘允许他把贝晓宁带走。贝晓宁担心被熟人看见,也没心思接他的话茬儿,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
到了地方,贝晓宁在车里前后左右地侦察了五、六分钟,才突然打开车门,兔子一样地蹿了下去。然后没走上十几步,他果然就碰到了一个出来遛狗的邻居。贝晓宁强装镇定地跟人打完招呼,又蹲下去逗了两下狗,才站起来继续往小区里走。
凌一笑打开车窗点着烟,看着贝晓宁进了小区。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时兴起,一踩离合器,悄悄跟了上去。
贝晓宁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他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家里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远远地跟上来停在了楼侧的汽车。
贝晓宁一进屋儿,看见妈妈收拾的端端正正地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贝晓宁换了鞋,“就你一个人在家?”
“你爸打麻将去了。”说完晓宁妈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喂?三嫂啊!”
“……”
“嗯,晓宁刚到家。”
“……”
“行,我们马上就过去。”
她放下电话,贝晓宁坐到她跟前,“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儿吗?咱们要去哪儿吗?”
“嗯……”妈妈躲闪了一下贝晓宁的目光,“前几天去你三舅家吃饭,你舅妈说她有个外甥女儿,今年二十六了,还没有男朋友。你看,正好儿比你小两岁,所以……”
“妈!你……你让回来是要带我去……相亲?”
“对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终身大事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
“可是……妈,我……”
“你别说了。人我都约好了,今天怎么也得见一面儿。”
“可是……妈,我又不想结婚,我……”
“什么不想结婚?!你早晚都得结!”
贝晓宁不说话了。他妈想了想又用央求的语气说:“你就去看看,啊,就看一眼还不行吗?就当陪妈去的,行不行?”
贝晓宁很无奈,只好叹了口气又点点头。
晓宁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行了,咱俩快走吧。就约在咱家旁边儿的饭店了,咱们别走人家后头去。”
贝晓宁慢慢腾腾地走到门口儿去穿鞋,他妈跑进卫生间里拿出把梳子,在贝晓宁头上梳了两下,“你这头发能不能别老这么乱七八糟的?”
“妈──”贝晓宁撒娇地喊了一声,“我是故意弄乱的!”
“什么故意弄乱的?脑袋上顶个鸡窝就好看啊?!”
母子俩下了楼,刚走了几步,贝晓宁便一眼看见了那辆熟悉的汽车。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转着头朝车里看过去,但脚步却没停。
车里没有人,贝晓宁又开始朝四周张望,生气地心里在心里暗骂着:这个死人头!怎么还没走?!还跟进来了!就怕别人看不见他吗?!
“看什么呢?晓宁。”
“啊?!没什么。”
到了饭店,晓宁妈妈让服务员给找了个小包房。进到里面之后她又打了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贝晓宁的三舅妈带着自己的外甥女儿就到了。贝晓宁和妈妈赶紧站了起来。
“三舅妈。”贝晓宁叫了一声。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三舅妈先对着自己的外甥女儿说:“这个是你姨父妹妹家的孩子,叫贝晓宁。”然后她又转向贝晓宁,“这是我三妹家的孩子,叫于慧。”
“你好。”
“你好。”
两个年轻人互相点了点头。四个人入座,开始点菜。
吃饭的时候晓宁的妈妈和三舅妈唠着家常,偶尔互相问问贝晓宁和于慧的情况。贝晓宁心里别扭的要死,觉得自己很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意思。于慧一直微微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饭,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瞄贝晓宁一眼。要是两人的目光不小心碰上了,他们就尴尬地冲对方笑笑。
贝晓宁惦记着凌一笑可能还在他家附近的事,吃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要去卫生间,就离开了包房。
进到卫生间,贝晓宁拿出电话,刚想打给凌一笑。卫生间的门开了,凌一笑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贝晓宁吃惊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们进来的,就也跟进来了。”凌一笑嬉皮笑脸地站到贝晓宁跟前。
“你是跟踪狂吗?!干嘛把车停在我家楼下,又跟着我们到饭店?!”
“我到你家楼下是想认认你家的门儿嘛,方便以后登门拜访。后来我想既然来了,就应该把前前后后的情况都摸摸清楚,了解一下你生活过的地方,所以就下车四处逛逛喽。看见你和阿姨走进来,正好我也觉得也有点儿饿了,就进来找个犄角旮旯一起跟着吃点儿。”
“你真是胡闹!”贝晓宁有点儿生气了,“我妈见过你两次了,她一看见你就会认出来的!一会儿出去你赶紧走人!”
“可我的菜已经上了,还没吃呢。”
“打包带走。”
凌一笑突然伸手一推,贝晓宁被推到了墙上,他上前一步,“你该不会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儿吧?”
“什么?”
“我看见了,后来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也进了包房。你是来相对象儿的吧?”凌一笑的嘴角挑起个诡异的弧度,脸逼到了贝晓宁的眼前。
“我……我也不知道我妈是让我回来干这个的。”贝晓宁顿时没了底气,声音也低了下去。
“真不知道?”凌一笑的嘴唇马上就要碰到贝晓宁的鼻尖儿了。
“真不知道。”贝晓宁紧紧地收着下巴,已经退无可退。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客人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一下愣住了。
凌一笑迅速地后退了一步,冲着进来的人笑了一下,走到门口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同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后进来的人是个中年的胖子,他站在门口儿呆呆地看了贝晓宁几秒钟,突然说:“你不是……贝家老二的儿子吗?”
“啊?”贝晓宁傻了。
“我是你刘叔,住你们家后楼,你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了呢。”
“哦,刘……刘叔叔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您慢……慢用。”贝晓宁牙疼似地嘴一歪:嗞──靠!我这是在说啥啊!
狼狈地逃出卫生间,贝晓宁绝望地想:完了,这个刘叔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他会不会跟老爸说啊?嗯……应该不会。但是……他一定会跟其他人说的,那样……完了,还是会知道的……
想到这儿,贝晓宁走到了包房门口儿,一扭头儿,他看见了坐在隐蔽角落里正看着他淫 笑的凌一笑。贝晓宁狠狠瞪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儿,一推门儿进包房了。
吃完饭,贝晓宁他们从包房出来,凌一笑已经离开了。晓宁妈邀请三舅妈和于慧到家里坐坐。三舅妈看看于慧,于慧没说什么,于是四个人就一起回晓宁妈妈家了。
经过楼下的时候,凌一笑的车还在,车里还是没有人。
三舅妈和于慧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贝晓宁奉命把她们送下楼。车依然在,贝晓宁有了点儿要崩溃的感觉。回去之后说还有点儿工作没完成,要回家,就急急忙忙从老妈那儿跑了出来,凌一笑的车不在了。贝晓宁走到小区门口儿,车又出现了。
贝晓宁不理,自顾自地径直往前走,凌一笑就开着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最后贝晓宁终于忍无可忍,开门上了车。
“你到底想咋的?!”贝晓宁咬牙切齿地看着凌一笑。
“不想咋的,就是……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我正好儿也没事儿。”
贝晓宁不吱声儿了,凌一笑给了脚油儿,车子开始加速。
贝晓宁眼睛望着副驾驶这边的窗外,“我明天也请假了,就是想陪你的。”
四十
凌一笑看了一眼侧着脸的贝晓宁,只能看见他耳朵跟脖子相连的曲线,白白嫩嫩的透着点儿粉红色。凌一笑抬手在他的耳唇儿上轻轻捏了一下,“那明天陪我去买点儿东西吧。”
贝晓宁把头转回来,“买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有意思的东西。”
贝晓宁白他一眼,“切!还装神秘。”
凌一笑没搭腔儿,继续认真开车。
过了一会儿。
“现在这是去哪儿啊?”贝晓宁问。
“回家。”
“这么早,回家干什么?”
“回家啊……回家当然有很多事儿要做啦。”凌一笑一脸的光明正大,车厢里却弥漫起一丝暧昧的气息。
贝晓宁用余光打量着凌一笑。他今天穿的是贝晓宁前几天给他搭配的二号儿套装──白T恤,黑白混线休闲开衫儿毛衣,一面儿棕红一面儿纯黑的针织大围巾,卡其色窄腿儿帆布裤,棕色翻毛儿皮鞋。舒适又不失严谨,居家工作皆可。
那条围巾是贝晓宁公司的新产品,还没有上市。贝晓宁把它拿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教了凌一笑几种围法儿,要不他还真怕凌一笑把它围成《上海滩》的样式。
我干嘛要把他捣扯得这么帅?!贝晓宁很郁闷地想。因为听他说完“回家有很多事儿要做”之后,贝晓宁看着他,竟然也心痒痒起来,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一系列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贝晓宁再次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到家了。白板和同花儿顺冲过来,开始围着贝晓宁脚前脚后地团团转。
凌一笑脱掉毛衣,坐到沙发上顺手儿按开了电视,“嘿!这两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儿,你不在家的时候天天跟着我跑。你看,一见到你,屌都不屌我。”
贝晓宁给它俩的水盆儿里换了水,又抓了几块儿狗饼干扔到地上,然后叉着腰看了一会儿被一个访谈节目吸引住了的凌一笑。见他没什么反应,贝晓宁大声说:“我去洗个澡。”
“哦,去吧。”凌一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贝晓宁咬咬牙,转身进屋儿了。
放水的时候,贝晓宁忿忿地想:这个猪头!难道他说回家要做的事儿就是看电视嘛?!哼!送到嘴边儿都不要,笨死算了!别想再碰老子!
水放好了,贝晓宁美美地躺进浴缸,闭上了眼睛。他正努力地伸展着四肢,全身放松,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当当当!
“干嘛?”贝晓宁明知故问,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句。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凌一笑跑着调儿唱起了儿歌儿。
贝晓宁“噗哧”一声乐了,“进来吧,大尾巴狼。”
门开了,大尾巴狼探进头来,“啊!好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啊!我要把你吃掉!”说完凌一笑整个儿人钻了进来,他已经脱得精光了。
凌一笑跨进浴缸,坐进水里,一把把贝晓宁捞出来抱到了自己身上。他低下头,嘴唇落到贝晓宁胸前最敏感的地方开始轻轻吮吸,一双手也开始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来来回回地抚摸。贝晓宁的呼吸不再平顺,“嗯嗯”了两声,抬手抱住了凌一笑的头,并弯下脖子用脸在他的头顶轻轻磨蹭起来。凌一笑短短的发茬儿滑过贝晓宁的嘴唇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凌一笑伸手抓过浴液,挤了一滩在手上。双手再次抚上贝晓宁的身体来回揉搓,华润无比的触感立刻让两个人都喘的更厉害了。凌一笑的一只手又一路摸到贝晓宁的腿间,贝晓宁立刻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嘴唇也微微张开了。
凌一笑抬头吻上他的嘴唇,同时另一只沾满了浴液的手指开始在他紧密的入口处来回画圈儿。凌一笑甚至感觉到了贝晓宁的舌头在微微地颤抖。
一前一后地挑逗了一会儿,凌一笑伸进了自己的手指,两个人的舌头缠绕在一起,贝晓宁的呻吟声通过鼻腔变成了凌一笑耳中的天籁之音。
两人浑然忘我地在温热的水中四体纠缠了一会儿,凌一笑恋恋不舍地放开贝晓宁柔软的嘴唇把他推进了水里。贝晓宁撑住浴缸,将圆润而富有弹性的屁 股撅出了水面。凌一笑忍不住在上面用力拍了两下,光洁白嫩的皮肤上立刻升腾起两抹诱人的淡红。凌一笑掐住他柔韧的腰部慢慢地推进,贝晓宁的指甲紧紧抠住了浴缸的边缘。
几番抽 插碰撞,贝晓宁的脚禁不住在水里左右扑腾起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时而压抑时而放肆的呻吟声、胯骨和臀肌相撞的劈啪声……混杂在越发粘稠的水汽里,在密闭的浴室中被无限放大……
两人几乎同时达到狂乱的巅峰,凌一笑死死抱住贝晓宁的腰背,随着他一起抖动。白色的液体被射进水中之后幻化成了云雾的形状。
激情渐渐平复之后,贝晓宁把水放掉,两人一起又重新冲了一遍淋浴。
从卫生间里出来,贝晓宁看了一下凌一笑的手表,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晚上吃什么?”贝晓宁套上睡衣往客厅走过去。
他开冰箱,一层一层地看下来,琢磨着做点儿什么菜。凌一笑走到他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伸进睡衣搂住了他的胸口,“你难得休息,别在家做饭了,太累。咱们出去吃吧?”说着凌一笑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贝晓宁稍稍侧过脸,鼻翼贴在他的嘴唇上,“那出去吃什么?”
“嗯……我想吃炭锅儿。”
“哼!说得那么好听,原来是家里做不了。”
凌一笑顺势把手伸到贝晓宁的胳肢窝下面,“好啊!我好心你当驴肝肺!”
“哈哈哈哈……”贝晓宁推开凌一笑,“别闹了,要出去就赶紧换衣服。”
他俩没开车,遛达着走到了附近的一家炭火锅儿店。天气正一天天转冷,晚上的温度降得更是厉害,小小的店里生意很红火。
炭烧好了,各种肉菜也差不多上齐了,凌一笑要了一瓶儿白酒。两人挨着坐在一起,边吃边喝,时不时地碰一下杯,气氛很是温馨融洽。
凌一笑逼着贝晓宁说相亲的细节。贝晓宁说:“我整整一顿饭都在惦记着你在外面的事儿,哪还有心思听我妈她们说什么,那女孩儿也一直不说话,没什么好讲的。我妈让我考虑考虑,明天给她信儿,我就说不合适就完了。你怎么那么爱问啊,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唉?那你觉得那姑娘漂亮吗?”凌一笑还是不肯罢休。
“你不是看着她们进去的嘛?还来问我,你觉得呢?”
凌一笑“嘿嘿”一笑,“我看她没你好看。”
贝晓宁瞪他一眼,“又胡说八道!”
凌一笑端起被炭火烤热了的半杯酒,跟贝晓宁碰了一下,一口喝干,脸上的笑容没了。然后他盯住在汤中翻滚着的羊肉,抿紧了嘴唇。
贝晓宁不知道他怎么了,没多问,拿起酒瓶子又给他的杯里倒满,也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凌一笑摸出一支烟,点着之后他眯了眯眼睛突然看向贝晓宁,声音低沉地叫了一声:“晓宁。”
四十一
“嗯?”贝晓宁夹起一块儿煮好的冻豆腐沾上酱汁塞进嘴里。
“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凌一笑淡淡地说。
“幸吴?”贝晓宁含着有点儿烫嘴的豆腐看着凌一笑乌噜着反问了一句。
“嗯。”凌一笑点点头,“有你在,我觉得很幸福。家终于有家的感觉了。你知道我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吗?”
贝晓宁咽了豆腐,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妈活着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她总是无缘无故地对我发脾气,还常常打我,说我就随了我那没良心的爸。有一次我顶嘴说有没有良心人家也都有个爸,可我只有一个精神病的妈。惹得我妈哭了整整一夜。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当时怎么能说出那么狠的话。后来妈没了,我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凌一笑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姥爷找到我之后要带我去美国,我不肯走,他也没办法。旧金山的生意放不下,他只能偶尔回来陪我,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姥爷没有别的办法补偿,只能每次回来都给我存上很多的钱。结果我就越来越大手大脚,朋友也越来越多。平时上学或者白天有朋友在的时候还好,可一到了晚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剩下我一个人的那种感觉,凄凉到会让人觉得恐怖。所以那时每到晚上我就开始到街上四处游荡,很快就认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后来发现只要花钱就能找到女人让我躺在她们怀里睡觉,我很高兴,终于又能找到躺在我妈身边的感觉了,虽然她们身上的香味儿常常会让人觉得刺鼻。哼哼!”
凌一笑冷笑两声,又吸了一口烟,“从那时候起,我就落下了花心的名声。我一想:他妈的,说老子花就花吧!反正我从小被人数落惯了,无所谓。索性后来就真的开始花了。其实我也想安定下来,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女人。她们不是什么家务都不会,就是动不动就跟我撒娇发脾气,要不就是整天只知道让我给买这买那的,好不容易找着几个贤良淑德的又嫌我脾气霸道,嫌我成天跟些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终于有个各方面都差不多,还愿意跟我结婚的婷婷了,又是个整天在天上飞的。让她搬过来陪我,她说什么也不肯,老说我花花儿,她自己要是在没个事业就更管不了我了。可实际上我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她是打心眼儿里就不相信我。我就是跟她结了婚,她也一辈子都不会相信我,她让我觉得自己永远都欠她的。”
凌一笑掐了烟屁,伸手摸了一下贝晓宁放在桌儿上的右手的小指,“我以前从来都不愿意回家,现在不了,有你在我身边儿。即使你在外面,但知道你很快就会来,我就觉得家里很好,一个人在家也一点儿都不孤单。你知道吗?我受伤在医院那次,接到你的电话,你说在等我回家吃饭。当时要不是有人在,我没准儿就哭出来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从那时起,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了。”
说到这儿,凌一笑没了动静儿,贝晓宁也一动不动了。
过了几分钟,凌一笑忽然又笑了,接着他端起碗,夹了满满一下子羊肉,又闷头儿吃起来了,好像刚才说的都是别人的事儿。
贝晓宁看着人高马大的凌一笑蜷在椅子上,端着个小碗儿,吃得津津有味儿,心里止不住地一阵绞痛。眼前的这般光景,自己又何尝不觉得幸福呢?可一想到今天中午在饭店碰到的那个人……家里很可能很快就要知道了,他的心情立刻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等凌一笑吃完了羊肉把碗放下,贝晓宁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凌一笑吃惊地转头看他,这时身边有人走过,服务员又来收空盘子,他都没有松开。
后来凌一笑一高兴又要了两瓶儿酒。贝晓宁喝得慢,凌一笑喝得急,最后算下来,三瓶儿酒凌一笑自己喝了差不多有二斤。回去之后他有点儿醉了。贝晓宁把他扶到床上,透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然后自己囫囵着洗了两下就上床了。他抱着凌一笑的脑袋睡了一宿,第二天醒过来时胳膊都木了。
早晨贝晓宁起来做了点儿粥,两个人一起喝完,凌一笑带着贝晓宁去买他说的“有意思的东西”。
到了批发市场,贝晓宁才知道,原来下周六是万圣节,凌一笑要在酒吧里办“万圣节之夜”的派对,带他过来是要买酒吧的装饰用品和万圣节服饰的。
挑东西的时候,贝晓宁逗凌一笑,“你这老板当得也忒不值钱了。这跑腿儿拉货的活儿还得你自己来?”
凌一笑拿起一个骷髅面具套到脸上,“要是买别的我才不来呢,这不是好玩儿嘛。再说了,还有你的装扮呢,我哪敢让别人瞎买。”
贝晓宁拿起一个黑熊手套儿戴到手上,“那你想扮啥?”
凌一笑把面具拿下来,“咱们多买一些,挑剩下的给别人。先帮我给服务员的定下来,他们的要统一。”
贝晓宁又拿起一个能亮灯的角扣到凌一笑头上,“都什么人会去啊?收门票吗?”
凌一笑拿起一副天使翅膀比到贝晓宁身后,“会有门票。有会员卡的打七折。唉?!对了,到时把张帅、孙磊他们都找来吧!门票、喝酒统统免费。缈缈要是休息让她也来。”
“好啊!那我晚上给他们打电话。”贝晓宁很开心。
“那……你能趁这机会把咱俩的事儿跟他们说了吗?”凌一笑试探着问。
贝晓宁想想,老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点点头说:“嗯……好吧。但要由我来说,你不许乱嚷嚷。”
“好吧。”凌一笑很平静地放下翅膀又去看别的东西,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
最后等他们从批发市场出来时,光酒吧的装饰用品就买了四大袋子。另外还有男服务员的小丑服饰二十套和女服务员的兔女郎服饰二十套,以及各种动物、各种职业、各种影片、各种妖魔鬼怪的服饰各一套。本来按凌一笑的意思,除了服务员的,其它服饰都要再各买三套,但是却被贝晓宁坚决制止了。而且依贝晓宁的计算,每样儿买一套也远远超过了他们需要考虑的人数,可凌一笑死活不肯再少买了,他的理由是剩下的可以留在家里,好跟贝晓宁玩儿角色扮演。贝晓宁实在不想在公共场所跟他讨论会不会跟他在家玩儿角色扮演,所以只好答应了把每款都买全,然后速速离开了老板明显听见了他们对话的那家摊位。
他们俩把一袋袋的东西搬上车之后,后备箱和车后座儿都被塞了个满满当当。两个人累得坐在车里直倒气儿,贝晓宁朝旁边捶了凌一笑一拳,“你说你,明知道得买这么多东西,为啥不找两个人来帮忙?我这是啥命啊?白天得上班儿,下了班儿你在家得给你做饭,你不在家得去超市买东西,晚上得陪你睡觉,你心情好了得任你蹂躏,废了牛大的劲请出两天假来还得来给你当苦力。我容易吗我,啊?”
“我这不是想单独跟你在一块儿吗?找人来干嘛?当电灯泡儿啊?才不的呢。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按摩还不行嘛。”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借着按摩占便宜。自从我上了班儿,哪次你不是按着按着就按床上去了?”贝晓宁回头看了一眼快顶到棚顶儿的袋子,“还是赶紧先把东西送酒吧去吧。衣服咱们挑点儿特别的留几套儿就行了。对了,刚才我都走了,你还跟老板磨叽啥呢?”
凌一笑坏笑着看贝晓宁,“我让老板多送了我一套兔女郎的衣服和装饰。晚上回去你穿给我看吧,还有那个护士服。”
“去死!”贝晓宁刚要抬手再打凌一笑,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贝晓宁接起来。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哦,那好。我看看明天中午会在哪个店,到时我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去找我吧。”
放下电话,贝晓宁说:“王菁回来了。”
“哦,差不多要跟家里说男朋友的事儿了吧?”
“嗯,这回她可要不好过了。”
凌一笑看着贝晓宁,“你自己的事儿还没捂扯明白呢,还有功夫儿担心她?”
贝晓宁低头摆弄着手机,“我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她就是我亲妹妹。”
“也是,她还是咱们俩的大媒人呢,我可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她,让我捡着你这么块儿大馅儿饼。”
“你要是真想谢她,就帮着想想怎么能让她家里接受他男朋友吧。”
凌一笑叹了口气,抬手在贝晓宁脸上掐了一把,“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行了,听你的,先把酒吧用的东西送过去。”
四十二
在快餐店简单地吃了一口午饭,凌一笑和贝晓宁先把东西送到了醉梦。抓住一男一女两个刚来上班的服务员,凌一笑让他们把衣服试了,效果不错,兔女郎性感,小丑儿滑稽,配在一起挺酷。贝晓宁拿出几个南瓜灯和横幅在店里各处试了试,然后又画了张草图,确定了各种装饰品摆放和悬挂的位置。
离开醉梦,他们又到了醉美。本来说好把东西放下就一起回家的,可碰到林威,说起了要新开的餐吧的事儿。后来说找了一些餐吧所在地段相关部门的人,晚上要一起吃饭。凌一笑想贝晓宁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让他先回去了。
等凌一笑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贝晓宁早就睡着了,买回来的衣服自然也就没试成。
第二天贝晓宁见王菁之前,他妈把电话打了过来,贝晓宁说不喜欢于慧。她“哦”了一声,没有问得更多,只说会再让亲戚朋友给留意着点儿,有合适的姑娘再让人给介绍。贝晓宁知道老妈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于慧。但他没有必要在电话里跟妈妈争辩什么,而且他觉得如果先答应以后会乖乖去相亲能让老妈心里舒服点儿的话,自己就是受点儿罪,去见几个姑娘倒也没什么。所以只说好,都听她的安排。晓宁的妈妈果然就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贝晓宁跟王菁相约见面的地方是一个没什么人的西饼屋。他进去的时候,王菁已经到了。贝晓宁先过去坐下简单问了问她现在的情况,然后要了两份三明治和一杯奶茶。王菁说自己吃完了过来的,贝晓宁就又给她加了份芝士蛋糕。
看着贝晓宁吃完一块儿三明治,王菁才说:“我昨天一到家,我妈就跟我说你跟二大爷和二大娘前些日子到我家去了,解释了半天婚礼的事。她和我爸都将信将疑的。我本来当时就想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的,可是你在电话里说让我先跟你见面,我就没敢多嘴,你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吗?”
王菁说的二大爷和二大娘就是贝晓宁的爸妈,因为贝王两家关系好,所以贝晓宁的父亲他们那一辈儿都没有按自家兄弟的大小排序,而是按照九个孩子先后出生的时间混着排的行儿。从小王菁就跟贝晓宁的爸爸叫二大爷,而贝晓宁也管王菁的爸爸叫三叔。
贝晓宁喝了几口奶茶,把腻在嗓子眼儿里沙拉酱冲干净了,“嗯……我这面儿发生了一点儿状况,你就别再告诉他们真相,让两家老人不痛快了。”
“嗯……”王菁把含在嘴里的叉子拔出来,“我不明白,你发生什么状况了?我这边儿是早晚都要跟家里挑明的,你又何必枉担个同 性恋的名声。我之前那么说是怕家里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再逼咱俩办婚礼。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相信他们非得让咱俩结婚的心思也淡了,而且我听说贝爷爷不也表态不勉强咱俩在一起了吗?你不是很生气我说你喜欢男人吗?怎么现在反倒不让我解释了?”
“因为……因为已经弄假成真了。”贝晓宁避开王菁的视线,盯着剩下的那块儿三明治,发现已经自己饱了,完全没有再吃它的欲望了。
“什么?!”王菁一时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没听清,放低了脑袋靠近贝晓宁,去捕捉他的目光。
贝晓宁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我说我跟凌一笑已经弄假成真了。”
王菁的叉子掉进碟子里,她慢慢张大了嘴巴,然后抬手捂住了嘴,“你跟……凌一笑?!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长时间。”
“哦──”王菁恍然大悟,“对了!你那时候离开张大嘴家住到凌一笑那儿了!你还跟我要过他的电话!”王菁后知后觉地回忆着,惊讶慢慢变成了兴奋,“快!告诉我,是怎么发生的?!”
贝晓宁皱起眉头看着王菁,“你怎么好像……很高兴。”
“啊?!我有吗?!”王菁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有,你的眼睛在放光。我真的喜欢男人了,你这么高兴吗?就那么怕家里再让你跟我结婚?”
“不是的!是……是……”王菁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是这样的,婚礼搞砸之后,我把事情的经过写到博客里了。结果除了有人骂我,同情你,还有几个网友儿激动得不行。我开始也不知道她们兴奋个啥劲儿,后来有人推荐给我几篇网上的小说和几个网站。我就……我就开始对同 性恋感兴趣了。”
“感兴趣?”贝晓宁挠挠下巴,“什么网站?你也要喜欢女人了吗?”
“嗯……不是啦,只对男和男的感兴趣。”
“男的和男的?”贝晓宁越发地费解了,“为什么女人要对男的和男的感兴趣?”
“哎呀!一两句说不清啦!快!先给我讲讲你跟凌一笑是怎么发生的!”王菁抓住贝晓宁的手脖子,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贝晓宁看外星人一样地回望着王菁,“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我是想告诉你,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跟家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免得两家老人出隔阂。我家里人要是知道了我是因为你导演的失败闹剧才成了GAY的,非跟你家翻脸不可。你就直接说是出了这样的事儿,你很伤心,你的同学给你发邮件、打电话安慰你,你才对他产生好感,想跟他在一起的。这样你们的阻力会小一点儿,三叔和三婶儿他们要怪也会怪我的。”
王菁的手从贝晓宁的手腕移到了他的手上,“晓宁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别老这么为别人着想?”
“什么着不着想,我就是不想两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王菁松开贝晓宁的手,转了转自己的咖啡杯,“可我不想这么做。”
“为什么?”
“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第二次。这不仅仅是咱们俩的事儿,还涉及到咱们的父母。如果我不说,不仅我爸我妈会觉得今天的局面是你造成的,你家里人也会这么认为,搞不好他们还会觉得对不起我家。可是如果我说,情况就会正好反过来。我不想误会再继续下去了,本来想着我回来都澄清了你就没事儿了,可是没想到……虽然……现在晚了,但是我犯的错还是我自己承担比较好,让两家人都来怨恨我吧。这是我这段时间都考虑好了的,我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暴风雨的心里准备。”
贝晓宁见王菁已经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叹了口气说:“你何必呢?你确定这样会更好吗?”
王菁点点头,“会,这样最起码大家会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任性造成的。”
“好吧,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那过几天我就去你家负荆请罪。”
“别!除了我妈,我的事别人还都不知道呢。”
“那等你跟家里说了我再去。”
“随便你吧,等我说了我爸和我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王菁愧疚地低下头去用叉子在桌子上划了一会儿,忽然又抬起头来笑了,“可是……晓宁哥,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和凌一笑的事儿。”
“咱俩是来说正事儿的吧?!”贝晓宁实在不能理解这个节骨眼儿上,王菁不担心自己的,为什么非要对他和凌一笑的事儿这么刨根问底儿的。
“说说怕什么嘛?!”王菁又要开始使杀手锏了。
“我得回去了,店里还没弄完呢,没工夫跟你扯闲篇儿!”贝晓宁站了起来。
“晓宁哥!”王菁也跟着站起来了,“那好吧,我不问了,我也该回去了。”
贝晓宁叫来服务员付了钱,跟王菁一起走出了西饼屋。
临到分手的路口时,王菁又拉住了贝晓宁的胳膊,“那你是攻还是受呢?”
“什么?”
“你是在下面的那个吗?”
“你能不能行了?!”贝晓宁甩开王菁,头也不回地走了。
“哼!一定是受!”王菁不甘心地在后面喊了一句。
四十三
上班下班,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忙忙活活,五天很快就过去了。期间贝晓宁又给王菁打了一次电话,叫她带上自己的朋友万圣节的时候一起去酒吧玩儿。
星期六上午,贝晓宁连跑带踮儿地把公司的几个店都检查了一遍,然后给经理打了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儿,得赶紧回去一趟。公司现在做陈列的只有两个人,没分什么组长部长的,因此有什么事儿贝晓宁都得直接跟经理打招呼。
贝晓宁工作态度认真,能力也是明摆着的,在大公司做过,工资要的又不高。所以虽然试用期还没过,新公司的经理已经决定要留下他了。经理没提贝晓宁答应过一个月内不再休周六周日的话儿,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当然,前提是经理这天的心情也不错。
坐上出租车,贝晓宁给凌一笑打了个电话。凌一笑正在家火急火燎地等着他。
贝晓宁回到家,凌一笑已经把买回来的服饰摊了一地。白板和同花儿顺正在衣物堆里钻来钻去,乐在其中。
凌一笑站起来接过贝晓宁的背包儿,“老大,你可回来了。”
贝晓宁换下鞋子,“想好扮什么了吗?”
“没有,你不回来,我哪敢自己决定。”
贝晓宁拿起杯子,接了大半杯水,然后端着胳膊站到被扬了一地的衣服前,一边喝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地上的每一件东西。
上周日他俩把大多数的服饰都留在酒吧了,准备给林威王彪他们和自己没装扮的客人用,凌一笑和贝晓宁只挑了各自感兴趣的拿回来。现在在贝晓宁眼前的的这些东西分别能组合成兔女郎、护士、骷髅、僵尸新娘、清朝僵尸、吸血鬼、惊声尖叫、蝙蝠侠和罗宾。其中只有兔女郎的装饰和护士服是凌一笑拿回来想让贝晓宁穿给他看的,其余都是贝晓宁挑做工比较精细的选出来的。
贝晓宁嗔了凌一笑一眼,“你一套正经的都没拿!”
“嘿嘿。”凌一笑傻笑了一声,“这不有你呢么。”
“那现在怎么弄啊?选择余地这么小。”
“嗯……蝙蝠侠和罗宾吧?”
“傻。”
“骷髅和惊声尖叫?”
“丑。”
“那僵尸?”
“你要肯扮僵尸新娘,我就扮维克多。”
“又高又壮的艾米莉?你真想把大伙儿都吓死吗?”
贝晓宁把空了的水杯放到吧台上,蹲下翻了翻,发现他们那天买了三种不同长度的吸血鬼牙齿,但高领儿披风和欧洲古典男式礼服只有一套。他想了一下,“咱俩都装吸血鬼吧,那礼服你穿不下,我穿,披风给你,你穿自己的修身黑西服。一会儿咱们在路上找个眼镜店买两幅彩色的隐形眼镜,再到酒吧好好化个妆就行了。”
凌一笑一耸肩,“听你的。”
贝晓宁先换好了带蕾丝边儿衬衫和宝蓝色暗花儿丝绸礼服,又给凌一笑找出一件尖领子的白衬衫和三件套西服让他穿上。看看好像还缺了点儿什么,贝晓宁灵机一动,剪了一块儿蝙蝠侠的披风迅速地做了个领结儿。然后他把凌一笑的衬衫领子给他提到下巴颏儿,把领结儿紧紧系上,再翻出一点儿白色的领子,成了。
在眼镜店买眼镜的时候,虽然凌一笑没有披披风,可两个仿佛来自十八世纪欧洲庄园的帅哥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
贝晓宁本来就觉得够丢脸了,可等他挑完了眼镜儿,一回头,却看见凌一笑竟然还毫不在意地在对着店里的镜子搔首弄姿。贝晓宁走过去用力推了他一把,“进里面去,让店员把眼镜儿给咱们戴上。”
从眼镜店出来,凌一笑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贝晓宁的眼睛变成了紫色。两个装束怪异的男人边擦着淌了满脸的眼泪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上汽车,飞快地开出了还在向他们张望的视线。
醉梦地方更大,又是新装修的,是派对的主场,凌一笑和贝晓宁去的自然是那儿。
时间还比较早,店里的装饰刚刚弄完,到处都挂着南瓜灯、鬼脸面具和写着“Halloween”的条幅。二楼的桌子被撤掉一半儿,留出了一大块儿空地,吧台和每个留下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小篮儿五颜六色的免费糖果。
派对是八点开始,提前来了的客人有在楼下坐着休息的,有在卫生间化妆的。凌一笑和贝晓宁直接上了二楼,服务员、调酒师和看场子的人都已经装扮好了。林威说妮蒂娅和吉恩已经来了,在化妆间,乐队和请来的魔术师一会儿就到。
凌一笑和贝晓宁又去了化妆间。一开门,王菁跟她的好朋友童思月和蒋琳也在。原来以前凌一笑说过的王菁那个家在开发区醉美附近的好朋友就是蒋琳,童思月是那个失败婚礼上的伴娘,是王菁从小儿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们三个因为在王菁要跟贝晓宁结婚的那段时间常去醉美,所以跟凌一笑和妮蒂娅他们早就混熟了。
童思月和蒋琳已经装扮完了,童思月是天使,蒋琳是猫女。王菁和妮蒂娅正在化妆。王菁身上背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头上戴了一对红色的角,妮蒂娅穿得跟光着已经没差多少了。
听说凌一笑和贝晓宁要化妆,童思月和蒋琳立刻都自告奋勇,分别要求给他们俩化。凌一笑看了看贝晓宁,贝晓宁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坐了下来。
“吉恩呢?”凌一笑问了一句。
“他去接他男朋友啦!”王菁难掩兴奋之情地哇啦了一句。
贝晓宁皱皱眉头,“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王菁弯起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从镜子里瞄着贝晓宁和凌一笑,“今天真是太幸福啦!”
正捧着凌一笑和贝晓宁的脸的童思月和蒋琳立刻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太幸福了!”
凌一笑不知道她们在幸福啥,只当是她们在为参加派对高兴。
贝晓宁盯着眼前笑容诡异的童思月心想:这俩人怎么了?难道王菁新近弄上的怪癖也传染吗?
这时化妆间的门开了,一瞬间,除了妮蒂娅,屋儿里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吉恩和他的男朋友进来了,他俩扮的是精灵,两人都带了尖尖的耳朵,化着淡妆。尤其是吉恩的男朋友,肤白如雪,高鼻深目,金色的直发拢了两绺扎在脑后,还背了一把弓和一个箭囊,活脱脱一个《指环王》里的勒苟拉斯!
“这是我男朋友,阿尔瓦。”吉恩介绍了一句。
“Hello!大家好!”阿尔瓦笑着摆了摆手。
屋儿里的人纷纷冲着他点头说你好,吉恩又把每个人给他介绍了一遍。说到贝晓宁的时候,吉恩冲他挤了挤眼睛,暧昧地说:“他就是贝晓宁,I’ve told you。”
“Oh!I know!”阿尔瓦惊呼一声,然后就怪声怪调儿地叫了一句:“大──嫂?”
贝晓宁的脸当时就绿了。其他所有的人都在愣了一秒钟之后,开始哈哈大笑。
妮蒂娅化完妆了,她扮的是人鱼,两条裸 露的大长腿上画了些鱼鳞。她扭到阿尔瓦身边儿,“你住的地方离这儿不是挺远吗?是怎么过来的?”
“TAXI,但我下车在一个错误的地方,Gene找到我,我们走到这里。”阿尔瓦的中文也不错,但不如妮蒂娅和吉恩流利,他努力地想说得通顺些。
妮蒂娅在他和吉恩之间来回看了看,“你俩没造成交通堵塞吗?”
她说得很快,阿尔瓦看向了吉恩。
“jam。”吉恩笑着看他。
阿尔瓦明白了妮蒂娅的意思,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菁的眼睛粘在阿尔瓦的脸上,立刻冲着童思月做了个抓心挠肝的动作,被贝晓宁看见,他咳嗽了两声:示意让她别那么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上人家了。
快到八点的时候,凌一笑和贝晓宁的妆终于化好了。在贝晓宁的指挥下,两人的脸都被涂得跟白纸一样,太阳穴上都画了细小的青色血管,嘴角儿边儿还画了血迹。最后他们把夜光的四颗假牙带上,两个妖艳魅惑的东方吸血鬼新鲜出炉。
八点整,贝晓宁的朋友来了,他们都已经装扮好了。程言和刘娜两口子是警察和女警,姜浩是骷髅,杜宏涛是猩猩, 孙磊是异形,孙缈缈带了个男同学,扮成了公主和王子。最猛的是张帅,马虹没来,他自己弄了个木乃伊,脸上缠的全是纱布,只露了一只眼睛。
四十四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带桌子的空位渐渐被坐满了,凌一笑让加了些椅子,可还是有很多人只能站着,但这并没有影响大家的热情,依然有很多后来的人在持续不断地加入到站立的队伍当中。
贝晓宁把王菁、童思月和蒋琳带到张帅和孙磊他们坐的地方又给他们要了酒,说一会儿过来,就先离开了。
贝晓宁的朋友们对王菁之前的做法有点儿不满,但毕竟都认识很多年了,而且当事人也没埋怨过什么,所以王菁跟他们打完招呼,他们也都一一回应,一起聊了几句之后,大伙儿就又像原来那样说说笑笑了。
派对的活动内容是林威安排的,除了歌舞魔术还有互动节目。贝晓宁去找他要节目单时,他已经跑到台上去跟妮蒂娅主持游戏环节了。贝晓宁就又去找凌一笑。凌一笑正在屋儿里打电话,看见贝晓宁进来,他说:“行了,姥爷,我这儿正忙着呢。明天我给你打回去,你注意身体,早点儿休息吧。”就把电话挂了。然后他走到贝晓宁跟前,“走吧,咱俩出去玩儿。”
“你姥爷的电话?”
“嗯。”
“知道你的事儿了?”
“嗯,婷婷跟他说不能跟我结婚了。问问我。”
“你咋说的?”
“如实说的。”
“啊?!”贝晓宁吃惊地张开嘴巴,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夜光牙,“在电话里说?你也不怕把他老人家气着?”
“不会的,他没那么保守。以后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见……见到?!”
“是啊!早晚会见到嘛。”
贝晓宁抿抿嘴,神思飘忽起来,忘了自己是进来要干什么了。凌一笑看着他的一身装扮,早就垂涎三尺了,趁机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吻上毫无防备的嘴唇。
贝晓宁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回吻了过去。
两人正吻到情浓蜜意,难分难解时,贝晓宁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嗯嗯”声。凌一笑也赶紧停下动作,抬手掩住嘴后退了一步。贝晓宁一低头,从嘴里吐出一颗发着绿光的牙来。凌一笑赶紧拿起假牙重新按回到自己嘴里,两人相视大笑。
从屋儿里出来,贝晓宁想起来是来要节目单的,凌一笑到隔壁拿了一张给他。贝晓宁拿着节目单去找自己的朋友了,凌一笑跟着请来的魔术师进了化妆间。
等凌一笑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几个小魔术,他兴冲冲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想要去变给贝晓宁看。
妮蒂娅刚跳完一支舞。装成了贞子穿着一袭白衣戴着一头黑瀑布般假发的林威站在台上说:“好啦!咱们来玩儿一个游戏,叫‘不给糖就捣蛋’。当然啦,不是传统的玩儿法,是经过我改良的。现在我需要八个人到台上来,先来一男一女,夫妻、男女朋友或者准备一会儿要去开房一夜情的均可!”
人群一阵骚动,大伙儿互相推搡了一阵,程言和刘娜主动上台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林威拿着麦克儿问。
“夫妻。”程言很大方地回答了一句。
“好,再来两位美女!”
又是骚动,两分钟后一个跟蒋琳撞衫的猫女和一个穿着性感紧身衣的女巫上台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林威又问。
“朋友。”前凸后翘的猫女有些不好意思。
“再来一对相互不认识的男女!”林威又喊。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造人8号和一个女吸血鬼被推上了台。
林威继续说:“现在请本店的老板,凌一笑先生和他的朋友贝晓宁上台!”
凌一笑刚刚挤到贝晓宁跟前,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林威点了名儿,他往台上看了一眼,林威正向后甩着眼前的长发,拼命地向他招手,很有如花的风范。贝晓宁站起来问凌一笑:“是你安排的?”
凌一笑摇摇头,“不是啊,威子要出什么幺蛾子?”
这功夫儿林威又喊了一遍,没办法,他俩只好上台了。
林威冲着凌一笑和贝晓宁挤了挤眼睛,然后他从妮蒂娅手里接过一个碟子对着台下的人群说:“大家看好了,这是四块儿已经被处理得很薄了的软糖。事先声明,不是我咬的哟!是拿刀切的。每块儿软糖后面都粘了强力海绵双面胶。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我刚才叫上来的四组,要每组选出一个人来,一起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互相把糖粘在衣服里面,身体的一个部位上。然后由每组的另一个人来摸。记住!必须把手贴在身上摸。被摸的人只可以说‘上下左右’,不可以说其它的,直到摸到糖,并且由摸糖的人亲手取出来为止。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摸的人和被摸的人的左右是相反的。好,咱们一组一组的来,用时最短的一组胜出,奖品是威士忌一瓶儿!至于粘的这个地方嘛,是互相给自己的对手粘,所以当然是越隐蔽越好,可以下流,但不可以下贱,尺度要掌握好。行了,现在要被粘糖的人下去准备吧!”
“哦──”台下的人很是捧场,纷纷鼓掌叫好。
五分钟后,刘娜、人造人8号、猫女和凌一笑从化妆间走出来站到了台上。
第一组是程言和刘娜。这两口子最被看好,两人也不负众望,程言摸得大胆狂野,毫不羞涩,只是这糖粘的蹊跷,不知道是另外三组谁的主意,刘娜的糖粘在了胳肢窝里。他俩找糖没花什么时间,取糖倒费了好大的劲儿,刘娜被弄得狂笑不止。
第二组是人造人和女吸血鬼。两个人互相不认识,女吸血鬼红着脸摸得小心谨慎。人造人的糖粘在了后背上,当女吸血鬼把他的衣服从裤腰里拽出来,伸手进去拿糖的时候,人群里双方的朋友立刻开始起哄。
第三组是猫女和女巫。这俩人很彪悍,猫女摆了个性感的姿势,女巫根本不理会台下的阵阵狼叫声,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一顿狂摸,很快确定了糖的位置──乳 沟里。女巫拉起猫女的领子把手伸下去的一瞬间,林威开玩笑地大喊了一声:“给我张餐巾纸!我要流鼻血啦!”
第四组是凌一笑和贝晓宁。老客人和店员相当配合,口哨和尖叫声响成了一片。贝晓宁本来很窘,但既然是玩儿游戏谁都有好胜心。他看凌一笑上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不是很自然,所以他先蹲下是摸上了凌一笑的右脚。
“上,上,上……”凌一笑一直说上,贝晓宁摸到了他的腰间。
“左,左,左,下,下,下……”这时贝晓宁已经站起来了。两个老爷们儿面对面站着,一个从另一个的大腿摸到腰间,现在又正往另一条大腿摸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做着此种暧昧的动作,贝晓宁的脸红了。凌一笑倒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镇定自若地指挥着贝晓宁手上的动作。
“下,下,右,右。”凌一笑不再说话了,贝晓宁摸到了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妈的!这是谁给挑地方儿?居然在大腿内侧!
可骂归骂,糖还是得拿出来。贝晓宁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凌一笑的裤子,伸手进去摸索了两下,拿出了软糖。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林威拿掉麦克儿小声儿对贝晓宁说:“动作很熟练嘛。”
凌一笑听见了,赞许地看向林威,“这个游戏不错。”
贝晓宁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下台。
结果儿很快就统计出来了,猫女和女巫赢得了奖品。
“下面是魔术表演!”林威的声音又响起来。
贝晓宁拉着凌一笑朝朋友们走过去,暗中下定了决心。穿过人群,他站到桌儿前,不等大伙儿开始调侃他刚才在台上的表现,贝晓宁很严肃地说:“小菁,一笑,你俩陪缈缈和她同学玩儿一会儿吧。其他人跟我到包房来一下,我有事儿要说。”
说完他转身就朝旁边一个空着的包房走,在座儿的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互相看了看,只好站起来跟着他走。
孙磊猜到了贝晓宁要说什么,坐着没动。看着贝晓宁他们进了包房,凌一笑分给孙磊一支烟。
王菁拍拍孙缈缈的胳膊,“走,陪姐姐去厕所。”
王菁和孙缈缈走了。孙磊在知道了贝晓宁和凌一笑的关系之后第一次又跟他这么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两人尴尬地看着对方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为了打破沉默,凌一笑转头去问孙缈缈的同学,“你跟缈缈同班吗?”
“嗯。”男孩儿挺酷,面无表情地点头。
凌一笑觉得好玩儿,想要逗逗他,“你带着王冠,是王子吗?”
“不是,是国王,皇帝。”
“哦!”凌一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不应该穿衣服啊。”
“啊?”
“《皇帝的新装》嘛。”
男孩儿很生气,孙磊大笑。凌一笑刚想再说两句,却看见包房的门开了,贝晓宁气呼呼地从里面走出来直奔了一楼。
四十五
凌一笑站起来刚要追过去,包房里其他的人正好走出来。不等凌一笑说什么,张帅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凌哥,你真是有眼光!我跟晓宁从小玩儿到大,就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真正动过心。看来他早就有潜质啊,被你发现了。”
程言说:“你们竟然瞒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晓宁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不能让你白白就这么收了去,得好好请我们吃一顿。”
“那还用说,一定……”
凌一笑话没说完,孙磊站了起来,“我的是两顿,我还帮你们保密了呢。”
“你还好意思说?!”姜浩用胳膊勾住孙磊的脖子,“早知道了,你不告诉我们?你也得请我们吃饭!”
凌一笑看了一圈儿:这出来的人脸上都是高高兴兴的啊,晓宁怎么好像很生气?他看着楼梯口儿的方向问:“晓宁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哦。”张帅笑了,“被我们逗急了。他一开始说完,我们都不相信,以为他是在说笑。后来我们真的信了,就跟他开了几句玩笑,结果他就跑出来了。没事儿,晓宁脾气好着呢,不会真生气的。”
“你们在说什么?”孙缈缈的同学站起来了,大伙儿这才想起来跟前儿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懂了多少。
凌一笑在他头上搓了搓,“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掺和。”
“谁是小孩儿啊?!”男孩儿不满地躲开凌一笑的手,“我都听明白了。我要去找缈缈,告诉她:她想要找来给她做男朋友的两个人已经搞在了一起,她只能选我了。”
说完男孩儿就往楼下跑,剩下几个大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凌一笑想了下,还是觉得放心。他让其他的人先坐下,说自己要去看看贝晓宁,也走了。
台上的魔术已经表演完了,林威又在领着几个人做游戏。贝晓宁的几个朋友一边喝酒,一边长吁短叹起贝晓宁这段时间的变化。后来就开始回忆他以往的种种可疑之处。最后大家得出结论,贝晓宁人生里的各种阴差阳错简直就像是在等着凌一笑的出现。
凌一笑到楼下找了一会儿,没见着贝晓宁,他就去了卫生间。一推门儿,看见贝晓宁正在水池前洗手。凌一笑走到他身边儿,用胳膊肘儿碰了他一下,“喂,这么好的朋友哪儿找去啊?你还生气?”
贝晓宁看着镜子里的凌一笑翻了个白眼儿,“用你告诉我?我当然不是真生气了,想来上厕所而已。”
说完贝晓宁突然一转身把手上的水甩到凌一笑脸上,然后笑着逃走了。
“你给我回来!”凌一笑擦了一下脸,刚要去追,一个扮成妖怪的老客人进来了。
“哟!凌老板。”
凌一笑立刻停下脚步,换上了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赵哥,什么时候儿来的?走,上去我陪你喝几杯。”
“好好,我尿泡尿,这就上去找你。”
游戏和节目一直进行到将近凌晨一点,凌一笑和贝晓宁没有再参与。贝晓宁陪着自己的朋友喝酒聊天儿,凌一笑东一头西一头地忙得不亦乐乎。有几次凌一笑和贝晓宁碰到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被人拉去拍照。
当晚酒吧评出的男女最佳着装奖分别是阿尔瓦和一个扮成僵尸新娘的女客人,奖品是MP3和酒吧一年的八折VIP卡。最后一项活动是客人们可以随意找当晚自己喜欢的人物上台去合影,凌一笑和贝晓宁又数次被人请到上面。
两点的时候客人渐渐散了,贝晓宁的朋友们分两拨儿先后离开,他都把他们送到了门外。又呆了半个小时,凌一笑忙乎得差不多了,叫上贝晓宁离开了酒吧。
到了家一进门儿,贝晓宁先忙着喂白板和同花儿顺。等他喂完了狗,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一笑已经洗完澡了。贝晓宁脱了外衣拿掉假牙刚要进卫生间,凌一笑突然从后面把他抱住了。贝晓宁推开凌一笑,“你干嘛?”
凌一笑变戏法儿似地从身后拎出一对兔子耳朵,“洗完澡穿这个吧。”
“不要。”
“穿嘛──”凌一笑拖着长音儿撒娇一般地说。
贝晓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穿了你倒是看爽了,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把你插得很爽。”凌一笑摆出一脸无赖相。
“滚蛋!”
“那……”为了能让贝晓宁扮兔女郎,凌一笑豁出去了,“以后在你上班儿的时候我不再要求你请假陪我了。”
“说话算话儿?”
“嗯,我以人格担保。”
“你早就没有人格了!”贝晓宁一把抓过兔子耳朵和凌一笑另一只手里的其它东西,转身进了卫生间。
贝晓宁平时洗澡大概也就二十分钟,今天凌一笑等啊等,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出来。又过了五分钟,凌一笑终于忍无可忍了,跑去敲卫生间的门。
“干嘛?!”贝晓宁很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
“你在里面睡着了吗?”
“不是,这个衣服有点儿问题……别进来……”
凌一笑已经把门打开了。
头上竖着两只耳朵的贝晓宁指指自己的身上,“我想把衣服弄得合身点儿。”
凌一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下笑出了声儿。性感的粉红色连体装穿到贝晓宁身上,胸前的的两块儿瘪瘪地塌了下去,下身的部分却呼之欲出地鼓了出来。
凌一笑走过去,一手抬起贝晓宁的下巴,一手抓住他屁股上的兔子尾巴,“够可爱了,来吧,小兔子。”
贝晓宁的面颊微微红了红,低下头把脸扭到了一边儿,头上的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下。凌一笑觉得自己的肝儿都颤了。
把贝晓宁拉近屋儿里,凌一笑一个饿虎扑食,贝晓宁被压到了床上。凌一笑摩挲着贝晓宁因为被紧紧禁锢住而变得更加敏感的腿间,轻轻咬着他的嘴唇,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我怎么才能真把你吃了呢?”
贝晓宁在喘息的空档儿里说:“你是想吃红烧兔腿儿,还是想吃卤兔头啊?”
“整吞。”凌一笑狠狠吸住了贝晓宁的舌头。
“嗯……”贝晓宁情不自禁地扭动了两下身体,伸手握住了凌一笑两腿之间粗 胀的部分。
碾磨啃咬了一会儿,凌一笑坐起身一把撕开了贝晓宁身上的连体装。细白柔软的身体暴露在眼前,凌一笑等不了了。他把贝晓宁拽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上,然后把润滑剂递了过去,“你自己涂。”
贝晓宁嗤嗤一笑,挤了一滩先抹到了凌一笑的擎天一柱上。他一边抹一边转动着手指上下揉搓。凌一笑咬紧牙关抬手在他胸前拧了两下,“你这个妖精。”
“我现在是兔子精。”说着贝晓宁略带腼腆地又挤出一滩润滑剂伸手涂在了自己身后。这个身体稍显扭曲的动作让凌一笑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抢过润滑剂扔到地上,抬起贝晓宁的屁 股,让自己进入了他的身体。
贝晓宁的脸色瞬间涨红,伴随着起起落落的动作,他的双眼随之迷离,参杂着阵阵喘息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逸出了半张的红唇。
虽然只剩下了一对兔子耳朵,但体内被一次次的摩擦带来的快 感所控制着的贝晓宁似乎也被自己之前在镜子中的形象催眠了,他上下摇摆,动作越发地放荡激情起来。
凌一笑如痴如醉地看着他令人神魂颠倒的表情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头上的耳朵颤啊颤,意志很快崩溃在两人身体一次强过一次的撞击中。
贝晓宁软绵绵地从凌一笑的身上歪到一旁,把脸埋进了他结实的臂弯里。凌一笑在他汗津津的脖子上亲了亲,“不行,太快了,我要再来一次。”
“我明天还要上班啊。”贝晓宁有气无力地说。
“明天周日,你不许去上班。”
贝晓宁猛地转过脸,“你不是说我装兔子你就不管我加班了吗?”
“反正你说了我没有人格,我不管。”
“你……”
凌一笑的嘴唇落在了贝晓宁胸前的突起上。
“啊!不要!不要啊!”贝晓宁用力去推凌一笑的头。
凌一笑伸手握住了贝晓宁正在渐渐变软的地方。他扭动着身体挣扎起来,凌一笑却突然抬起他的双腿压了上去。
贝晓宁拼尽了全力想要撑开凌一笑的身体,可力量相差毕竟悬殊。凌一笑还是很轻易地将再次斗志昂扬起来了庞然大物推进了贝晓宁还没有完全闭合的入口。贝晓宁身体向后一挺,手上仅存的力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依然是极尽所能的迎合和不能自己的呻吟。
第二次的结合和碰撞漫长而激烈,等凌一笑终于浑身瘫软心满意足的趴在了贝晓宁的身上,贝晓宁已经累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四十六
第二天凌一笑没有阻止贝晓宁去上班。可到了公司贝晓宁腰酸背痛得差点儿就想自己请假了。到了店里,他甚至没办法抬手去够高处的衣服。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店员见他姿势怪异,偶尔还龇牙咧嘴地抽气,问他怎么了,贝晓宁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朋友给了张健身馆的体验券儿,昨天去试了一下,不小心趁了腿闪了腰。
中午吃饭的时候,电话响了,贝晓宁看是家里的号儿,以为是老妈打来的,接起来却是老爸。
“爸?”贝晓宁心里有点儿发虚。
“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住了?”熟悉的声音稍带着严厉的责问。
“啊?”
“你自己的家,你多长时间没回去了?”
贝晓宁想过他没回去的这段时间爸妈可能会往家里打电话,或者去看他,可是他现在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家里也知道。所以他想他们要是问他,说自己忙就得了。可老爸张嘴就问他多长时间没回去了,贝晓宁吃不准他是找了自己几次没找到才这么问的。小心翼翼地回答:“嗯……我最近经常加班……”
“加班?再加班家里的电话也不至于停机啊!你不是最怕不能上网吗?网断了你都没发现?”
贝晓宁觉得眼前有星星在飞了,这段日子真是忙糊涂了,电话费居然忘了交!
“哦……嗯……我……”
“你都是在哪儿住的?”
“嗯……朋友家。”
“什么朋友?”
“……就是一个朋友……”
沉默了一会儿。
“你尽快回家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你。”
贝晓宁听不出电话那头儿是什么情绪,“哦”了一声,挂了电话。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考虑了一会儿,贝晓宁又拨通了王菁的电话。问她那边什么情况。王菁说刚刚已经把自己的事儿跟家里说了。
“你爸妈说什么了?”
“我妈说就是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会同意我跟男朋友的婚事。我爸啥也没说,出去了。我已经把婚礼上的误会说清楚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带我去跟你家道歉的。”
“你说我跟一笑的事情了吗?”
“没有,你不是让我先别说嘛。”
“唉──”贝晓宁重重地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
“我可能瞒不了多久了,我爸让我回家呢。”
王菁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我会支持你的。”
“嗯,我也会支持你的。”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他俩互相支不支持没啥太大的意义,但家里没有别的兄弟姐妹,这样说说彼此倒也有个安慰。
收起电话,贝晓宁更觉得一筹莫展了,最后一想: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早“死”早利索。算了,今晚就回家。
下班之后,时间还不算太晚,贝晓宁给凌一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要回爸妈家一趟。凌一笑听出他有心事,问他怎么了,贝晓宁没回答。他又问是不是跟他俩的事儿有关,贝晓宁“嗯”了一声,说车来了,就挂掉电话上了车,凌一笑没有再打回来,也没发短信。
贝晓宁九点多到的家。虽然有钥匙,但他还是先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门开了,是老爸。他看了贝晓宁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进了书房。晓宁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晓宁?你怎么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和你爸刚吃完。”
“哦,我不饿。爸叫我回来的,我想跟他谈一下。”
晓宁妈妈将手里的盘子放进水池里,一步跨过来,神情紧张地拽住了贝晓宁的袖子,“谈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妈,你忙你的吧。”贝晓宁把妈妈的手拉下来,抬脚也往书房走。
“晓宁!你……”
贝晓宁脚步没停,回头看着她笑了一下,闪身进了书房。
“晓宁!晓宁!……”妈妈冲到门口儿,贝晓宁随手锁上了房门。
书房是贝晓宁以前的房间后改的,自从他上了大学就没怎么再进来过。原来放床的位置,现在已经换成了一套沙发。书架儿还是老样子,只是旁边的书桌儿被一张大写字台取代了。晓宁爸爸此刻正一脸忧心忡忡地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里,看着贝晓宁走进来坐到了他面前的沙发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早就看出你妈有什么瞒着我了。”
“嗯……”贝晓宁把目光从爸爸的脸移到了书架里当年险些被他卖掉的漫画儿书上。然后贝晓宁从王菁回国跟他说不想跟他结婚到现在他已经住到了凌一笑家,一五一十全地都说了。
贝晓宁的爸爸从半信半疑,到强装镇定,再到面露愠色,最后直至目瞪口呆。
终于说出来了,贝晓宁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松了口气,低下头靠到了沙发上,开始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十几分钟的沉寂,贝晓宁觉得时间仿佛静止了。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他跟凌一笑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婚礼也压根儿就没有举行过,自己又回到了儿时某次没有通过的考试之后,只是在等着老爸像以往一样的又一次训斥而已……
贝晓宁的爸爸站起来了,开始悉悉索索地翻东西。贝晓宁的幻觉消失,意识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找了一会儿,晓宁爸爸从写字台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条儿给客人准备的烟。然后他手忙脚乱地扒开塑料包装拿出一盒儿烟,哆嗦着从里面倒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接着他又稀里哗啦地找出个打火机,想要把烟点着。可是“咔嚓咔嚓”地按了好几下,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出火儿来。
贝晓宁一动不动地看着爸爸地一举一动,心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五脏六腑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到了一起。
“爸,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
砰!晓宁爸爸把打火机猛地摔到地上,打火机爆炸了。
砰砰砰!贝晓宁的妈妈砸起了门,“晓宁!晓宁!他爸!你们在干什么?!快开门……”
晓宁爸爸一把打开了门,大吼了一声:“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喊完他怒气冲冲地冲进客厅里,打开房门离开了家。
妈妈站在书房门口儿,盯着手足无措的贝晓宁看了一会儿。
“晓宁,饭还没凉,我把菜热热,你吃点儿吧。”
“哦……好。”贝晓宁垂着头走出了书房。
饭菜端上来,贝晓宁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妈,我明天还得上班,先回去了。”说完他拿着背包儿站了起来。
“晓宁。”妈妈也跟着站起来了,踌躇着说:“差不多……就算了吧。”
“妈……”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不是常常都不把感情当回事儿吗?妈知道你不是认真的……”
“妈!”贝晓宁不让她再说下去。
妈妈不再说话,眼里渐渐噙满了泪水。
贝晓宁抬手摸摸她的脸,“妈……我走了。”
贝晓宁回到家里,凌一笑正在等他。贝晓宁把背包儿扔到地上,愣愣地立在了门口。凌一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晓宁……”
贝晓宁突然将手伸到凌一笑的胳膊下面,抱住了他宽厚温暖的身体,并把脸也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胸前。
凌一笑愣了一下,什么也不说,抬起手搂住了怀里微微颤抖着的柔软而略有些单薄的人。
四十七
整整一夜,贝晓宁都蜷在里凌一笑的怀里不肯说话。凌一笑也不多问,任他静静地躺着。
第二天贝晓宁神思恍惚地到公司领完任务单,到了店里,还没等开始工作,家里的电话就来了。贝晓宁接起来,是老妈。她说王菁的爸爸打了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要请贝晓宁的爸妈吃饭,让贝晓宁也务必到场。贝晓宁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听老妈的语气,她好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贝晓宁昨天已经跟老爸交待得很清楚了,所以他想看来是爸爸并没有把自己说的告诉妈妈。
贝晓宁试探着问:“爸怎么说的?”
“他没说什么,就是让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晚上去你爷过寿那天咱们去的那个酒楼。”
“哦,爸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一直都不理我。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嗯……没什么,见面再说吧。这样,我今天争取早点儿走,你们不用等我,先过去吧,我到了给你们打电话。”
按了结束通话键,贝晓宁又拨通了王菁的电话,没有人接。贝晓宁想:小菁的爸爸弄得这么正式,看来事态很严重了。难道小菁被限制接听电话了?还是她离开家里没带电话?……
贝晓宁甩甩头,不想再瞎猜,可很快其它的想法儿又钻进他的脑子里:怎么觉得心神不宁呢?晚上十有八九也会说一笑的事儿吧?爷爷奶奶也很快就会知道了吧?接着就是王爷爷、大爷、四叔、五叔、六叔……舅舅他们,爸妈的同事,邻居……然后我就成了怪胎,以后逢年过节再跟这些长辈见面的时候就要面对他们的询问和异样的目光……不,也许我再也不会参加跟家里人的聚会了,也许老爸根本就不想再认我这个儿子……
这么胡思乱想着,贝晓宁拿起衣服进到了橱窗里。给模特换装换到一半儿,才发现自己把女装套到了男模特儿的身上。
公司上周刚招了两个新人,又赶上周一,贝晓宁很难得地不用加班了。往饭店去的路上,他开始给凌一笑打电话,想要告诉他今天又得很晚才能回去。
凌一笑平时常用的号儿没打通,贝晓宁又拨了他另一个手机号儿,没有人接。往家里打,也没有人接。贝晓宁又打到酒吧,接电话的人告诉告诉他凌一笑不在。没办法,贝晓宁发了个短信:我晚点儿回去,要是不去酒吧,就自己吃饭吧,不用等我。
到了饭店,贝晓宁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问了包房号儿,深吸一口气后找服务员把他带了过去。
爸爸、妈妈、王菁的爸妈,还有王菁都在。包房门一开,贝晓宁就听见王菁的爸爸正用万分震惊地口吻说:“什么?!你说晓宁真的……”他看见贝晓宁,说着的话停下了,惊讶的目光从晓宁爸爸转到了贝晓宁的身上。
“三叔,三婶儿。”贝晓宁打完招呼又冲王菁点了一下头,然后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上。这时贝晓宁发现两位妈妈的眼圈儿都是红的,看来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屋子里尴尬地安静了一会儿。王菁的妈妈咳了一声。她满脸歉疚地刚要说话,王菁突然站起来了,“二大爷,二大娘。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胡闹,做了那么过份的事,我对不起你们。”
“怪你做什么?你不就是不想跟晓宁结婚吗?要是他自己没问题,别人强迫也强迫不来。在朋友家借住的多了,当年我跟你爸下乡的时候也一起生活过。我同事朋友的儿子也有在外地跟男的一起租房子的,没听说哪个就转了性的,回来照样儿结婚生孩子。老三。”晓宁爸爸把头转向王菁的爸爸,“小菁用这种方法破坏婚礼确实不对,可是晓宁的事儿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这事儿谁也不怨,只怪我跟他妈没把孩子教育好。其实昨天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把话说清楚,咱们两家儿以后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还有你们也别太苛求小菁了,管他黑的、白的还是黄的,先让她把人领回家你们看看再说。 晓宁还年轻,我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你看着吧,他将来该找女朋友还得给我找……”
“爸!”
“你闭嘴!”
“我不是小孩儿了……”
“不是小孩儿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
“二大爷,你别这么说晓宁……”王菁听不下去了。
“你也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王菁的爸爸喊了一声。
贝晓宁拉住王菁,把她按回到座位上,“爸,你的心情我明白……”
“明白个屁!”
“我……”
贝晓宁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凌一笑。贝晓宁把电话挂断。
“爸,我的事儿咱们回家再说不行吗?”
“你也知道丢人吗?”
“不是丢……”
手机又响了,还是凌一笑。贝晓宁又挂断。
“不是丢不丢人,我就是觉得……”
“不丢人?你还觉得很光彩吗?!”
“爸,我……”
手机第三次响起来了。
“接!”贝晓宁的爸爸用命令的口吻说。
贝晓宁的手指停在了红色的按键上。
“我让你接!”爸爸拔高了声音,晓宁妈妈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贝晓宁站起来,拿着手机要往门外走。
晓宁爸爸甩开老婆的手,“不许出去!就在这儿接!”
无奈,贝晓宁停下脚步,眼睛看着爸爸,接通了电话,“喂?”
“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这儿有点事儿。”
“今天走的时候这个电话忘带了,带着的那个让我打没电了。回来才看见你给我打的电话。怎么了?是又加班回不来吗?”
“嗯……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给你打……”
“把电话给我。”贝晓宁的爸爸站起来了。
“啊?”贝晓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晓宁爸爸一伸手,“我让你把电话给我。”
“可是……”
“给我!”
贝晓宁一哆嗦,手机差点儿掉进面前的水杯里。
“晓宁?”凌一笑听出了不对劲儿。
“你……你等一下。”贝晓宁不得不把手机递到了爸爸伸过来的手上。
“喂?”
“……”
“你就是那个什么凌一笑吗?”
“……”
“我是贝晓宁的父亲。”
“……”
“你现在有时间吗?”
“……”
“那你过来一趟吧。”
“……”
“希望北街,第二个红绿灯左转,路左第二家儿,206。”
贝晓宁的爸爸把电话挂了。贝晓宁大脑一片空白,接过他递回来的手机,缓缓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到尴尬安静的氛围当中。
王菁的爸爸迟疑着: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带着老婆和女儿离开?可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动。因为他想不管贝晓宁的爸爸怎么说,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局面,跟自己的女儿还是脱不了干系,况且他也想能听凌一笑亲口说说婚礼闹剧的始末,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不到半个小时,包房的门被打开,凌一笑出现在了门口儿。他很正式地穿了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服。
看见他,贝晓宁和王菁同时站了起来。王菁对着凌一笑一点头,笑了一下。贝晓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凌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不知所措。
凌一笑也对着王菁笑了一下,然后给了贝晓宁一个坚定的眼神。
“叔叔,阿姨好。叔叔,阿姨好。”凌一笑礼貌地哈下腰,对着贝晓宁和王菁的爸妈分别行礼。
婚礼上都见过了,凌一笑分得清谁是谁的父母。四位长辈自然也都认得凌一笑。
贝晓宁的爸爸指着刚让服务员加进来的椅子,“你坐吧。”
四十八
凌一笑用一只手按住西服的前襟儿,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不等贝晓宁的爸爸说话,王菁的爸爸先开口了,“你是小菁的朋友?”
“嗯。”
“那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她回国之后我们才认识的。”
“是小菁让你去婚礼上闹的?”
“嗯……她那时说跟晓宁的感情像兄妹,不想跟他结婚,家里又不同意,所以就让我帮忙,到婚礼上把她带走,好让两家老人死心。”
“那你为什么把晓宁带走?”晓宁爸爸忍不住插了进来。
其实整个事情的经过在座儿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但父母们似乎还是想听凌一笑亲口承认了才死心。凌一笑明白了,叫他过来的目的,除了质问还有鉴证。那就索性说个清楚吧,凌一笑想。
他把头转向了贝晓宁的爸爸,“当时场面太乱,我抓错人了。”
“那你为什么要把晓宁带走?”
“我看抢新娘子已经抢不走了,就只好把晓宁带走。一时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后来晓宁没地方住,就去了我家。期间我受伤了,晓宁就好心留下来照顾我……”
晓宁爸爸的脸色开始发青,凌一笑不说了。贝晓宁的头都快垂到了桌子上。王菁虽然一直想知道凌一笑和贝晓宁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但此刻她也只能跟贝晓宁一样,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不敢乱动。
又没有人说话了。四位长辈的眼睛都死死地盯在凌一笑的身上。凌一笑的视线扫过桌儿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最后对上了晓宁爸爸阴沉锐利的目光。贝晓宁的爸爸是个很有气质的英俊中年男人,贝晓宁跟他爸爸长得很像 。凌一笑想:晓宁的为人那样好,他的爸爸一定也不差。虽然现在凌一笑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可他却无法从心里产生出什么厌恶的情绪。一时出现了晓宁的爸爸可能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自己的错觉。
凌一笑不知“爸爸”为何物,也没有太多跟长辈打交到的经验,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道德底线在哪儿,想着除了必要的礼貌现在以诚相对也许会给他们留下些好印象,于是他盯住晓宁爸爸的眼睛很认真地说:“贝叔叔,我是真心喜欢晓宁的。”
贝晓宁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咣当!贝晓宁的爸爸拍翻了桌儿上的酒杯,“他是男人!”
凌一笑被突然爆发的愤怒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之后他又不知死活地说:“可我还是喜欢他……”
贝晓宁伸手拉住凌一笑的胳膊,不让他再说下去。
“你们别在我面前拉拉扯扯!”晓宁爸爸的眼睛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
贝晓宁赶紧把手松开,脸已经变得通红。王菁的爸妈也开始觉得不自在了,想劝两句,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菁的爸爸很后悔刚才没有找借口离开。
“晓宁!你过来!”贝晓宁的爸爸站起来了。
贝晓宁站起身低着头走到他的身边儿。
“你告诉他,你们之间结束了,玩儿完了!”
“爸……”
“说啊!”
“我……我……我想跟他在一起……”
啪!晓宁爸爸抬手就是一巴掌,所有的礼貌和克制都随着这一巴掌在他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叔叔!”“他爸!”“二哥!”
凌一笑、晓宁妈妈、王菁爸爸稀里哗啦地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王菁抬手捂住了自己张开的嘴。
“贝叔叔!是我的错儿,不怪晓宁。我知道你想打的是我,你打我吧!”凌一笑的身体向桌子中央倾了过去。
“非亲非故地,别叫我叔叔!你是谁?我凭什么打你?!要打也是打我自己的儿子!”
啪!又一个耳光落到了贝晓宁的脸上。
“叔叔!”凌一笑离开座位冲到了贝晓宁跟前,“你别再打了!”
贝晓宁的妈妈哭着抱住了老公的胳膊,“你别打他,别打了……”
王菁的爸爸也跑过来拉住他,“二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儿说啊!”
王菁妈妈立刻红着眼圈儿扑到王菁身上也狠狠地打了起来,“都是你惹的祸!都是你惹得祸!”
包房内顿时乱作了一团。
贝晓宁的爸爸一使劲儿推开拉住自己的两个人,“我教育儿子不用你们管!”
啪!啪!两个耳光再扇过去。贝晓宁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头被打得歪来歪去,白净的脸上开始显现出了红红的印子。
凌一笑忍无可忍,一伸手把贝晓宁拉到了自己身边儿。与此同时晓宁妈妈和王菁爸爸也再次抱住了贝晓宁的爸爸。
“走!快走!你们快走!”妈妈冲着贝晓宁喊。
凌一笑拉起贝晓宁转身就往门外走,贝晓宁机械地跟着他的脚步被带到了门外。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贝晓宁的爸爸几乎是在歇斯底里了。
凌一笑拉着贝晓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包房走廊,冲进了饭店的二楼大厅。
晓宁的爸爸挣脱了抱住他的两个人,气势汹汹地追了出来。
“你们给我站住!”
凌一笑跟贝晓宁和晓宁爸爸分别停在了大厅两侧。
“你要是跟他走,就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把头转向了他们。凌一笑看了一眼贝晓宁,他正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傻了一般地看着地面。凌一笑决定不理会他爸爸,拖着贝晓宁的手又继续往楼下走了。
到了一楼,走出饭店,凌一笑打开车门,直接把贝晓宁塞了进去。贝晓宁没有半点儿挣扎,像个失去了意识的人偶。来不及多问他什么,凌一笑启动汽车,很快把饭店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终于到家了。一路无语的两个人默默地一起上楼、进门、脱鞋。
白板和同花儿顺像每天一样围在门口儿欢迎他们。贝晓宁洗了洗手,开始给它们准备吃的。凌一笑坐到沙发上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弄完了,贝晓宁又洗了遍手,径直进了卧室。凌一笑赶紧跟着走进去。贝晓宁岔开腿坐到床边,凌一笑蹲了下来。贝晓宁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凌一笑的脸上。
“晓宁……”
贝晓宁突然俯身吻住了凌一笑的嘴唇。一双手也探进凌一笑的衣领摸上了他的脊背。凌一笑抬起胳膊环住贝晓宁的腰,把他抱进了怀里。中途凌一笑几次想停下跟他说几句话,可贝晓宁却紧紧压着他的嘴唇不肯放松。
最后凌一笑觉得就快要窒息了,他抓住贝晓宁的双肩,用力把他推开,“晓宁……”
“嘘──别说话……”贝晓宁的声音细微而沙哑,直直撞进了凌一笑的心房。
他捧住贝晓宁略有些红肿的脸庞,覆上了自己的嘴唇。贝晓宁用手撑住床边儿,身体向床的中央移了过去。凌一笑站直双腿之后,一步步爬上了床。贝晓宁的身体慢慢躺倒,凌一笑支着双腿,身体悬空地俯在了贝晓宁的身上。凌一笑弯着腰,脱掉了西服、衬衫,又解开了贝晓宁的衣服和腰带。从始至终两人的嘴唇都没有分开过。
凌一笑轻轻抓着贝晓宁的头发,又忘情地亲吻了一会儿。然后他头一低,舌头沿着贝晓宁的脖子向下舔了过去。可还没等舔到他的胸前,贝晓宁突然一翻身把凌一笑放倒在了床上。紧接着他动作麻利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又飞快地扒了凌一笑的裤子。
凌一笑被他急不可待的动作弄得有点儿诧异,但还是由着他跨到了自己身上。凌一笑伸手从床头拿起一管儿润滑剂,打开盖子刚要往手上挤。贝晓宁却一把抢过润滑剂丢到了地上。凌一笑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贝晓宁已经扶住凌一笑充分勃 起了的部分对准了自己的入口。
“晓宁!等……”
贝晓宁用尽全力狠狠坐了下去。干涩猛烈的摩擦让凌一笑疼得一下皱紧了眉头。贝晓宁的眼泪随着身体的撕裂决堤而出。
“晓宁……”
你是因为疼痛在哭,还是因为想哭而让自己疼痛呢?胸中被满满地堵住,凌一笑问不出口。他抬手想去擦掉贝晓宁的眼泪,却够不到他的脸。贝晓宁本来也坚 挺上扬着的下身由于撕心裂肺般的剧痛而迅速地萎靡了下去。可他好像并不在意,深吸了一口气,盯住凌一笑的眼睛,贝晓宁咬紧了嘴唇开始上下摆动身体。
贝晓宁动了几下之后,两人身体相接的地方渐渐地有了点儿润滑的感觉。凌一笑看着身体紧绷,冒出了一层层冷汗的贝晓宁想要制止他。可贝晓宁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反而加快了动作。他一边呻吟一边凶猛地流着眼泪。凌一笑看着几乎是在自虐的贝晓宁心里刀剜一样地一下下疼痛着,可生理上的快感却还是无法遏制地一波波向他袭来。凌一笑以最快的速度释放了自己,贝晓宁的精神似乎也就此得到了解脱。
他停止哭泣,摇晃了几下,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被子里。凌一笑坐起身体,一眼看见散落在自己腿间和床单上点点殷红的痕迹。他转头去看贝晓宁,他正虚弱无力地闭着眼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凌一笑的视线顺着眼前的苍白柔和的身体曲线滑到了他的臀部。贝晓宁是侧躺着的,可是不用看凌一笑也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儿了。
凌一笑叹了口气,把腿挪到床边儿,刚想下地去找东西给他处理一下,胳膊却一把被抓住了。
“一笑。”
“嗯?”
“你是不是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啊?”
凌一笑回过头,贝晓宁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他收回自己的腿,躺到了贝晓宁身边儿,“我不知道永远是多久,但我会跟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然后咱们两个一起变成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再变成满身褶皱的糟老头子。死的时候,我会留下遗嘱,让人把咱俩的骨灰混到一起洒进海里。我不相信人有来世,所以我绝不要错过有你在身边的每一天。”
又一滴眼泪从贝晓宁的眼角滑落,凌一笑轻轻吻上了他湿湿咸咸的睫毛。
四十九
换了床单和褥子,凌一笑和贝晓宁一起简单冲了个澡。然后两人又逗了会儿狗,贝晓宁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情绪不再那么低落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贝晓宁打了个呵欠,起身进了卧室。凌一笑没有跟他一起块儿进去,而是翻箱倒柜儿地找起了东西。
“你找什么呢?”贝晓宁见凌一笑迟迟不进屋儿上床,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
凌一笑没回答,过了一会儿他抱着个大塑料盒子进屋儿了。
“这是什么?”贝晓宁欠着屁 股坐起来。
“药盒子。好长时间没用了,李姐把它给收拾到楼上去了,害我这顿找。”
“你拿药盒子做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你傻了还是彪了?自己受伤了不知道吗?”凌一笑打开塑料盒儿的盖子,从里面拿出各种药品,开始认真地挨个儿看包装盒上的用途说明。
贝晓宁的脸红了红,“那个……不要紧的。”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要紧?!你不爱惜自己,我可不能不管。以后不许再这么胡来!”凌一笑抓起一个长型的纸盒,“找到了。这个是外伤用的消炎药膏儿,来,我帮你上。”
“不用了。”贝晓宁向后躲了躲。
“什么不用了,快点儿过来。”凌一笑伸手抓住贝晓宁的脚脖子,把他拖到自己跟前。
“唉?唉?”贝晓宁挣扎了两下,见实在逃不过了,“行了行了,我自己上!”
贝晓宁一把抢过药膏儿,跳下床,进了卫生间。
凌一笑看着他急急忙忙逃走的背影儿,喊了一句:“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还害什么臊啊?!”
贝晓宁“哗啦”一声锁了卫生间的门,“不许进来!”
凌一笑笑着摇摇头,把翻出来的药重新收好,半躺到床上点了颗烟。
一支烟抽完,贝晓宁出来了。他面露难色地站到床边儿,“怎么睡觉呢?我不能一直趴着啊!”
凌一笑把烟屁掐灭,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贝晓宁,“为什么要一直趴着啊?说明书上要求的?”
“当然不是。只是……这药膏儿黏黏糊糊的,一翻身还不弄得到处都是?”
凌一笑乐了,“那怕什么?不行就换床单呗,咱家有都是。”
“弄到身上也不舒服啊,真是讨厌。”
“要不……”凌一笑的标志性坏笑又浮到脸上,“我明天给你买包儿卫生巾?”
“你敢!”贝晓宁把药膏儿扔到了凌一笑头上。
“哈哈哈哈……”
贝晓宁瞪了凌一笑一眼,关灯上床,背对着他躺下了。凌一笑伸手从后面抱住了贝晓宁。
过了一会儿,贝晓宁一翻身钻进凌一笑怀的里,“一笑。”
“嗯?”凌一笑把下巴放到贝晓宁的头顶上。
“嗯……其实……我爸他人很好。他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他是……他是被我气坏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你啥的,我没考虑到他的感受。”
“不是的,那种情况,不管你说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打我的这几巴掌,是从婚礼那天就一直憋着呢。”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看他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消气儿的。”
“嗯……我过几天给他打个电话,说点儿软话儿。他怎么也不至于真的不认我。”
“那他要是坚决要你离开我呢?”凌一笑用手在贝晓宁的背上轻轻抚摸。
贝晓宁往他身上贴了贴,“我死也不离开你。”
第二天,贝晓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凌一笑已经不在身边儿了。他猛地坐起身,抓起手机:十一点了!
“靠!”贝晓宁把手机撇到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套到身上,拎着裤子就打开门冲进了客厅。
“一笑?!”贝晓宁愣住。
凌一笑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电视。
“你那么惊讶干什么?”
“你……你在家?闹钟响了我没听见,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上班都迟到了!”
“哦,你的手机闹铃儿是我关掉的。”
“关掉?为什么?!”
“因为太吵了。”
“那……那你关掉之后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好香,不忍心叫你。你这段时间睡得都不好。”
“你……你怎么可以……”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请假?!”
“是。”凌一笑理所当然地点头。
“你帮我?!”
“嗯,按了闹铃儿之后我就打电话到你公司,找你们经理给你请了假。”
“找我们经理?!”
“是啊,要不我找谁啊?”
“你……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磕炮儿磕受伤了。”
“什……么……”贝晓宁手里的裤子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骗你的,我说你发高烧了,昏睡不醒。”
“你太过份了!我……”
“把工作辞了吧,晓宁。”凌一笑突然收起笑容,板起了脸。
“不要。”贝晓宁对凌一笑的霸道行径相当不满。
“你要是不喜欢餐饮我就不开餐吧了。你喜欢衣服,我可以开服装店,一家儿不够我就多开几家儿。你要是觉得服装店不过瘾我可以找个品牌做代理,你要是不喜欢代理我可以联系一个加工厂再注册一家服装公司。”说完凌一笑抽了口烟,把烟灰弹进另一只手中的烟灰缸儿里,眯了眯眼睛,对着贝晓宁吐出口青烟。
听了这几句,贝晓宁心里有再大的火儿也烟消云散了。他走过去坐到凌一笑身旁,“你就那么不愿意让我上班?”
“我希望想你的时候就能看见你。”
“唉──”贝晓宁叹了口,头一歪靠在了凌一笑的肩膀上,“你还是开餐吧吧,我会尽快看你给我买的那些书的。但是公司那边我不能马上离开,等再招上几个新人我带一带,等没什么问题了我就跟经理说辞职……”
凌一笑突然低下头偏过脸,吻住了贝晓宁。贝晓宁闭上眼睛,很自然地回应着他。
四片嘴唇两条舌头纠结缠绕了一会儿,贝晓宁突然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他松开嘴唇直起身体,一低头吐到手里一枚戒指。
“这是……你什么时候放进嘴里的?!”贝晓宁觉得不可思议。
“秘密,不告诉你。”
贝晓宁拿起戒指仔细端详,是没有任何花纹的样式,“铂金的?”
“嗯。喜欢吗?”
贝晓宁心里很高兴,面儿上却装出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斜着眼睛看了凌一笑一眼,“无缘无故的,送我这个干什么?”
凌一笑从兜儿里又掏出另一枚戒指,“这个是我的。昨天下午你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首饰店买戒指。”
“对戒?”
“嗯,其它的都带花纹,就这一对样子简单。你戴上看看大小合不合适。”说着凌一笑先把自己的戴上了。
贝晓宁把戒指套到无名指上,毕竟是女款的,有点儿勒,他摘下来套到小指上,又大了。凌一笑抓起他的手,重新给他套回到无名指上,“好像有点儿小,我拿回去订做一个吧?”
“不用了,还可以,这样不容易掉。”
“好吧。那这个就算订婚戒指了,等你爸接受我了,咱们再买对结婚戒指。”
“呸!”贝晓宁抽回自己的手,“两个大老爷们儿,什么订婚结婚的?!别在那儿胡说。”说完他站起来去打开冰箱拿出了面包、鸡蛋、火腿和牛奶。不过他脸上的红晕和眼里难掩的幸福光彩却没能逃过凌一笑的眼睛。
凌一笑看着贝晓宁小媳妇儿一样地忙活着,心里美得冒泡儿。他笑眯眯地走过去,坐到了吧台前,等着贝晓宁把早饭给他端上来。
很快,伴随着“嗞嗞啦啦”的声音,鸡蛋面包和火腿的香味儿钻进了凌一笑的鼻子里。贝晓宁端着平底锅转过身,把煎好的食物拨到盘子上。凌一笑把牛奶倒好,两人面对面坐了。窗外正午的阳光照进屋儿里,正洒在他们身上,凌一笑觉得背后暖洋洋的。
贝晓宁喝了一口牛奶,“既然你给我请假了,那一会儿咱们带白板和同花儿顺去宠物医院吧,它们该打疫苗儿了。”
“好啊,只要能看见你,干什么都行。”
(更新——四十九)
五十
一周之后。
贝晓宁把手头儿上当天所有的工作都处理完,已经快到十点了。下午的时候凌一笑给他打过电话,说晚上在酒吧,凌晨才能回去。
看看时间还来得及,贝晓宁跟一个顺路的同事到公车站等末班车。虽然凌一笑早就无数次地跟贝晓宁说过,让他打车上下班,可一般只要不是赶时间,贝晓宁都会尽量坐公共汽车。尤其像今天这样,凌一笑又没在家,他觉得就更没有必要多花钱打车了。
贝晓宁跟同事一起坐在公车站的长椅上边等车边闲聊。这个同事叫冯爽,是销售部的,平时跟贝晓宁就挺谈得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说到各自以前上班的公司。冯爽说了自己在上一家公司辞职的原因之后却没有马上问贝晓宁为什么会离开之前的公司。他眼睛盯着公车会来的方向,摸出根烟点上了。
吸了两口,冯爽才又看向贝晓宁说:“晓宁,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你。”
贝晓宁犹豫了一下,“嗯,你问吧。”
“听说你在上一家儿公司是因为跟领导打架才离开的?”
“是。”
“我还听说你跟领导打架是跟你……你的……你的性取向有关。”冯爽努力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你听谁说的?”贝晓宁的语气很平静。
“嗯……公司的人都知道。”
“这些事儿我没跟谁说过啊。”
“唉,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贝晓宁笑笑,“也是。难怪你们平时聊天儿开玩笑都会提起自己的女朋友媳妇儿啥的,但是却从来没人问过我相关的事儿。”
“其实大伙儿也是吃不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到底是不是……”
“同 性恋?”
没想到贝晓宁这么直接,冯爽的脸色一变,倒先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我不该这么多事问你这个。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贝晓宁低下头看着地面,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最后脑海里剩下四个字:欲盖弥彰。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贝晓宁抬起头,“但我现在确实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想一直这样跟他在一起。”
冯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看来问清楚是对的,省得我有的时候瞎琢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里也有这样的,男的女的都有。大伙儿背后也议论,当然也有不好听的。但我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个人选择的问题,没有影响别人的生活,其他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贝晓宁笑了笑,“谢谢你能这么坦诚地问我。”
冯爽红着脸挠挠头,“其实我也憋了好久了。唉!我的车来了!”说着他站了起来。
贝晓宁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哦,好,那明天见吧。”
“再见!”
一辆公车停到他们面前,冯爽上车之后冲着贝晓宁摆了摆手,公共汽车开走了。
这时贝晓宁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儿,本市的。
贝晓宁接起来,是王菁。
半个小时后贝晓宁在一家儿以前经常跟王菁去的烧烤店见到了她,她捧着一盘子板筋正吃得热火朝天。
“你是没吃晚饭吗?”贝晓宁坐到她对面儿。
“来啦。吃了,但没吃多少。”
贝晓宁还没吃晚饭,闻着店里的肉香味儿,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服务员,把菜单儿拿来!”
贝晓宁又点了一堆羊肉、鸡翅、烤鱼、疙瘩汤啥的。
服务员记完菜,拿着菜单儿走了。贝晓宁拿起一串儿板筋,吃了一口,“出什么事儿了?你刚才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我都没听明白。你说你是逃出来的?”
“唉,别提了。你说那天你爸够狠了吧,可你知道我爸我妈是怎么对我的吗?”
“怎么了?”
“不管咋说,你现在还能见到凌一笑不是,可他们呢?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和银行卡,把我关屋儿里,限制我人身自由!我都可以去告他们了。”
“啊?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爷和我奶去了,把我爸和我妈臭骂了一顿,我爸扛不住了,这才让我出来放会儿风儿。他们在家里正谈着呢。你知道我多惨吗?”
贝晓宁从头到脚看了看王菁,“你这不挺好吗?全手全脚的,还有钱打车过来吃烧烤。我看你还胖了呢。”
王菁把手里吃干净的签子往桌儿上一拍,“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有钱打车?我是出来之前趁他们不注意把储蓄罐儿偷着抱出来了。刚才下车付钱的时候别提多丢人了。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出九个一块的三个五毛的钢蹦儿,剩下的给的全是一毛的。司机都不是好眼神儿看我了。”
“哈哈哈哈……那你给我打完电话在原地别动,等我去接你不就完了吗?”
“我这不是怕再被抓回去嘛。”
“你不打算再回家了?”
“还回去?我吃饱了撑的啊。”
“那你要去哪儿啊?”
这时服务员把烤好的肉和烤鱼拿来了。贝晓宁和王菁看着她把盘子放好,一人拿起了一串儿。
王菁吃了两口继续说:“我想好了,我要离开家里一段儿时间。等我爸和我妈开始想我了,我再带着我男朋友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感觉一下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的滋味儿。”
“你别逗了,还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你就不怕他们更生气,不想再见你?”
“不可能!我就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真正狠心的父母。他们不让你做什么事儿,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为你好。所以你要让他们明白,他们错了,他们设想的并不都是正确的。你也一样,你跟凌一笑的事儿据我这个旁观者清的人来分析,你应该从二大娘,或者贝奶奶那儿入手,你不能老是坐以待毙,等着他们来问你。”
“我奶……”
服务员把鸡翅和疙瘩汤也上来了。
贝晓宁端起疙瘩汤,“你要不要?给你分点儿?”王菁摇摇头,贝晓宁继续说:“还我奶呢,还不知道我爷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对了,说到你爷。我找你是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
“情报?”贝晓宁憋不住乐了。
“对。”王菁把啃干净的鸡骨头放到桌儿上,“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听我妈跟我爸说你的一个什么舅妈,好像是给你介绍过女朋友的。”
“三舅妈。”
“对,就是你三舅妈。她好像是不好意思直接问你妈,就给我妈打电话来着,问你跟凌一笑的事儿。”
贝晓宁盛了一勺疙瘩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她怎么会知道呢?”
“好像是说听别人说的,不能确定,所以就打电话问一下。唉,你还不知道吗?这些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就爱传这些,谁知道她是跟哪儿听来的。反正照这情形看,咱们父母身边儿这些数得着的亲戚朋友应该是差不多都听说你的事儿了。而且今天我爷和我奶去我家的时候,他们好像也知道了。所以我想,你爷和你奶十有八九也都听到风声儿了,你还是有点儿心理准备的好。”
贝晓宁顿时觉得胃里开始堵得慌,有点儿吃不下去了,“怎么传得这么快啊?”
“没有不透风的墙嘛,这种事儿一向传得快。”
“靠!又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贝晓宁干脆把疙瘩汤推到一边儿去了,“行,我明天给我妈打个电话,探探口风儿先。”
王菁点点头,“你早该这么做了。对了,还有个很重要的事儿。”
“什么?”
“借我点儿钱。”
“哼!我说你没那么好心,这个才是你找我的根本目的吧?”
“喂!我看你是跟凌一笑学坏了吧?嘴巴变这么毒!要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我干嘛非要找你,找我哪个朋友还不行?”
“逗你呢!”贝晓宁掏出钱包儿,从里面拿了两百元和一张卡出来,“给你。”
王菁接过来,“卡里多少钱?”
“这是我原来那个公司的工资卡,现在里面应该还有五千多,你再查查吧。”
“五千?不用那么多。”
“你拿着吧,花多少算多少。”
“嗯……也行。回来就还你。”王菁把卡收好,又掏出几张纸来递给贝晓宁。
“这是什么?”
“怕我妈担心,写了封信。她找不到我,早晚会问你的,你到时候把这个给她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纸啊?”贝晓宁看着皱皱巴巴背面儿还有表格儿的信纸问。
“哦,刚才跟服务员要的纸笔,你来之前我写的。”
“那你一会儿去哪儿啊?”
“看看吧,可能去小月儿或者蒋琳那儿。然后我明天就去个外地的朋友家,省得被我爸我妈找到。”
“那你小心点儿,钱不够了就告诉我。”
“嗯,放心吧,我会尽快联系我男朋友的。”
重要的事情都交待完了,贝晓宁和王菁又聊了聊凌一笑。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离开了烧烤店。
贝晓宁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喂完了狗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原本以为是天大的秘密,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得尽人皆知了。贝晓宁心里有点儿五味杂陈的感觉,看来这回自己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手机一响,贝晓宁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是老妈的手机号儿。贝晓宁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时间她早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起当年我到省会上大学,去了没几天就听说我们系里有一对儿GAY,其中一个是我老家某县长的孩子。后来放假回家,我就很八卦地跟俺娘提起这件事。结果俺娘很镇静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再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个事好像全县人民都知道。不过说起来大家好像也没有更多的评论,貌似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可是我想对于当事人来说,尤其那个县长,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个成为谈资,本身就会觉得很受伤害吧。
唉,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那一对儿怎么样了……
五十一
电话一接起来,是老妈有些变了调儿的声音:“晓宁!你……你爷进医院了!”
“什么?!”贝晓宁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边的背包儿被他碰掉,里面的书、本儿、笔、钥匙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半个小时后贝晓宁赶到了医院。爸爸、妈妈、奶奶和几个邻居正等在急救室外面。贝晓宁的爸爸在给外地的几个兄弟打电话,他看见贝晓宁之后就把脸背过去了,继续对着电话说:“……嗯,大夫说可能是心肌梗塞……嗯嗯……行,那你给大哥打个电话吧,老六明天晚上能到……”
“奶。”贝晓宁走到坐在椅子上的奶奶身边儿,摸了摸她的满头银发。
“晓宁。”奶奶拉住贝晓宁的手,“你这是从哪儿过来的啊?看这手冻的,冰凉。”
“家里。奶,你别着急啊,没事儿的。”
说完贝晓宁偷偷把妈妈拉到一边儿,“我爷怎么样,不要紧吧?”
“还不知道呢,刚才……”
贝晓宁的手机响了,是王菁家的号儿。
“喂?三叔。”贝晓宁把电话接起来。
“晓宁,你看到小菁了吗?她晚上出去一直没回来……”
“我们刚才一起吃饭来着。她去朋友那儿了,说过些日子再回家。她给你们留了封信在我这儿。”
“哦,那就好。这个死孩子,吓死我了,我们在楼下找了好几圈儿,她妈都要急哭了。”
“你告诉三婶儿别担心,没事。”
“嗯,行,你见过她我们就放心了。对了,刚才往你家打电话,你家里怎么没人啊?你爸你妈呢?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哦,我们在医院呢,我爷病了……”
“啊?!你爷怎么了?!”
“我刚到,还没问呢。”
“你爸呢?你爸在跟前儿吗?快把电话给他!”
贝晓宁回头去看爸爸,他正在跟跟来的邻居说话。
“爸。”贝晓宁走到他跟前,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三叔要跟你说话。”
晓宁爸爸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机,又把脸背了过去。
贝晓宁回到妈妈身边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你三叔的电话吗?”
“嗯,小菁这几天不是跟家里闹别扭嘛,刚才跑出来去朋友家了,没跟家里说。”
“唉──现在这孩子,也没个省心的。”晓宁妈妈摇了摇头,“昨天你爷到咱家去了,去问你的事儿。我和你爸看瞒不住,就告诉他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吃过晚饭就走了。我和你爸要送他回去,他也不让。刚才你奶说昨天晚上他回去之后就一直唉声叹气的,晚上没怎么睡,翻腾了一宿,今天一天也没吃多少东西。刚才他躺下之后又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后来起来上厕所,就晕倒在卫生间了。”
“大夫怎么说?”
“说可能是心肌梗塞,还得检查一下。”
“有生命危险吗?”
“大夫说送来的挺及时,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时贝晓宁的爸爸过来了,他把手机还给贝晓宁,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正在发呆的晓宁奶奶,“你一会儿陪你奶回家吧,她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晚上你就在那儿住,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爷没事儿吧?”贝晓宁很担心。
“你还好意思问?”爸爸阴阳怪气儿的。
贝晓宁的妈妈在他胳膊上拽了一下,他用不满的眼神在面前母子俩的脸上来回看了几遍,转身蹲到了晓宁奶奶的身边,“妈,让晓宁先陪你回去。今晚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啊?”贝晓宁的奶奶缓了缓神儿,“我不回去,我要在这儿等着。”
“妈,你先回去,今天让晓宁陪你住,你不是老念叨说晓宁忙,你总也看不着他,想他嘛。今天让他好好儿陪你。爸一会儿出来了肯定是昏着的,明天爸一醒了我就给你打电话。要不你在这儿干坐着也没什么用,多累啊。”
贝晓宁的奶奶看着贝晓宁想了一下,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了,“那……你爸一醒了就得赶紧给我打电话啊。”
“嗯,好。”晓宁爸爸嘴里应承着,扶住母亲的胳膊递到了贝晓宁手里。
贝晓宁挽着奶奶往出走,临到长廊拐角儿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急救室依然亮着的灯。
贝晓宁的奶奶是南方人,人长得本来就娇小。再加上现在年纪一大,贝晓宁用手担在她的背上,感觉她已经连自己胸口的高度都不到了。
叫了辆出租车,贝晓宁扶着奶奶跟她一起坐到车里,然后他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应该当着奶奶的面儿给凌一笑打电话,于是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发了条儿短信:我爷生病住院了,我今晚不回去。
凌一笑很快就回复了:什么病,严重吗?
贝晓宁:心肌梗塞,在抢救。
过了好长时间,凌一笑的短信才再发过来:是因为咱们的事吗?
贝晓宁抿紧嘴唇,回了一个字:嗯。
手机再没了动静。
到了爷爷家,临睡觉前贝晓宁坐在奶奶的床前跟她聊了一会儿。奶奶先问了些贝晓宁的身体、工作啥的无关紧要的事。然后祖孙俩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是婚礼上那个小伙子吗?”
贝晓宁知道奶奶肯定会问,但心头还是紧了紧,“是。”
“那小伙子长得那么漂亮,没结婚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出乎贝晓宁的意料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如实说了,“有女朋友,分手了。”
“是因为……因为你吗?”
贝晓宁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奶奶又说:“找个女孩儿,结婚生孩子,有人照顾,有人陪着唠嗑儿,不好吗?你大姐倒是生了个儿子,可毕竟是从外孙。我跟你爷还等着抱从孙子呢。”
“不是还有弟弟呢嘛。”贝晓宁脱口而出,说完了又觉得不对,这个并不是矛盾的根本所在,别别扭扭地又加了一句,“明天没准儿他能跟六叔一起回来。”
“他大学还没毕业呢,我们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奶!你别这么说。”贝晓宁垂下眼帘。
“唉──”奶奶神情黯然地长叹了一声,身体向下一滑躺到了枕头上,“算了,不说了。明天还得去医院呢,你去睡吧。嫌被子薄的话柜子里还有,你自己拿吧。”
“嗯。”贝晓宁站起来把被给奶奶盖好,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子。
第二天天一亮贝晓宁就醒了,其实他也根本就没怎么睡。跟奶奶一起吃了她买回来的豆浆油条,老爸的电话打过来了。说爷爷还没醒,让贝晓宁自己先过去一趟。
到了医院贝晓宁的爸爸正抽着烟站在大门外等他。贝晓宁皱皱眉头:好不容易才戒掉的烟,就这么捡起来了?可是他现在不敢过问这些事儿,只闷闷地问了一句:“我爷还没醒?”
“醒了,昨天你走之后我让你妈也回去了。她一会儿会把你奶接过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跟爸爸谈完之后,贝晓宁到病房去看了眼爷爷。
贝晓宁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很高大,现在跟奶奶一样,随着年龄增长看起来似乎也缩水了不少。贝晓宁看见爷爷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儿,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走到爷爷跟前时,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睛。
“晓宁。”
“爷。”
爷爷一伸手拔掉了鼻子里的管子。
“别……”贝晓宁伸手想去制止。
“不用这个。一插上这东西,好好的人也跟要死了似的。”爷爷说话很连贯,只是声音还有些虚弱。他一向要强,贝晓宁看他精神似乎还可以,也就没再阻拦。
“把我摇起来。”爷爷又说。
贝晓宁走到床尾,拉出个把手摇了两下。爷爷的上半身被抬高了一点儿,贝晓宁不敢摇的更多,把把手推回去之后,他坐到了床边儿。
“晓宁。”
贝晓宁拉住爷爷的手,“还难受吗?”
“好多了,就是胸口还有点儿闷。”
“爷,对不起……”贝晓宁眼圈儿一红,慢慢低下了头。
爷爷摇摇头,“唉──老啦,说不定哪天两眼一闭就去见阎王了。”
“不会的,你跟奶奶都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你当爷爷是小孩儿吗?”爷爷抬手在贝晓宁的肩上充满怜爱地摸了摸,“你说你小时候多乖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就……难道是我造的孽?年轻的时候杀人太多了?可我杀的都是鬼子和国军啊……”
“爷,你别说了。”贝晓宁咬咬牙,“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听话。”
说完他站起来擦了下眼睛又说:“我奶和我妈一会儿就来了。你刚好,需要多休息。”
离开医院贝晓宁到公司递了辞职信。其实他手上还有没完的工作,他也不想现在就离开,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肯定会要常常请假去医院。再想到凌一笑他更是头疼,想来想去,贝晓宁觉得自己短期内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再保持最佳的状态去上班了,所以他最后决定还是先离开公司。
经理看了贝晓宁的辞职信,考虑了几分钟,然后他把信扔进了垃圾桶,“你可以暂时先不来公司,我只当给你放长假了。等你忙完了家里的事儿再回来上班吧。”
没想到经理这么看重自己,贝晓宁很感动,说不出更多感谢的话,只能点点头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出了公司的门,贝晓宁看了看手机,这个时间凌一笑应该还在睡着。他紧紧咬住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路边过往的车辆,直到嘴里有了咸腥的味道,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拦了辆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凌老大没有出场,不要着急啊,很快就来。现在得好好把家里的事解决了,咱们主角才能踏踏实实地过小日子~
下周开始新文的搜集资料、列大纲及存文工作。无明写文慢,恐怕不能保证日更了,但我会尽量争取的。隔天更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各位亲们见谅,等新文写顺了,会恢复日更,到时再通知,不会很久的~

五十二
贝晓宁一打开门,白板和同花儿顺立刻摇着尾巴冲了上来。贝晓宁蹲下,解开鞋带儿,顺便摸了摸它们的头。
走进卧室里,没看见凌一笑,贝晓宁竖起耳朵听了听,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流水声。他心神不定地在屋儿里转了几圈儿,最后游移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盒儿上。
凌一笑洗完澡之后又刮了刮胡子,忽然听见外面有咳嗽声。他把浴巾围到腰上,伸手打开了卫生间和卧室之间的门。
“晓宁?你怎么……”
贝晓宁手里举着烟,皱紧了眉头看向凌一笑,“你怎么会喜欢这个东西?”
凌一笑几步走到他跟前,抢下他手里的烟,“吸烟有害健康。”
“那你还吸?”
“呃……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儿?”
“你还不如说有飞碟。”
“讨厌我抽烟吗?你没说过啊。好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试着戒一下,不过能不能戒掉就不一定了。”说完凌一笑把那支烟塞进自己嘴里很享受地抽了一口,“嗯,晓宁吸过的烟,味道果然更好了。”
贝晓宁白他一眼,一侧身儿从他身边蹭过去,走进客厅坐到了沙发上。凌一笑夹着烟晃晃荡荡地跟过来,人往沙发上一栽歪,靠在了贝晓宁身上,“唉,说真的,你今天为什么没去公司啊?”
“去了。”
“请假了?”
“辞职了。”
凌一笑一下坐直了身体,“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
“你终于想通了?”凌一笑刚要高兴,一想不对,“你辞职是为了去医院吧?”
贝晓宁不回答。凌一笑嬉皮笑脸地在他的腿肚子上踢了一脚,“唉?咱爷咋样儿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现在没什么危险了。”
“哦,那就好。”
“但以后不能着急上火。”
凌一笑点点头儿,身体向前一倾刚要站起来,贝晓宁一伸手把他拉住了。
“一笑。”
“嗯?”凌一笑转头盯住贝晓宁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贝晓宁被他这么一看,不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贝晓宁心虚地撒开手低头去看自己的膝盖。
“一笑,咱们俩……”
凌一笑脸色一变,突然站起来了,“我一会儿出去办点事儿,你自己……”
“一笑,咱们……”
“你自己吃点儿东西吧,要是去医院的话……”
“一笑……”
“电话告诉我……”
“一笑!”
“你不要说!”
“咱们分开吧。”
凌一笑站在原地,慢慢咬紧了牙,“我可以当你没说过。”
“咱们先分开吧。”
“你问我是不是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可你现在……却说要跟我分开。晓宁,不带这么耍着人玩儿的。”凌一笑的眼睛盯着地面,嗓音渐渐哑了下去。
“一笑……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不是对得起对不起的事儿。”
“咱们暂时分开一下……”
“暂时是多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人生有多少个暂时?”
“我……”
“你骗得了别人,可你骗得了自己吗?你能忘了我以后像别人眼里所谓的正常人那样生活吗?”
“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我心里乱七八糟的,你让我再想想。”
“想什么?想是选我还是选你的家人?”
“我爸说他以后不管我的事儿了,让我自己想应该怎么做。不过他说的对,爷爷只有一个……”
“情人却可以再有是吗?”
“不是的,我就是……”
“我不同意。”
“什么?”
“我不同意跟你分手。一天也不行,一刻、一秒钟也不行!”凌一笑狠狠地把已经烧手了的烟屁按在烟灰缸儿里。
“一笑……”
“你走了,白板和同花儿顺怎么办?”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喂的不是挺好吗?等开春儿了每天带它们出去遛一遛,以后每年打一次疫苗驱一次虫就行了……你要是实在照顾不了,我也可以把它们带走……”贝晓宁觉得嗓子眼儿里好像渐渐被塞进了棉花。
“那我怎么办?”
“你……你从小就很坚强……”贝晓宁的腿上开始出现洇湿的痕迹,“那么多年你都一个人过来了……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就可以……你就可以再去找那些自己喜欢的……大屁 股大胸的美女了……”
凌一笑一弯腰抱住了贝晓宁,“我不让你走。”
“一笑……”
“我不让你走!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一笑,你松手。”
“遇到你是老天爷给我的补偿……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儿带走!”
“你松开手!”贝晓宁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凌一笑。
凌一笑没站稳坐到了地上,贝晓宁拔腿就往门口儿跑。
“晓宁!”
贝晓宁打开门,又停住了,“我过几天来接白板和同花儿顺。”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凌一笑了。白板和同花儿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早已经躲到了角落里。
贝晓宁冲进上一辆出租车,眼泪呼呼地流。司机问了好几遍,他才说出自己要去哪家医院。等到了医院下了车,贝晓宁才发现自己是穿着拖鞋跑出来的。
贝晓宁在医院一呆就是三天,到了第四天他被他爸逼着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贝晓宁在病房的走廊里对爸爸说:“爸,我以后……不会再见凌一笑了。”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可父亲看着儿子憔悴的脸上一双望向自己的空洞无神的眼睛,却没感到半分的喜悦和欣慰。犹豫了半天他最后只轻轻咳了一下说:“我会告诉爷爷的。”
回到自己家,贝晓宁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他站在穿衣镜前看自己。这几天没怎么睡觉,他却一点儿也不困,只是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两眼乌青。
一笑看见,会心疼吧?贝晓宁看着镜子里自己空旷的身后,眼前逐渐勾勒出凌一笑站在身后抱着他的影像……
心中一紧,影像破碎,贝晓宁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转过身看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心想该去接白板和同花儿顺了。蹲下从地上的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按住了开机键。
那天离开凌一笑家贝晓宁就把手机关了。一直呆在医院不肯走,他就是怕回了家会忍不住打开手机。现在手机里的欢迎界面儿闪过,搜索到了信号,一条条的短信果然如预料当中地涌了出来。
贝晓宁紧紧握着手机,直到它一声声地响完震完,一共收到四十一条儿短信。贝晓宁的手指哆嗦了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按下了“阅读”键。发件人全部都是凌一笑:
你在哪儿?
为什么关机?
……
我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家,你到底在哪儿?
……
在医院吗?
开机了赶紧给我打电话。
……
你在哪?想急死我是不是?
……
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想给我打电话?回短信也行。
不是出事了吧?我很担心,就给我回一条也好啊!
……
为什么要一直关机?我已经给你打了一万个电话了!
好吧,我决定找遍所有的医院,所有的病房,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看完短信,贝晓宁又回头去翻看时间。从他离开凌一笑家到五个小时前,有早晨的,有中午的,有晚上的,有凌晨的,平均不到两个小时就有一条儿短信。很明显,凌一笑基本也没怎么睡觉。
贝晓宁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攥着手机跟自己较了会儿劲,最后还是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笑”,按了回拨,可是手机里很快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贝晓宁想了想又往凌一笑家里打,没有人接。叹了口气,贝晓宁站起来嘟囔了一句:也好。然后他拿上钱包和钥匙出门了。
到了凌一笑家,贝晓宁直接把门打开,却没有看见每次都会扑过来的白板和同花儿顺。他皱皱眉头,站在门口试探着喊了一声:“一笑?”
没有人应。
“同花儿顺?白板?”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贝晓宁脱了鞋,走进去看了一圈儿,没有人,也没有狗。
贝晓宁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人在客厅傻站了一会儿,只好又离开那里回自己家了。
一回去,贝晓宁就栽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全身。脑袋里乱得像一锅粥,心里难受得仿佛正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太累了,贝晓宁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在这种半窒息的状态下睡着了。
梦里,贝晓宁和凌一笑还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吃饭。贝晓宁忽然看见白板和同花儿顺从很高的楼上掉了下去,他吓坏了,拼命地跟凌一笑喊,让他快跟自己去看看,凌一笑却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面前,无动于衷……
贝晓宁猛然惊醒,浑身已是大汗淋漓。靠在床头上喘了会儿气,镇定了一下,他拿起手机又拨通了凌一笑的号码儿。
这回通了,贝晓宁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五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唉,看这几天虐着大伙儿了,过意不去,连夜写出这章来更上。这回好了,开心点儿吧都~
今晚就不更了,下章周二。容我歇一天啊~
“喂?”是个女人的声音。
贝晓宁把电话挂了,动作快得他自己都没想到。
季萱婷看着电话上通话记录里的“晓宁”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删除”,然后她又把手机放回到凌一笑的大衣兜儿里。
过了一会儿,凌一笑从书房里出来了。
“跟外公谈完了?”
“嗯。”凌一笑走到餐桌儿旁,从搭在椅背儿上的衣兜儿拿出根烟来点上。
“他怎么说?”
“他说我的事儿我自己决定,让我跟你好好儿说说。走吧,咱们到院子里坐会儿。”
凌一笑把大衣套到身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刚才好像听到电话响了。”
“没有。我一直在这儿呢。”
走到屋儿外,凌一笑坐到花园里的竹椅上,季萱婷端着两杯咖啡跟出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外公硬把你叫来,生气了吧?”
“没有。本来也想当面跟姥爷谈一下的。”
“昨天打你手机一直占线,后来打电话到酒吧。听说……听说你这几天在找贝晓宁。”
凌一笑喝了口咖啡,“嗯,他家里出了点儿事情,他不肯见我。”
“是……他家里知道了你们事,坚决反对吧?”
“嗯。”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让幸福就这样从我身边溜走的。”
“这么执着?”
“晓宁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走进我心里的那个人。我绝不能失去他。”
“一笑。”季萱婷捧着手中正渐渐变凉的咖啡杯,却一口也喝不下去,“你变了。”
“是吗?”
“本来……我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季萱婷的眼圈儿红了红,“可是,现在看来……算了。我跟你好几年,你没变过半分,现在为了他,你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这么彻底。也许你我之间……真的有问题吧。只是……没想到,我最后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凌一笑把季萱婷手中的杯子拿走放到桌子上,抓住了她的手,“这不是挺好吗?说明你是最出色的女人。”
季萱婷笑了笑,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是我错过了咱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好好经营那份感情……”她伸手在脸上擦了一下,又耸起肩膀用力放下,扬起脸重重叹了口气,“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其实这段时间我也考虑得差不多了。只是正好这次放假过来,想看看外公,他说让我先别急着走,让我等你来了再好好谈谈。现在连外公都被你说服了,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祝福的话我实在说不出来,不过还是希望贝晓宁能早日回心转意。对了,他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啊?!”
“贝晓宁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什么时候?”凌一笑急忙掏出手机。
“不用找了,被我删了。对不起。”
凌一笑摇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按了回拨。听了一会儿,他又把电话放下了。
“怎么了?”
“又关机了。”
“那……”
“算了。知道他没出什么事儿就好,反正电话里也说不明白,我回去再找他。咱们进屋儿吧,外面太冷了。”凌一笑站了起来。
季萱婷也跟着站起来,“你明天就回去吗?”
“本来是打算明天回去的。但是姥爷的公司那边有点事儿让我帮忙,所以得留几天。”
“哦。那我明天就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去机场。”
一个月后。
贝晓宁的妈妈带了吃的去看贝晓宁。
敲了半天,没人开门,晓宁妈妈只好用自己的钥匙把门打开了。满屋子的烟味儿立刻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头,走到卧室看了一眼。跟每次她来看到的一样,床上的被子下鼓起个人形,里面的人一动不动。
晓宁妈妈把被子掀起来,“晓宁,晓宁!醒醒,都下午了,快起来!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馅儿饺子。”
“嗯……”贝晓宁哽急一声儿,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目光涣散地看向母亲,“妈?你什么时候儿来的?”
“你现在睡觉怎么这么沉啊,我敲了半天门你都听不见。”晓宁妈妈把被子叠到一边儿,又拉开了窗帘儿,“来,出来,到客厅里来。吃饺子。”
贝晓宁揉揉眼睛,爬下床,晃着跟妈妈走进客厅,“我不饿。”
晓宁妈妈把带来的饭盒儿打开,放到了茶几上,“不饿也得吃,我刚煮好的。”说着她打开了冰箱,“嗯?!什么味儿?这是……这不是我上回给你拿来的酱骨头吗?又没吃?!”
贝晓宁不吭声儿,坐到沙发上拿了个饺子塞进嘴里,没嗞没味儿地嚼着。
“你洗手了吗?”晓宁妈妈一边把已经臭了的骨头倒进垃圾桶里,一边看着贝晓宁。
“没事儿,吃不死人。”
“唉──”妈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冰箱,又看了眼地上的方便面箱子,“你以后就靠吃方便面活着了?”
贝晓宁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儿,从里面倒出一支点上了,“吃不下别的。”
晓宁妈妈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儿,“晓宁……你看你现在,除了睡觉就是抽烟,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一个月了,你要这样儿到什么时候啊?你爸把烟捡起来了,你现在又彻底学会了。你们两个就这么抽吧……”
贝晓宁面无表情地听着妈妈的碎碎念,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动静儿……一定是去美国了。可是……那个接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呢?是季萱婷吗?不会吧?……是其他的女人,也不应该……靠!又他妈开始胡想了!一会儿还是赶紧去睡觉,做梦都比想这些好……
“晓宁!晓宁!”妈妈在贝晓宁的腿上推了两下,“又想什么呢?听没听见我说话?!”
“啊?什么?”一截儿烟灰掉到了贝晓宁的腿上,他随手一拍,烟灰四下飘散。
“你爸说让你过几天去你四叔和六叔那儿呆一阵子,要是能找到工作就留在那边儿。要不,出国去你大爷那儿也行。”
贝晓宁抓抓本来就乱,现在又长长了的头发,眼睛看向地面,“我困了。”
“你……好吧,那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走,走得话去哪儿。行了,我走了。”晓宁妈妈拿现在这个样子的贝晓宁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边摇头边叹气地站了起来。
贝晓宁跟着她走到门口儿,妈妈突然一转头儿盯住了儿子。
“怎么了?”贝晓宁感觉到她有话要说。
“嗯……要不……”她内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欲言又止,“没什么,一会儿再吃几个饺子,剩下的别忘了放进冰箱。”
“嗯,知道了。”
妈妈一走,贝晓宁立刻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贝晓宁被一阵坚持不懈的疯狂敲门声震醒了。
打开门,居然是王菁跟爷爷。
“爷?!小菁?!”
贝晓宁赶紧给拿出两双拖鞋。
爷爷上下打量了贝晓宁一会儿,才脱鞋进屋儿。贝晓宁把他让到沙发上,“爷,你怎么来了?”
王菁倒了杯水递给贝晓宁的爷爷,然后自己也坐下了,“你妈说的真没错儿?不把左邻右舍都敲出来你还真是不来开门啊。”
“我没听见。你什么时候儿回来的?”
“前天。”
贝晓宁拖了把椅子坐到爷爷对面儿,“爷,你刚出院没多长时间。怎么也不好好儿在家休息……”
“在家休息?我看我再不来你小命儿就要不保了!”
贝晓宁笑笑,“哪有那么严重,我这能说能笑的,不挺好嘛?”
“挺好?!”贝晓宁的爷爷转头去看王菁。
王菁拍拍爷爷的后背,让他别生气,“二大娘昨天从你这儿离开之后就去我家了。哭了一通儿,说你现在除了睡觉就是抽烟,不开手机,不上网,不看电视。一天就吃一包儿方便面,都瘦得没人形儿了。”
“那我爷……”
“我今天去找爷爷说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贝晓宁挪到沙发上,抱住了爷爷的胳膊,“爷,你别听小菁瞎说,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就是想一个人在家静静,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爷爷一把抓住贝晓宁手腕,“生气?我还生什么气啊?!我都心疼死了!你看你这手脖子,本来就单细,这都……这都成什么样儿了?啊?!你爸那个死小子,我大孙子都这样儿了,他也不说去告诉我!”
“他不是怕你担心吗?”
“他懂个屁!你妈也是完蛋!他们还不如小菁明白我的心思呢!我不愿意让你那样儿,是想让你好,让你以后能消消停停地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是想让你天天这么死去活来的。你们的事儿,我懂。我们小的时候儿,那些个富家公子哥儿也都玩戏子,包小倌儿啥的,我们都知道。当然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跟那时候不一样。以前大都是被迫的,不得已,你们互相之间都是自愿的。可是这终究不能像正常两口子一样结婚生孩子啊,这能长久得了吗?”
爷爷一番“戏子”“小倌儿”的把贝晓宁和王菁都震住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想笑又不敢,只好把头低下了。
爷爷叹了口气,继续说:“唉──不过……算了!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跟谁就去找谁吧,你去找那孩子吧。”
“啊?”贝晓宁抬起了头。
“你去找那个叫什么什么笑的吧。我看不得你这么糟践自己,天天这么不高兴。我要的是原来那个有说有笑的大孙子,不是现在的大烟鬼。我也不想你记恨我们一辈子。”
“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身体好着呢,最起码比你现在建康。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我才死得快呢。以后只要让我看见你天天都快快乐乐的,就是你孝顺了。”
贝晓宁的头慢慢靠到了爷爷肩上,“爷……”
晓宁爷爷觉得肩膀上一热,自己鼻子也酸了,但是他认为在晚辈面前掉眼泪太丢脸,忍了忍,推开贝晓宁站起了来,“行了行了,我走了。”
“啊?”贝晓宁擦擦眼睛一仰脸儿,“这么快就走?”
“我可不得走吗?你看你这儿现在是人呆的地方儿吗?啊?大白天的,窗帘儿也不拉!满屋的烟味儿、剩酸菜味儿。你赶紧好好儿收拾收拾,还有把你那个头发好好儿弄喽,这一出去还不把人吓死!我走了。”
贝晓宁站起来,“是回家吗?”
“我去你爸那儿。那个死孩子,从小儿就又倔又强。还都说你性子好,我看你这个死扛的劲儿就随他了!”
贝晓宁穿上鞋,跟着到楼下把爷爷和王菁送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行驶了一会儿,贝晓宁的爷爷怕司机听见,就掩住嘴小声儿问王菁:“那个……叫什么笑?”
“凌一笑。”王菁挎住爷爷贴在他耳边儿说。
“他是干什么的?”
“开酒吧。”
“酒吧?哼!以后让他干点儿正经营生儿。”
王菁乐了,“人家挺正经的。”
“他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记上次听晓宁哥说他很小就没有父母了。只有一个姥爷,原来在台湾,现在在美国。”
“唉──也是个可怜孩……什么?!台湾?!”爷爷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了。
“是啊?怎……怎么了?”王菁吓了一跳。
贝晓宁的爷爷抿了抿嘴,一脸不乐意地把头转向车窗,嘟囔了一句:“他奶奶的,打了半辈子仗,最后我孙子怎么落他们手儿里了。”
五十四
贝晓宁回到屋儿里,一个人傻坐了一会儿。忽然他抽抽鼻子:靠!这屋儿里怎么一股屎味儿?咋才闻出来?!他赶紧站起来拉开窗帘儿打开窗户,开始收拾屋子。
忙乎到将近天黑,贝晓宁已经把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擦了一遍,最后他把洗好的衣物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晾到阳台上,然后关上窗户扫视了一圈儿,满意地点点头:嗯,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整洁明亮。
清冽的空气灌了满满一屋子,贝晓宁没觉得冷,脑袋渐渐不那么沉了。他又使劲儿闻闻,怎么还是有股难闻的味道?他四下里闻了一圈儿,原来是自己。
洗完澡,贝晓宁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饿了。他做了锅粥,把昨天老妈拿来的饺子用油煎成金黄色,饱饱儿地吃了一顿。
刷完碗,贝晓宁看看时间:八点半。他决定出去溜达溜达,要是回来的时候超市还没关门就顺便儿买点儿东西回来。
贝晓宁出了门,没有什么目的地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逛了过去。天气不是特别冷,路边有几个卖麻辣烫、炸臭豆腐和铁板鱿鱼的小摊儿,生意还挺红火,客人很多。有围在摊边小桌儿旁嘶嘶哈哈地吃着的,也有排队等着打包回家的。
贝晓宁刚刚吃饱,人们手里一盘盘一串串的的美食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兴趣,他一路闻着扑鼻的香辣味儿走了过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条熟悉的酒吧街。接着他的脚步又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醉梦”。
一直到了酒吧门口儿,贝晓宁的大脑中枢才向身体发出了“停下”的指令。当他意识到自己到了哪儿之后,贝晓宁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贝晓宁啊,你他妈的要不要脸?!就这么急不可待巴巴儿地自己跑过来了?他还没回来呢吧?就算是他回来了,人家还没去找你,你就这么主动送上门儿来,是不是贱了点儿啊?再说那天明明是个女人接了他的电话,你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啊?……
贝晓宁皱眉咬唇,神情诡异地站在酒吧门口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上的把手儿,心中痛苦地挣扎着要不要把手放上推门进去。正想得出神,他身后被人猛拍了一巴掌。
贝晓宁一哆嗦,心脏差点儿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吉恩?!你吓死我了!”贝晓宁按住胸口。
“哈哈哈哈……”跟在吉恩身后的妮蒂娅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你跟个傻子一样,发什么呆呢?”
“啊?我……我……”
“你是来找笑哥的?”吉恩抿住嘴角儿忍着笑问。
“哦,是。”
“他去美国他外公家了,还没回来呢。”
“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看,我说他俩吵架了吧。”妮蒂娅得意地看着吉恩。
“嗯,你厉害。”吉恩看了妹妹一眼,又转回头对贝晓宁说:“走了大概……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哦。”贝晓宁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唉?急什么啊?来都来了,走,进去我陪你喝点儿。”
“啊?嗯……不了。你们快进去吧,怪冷的。我走了。”说完贝晓宁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吉恩对妮蒂娅说:“你先进去吧。”
妮蒂娅点点头,冲贝晓宁摆了下手,推门进屋儿了。
“你跟笑哥到底怎么了?他走之前到处地找你,那天晚上还在酒吧里喝醉了。吐了之后我们帮他换衣服,他还死攥着手机不撒手,不停地拨电话。问他怎么回事,他又不肯说。后来他把自己的一个手机扔进了鱼缸,冲进吧台砸了十几个杯子,客人都被他吓跑了。我从来没见他那样过,太吓人了。所以我想一定是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能跟我说说么?”吉恩忽闪着大眼睛,真诚地看着贝晓宁。
贝晓宁叹了口气,自己在家憋屈这么长时间了,他想也许找个人说说也没什么不好,于是说:“嗯……你有时间陪我聊天儿吗?”
“有,今晚没我的节目。”
“那找个地方,咱俩坐会儿吧。”
吉恩用手指指身后。贝晓宁摇摇头,“你刚才不是说一笑撒酒疯来着吗?林哥他们没准儿知道点儿什么,我不想进去,有点儿丢脸。”
“这样啊。”吉恩点了下头,“可我平时喝酒只去两个地方,笑哥这儿和Gay Bar。其它的我都不知道哪里好点儿。”
贝晓宁想了想,“行啊,带我去你知道的地儿吧,反正咱俩说的事儿在别处让人听见了也不合适。”
贝晓宁跟着吉恩穿过一条街,又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外表看起来跟其他酒吧没什么不同地方。一进门,有两个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看见吉恩都跟他打招呼,然后其中一个看着贝晓宁笑了一下,对吉恩说:“你朋友?”
吉恩点头。
另一个说:“你没打电话预定,有隔断的单间儿都满了。”
“哦,不用。”吉恩转着脖子四下看了看,“随便儿找个安静点的位置就行。”
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了一个离舞台和吧台都比较远的角落。吉恩要来了存在那儿的半瓶儿酒。
没等吉恩开口,贝晓宁先想起了阿尔瓦,“唉?你那个男朋友呢?”
“啊?哪个男朋友?”吉恩加了几块儿冰在自己的杯子里。
“就是万圣节那天惊艳全场那个阿尔瓦啊。”
“‘惊艳全场’是什么意思?”
“就是……”
“哦,明白了,就是人人都喜欢?”
“嗯,差不多。”
“分手了。”
“啊?!”贝晓宁很吃惊。
“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贝晓宁不好再多问,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什么都没加的威士忌有点儿呛。他皱了皱眉头,开始跟吉恩说自己和凌一笑的事。
半瓶儿酒下去,贝晓宁说完了。吉恩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我刚来中国的时候认识过一个非常好的男孩儿,我们在一起五年,从来没想过分开。后来他家里知道了,逼他结婚,我们就分手了。两年之后他有了个孩子,又离婚了。”
“他没再找你?”
“找了,不过那时我已经换过好几个男朋友了。”
“后来呢?”
“后来?”吉恩耸耸肩,“后来听说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两个人能真心真意地守着彼此不容易,所以希望你跟笑哥能一直都好好的。”
贝晓宁弯起嘴角儿,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吉恩拎起酒瓶子晃了晃,“我再去拿酒,你喝什么?”
“什么都行。”
吉恩朝吧台走过去了。贝晓宁看着他的背影想: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心里还是很难过吧?
这时一个人走到了吉恩身边,吉恩回过头,笑了。接着两个人就靠在吧台上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远远地朝贝晓宁看了一眼。然后他拎着酒走过来,放到贝晓宁面前,“晓宁,我碰到几个朋友。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笑哥大概不会喜欢你认识这些人。你先自己在这儿坐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哦,没关系,你去吧。不用着急,我也没什么事儿。”
吉恩拍拍贝晓宁的肩膀,往隔间儿沙发座位的方向走过去了。中途他停下来接了个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回头去看贝晓宁。两人目光相碰,吉恩笑了一下,挂断电话,转头继续往前走了。
贝晓宁自己倒了杯酒,边喝边抬起眼睛四处张望。这酒吧只有一层,但是很大。除了帅哥多一些,穿得都稍微前卫一点儿,跟普通的酒吧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贝晓宁忽然看见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一个男人在冲自己笑。贝晓宁有点儿尴尬地回了个微笑,赶紧低下了头。
几分钟之后,那男人端着个酒杯过来了。
“你好。”
这意味着什么贝晓宁当然明白,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红着脸也说了句你好。
“你一个人吗?”男人看看贝晓宁对面空着的座位。
“我跟朋友一起来的。”贝晓宁指指桌子上吉恩留下的空酒杯。
“你男朋友?”
“嗯……”
贝晓宁犹豫了一下,那男人又说:“我可以坐会儿吗?”
“嗯……我朋友……”
那人已经坐下了,“你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贝晓宁打量着眼前的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样子不难看,“你怎么知道?”
“猜的。能请你喝杯酒吗?”
“我这儿有。”
“那你请我。”
贝晓宁把桌儿上的酒瓶儿推过去,“其实这是我朋友买的。”
那人笑了,眼睛盯着贝晓宁刚要伸手去拿酒,却突然头一偏,朝贝晓宁身后看了过去。
不等贝晓宁回头,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后大脖子,相当熟悉的力度和触感。贝晓宁瞪大了眼睛一转头,“一笑!”凌一笑线条分明的充满魅力的笑脸立刻映入眼帘。
“亲爱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位是……”凌一笑把脸转向了对面的人。
“一笑……”贝晓宁伸手抓住凌一笑的胳膊,大脑完全停止了转动,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那男人看着两人自然而然的亲密举动和贝晓宁花痴了一般黏在凌一笑脸上的眼睛,立刻明白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他站起来冲着凌一笑点了一下头,就端着自己的酒杯走了。
凌一笑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一把拉起贝晓宁,“走,跟我回家。”
贝晓宁被他拽着趔趄了几步,突然想起吉恩,“吉恩……”
“他知道我来了。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
五十五
贝晓宁上车,凌一笑开车。两个人都不说话。
过了两条街,又转了两个路口儿,凌一笑在一个露天广场前把车停下了。
“行啊!现在都学会勾搭男人了。”凌一笑点着一支烟。
“你说什么?!”贝晓宁转头瞪着他。
“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儿啊?”凌一笑朝贝晓宁的脸上吐了口烟。
“你在胡说什么?!”
“刚才要不是我来了,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该跟人家走了啊?”
“你这人讲不讲理?!是他主动跑我这儿来的,我又不能把他赶走!”
“怎么,你还生气了?”凌一笑故意把“你”字说得很重。
贝晓宁把头扭到一边儿不理他。
凌一笑把车窗按开,一阵冷风吹进车里,他把胳膊架到了车门上,“我今天刚回来,到酒吧看见妮蒂娅,说你来了,跟吉恩在一起。我乐得跟个傻子似的,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跑过来。结果一来就看见……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寂寞嘛。”
“你能不能别顺嘴胡咧咧?你有没有良心?!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身边不也有美女作伴吗?”
“美女?你别冤枉我!”
“冤枉?!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算了,跟你纠缠这些没意思。”贝晓宁伸手就要去开车门。
“又走?!给我打电话?你还好意思说?!一个月了,我天天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座机停机。我真是佩服你,你这心比我狠啊!那几天我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儿短信,你就不能给我回一个吗?要不是后来姥爷非让我过去,我就去你爸妈家找你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跟姥爷谈你的事。当时婷婷也在,她是去看我姥爷的,电话是她接的。转头儿给你打回去你就又关机了,你是成心让我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动不动就走!惯瘾儿了是不是?有什么话就不能说清楚吗?!一个月没见了,你都不说问问我干什么去了。在同志酒吧,看见你跟陌生的男人坐在一起,我问你几句,就又要走?!我吃不下睡不好的,跟姥爷忙完了他的事儿,连夜就往回赶,我三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还以为你怎么想我想得伤心欲绝呢?你倒好,自己跟这儿泡吧喝酒玩儿得不亦乐乎!你走吧!你愿意走就走,我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说完凌一笑掏出手机顺着车窗扔了出去。
“你是简单问我几句吗?!你明知道不是那样,偏要拿话来伤我!你就是这么担心我的吗?简直不可理喻!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今天第一次出来,就想找个人聊聊。吉恩离开一会儿,那个人就坐过来了,你用得着这么多废话吗?!再说有脾气你冲我发,好好的手机你扔它干什么?!最讨厌砸东西撒气的人!”
“好歹你也是不接我电话,我留着它干什么?!”
“你……你精神病!”
“你说什么?”凌一笑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刚才是吵吵闹闹小孩子一样地发飙,现在变成了比外边温度还低几分的口吻。
贝晓宁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下头不吱声儿了。凌一笑因为母亲的事从小就被人嘲笑什么“疯子的儿子也是疯子”,所以很忌讳别人说他“精神病”“疯子”“不正常”之类的。
凌一笑冷冰冰地看他一眼,一伸手打开了贝晓宁身边的车门。
贝晓宁咬紧嘴唇抬头去看凌一笑,他已经把脸别过去,看着自己那边的窗外了。
贝晓宁下了车,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回到家等了一夜,凌一笑真的没再打电话。天快亮的时候,贝晓宁抓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贝晓宁猛然被电话铃声惊醒,没等看清是谁他就接起来了,“喂?!”
“晓宁?太好了,你终于开机了!”
“哦,大嘴啊。”贝晓宁的语调里充满了难掩的失望。
“那你以为是谁?”
“没有。什么事儿?”
“这么长时间了,给你打电话一直都不通。我们还说再联系不上你就要去你家了,万一你死在家里变臭了怎么办?”
“滚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到底有什么事儿?”
“今天周末,出来吧,我们都休息,好久没聚了。”
“嗯……可是我今天……得去我爷那儿一趟,改天吧。”
“这样,那……好吧。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不许再关机啊!”
“嗯。”
挂掉电话贝晓宁拿着手机跑到了客厅沙发上,他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了勉强能听见的程度,然后开始支棱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儿。
天快黑了,楼道除了邻居家偶尔有人进出,贝晓宁没再听见其它的声音。他决定不再等了,可是找个什么理由呢?贝晓宁在地上转了一圈儿,最后一拍脑袋:对!就说去把银行卡还给他。
到了凌一笑家,贝晓宁直接用钥匙把门打开,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狗。贝晓宁在客厅里呆了一会儿,想起自己已经断网一个多月了,应该去查一下邮件,然后就上了二楼。
怕凌一笑回来听不见,贝晓宁没关书房的门,坐到了电脑前。这时他发现电脑是开着的。晃了一下鼠标,显示器亮了,桌面儿上出现了一张贝晓宁一个人站在水边儿的照片,画面上正好是一阵风吹过来,把他额前的头发都吹到了后面。阳光明媚,他却正眯着眼睛,目光忧郁地看着远处。贝晓宁觉得照片里的自己实在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仔细看看,是上次他们一起去醉龙谷时照的。贝晓宁弯了弯嘴角:他什么时候照的?我怎么不知道?还弄成桌面儿了,这个傻瓜。
楼下的门响了。贝晓宁悄悄地走到楼梯口偷偷往下看。凌一笑正把一只胳膊里掐着的白板和同花儿顺和另一只手上的大塑料袋儿放到地上。两只看起来明显已经长大了一圈儿的小家伙儿立刻撒着欢儿地满地乱跑起来。
凌一笑直起身体之后,边脱鞋边大声说了一句,“说我是跟踪狂,你要变成偷窥狂了吗?”
贝晓宁一愣,讪讪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
凌一笑无可奈何地看看贝晓宁,“我不在你身边儿你就变笨了吗?你的鞋在门口儿呢。”
白板和同花儿顺冲到了贝晓宁身边儿,他蹲下身去摸它们在他脚上拱来拱去的小脑袋,“你把它们送哪儿去了?”
“寄养到宠物店了。”凌一笑打开冰箱拿出罐儿啤酒,点着烟坐到了吧台椅上,他眯起眼睛看着贝晓宁,缓缓地吐出白色的烟雾。
贝晓宁站起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是说了不给你打电话了嘛。”
“那你怎么不去找我?”
“我为什么非得去找你?”
贝晓宁的脸白了白,他掏出钱包儿从里面掏出银行卡,放到吧台上,“我是来还你这个的。”
凌一笑盯着贝晓宁喝了口啤酒,不说话。
贝晓宁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他又掏出了钥匙,“还有这个。”
凌一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贝晓宁心中一沉,转身走到门口儿蹲下去穿鞋了。
凌一笑把烟扔进酒罐儿里,站起来,走到贝晓宁身后,一弯腰从背后抱住了他,“别闹了好不好?”
顿时一股暖流涌进贝晓宁的心里,变成两行热泪流到了脸上,他一转身猛地推开凌一笑。两人因为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同时坐到了地上。
“你个混蛋!我不接你电话?你以为我不接你电话我心里好受吗?!从医院回来看见你的短信,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心可以那么疼。来了你又不在家,结果电话一打回去就是个女人接的。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跟你已经分手了,你跟谁在一起和我没有关系,不要去想。可我做不到!我爷一说不管咱俩的事儿了,我第一个想法儿就是:我一定是误会了,一定得问清楚。你知不知道一看见你我心里多高兴,可你张嘴就说我勾搭男人,还说什么我玩儿得不亦乐乎。你良心让狗吃了?!我走?我走怎么了?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不能走吗?!又等你一天一宿,我什么都没吃。你就真不管我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凌一笑看着贝晓宁边哭边骂自己,索性把腿盘上,坐到了地上等着他嚷嚷完,笑了,“才一天一宿你就受不了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说分手的是你,不接电话的也是你,现在又跑来埋怨我不去找你的还是你,你想折磨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贝晓宁说不出话了。
凌一笑看着他已经变尖了的下颌,心一软叹了口气,“昨天你走了之后王菁带着她的老黑男朋友去了酒吧,她跟我说你爷爷去找你的事儿了。虽然知道了你不是为我舍弃了家人来找我的,有点儿失望,但我知道再也不会失去你了。所以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多长时间不跟我联系。”
“我要是一直不来找你呢?”
“其实……我是打算把白板和同花儿顺送回来就去你家的……啊!”
贝晓宁一只脚上套着鞋,突然跳起来扑倒凌一笑咬住了他的脖子。
凌一笑咬牙忍着不动,抬起双臂用力环住了正压在自己身上拼命碾磨牙齿的人,无比温柔地说:“晓宁,你瘦得只剩骨头了。”
贝晓宁一下子松了嘴,“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凌一笑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你把我的动脉咬穿了吧?怎么湿答答的?不对,是你的口水。”
贝晓宁把头枕在凌一笑的胸前,捶了他一拳。
白板和同花儿顺不失时机地跑过来,在凌一笑的脸上舔了几下,拱进了他的颈窝儿里。
五十六
贝晓宁的肚子很煞风景地叫了一声。凌一笑揉乱了他的头发,“真的一直没吃东西?”
“嗯,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走吧,咱们先去吃饭。”
贝晓宁从凌一笑身上爬起来,“吃什么?”
“你说呢?”凌一笑站起身,贝晓宁拿挂在门口儿的滚刷儿给他粘了粘背后的狗毛。凌一笑把大衣穿上,“这儿附近新开了家泰国菜餐馆儿,咱们去看看怎么样?”
“好。”
从饭店回到家,贝晓宁把打包回来的菠萝饭和绿咖喱鸡塞进冰箱,开始准备喂白板和同花儿顺。两个小家伙儿相当识时务,很快不再理会凌一笑,又脚前脚后地跟着贝晓宁跑了。
凌一笑抓过同花儿顺,按在怀里狠狠揉搓了一阵,“你们两个势利眼的小东西,真会见风使舵。”
同花儿顺拼命地从凌一笑手里挣脱出来,义无反顾地再次奔向了贝晓宁。
两个小家伙儿吃完了,贝晓宁又拿出几个钙片儿放到手里喂它们,“这疫苗打完了,该给它们洗澡了。”
凌一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听见洗澡立刻一转头,“我也要。”
“你洗你的吧。我在外面的卫生间给它们洗。”
“我也要你给我洗。”
贝晓宁一翻白眼儿,“你全手全脚的,那么大一坨,自己洗。”说完他拎起两只狗进了客用卫生间。凌一笑自己在外面狼嚎了几声,没了动静儿。
等贝晓宁出来的时候,凌一笑已经自己洗完澡了,围了个浴巾,正横在沙发上一边吃香蕉一边看电视。贝晓宁把湿漉漉的白板和同花儿顺往他面前一递,“你给它们吹干吧。我去洗澡。”
凌一笑吃完最后一口香蕉,把香蕉皮往白板脑袋上一扣,“它们跟你那么好,干嘛要我吹?”
白板摆出一脸衰相,一低头,香蕉皮掉地上了。
“所以你要多跟它们增进感情。好好吹,吹好了有奖励。”贝晓宁一弯腰把凌一笑嘴角儿上的一块儿香蕉渣儿舔掉,转身走了。
凌一笑脑袋一热,飞快地冲到楼上拿了一把吹风机下来。
狗吹干了,贝晓宁的澡也洗完了。
“一笑。”
凌一笑一抬头,下巴差点儿没掉地上,贝晓宁换上了万圣节时买的护士服。
“这是……给它们吹风的奖励?”
“是啊。”
“那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给它们洗澡?”
贝晓宁笑笑,一回身儿往卧室走了。凌一笑一把扯掉浴巾,跟着冲进去,扑倒了贝晓宁。
贝晓宁的脸扣在床上,一动不动地任凌一笑在他的后脖颈子上啃得惊天动地。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一笑,要是我爷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我也一直不肯见你,你打算怎么办?”
凌一笑把手伸进贝晓宁的衣服里来回磨蹭,“那我就天天到你爸妈家去求他们,风雪不误。”
贝晓宁乐了,“风雪不误?你当自己拜师学艺呢?”
“拜师学艺?”凌一笑捏捏贝晓宁的下巴,“这可比拜师学艺合适多了,我到手的可是一个大活人啊。”
“那要是你去求也不行呢?”
“那我就把你杀了,放冰箱里,隔三差五地拿出来爽一爽。”
“那要是……”
“你哪儿那么多‘要是’?”
呲咔!贝晓宁身上的护士服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凌一笑的手中碎成了两半儿。
“来吧,小护士,我是心灵受伤的病人,你可得好好安慰我一下。”说着凌一笑露出一脸淫 笑,厚重的身体紧紧压住了贝晓宁。抱住他又亲又啃了一番,凌一笑伸手拿过了润滑剂。
准备工作做完,凌一笑已经有点儿急不可耐了,他憋红了脸,架起贝晓宁的双腿,慢慢地把自己粗 胀的凶器探入甬 道的深处。
毕竟一个月没做了,贝晓宁的身体敏感而有些僵硬,凌一笑的进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凌一笑掐着他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想亲一口却没够着。
“医院里的护士要都像你这样,我愿意天天去挨针。”
贝晓宁抬手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一下,“贱!”
“什么?!”凌一笑狠狠顶了一下自己的腰。
“啊!”这种又疼又让人欲仙欲死的感觉最要命,贝晓宁惨叫了一声。
“那就看看谁……更‘贱’……”凌一笑的气息喷到贝晓宁的脸上,开始加快速度。
贝晓宁迅速地陷入到神智不清的状态当中,哪还有心思还击,张了几下嘴,飘出来的除了呻吟还是呻吟。
凌一笑知道贝晓宁还是有点儿疼,没有拖延太长的时间就释放了自己。然后他栽到贝晓宁身边慢慢倒气儿。
“你看,我能这么快就结束战斗。说明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我没有乱搞吧。”
贝晓宁一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快吗?我不觉得,这样正合适,省得你每次都没完没了的。”
“好啊!你还嫌我没完没了,那你每次还都叫得那么爽。歇一会儿,我要再来一次。”
“不要,我好累,昨天一夜没睡呢。其实这一个月我都没睡好,睡着了也全是梦。梦见你,梦见白板,梦见同……花……”贝晓宁的声音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凌一笑支起身体看过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凌一笑笑笑,帮他摘掉头上用卡子别在头发上的护士帽儿,又在他的耳后亲了一下,“奖励?其实是补偿吧。”
凌一笑醒过来的时候,贝晓宁已经洗完澡收拾挺当,正把大半个身子探进衣柜,不知在翻找什么。
“你干什么呢?”
贝晓宁回头看了一眼,又重新把脸埋进衣服堆里,“吵醒你啦?我看看你冬天都有什么穿的,再给你搭出几套来。”
说完贝晓宁抱出一摞儿衣服堆到了地上。
凌一笑拿起烟和烟灰缸儿在床上调了个个儿,托着腮帮子趴到了床尾,看着贝晓宁全神贯注地摆弄着一件件衣物。他发现贝晓宁不仅仅是在搭配颜色和款式,他还像在布置展台一样地把上衣和裤子摆成各种姿势。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在闪闪发光,每当配出合适的搭配了他还会先是莞尔一笑,然后再心满意足地把衣服叠起来放到一边儿。
看了一会儿,凌一笑突然叹了口气,“晓宁。”
“嗯?”贝晓宁继续摆弄手里的衣服。
“你从小儿就爱鼓捣这些吗?”
“嗯,小的时候我爸总给我买玩具枪,买小汽车儿。三叔就爱给小菁买各种娃娃。我俩每次带着自己的玩具碰到一起,都会交换着玩儿,后来干脆就变成了她玩儿我的,我玩儿她的。”
“你家里人没觉出什么异常吗?”
“异常?男生玩儿娃娃就异常了?你没看大多知名的服装设计师都是男的吗?再说我俩玩儿完会换回来的。”
“但男设计师里GAY也很多啊。”
贝晓宁撇撇嘴,“不是的也有嘛。”
“你要是想回去上班,就回去吧。”
“啊?”贝晓宁抬起头。
“我说你要是喜欢自己的工作,就回公司去上班吧。”
“真的?!”贝晓宁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凌一笑很认真地点点头,喷出一口烟来。
“嘿嘿嘿嘿……”贝晓宁开心地笑弯了眼睛,“嗯……等过了元旦吧。我再好好陪你一个月。元旦到年前是旺季,公司一定缺人手。然后等过了年我再好好儿考虑一下,也许自己开店也不错。”
凌一笑伸手在贝晓宁头上搓了搓,“你高兴就行,怎么都好。”
贝晓宁拿起一条围巾一下子围到凌一笑的脖子上,“今天出去,你最好别把这个摘了。”
“为什么?”凌一笑低头看了看红黑相间的格儿呢围巾。
贝晓宁抬手在自己昨天咬过已经肿了的地方用力掐了一把,“你说呢?”
“啊!”
晚上到了酒吧,贝晓宁自己在凌一笑的办公室里上网看片儿,凌一笑在隔壁的房间里跟林威他们边打麻将边谈事儿。
说了会儿酒吧的事,林威喝了口茶,“听说马老二回来了。”
“啊?什么时候?”凌一笑摸了颗牌,没看,用拇指搓了搓就打了出去。
“回来几天了,但我今天才听说。大哥,你猜他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哪儿?”
“云南。”
“啊?他去云南干什么?”
“哼!能有什么好事儿。”王彪岔了个九条。
凌一笑想了想,“不会吧?他有那么大胆子?”
旁边桌儿上正玩儿扑克的一个人回过头来,“他?虎逼抄抄的,啥干不出来?我看他不是贩毒就是倒腾枪支去了。”
凌一笑皱皱眉头,“贩不贩毒的跟咱没关系。要是枪嘛……他不会是想把老子崩了吧?”
林威打出一颗红中,“反正还是得小心点儿。”
酒吧里的供暖很好,玩着牌又说到马老二,凌一笑一走神儿,随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了。大伙儿本来没看他,可紧接着他摸了个幺饼后大喊了一声:“蛋!”然后他得意洋洋地把手里的四个幺饼扣下了。
桌儿上的其他三个人一起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一笑,其他桌儿上的人也看了过来,结果一屋子人都笑起来了。
“怎么了?”凌一笑莫名其妙地看他们。
林威止住笑,暧昧地看着凌一笑,“大哥,你这……玩儿过了吧?”
“玩儿过了?什么玩儿过了?兴你们下暗蛋不许我下?”
“不是,大哥,你这有点儿整大呲了吧?”
“大?你们怎么知道我这是大蛋?”凌一笑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掀起一颗幺饼看了一眼。
屋儿里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林威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带牙印儿的‘草莓’我可第一次见啊。”
凌一笑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捂住了脖子。
“晓宁弄的吧?”王彪挤挤眼睛。
“嘿嘿!”凌一笑没羞没臊地傻笑了两声,挠了挠头,“情趣,情趣。”
林威拽了一下凌一笑的衣领,“身上不会还有更多吧?”
凌一笑打掉林威的手,“别他妈瞎看。”
“更多的在晓宁身上吧?”林威继续调侃。
凌一笑伸手去摸补蛋的牌,“跟我开玩笑行,见了晓宁可别乱说啊。”
到了快散场的时候,凌一笑把围巾重新围好,跟其他的人出来透气儿,正好贝晓宁也从屋儿里出来了。林威看着贝晓宁,不怀好意地说:“晓宁,你牙挺齐啊。”
“啊?”贝晓宁摸了摸下巴,“哦,我上大学的时候带了将近四年牙套儿呢。”
凌一笑瞪了林威一眼,一抬胳膊搭到贝晓宁肩上,“走,咱们回家。”
贝晓宁一把推开他,“别拉拉扯扯的。”
五十七
路上。贝晓宁跟凌一笑说在网上碰到自己的朋友们,都嚷嚷着让他赶紧请吃饭。凌一笑说好,明天就去订饭店。
过了两天,贝晓宁给老妈打了个电话,问那天爷爷到没到家里去。晓宁妈妈先是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爷来了,先把你爸臭骂了一顿,说你爸想害死你再气死他。”
“啊?那……我爸说啥了?”
“你爷在这儿的时候,他倒是没敢说啥,只说让爷爷别生气,以后都听他的。你爷一走你爸就炸了,说你就是被我和你爷惯坏的,说本来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没事,现在全都功亏一篑了,后来还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我也记不住那么多,反正都变成了我的不是。他这几天都不跟我说话,刚才回来打了几个电话就出去喝酒了。”
贝晓宁想安慰妈妈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又问:“那……我爸他没事吧?”
“没事儿,等他消消气儿,你再回来看看他吧,怎么说也是两父子,他还能怎么样。我昨天到你那儿去了,我看你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我就放心了。嗯……烟不是个好东西,还是别抽了。”
“嗯,已经不抽了。”
“那就好。你……又住到那个……小凌家去了?”妈妈废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这个称呼。
虽然已经是顺其自然明摆着的事儿了,可是直接这么跟妈妈承认,贝晓宁还是觉得别扭得厉害,他也憋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声,“嗯。”
“那你把那儿的电话和小凌的手机号告诉我吧。”
“啊?”
“要是有个什么急事你手机打不通,我总得有个联系你的方法啊。”
贝晓宁想想,觉得她说的也对,“行,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吧。”
“好,你……平时好好吃饭,多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贝晓宁发了会儿呆。又拿起手机打给张帅,说了凌一笑订下的饭店地址,约好了周末的见面时间。
很快到了周六,贝晓宁提前给王菁打了个电话,让她把男朋友带来给大家秀秀。王菁很痛快地答应了。
时间快到的时候,凌一笑开车回家接上贝晓宁去了饭店。
大家都很准时,半个小时里前前后后地都到齐了。
每人点了一个菜之后,凌一笑又点了一大堆。然后大家就开始逗王菁。她男朋友叫科尔,跟贝晓宁差不多高,大眼睛,鼻子不是特别塌,一口的白牙,是个长得还不错的黑人。
在座儿的除了王菁和程言,没几个英文好的,法语就更不用说了。所以王菁就非逼着科尔说半生不熟的中文。他跟王菁在一起一年多,一般的日常用语勉强能听懂,可是大伙儿聊起天儿来他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于是只好闷着头儿不停地吃东西。
贝晓宁问王菁现在跟家里的关系怎么样了。王菁看科尔一眼,笑笑说:“我爸妈和爷爷奶奶已经见过他了。没说赞成,但也没反对。大概的意思就是再观察观察,不过我相信可以搞定的。等过了年我就跟他回法国去见见他的家人。”
“哟,丑媳妇儿要见公婆了?”张帅眨巴眨巴小眼睛儿。
“呸!你才丑呢!”
科尔一抬头,急急忙忙地把嘴里的一块土豆儿咽干净,“丑媳妇儿……见公婆。这句,我知道。”
王菁白他一眼,“这种你就记得最清楚。”
凌一笑把手搭到贝晓宁身后的椅背儿上,“唉,王菁,你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我可得送你份儿大礼,怎么说你也是我和晓宁的媒人啊。”
贝晓宁脸一红,斜着眼睛狠狠瞪凌一笑。
张帅一拍桌子,“对啊,真的是媒人啊!”
王菁不好意思了,“行了,你们别跟着瞎起哄了。说到这事儿,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晓宁哥的。”
凌一笑嘿嘿一笑,把手从椅背儿挪到贝晓宁的肩上,“有啥对不起的,他现在不挺幸福的吗?啊?是不是啊?晓宁?”
贝晓宁用手在桌子低下凌一笑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咬着牙说:“你就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了,啊。”
“就是!”王菁也不是好眼神儿地看凌一笑,“我晓宁哥那么好的一人儿,就落你这么个花花大少外加色魔的手里了,真是暴殄天物。”
凌一笑虽然腿上疼得要命,可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厚着脸皮说:“色魔?你怎么知道我是色魔?晓宁跟你说的?”
贝晓宁抬手把凌一笑的胳膊打掉,“你彪啊你?!谁把你领来的?”
满桌子的人都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科尔不明所以地看看凌一笑,又看看贝晓宁,相当严肃认真地问了一句:“不是你领来的吗?”
从饭店出来,张帅和孙磊又张罗着要去唱歌儿,于是他们一大帮人又跑到了KTV。
这下贝晓宁才发现,凌一笑竟然是个五音不全的家伙。而且是那种唱起歌来完全不在调儿上的人,最可怕的是,他还是传说中的麦霸。
在他扯着破锣嗓子连嚎了六首歌儿之后,贝晓宁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抢过了麦克,“我要去厕所,你去不去?”
凌一笑一愣,屋儿里的人都暧昧地看他们。
贝晓宁站起来把麦克往身边儿的姜浩手里一塞,“我真的去尿尿!”
卫生间里凌一笑跟贝晓宁并排站在一起撒尿。
“你真的只是来上厕所的?”
“废话!”
“我说你不会突然变这么主动嘛。尿尿干嘛还要我陪你,又不是小女生。”
“一笑。”贝晓宁扭头去看凌一笑,“唱歌儿跑调儿不是你的错,但是跑调还霸着麦克不放,把所有的人都带跑调儿就是你的不是了。”
“跑调儿?我唱歌儿跑调儿?!”
“你不知道吗?!”
“没有人告诉我啊!林威还说我唱得很好呢。”凌一笑尿完抖了两下,转身到水池边儿洗手。
贝晓宁也跟过去了,“美而不自知是一种美德,跑调儿还觉得自己唱得很好就是一种不道德。”
“嗯……”凌一笑洗完手甩了甩,色眯眯地看着贝晓宁,“你真的只想来上个厕所?”
“你不可救药了!”贝晓宁把手上的水往凌一笑脸上一弹,转身出了卫生间。
凌一笑伸手从墙上扯了一张擦手的纸擦了把脸,“切!我唱歌儿怎么可能会跑调儿?”
回到包房里,正巧又赶上一首凌一笑会唱的歌儿。杜宏涛不知死活地又把麦克递了过去,凌一笑则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又跟着唱了起来。
贝晓宁扶住额头,彻底绝望了。
唱完之后,凌一笑竟然举着麦克恬不知耻地大声问:“我唱得怎么样啊?”
大家都鼓着掌说好。
凌一笑还不肯罢休,“我唱歌儿跑调儿吗?”
“不跑不跑!”除了贝晓宁和科尔所有的人都一起说。
科尔挠挠头,趴到王菁耳边问什么叫跑调儿。王菁给他解释了,结果他脱口就说了一句别扭但清楚的中文,“为什么要你们骗他?”
当天晚上他们唱歌儿一直唱到了天亮,散了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哑了。
几天之后。
这天早上凌一笑突然早早地就起来了,还把贝晓宁也从被窝儿里拽了出来。贝晓宁紧紧闭着眼睛抓住枕头不肯撒手,“你干什么?!讨厌!昨天晚上腰都被你折腾断了!”
凌一笑攥着贝晓宁的脚脖子把他的两条腿拖到地上,“快起来!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贝晓宁不耐烦地在凌一笑胸口上踹了一脚,“走开!你烦不烦啊?!你自己去不就完了!”
“靠!你谋杀亲夫啊?快起来!是很重要的人。”
贝晓宁一翻身,撅着嘴坐起来,“到底谁啊?!”
“我姥爷。”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日更,可是在纠结新文。再忍耐几天吧,番外的时候日更。
五十八
路上贝晓宁埋怨凌一笑没早点儿告诉他姥爷要来,弄得他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凌一笑说姥爷也是临时决定的,他昨天才知道。
“那你昨晚回来怎么不说?”贝晓宁不依不饶。
“昨晚啊……嘿嘿,昨晚一回来就看见美人出浴图,就忘了嘛。”
“哼!你个有se 情没亲情的淫 魔。”
到了机场,飞机还未抵港。凌一笑去看各个航班抵达时间的电子板。贝晓宁拎了瓶儿矿泉水,忐忑不安地坐在休息区里一口接一口地喝。
“飞机晚点了。”凌一笑看完时间,过来坐到了贝晓宁身边儿。
“哦,是吗?”贝晓宁喝得更凶了。
凌一笑看着他严肃的神情,“你很紧张吗?”
“啊?不紧张啊,谁紧张了。”贝晓宁把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喝干净。
“不紧张你喝那么多水?”
“我渴了,不行吗?”
“行,你别一会儿再没完没了地上厕所就行。”
“嗯……”
“怎么了?”
“我先去一趟。”贝晓宁站起来往卫生间走过去。
凌一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半个小时之后,飞机到了。凌一笑的姥爷带的东西不多,不用等行李,随着第一波人流就出来了。他是个高高瘦瘦的老人,头发全都白了,远远地看上去相当有风度,细看之下,可以找到凌一笑的影子。
“姥爷!”凌一笑迎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旅行箱,然后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贝晓宁,“这就是贝晓宁。晓宁,叫姥爷。”
“姥爷。”贝晓宁叫了一声,稍微弯腰行了个礼,赶紧把一笑姥爷手里的一个纸袋子也接过去了。
“你好。”凌一笑的姥爷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在贝晓宁的脸上停了几秒钟。随即他一边跟着凌一笑往门口儿走一边指指贝晓宁手里的口袋说:“那个是送你的见面礼。”
“啊?”贝晓宁本能地往口袋里看了一眼。
“本来想给你买三藩的特产李维斯牛仔裤了。可是那个国内也可以买到,而且不知道你的尺寸,怕买不合身。就去海特街买的涂鸦T恤,那个也挺有名的。听一笑说你是学设计的,也不知道我这老眼光合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啊?那……那谢谢姥爷,您费心了。”贝晓宁很高兴,但还是越发地紧张了。赶紧把口袋抱进怀里,示意自己非常喜欢。
“姥爷是时尚潮人,选的肯定没错儿。”凌一笑说着靠到姥爷身上,“我的呢?”
“什么你的?”
“我的礼物啊。”
“我人都回来了,还不算礼物?”
凌一笑乐了,伸手在姥爷肩膀上搂了一下,“算!还是千金难买的大礼。”
贝晓宁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心里升腾起一股冬日里无比的温暖。
上车的时候,凌一笑的姥爷坚持要坐在后面,说自己习惯了。贝晓宁见推脱不过,只好乖乖坐到了副驾驶上。
驶出机场,凌一笑说让姥爷到他那儿住几天再回另外的那处住所,姥爷很痛快地答应了。
他们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回的家。本来贝晓宁的意思是把主卧给姥爷住,他跟凌一笑去睡客房。可姥爷不同意,非要住楼上书房旁边那间客卧。后来凌一笑说姥爷每次到他这儿都住楼上,贝晓宁才不再说什么了。
凌一笑跟姥爷把随身的物品收拾好后,贝晓宁把T恤换上了。凌一笑和姥爷一人抱着一只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一起说:“嗯,不错不错。”
其实贝晓宁也觉得挺好,就是背面领子下方的一个标志让他有点儿窘,是一个两个颠倒着的男性符号组成的小LOGO。
凌一笑把同花儿顺放到地上,围着贝晓宁转了一圈儿,“应该还有大号儿的吧?下次去我要买一件一样的。”
姥爷皱起眉头,“一样的?你不觉得两个人穿一模一样的衣服走在一起挺傻吗?”
“嗯!”贝晓宁一拍大腿,“姥爷你说得太对了!我一向都不喜欢情侣装!”
话一出口,贝晓宁才发现自己失言,赶紧红着脸低下了头。
姥爷却笑了笑说:“哦,我说一笑现在穿衣服怎么比以前得体了呢。”
晚上他们没出去,贝晓宁在家做的饭。凌一笑的姥爷不停地夸贝晓宁的菜做得好吃,说是比饭店的饭菜合胃口,贝晓宁讨好地说以后只要姥爷回来,就是不在这边住他也可以天天去给做饭。
一顿饭下来,贝晓宁在凌一笑的姥爷面前终于能够放松了精神状态,不再动不动就脸红结巴了。
凌一笑心情大好,往酒吧打了个电话,就留在家里陪姥爷唠嗑儿了。
这祖孙三人其乐融融地在家一起呆了两天。第三天凌一笑有事儿出去了。
吃过午饭,凌一笑的姥爷抱着白板和同花儿顺出去散步,贝晓宁收拾完碗筷到书房去上网查看邮件和留言。
处理完一堆垃圾邮件,贝晓宁在网上跟几个上着班儿还不务正业的朋友闲聊了几句,书房的门响了。
贝晓宁去把门打开,是姥爷,他手里还端了两杯咖啡。贝晓宁赶紧接过来跟他一起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上。贝晓宁想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就去把电脑的声音关了。
“你在忙吗?”
“哦,没有。”贝晓宁又回到沙发上。
姥爷先喝了一口咖啡,才慢慢地说:“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跟一笑一起过圣诞节和春节,当然也是想见见你和你家里的人。”
“家里的人?”这话有点儿出乎贝晓宁的意料。
“哦,你别误会。”姥爷和蔼地笑了,“我没别的意思。因为上次一笑跟我说得很清楚,他说他这辈子不会再考虑别人了,以后不管去哪儿,还是干什么,他想就一直这么跟你在一起,他还说你也是这样想的。我认为能下这样的决心需要很大的勇气,你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我想很多事情也应该是你们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你们自己选的路我不会阻拦,但将来不管是什么结果,你们也都要自己承担。虽说有些事是你们的自由,可你跟一笑的这种情况嘛……在国外也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更何况是国内了。我想要是因为你们伤了老人的心就不好了。即使得不到祝福,也不要被怨恨。一生的幸福,还是郑重其事的好。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有机会还是能见见你的家人。”
一笑的姥爷能这样通情达理,贝晓宁觉得实在是难能可贵,可是现在老爸那边毕竟还有心结未解。他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嗯……其实我家里现在就是我爸那边还……这样吧,您不是过了年才走吗?在那之前我一定让我爸妈跟您见上一面。”
“好,那我就等你的安排吧。”
贝晓宁想起爸爸有些头疼,于是点了点头不再吭声儿。
过了一会姥爷突然叹了口气,“唉──一笑这孩子从小儿经历了些不该经历的事儿,脾气秉性接人待物有的时候跟别人不太一样。你看他现在跟我亲亲热热的,不过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我刚回国那阵儿,他且不愿意跟我说话呢。所以平时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儿,要是他太过份了,你就告诉我。”
贝晓宁笑笑,脸又红了,“哦,没有。一笑挺好的。”
“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短。他上来那劲儿,不讲理着呢。有时候乱发脾气不说,人又死心眼儿,一条道儿跑到黑。他认准了的事儿谁也拿他没辙。多少年了,我跟他说把酒吧兑了,跟我到旧金山去生活,他就是不肯。”
“他舍不得朋友吧。”
“要说现在舍不得朋友有可能。可是当年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哪有什么朋友,老师同学不瞧不起他就是好的了。要说舍不得离开这地方?有的也都是些让人伤心的回忆,就更不可能了。可那时我一跟他说让他跟我走,一口就被他给回绝了,问他什么原因,又死活不肯说。后来他高三被学校开除,被他打伤那人的哥哥又说要找他算账。我想这回该跟我走了吧,结果一问,还是半点儿没犹豫,就是不行。被我逼急了,又说什么有人会找他。他当时那些朋友都是些半大小子,谁会找他啊?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贝晓宁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撞着杯壁荡了几荡,然后用猜测却又像肯定的口吻缓缓地说:“他……大概是希望有一天他的父亲会来找他吧?这座城市,是唯一有可能会让他们有联系的地方了吧?”
姥爷怔了一下,看着贝晓宁半张开嘴愣了半晌,“我十几年都没想明白的问题,没想到……”
“我也是猜的。”贝晓宁抬起头轻轻一笑。
姥爷低头去看自己的空杯,“那天我问一笑:怎么突然就下定了决心,订了婚的未婚妻都不要了就非要跟你在一起。他说你很好,跟你在一起舒服。不过……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第二天姥爷说要回到他每次回来住的那个房子去。贝晓宁不让他走。他说自己的东西都在那边,再一个那边的邻居他还熟识一些,也要去跟他们聚聚,贝晓宁不好再挽留,凌一笑说一会儿跟贝晓宁一起送他过去。
吃过午饭,凌一笑正帮着姥爷收拾东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凌一笑接起来之后看了贝晓宁一眼,转身进了到卧室。
出来之后凌一笑跟贝晓宁说酒吧有点事,他不能去送姥爷了,让贝晓宁打车去送。贝晓宁平时不问酒吧的事,但今天看凌一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凌一笑虽然有些事不会刻意去跟贝晓宁说,但一般只要他问,凌一笑也都回告诉他。可是这回凌一笑却支吾了几句,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贝晓宁想再问两句,但碍于姥爷在旁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切地解释一下俺家那嘎瘩的“彪”。
我老家是吉林省的,所以我说的只代表吉林省的情况。“彪”跟“虎”的意思差不多,但是“彪”表示缺心眼儿的意味更多一些,而“虎”还有比较莽撞的意思。但总的来说两个都可以用来形容人比较傻。在吉林省,白山和通化地区用“彪”用的比较多,正确的用法是──双目圆瞪,面露不屑,对被骂人大喊:“你(轻声)彪(四声)啊?!”要点:“彪”字要读得很重,且要中气十足。反复练习,可以练到说得很有气势。“虎”的通常用法是:“你咋那么虎呢?”
嘿嘿,明儿可以开个东北话小课堂~
五十九
凌一笑到了那个他只去过一次的小区楼下,扬起头看了看,他很久都没有过这么紧张的感觉了。
按铃,上楼,敲门。凌一笑把一个自认为最适度的笑容挂到脸上。
门开了。
“贝叔叔好,阿姨好。”
贝晓宁的爸爸冲凌一笑点点头,指了一下已经事先摆好的拖鞋,把他让进了屋。贝晓宁的妈妈端了一盘水果放到桌儿上。
“你坐吧,喝什么?”贝晓宁的爸爸问。
“我什么都不喝,您别忙了。”凌一笑站在沙发前,直到晓宁爸爸端了杯水过来坐到沙发上,他才跟着坐了。
贝晓宁的妈妈也坐下了,眼睛撞上凌一笑的视线,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让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晓宁的爸爸把茶几上的烟递给凌一笑,“就是想说晓宁的事儿。”
凌一笑赶紧接过来,先给晓宁爸爸倒出了一根,自己才又拿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他掏出打火机,把打着的火儿伸到晓宁爸爸面前。
贝晓宁的爸爸把烟放到火儿上吸了两口,确定烟着了,他继续说:“晓宁那边儿,我看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比他大,社会经验也比他多,应该更明白事理。所以我想跟你好好儿谈谈,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凌一笑点着自己的烟之后把打火机放到了茶几上,“您觉得我会答应吗?”
“我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
“你们现在还年轻,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
“还没有发生的事,您怎么知道我们会后悔?”
“你们现在刚在一起,不觉得什么,可以顶得住所有的压力。可是以后时间长了,刚开始的激情没了,生活就会变成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人是不能脱离社会的,就算你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有些东西还是会影响到你的生活,这是不能逃避的现实。”贝晓宁的爸爸目不转睛地盯着凌一笑。
凌一笑迎着他的目光,想了一下说:“可我觉得那是社会的问题,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不能为了别人的眼光牺牲自己的幸福,那不公平。”
“公平?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我听过‘爱都是平等的’这个说法儿,我也明白同性之间超出友谊的那种感情。可是个人毕竟太渺小了,社会的缺陷、时代的弊端你又能改变多少?”
“最起码我可以从自己开始。”
贝晓宁的爸爸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是不想想得那么复杂。现在,我只要知道如果跟晓宁分开,我们都会很痛苦就够了。您也不想晓宁难过吧?”
“可是在一起时间越长,将来分手的时候就会越痛苦。长痛不如短痛。”
“贝叔叔,您的假设都是建立在我们将来一定会分手的基础上的。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晓宁的。再说您怎么知道我离开他就只是短痛?”
“你现在当然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我也相信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可以后要是真有了需要分手的理由,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那您认为如果我和晓宁有一个是女人,我们就一定能天长地久了?”
“那倒不是,但是最起码不会遭人白眼。再说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们可以领养孩子。”
“可领养的毕竟不是亲生的。”
“可是很多夫妻不是也不能生育吗?”
“但是……”
眼看着火药味儿越来越浓,贝晓宁的妈妈拿起一个切好的橙子递到凌一笑面前,“吃水果吧。”
“谢谢阿姨。”凌一笑把烟掐了,接过橙子,没等送到嘴边儿,他的手机响了。
是贝晓宁的号儿,凌一笑把电话接起来。
“凌一笑吗?”是个熟悉的声音,但不是贝晓宁。
一时听不出来是谁,凌一笑皱皱眉头,“是我,哪位?”
“嘿嘿!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熟悉变成了狰狞。
“马老二?!”凌一笑腾地一下站起来,橙子掉到了地上,“你……你怎么会有晓宁的手机?!”
“哈哈!果然啊!我他妈还以为只有我们这些在里面找不着娘们儿的才好这口儿,想不到你个一向自以为英俊潇洒的凌一笑也爱捅‘后门儿’啊,啊?哈哈哈哈!”
“你别他妈放屁!”凌一笑的脸已变了颜色,脑袋里嗡嗡作响,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在何地,“晓宁呢?!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
“唉,这个啊?这个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了,本来哥儿几个到你家是想抓你的,可堵你没堵着,却正好儿碰上你的小情人儿回来,我的一个在你家附近蹲过几天点儿的小弟兄说他是你的‘那个’。我一看这人面桃花儿的,不抓白不抓,所以就……”
“你把晓宁怎么了?!”
“现在还没怎么,不过过一会儿嘛……嘿嘿,我就不知道了。”
“我操 你个妈的马老二!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儿,我他妈的就杀你全家!”
“哟!口气不小啊?现在还他妈的轮不到你来威胁老子吧?!”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
“春泉小区,临街门市楼303。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我只等你半个小时,要是来晚了……你这秀色可餐的小情人儿会不会变成我们大家的小情人儿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要听听晓宁的声音。”
“没问题。”
悉悉索索一阵响,贝晓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一笑!别过来……”
手机只剩下忙音了。
“晓宁?晓宁!他妈了个逼的!”凌一笑大骂一句,狠狠按下了红色按键,这才发现已经傻了的贝晓宁的爸妈正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
“晓宁……怎么了?”晓宁爸爸的声音有些抖。
“被……被人绑架了。”凌一笑实在是不想说出实情,可是刚才的电话,傻子也能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贝晓宁的妈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说什么?!晓宁被谁绑架了?!为什么要绑架他?!”
凌一笑说了个大概,然后给林威打了个电话。来不及说道歉的话,他撇下一句“晓宁不会有事的”就冲出门去了。
挂了电话,马老二拿着手机把贝晓宁的脸来回拨楞了两下,“嗯,凌一笑这个王八蛋挺有眼光儿的嘛,艳福不浅啊!”
这个马老二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皮肤焦黄,一张老长的脸上偏偏长了一对双眼暴皮儿的大眼睛。贝晓宁充满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把脸别到一边儿去了。
马老二一伸手扳过贝晓宁的下巴,笑嘻嘻地盯着他看,“唉?凌一笑床上那两下子到底咋样儿,听说他睡过的娘们儿能装一火车皮了。”
贝晓宁闻到了马老二手上的烟味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同样的味道,在不同人的手上就是有天壤之别。要不是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了,贝晓宁现在真想用尽全力在马老二的裤裆上踢一脚,再给他一电炮。
见贝晓宁不说话,马老二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操!还他妈跟我在这儿假清高?!咋的,要不要让老子也来一炮儿,你比较一下?”
贝晓宁一哆嗦,身体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哟!害怕了。”马老二拍拍贝晓宁的脸,“嘿嘿……我就喜欢你这颤颤巍儿巍儿的小模样儿。不过……我答应了凌一笑,等他半个小时。等他来了,我再让他看着你怎么被老子捅得死去活来。但是……这么干等他半个小时好像有点儿浪费时间啊,这么着吧,你先给老子热热身。”
说着马老二站起来了, 对屋儿里的其他几个人说:“谁的手机摄像功能好。”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平头儿站了起来,“我昨儿刚买的手机,我拍。”
马老二又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俩也别闲着,来拍照。拍完都给我发网上去。小心点儿啊!别拍着我的脸,我可不想‘艳 照门’。”
贝晓宁不知道马老二要干什么,抬起头去看他的脸,马老二站到贝晓宁面前开始解裤子了。
“你要干什么?!”贝晓宁在椅子上挣扎起来。
“嘿嘿……”马老二一阵淫 笑,“让你说话真他妈费劲。你说我要干什么?”
“你敢?!”贝晓宁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你要是……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马老二的手往身后一摸,摸出一把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贝晓宁的脑袋,“你的牙要是敢碰老子的命根子一下,我保证你来不及咬下去就脑袋开花儿,然后再屁 眼儿开花儿,死了也不让你消停!”
贝晓宁傻了:他有枪!一会儿一笑要是来了不就死定了?!
六十
“想什么呢?!”马老二刚要伸手去拍贝晓宁的脸,他的手机响了,“操!谁呀?真他妈会挑时候儿!”
马老二把手机掏出来,“嗯?宏兵?”他把电话接起来。
贝晓宁想:宏兵?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喂?老弟啊?咋的了?”
“老弟?谁是你老弟?别他妈乱叫!”电话那头儿是很不客气语调儿。
“操!你他妈谁啊?”马老二立刻搓火儿回骂了过去。
“哟!才这么几天儿就听不出我是谁了?”
“别他妈跟老子扯蛋!你到底是谁?”
“林威。”
“林威?!”马老二脸色一变,眼睛对上了贝晓宁的目光,“你……你怎么用我老弟的手机?!”
贝晓宁一听是林威,赶紧大喊了起来:“林哥!他们有枪!你让一笑别过……”
咣当!马老二踹倒了贝晓宁的椅子。几个人冲上来拿胶带把贝晓宁的嘴粘上了。
“晓宁?!你们把他怎么了?!”林威听见了贝晓宁的声音。
“没怎么,让他安静点儿。快说!你怎么会有宏兵的手机?!”
“我啊?我在你家呢。”林威说得轻描淡写。
“你……你他妈的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儿?!”
“靠!马老二,你可真幽默,你能找着我大哥家,我们就找不着你家吗?你去云南的这段儿时间我们早就把你家的情况摸清了,就等着你那边有动静儿呢!”
马宏兵当年残了之后,没多长时间马老二就进了监狱,他们的父亲被气得一病不起,早早就过世了。剩下他们的母亲一个人带着马宏兵艰难度日。后来就在马老二即将出狱的前两年,他的母亲也因为身患绝症无钱医治而撒手人寰。马老二从不去追究事情的始末,一心只认为他们家的一切都是凌一笑造成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恨凌一笑入骨,一心想要把他弄残弄死了心里才能痛快。
如今只剩下一个弟弟,马老二对别人一向心狠手辣,可唯独对他却始终是呵护有加。现在一听说马宏兵落到凌一笑的人手里了,立刻乱了阵脚。
“你要是敢动我老弟我就……”
“我大哥说了,看你弟弟这成天介儿拄着个拐也怪累的,不如我们帮他一把,让他以后直接坐轮椅得了。啊?哈哈哈哈!”
“你敢?!”
“不敢不敢,当然不敢。”
“啊!”电话里传来了马宏兵的一声惨叫。
“你们想要怎么样?!”这下马老二真的慌了。
“哦,很简单,你老老实实地等着我大哥到,一个手指头都不许碰晓宁。”
“好,我答应。”
马老二收起手机,在躺在地上的贝晓宁身上踢了一脚,“操他妈的!凌一笑,老子跟你没完!”
凌一笑一口气把车开到了春泉小区。下了车,他拿出手机刚要拨电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地一回头,“贝叔叔?!”
“……对!竞春路!……职高对过儿!”贝晓宁的爸爸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喊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挂了电话他一把抓住凌一笑的胳膊,然后一手按着腰,开始狂喘着说:“你……你小子……开车太……太玩儿命了……”
“您……您是跑着追过来的?!”凌一笑见了鬼一样瞪圆了眼睛。
“那我不成……刘 翔了?是刚才……最后那个路口儿……司机……不肯给我闯红灯,我才下车……追过来的……”
正说着,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人也跑过来了。他一把抓住贝晓宁的爸爸,也喘着气说:“大哥……你……你还没给钱呢!”
贝晓宁的爸爸用空着的手掏出钱包儿递给追来的出租司机,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凌一笑不肯撒手,“你自己拿吧。”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接过钱包儿打开看了一眼,“你这……都是一百的,就一张五十的。你等着……我去车里拿零钱。”
“不用了,你把五十的拿走。”
“那不行……”
“什么不行!你他妈快点儿!”贝晓宁的爸爸火儿了。
司机愣了一下,没好气儿地拿了钱,把钱包儿还给晓宁爸爸转身走了。
“贝叔,你放开我!”凌一笑抓住晓宁爸爸的手腕用力往下拉。可他的手跟铁钳一样,始终攥得死死的。
“你不能去!你去了你俩就都出不来了!”
“不会的!我都安排好了……”
“什么安排好了?!你不就是找人去那个马老二家了吗?你打电话我都听见了!你这样不行,我追出来的时候已经让晓宁他妈报警了……”
“报警?!你怎么能报警呢?!”
“当然得报警!这种事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你以为你是黄飞鸿还是李小龙啊?!”
“我……你快放开我!贝叔!来不及了!”凌一笑急得直跳脚。
两人正在撕扯,远远地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开过来了。凌一笑停止了挣扎,看着警车里跑下两队人来。贝晓宁的妈妈也在其中。
“丁哥?!”凌一笑吃惊地看着拿着对讲机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丁哥抬手拍到凌一笑的肩膀上,“行了,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他们在几层?”
贝晓宁的爸爸终于松开了手。晓宁妈妈跑到了跟前,脸上的眼泪还没干,“晓宁呢?晓宁怎么样了?!”
丁哥挥挥手,过来几个人把贝晓宁的爸妈带到后面去了。
“丁哥你怎么来了?”凌一笑继续追问。
“那个大姐报了案,常队长一听说是你和马老二的事儿,就让我过来了。我们早就得到情报,马老二这回不仅带回了枪还有毒品,数量不是很清楚。我们在他家蹲点儿已经蹲了好几天了,一直没见他回去,想不到他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你看我把什么人都调来了。”
凌一笑顺着丁哥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队穿着防弹背心儿全副武装的人正从一辆刚到的警用面包车上跳下来。
“来吧,听我的指挥。他们在几层?”丁哥相当的镇定。
“303……可是……这样晓宁会有危险的!”凌一笑倒是更紧张了。
“胡说!你一个人去就没危险了?听我的吧。”
说着丁哥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去让狙击手到对面职高楼上去,让学生都撤到楼下。走!你、你、你。”他又点了几个人,“跟我到楼道里去。”
凌一笑看着眼前的情形,知道他想要自己去见马老二已经不可能了。只好跟上丁哥的人马一起往楼后走过去了。
进了楼道,丁哥开始布置人手。安排完了,他对凌一笑说:“一会儿他们开了门,你就要求他们先放人质。他们要是不肯,你就要求同时交换,总之你千万不能先进去。并且要尽量引他们的人露出身体的部分。 然后一旦能够确保人质的安全了,你就给我们做这个手势,同时立刻卧倒。”说着丁哥用手比了一下,“明白了吗?”
“明白。”凌一笑点点头。
丁哥回身接过一件别人递过来的防弹背心儿,“你把这个套在衣服里面。”
五分钟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凌一笑朝303的门口儿走了过去。
凌一笑敲门。
“谁?!”里面传来充满警惕的询问。
“凌一笑。”
凌一笑见门镜儿上黑了黑,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门开了。
凌一笑看见一边颧骨肿得老高、嘴上粘了胶带、眼睛上蒙了黑布的贝晓宁被绑在椅子上,马老二拿着枪正对准了他脑袋。
“你报警了吧?”马老二歪着头问。
凌一笑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屋儿内的情形:所有的窗户上都钉了厚厚的窗帘儿布,现在是白天,屋儿里却点着灯。除了贝晓宁一共还有七个人。凌一笑想:他们大概是不敢打开窗帘儿往外面看的,所以他们应该不知道警察已经来了。于是他强装镇静地说:“没有。”
“哼!量你也不敢!你进来。”
“你把晓宁放了。”
“不行,万一你俩一起跑了怎么办?”
“你不是有枪呢么?”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带没带自己的人。你先进来,我再放人。”
“我不相信你。”
“那怎么办?”
“你把人送到门口儿,我进去。”
马老二想了想,毕竟弟弟还在林威手里,没有凌一笑的电话他们恐怕也不会放人。于是他冲身边的人点了下头。小平头儿过来把贝晓宁从椅子上解了下来,但他的手依然是被反绑着的。
贝晓宁站起来,小平头儿押着他往前走,马老二的枪瞄准了贝晓宁。
他们到门口儿了,凌一笑往前迈了两步,几乎已经挨着贝晓宁了。
“进来啊!”小平头儿很嚣张。
凌一笑很想伸手把贝晓宁拽出来,但看着马老二手里的枪,他不敢。正在犹豫应该怎么办,小平头突然伸手抓住了凌一笑。与此同时凌一笑打了个手势,然后一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扑倒了贝晓宁。
砰!砰!砰!
……
一阵枪响,楼道和屋里顿时乱作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还记得丁哥和常队长吗?丁哥是凌一笑在洗浴中心碰到贝晓宁那次出现的人物。常队长是凌一笑跟自己的人说贝晓宁以后就是大嫂了那次请吃饭的人。
六十一
贝晓宁在被扑倒的同时,听见了几声枪响。然后就是嘈杂的脚步声和混杂着骂娘的呼喝声,还有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贝晓宁知道自己是被凌一笑扑倒的,在倒下的一瞬他感觉到凌一笑的身体震动了两下。他拼命挣扎着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手上的绳子却怎么也挣不开。
就在贝晓宁急得几乎要飙尿了的时候,他觉得身上沉甸甸的身体一下子离开了自己,然后终于有人给他解开了绳子。贝晓宁爬起来一把扯下黑布和胶带,“一笑?!一笑?!一笑呢?!”
贝晓宁抓住身边的人就是一顿马氏猛摇。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住了,“你是……”
“我姓丁。”
“丁哥!”贝晓宁想起来了,他松开手开始转着脑袋来回地朝四周看,没看见凌一笑,却在地上看见了一滩血,“一笑呢?!”他又把丁哥抓住了。
丁哥抬手往楼梯的方向一指,“被抬出去了。他……”
“什么?!”贝晓宁弹簧一样从地上窜起来就哭喊着朝楼梯冲了过去,“一笑!一笑!……”
丁哥无奈地看着贝晓宁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
贝晓宁冲到楼下,追上两个正抬着担架往救护车方向走的人,“一笑!一笑!!”
抬担架的两个人停下了。贝晓宁见凌一笑双眼紧闭正躺在担架上,他“哇”地一声就扑了上去,“一笑!一笑!你醒醒!一笑!”
贝晓宁正哭着,他爸妈跑过来了。
“晓宁!晓宁!你没事儿吧?”贝晓宁的妈妈一把抱住他,哭得比他还凶。
“妈?爸?你们怎么在这儿?”贝晓宁抹了两把眼泪,想想不对劲儿,转身又扑到凌一笑身上,“一笑!一笑!……”
“晓……宁……”凌一笑张开了眼睛,气息有点儿微弱。
“一笑!你没死?!”贝晓宁破涕为笑。
“原来……穿了防弹背心被打中……也这么疼啊。”凌一笑抬手摸了一下贝晓宁的脸,“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真傻?干嘛要为我挡……你手上怎么这么多血?!”贝晓宁发现凌一笑的手黏黏的,一把拉下他的手,惊恐地看着他。
“小兄弟儿。”抬着担架的一个人说:“他的肩膀被打穿了,你要是再不让我们上救护车,搞不好他会失血过多的。”
贝晓宁赶紧站起来,让他们抬着担架继续往前走。他刚要抬脚跟上,晓宁妈妈把他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妈。我没事,你和我爸先回去吧。我得跟到医院去看看。”说完贝晓宁急急忙忙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呜哩哇啦”地鸣叫着开走了。贝晓宁的爸爸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这时丁哥带着他的人出来了,他冲着对讲机喊了一声:“收队!”
贝晓宁的爸爸迎了上去。丁哥说:“马老二被击毙了,其余的人全部落网。”
晓宁爸爸一把握住他的手,“关键时刻还得靠你们啊,谢谢,谢谢。”
当天晚上,马老二家被端,冲进去的人从卫生间里搜出了海洛因、冰毒及其它迷幻类毒品共150克。马宏兵因参与藏毒、贩毒等罪名被抓走了。
两天后。
贝晓宁的爸爸在病房外鬼鬼祟祟地转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贝晓宁出来了,他赶紧躲到了长廊的拐角儿处。
过了一会儿他探头探脑又看了一下,确定贝晓宁已经离开了,他才朝病房走过去。然后站在门口儿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敲了门。
“请进!”凌一笑喊了一声。
门开了。一看是贝晓宁爸爸,凌一笑赶紧用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贝叔叔。”
“你躺下吧。”贝晓宁的爸爸走到床边儿,“我就是……来看看你。”
“哦,我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凌一笑盘起腿坐在了床上。
“你……我听说是中了两枪。”晓宁爸爸的眼睛盯着床头花瓶儿里生着的一大把红玫瑰。
“嗯。胸口上一枪,肩膀上一枪。多亏我当时穿了防弹背心儿。”
“哦。”晓宁爸爸伸手转了转花瓶儿,“晓宁从小就爱弄这些什么花儿啊草儿啊的。”
“嗯,他养得很好。”凌一笑也去看花儿。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晓宁爸爸把手收回来,插进裤兜儿里,坐到了床边的凳子上,“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因你而起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为了晓宁差点儿连命都丢了。所以……我就不想跟晓宁说什么了。你记得自己那天在我家说过的话就好。”
凌一笑点点头,“我说到做到。”
贝晓宁的爸爸抬头去看凌一笑,突然笑了一下,这是凌一笑第一次见他笑。
“我来看你也没买什么东西,想吃什么让晓宁买给你吧。”
凌一笑一咧嘴,露出两排白牙,一回手从枕头低下摸出一盒儿烟来递过去,“来,贝叔。”
晓宁爸爸眨眨眼睛,“医院里不让抽烟吧?”
“这是单人病房,没事儿,来吧。”
晓宁爸爸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一根。凌一笑自己也拿出一根,然后他把两支烟点着,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
“爸?!”
凌一笑和晓宁爸爸一起朝门口儿看过去。贝晓宁正拎着饭盒儿站在那儿。
“晓宁。”贝晓宁的爸爸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我……我来看看小凌。”
贝晓宁心里很高兴,但他知道爸爸并不想把事情说得那么明白,所以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进了屋儿,把饭盒儿放下,“医院不让抽烟你们不知道吗?”
“没事儿啊?这屋儿又没有别人。”凌一笑毫不在意地又吸了一口,“晓宁,去,你到门口儿去把把风儿,有护士来了告诉一声儿。”
晓宁爸爸看看凌一笑,又看看贝晓宁,也没有把烟掐灭的意思。
贝晓宁瞪了凌一笑一眼。转身走到门口儿喊了一嗓子,“护士小姐!这屋儿里有人抽烟!”
两个人被护士训了一顿之后,贝晓宁的爸爸说明天晓宁妈妈会过来,之后就走了。贝晓宁问凌一笑爸爸跟他说什么了,凌一笑说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吃过午饭,贝晓宁给凌一笑削了一个苹果。
凌一笑看着贝晓宁把苹果举到自己面前,却不肯接过来。
“你喂我嘛,我是伤员,抬不起胳膊。”
“不是还有一只能抬起来吗?”
“这几天都是它在做这做那的,它也累啊。”
“就你事儿多!”贝晓宁白了凌一笑一眼,拿过饭盒儿盖,把苹果切成小块儿放到了里面。然后他又用塑料叉子叉了一块儿苹果递到凌一笑嘴边儿。
凌一笑美滋滋地张嘴接了,“这一枪挨得真值。”
“别胡说八道!”
当当!有人敲门。
“进来!”贝晓宁喊了一声。
林威带着几个人进屋儿了。
“大哥,晓宁。”
“林哥。”贝晓宁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林威走到床边儿,皱着眉头挠了挠下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住院部儿的花园儿里看见一个很像咱姥爷的人好像在跟一个老头儿吵架。我没看太清,想着来问问咱姥爷来了吗?”
“嗯?没有啊。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住院的事儿啊。”凌一笑扭头儿朝窗外看。
“呃……他昨天往酒吧打电话我告诉他了。”
“啊?!”
“他说打你手机你关机了,晓宁的欠费了,你家里没人。”
凌一笑从枕头低下抓出手机,“靠!啥时候没电了。”
贝晓宁摸摸自己的衣兜儿,“忘充值了。”
“那我去看看。”林威说着就往外走。
“我也去。”贝晓宁跟了上去。
一棵树下,两个老头儿吵得正欢。
“爷?姥爷?”贝晓宁吃惊地喊了两声。
两个老头儿一起转过头,“晓宁?”
贝晓宁和爷爷,林威和一笑姥爷拉开很远的距离分别站到了树的两边儿。
“爷,你怎么会……”
“我一进来,就碰见那个老家伙跟我打听病房。我一听,他问的是你爸告诉我的病房号儿,我就问他找谁。他说找他外孙子,我问他外孙子是不是凌一笑,他说是。然后我就说我是你爷。他说他正好想找机会见见我,谈谈你们俩的事儿,我一想,我也想跟他谈谈。我就提议到这花园儿里坐会儿……”
那边凌一笑的姥爷也在跟林威说:“……本来我们说得挺好,后来他问我,离开台湾之后怎么不回国。我说原因很多。他又说我既然生意做大了,就应该回国来发展。我说在国外呆惯了,再一个也不适应国内的政治经济环境。他竟然说我对他们党有偏见。我说不是我有偏见,是有些问题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接着他就说我不爱国……”
贝晓宁的爷爷还在说:“……啊?你说,他不就是不爱国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统一不了?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现在台湾那边国民 党不是当政了吗?不还是那个样儿!你看他,一看就像个反动派特务!哼!下回我要把老王找来,看他还能不能说过我!”
凌一笑的姥爷也在继续说:“……你说,这种事,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吗?我怎么能不希望统一呢?他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共 匪就是共 匪,他们赢了,他就可以跑到这儿来指责我啦?!多亏晓宁不像他!”
贝晓宁看两个老人都在气头儿上,他拉起爷爷,冲着林威努了努嘴儿,示意让他带姥爷去病房。然后他带着爷爷朝花园儿深处走过去了,“爷,你消消气儿,我陪你溜达溜达。你怎么会来的?”
“你还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也不说给我打个电话。”
“这不怕你担心吗?再说我又没什么事儿。”
“我这一看,那小子要是不出院,我是见不着你了。所以就想来看看你嘛,顺便也看看他。”
贝晓宁笑了,伸手搀住爷爷,转移了话题。
溜达了二十来分钟,贝晓宁看他气儿消得差不多了,带他去了病房。后来在凌一笑和贝晓宁的调解下,两个老头儿终于握手言和了。
一个半月之后。
凌一笑已经可以随意地四处走动了,医院里的大夫、护士,隔壁病房的病人,病人的陪护、家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被他混熟了。
这天他央咯着贝晓宁去找大夫给他办提前出院,贝晓宁坚决不同意。后来凌一笑说不提前出院也行,但是得陪他到医院外面去一个地方。贝晓宁问是哪儿,他不肯说,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两更,周二休一天,周三一更,周四休一天,周五完结加新文开坑~
嗯……应该就是酱,百分之九十不会变动了。
六十二
凌一笑换好衣服,跟着贝晓宁到门口儿打了辆车。上车之后,凌一笑说去休静园。贝晓宁一愣,休静园是个墓园。
到了休静园门口儿,凌一笑和贝晓宁买了两束菊花、一条儿烟、一瓶儿酒和一些水果。贝晓宁有些纳闷儿:不是来祭奠一笑的母亲吗?怎么还买烟?但是贝晓宁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着凌一笑进到了墓园的深处。
天很晴,蓝得有些刺眼,几乎没有云彩。不是祭奠亲人的节日,墓园里的人很少。天气虽然冷,却没有什么风。空旷的墓地里静悄悄的,听得见干树枝偶尔掉落的脆响。
走了很长时间,凌一笑在一座墓碑前停住了脚步。贝晓宁站到他的身边朝墓碑上看过去,果然是一笑的母亲。凌一笑摘下自己的围巾把墓碑擦了擦,然后放了一束花,又码了些水果,拉着贝晓宁跪下了。
“妈,我来看你了,想我了吗?你看,我带了一个朋友来,他叫贝晓宁,你叫他晓宁吧。一笑不孝,没能给你找个姑娘做儿媳妇,但是晓宁真的很好,我找不到更喜欢的人代替他了。你应该都看见了吧?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怪我。”
说完凌一笑磕了三个头,贝晓宁也跟着磕了。
站起来之后,凌一笑又一声不响地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半天,才拉着贝晓宁离开。
贝晓宁跟着凌一笑继续往墓园的深处走,他还是什么也不问,只拎着剩下的东西静静地跟在此刻看起来有些孤单的高大身影后面。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凌一笑再次停住了脚步。贝晓宁跟过去细看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男孩儿,素素净净的脸上挂着腼腆的笑。贝晓宁顺着照片往下看,就看见了“魏国”两个字。
凌一笑还是先用围巾把墓碑擦了一遍,然后他把花儿放上,把酒打开洒了一圈儿。最后他盘腿坐到地上,把新买的烟拆开,倒出一盒,拿了三根出来点上放到墓碑前,自己又点了一根。
皱着眉头吸了两口烟,凌一笑忽然笑了,“大国啊,我来看你了。你看我多讲究,这里是禁烟的,我还给你送烟来。你活着的时候咱们在学校偷偷摸摸地抽,怕被老师抓着。现在呢,又怕被管理员看见。唉──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抽烟啊!行啊,就陪你这一支了,剩下的你自己在上面慢慢儿来吧。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马老二那个混蛋翘辫子了,据说脑袋都开花儿了。他是死有余辜,那种人一定会下地狱的,没事儿,你碰不见他。”
听凌一笑这么一说,贝晓宁终于想起这个魏国是谁了。凌一笑手受伤的时候跟他说过,魏国是凌一笑高中时最铁的一个哥们儿,是因为马宏兵和马老二的事才早早离开人世的。
凌一笑手里的烟吸完了,碑前的三根烟也着得差不多了。凌一笑把酒瓶子里的酒倒干净,又说:“大国,看见站我身后儿那个傻小子了吗?对,我现在就跟他过呢。我是看开了,什么老爷们儿老娘们儿的,自己喜欢就行。就像原来你说的,什么班规校规这规那规的,统统都是龟!”
看凌一笑对着墓碑跟活着的人唠嗑儿一样地絮絮叨叨,贝晓宁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他走到凌一笑身边,稍稍弯下腰把手搭在了凌一笑的双肩上。凌一笑看着碑上的照片,又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然后他抬手握住贝晓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行了,我先走了,清明再来看你。”
凌一笑站起来一手扯着贝晓宁,一手拍拍屁 股,转身准备往外走。可刚走了两步,他看着远处又停下了。贝晓宁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隔了几排墓碑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凌一笑迟疑了一下,还是迎着那个女人走了过去。三个人走到一处都停下了。
“你来了。”那女人看看凌一笑又看看贝晓宁。
凌一笑点点头,“嗯。”
女人咬了咬嘴唇,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我来看看魏国。”
“嗯。”凌一笑还是点头。
女人错过凌一笑往上走了几步又停下,她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过了年,我爸妈就跟我去南方了。你……别再往我家里汇钱了。”
“哦。”凌一笑的声音闷闷的。
女人低下头,想了想,又说:“我爸让我跟你说……谢谢你把魏国的墓迁到了这里。”
说完女人一转身,不等凌一笑再回答什么,自己又往上走了。
凌一笑盯着她的背影不动,一直到她停在了魏国的墓前才转回身拉起贝晓宁的手继续往外走。
贝晓宁抬头看着凌一笑的侧脸,“她是……”
“魏国的姐姐。”
一直到了春节的前几天,凌一笑才被允许出院,贝晓宁始终没能再回去上班。期间听说何新凯离开了原来的那家公司,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公司的经理被调到香港去了,王力想要跳槽,贝晓宁把他介绍到了自己后来上班的地方,正好在年底最忙的旺季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年三十儿的时候,贝晓宁跟爸妈回了爷爷家,凌一笑去跟姥爷过的年。初二,两家人以庆祝凌一笑完全康复、贝晓宁没有受伤的名义一起到饭店吃了顿饭。气氛虽然还是有点儿小小的别扭,但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凌一笑和贝晓宁求之不得的了。饭桌儿上谁也没提他们俩的事儿,说的大都是国内国外政经要闻。晓宁的爷爷和一笑的姥爷偶尔剑拔弩张,可毕竟有晚辈在跟前,最终两位老爷子还是没再吵起来。凌一笑和贝晓宁没有坐在一起,两个人时不时地交换眼神暗送秋波,倒弄得比一起腻在床上还有情趣。
到了初五,凌一笑张罗着把他和贝晓宁所有的朋友都找到家里玩儿了一天。亏了他家大,楼上楼下满满当当地弄得到处都是人。
晚上,贝晓宁、王菁、马虹、程言和王彪这五个大家公认做菜比较好吃的人弄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临要开饭的时候,凌一笑坚持亲自给每个人的杯里都倒满了酒。然后他站起来,举杯说祝酒词。
“一晃儿又是一年了,过了今年……不对,是去年,我就31了。而立之年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晓宁和你们这些新朋友们。希望新的一年里,咱们都能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说完凌一笑把酒干了,大家也都跟着干了。接着凌一笑没坐下,而是又把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了。他端起酒杯又说:“这第二杯嘛,前段时间我和晓宁出了件大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我还中了枪。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我们家里的人已经庆祝过了,但是咱们这些朋友还没为这个喝过呢。来吧!”
凌一笑又干了,大家也跟着又干了。可这第二杯酒喝完,凌一笑还是不肯坐下,拿起酒瓶子又要倒酒。林威伸手就要去抢,“大哥,是你家菜不够想先把我们都灌倒吗?”
凌一笑打开他的手,“去!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儿要说。”
大伙儿互相看看,只好又让他把酒倒上了。
凌一笑第三次举起了杯子,“我要说一件事:从今天起,这儿就正式成为我和晓宁两个人的家了,以后你们要是有事儿找晓宁就到这儿来,没事儿也欢迎你们常到这儿来玩儿。其实……反正……我就是想隆重地宣布一下:以后贝晓宁就是我凌一笑的了!”
贝晓宁没想到凌一笑会整出这么一句来,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桌儿上的人一起愣了几秒钟,吉恩打破了沉默,“这是个……结婚的仪式吗?”
此话一出,众哗然,所有的人都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不早说?!我们也好买点儿结婚礼物啊!”
“钱应该都带了,要不我们随点儿礼吧?”
……
贝晓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能不能别跟着瞎起哄?!赶紧把酒喝了!”
贝晓宁先把酒喝光了,大伙儿又说笑了几句,也跟着喝了。
坐下之后,凌一笑冲贝晓宁挤挤眼睛,趴在他耳边儿说了一句:“其实你心里高兴着呢吧?”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有人说累了,要回家,然后其他人也都说很晚了,该回去了。
凌一笑和贝晓宁把大家伙儿送到了楼下。本来凌一笑想要开车送几个人,可王菁开玩笑说让他赶紧回家洞房花烛去,大家就都没让他送。
回到屋儿里,贝晓宁先忙着喂白板和同花儿顺。等他把食盆儿放好站起来的时候,凌一笑突然把一只攥着拳头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猜猜,是什么?”
贝晓宁摇摇头,“猜不着。”
“那你打开看看。”
贝晓宁一个一个地扒开了凌一笑的手指,是两枚金灿灿的戒指。
“这是……”
“既然两家老人已经一起吃过饭了,也跟朋友们隆重地宣布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正式地交换一下戒指啊?”
“戒指不是已经有了吗?”贝晓宁指指凌一笑的手指。
“这个是铂金的,不够正式嘛。我还是觉得黄金的比较传统。再说上次也不是互相戴的嘛。”
“互相戴?两个大男人,你肉不肉麻啊?”
“那有什么肉麻的?快点儿,你先给我戴。”
贝晓宁斜眼看着凌一笑,摘下他手上原来的戒指,又给戴上新的,“你那么想正式,刚才在饭桌儿上怎么不拿出来?”
“怕你跟我急啊。”凌一笑拿起另一枚,去摘贝晓宁手上原来的戒指。
“你知道就好。”
“嗯?摘不下来。”
贝晓宁自己试了试,“嗯……太紧了,不行,得弄点儿香皂。”
凌一笑拖着贝晓宁进了卫生间。洗手液、香皂、肥皂,俩人捂扯了半天,才终于把贝晓宁手上那枚铂金的摘下来。然后凌一笑很满意地把新的戒指给他戴上了。
贝晓宁轻轻转动了一下,“嗯,这个正合适呢。”
“那是,我去订做的嘛。”
贝晓宁抬起头看着凌一笑,“可是……你是在卫生间里给我戴上的。”
凌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坐便器,“没关系,我百无禁忌。”
说着凌一笑亲上了贝晓宁嘴唇。
一个温柔缠绵的湿吻结束,贝晓宁有些气喘,凌一笑用手指擦了擦他的嘴角儿,“礼成。来吧,新娘子。”
凌一笑拉起贝晓宁的手就往外走。贝晓宁抬腿在他屁 股上踢了一脚,“就知道你想的是这个。”
凌一笑停住了,“你说什么?”
贝晓宁红着脸看他,“你不是要……”
“哈哈哈哈!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色 情狂吧?我要带你去书房啊。”
“啊?去书房干嘛?”
“把保险箱的密码儿告诉你啊。”
──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肉在番外里~
又有人不记得魏国了吧,在第十三章里,他是当年马老二带人围殴凌一笑的时候死的。
六十三
一到机场,凌一笑就开始念叨,什么太好了,可以跟晓宁去蜜月旅行啦,要洞房花烛啦,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贝晓宁被他嗡嗡的受不了了,翻个白眼儿给他,“你烦不烦啊?咱俩认识一个月不就洞房花烛了吗?一洞就洞了小半年儿,昨儿晚上不还洞来着?你至于吗?”
“那不一样啊?那都是在家里,没情趣。现在要去海边儿了嘛,可以洗海澡磕海炮儿了,多爽啊!”凌一笑说得向往无限,振振有词。
上了飞机,凌一笑没安静上十分钟,就又开始了,“哎呀,可惜这回走得太匆忙了,时间太短。初十餐吧开业,找人看好了日子的,怎么也得回来,咱们只有四天的时间,刨去来回儿只能在国内玩玩儿。你又没有港澳通行证儿,要不去香港也行。等忙完咱们出国玩儿吧。先把什么新马泰越南柬埔寨印度啥的这几个周边国家玩儿了,然后再去欧洲,最后到旧金山我姥爷那儿呆几天,虽然有些地方儿我去过了,但是……”
贝晓宁一把拉住凌一笑的胳膊,小声儿说:“哥,你是我亲哥,别叨逼叨了,行不?”
“怎么了?”
“你不觉你不停地说这些,特像个土财主吗?”
凌一笑想了一下,“土财主怎么了?有什么不好?”
贝晓宁绝望地看着凌一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及狗改不了吃屎,“我困了,想睡会儿。”
“哦,那好吧。”
凌一笑终于停了嘴。其实对于这次临时决定的出行,贝晓宁也挺兴奋的,他根本就不困,但为了能让凌一笑不再话痨一样的没完没了,他还是佯装疲倦地靠到椅背上把眼睛闭了。
过了五分钟。
“唉,晓宁,你说咱们把东西放到酒店之后先去哪儿呢?”
四个小时后。凌一笑和贝晓宁走出了美丽的温暖如春的海滨城市的机场。然后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到了他们预定好的海边酒店。
登记、拿钥匙、进房间,一切都很顺利。两个人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歇了一会儿,凌一笑找出了酒店里给准备的旅游地图,贝晓宁开始归拢他们带来的东西。
“这几天的行程怎么安排呢?”凌一笑“稀里哗啦”地翻着地图。
“你定吧。”贝晓宁把贵重物品都收拾到了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包儿里。
“嗯……这样吧。”凌一笑放下了地图,“咱们明天上午先去海洋馆,然后下午去海边儿游泳和潜水,后天到市里去逛逛,买点纪念品和干海鲜啥的回去。”
贝晓宁看看时间,“那今天下午呢?”
“今天下午咱们去游乐场吧?”
“什么?!”
“游……游乐场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啊?!那是小孩儿去的吧?再说咱家那儿也有啊。”
“因为……”凌一笑咬了咬嘴唇,脖子一梗,“我没去过啊!不许笑我。”
“什么?!”贝晓宁忍了忍,最后还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会没去过游乐场呢?”
“喂!不许笑!我就是没去过。小的时候我妈不带我去。”
贝晓宁不笑了,“那后来没跟女朋友去过吗?”
“没有,早些年酒吧刚开,我一直都挺忙的,顶多跟她们去看看电影儿逛逛街。后来年龄大了,就不适合去了。我也不好意思说要去啊。”
“那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说?”
“你不是我媳妇儿了吗?”
贝晓宁抓起一件衣服丢到凌一笑脸上,“别臭不要脸,谁是你媳妇儿。”
“那到底能不能去啊?”
贝晓宁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直起腰挠了挠头,“去倒是行,可你这安排的怎么那么像小时候我爸带我去大连北戴河啥的啊。”
“啊!太好了!”凌一笑站起来走到窗边儿,叉着腰看着窗外远远的海面,雄心壮志地感慨了一句,“我终于可以去游乐场玩儿了!”
贝晓宁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瞅你那点儿出息,大老远的跑海边儿来逛游乐场。”
吃过午饭,凌一笑和贝晓宁到了当地最大的一个有游乐设施的公园儿。
贝晓宁去买的通票,他回来之后凌一笑扫了一眼票面儿,“这么便宜?!”
“便宜吗?咱家那边儿可以反复玩儿才八十块钱!”贝晓宁把零钱收好,领着凌一笑去剪了票。
走了一会儿凌一笑看着贝晓宁斜挎在胸前的小包儿问:“你都背的什么?”
“钱、银联卡、相机、手机,还有房卡。”
凌一笑掂了掂自己身上的背包儿,“那我这里又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水。”
“还有呢?”
“没了。”
“为什么要背着水?!这里没有卖的吗?”
“里面的水很贵啊!”
凌一笑“噗哧”一下乐了,抬手搂住贝晓宁的肩膀,“我真有眼光,找了个这么会过的。”
“去!”贝晓宁推开凌一笑,“别拉拉扯扯的,这里面好多小孩儿呢。”
他们沿着大路走,最先到了海盗船的场地。凌一笑和贝晓宁面对面坐到了船上。
过了一会儿,船启动了,一开始凌一笑还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冲着着贝晓宁身后的两个美女放电。后来随着船越荡越高,凌一笑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最后变成了龇牙咧嘴,面目扭曲。贝晓宁沉着冷静地举着相机一顿猛拍。
从船上下来之后,贝晓宁问凌一笑感觉怎么样,他摸摸胸口说还好。接着他们又去玩儿了云霄飞车、激流勇进、疯狂老鼠等等一些传统的比较刺激的游乐项目。每一项凌一笑都叫得惊天动地鬼哭神嚎的,贝晓宁一直嘲笑他,一有机会就把他的惨相拍下来。
刺激的玩儿完了,他们找到一个在水边儿的亭子,坐在里面休息。贝晓宁从凌一笑的背包里拿了瓶儿水出来喝。他喝完了,凌一笑又拿过去喝了两口。然后凌一笑指着远处的摩天轮,“咱们去坐那个吧?”
贝晓宁回头看了一眼,“摩天轮?最没劲了。”
“怎么会呢?电视里都把它演得很浪漫啊。”
“那是片儿里演的,实际上才不是呢。尤其你看现在这么热,里面又晒又不通风,坐在那个里跟不动没什么区别。既不刺激也不好玩儿,当然如果要是有恐高症的话可能会有意思一些。”
贝晓宁自顾自地说得头头是道,完全没注意到凌一笑表情的变化。等他说完了,凌一笑突然把脸靠到了他的面前,“哦,原来你喜欢‘刺激’的啊。”
“呸!你又胡思乱想!”贝晓宁急忙辩解。
“是你自己说的嘛。唉。”凌一笑看看周围没人,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晚上让你好好‘刺激’一下。”
“滚蛋!”贝晓宁脸一红,站起来走出了亭子。
凌一笑追上他,一伸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贝晓宁推开他,他又搭上,再推开,他再搭……
两个人一路推推搡搡地就走到了旋转木马的前面。凌一笑一下子愣住了,接着他眼睛一亮,“我要玩儿这个!”
贝晓宁作了个很窘的表情,“不好吧?都一把年纪了。”
“什么一把年纪了,我不管,看电视的时候我最想玩儿的就是旋转木马了,我一定要坐这个!”
“那你自己坐吧。”
“不,我要跟你一起坐。”
最后贝晓宁耐不住磨,只好去划了票。
马上要进去的时候,凌一笑突然说:“把相机给我。”
“干嘛?你要拍照啊?”
“给我就是了。”
贝晓宁把相机给了凌一笑,可是接着他就差点儿没悔死。原来凌一笑不是想给贝晓宁拍照,他是想让别人给他们照合影。凌一笑拿着相机,跑去找了一个工作人员,跟人家说了半天,才回来骑到木马上。贝晓宁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儿一起坐旋转木马不算还让人给照相,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可是看着凌一笑那么开心,他就什么都没说。
旋转木马骑完了,贝晓宁看看时间,说差不多该回去了。凌一笑意犹未尽地朝远处看了两圈儿,“都玩儿完了吗?”
“嗯……”贝晓宁拿出门票看了看,“差不多吧,剩下的都是小孩儿玩儿的了,转茶杯、八爪鱼啥的,没劲。你要是想玩儿,等回去哪天时间充裕我陪你去咱们那边的游乐场,一样的。”
“那要是碰见熟人多丢脸啊?”
贝晓宁瞥凌一笑一眼,“你还知道啊?不过……咱们的熟人,除了你大概没有人会想着去游乐场吧?”
回到酒店,凌一笑和贝晓宁大吃特吃了一顿海鲜,然后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靠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凌一笑抽完颗烟,用手指捅了捅贝晓宁,“去,你去洗澡。”
“你怎么不去?”贝晓宁累得要命,想再赖着歇会儿。
“它这儿的浴室有点儿小,要不我就跟你一起了。我快,你先洗嘛,快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别磨叽。”
贝晓宁抬手在凌一笑高高的鼻子上捏了一把,起身去了卫生间。
作者有话要说:都在问新文,新文是古代的妖怪文。
六十四
洗完澡,贝晓宁出来站到床边儿往身上穿家里带来的睡衣。凌一笑抬手就在他白白嫩嫩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你还穿什么穿啊?去趴床上撅好。”
贝晓宁打掉他的手,“快去洗你的吧!”
“啊?你着急啊?着急你跟我说嘛,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贝晓宁把胳膊交叉到胸前,“你到底洗不洗?”
“嘿嘿,洗。”凌一笑从床上站起来,手指看似不经意地从贝晓宁胸前突起的地方划过,“等着啊,别急。”
贝晓宁向后缩了一下身体,心跳加快了一拍。
卫生间里还在“哗啦哗啦”地响,贝晓宁握着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已经无心再去琢磨里面的人都在说笑些什么,干脆把电视一关,站到窗边儿去吹海风了。
凌一笑以最快的速度把澡洗完了。然后他没围浴巾,一开门,光着走了出去,抬眼就看见只穿了条睡裤的贝晓宁正半 裸着上身,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一阵风吹进来,贝晓宁半长不短的头发飘呀飘。
凌一笑走到他的身后,把被风吹得有点儿凉凉的身体抱进怀里,“你就骚吧,这么站在窗口,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贝晓宁没动,“又不是女人,有什么怕看的。”
凌一笑低下头,边用力吸气边低低地说:“那为什么我一看见你的身体就有反应呢?”
“因为你是禽兽嘛。”贝晓宁的耳后和脖子被凌一笑的气息弄得酥酥麻麻的。
凌一笑含住他的耳朵开始轻轻地咬,“我是禽兽吗?那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禽兽。”
贝晓宁闭上眼睛,微微低了头,把脖子上的敏感区域最大限度地露了出来。凌一笑一手横抱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伸进他的睡裤里。
“嗯……”贝晓宁脚上软了软,不自觉地靠紧了凌一笑,一转头,够上了他薄厚适度的性感嘴唇。
凌一笑把舌头伸进贝晓宁的嘴里搅缠了一会儿,两个人充分混合了的唾液顺着贝晓宁朝下一侧的嘴角儿滴了出来。贝晓宁身体一转,柔软的胳膊攀上了凌一笑的肩背,两人的嘴唇立刻紧密地交扣到了一起。凌一笑搂住紧紧贴着自己的腰身,双手在光滑的腰臀部位流连了片刻,便顺着起伏有致的曲线溜到了后面的入口处。
贝晓宁的喘息越发急促,凌一笑搂着他挪到床边,扯下他的睡裤,一下子把他压到了床上。
“晓宁……”凌一笑抬起头盯住贝晓宁已经变得扑朔迷离的眼睛。
一时四目相对,干柴烈火……
突然,嘟嘟嘟嘟!房间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凌一笑和贝晓宁对着愣了半秒。
“出事儿了!”凌一笑猛地跳起来,“快!把衣服穿上!”
凌一笑抓起一条裤子套上,贝晓宁也急急忙忙穿上了洗澡时脱下的衣服。两个人爬下床就往外跑。
刚到门口儿,贝晓宁挣开凌一笑的手,转身又回去了。
“你干什么去?!”凌一笑大喊。
“等一下!”贝晓宁急急忙忙跑进屋儿里,很快又折了回来,“好了好了!”
凌一笑又抓住贝晓宁的手继续往外跑,这时酒店各个房间里的男男女女都跑出来了。长廊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很像美国灾难片儿里的情形。
正在人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酒店工作人员冲了过来,“大家不要慌乱,不要乘坐电梯,请跟着我从安全通道有序撤离,请谦让老人孩子及女性客人!”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大声问了一句。
“这个警报应该是酒店内有什么地方着火了,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的情况,请不要惊慌!”工作人员一边冷静清晰地解释一边带着这一楼层的客人往安全通道的楼梯走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酒店内所有的客人都被疏散到了门前的广场上。这时凌一笑才发现自己匆忙之间套上的竟然是贝晓宁的睡裤。此刻他光着膀子,背上气势嚣张地背了条大龙,下面却无比滑稽地配了一条吊腿儿睡裤。贝晓宁看着他的样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凌一笑提了一下裤腿儿,蹲到了地上,“笑吧,笑吧,你个小财迷。”
“干……干嘛说我财迷?”贝晓宁好不容易止住笑。
“这么紧急的时候你还回去取这个?”凌一笑指着贝晓宁始终紧紧攥在手里的装着他俩贵重物品的背包儿。
贝晓宁撇撇嘴,拉开背包儿的拉链边检查边说,“这个要是没了,咱俩身上可就一分钱都没有了……唉?嘿嘿……”
“怎么了?”凌一笑抬头去看贝晓宁。
“吃完晚饭的时候,你把一样东西落在桌儿上,我给你捡着放这包儿里了。”
“什么?”
贝晓宁变戏法似地一扬手。
“烟!”凌一笑蹭地站了起来,“快!给我一根儿。”
“那你还说不说我是财迷了?”
“不说了不说了。”凌一笑讨好地凑到了贝晓宁面前。
烟抽完了,凌一笑看了一圈儿聚集在周围的三三两两的人群,不满地骂了一句,“操!这饭店订的,太他妈失败了。”
“哎呀,也算是一种经历嘛。火气别那么大。”贝晓宁的心态平和地安抚着凌一笑。
“不行,把电话给我。”
“你要干嘛?”
“换一家酒店。”
“别折腾了,住两天就走了。”
“不行,刚才我们……多好的气氛,就这么给我毁了,我才不要再继续住这儿。”
贝晓宁见实在拗不过他,只好把手机掏出来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凌一笑把房间订好了。他往地上一坐,等着这边处理完了,他们好回房间拿东西。
“快起来,别坐在地上,凉。”贝晓宁拉着凌一笑的胳膊想要把他拽起来。
“不凉。”凌一笑死沉,贝晓宁拉不动。
“那是你不觉得,会得痔疮的,快起来。”
凌一笑嬉皮笑脸地看向贝晓宁,“没事儿,你不得痔疮就行。”
贝晓宁松开手,在他腿上踢了一脚,“凉死你不多!”
他们在广场上又等了很长时间,后来听说是酒店二层的后厨失火了,火势不是很大,很快就扑灭了,但是因为产生了大量的烟,所以警报器的感应开关就自动开启了。
等酒店清理完了,凌一笑和贝晓宁回房间取了东西,退了房,又到了另一家酒店登记开完房,已经快到凌晨三点了。
凌一笑和贝晓宁折腾得够呛,想着明天还得早起出去玩儿一天,两个人都没了继续被打断的事情的兴致。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起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拖着疲惫的身躯跑到了海洋馆,强打起精神照了一大堆的相。下午他们去了海边儿,游了几个小时的泳,然后又跑去潜水。因为是节日期间,来玩儿潜水的人很多,凌一笑和贝晓宁去的晚了,所以他俩几乎是被排在了最后。下水前培训的时候,两个人困得昏头胀脑的,教练教的几个在水下的手势差点没记住。
潜完水,他俩在海边的美食广场吃了烤海鲜又喝了些酒。等回到酒店,两个人差点想要爬着回房间了。
终于上了床,凌一笑和贝晓宁大眼儿瞪小眼儿地互相看着。
“你先去洗澡吧。”凌一笑说得有气无力。
“还是你先吧。”贝晓宁是奄奄一息。
“要不别洗了。”
“不行,海里有盐。再说海边儿那么多人,水很脏。”
“那……一起洗吧。”
贝晓宁挣扎着爬起来,“好……吧……”
两个人一起站在淋浴喷头下冲了几分钟。凌一笑忽然躺到浴缸里了,“不行,太累了,我要泡个澡。”
贝晓宁伸手在浴缸边儿上摸了一把,“你确定它是干净的吗?”
“酒店会消毒吧?”
“又没当着你面儿,你怎么知道他们消没消毒?”
“哎呀,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不了啊。”
贝晓宁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那好吧,你给我当肉垫儿好了。”
说完他重新调好水温,换了淋浴器的出水口,直接趴到了凌一笑身上。凌一笑抬手摸上他的后背,贝晓宁低低地说:“别动,你让我歇会儿,就一会儿,这样太舒服了。”
水位慢慢升高,两个人的身体也渐渐舒展。该关水龙头了,凌一笑刚想起身,却发现贝晓宁已经趴在他的胸前睡着了。凌一笑没敢动,小心翼翼地抬起腿用脚关了水。然后他微微欠起头来仔细地看贝晓宁:他的两半白屁 股泡在水里看起来飘飘忽忽的,显得更白了。脸被蒸汽熏得异常粉嫩,头发全湿了,有一绺还紧紧地贴在额前。他双眼紧闭,嘴却是半张着的,一溜儿口水正顺着凌一笑的胸前流进水里……
凌一笑的下身开始发胀。怎么办呢?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可凌一笑又不忍心弄醒他。心里斗争了一会儿,一丝坏笑浮到了凌一笑的嘴角儿上。
作者有话要说:表群殴我,我发誓,下一章里除了H没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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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4 大魔王 2009-8-14 21:09 =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