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蓝蓝天

2009-12-3 19:28
[VIP][穿越]希腊抽风神话 下部 BY 格蕾思琳

37 阴影下的爱情
赫尔墨斯用一件高领的衣服遮住了颈项间若隐若现的吻痕,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波罗从身后环抱着他,十分不舍地问:“真的要去吗?”
赫尔墨斯赶紧收拾起担忧神色,微笑着拍拍爱人的手:“没事的,昨晚只是个意外。再说我这么机灵,怎么会让人占到便宜。”
赫尔墨斯的安慰没有让阿波罗感到宽心,反而觉得很难过,他身为堂堂太阳神,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欺负却只能忍气吞声,心中闷着一口恶气烧得胸口灼灼地疼。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赫尔墨斯转过身拥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在耳边低低地说,“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这样的话,从昨晚开始已经重复了十几遍。两人相拥在床 上,却睁着眼睛一夜未眠。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里轮转着,却害怕对方担心不敢表现出来,互相安抚着对方,像是两只互舔伤口的兽。
天亮的时候,赫尔墨斯还是决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像平常一样去雷神殿报到。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不去的话,宙斯势必会迁怒阿波罗,他已经看到了他们之间的裂缝,即使无法缝合,至少不能让它因为自己继续分裂下去。
花了好长时间,阿波罗才勉强答应,但他心里还是不高兴。
“不要记恨宙斯,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原谅他的过失吧。”
阿波罗点了点头,不想让赫尔墨斯担心。
两人出了房门,秘书官安东尼已经在门外等候。
“主人早安,神使大人早安。”
“早安。”
“主人,神马和弓箭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否按原计划出去狩猎?”
“不去了。”阿波罗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心情。
“去吧,出去散散心,换个好心情。”赫尔墨斯知道狩猎是阿波罗最喜欢的运动,每年到了深秋季节,他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在山野间追逐猎物,那样的英姿曾让路过的他怦然心动,可惜自己却不善骑射,只能羡慕地遥望那道金色的影子在林野间闪动,“我喜欢那个阳光开朗的你。”
“好吧。”阿波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照顾好自己。”
“嗯,我会的。”
两人一起出了太阳神宫殿,安东尼牵来了一匹金色的高头大马,马鞍缰绳弓箭长矛都已齐全。
“主人,随时可以出发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身服饰,游猎起来不方便。”
阿波罗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是今天早上赫尔墨斯给他换上的,确实不大适合骑马射箭。
“可以了,不就出去打打猎嘛。”
“这怎么行呢?”安东尼笑着走到阿波罗面前,十分熟练地解开系在他腰间的玉带,又去脱他身上的长袍,“打猎就要穿短装,这样动起来才能事半功倍,这些累赘的衣物只会碍手碍脚的。”
扔掉了长袍玉带,早在旁边等候的侍从奉上了轻软的金丝甲和头盔,安东尼接过后又往阿波罗身上套。
“不用搞这么复杂……”
“要的要的,要是遇上熊和虎豹这样的野兽,金甲可以保护您的身体;戴上头盔可以保护头部,也显得更帅气些。”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普通野兽怎么伤得了我?”
“主人您是万金之躯,我可不忍心看您受一点点的伤害啊,还是装备齐全的好。”
赫尔墨斯就这样看着安东尼笑呵呵地给阿波罗套上金丝甲,自己似乎被他们隔绝在了气场之外。
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安东尼,身材高挑俊雅不凡,能文能武办事能力强,在阿波罗身边待的时间最长,不仅处理他的正事,还照顾他生活点滴。有时阿波罗不在,他也将内外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令人意外的是,这样一位翩翩美男子,在陪伴阿波罗的漫长岁月中,除了主仆之外并没有其他亲密关系,这也就是为什么阿波罗在清理情人的名单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密不可分的朋友和亲人,就像宙斯和自己,有时候这种唇齿相依的关系,可能比恋人还亲……
赫尔墨斯又盯了安东尼一眼,虽然没有肉体联系,但是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说笑笑,还是刺眼得很哪!
这时给阿波罗戴好头盔的安东尼,终于感觉到了赫尔墨斯的目光,却是落落大方地笑道:“神使大人请别介意,以前都是我给主人更衣的,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不过我只限于给主人更衣而已。”
赫尔墨斯也笑了笑:“我能理解的,我也经常替宙斯挑选合适的衣服。”
阿波罗一听,皱起了眉头:“安东尼,退下。以后更衣的事情就交给赫尔墨斯吧,你不用再插手了。”
“是……”安东尼收起了笑容,回到了仆人的位置。
阿波罗拉起赫尔墨斯走到了角落里,悻悻地问:“怎么回事,你经常替宙斯挑选衣服?这不是他的女人该干的事情吗?”
赫尔墨斯不看阿波罗焦急的脸,把眼光飘向了其他地方:“也不是经常,时不时吧……至少我没当着你的面给他换衣服啊。”
阿波罗叹了口气:“我和安东尼没什么的……”
赫尔墨斯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别紧张。只要你不是宙斯,我也不是赫拉。”
“我答应你。”阿波罗牵起赫尔墨斯的手亲了亲,“你也要答应我,别再管宙斯的私人事务了。”
“嗯。”赫尔墨斯点了点头,踮起脚尖狠狠吻了阿波罗一记,这次倒是不避嫌,让该看的人都看到了。
离开了他的唇,又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亲爱的,玩得开心点。”
阿波罗被他诱惑得快要失控:“我突然不想打猎了,只想抱你回房间……”
“呵呵,”赫尔墨斯笑着推开了他,“今晚再说吧。”
说着转过身,偷偷地坏笑着,一蹬脚飞走了。
等到目送完赫尔墨斯离开,阿波罗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对着侍从们说:“走吧。”
秋天,是肃杀的季节。
随着寒冬的逼近,天地间的生灵们都在趁着这段时光尽量储备食物,以此来抵御漫长的饥饿期。
鹿群羊群默默地忙碌着吃草,很快就被潜伏在周围的食肉猛兽惊吓得四处逃散。
物竟天择,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阿波罗策马奔腾,弯弓搭箭,专挑那些凶禽猛兽射,不论多远的目标,只要箭一飞出,猎物必定应声而落,侍从们奔忙于林间捡战利品。
一连射中了十几只,心中的郁闷才舒缓了点,却还是隐约担心着赫尔墨斯,不知那老家伙会不会再对他出手……
“安东尼啊,我们的计划能不能再快点儿呢?”
“回主人,不能再快了,太快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阿波罗叹了口气,他是不想再见到赫尔墨斯回宙斯身边去了。
“主人若是想快一点,何不试试让神使大人帮帮忙呢?”
“我说过了,别打他主意!”
“是……我只是觉得,如果神使大人真的爱你的话,会为您奉献一切的。今天早上我故意挑衅他,看得出来,他对您是相当在意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利用他……安东尼,你不会明白的。”
看来主人彻底被那小子所迷惑,安东尼便不再劝说他了。
“不说他了,我们来说说赫拉吧,你觉得她会不会跟我们合作?”
“不会。”安东尼如实回答,“宙斯和赫拉不是普通关系,不管他们吵得再厉害,也不会轻易地决裂的。即使我们帮他除掉了甘美斯,她也可以随时翻脸不认人,想要她站到我们这边,非得把她逼上绝路不可。”
阿波罗点了点头:“要怎么做才能把她逼上绝路?”
“首先,我们得在天后宫安插眼线,我们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谁?”
“彩虹女神伊利斯。”安东尼微微一笑,“她是赫拉的高级侍女,也是您忠实的崇拜者。”
“她呀……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阿波罗摇了摇头,“自从我和赫尔墨斯在一起,就不再搞这些了。”
“可眼下能够帮我们的只有她了。主人不用亲自去见她,只要给我一封你亲手写给她的书信就足够了。”安东尼劝说道,“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和神使大人更长久地在一起啊,一点点牺牲是必要的。”
阿波罗瞟了他一眼:“只是要一封书信,你就能把她拉拢过来?”
“是的,只要一封信函,我就能让她死心塌地为我们办事。”
阿波罗想了想:“好吧,你去准备纸笔……可不要让赫尔墨斯给发现了。”
“主人请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
安东尼很快就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和笔,看着阿波罗给伊利斯写完信,看了一遍之后,仔细地收了起来。
“主人,看!那边有一只雄鹰!”
阿波罗抬头一看,果然有一只苍鹰在蓝天翱翔,像一张黑色的纸片一掠而过,兴奋地骑着马追逐去了。
安东尼跟在后面,看着他矫健的身姿,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想把赫拉逼入绝境,必定要先惹怒宙斯,想要彻底惹怒宙斯,光靠一个甘美斯怎么够?他也只是某人的替身而已……
赫尔墨斯在办公桌前整理着一叠又一叠的公文,猛地一股寒气从心底透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神使大人,您怎么了?”
赫尔墨斯笑了笑:“没事。”
“神使大人,这是西方众国王呈现给神王的文书,我已经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
“谢谢你,甘美斯。你真是个好孩子。”
赫尔墨斯接过来看了一下,果然是分毫不差,微笑着把它们归到了一边:“做得很好,等一下就能把它们呈现给宙斯批阅,再把信息反馈给人间。”
甘美斯得到赫尔墨斯的夸奖,腼腆地笑了笑,对这位亲切的大哥哥充满了尊敬和依赖。
来奥林匹斯的这段时间,待他最好的就是赫尔墨斯了,侍从们对他恭敬而疏远,一句话也不和他多说;宙斯总是在夜里匆匆地来,完事后就匆匆走了。就只有赫尔墨斯原意陪他说话,手把手地教他礼仪告诉他禁忌,怕他寂寞还特意把他留在身边,让他处理一些公文打发时间。
他默默地观察着赫尔墨斯,虽然自己的长相和他有点像,但他骨子里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自己学不来的。
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自己心里是清楚的,清醒过来的宙斯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担心着赫尔墨斯不再搭理他了。
本来甘美斯也心想事情闹大了,但是赫尔墨斯还是准时到来,坦然地面对宙斯,一两句玩笑话就化解了尴尬。
宙斯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对他的喜爱更甚了。
于是这个谎言就得以延续下去,大家都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淡定”吗,看来自己还要好好学习啊……
“怎么了甘美斯,我脸上有东西吗,怎么一直看着我?”
甘美斯连忙收回了眼光:“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神使大人长得很好看。”
“呵,这有什么?你也是个英俊少年啊。来,把头抬起来,不要躲避别人的眼光,这样才能和别人平等地交流。”
“是。”甘美斯抬起了头,虽然之前贵为王子,不过掉到了大神堆里,还是免不了自卑地低下了头。
“这就对了。我看你今天早上不太开心,有什么心事么?”
“我……有点想家了。”
“想家?”
“嗯,我刚刚看了一份文书,来自特洛伊的。上面写着我父王病了,王兄们正在为他祈福,祈求宙斯多赐他几年寿命。我很想回去几天,看看父王……”
“哦,是这样。那你告诉宙斯,让他放你几天假吧。”
“我……有点怕他……”
“呵呵,傻孩子,其实宙斯外冷内热。他那么疼爱你,一定会答应的。要是你不好意思开口,等会儿我见着他,跟他说一下。”
“太好了,谢谢神使大人!”
“那我们加把劲,把这堆东西整理完,就可以去吃午餐了。”
“嗯,好!”
甘美斯顿时干劲十足,赫尔墨斯微笑地看着他,就像多了一个弟弟一样地心疼着。
对他为自己所承担的一切,心中充满了歉意。
忙完了一整天,已是深夜。
赫尔墨斯却不愿留宿雷神宫,披星戴月地赶回了家里。
原以为阿波罗该是睡下了,却看到房里依然灯火盎然,心里也被那桔黄的颜色温暖着。
“我回来了。”轻轻地推开门,对着房里的人说。
“回来啦?”本来昏昏欲睡的阿波罗顿时精神起来,跑到赫尔墨斯面前左看右看,“今天过得顺利吗?没碰上什么意外吧?”
“没事,宙斯真的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
“没事就好。”阿波罗把他拥入怀里,“没事就好……”
知道他担心自己,赫尔墨斯也拥抱着他,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我一共猎了三十六只猎物。不过最有成就感的,应该是这一件。”
阿波罗松开怀抱,进里屋拿出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围脖,环在了赫尔墨斯脖子上。
“嗯,刚刚好。”
赫尔墨斯摸了摸手感极佳的柔软皮毛:“这是什么?”
“是一只白色狐狸,狡猾得很,有好几个洞穴,我猎了一整个下午才把它打到,回来就让他们做成围脖了。天气开始凉了,我是不怕冷的,你经常在天上飞,有件东西挡挡风总是好的。”
“阿波罗……”
赫尔墨斯眼中泪光流动,喉咙被热流哽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阿波罗俯下身,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亲爱的,我们到床 上去吧……”
38火神赫淮斯
两人又是一夜未眠。
不同的是,昨晚却是为了做 爱做的事折腾得舍不得睡。
赫尔墨斯一起床就是哈欠连连,不停地埋怨还躺在床上的阿波罗:“你个混蛋,老子骨头都快散了……”
阿波罗的手搭着他肩膀,一下又把他拉了回来,双手双脚缠住他不放:“那就别起床了,好好休息。”
“说得倒是轻巧,工作怎么办?”
阿波罗叹了一声,凝视着身边的人:“好想把你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想得美!”赫尔墨斯刮了刮他的鼻子,“要是不能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活着有什么意思!”
赫尔墨斯挣开阿波罗的手脚,一溜儿下了床,钻到了浴室里头去。
阿波罗知道,赫尔墨斯虽然爱着他,却不能为了他抛弃自己的秉性……可也就是这自由灵动的灵魂,正是他吸引着自己的地方……
赫尔墨斯很快就清洗好身体,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冲着床上的阿波罗喊:“猪,快起床!不然等会儿我一走,那个安东尼又要进来扒你衣服了!快说今天要去哪里,要是穿错衣服那家伙又要嘲笑我了!”
阿波罗笑嘻嘻地看着赫尔墨斯吃着酸溜溜的醋,这才从床上一跃而起:“说起来,今天还真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呢。”
“什么事?”
“我想去向赫淮斯借他的金丝网用一用。”
“你要这个做什么?”
“昨天打猎的时候,顺便视察了几处神牛的牧场,发现最近的牛老是不知不觉被盗,那畜生神出鬼没,他们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所以我想用赫淮斯的金丝网诱捕盗牛贼!”
“呵呵,原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那么大胆,敢偷太阳神的牛啊!”
“帮帮忙嘛亲爱的,整个奥林匹斯就只有你和赫淮斯最熟,有你出马肯定能借到。”
“哼哼,知道我的好处了吧?先说好,代理费可一分都不能少。”
“没问题,金库里头的珠宝随便你挑!”
“那好,你在家里等我,下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偷溜出来,陪你到西山一趟。”
“呵呵,就你对我最好了!”
阿波罗对着赫尔墨斯的脸颊亲了一大口当是奖赏,眼中一丝浮光闪动。
晌午过后,赫尔墨斯果然把手头上的事务处理完了。
趁着宙斯在西苑那边陪着甘美斯睡午觉,赫尔墨斯向属下交代了一声,偷偷溜回了家里。
阿波罗十分高兴,两人一起出发去火神赫淮斯的隐居地——蕴藏各种珍贵矿石的奥林匹斯西面山坡。
火神赫淮斯,奥林匹斯第一能工巧匠,不论是废铜还是烂铁,只要经过他的一双巧手,就能变成一件锋利的武器或精美的艺术品。各路神仙对他的身手赞叹不已,不论哪位大神,都得千求万求才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件武器。
身为宙斯与赫拉的儿子,本应身份尊贵,却不被命运女神所眷顾,一出生便因为相貌丑陋,连父亲宙斯都不愿与其相认,母亲赫拉一怒之下把他扔出了奥林匹斯,因此摔成了瘸子,一直在人间流浪。
后来凭借一副好手艺,才被父母所记起,宙斯给他封了神,专工火焰与锻造。
但这并没有为赫淮斯带来什么,虽然他的工艺令人称奇,但总能听到别人在背后叹息:“没想到这么美的东西是那么丑陋的神打造出来的!”
母亲赫拉也不爱他,不相信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来,想想宙斯的其他私生子女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就觉得赫淮斯给自己丢脸,时时对他冷嘲热讽。
赫淮斯一怒之下,在赫拉的天后宝座上缠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金丝网,当赫拉坐上这令她骄傲的宝座时,那金丝就将她紧紧缠住,无论她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挣脱!
听着赫拉愤怒而痛苦的叫声,赫淮斯总算出了口恶气,得意洋洋地下界找酒神喝酒去。
赫拉被困了几天几夜,只好苦苦地哀求围观的众神帮她,然而大家使劲了办法,也无法将做工精密的金丝解开。
最后还是口齿伶俐的赫尔墨斯亲自出马,说服了喝得半醉半醒的赫淮斯,半拉半架把他带到赫拉面前。
面对母亲的忏悔,赫淮斯心软了,把赫拉从层层金丝中解放了出来。
然而好景不长,不久后赫拉为了惩罚和宙斯偷情的美神维纳斯,不顾赫淮斯同不同意,硬是将他们撮合到了一起。
对这桩婚姻感到不满的,除了自觉是天界最美的维纳斯,还有经常被人嘲笑容貌的赫淮斯。
赫淮斯知道,赫拉是为了报复私仇才这么做,将天界最美貌的女神嫁给最丑陋的男神,她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在侮辱维纳斯的同时,也侮辱了自己!
他对这个专横的母亲从此绝望,对她自以为是的恩赐不屑一顾,毅然从华丽的宫殿中搬出,抛下了美艳的妻子。
维纳斯理所当然地和别的男人偷起情来,交往得最密切的,就是丈夫的兄弟——战神阿瑞斯。
赫淮斯从赫尔墨斯那里听到这段奸情的时候,心里并没有过多愤怒,只是充满了鄙夷。
他悄悄地回了一次家,再次将那张肉眼看不见的细网撒在床上,当维纳斯和阿瑞斯寻欢作乐的时候,收起网将他们困在中央。
一连示众三日,赫淮斯才放开了他们。
从此归隐山林,潇洒离去。
后来众神想要求他打造任何物品,都得亲自翻过这座险峻的西山,一直到赫淮斯觉得他们够诚意,才会考虑是否接受他们的请求。
由于赫淮斯的性情孤僻古怪,诸神前去求他的时候,总爱带上他在奥林匹斯唯一的好友赫尔墨斯,如果有他帮忙说说情,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赫尔墨斯也乐意帮忙,每次他都能从诸神那里得到一笔不菲的答谢费,一举两得大家欢乐。
这次赫尔墨斯和阿波罗想要借的,正是连困过赫拉和阿瑞斯两位大神的金丝网,威力自不消说,不论被困的人如何神通广大,没有主人的亲自动手,谁也无法将它解除。
赫尔墨斯提着两坛酒,扑腾着帽子上的翅膀,对着正艰苦爬山的阿波罗大喊:“加油——加油——”
阿波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看挺直陡峭的山,离那山顶还有好远的距离,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赫淮斯,好好的宫殿不住,为什么选这种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呵呵,可不是每位大神都喜欢住在舒适的宫殿里,对赫淮斯来说,这里离丰富的矿藏更近,所以这里就是他的天堂。再说了,要不是奥林匹斯诸神以貌取人,他也不用躲到这里来了。其实他心地善良为人忠诚,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
“好吧,为了借到他的金丝网,今天就算把这座山踏平了也要见到他!”
“嗯嗯,加油哦,亲爱的……”
阿波罗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接近了山顶,就在他快要跨出关键性的一步时,头顶突然闪过一个黑影,而后“啪”地一声,竟然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哇!”猝不及防的阿波罗吓了一跳,脚一滑竟然踩空了,连着那团黑影一起向后倒去!
“阿波罗!”赫尔墨斯眼疾手快,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才没有摔下去,顺手将他一提,帮他爬上了山顶。
阿波罗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低头一看,那团害他差点功亏一篑的黑影还贴在他的胸口,色迷迷地淫 笑着——竟然是只猫!
“你这只死野猫!吓了老子一跳!”阿波罗气得喷火,把它从胸口抓开,“差点儿就摔成饼了!看我不把你烤成猫干!”
“住手,别乱来!”赫尔墨斯赶紧把猫拎开,“这可是赫淮斯的宝贝宠物,伤了他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好吧,交给你处置。”
赫尔墨斯提着猫耳朵晃了晃,露出一丝坏笑:“亲爱的史莱姆,我家阿波罗你也敢吃豆腐?嫌命长了是不是!”
“喵……”被叫做“史莱姆”的猫缩了缩头,怯怯地叫了声。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我们去见你家主人!你要是不乖乖地……哼哼!”赫尔墨斯斜眼望了一下阿波罗,“我就把你交给他!”
“喵喵喵!”看到满腔怒火的阿波罗,史莱姆吓得缩起了毛。
知道自己闯了祸,赫尔墨斯松手之后,史莱姆跳到了地上,主动走在前面引路。
赫淮斯的行踪极为隐蔽,也不爱在同一个地方居住,如果不是遇上这只好色猫咪史莱姆,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在这山中转悠。
史莱姆把他们带到深山中的一间石屋,进去一看,里面红炉火滚滚打铁声阵阵,炉中跳跃的火焰在主人的命令下烧得更旺,呼啸的热力不亚于阿波罗那辆金色的马车。
红色的铁水流出,被固定成型,赤着上身的赫淮斯正专心地打造着,身材健硕四肢有力,全身的肌肉都在集中精力敲打眼前的铁块,麦色的肌肤上蒙上一层汗珠,额头上滚下了一颗,沿着脸颊滚到了下巴,最后滴落在胸膛,在结实的胸肌上闪闪发亮。
“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一首节奏规律的乐曲,黑色的铁在千锤百炼下渐渐形成一把宝剑,而后放到旁边的水盆,发出“滋”地一声。
“喵……”史莱姆欢快地扑向了主人,抱住他粗壮的大腿蹭了又蹭。
赫淮斯放下手头的工具,疼惜地摸了摸猫头:“莱姆啊,又去哪里玩了,还给我带回了客人。”
“喵喵……喵喵喵……”
“呵呵,下去玩吧。”赫淮斯哄走了史莱姆,这才对阿波罗点了点头,又向赫尔墨斯微笑,“赫尔墨斯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朋友,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就是和金银铜铁打交道。走,我们到外面谈去。”
赫淮斯一瘸一拐地领着他们到自己住宿的地方,也是一间石头砌成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小小的客厅里除了几张桌椅就没有其他家具。
赫淮斯虽然属性为火,性格却是十分温和,客气地招呼他们坐下。
“这两坛酒是酒神狄索斯酿造,阿波罗私藏多年的,一直不舍得开封,这次来见老朋友,算是一份薄礼。”
“赫尔墨斯,你真了解我,知道我就好这口。”赫淮斯接过酒坛,呵呵笑道。他的为人十分简单,只要对方对自己好,自己就会加倍地对他好。来到奥林匹斯之后,只有赫尔墨斯没嫌弃过他的样貌,因而心里就把他当成朋友,“对我就别客气了,说吧,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是这样的,”阿波罗开口了,“我的神牛屡次被不明来历的怪物盗走,我想借用阁下的金丝网来捕捉他。”
“这样啊……太阳神的话,应该用得了它,跟我来吧。”
赫淮斯又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地下密室,令人称奇的是,这密室要比上面的小屋宽敞得多。
赫淮斯没有让他们进去,但是单从门外看,也知道这里摆满了他精心打造的各式各样的武器和艺术品,任何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赫淮斯在里面摸索了一阵,双手似乎捧着一团空气就出来了。
“接着。”
赫淮斯把手中的“空气”放到了阿波罗手里,这时才感觉到他手中确实捧着东西,那柔软的触感如同白纱一般,重量更是轻盈到可以忽略。
“你可以用强光照照看,只有在强光之下,它才会现出原型。”
阿波罗照着赫淮斯说的,将这团轻纱般的网展开,而后自身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一时间,昏暗的地下室被照得通亮。
在这刺眼的光线中,终于看清了传说中金丝网的真面目。
黄金拉成了细丝状,像是一层层的蛛网,很轻柔也很坚韧,落入网中就如同飞蛾一般,越是挣扎越是缠绕,环环相扣的细丝还会吸取网中人的精力,直到其精疲力竭无法反抗。
“你要觉得好,就拿去用吧,反正也是闲在那里。”
“多谢了,”阿波罗收起金丝网,满意地笑了,“希望真的能捕捉到我想要的那头野兽。”
39水瓶座
赫尔墨斯帮阿波罗借到了无形的金丝网,阿波罗一高兴,把整座金库的钥匙交给了他,想要什么样的宝贝尽管挑。
尽管赫尔墨斯早就知道阿波罗是奥林匹斯山上仅次于宙斯的富豪大神,但是刚刚走进金库的刹那,还是被一座座金山银山的光芒闪耀得睁不开眼,各式各样数之不尽的奇珍异宝让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赫尔墨斯摸摸这件抱抱那样,高兴得合不拢嘴。
阿波罗有点后悔带他到这里来了,赫尔墨斯一进去之后就舍不得出来,当天晚上宁可抱着金银珠宝也不跟自己睡,自己只好陪着他在一堆金币上躺了一夜,可他却一直背对着自己,抱着个镶满宝石的大花瓶美美地进入梦乡,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二天赫尔墨斯几乎是被阿波罗抱出来的,要是不这么做,自己怀疑他能在里面待上几百年。
赫尔墨斯依依不舍地吻别宝贝们之前,顺手拿走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这是整座金库的照明物,光滑圆润的表面上,散发着淡雅清亮的光。赫尔墨斯一看就非常地喜欢,心想晚上回家当个手电筒也好,揣在兜里就带走了。
赫尔墨斯发现,这颗小珠子和普通的夜明珠不一样,像是有生命力一般,用纱巾擦拭就会越擦越亮,一时之间爱不释手,不论走到哪里,只要有空就会拿出来,吹口气擦擦,再满意地放回兜里去。
这天干完了手头上的活,闲着无事,习惯性地又拿出来把玩着。
一个影子悄悄地从后面靠近,凑近他的耳朵……
“神使大人!”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赫尔墨斯一跳,宝贝明珠从手中滑出,扑腾了几下差点儿掉到地上,还好赫尔墨斯反应快接住了。
“臭小子!想吓死我呀!”
“大人,我都进来好久了,是你自己太入神,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啊。”
“哼,你有种!现在连我也敢调戏了!”
“不敢不敢,只是跟你跟久了,学了几招恶作剧而已。”甘美斯嘻嘻笑着,看着赫尔墨斯手中的明珠调侃道,“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这是太阳神殿下送的吧。”
“呵呵,什么送不送,他家里的东西现在都归我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嘛……也还是我的!”
“真让人羡慕啊,让我看看吧。”
“给,小心点哦。”
“嗯。”甘美斯接过了明珠,好奇地打量着。
“擦一擦就会更亮了。”
甘美斯照他说的擦拭了一下,本来清淡的光芒霎时散放出夺目的光彩。
“哟,真的耶!好神奇!我再试试看!”
赫尔墨斯看着一脸兴奋的甘美斯,在自己的劝导下,已经开朗了许多,最近对着自己还开始“没大没小”了,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由得替他高兴。
“好了好了,还给我吧,再擦就把表皮给擦破了。”
甘美斯皱了皱鼻子:“小气,我还以为你会送给我呢。”
赫尔墨斯收回了甘美斯手中的明珠,用纱巾包好放回兜里,嘿嘿笑道:“你要喜欢啊,叫宙斯送你一个,他的宝库里头更多好东西。”
“那不一样,我就喜欢你送东西给我……”
“去,这是我和阿波罗共有的,少打它主意。对了,今天宙斯上哪儿去了,我一来就见不着他。”
“他上谷神德墨忒尔那里去了,说是她女儿不在,需要安慰一下。”
“哦,他倒有心思到处玩了呀,我这里堆积如山的公文该怎么办?”
“大人先别管这个,午餐时间到了,我们吃完再说吧。”
“嗯,也好。”
甘美斯拉起赫尔墨斯的手,出了办公的地方,走向供官员休息的宫殿。
两位俊美的少年神袛,如清风一般穿过长廊,像是一副移动的风景,吸引着过往侍者的视线。
在盯视着他们的视线中,有一道来自花园里的树荫下,高大的树干遮挡住了她纤长的身影,让人很难发觉她的存在。
女子的目光跟随着他们,幽怨地看着有说有笑的赫尔墨斯,手中紧紧地攥着自己的白色长裙——这袭长裙,只有遇见阿波罗,才会绽放出七彩的光芒,然而它已经空白很久了……
她的生命就是因为太阳神的光芒才有色彩,然而自从他爱上了赫尔墨斯以后,再没看过自己一眼。
是他!这个自私的家伙!独占着众神所爱的阿波罗!是他禁止阿波罗和其他情人有联系的!
从安东尼捎来的情书可以看出,他对自己还是有情的,只是这个碍眼的赫尔墨斯,阻隔着他们在一起!
既然你如此自私,就不要怪我无情!
女子脸色阴沉,直到看见他们走进了宫殿,才露出一丝冷笑,转身离去。
赫尔墨斯看着一桌子的菜,有鱼有肉有酒,还在走廊的时候就闻到酒菜飘香,一下就把他的胃给勾引了。
“今天好丰盛啊,有什么喜事吗?”
甘美斯呵呵笑道:“宙斯已经批准我回家一趟了,而且还赐予我父王延长十年寿命。我特意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好好答谢大人。”
“傻孩子,不就是举手之劳么?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就启程,所以今天想着和大人聚聚。”
“那好,就当是我给你饯行了。”赫尔墨斯也不客套了,坐下吃了起来。
甘美斯拿起酒壶,将桌上的两只酒杯斟满,甘美斯的等级低,用的是普通的陶杯,赫尔墨斯用的则是主神专用的金杯,当清冽的酒液缓缓倒入杯中时,琥珀色的波光在杯中涌动,一种迷人的潋滟……
“真漂亮……”甘美斯忍不住赞叹。
赫尔墨斯点头道:“这是火神赫淮斯打造,宙斯恩赐给众主神的,工艺精巧自不用说,最妙的地方是酒入杯中之后,会比原来的更加醇香。”
“这么神奇?”
“嗯,你要不要试试?”
“我吗?”甘美斯犹豫了一下,“可以吗?会不会逾越了身份?”
“这里就我们两个,分那么清做什么?让你尝一尝,回去也能和家人炫耀炫耀。”
“那我就不客气了。”
甘美斯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精雕细琢的金杯,心里十分兴奋,平时在给诸神侍酒的时候,常被这杯中的酒光所吸引,今天终于有幸用它喝酒了。
“神使大人,我敬你一杯,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关照。”
“呵呵,你这孩子真客气。”赫尔墨斯拿起桌上的那只陶杯,“来,祝你平安回家。”
两人碰了一下杯,仰起头将杯中的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怎么样,是不是比平常喝的酒更香醇?”
“嗯,真的是!浓而不浊,甘香醇厚!”甘美斯握着手中的酒杯,忽然微皱起眉头,“只是……”
“只是什么?”
“有点眩晕……”
“不怕,用它喝酒是比较容易醉的。”
“哦。”甘美斯以为自己有点醉了,就坐下来歇会儿。
谁知那酒入肚之后,如同一团火焰在腹中慢慢燃烧,甘美斯有说不出的难受,又以为用金杯喝酒就是这样的,就把这种不适的感觉强忍了下来。
然而这团火焰却越烧越旺,像是燎原的野火一样迅速扩散到了身体,甘美斯开始有些不安……
“甘美斯,怎么了?”
“没事……”
刚应完这句,燃烧的火焰猛然发作,像千万把利剑直插五脏六腑!
甘美斯一阵痉挛,一股热流不可抵挡地汹涌而上,喉头感到一股咸腥,“哇”地一下喷出了口!
“甘美斯!”赫尔墨斯震惊地站了起来,急忙扶住了支撑不住的甘美斯,连声音都在打颤,“怎么会这样?!”
甘美斯疼痛地蜷缩着身体,用力拽住赫尔墨斯的衣服,像片风中的秋叶不停颤抖。感觉就是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的内脏,满腔血液被他们榨出,不停地往外涌,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愤恨地望向桌上的金杯……
“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宙斯!你不会有事的!”
赫尔墨斯抱起鲜血淋漓的甘美斯,箭一般地冲到天上去,一颗心像是放在火上燎烤,口中不停地安慰着他,然而甘美斯生命的光华却随着血液的流失渐渐黯淡,他们每飞过一个地方,都在地上滴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甘美斯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模糊的视线中只有赫尔墨斯紧绷的脸若隐若现,本来紧紧抓住他衣裳的手,也因为失去力气而渐渐松开了……
赫尔墨斯见他快要昏迷过去,奋力地把他摇醒,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甘美斯!不要睡!我们就快到了!”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甘美斯动了动眼皮,又微张开眼睛,像是火焰熄灭之前最后的爆发,他又提起了一口气。
赫尔墨斯的脸在他眼中无比地清晰,这张英俊而充满朝气的脸,此时因为焦急和心惊,变成了失去血色的苍白。
整个奥林匹斯,就只有你会关心我的生死吧……大人啊,其实我很庆幸,喝下那杯酒的是我……否则我将面对的就是西苑里头毫无生气又漫长绝望的寂寞,那会比死更加可怕吧……
你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快乐,是我心中崇敬又无法企及的……是你教会了我奥林匹斯的礼仪,是你帮我挡住了赫拉的刁难,是你想尽办法逗我开心……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没想到今天我也能保护你,我真的,真的好高兴……
甘美斯眼睁睁地望着他,相处的时光一幕幕地从眼前滑过,心底还有好多话想说,喉咙却被哽住了。
他挣扎着,拼尽全力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他的脸颊,嘴唇嗫嚅着,颤抖着,拼命地想要挤出几个字……
“甘美斯……?”赫尔墨斯发觉了他的意图,低下头把耳朵贴到他唇边。
“大人……能为你做点事……真是太好了……”
说完了这一句,甘美斯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仿佛天一下子黑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甘美斯的身体猛然下沉,赫尔墨斯一阵心惊,不断地摇晃呼唤着他:“甘美斯……甘美斯!醒一醒……醒一醒啊!我们已经到南坡了!可以找到宙斯了!你快醒过来啊!”
然而这一次,不论赫尔墨斯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喊,甘美斯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像是孩子一般沉沉睡去了……
“不……怎么会这样……”
赫尔墨斯泪如泉涌,滴在了甘美斯冰凉的脸上,无法想象刚刚还和自己玩闹的少年,如今竟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巨大的悲伤让他浑身无力,连飞行器上的翅膀也忘了拍动,直直地从半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甘美斯啊……”
无法抑制的痛苦撞击着他的心脏,感觉灵魂都快被抽离出来了,赫尔墨斯将甘美斯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失声痛哭……
正在树林中与谷神德墨忒尔散步的宙斯听见了哭声,匆忙地赶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浑身染血的赫尔墨斯,抱着失去知觉的甘美斯,在草地上哭成了一团。
“我的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赫尔墨斯抬起朦胧的泪眼,宙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耳朵里变成了好几个回音……赫尔墨斯还来不及回答,只觉脑袋里头“嗡”地一声,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宙斯火速赶回了雷神殿,从侍者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震惊之后,便是震怒!
亲自来到官员休息的宫殿,那桌酒菜还在,先从食物检查,酒是干净的,菜也没问题,而且只有一人出事,那么下毒的地方……宙斯看向了桌上两只空空的酒杯,甘美斯的那只陶杯未见异常,又仔细地检查赫尔墨斯的金杯,在杯口刮了一刮,竟然多出了薄薄的一层!
将它凑近闻闻,无色无味,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够毒杀永生的神袛的,绝不是普通毒药,必须是上古妖怪的血或是千年毒花的汁液,而奥林匹斯里头最爱收集千奇百怪的毒药并且能够有机会下毒的就是——天后赫拉!
宙斯气得牙痒痒,再仔细一想,如果她要下毒手的是甘美斯,为什么毒药会出现在赫尔墨斯的杯子里头?!
这个可怕的猜想,让宙斯又惊又怒,如果喝下毒酒的是赫尔墨斯……
“恶婆娘!”宙斯不敢再想下去,暴怒地将手中的金杯狠狠摔下,“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简直是条毒蛇!来人啊!”
神王高声一喝,门外的侍官马上进来待命。
“带上我的直属侍卫,随我到天后宫去!”
傍晚的天后宫,原本十分冷清,侍卫们快速有力的步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你们这是干什么?!”看着整座宫殿被全副武装的侍卫们团团围住,赫拉厉声呵斥,“这里是堂堂天后宫,轮不到你们放肆!”
“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天后宫了!”宙斯洪钟一般威严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了进来,“因为这里住的不是天后,是一条毒蛇!”
赫拉见宙斯脸色阴沉,身边又是他的直属侍卫,心中不免忐忑,深吸口气故作镇定:“我的王,我没得罪你什么吧!为什么如此羞辱我!”
“是你自取其辱!”宙斯手持权杖走到了赫拉面前,“你这个恶婆娘!平时追杀我的情人和子女,我都宽恕了你,这次竟然敢动赫尔墨斯?他得罪你什么了!如果不是甘美斯误喝了毒酒,你就谋杀了一位主神!”
“什么毒酒什么谋杀?我一直安静地守在天后宫,什么也没做过!王你空口无凭,简直就是对我的诬蔑!”
“好,要证据是吧?”宙斯冷笑了一声,对着身后的侍卫下令,“你们!把这里仔细地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任何缝隙!”
“是!”侍卫们得令,立即动手。
“你们……你们……”赫拉气得直跺脚,“反了!都造反了!”
“天后何必慌张,如果真的搜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本王自会还你清白的!”
赫拉见宙斯主意已决,根本拗不过他,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侍卫们翻遍了她的宫殿。
半小时后,整座天后宫,不论是赫拉的卧室还是侍女们的房间,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侍卫们搜出了一堆堆类似毒药的瓶瓶罐罐,摆在了宙斯面前,有一名侍卫还在彩虹女神伊利斯的房间里,搜出了一封书信。
宙斯打开来一看,随即破口大骂:“混账阿波罗!”
随后将这封书信攥在了手心,放进了口袋里。
俯下身一件一件地查看这些装着各色毒药的瓶罐,终于在一个蓝色的瓶子里面,发现了相类似的药物——这种透明的汁液无色无味,一旦涂在了固体上就会马上凝固,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如果我没说错,这应该是马间花的花液,千年才开一朵花,每朵花只能提炼出一滴毒汁,强烈的毒性连神袛也抵挡不住,我想整个奥林匹斯,也只有你敢收藏吧!”宙斯把赫尔墨斯的金杯扔给了赫拉,“你看看,这杯子里头的是不是同一种毒药!”
赫拉仔细查验,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决不相信是自己的毒,然而事实却让她无力……这确实就是同一种毒!
“不可能……这是怎么流出去的……”
“哼!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宙斯抓住赫拉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太伤我心了!难道每一个和我过从甚密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么!看来你已经不配住在这天后宫了,这里很快就会有新的主人!”
赫拉面色苍白地看着宙斯,从未见他这么可怕,心中冤屈却又百口莫辩,被他狠狠地推了一把,瘫坐在地上,哑口无言地看着他抽身离去……
赫尔墨斯静坐着,默默凝视水晶棺里那张沉静的脸,似乎下一秒钟,他就会睁开眼睛,吐着舌头告诉自己这是个玩笑而已。
然而一连等上了七天,都不见他醒来,看来这孩子,已经走远了……
赫尔墨斯想起了他刚来的时候,还是个羞怯懵懂的小男孩,出去散步也要躲在自己身后,自己一直不停地安慰他鼓励他,才让他渐渐地打开心扉,有了真心的笑容。也有说过叫自己“赫尔墨斯”就可以了,但他还是坚持甜甜地叫自己一声“神使大人”……
多么乖巧的孩子啊,他们才刚刚交上朋友,怎么转眼间就阴阳永隔了呢?
甘美斯,你听这里多安静啊,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可是乱哄哄的,宙斯正忙着铲除赫拉的亲信,像是大树一样连根拔起。
赫拉的风光也到头了,你再也不用害怕地躲着她了。
或许,这里并不适合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到没有烦恼的地方去吧。
赫尔墨斯轻抚着他柔柔的短发,从兜里掏出了一颗明珠,轻轻地塞进他的手心,让他握紧。
“一点小小礼物,让它照亮你前方的路吧。记得多擦擦,不要偷懒啊。”
这时宙斯走到了赫尔墨斯身后,轻声地问他:“道别完了吗?”
赫尔墨斯点了点头:“嗯,可以了。”
“让我来送他上路吧。”
赫尔墨斯起身,让到了一边,让宙斯可以靠近甘美斯施法。
天上是浩瀚的星海,山上是空旷的神坛,置身其中,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渺小。
宙斯往水晶棺内注入了白色的神力,纯洁的光芒慢慢地将甘美斯覆盖,直到他和白光融为了一体……
突然间,白光从水晶棺里飘了起来,一飞冲天,一直向宝蓝色的天际飞奔而去……最后在南方的夜幕中,变成了十七颗闪闪发亮的星星,像是宝石一般点缀了天空。
仔细一看,它们像是排成了一个精美的宝瓶,醇香的美酒正从里面汨汨流出,永不停歇,永不干涸……
“就赐予他为‘水瓶座’吧。”宙斯拍拍赫尔墨斯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在那里不寂寞,有那么多灵魂高尚的星宿使者陪伴着呢。以后要是想他了,抬头就能看见。”
赫尔墨斯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甘美斯,我会时常看着你的……
赫尔墨斯深情地望了一眼,回过头,跟着宙斯下山去了。
从此以后,每年的十一月,水瓶座就会默默地升上南方的天空,从瓶中流出甘泉玉露。
瓶口处的那颗主星,比起周围的星星都要光彩夺目,每隔三秒钟,就会发出清亮的光芒。
或许甘美斯,正在不知疲倦地擦拭着手中的那颗宝贝明珠……
40冥王的思念
赫尔墨斯办完甘美斯的后事,这才想起已经有七八天没回太阳神殿了,怕阿波罗担心,得赶紧回去,于是到正殿向宙斯告辞。
“我看你就别回去了!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了?阿波罗惹您生气了么?”赫尔墨斯心里一紧,就怕他们父子俩心生芥蒂。
“唉,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不过一想起他欺骗你……我就来气!”宙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塞给赫尔墨斯,“你自己看吧!”
赫尔墨斯展开一看,是阿波罗的字,墨迹看起来还很新,仔细一读,那些缠绵的字句就像一根根细小的钢针插入心里,让人又气又疼……
“这个混小子!口口声声说爱你一个,暗地里却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赫尔墨斯收起了“情书”,心里虽然难受,嘴上却淡淡一笑:“我说宙斯,你有立场说这话吗?”
“我……”一下就把宙斯噎得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好了啦,我会有分寸的,回去好好教训他,你就别担心了。”
“好吧……总之那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给他点颜色瞧瞧!”
“呵呵,我自己能搞定他的,那我先回去了。”
“要我派两名侍卫护送你回去吗?”
“不必了,我想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再说我也有自卫的能力啊。”
“那好,记得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了。”
赫尔墨斯告别了宙斯,出了雷神殿,却没有往太阳神殿飞去,而是飞向了自己许久没回的府邸。
这种时候,这种心情,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解释……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一静。
家,还是像离开时那样地简单,干净。
仆人把这里照看得很好,既没有让他的物品染尘,也没有移动它们原来的位置。
摸着这些熟悉的东西,感觉只有它们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不知不觉地打开了柜子,里面安放着一只小木盒,赫尔墨斯的心弦触动了一下,缓缓地伸出手,将它取出。
手指抚摸着雕刻在上面的精美纹路,心里犹豫着,终究还是忍不住,慢慢地把它打开了。
果然,它还在里面静静地躺着,沉稳而不张扬,高贵而不傲气,来自于万米之下的地底,虽不见天日,却声名远播。
那深邃而神秘的魔魅光芒,让他又想起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自己从没想过,当初的一句玩笑话,竟然值得他那么执着地去取一颗长埋地下宝石,在岩浆纵横的地底耐心寻找,必定是艰辛异常惊险万分……这份真挚的情谊,即使无法接受也让人深深感动。
应该还给他的,自己回应不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如果下次还能见到的话。
“你想起我了?”
静谧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赫尔墨斯四下张望,周围的场景转眼间变了,房间里的桌椅床柜如流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清水秀的美景,带着花香的清风扑面而来,幽静的山林中,只有小溪淙淙地从他的脚边流过。
这里是……
“爱丽舍。”
那个黑发紫眸的高大男人,此刻又出现在面前,赫尔墨斯一时之间目瞪口呆语无伦次:“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我怎么会在这里?!”
“别慌,我没有劫持你,这只是梦境而已。”
赫尔墨斯这才想起哈迪斯掌管死亡和梦境,想要窥探别人的梦简直易如反掌,一下就怒了:“你怎么可以随便跑到我梦里来?”
“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随便来的。你在想我了,不是吗?”
赫尔墨斯想要辩驳,却找不到话说,手里还攥着他相送的宝石,已是最好的证明。
“这颗石头里面埋下了我的思念,你不理它,它便沉睡着,可如果你看它一眼,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哈迪斯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然而他的眼睛却不再是初见时的冰冷,带着一丝温柔和落寞。
“你……”赫尔墨斯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觉,“请不要再这样想念我了,我无法对你作出任何回应的啊!”
哈迪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靥:“如果可以收放自如,那便不是爱了。”
赫尔墨斯喉中哽咽,默默地侧过头,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见他心情平复,哈迪斯才问:“你最近不高兴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赫尔墨斯点了点头,在他面前,自己不需要掩饰,也无从掩饰。
“如果你过得很快乐,是不会想起我的。”
“对不起……”赫尔墨斯叹了口气,收到了“黑玉”之后,不想让阿波罗知道,就将它放在了柜里,没有带去太阳神殿。
“你不必道歉。你能想起我,我自然很高兴……可如果是因为不快乐,我宁愿不被你想起。”
哈迪斯的爱不像之前那么霸道了,他现在的感情更像是脚边这细长悠远的溪水,虽然不起眼,却从未间断过,点点滴滴地滋润着心扉。
只是短短大半年,能让冷若冰川的冥王有如此之大的改变,赫尔墨斯惊讶之余,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像是和老朋友倾诉一般,赫尔墨斯渐渐地向他打开了心房:“我一直都很快乐,只是这段时间,遇到了不少伤心难过的事。先是好友代我死去,又发现阿波罗与人暧昧不清……不好的事情都碰到了一起。”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哈迪斯听着赫尔墨斯的诉说,皱起了眉头,“以我在奥林匹斯待过的经验,只要在短时间内发生了两件以上不好的事情,那就是有什么阴谋在背后酝酿着。”
“不会吧?你太敏感了……”
哈迪斯看着赫尔墨斯无暇的眼睛,他看惯了奥林匹斯那层美丽的外衣,还不知道底下所暗藏的凶险……不,他不能看着这双眼睛蒙受任何伤痛!
“我带你走吧!”
“什么?”赫尔墨斯向后缩了一步。
“离开奥林匹斯吧,在你还没受到伤害之前。那里是个权力的大漩涡,不论你如何保持中立,也会被卷入其中。”
哈迪斯的神情肃穆,不是在跟自己说笑,他也知道奥林匹斯是个是非之地,但是……
“不,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更不能走。宙斯那么信任我,我怎么能抛下他跑了?更何况……”赫尔墨斯顿了一下,低声地说,“我深爱着阿波罗。”
他是自己生命中的阳光,即使阳光之中存在着阴影,也无法掩盖住它所带来的温暖。
哈迪斯看着赫尔墨斯眼中的深情,他是那么地热爱阿波罗,即使现在强行将他带走,也无法给予他快乐吧?
哈迪斯挣扎了很久,还是收回了将要伸向他的手,心中又是疼痛又是不忍。
或许,这才是他的个xing吧……即使知道前路坎坷,也不选择逃避,而是勇敢地走下去。
眼前这道瘦小又坚强的身影,那么想要保护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能够给你幸福的,只有那个幸运的家伙吧,希望他是真心待你好的!
赫尔墨斯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反而笑着安慰他:“其实你所是说的阴谋已经过去了,赫拉已经被宙斯镇住,不会再乱来的。”
“希望是那样……”哈迪斯认真地对他说,“请你一定要快乐起来!不然的话……我会把你带走!”
赫尔墨斯“噗嗤”笑了:“好可怕的威胁啊……好啦好啦,我会很快开心起来的!”
哈迪斯痴痴地看着他,突然撇过了头:“你不要这么笑,也不要这么看着我……”
“啊?”
“我怕我会忍不住……”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猛地想起他曾经吻过自己,连忙转过身去,尴尬地脸红起来。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站了好久。
没有任何言语,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静听林中鸟儿偶尔的一两声清啼,看那小溪里头的鱼突然跃出了水面,还有微风吹过耳际的轻声细语……
哈迪斯还是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他,微风轻抚着他褐色的短发,悲伤的表情逐渐被眼前的风景融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眼中的希望与自信又渐渐回来了……
似乎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赫尔墨斯也回过了头:“我想……我该回去了。”
“嗯……”就在赫尔墨斯快要消失前,哈迪斯眼神坚定地说道,“如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别怕,有我!”
“好的。”赫尔墨斯淡淡笑了,“谢谢你,哈迪斯。”
说完这一句,那抹如初春花儿般绽放的微笑,被风轻轻一吹,不见了踪影。
哈迪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消失在眼前,强大的理智战胜了心中想要占有他的欲 望,始终没有对他出手……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自己思索了很久,最后才知道,他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喜欢和那家伙在一起,就和那家伙在一起吧,毕竟自己无法像他那样,给予你想要的阳光和温暖。
至于是不是记得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赫尔墨斯睁开眼睛,又看见了熟悉的房间摆设,刚刚果然是睡着了。
天还没全亮,黑暗还残留在空气里,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还是老样子,不善言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觉得十分安心,什么忧伤,什么烦恼,一下就缩得很渺小……
“别怕,有我!”
呵,多么铿锵有力,好像天塌下来也是小事一桩。
虽然口头上答应了他,可怎么好意思再去劳烦他呢?自己已经亏欠他很多很多了……如此深沉厚重的爱,唯有深深地感激。
哈迪斯,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梦,这就足够了。
这是这七天里头睡得最好的一觉,不必在悲伤和心悸中醒来,我已经很高兴。
赫尔墨斯心中感恩着,舒服了伸了个懒腰,这次发现手里还攥着一块什么坚硬的东西,仔细一看,“黑玉”独自散放着高贵而冷郁的光芒。
说好要还给他的,又忘了……
算了,还是好好的珍藏起来吧,这块紫蓝色的石头,还有它所蕴含着的深情厚谊。
父子
赫尔墨斯打醒精神,穿戴好衣物准备出门,刚走出去就听见有人喊他。
“赫尔墨斯!”阿波罗迎面向他走来,张开双手就想抱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害我担心死了!”
赫尔墨斯一见他满面春光的样子就来气,手中的节仗顶住了他:“哦?有多担心?”
“你七八天不会去,我日夜在雷神殿外面等着,里面好像出事了,消息封锁得很紧,直到今天早上解禁,我才听说你已经回去了,可回到家里又不见你,又赶到这边来,你果然在……”
阿波罗很想抱一抱他,拿开了顶住自己的节仗,谁知赫尔墨斯把它一横,隔在两人中间,用力把他推开了去。
阿波罗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赫尔墨斯冷笑一声:“我用不着你关心,你有时间还是想想怎么照亮伊利斯那袭白色纱裙吧!”
阿波罗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被他发现了?
脸上随即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你听我解释……”
赫尔墨斯把那封“情书”扔回给他:“白纸黑字,你还怎么解释!”
阿波罗挠了挠头:“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伊利斯为了我的事情变得十分憔悴,我就写了封信去慰问一下……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你倒是够博爱啊,太阳神殿下!别人的事你了如指掌,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老子差点就死在雷神殿,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阿波罗心里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想起七天前的事情,赫尔墨斯心里还有些激动:“有人在我杯子里头下了药,结果被甘美斯误喝了,然后就……”
“怎么会这样……”赫尔墨斯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向了阿波罗,雷神殿的线报只告诉他伊利斯成功地毒杀了甘美斯,也成功地让宙斯和赫拉反目,却没说药是下在赫尔墨斯杯子里头的!
“你滚开,我要去工作了!”
“赫尔墨斯,这事我真不知道……”阿波罗抓住赫尔墨斯的手臂抱歉道,“跟我回家吧,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不用你补偿!”赫尔墨斯甩开了他,“有空多陪陪你的伊利斯吧!”
阿波罗又握住了他:“赫尔墨斯,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敢了,你原谅我一回吧……”
阿波罗知道是自己做错,事实上自从和赫尔墨斯在一起后,他再也没对其他人动过心,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完成计划,他是断然不会做这种蠢事的,如果赫尔墨斯为了这事不再理他,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你放开!”
“你答应原谅我,我就放开……”
“你是无赖吗?!敢做这种事情就该想到有什么后果!”
“唉,无赖就无赖吧,总比失去你好……”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滚!”
就在两人纠缠不休之际,天上突然降下了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劈了过来,正中阿波罗脚下的位置,逼得他不得不退后了两步。
赫尔墨斯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宙斯手持霹雳神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半空中。
阿波罗看着刚才站过的地方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大窟窿,如果刚刚劈在自己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顿时怒从心生:“宙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宙斯也是一脸阴沉:“他叫你滚开,你没听见吗?”
“这是我和赫尔墨斯之间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叫你滚,你就得滚!”
赫尔墨斯见他们两人越来越大声,连忙挡在他们中间:“宙斯,不要紧张,我和阿波罗闹着玩的……”回过头又对着阿波罗:“你快回去,我今晚会去找你的……”
宙斯见赫尔墨斯夹在中间为难,也就不再发难了,转身就飞了回去。
“别生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宙斯的心情不好,你体谅下他吧。”赫尔墨斯安慰了满面怒气的阿波罗几句,“我去工作了,你在家里等我,记得做几道好吃的菜,不然不放过你!”
“嗯。”见赫尔墨斯原谅了自己,阿波罗的怒火才消散了一些。
然而,看着自己的爱人飞上蓝天去追赶那个越来越专横跋扈的宙斯,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
赫尔墨斯可以感觉到,宙斯最近沉默了许多,脾气也变得乖张暴躁。
这不仅是因为甘美斯的死,更多的还是来自于赫拉。
虽然这么多年来赫拉不停地追杀他的情人和子女,宙斯心里知道对她有愧,不论她闹得多凶,也不敢逆她的意思,一直扮演着“怕老婆”的角色,不敢光明正大地和那些女子来往,更别想废了赫拉让她们坐正……
但是这一次,赫拉不仅让他生气,还伤了他的心……
天后宫里赫拉夜夜都在哭诉,说自己是冤枉的,还让自己的子女们向宙斯求情,都被他呵斥在了门外,一面也不给见。
直到后来,赫拉也不哭泣了,天后宫里死一般的沉寂。
宙斯这边也安静了许多,赫尔墨斯常常见他独自坐在宝座上,抱着头沉思着,孤独中还透露出一丝与他身份所不相符的脆弱,这是其他任何女子也给予不了的打击……赫尔墨斯突然明白,其实他一直都爱着赫拉的。
赫尔墨斯默默地步入宫殿,轻轻地走向他,跪在他面前。
感觉到有人靠近,宙斯抬起了头,露出一丝微笑:“赫尔墨斯,我的孩子。”
“原谅她吧,”赫尔墨斯轻声地说,“这样您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宙斯摇了摇头:“我已经原谅过她太多次了。”
“那就再原谅一次……”
“这次不行,”宙斯握住赫尔墨斯的双手,坚定地说,“你是我最喜爱的孩子,任何人都不能动你,即使她是天后!我要让整个奥林匹斯知道,得罪你就是得罪我!”
赫尔墨斯的眼泪簌簌落下:“宙斯……”
“别哭……”宙斯伸手抹去他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朝他那里慢慢地凑近……
赫尔墨斯猛然低下了头:“宙斯,您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位威严而慈祥的父亲……您给予我的父爱,我一直很感激,很感激……”
宙斯点了点头,慢慢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用其他的方式报答您的!我指着冥河发誓,我会永远保持对您的忠诚!不论您去哪里,要做什么,我都会是您坚定的追随者!”
赫尔墨斯发下誓言,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宙斯的深恩无以为报,唯有以生命相抵!
“快起来,孩子……”宙斯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有你这句话,我就足够了!其实我也有错,我不该想入非非的。我一定给了你不少压力吧,可怜的孩子。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也不会为难阿波罗了……你们相爱,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会,我会祝福你们的……”
宙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使身为至高无上的神王,也有一些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既然得不到,就不要再强求了,默默地珍藏着心里的宝贝,总比将他砸碎要好……
“感谢您,宙斯!”
宙斯拍拍他的肩膀:“下去做事吧,赶快把事情做完,今晚才赶得回去。”
“是,那我退下了。”
赫尔墨斯告辞离去,宙斯坐在宝座上,默默注视着地上拉出一道自己的长长身影,体味着王者所独有的威严与孤独。
阿波罗怒气冲冲地回到太阳神殿,一进门就碰上了正在吩咐手下做事的安东尼。
“午安,主人。”安东尼像平常一样微笑着向他行礼。
阿波罗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掠过:“你跟我来。”
安东尼跟在他后面,进了他们平日里商量大事的密室,石门随即重重阖上。
安东尼见阿波罗背对着自己,知道他发怒了,却依然微笑着问:“主人,发生什么事了?”
阿波罗转过身,“啪”地一下,重重的一记耳光,把安东尼扇倒在地上。
“我问你,是不是你指使伊利斯对赫尔墨斯下毒药的?!”
“是。”安东尼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也不避讳。
“你想害死他吗!谁让你这么擅自主张了!他要是真出了事,我饶不了你!”
“抱歉主人,擅自决定是我不对……”安东尼平静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您想想,光凭一个小小男宠,值得宙斯去查抄天后宫么?”
“所以你就设计去害赫尔墨斯?”
“为了计划成功,我们得加大筹码才行。”
阿波罗揪住安东尼的衣领,气得牙痒痒:“在你眼里,他只是你的一个筹码;可对我来说,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走进我心里的人!我跟你说过了多少次,不要打他的主意,你竟然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既然你不听我的话,很好,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收拾包袱到达利山脚下放牛去!”
“主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赫尔墨斯是个祸害,迟早会害了您的!”
“去吧,不要再说了。”阿波罗放开了他,又转过了身,“我知道你对我忠心,但有些事是有底线的,不错我是很想登上那个宝座,但是如果不能和爱人分享,一切都是虚无的。”
“那么主人……请多保重!”安东尼对着阿波罗的背影深鞠了一躬,“不论我在什么地方,只要有您的召唤,我随时会回来的!”
安东尼说完,离开了密室,阿波罗这才回过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雪地里的星星
因着心里愧疚,赫尔墨斯回到太阳神殿后,阿波罗加倍地对他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总之能够给他的,都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他,就像安抚一只发怒的猫咪,耐心地抚顺他竖起的毛发。
看着阿波罗表现良好,赫尔墨斯心里的那口气渐渐地被融化了,毕竟只是他一时手痒写了封情书,又不是当场捉奸在床,教训过也就算了。
“再有下次,老子直接打道回府,再也不来你这破地方!”
“是,是……”阿波罗笑容满面地应和着,半跪在地上给自己的爱人洗脚丫子,轻轻地按摩他每天辛苦劳作的双脚,“怎么样,还舒服么?”
“嗯,不错……”赫尔墨斯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你今天都跑去哪里了,脚上起泡了呢。”
“嗯,代宙斯去巡视雷霆近卫军的训练情况了。”
阿波罗的脸上掠过一丝细微的变化:“很远吗,还得用脚走,不能用飞的?”
“在曼达山的密林里头,被树木遮盖,空中根本无法发觉,只能下来步行咯。”
阿波罗默默听着,雷霆近卫队是最忠于宙斯的一支主力卫队,由威力无比的英雄和本领高强的巨人组成,他们并不在奥林匹斯,终年行踪诡异,让人捉摸不清,但是只要得到宙斯的召唤,就可以快速地赶来……这将成为计划中一个很大的变数,不过听赫尔墨斯说在曼达山,离这里有千里之遥,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短期内赶到奥林匹斯……
“你觉得他们的训练得如何?”
赫尔墨斯睁开眼睛看了阿波罗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就一群壮汉在打打闹闹比试本领,没啥有趣的。”
“哦,亲爱的,这一路辛苦了。”阿波罗低头亲了亲赫尔墨斯的脚背,“我给你上点药,明天就好了。”
阿波罗小心地为自己脚上的伤涂上一层薄薄的药膏,顿时灼热的痛楚就消散了,点点暖意涌上心头,看着他认真仔细的模样,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太阳神,对自己而言就只是位温柔体贴的爱人……
“好了,感觉好些了吧?”
“嗯。”赫尔墨斯点了点头,刚要穿鞋行走,却被阿波罗抢先抱了起来。
“你脚上有伤,我来代劳吧。”
“用不用这么夸张,就只是起了几个泡而已。”
“呵呵,要的要的。”阿波罗把赫尔墨斯抱上了床,自己也躺倒了他身边,“你劳累了一天,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好,改天再补回给你。”
赫尔墨斯亲了亲他的嘴角,在他温柔的目光中,甜蜜地进入了梦乡。
寒冬终于来临,世界变得安静,万物的踪迹消隐,大自然正在修养生息。
地面上十天里有八九天浓云密布,太阳神阿波罗进入了一年当中最休闲的时期。
这也是阿波罗和赫尔墨斯过得最平静惬意的一段日子,碍眼的秘书官安东尼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被调走,爱捣乱的宙斯也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终于可以享受一段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时光。
闲暇的时候,会偷偷离开奥林匹斯,穿过那棉花糖似的层层密云,一起到凡间看雪去。
从天空中就看见了一个黑白相间的世界,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轻舞飞扬,以优美的身姿无声无息地飘落到地上的世界。
两人躲进了一间小木屋里,静静地观赏着窗户外的那一场雪。
像是天界派往人间的白色精灵,又像冬天赠与来年春天的礼物,是诸神对人类的美好祝福……吸一口沁凉的空气,心里却是欢乐的。
“冷吗?”阿波罗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不冷。”有他在,连火炉都省下了,抱住他就是抱住了温暖。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像千万片羽毛在空中飞舞,宁静中听到了“簌簌”的细响,很快就淹没了地上的所有颜色,把整个世界染成一片雪白。
屋内却一片寂静,两人互相依偎着,看着冬女神舞动着她银色的纱裙。
到了半夜,雪悄悄地停了,整个世界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赫尔墨斯突然提议:“我们出去看看吧!”
阿波罗见他一脸兴奋的表情,知道阻止没用,就顺了他的意:“好。”
两人一起跑到了屋外,这时雪过天晴,云层散开,露出了天空中璀璨的星星。
淡淡的星光铺在了棉被般的雪地上,到处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赫尔墨斯高兴地笑着跳着,在地上打滚,随手搓了一团雪球,就朝阿波罗脸上砸了过去。
来不及闪躲,阿波罗吃了一嘴巴的雪,一张俊脸顿时狼狈不堪:“呸……呸……”
“哈哈哈……”赫尔墨斯笑得捂住了肚皮。
“好啊,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波罗也搓了一个巨大的雪团,对准了赫尔墨斯就扔过去——赫尔墨斯却灵敏无比,一闪身就躲过了攻击。
“笨蛋!打不中打不中!”正高兴地做着鬼脸,“啪”的一声,笑脸就让一大团雪给僵住了。
“哼哼,这就叫连环攻击。刚刚那招是虚的,这下才是真的!”
“大混蛋!敢给老子来阴的!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两位大神就像孩子一般在雪地上嬉耍玩闹着,笑声叫声传遍了整片树林,在举步维艰的深深积雪里头你追我赶,一步就留下一个大大的脚印。
最后胜利还是站在了阿波罗这边,成功地逮住了顽皮的赫尔墨斯,把他压在了身下。
“看你还往哪儿逃!”
“流氓!强盗!”赫尔墨斯还想着挣扎,后背却陷入了雪地里,再也起不了身。
阿波罗趁机把他熊抱住,以身体的优势倾轧他紧贴他,直到他彻底乖乖不动。
两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散发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带出体温中暧昧的暖意。
赫尔墨斯看着用手支撑着身体的阿波罗,他的身后是宝蓝色的天际缀着一片浩瀚的星海,而他的眼睛就像是星海中最闪亮的两颗星星,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
赫尔墨斯有些迷乱了,看着他的脸在眼中渐渐地放大,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唇的触感如此温柔,舌尖的缠绵如此甜蜜,交换着彼此口中的炽热,还有慢慢加速的心跳和脉搏……
阿波罗的喘息带着情 欲,暖暖地划过了耳际,像是极佳的催化剂,融化着赫尔墨斯的矜持……
背后是冰凉的雪,身前却是他灼热的大手抚摸下撩起的一股股热浪,赫尔墨斯犹如坠入了冰火两重天,感受着游走在冷与热之间的奇妙感觉……
阿波罗很快就把他整个给点燃了,用嘴服务着他的宝贝,让它挺立成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血液在体内快速地窜动着,冷天里渗出了灼热的汗滴……
纯白的雪棉里躺着一位淡粉色的美人,醉眼迷蒙的表情妩媚诱人的呻 吟,跨在他身上的阿波罗早已把持不住,分开他的双腿盘上自己的腰际,一个挺身进入了他的身体……
“啊……嗯……”
两人的身体已经在多次的磨合中彼此适应,即使没有润滑,赫尔墨斯的身体还是在温和的试探下渐渐地接受了它的硕大,温热湿润的甬道紧紧地包裹住他……
阿波罗开始来回抽动,从最初的试探慢慢地发力,而后便被那摩擦出来的快 感掏空了理智,像一头失控的野兽重重地撞击过去,每一次都将自己埋在了他的身体深处……
赫尔墨斯体内的开关每一次受到他重力的挤压,快乐就会像汹涌地潮水向四肢百骸涌去,他已经适应了这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每一下都能让他尖叫不已……
身体随着快 感的攀升加速了律 动,赫尔墨斯紧紧抱着这个在自己体内驰骋的男人,任他用力的冲撞着自己的身体……满眼都是天上的星星,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快要掉下来似的,身体剧烈摇晃着,星星也跟着跳起了舞,变成一条条银色的丝线快乐地飞舞着……
“啊哈……啊……啊……”
耳朵响起嗡鸣,星星也像炸开了,身体一阵战栗,粘稠的液体从某处坚硬的地方倾射而出……体内的巨物也得到了释放,一连喷发出好几次灼热的□……
两人的身体连在了一起,体内还在回荡着激情,令人回味不已……
赫尔墨斯的背后一片潮湿,不知道是淋漓的大汗,还是炽热的体温融化了冰雪……
喘过了一口气,伸手摸向阿波罗的脸颊:“我们回去吧,明天我还要工作。”
“真辛苦啊……“阿波罗心疼地抚了抚他柔顺的短发,“要是有一天我能给你足够的荣耀,你就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的了……”
“这没什么……”赫尔墨斯笑着安慰他,“能够和你平静地生活,这样就很好了。”
阿波罗亲了亲他的嘴角:“我会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的。”
“嗯。”赫尔墨斯幸福地笑了,“回去吧。”
阿波罗点了点头,帮赫尔墨斯穿好衣服,用体温给他驱散寒冷,抱着他飞回了天空。
日子在匆忙的脚步中飞逝而过,赫尔墨斯依然忙碌着。
春祭大会就要到了,宙斯要给诸神安排新一年的事情,赫尔墨斯穿梭在奥林匹斯告知诸神。
不知不觉中,冬天也渐渐走到了尾声,大家都盼望着春天早日光临,毕竟单调的白色看多了,又开始怀念起花红柳绿。
这天,赫尔墨斯来到了谷物女神德墨忒尔所在的南坡,告知她该准备好春天要播撒的种子了。
刚一着地,就听见有一把清甜欢快地声音在背后喊:“赫尔墨斯哥哥!”
赫尔墨斯回头一看,顿时绽开了笑脸:“贝瑟芬妮!”
贝瑟芬妮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呵呵,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盼着你呢!”赫尔墨斯也高兴地拥抱着她,这时才看见了贝瑟芬妮身后的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的主人手掌缰绳站在上面,亲自护送妻子回来奥林匹斯,眼神却专注地看着自己。
“我也想念母亲!想念大家了!虽然冥王陛下把我住的宫殿改造得和家里一模一样,但是见不到母亲心里还是很挂念!”
“嗯,那就好。”赫尔墨斯拍拍贝瑟芬妮,心里感到欣慰,看来哈迪斯真如承诺的那样,十分地疼爱着她。而贝瑟芬妮还像离开之前的模样,是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贝瑟芬妮!”这时一直躲在宫殿中足不出户的谷神德墨忒尔,得知了女儿回来,激动得跑出来迎接她。
“母亲!”贝瑟芬妮也十分高兴,跑过去投入母亲怀里。
见她们牵手走回了谷神殿,赫尔墨斯才有机会和不远处沉默的黑衣男子打声招呼:“还好吗?”
哈迪斯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找回快乐了。”
赫尔墨斯默默地低下了头:“是啊……”
“这样很好,请继续保持下去。”哈迪斯语气平和地说,“那样我就放心了。”
“哈迪斯……”
“告辞了。”哈迪斯甩起缰绳,四匹黑色骏马扬起蹄子,车轮滚滚地调头离去。
要赶在他的前面……不想听见他说“对不起”。
分道
赫尔墨斯为筹备春祭大会忙得不可开交,阿波罗似乎也很忙,偶尔还能见到陌生人出入太阳神殿。
赫尔墨斯忍不住问阿波罗怎么回事,阿波罗解释自己上天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多,要把事情交代给下面的人,有些人他以前没有见过。
赫尔墨斯太疲惫了,也没来得及细想,瞌睡虫就爬入了脑海,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对劲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有一天踏入家门,他发现那个碍眼的家伙又回来了。
“神使大人,您回来了。”
安东尼的笑容温文尔雅,依然那么无懈可击,然而看一个人是否真诚并不是他的笑容有多灿烂,而是笑容后面的那双眼睛。
这双浅灰色的眼睛后面藏着什么深奥的东西,赫尔墨斯不知道是什么,潜意识里却觉得它危险无比,因而始终无法喜欢上他这一脸客套的笑容,心里反而被他笑起了疙瘩。
“好久不见,安东尼。”赫尔墨斯礼节性地客套几句,“你好像瘦了。”
“谢谢大人关心,我常年留在太阳神殿,骨头都变懒散了,这次正好去磨练磨练。”
“哦,对了,偷袭牛群的怪物抓到没有?”
“偷袭牛群的怪物?”安东尼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知道这件事吗?”赫尔墨斯皱起了眉头,“这就奇了,阿波罗为了抓住偷牛的怪物,还特地去赫淮斯那里借了一张网呢。”
“哦……大人您说的是那件事啊!”安东尼也算机灵,马上转过了弯,“这个冬天怪物都没出现过,牧场还算安宁。”
“这样啊……那有空记得把网给人家还回去。”
“是的,一定……”
赫尔墨斯转身进了房间,安东尼刚刚说那番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
凭自己多年来阅人无数的经验判断,这种一闪而逝的怪异表情,代表他很有可能在说谎。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那张网难道不是用来捕捉偷牛怪物的?如果不是用来捕捉怪物,那要用来干什么?
脑中忽然布满疑云,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阿波罗不知何时进了房间,从后面抱住了赫尔墨斯,见他独自发呆,竟然没发现自己进来。
赫尔墨斯扭过头问他:“你向赫淮斯借的那张网,真的是用来捕捉偷牛怪物的吗?”
阿波罗却避开了他询问的眼神:“那是当然了,不过那家伙可能冬眠去了,一直都没抓到。”
“哦……”虽然心里有疑问,赫尔墨斯还是选择相信爱人,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用完记得还给人家。”
“放心,很快就可以了。”阿波罗轻轻地拍了拍他,“时候不早了,明天就是春祭大会,今晚早点儿睡吧。”
“好。”
赫尔墨斯也觉得累了,两人梳洗了一番,一起躺到床上去了。
然而这一觉却睡得很不安稳,残留在心里的那些问题像是一条条小虫子啃噬着他,搅扰得他不得安宁。
赫尔墨斯烦躁地翻了个身,一伸手,身边却是空空的。
胡乱摸了几下,确实没有人在,赫尔墨斯睁开惺忪的睡眼,阿波罗不知上哪儿去了。
“阿波罗……阿波罗……”
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不知怎的,赫尔墨斯感觉有点不安,鬼使神差地起了床,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门。
平日里头照亮走廊的夜明珠,今天不知为何光辉黯淡,眼前的事物朦朦胧胧,赫尔墨斯怀疑自己走在梦中。
风儿很轻,传来了一阵阵似有若无的窃窃私语,赫尔墨斯闻声跟随过去,赤脚走路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后来到了后花园,在隐秘的花丛中,透过缝隙看见两个人影在树下低声细语。
月亮在云层中穿梭,月光时隐时现,看不清前面是谁的脸,但是凭借对爱人身型的熟悉,还是可以肯定其中一个是阿波罗。
交谈的声音很小,但是夜也很静,再加上赫尔墨斯有一双灵敏的耳朵,还是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只字片语。
“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和我们合作吧……”
阿波罗在对那女的说“合作”,合作什么……
那女的又是谁?总觉得眼熟,然而光线不足,那女的还蒙上一层头巾,脸根本就看不清……
女人似乎很犹豫,半晌未语。
“天就要亮了,等天一亮,你就要失去一切了……”
阿波罗的声音听起来冰冷低沉,像在胁迫着什么,他对着自己时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赫尔墨斯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一面……
“阿波罗,甘美斯的死是你干的吧?”
“呵,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可我只叫你想办法除掉甘美斯,没想到你那么狠,连自己的爱人都设计!”
“住口!”阿波罗的声音稍微大了点,马上又压低了下来,“一句话,你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卑鄙的家伙!我才不会陪你们一起死!如果我现在向宙斯告发了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呵呵,你去向他告发什么?说你想杀的只是甘美斯,没想到自己的侍女竟然在赫尔墨斯的杯子里头下毒了?宙斯会信你么?我最多就是把计划再推后几年而已,而你呢?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放弃罢黜你的念头了吗?告诉你,你们之间已经完了!就算不废了你,以后你仍然要不停地清除他身边的情人,他永远也不会只属于你的!”
女人紧紧地盯着阿波罗,突然古怪地笑了:“呵,你们真像。当年他怂恿众兄弟姐妹反抗父王时,也是这种语气,这种眼神……好吧,看来你也一定像说服我一样说服其他诸神了,那我们来谈谈条件好了!”
“你说吧。”
“第一,我要你保证宙斯的安全,给我们一块清静之地,从此远离奥林匹斯。第二,我的子女必须保持原有的神位,他们的权利不能有任何变动;第三,我要你杀了克勒斯,让我的女儿赫柏回到我身边来!我要你指着冥河发誓!这三点,如果你有一样做不到,就要遭受冥河水的灭顶之灾!”
“好!我指着冥河发誓,如果没有按照赫拉的条件去做,就让冥河之水将我淹没!”
得到了阿波罗的承诺,女人才放心地长吁口气:“好吧,该来的终归要来!宙斯也是时候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女人说完这一句就要离去,就在她转身之际,月亮刚好从云层中探出了头,照亮了她胸前漂亮的别针,镶在别针上的大珍珠,在月色下反射出淡雅的光……
赫尔墨斯认出来了,那是自己当初为了讨好赫拉,呈送给她的那颗从海王波塞冬那里骗来的珍珠……
赫拉走后,阿波罗也回去了,没有发现自己藏在这里。
瘫坐在草地上,浑身无力,一颗心仿佛掉进了冰窖里,双手抱着头,拼命想要把刚才听到的话挤出去……然而它们却像病毒一样在心里头迅速扎根,像吸血鬼一样吸走了所有美好的回忆,剩下的只有愤怒,怨恨,绝望,悲伤……像是一记记重锤在敲打着心灵……
“赫尔墨斯——赫尔墨斯——”
他在寻找自己了,一定是回房后发现自己不见了,他的声音那么温柔急切,还像往常一样那么紧张自己……阿波罗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赫尔墨斯……?”
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赫尔墨斯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的惊愕,像雕塑一样和自己对望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呆多久了……”
赫尔墨斯抹了一把不争气的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没多久,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我现在只要你一句哈,刚刚我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阿波罗看着他质问的眼神,知道已是隐瞒不住,只得点了一下头:“是。”
赫尔墨斯倒吸了一口冷气,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止不住颤抖着:“甘美斯是你策划杀的?你最近就是在忙碌着怎么推翻宙斯?你甚至……甚至让人在我杯中下药?难道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我……”
“不!我绝没有想要伤害你!我爱你这也是真的!难道你忘了我们共同走过的日子了吗,我们对着冥河的时候所说的誓言,当时我们连死都不怕!赫尔墨斯,我是真心爱着你的!”
阿波罗的话句句集中了心扉,面对着眼前这个爱恨交加的人,情感与理智激烈交战着,赫尔墨斯的心早已乱作一团。
就在纠缠之间,天渐渐亮了,阿波罗开始有点急了。
“赫尔墨斯,你听我说,不论发生什么,我对你的爱都是不变的。等我登上了最高的宝座,你就是和我分享这个世界的唯一爱人,到时候我们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幸福!”赫尔墨斯猛然抱住了阿波罗,“我只想要平静安稳的日子,即使你不是太阳神,即使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会爱着你的!请你不要……不要推翻宙斯……我们维持现在的状态足够了!为了我……为了什么都好,求求你不要去……”
“不!我不能只停留在现在的位置上,我还有更高的理想!宙斯对我们来说是个威胁,有他在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底下!”阿波罗用力推开了纠缠他的赫尔墨斯,“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这一点?身为我的爱人,你怎么就不能和我同心同德呢!”
赫尔墨斯看着他决绝的脸,知道劝说已是无用,只得苦笑一声:“真对不起啊,原来我一直都不了解你的追求……好吧,你去吧!去追逐你想要的吧!但是你也听着,只要你敢做任何危害宙斯的事情,我也会……也会用尽一切方法去阻止你!因为我所执守的信念就是,永远地忠于宙斯!他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安东尼!”面对赫尔墨斯的反对,阿波罗气得像头愤怒的狮子,大喊着心腹的名字,“给我看住他!哪里也不许他去!”
“是,主人。”一直躲在花园墙外的安东尼走了出来。
阿波罗扔下了赫尔墨斯,愤然离去,赫尔墨斯还想去追赶他,却被安东尼挡在了前面。
“滚开!你这条虚伪的狗!”
“没错,神使大人,我和您一样,都是忠于主人的狗呢。”
“不要拿我和你这种人相提并论,我是绝不会看着主人一步步地走向深渊还怂恿他往下跳的!你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神使大人,和我动手你可是会吃亏的哦,你所依赖的那身飞行盔甲和权杖已经被我藏起来了,没有了它们,你不过是个一点儿用也没有的小家伙而已。”安东尼的眼中露出了毒蛇一般的阴狠的光,“既然你抛弃了主人,那也不值得他爱了。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去见那个小男宠吧。”
赫尔墨斯眼盯着安东尼,镇静之中含着一股杀气:“甘美斯的死与你有关?”
“不错,很完美的策划吧?”安东尼微笑着凑近赫尔墨斯,“顺便说一声,你杯中的毒也是我指使人放的。”
选择
安东尼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抽掉皮套露出刀刃,那里已经被毒汁染成了黑色,看上去相当骇人。
赫尔墨斯退后了一步,轻蔑地笑道:“哼,看来你是想杀我很久了!”
“是啊,神使大人,成全我的梦想吧!”
安东尼向前扑去,侧着锋芒朝赫尔墨斯的喉咙割去,赫尔墨斯何其机灵,一闪身就躲过了一记凌厉的攻击。
这把匕首只要划伤任何部位都能使对方致命,安东尼刀锋一转,又袭向他的手臂——赫尔墨斯的速度却更快,轻巧地又避过了一击。
就这样来回数次,身材较为高大的安东尼始终占不了上风,赫尔墨斯就像随风摇摆的柳树,明明一刀过去就要刺中,下一秒他又跳闪到其他地方。
安东尼决定速战速决,以身体的优势不断地向他发动攻击,渐渐地把他逼到花园的墙角,到那里他就无处可逃!
赫尔墨斯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中节节后退,步伐却没有被打乱,不知不觉中被他逼到了死角里头,形势变得十分危急……
“去死吧,赫尔墨斯!”
安东尼以为诡计得逞,用尽全力向他砍去,却不想“铛”地一声,碰上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金属硬物,定睛一看,神使的节仗不知何时从天而降,落入赫尔墨斯手中,抵挡在他们面前!
赫尔墨斯手握节仗挡住安东尼劈下来的匕首,抬脚踢向他的腹部,趁他往后一踉跄,用节仗打落他手中的匕首,随后转过来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口,势头之猛一下就把他撂倒在地,当他抬头想要爬起,却看见威严的节仗指在了面前,缠绕在节仗上的两条黑蛇,双眼泛着寒光……
赫尔墨斯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又快又猛,眨眼之间制服敌人,不给他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
节仗的从天而降,改变了整个局面,不仅如此,赫尔墨斯的头盔护甲飞鞋也从远处陆续赶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不远处,似乎在等待主人差遣。
安东尼盯着节仗怔怔地说:“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把它们都藏起来了。”
“我这套飞行工具,和其他的法宝不同,它不会只待在一个地方乖乖不动,只要听到主人的召唤,它就会火速赶到,所以你把它藏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赫尔墨斯的声音变得冷硬无情,“其实不用这权杖,我也有一百种方法能杀了你!我可以用法力把你变成石块,变成任何一种无用的东西!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这么做吗?”
赫尔墨斯话音刚落,固定在节仗上的两条黑蛇忽然爬动起来,滑落下节仗,猛地黏在了安东尼身上……
安东尼一惊,想要甩开它们,然而它们冰冷的身体紧紧粘在他的皮肤上,咝咝地吐着信子……
“把它们给我弄开!弄开!”
“你不是喜欢用毒吗?那就让你尝尝被下毒者忍受痛苦的滋味吧!”赫尔墨斯咬牙切齿地说,“这种制敌方法我从未用过,但是对付你这种歹毒之人,就得用同样的方法还以颜色!”
“啊——啊——”
两条黑蛇在安东尼身上留下一双齿痕,又默默地回到赫尔墨斯的权杖上。
“放心,我的毒没有你用的那么烈性,它们不会马上要你的命,你有足够的时间忏悔你生前的所做的恶事!”
安东尼捂着胸口,顿时变得浑身乏力,见赫尔墨斯就要抽身离去,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跟。
“赫尔墨斯……等一等……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你吗?”安东尼抬头望着他,眼中充满了乞求,“我……跟随阿波罗那么多年……我是深爱着他的……我亲眼看着他身边的情人来来去去,以为只要留在他身边默默地守护着,这样的关系就会更长久……我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安心地在他身边当他密不可分的助手和朋友……直到有一天你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我们的生活……原来他也可以长期安稳地爱上一个人,原来不论我在他身边待多久,也只能当他的助手和朋友……所以赫尔墨斯,我恨你!你到底用了什么魔力绑住了他!可是同时,我又要求求你!求你别去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你是他唯一努力去爱的人,如果你去伤害他,那会比别人更令他痛苦千万倍!所以……请你不要去……”
“不。”赫尔墨斯断然拒绝了他,“你是很爱他,但是方法错了……你给他描绘的那幅辉煌的未来,让他丧失了理智和良知!宙斯是他的父亲,一手栽培提拔他,一路将他送上了太阳神如此崇高的位置,难道他的回报就是推翻自己的父亲?!”
安东尼怔怔地望着赫尔墨斯,感到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会如此绝情?你不也是爱着他的吗……”
“我只能说,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须付出代价!你下毒谋杀,就必须以命抵偿;他策划谋反,就得提前预见失败的下场;而我……”赫尔墨斯哽咽了一下,咬牙说道,“我要去阻止他,就已经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了……”
“我想我们都不会后悔,”赫尔墨斯挣脱开安东尼,毅然穿上了飞行法宝,“因为这些都是我们的选择。”
说完这一句,他再无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天际。
安东尼静静地趴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远方,然而却再也看不见自己憧憬了无数次的阿波罗登上最高宝座的辉煌场景,眼前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
赫尔墨斯下定决心之后,头脑变得异常冷静,将最近发生的怪事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次,之前留在心中的疑问,渐渐地都有了答案。
策划谋害自己,误杀了甘美斯,是为了逼迫赫拉下水和他们一起造反。
最近在太阳神殿神秘出入的陌生人,一定是阿波罗私下培训的军队,这下应该都来了奥林匹斯。
选在春祭大会造反,是要当众登上宝座,胁迫众神承认自己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王……但是宙斯绝不会坐以待毙,那么他们会……网!
对了,那个网!不是用来捕捉什么怪兽,而是要绑住宙斯的!
赫尔墨斯想到这里就气得牙痒痒,迅速调转了方向,往西山飞去。
他相信火神赫淮斯的人格,即使宙斯平时不怎么想起他,出于道义和自己的交情,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推翻!
赫尔墨斯赶到了西山,找到了赫淮斯,不问世事的他果然答应了帮忙,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雷神殿。
赫尔墨斯谢过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先飞去雷神殿。
他要去通知宙斯,让他马上取消春祭大会——那根本就是一场暗藏着危险的阴谋!
赫尔墨斯一路从高空飞过,诸神已经走在通往雷神殿的路上,阿波罗却不在其中,看来他还在策划着什么。
不想把事情闹大,赫尔墨斯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悄悄由以前他和宙斯干坏事用的秘密通道进入,没想到这种时候它竟然起了作用。
通道的出口刚好在宙斯的寝宫附近,远远地就看见了身着白袍的宙斯正经过走廊,由寝宫前往大殿。
就在这种生死关头,赫尔墨斯不是没有犹豫的。
没有周全的计划,阿波罗绝不会轻易动手,如果不去阻止的话,十有八九能造反成功。他会成为至高无上的新王,而自己也将成为他荣耀无比的爱人,他们一起站在最高的顶峰俯瞰脚下的世界……最重要的是,还能留住他对自己的爱……
然而,当看着毫不知情的宙斯一步步地走向雷神殿,走向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时,赫尔墨斯的心都要碎了……他怎么能牺牲自己敬爱的父亲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刚刚闪过的自私念头瞬间消逝,赫尔墨斯大步追了上去,在后面大喊;“宙斯!”
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宙斯停下脚步转过了头,看见赫尔墨斯朝自己跑来。
“你们退下,到前面等我。”赫尔墨斯一脸焦急,宙斯马上就预感到有什么不祥之事,马上挥退了身边的侍从。
“宙斯……”赫尔墨斯终于来到宙斯面前,心中激动双眼湿润,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气喘吁吁。
“别急,慢慢说,孩子……”
“宙斯,”赫尔墨斯紧紧握住他的双手,“赶快取消春祭大会!阿波罗他要……”
“他要干什么?”
“他要造反。”赫尔墨斯用力地说出了这句话,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
宙斯拍拍赫尔墨斯的肩膀,表情异常平静:“辛苦你了,孩子。”
“宙斯,不要去雷神殿,他们有埋伏,会伤害你的!”
“那如果我躲在寝宫,他们就会罢手了吗?”
“可是……”
“别担心孩子,该来的终归要来,我有能力对付他们的,不就是阿波罗和波塞冬吗……”
“……还有赫拉。”
“什么?”听到“赫拉”,宙斯这才脸色微变,“他们把赫拉也收买了?”
赫尔墨斯重重地点了点头。
宙斯痛苦地一拳头砸在了墙上:“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不废她了!”
“大概是受阿波罗引诱……”赫尔墨斯也同样伤心,“宙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宙斯收回了神,迅速做出了决定:“这样,你到奥林匹斯南边山脚下的密林,把我的雷霆近卫队调上来!”
“雷霆近卫队?不是在千里之外的曼达山吗?什么时候来到奥林匹斯山脚下了?”
“对不起赫尔墨斯,我是怕阿波罗套你话才这么做的。你上次去完曼达山视察之后,我就派人秘密地让他们进驻到奥林匹斯山脚,随时待命。”
“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赫尔墨斯低下了头,“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我可怜的孩子,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只是怕你知道了太伤心……身为阿波罗的父亲,我也一直在挣扎着,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可惜啊,他还是要动手了!”宙斯抱着他的双臂说道,“赫尔墨斯,如果你现在选择站到他那边,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这样至少,你还能留住他的爱。”
赫尔墨斯决然地摇头:“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好吧,”宙斯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你还是决定要去雷神殿?”
“呵呵,他们精心准备了一场好戏,不然他们登场怎么行?”
宙斯笑着,转过身向前走去,就像平日里去开例行会议那样潇洒自如。
赫尔墨斯知道,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完全信任,将身家性命都放在了自己手心。
“宙斯,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45逼宫
巍峨辉煌的雷神殿,伫立在奥林匹斯正中顶端,一百零四根白玉大柱撑起了宏伟的殿堂,白色的身姿终年云雾缭绕,众神在它高大威严的身影下都显得分外渺小,个个揣着一颗敬畏之心步入这庄严神圣之地。
在礼仪官的高声宣告中,神王的依仗在前方开路,宙斯手持霹雳权杖,迈着沉稳的方步走入殿堂。
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向宝座,宙斯在众神身边经过,众神在他的威仪下鞠躬行礼,以表达对天地间最高统治者的崇敬。
如同每年都要举行的春秋大祭一样,宙斯沉静地登上了高台,赫拉上前迎接他,然后神王神后一起在各自的高位上就座。
完成了一系列的礼节之后,众神这才缓缓地直起身体,面向宙斯。
宙斯的眼光默默地向下扫视了一圈,众神的眼中,有野心贪婪、有彷徨观望、有蠢蠢欲动、有惭愧感叹……这一副副表情各异的面孔映入眼中,心里也就有了分寸。
一阵沉默过后,宙斯开口了:“诸位,春天再度降临天地,为我们带来勃勃生机。由于去年谷物女神德墨忒尔宣告在冬季休假,世间万物都停止了生长。也因此,春天的任务变得更加繁重,诸神都要多加用心才是。现在由我来分配你们所要承担的职责……”
“且慢!”一把宏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宙斯的讲话,诸神之中有位身材魁梧的主神站了出来,他长得蓝发碧眼,相貌堂堂,手持三叉戟,头戴明珠冠,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向宙斯,“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向我们发号施令?”
面对海王的质问,宙斯也不气恼,低沉的声音中带着神王的气势:“波塞冬,我的兄弟,我知道你对我的不满由来已久,但我仍然宽容地让你当了几千年的海王。你想知道我怎么能够当上神王,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在这三界之中,没有一位神明拥有足够力量、智慧及魄力,来坐上我现在坐的位置。”
“呵呵,笑话!”波塞冬对宙斯的话嗤之以鼻,“谁不知道你是推翻了上一届的神王镇压了众兄弟才登上宝座的,不要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尚!既然你说众神之王能者居之,我看现在的你能力渐衰,也是时候让位了!趁着这次春祭大会众神来齐,大家公选出一位新王吧!”
宙斯冷笑道:“那依你看来,谁适合来当这个新王?”
波塞冬直言不讳:“诸神当中,太阳神阿波罗年轻有为德才兼备,有能力成为新一代的主宰者!”
宙斯又将目光投向了阿波罗:“阿波罗,波塞冬推荐你当新一任的神王,你的意思呢?”
“我听诸神的意见。”阿波罗的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光芒,“这里如果有一位神觉得我不够称职,就让我站回太阳神的位置。”
“好,那就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吧。”宙斯首先望向了战神阿瑞斯,他向来和阿波罗不和,如果阿波罗要当神王他一定会站出来反对,“阿瑞斯,你觉得阿波罗有资格当神王吗?”
阿瑞斯虽然生性彪悍,却永远受制于两位女神,一位是他的母亲赫拉,另一位是情人维纳斯,此时母亲在宝座上瞪了他一眼,他就低下头支支唔唔地说:“阿波罗确实具备了这方面的才能……”
宙斯叹了口气,心里直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又在诸神里面寻找雅典娜的身影:“雅典娜呢?我那位正直的女儿在哪里?”
“你不用找她了!”波塞冬阴笑道,“她的雅典城被海水淹没了,现在正忙着救灾呢!”
“卑鄙的家伙!”宙斯怒骂道,又质问阿波罗,“那么我最信任的赫尔墨斯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很好。”阿波罗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口中却说,“作为我的爱人,他是向着我的!”
“呵呵,是吗?希望你真的有善待他!”宙斯一想到这里就火冒三丈,按捺住怒气,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赫拉,“赫拉,身为我的妻子,你要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公道话?”赫拉冷笑着从宝座中站了起来,来到了宙斯身边,趁他不防,猛地夺过他手中的霹雳神杖,高声冲他喊道,“奥林匹斯需要有新的王!这就是我要说的公道话!”
“你……为什么!你是拥有崇高地位的天后,和我相伴多年的妻子,为什么也要和他们同流合污?!难道对你而言,他们比我更重要?!”
“不,宙斯,我是爱你的,可你却一次次地让我伤心失望!你利用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赫拉望着手中的神杖,含泪说道,“或许只有等你失去了它,你才甘心留在我身边!而且,你被外面生下来的儿子夺走了王位,现在心里是不是很后悔,要是当初没跟那个叫勒托的女人媾和就好了?我就是要你尝尝这种滋味!哈哈哈……”
带着报复的扭曲心理,赫拉转过身,向着阿波罗走去,将象征最高权力的霹雳神杖递给了他:“拿去吧,你想要的东西!”
宙斯想要起身阻止,却发现像被千丝万缕的丝线缠住,每一次尝试站起来又被拉了回去,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摆脱!
“你们……竟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宙斯无奈地放弃了挣扎,愤怒的目光扫视底下的众神,高声地怒斥他们,“你们的神位、荣耀,甚至于生命都是我给予的!现在看着你们的王被无耻小人迫害,你们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你们的良知都到哪里去了!”
底下诸神默默听着,却没有谁敢站出来为宙斯说话,他们要么已被阿波罗他们收买,要么就是力量微小不足以与三位大神抗衡,再说连宙斯威力最强的霹雳神杖也落入他们手中,基本上大局已定……
宙斯望着底下的众生相,这些平日里对他奉承拍马的家伙们,到了关键时刻全都不敢吭声……也就在这种时候,让他更加感慨赫尔墨斯的难能可贵。
“宙斯,不必再多费唇舌了!你大势已去!”波塞冬迫不及待地询问众神,“如果你们没有意见,那我就宣布阿波罗为奥林匹斯新一任的神王!”
阿波罗胁迫的目光冷冷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众神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表示了认同。
“很好!”成功在望的波塞冬得意洋洋,“那么我来宣布……”
“且慢!我不同意!”
“赫尔墨斯……?”阿波罗身边突然响起了一把声音,一听就认出来是赫尔墨斯,然而却不见他的身影!就在阿波罗左右观望之际,一股力量猛地抢走了他手上的权杖,一阵风似的向宙斯飞去!
“赫尔墨斯!站住!”气急败坏的阿波罗想要追上前阻止,突然间大地狠狠地震动一下,让他打了个踉跄,站都站不稳,“发生了什么事?!”
“咚!咚!”
一声重过一声,可以感觉有什么向这边逼近,众神还未回过神来,“哐啷”一声巨型,一个庞然大物竟然将雷神殿的门顶撞穿,像座大山一样出现在众神面前!
那巨人长着百眼百手,依然向前行,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众神为了避开他不得不四下散开,那些力量稍弱的神,更是被他一手一个地抓了起来,霎时间惊叫声不断场面混乱。
“从哪里来的怪物!看我灭了你!”
波塞冬手持三叉戟就要施法,一道身影降落到他眼前,定睛一看,是雅典娜。
“波塞冬!就因为我赢了你成为雅典的守护神,你就要将它毁了么!今天我就要好好地教训你!”
女战神冲向前大战海王波塞冬,一时之间实力相当难分高下。
阿波罗见波塞冬被缠住,唯有自己上前制止巨人稳住场面,伸出一道光束化成利剑,砍下巨人伸过来的大手!
这时,从隐身中现出原型的赫尔墨斯飞到他身边,苦苦劝说道:“阿波罗,快放下武器,请求宙斯宽恕吧!”
“你……!”阿波罗一见赫尔墨斯,顿时悲愤交集,“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我!”
赫尔墨斯握住阿波罗的手臂:“我不能看你错下去啊!”
“让开!”阿波罗甩开赫尔墨斯,继续与巨人搏斗。
就在这时,大殿之内猛然闪过一道惨白凌厉的光芒,随着这可怕的震慑力,“轰隆”一声震耳欲聋,一道闪电劈在了大殿中央!
一阵烟尘过后,平地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
霎时间,时间仿佛凝固,大殿之内的众神,不论是打斗的、躲闪的、惊叫的……全都静止住了,大家齐刷刷地把眼光转向了高台之上——宙斯已经从金网中解放,手中握着霹雳权杖,满面怒气地望着他们。
“来人!”宙斯的声音像雷霆般响亮。
全副武装的侍卫冲入雷神殿,等待宙斯下令。
“把谋划造反的阿波罗和波塞冬拿下,关到后山的地牢里去!把同犯赫拉抓起来,倒挂在奥林匹斯最高的树上,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下来!”
“是!”得到命令的侍卫铁面无私,将宙斯所说的三位大神一并押下。
局势的变化就如同狂风骤雨,众神被打得措手不及,谁能想到前一刻快要下台的宙斯,转眼间就镇压住了造反的三位大神……
“宙斯,求您宽恕我们吧,我们都是被迫的呀……”
不知谁发出了第一声哀求,紧接着,刚才沉默不语的众神纷纷跪下,哭喊着乞求宙斯原谅。
整座大殿顿时哀声四起,每一位都在为自己开脱,急于和阿波罗一伙撇清关系。
这,就是奥林匹斯……
赫尔墨斯苦笑着,感到一阵悲凉。
宙斯看着这满地的哭喊声,心中的怒火更盛,手中的权杖往地上重重一捶:“都给我滚!”
46 放逐
春祭大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那天过后,整个奥林匹斯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三位主神谋反未遂,阿波罗和波塞冬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天后赫拉被倒吊在奥林匹斯最高的树上,每天每夜都在悲惨地哭喊,听得众神毛骨悚然。
和阿波罗勾结过的诸神害怕宙斯报复,全都缩在家里瑟瑟发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诸神们所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赫尔墨斯要出面阻止,要知道他可是阿波罗最亲密的爱人哪,一旦阿波罗登上王位,他将是最大的受益者,竟然会愚蠢到背叛情人放弃高位。
啧啧啧……不愧是宙斯的忠犬!
而此时的赫尔墨斯,正带领着宙斯的近卫军查抄太阳神殿。
“大家……请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所有和谋逆有关的证据,全部上缴给我!但是,请你们……不要损坏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
“是!”众军士得令之后,如同一张大网散开了去,闯入各个房间翻箱倒柜。
看着一群陌生人进进出出,赫尔墨斯心里百味杂陈,他奉宙斯之命前来抄查……这个曾经被他当成是“家”的地方。
那些他们两人居住过的房间,共用过的物品,无一例外地沾上了别人的痕迹。
躲在角落里的仆人们,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用异样的眼光偷偷地瞧着他,不相信这位平日里与他们相处融洽的神,竟然能够如此铁石心肠!
赫尔墨斯默默地忍受着这些疑惑、迷茫,甚至仇恨的目光,全身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以此来支撑自己不倒下。
最后,他们在后花园里搜出了一间密室,走进一看,幽深宽广。
原来这里就是阿波罗的秘密办公室,他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藏着这么一个地方。
计划的细节,结盟的契约,参与的名单……没来得及销毁的证据,被一一地搜集起来。
“都带到我府上去,等我亲自整理。”
“是!”
于是近卫队带着大量证据,连同服侍太阳神的众多仆人,浩浩荡荡地开走了。
偌大的宫殿,顿时变得安静,搜查过后一片狼藉,地上尽是被翻乱了的东西。
赫尔墨斯默默无语,弯下腰把它们一件件地捡起,整理好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丢在地上的金弓和银箭,把它们挂回墙上去,那是它们的主人最引以为豪的武器。轻轻地擦拭沾在上面的灰尘,回想起那年在运动会的赛场上,为了打赌那一个吻,他弯弓射箭的挺拔身影……
乐器室里的长笛竖琴,把它们都摆放整齐,它们的主人喜爱音律,今年冬天他们还合奏过一曲,用的是他们最初的信物——那把用五十头牛换来的里拉琴。
马厩里的神马,最近显得很安静,似乎因为主人的离开无精打采,赫尔墨斯给它们添完了草料,回头看见了那辆金光闪闪的太阳马车,他们一起乘着它遨游天际,也在那里发生了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整理他的书房,将一块块刻有文字的石板放回架子上,偶然发现其中一块竟然刻着“我终于恢复自由身了,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他了!”。原来,他也曾为自己坚持过……
终于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呆呆地趴在陪他们度过无数良辰美景的大床上,这里有他的味道,也有自己的味道,每一个激 情的时刻都是那么美好……
愣了好久才起身,然后开始拿走自己放在这里的衣物……看到那条他送的狐皮围脖时,赫尔墨斯犹豫了。把它捂在脸上,狠狠地吸取还残留在上面的温暖,想起那句“天冷了,多保重”时,强忍住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像个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哭泣……
我们曾经共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也一起用生死见证了坚贞的爱情……到底是谁,把这些幸福的画面都撕碎了!
阿波罗,我恨你!
如果不是你的任性妄为一意孤行,我们何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你心中……应该也是恨着我的吧?
我亲手把你的梦想敲碎了,甚至把你的老底都献给了宙斯,连一点儿东山再起的机会都不给你……
在宙斯还健在的时候,你是永远也当不了王了。
而我们……似乎也做不成情人了。
赫尔墨斯想了好久,还是把那件狐皮围脖留了下来,带着属于自己的物品离开了。
出门之前,又环视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一眼,最后才拉上了沉重的门。
再见了,这里的一切,你们的主人,或许很快就能回来。
回不来的,只有我一个而已。
第二天一早,赫尔墨斯来到了雷神殿。
辉煌的大殿变得破败不堪,顶上缺了一角,地上多了个大窟窿——然而它们的主人宙斯却没有心情去修复这些,自从那天以后,他就习惯坐在这宝座上,望着底下空无一人的殿堂,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也就只有赫尔墨斯的到来,才能带给他一些神采。
“我的孩子,你来了。”
“是的,父王。”赫尔墨斯苦涩地微笑着,“我已经整理好了太阳神阿波罗和海王波塞冬的犯罪证据,以及和他们勾结的同党名单。”
宙斯接过了赫尔墨斯手中的羊皮手卷,展开来草草地看了几眼,随即叹了口气:“赫尔墨斯,你倒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啊!”
“公是公,私是私,他们犯了什么错,我有义务一一向您呈明。”
“辛苦你了,孩子!”宙斯点了点头,知道他能做到这一点,必定是经过几番挣扎。
“那么宙斯,我们能不能来谈一谈‘私’的事情……”赫尔墨斯跪在宙斯面前,恳切地望着他,“我想知道您要怎么处置他们。”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宙斯温和地回答他,“赫尔墨斯,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认真考虑。”
“名单上受到牵连的诸神,如果真的要一一惩治的话,涉及的范围太广,恐怕会影响整个天地的正常运作。我的意思是,不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心态参与此事,请您网开一面不作计较。这样一来他们会感恩神王的宽容,而且您手中掌握了他们的罪证,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惩罚他们,量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们什么德性,我还能不懂吗,这点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暂且放过他们就是。”
“至于赫拉……您还是放他下来吧。下毒的幕后指使是阿波罗的手下安东尼,赫拉对此毫不知情。看在您和她多年夫妻的份上,请您宽恕她吧!”
“赫尔墨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狠狠罚她……因为她让我伤心了啊!即使阿波罗和波塞冬的背叛,也没让我如此难受过!”
“这说明您还爱着他啊!折磨她不也折磨了您自己吗?”赫尔墨斯握住宙斯的手,耐心劝道,“我很明白您的心情,可是反过来想想,您就没有错了吗?您有没有记起新婚之初,在圣泉边上对赫拉许下什么誓言,让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执着?”
宙斯沉默了一阵,似乎在努力地想些什么,最后喃喃地说道:“她那时候,是很温柔的……”
“女人都是要哄的,您不是深谙此道吗?如果您能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宙斯,其实您心里明白,这天地间是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代替她的。”
“呵,不愧是最了解我的儿子啊!”宙斯感慨道,“等会儿我就去把她放下来,送她回天后宫。”
“那么……关于两名主犯,您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当时如果不是你挡着,我可能会一道闪电劈了那畜生!但是我知道,那么做会让你伤心……我已经决定了,把他们贬为庶人,多点去人间吃吃苦头!”
“宙斯,我的父王,我有一个请求……加上我所做的一切事情,请求您一件事,请您一定要答应我!”
“说吧孩子,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赫尔墨斯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响头:“请您答应我,代替太阳神阿波罗到人间受罚!”
“不行!”宙斯坚定地回绝了他。
“可您说过什么都答应我……”
“就这个不行!赫尔墨斯,你是我身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你怎么忍心就这么抛下我!不用说了,这事说什么也不答应!”
“宙斯,奥林匹斯缺了我,并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任何人都可以当您的神使。可是如果没有了他,天上就少了一个太阳了,您难道要人间过回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替他顶罪!这样吧,我不流放他了,他就在奥林匹斯服役,这样你就不用走了吧?”
赫尔墨斯还是摇头:“其实我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全是为了他,我自己也有私心。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诸神了,我想暂时离开奥林匹斯,远离这里的一切,让我安静地想一想,过段时间我就会回来了。”
宙斯知道,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折磨得他精疲力竭,最让自己心疼的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光彩,笑容也从脸上消失……
奥林匹斯现在的情况,只会毁了赫尔墨斯,应该把他送到一个清静之地,让他慢慢修复心中的伤痛……等自己再度把奥林匹斯整治好,再去把他接回来。
虽然自己很舍不得,但是,只要他能快乐……
“好吧!”宙斯终于点头了,“虽然这个决定有点荒谬,但谁叫你是我最爱的儿子呢!”
“宙斯!”赫尔墨斯激动地上前拥抱他,已是热泪盈眶。
宙斯轻拍他的后背:“到了那里要多保重啊!要时时想起我啊!”
赫尔墨斯破涕为笑:“我会的,你放心吧!”
“你还想去见见他吗?”
“不……”赫尔墨斯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也好,让那小子后悔去吧!”
“宙斯,如果你去见他,请代我把这个转交给他。”赫尔墨斯交给宙斯一张羊皮纸,“谢谢了。”
“知道了。”
“那我去收拾一下,去人间的话,我得多带点吃的才行。”
“去吧。”宙斯十分不舍,赫尔墨斯转身刚走几步,又叫住了他,“等等……”
“宙斯?”
宙斯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要是去了那里不习惯,只要呼唤我的名字,我就去接你回来,知道了吗?”
“嗯,好的。”
赫尔墨斯拜别了宙斯,留下了权杖和盔甲,走出了雷神殿,开始了他的修行之旅。
阿波罗,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补偿你的了。
47新的旅途
赫尔墨斯带了点干粮和轻便的衣服就上路了,没有了飞行宝贝,才知道奥林匹斯山原来这么险恶,因为山上的神都嗖一声飞上又飞下的,哪里会有谁想着要开辟山路?
路比想象中的难,干粮一早就吃完,走了七天七夜,磨破了几双鞋,这才算是下了山。
山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赫尔墨斯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早已是累得没有半点力气。
这才知道做回凡人的辛苦,不仅力气变小了容易累了,有个磨破擦伤的也不容易好了,就连肚子也饿得快了,而且一饿就会头昏脑胀四肢乏力,不像从前那样忍一忍就过去。
打开行囊,能吃的都吃光了,水袋也是空空如也,这下肚子叫得更厉害了,不得不把裤腰带勒紧了些。
“阿波罗,你个混蛋!干吗你犯错我受苦,老子这是抽了哪根筋了!”骂了一阵,又叹了口气,“唉,算了,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冤家呢!”
赫尔墨斯每吃一次苦就骂阿波罗一次,却没想过要回头,也没想过呼唤宙斯。
休息了一会儿又有了力气,还是得想想怎么解决吃喝问题,这荒山老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鸡不生蛋鸟不拉屎,怎么才能找到东西吃?
正烦恼着,那边树林突然沙沙作响,赫尔墨斯顿时有了精神,莫非是食物送上门?
屏住呼吸耐心等着,果然从树丛里头腾地一下跳出了个黑影,却不是野鸡也不是兔子,而是一个……人。
这人个子不高胳膊挺粗,伦着个狼牙大棒,身穿黑皮袄,满脸络腮胡,凶神恶煞地瞪着赫尔墨斯:“老子等、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来了个猎、猎物了!”
“猎物?”赫尔墨斯左看右看,“哪里呢?”
“不、不用看了,说的就是、是你!”
“我?!”赫尔墨斯指了指自己,不是这么黑吧!!!
“对!打劫!严、严肃点!”那强盗结结巴巴地说,“把金币、银币、所有值值值……”
“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
“嗯,对!交出来!”
“我不要值钱的,你有吃的喝的吗?”
“嗯……有!”
“分一点给我。”
“好嘞……”强盗说着就要去解腰上的水袋,回头一想,“不、不对啊!是、是我在打劫!”
“兄弟,别打劫了,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去当骗子和小偷吧,爷爷我会保佑你的。”
“骗子?小偷?”强盗一听悲从中来,“他们都瞧、瞧不起我。说我说话结、结巴,不带我当骗、骗子……又说我身子粗、目标大,不让我当小、小偷!俺、俺也是没办法,才跑到这里来干、干……干体力活!废、废话少说,把好好好东西都拿出来吧!”
“老、老兄!你看我衣服这么么么……破!人又这么么么……瘦!哪里有什么好好好东西啊?”
强盗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竟然学本大大大、大爷!”
赫尔墨斯摊手道:“我我我这不是为了和你你你更好地沟沟沟、沟通吗!”
盗贼气得抡起了手里的狼牙棒挥舞一通:“要、要你小看老子!!!”
那强盗挥舞起巨棒虎虎生风,一下就扫倒了周围的两棵树,赫尔墨斯心里一惊,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
现在他不是神仙了,可不想马上就当幽灵,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且慢!”就在那狼牙棒快要打向自己时,赫尔墨斯大喝一声。
“怎么,想、想通了?把、把钱交出来,爷、爷就不杀你!”
“这样,你刚刚让我见识了你的本领,我也要让你看看我的绝招!”
“嘿嘿……你个小排骨……好!爷就瞧瞧你能把爷怎、怎么样!”
赫尔墨斯双目凝神气运丹田,把武侠小说里的降龙十八掌的招式都舞了一遍,唬得那强盗一愣一愣,而后大喊一声:“看好了!老子的绝招就是——脚底抹油赶快逃!”
“哈?”那强盗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赫尔墨斯“咻”地一声,一溜烟似的跑了。
“你个混、混蛋!别跑!”
强盗一回神,恼羞成怒地追了上去。
赫尔墨斯身手敏捷,本来是跑得过那矮墩子的,奈何两三天没吃饭,跑没几步就开始眼冒金星气喘吁吁,跑到最后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哈哈!你个臭、臭小子!老子先把你打成肉、肉酱!再、再夺你钱财!”
赫尔墨斯抱着头,想着这下完了,刚下山就让傻B给打发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大喊了一声:“住手!”
就像所有的狗血小说一样,英雄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而后跳出来和恶贼唏哩哗啦地大战起来。
赫尔墨斯已经饿得头脑发昏,迷迷糊糊中看到有两个人影打得难舍难分,来人的剑刺中了矮墩子的胸口,那家伙就栽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赫尔墨斯喘了口气,感觉有人走向了自己,一把抓住了他的腿:“水……水……”
朦胧中有个水袋子递到了眼前,赫尔墨斯抢过来打开盖子,咕噜咕噜没几口就喝个精光。
这才从地上坐起来,问:“有吃的吗?”
“有。”那人又递给了他几个饼。
赫尔墨斯拿过来狂啃一通,没两下就把饼也给消灭了。
这下肚子里有了点东西,才开始打量来者是谁。
这名年轻男子大概二十上下,浓眉大眼英气逼人,魁梧高大四肢发达,再想想刚才那身手,赫尔墨斯心里暗笑,这下路上有保镖了。
“这位兄台,多谢相救,可惜我身无分文,报答不了救命之恩。”
男子摆了摆手慷慨道:“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英雄救人是不求回报的!”
“说得好!”赫尔墨斯拍手道,“请问这位英雄尊姓大名?怎么会经过这黄山老林?”
“在下是来自博罗奔尼萨的忒修斯,正要前往雅典认亲。”
“忒修斯?”赫尔墨斯摸了摸下巴,英雄谱中没这号人物啊,“我说忒修斯,从博罗奔尼萨到雅典,应该是坐船比较快吧,穿过爱琴海,七八天就能到那儿了。”
“你说得没错。”忒修斯挺起了胸膛,自豪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是雅典国王遗留在博罗奔尼萨的儿子,我这次是带着他留给我的宝剑和靴子去相认的。我听说两国之间的陆路上充满了山贼,经常劫掠过往行人,所以我特地选择了陆路,就这样一路杀到雅典,让靴子沾上尘土,让宝剑沾上血渍,让我父亲看到,他儿子已经长成了铮铮男子汉!”
“说得实在太好了!小弟我对你的敬佩犹如幼发拉底河源远流长,又如底格里斯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兄台,这里离博罗奔尼萨和雅典都很远了,你确定自己搞对方向了吗?”
“哈哈!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走了三四个月杀了数百山贼,还是没到雅典!”忒修斯大笑一声,突然笑声止住,沮丧地低下了头,“好吧我承认,我迷路了。”
赫尔墨斯满脸黑线,莫非这小子走错了路,把博罗奔尼萨和雅典之外周边所有国家的山贼都给灭了?
啊,可怜的山贼们,这年头什么行业都不好混哪!
为山贼们小小地默哀三秒钟,赫尔墨斯转过来安慰忒修斯:“兄弟,路痴不要紧,有我就行。反正我也是四处流浪,这样吧,你负责我三餐温饱,我负责带你到雅典去,你看怎么样?”
“啊!那真是太好了!”忒修斯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你简直是宙斯赐予我的一盏明灯啊!感谢伟大万能的神!”
赫尔墨斯挠了挠头发:“你要这么说也对……”
“赶快启程吧!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忒修斯说完就跑,被赫尔墨斯一把拉了回来:“喂!是这边!乖乖地跟在我后面,不要像只无头苍蝇瞎转悠!”
“是、是……”忒修斯连连点头,“对了,还没请教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叫我赫斯好了。”
忒修斯看眼前的少年年纪虽轻,却透露出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智慧,不知怎么地就安心地跟他走了。
奥林匹斯
在这片圣域上,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如表面上看来那般纯洁美好。
北面山坡的地底下,有用来囚禁犯错之神的地牢,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时间也如同停滞,似乎被外面的世界所遗忘,漆黑中只剩下绝望。
四面只有冰冷潮湿的石壁,任何大神来到这里都失去了神力,阿波罗独处在黑暗中,寂静让他的思路更加清晰,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的回忆,如同巨浪击打着礁石,深深地煎熬着他的心!
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来自于计划的失败,而是不明白为什么深爱自己的赫尔墨斯会把自己当敌人看待!
他们曾经发誓要把一切献给对方,自己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而是他却在关键时刻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赫尔墨斯,你就这样来回应我的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波罗急切地想要见到他,急切地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就在这时候,牢牢封住地牢入口的巨石被缓缓地挪开了,一道光线射了进来。
“赫尔墨斯,是你吗?!”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他所期盼的人,而是他最不想见的人,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下长长的石阶,神情肃穆地走到阿波罗面前。
“怎么是你?他呢……不敢来见我吗?还是说,我已经被他遗弃了?”
“遗弃?说出这种话,证明你还不够爱他!你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确实看不清他,我们说过同生共死,可他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选择了你!你到底用什么办法让他对你如此死心塌地,我伟大的父亲!”
宙斯摇头叹气:“你根本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附属品!你连他的想法都不清楚,怎么配的上他的爱情!如果他与你相爱就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失去做其他选择的权利,那他和你之前的那些木偶情人有什么区别!我可悲的孩子啊,你还在恼怒他为什么选择了我,我更加恼怒你赢得了他,却又不好好珍惜!”
阿波罗缄默了……没错,当初就是被他特立独行的性格所吸引,可现在,也是被他这种不肯妥协的脾气所伤害……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吗?”
“我也是想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成王败寇,随你处置吧!”
“阿波罗,在你眼里,我们除了是敌人就没有其他的了吗?我还是你父亲啊!”宙斯猛然揪住他的衣领怒吼,“你总是把我当成克罗诺斯看待,说我的王位是篡夺过来的,所以你从我手中夺走它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你有没有想想,我像克罗诺斯那样对待你们了吗!我有把我的子女关在黑屋子里面了吗!我宽容地看着你们成长,赐予你们地位和力量,而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齐心合力把我推翻吗!你这畜生,太让我伤心了!当时要不是赫尔墨斯挡着,我真想一下就把你劈死!”
阿波罗被宙斯一把扔在地上,低下头流下了愧疚的泪水:“对不起,父王……赫尔墨斯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阿波罗抬起了头。
“你这个有福气的家伙!他为了赎回对你的亏欠,代替你到人间受罚去了!”
“什么?”
“对,没错!你可以滚回你的太阳神殿当你的太阳神了!不过没有我的允许,除了驾驶马车上天,你哪里也不许去!”宙斯扔给他一张羊皮纸,“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自己看吧!”
宙斯说完扬长而去,地牢前的那块巨石,没有再封上出口。
阿波罗默默地展开羊皮纸,上面是一个普通人看来十分奇怪的图案:一撇,三点,一颗心下面住着个朋友……
“赫尔墨斯……”阿波罗泪如雨下,这才知道自己真正失去的是什么,悔恨似刀刮剜着内心,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赫尔墨斯啊……”
48 阿喀琉斯
赫尔墨斯把忒修斯带回到通往雅典的正确道路,一路上两人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强盗,这些恶棍有的不只是为了钱,还有千奇百怪的残忍嗜好:有的喜欢让过往旅人给他洗脚,然后趁人不备就一脚踹到海里去;有的还会盛情邀请旅人到家里住,给矮个子的睡大床,然后以身高不足为由硬生生地把人拉成面条形状,要是来的是个高个,就给睡小床,然后砍掉手脚以适合床的长宽……
虽然强盗们制造了些麻烦,好在这一切都难不倒他们,一个出计一个出力,三两下就把他们全灭了。
这一路分工合作有说有笑,旅途也就不再寂寞,在忒修斯看来,赫尔墨斯就是那种智慧幽默、无拘无束的漂泊旅人,哪里知道那笑容后面藏着一道深深的伤痕?
赫尔墨斯从不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悲伤,不知情者根本无法探知他的内心世界。
然而,到了晚上,当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只剩他一人独舔伤口。
无法遏止的回忆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即使是在梦里,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场景:他追求自己时,所说的每一句甜言蜜语;他推开自己时,眼中看到的只剩下权力;甚至梦见了在那间密室里,他和安东尼在密谋如何除掉甘美斯……
揉搓成一团的心痛,化作黑夜中隐忍的啜泣。
月西沉,夜色渐深,如同层层黑纱笼罩过来,温柔地包裹着他。
黑暗中,是谁伸出指尖,轻轻地揉开了紧皱的眉心,低下头,吻走了眼角的泪滴……
赫尔墨斯的身边,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黑色长发几乎与夜色融在了一起,默默地注视着眼前人,紫色的双眸饱含着深情。
“当初没有带你走,是不是害了你……”
心里充满了自责,然而发生过的,终究已是无法改变的了。
那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赫尔墨斯在激烈的梦境中,朦朦胧胧地感觉到额头一丝沁凉,抚走了心头的焦躁。
起伏的情绪渐渐地平稳下来,乱哄哄的声音慢慢远去,眼前那些爱恨纠缠的光影,一个个地消失在黑暗里……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赫尔墨斯的呼吸变得沉稳规律,陷入了深度睡眠,一个无梦的天堂。
“睡吧,不要再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了。”
男子在他耳边轻声地诉说着,默默地陪伴着,直到黎明的白光揭开层层黑纱……
在他醒来之前,悄然离去。
“赫斯,赫斯,快醒醒!”
赫尔墨斯在一阵摇晃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天亮了,你睡得真死啊,要是让野兽叼走了都不知道呢!”忒修斯挠了挠头,又说,“不过我也是睡死了去,昨晚竟然忘了守夜了,还好没发生什么危险……好了,起身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哦……”赫尔墨斯伸了个懒腰,虽然野外露营还是那么不舒服,但今天睡醒,精神却比以前好很多,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好好睡一觉了。
到最近的河边洗漱了一番,吃了些干粮当作早餐,一天的旅程就这样开始了。
清风送爽,吹干了脸上的汗珠,为他们拨开笼罩在树林里头的层层迷雾。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强盗挡路,也没有野兽出没,只有吉祥的喜鹊在枝头鸣叫。
“今天真顺利啊,看来有神明在暗中保佑我们。”忒修斯心情愉悦,就在这时,千万道阳光如同金色的利箭穿透了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变成点点黄金,“看!太阳出来了!这可是个吉兆啊!”
赫尔墨斯抬起了头,那金色的火球突破了重重浓云高悬天际,一扫十几天来笼罩在人间的阴霾,为大地带来万丈光芒。
他还是和之前那样,高贵、耀眼、热情,浑身充满了散发不尽的活力……
他终于返回了最高的那片天空,依然是那位令人崇拜的天之骄子,不同的是,现在自己也只能从遥远的地面抬头仰望着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他真切的脸了……
“赫斯,你怎么了?”
“嗯?”
“为什么哭了……”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一抹脸,才发现净是泪。
面对忒修斯眼里的疑惑,他低下头淡淡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阳光只会让我感到悲伤。”
接下来的路途十分顺利,或许挡路的强盗都被肃清了吧,再也没有从树丛里面突然冒出来的黑影。
他们又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到达了雅典城。
这里是希腊最繁华的城邦,雅典娜守护的地方,一片片纯白色的小屋绵延不尽,宽敞的街道穿梭在建筑群里,早起的人们忙碌不停。
集市更是热闹非凡,各国的商旅在这里汇集,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人潮密集摩肩擦踵,叫卖之声此起彼伏。
“啊,这里就是我的祖国!我很快就能见到父亲了!”
“呵呵,恭喜你啊……”
“赫斯,等我当上王子,一定好好招待你!”
“不必了……”
两人正往王宫的方向走,就在这时,有人在街头高声大喊:“出事了!有个外乡人在广场上宣称要挑战雅典的英雄,已经打败了国王的好几名武士了,如果我们城中没有一位勇士能够站出来面对他的挑战的话,雅典的名誉将会受损!国王呼吁热血青年都站出来,如果能将那外乡人打败,国王重重有赏!”
那人的呼喊顿时激起了青年们的热血,大家纷纷涌上前,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磨着拳头想去教训他一番。
“走,我们也去看看!”竟然有狂妄之徒敢来挑事,忒修斯义愤填膺,随着人流向广场走去。
赫尔墨斯只得跟在他身边,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广场位于雅典市中心,虽然这里的最高君主是国王,但却是一座十分民主的城市,一旦城中有大事发生,国王总会召集全体市民到广场商量,只有得到过半数的市民同意,才会施行法案。
一听说有大事发生,市民们都迅速地聚集到广场上来,只见中间的平台上,站着一位高大威武的年轻勇士,脚下是刚刚被他打败的雅典武士。
这名挑战者浑身金甲,桀骜不驯的眼光望向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怎么,雅典人就这名点本领吗?怪不得他们都说这是一座没有英雄的城市,看来我来错地方了!”
面对挑战者的狂妄之言,雅典市民却沉默了,他说得没有错,雅典已经有上百年没出过英雄了,国王甚至连子嗣都没有,国家的前途一片茫茫。
在这个时代,没有英雄的国家势必会遭受邻国的欺凌,雅典城市繁华商业发达,却年年要向其他国家进献贡品,对每一个雅典人来说,都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人们对英雄的渴望与崇拜,甚至超过了国王,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王子宁愿放弃优越的生活,也要外出磨练修行,他们不仅希望成为自己国家的国王,更希望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赢得更多的尊敬。
听完了外乡人的挑衅,忒修斯怒不可遏,紧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却被赫尔墨斯拉住了:“等等,我的朋友。”
赫尔墨斯皱着眉头,这平台上的挑战者不是普通人,他的那身金甲不是凡间之物,而是出自锻造之神赫淮斯之手!
竟然能让高傲的赫淮斯为一名凡人打造武器,这家伙一定有很深的背景!
赫尔墨斯看着那名武士的脸,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小小年纪已是锐气逼人,可惜锋芒太盛,看来还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
这家伙会是谁呢?这么俊朗的脸,如果以前见过,一定会记得的。
“赫斯,为什么拦着我?”忒修斯心中不解,不过这次旅途中他经常为自己出谋划策,知道他是个有智谋的人,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忒修斯,这不是一个凡人,你有勇气和他对打吗?”
“有!”忒修斯斩钉截铁,“即使是天上的神灵,只要触犯到祖国的荣誉,我都将挺身而出与他决一生死!”
“好,那你听着,他身上的这身铠甲刀枪不入,唯一的漏洞就在右肩那里,你要引他露出那道缝隙然后一击即中,那是你能取胜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赫斯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但是忒修斯选择相信他,于是毅然地推开人群站了出来:“狂妄的外乡人,我愿代表雅典,将你打得抱头而归!”
忒修斯的怒吼引来了全场的注目,不仅台上的武士也转过头来打量对手,高台上观战的国王也十分关注。
“很好,带上你的武器上来,让我见识你的本领!”
忒修斯走上平台,国王让侍卫给他送去了一套护身的铠甲,忒修斯接过战甲,默默地望向白发苍苍的父亲,鞠躬向他表达谢意。
穿上战甲之后,两位武士一手持刀一手执盾,双目含着杀气对峙着。
“外乡人,让我知道你的姓名!”
“哼,即将成为尸体的人没有资格知道!”
“狂妄之徒!今天我要让你知道,雅典也是有英雄的!”
忒修斯的宣言,引来台下众人的一阵欢呼,大家高声叫好,齐齐为他助威。
在众人的鼓舞下,忒修斯砍出了第一刀,挑战者以盾挡住,向前大跨一步,刀尖直向忒修斯的面门刺去,忒修斯灵活的侧过了头,这一刀也是落空,双方都没占到便宜。
电光火速之间,挑战者的刀改变了方向,割向了忒修斯的喉咙,忒修斯探下 身,拿盾牌撞向了挑战者的腹部,力道之大,逼得对方退后了好几步。
挑战者站住了脚跟,很快就发动了进攻,招招刺向忒修斯的要害部位,锋利的刀刃虎虎生风!
忒修斯一面招架抵挡,一面看向对方右肩,当对手频于进攻时,必定会疏于防范,他在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台上双雄武艺精湛,搏斗得难舍难分,台下观众看得惊心动魄,大气都不敢喘。
忒修斯暗中惊讶,这少年至少小自己四五岁,招式却十分凌厉,力气也不减他半分,难道真如赫斯所说,他并不是凡人……
但他还是保持了镇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输给这种小鬼,果然年长四五岁的作战经验还是发挥了作用,在他的消极防备下,对手越来越勇,大肆的进攻中忘记了防守,忒修斯趁他再次将刀砍过来时,果断地出手,一刀刺向了他的右肩,刺穿了他的盔甲——然而却就此停住,无法进入他的身体半分!
忒修斯惊讶万分,就在他愣住的一刹那,对手砍断了他的刀,把他踢倒在地上。
挑战者恼羞成怒,挥起刀就要砍向忒修斯——
“住手!”台下有人出言喝止,宏亮的声音竟然镇住了挑战者。
“你又是什么人?!”
“无耻之徒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你说什么?!”挑战者愤怒地看着来人。
“不错,你就是个无耻之徒!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挑战?”
“我要打败天底下所有的英雄,这样我就是英雄中的英雄!”
“哈哈哈,笑话!”赫尔墨斯对他露出了鄙夷之色,“你只是一介莽夫,连勇士都称不上,谈什么英雄!”
“你竟敢侮辱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手里有刀,力气又比我大,当然可以杀我!”赫尔墨斯毫无惧色地走近一步,“来,动手吧!”
年轻的挑战者却退后了一步:“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你去选一把刀!”
“呵呵,就算我拿着刀又怎样,我根本打不过你!就算我打得过你又怎么样,我只是血肉之躯,你却有刀枪不入之身,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听到赫尔墨斯的斥责,挑战者面露愧色,突然一言不发了。
“如果我没说错,阁下应该有神的血统?”
挑战者点了点头:“我母亲是海中神女忒提斯。”
挑战者这么一说,赫尔墨斯就记起他了,只是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躲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小婴孩。
他是忒提斯的独子,女神对他十分疼爱,希望他拥有神的身体,提着他的足踝泡在了冥河里,因而除了没被冥河水浸到的足踝,他的身体强壮得几乎和神无异。
“你是阿喀琉斯?”
“正是。”年轻阿喀琉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人,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想凭一身武力独闯天下是不可能的。刚刚那位勇士刺穿了你的铠甲,如果你是凡人的话,已经死在他的刀下。你赢了他,不过是凭借了身体的优势,你觉得这种胜利方法够英雄吗?”
阿喀琉斯听这一番话,默默地低下了头。
“受人尊崇的英雄,不仅是因为他们力量强大,还因为他们利用了自己的力量做了些什么。想想伟大的克勒斯吧,他是神王宙斯之子,曾经除掉了十二头危害人间的怪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狂妄,而是平和地对待其他人,这才是人们心中真正的英雄!”
阿喀琉斯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想法多么愚蠢!
还好没铸成大错,他来到忒修斯面前,单膝跪下,将手中的刀敬献给他:“你赢了,输的是我。”
忒修斯接过战败者手中的刀,高举起来示意自己是胜利者!
这一刻,全体雅典人沸腾了!他们的英雄诞生了!
人们情不自禁地涌上平台,纷纷走到忒修斯面前,无数双手将他托举起来!
这时候的赫尔墨斯,却悄悄地退出了人群,走下了平台。
“等等!”阿喀琉斯叫住了他,“给我指引了方向的智者,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赫尔墨斯回头看着他,淡淡笑了:“我只是个凡人而已。”
说完便回过头,消失在人群里。
阿喀琉斯沮丧地走出了雅典,来到城外与师傅约定好的地方相见。
他的师傅正是人马族的喀戎,这位智者培养出了许多人间英雄,阿喀琉斯是他其中一名弟子,也是众多弟子中他最喜爱的一个。
看到阿喀琉斯垂头丧气,似乎在喀戎的意料之中,他捋了捋银白的胡子,微笑着问:“怎么了孩子,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
“师傅,今天我战败了。”
“呵呵,这是好事,英雄都是从挫折中磨练出来的。”喀戎笑呵呵地问,“那你从今天的失败中学到了什么?”
“今天之前,我以为只要打败了所有的英雄,我就是最强的了……但是那个人却告诉我,即使我真的战胜了他们,也不是强者。”
喀戎眼前一亮:“哦?那个人是谁?”
“他不肯说。他说的话充满了智慧,尽管他看起来像是我的同龄人。”
“那他长什么样子?”
“十分俊逸,有一头褐色的头发,一双美丽的褐色眼睛。”
喀戎叹了一声:“唉,我知道他是谁了……”
“师傅,他是谁?”阿喀琉斯十分好奇。
“呵呵,孩子啊,去拜他为师吧。”
“什么?”
“你父亲自小将你托付给我,希望我把你培养成为一名英雄,日后继承他的王位。你很聪明也很努力,学到了精湛的武艺和丰富的知识,但是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你还需要有位智者来指明道路。今天你遇到的,是天底下见识最广最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你在他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经喀戎这么一说,阿喀琉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师傅,那人到底是谁?”
“呵呵,记住,你要想留在他身边,最好就不要问。”
阿喀琉斯点了点头:“我这就回去找他。”
喀戎欣慰地笑了:“去吧孩子,不要停下你前进的脚步!”
就这样,阿喀琉斯拜别了恩师,回头去找那个神秘的人。
49冥王现身
雅典国王和失散了多年的儿子相认,举国欢腾。
国王和王子一起在王宫的露台上向前来祝贺的国民们示意,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睹英雄王子的风采。
赫尔墨斯看到这一幕,也算是完成任务,想着是时候离开雅典城,就在转身之际,眼角瞄到了有人伸出第三只手,悄悄地往人家的腰包摸去。
本来身为小偷和骗子的守护神,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他是不管的,但是看那荷包的主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赫尔墨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手。
小贼的手一抖,吓得荷包都掉了,赫尔墨斯伸手接住了它,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神色慌张,应该是个初哥,就笑了笑吓唬他:“这位小哥,雅典的刑律规定,偷东西是要剁掉手的哦,你是准备不要左手还是右手呢?”
“别……别……”小贼双腿不停颤抖,差点就跪下去了,“求您高抬贵手……”
赫尔墨斯伸手把荷包挂回到老太太腰间去,回头对那小贼眨了眨眼:“兄弟别怕,同行。”
“哎哟妈呀……”那贼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你怎么不早说!”
“嘿嘿,虽然我是个偷儿,但是盗亦有道。你看那老太太就靠那几个钱安度晚年,你还好意思伸手啊?”
“唉,兄弟你不知道,我这是……头一回,就想着偷个年老体弱的,就算发现了也追不上……”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不仅偷的钱不多,还败坏我们行业的名声。”赫尔墨斯说着,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胖子,“看到没有,那种肚子比怀孕的女人还大的,不仅跑不动,而且钱多得不在乎没那么几个,偷一个就能让你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说得也是……”
“这样吧,看你是后辈,今天我让着你,你去动手吧。”
“好兄弟,得手了咱一人一半。”
小贼蹑手蹑脚地靠近那胖子,此人正对着高台上的国王激动得振臂高呼,丝毫没注意周围的情形。
赫尔墨斯看他悄悄地伸出了手,就在他快要摸到那个胖鼓鼓的荷包时,却突然高声大喊:“有小偷!”
周围的人一下都停了下来,纷纷摸向自己腰间的钱包,东张西望地找谁是小偷。那偷儿的资历浅,吓得拔腿就逃,这下倒好,众人指着他的背影大喊:“抓住他!”
赫尔墨斯趁着众人转身的时候,唰唰唰地从后面抽了几个他看中已久的钱袋子,看着那群人追小贼去了。
手里掂量着那几个沉甸甸的荷包,心里暗笑:“小家伙,就这点本事也敢学人偷?”
话说那小贼被一群人追了九条街,虽然是笨了点,还好人瘦跑得快,体力不济的就被撇下了,不过就是有那么四五个,像猎犬一样穷追不舍。
眼看自己就快不行,心想这下完了完了……
就在这时,巷子里头有只手把他拽了进去,带着这只惊慌的小兔四弯八拐地转了几圈,在这蜘蛛网一样的迷宫里面,跟得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追逐的人影都不见。
终于安全了……
小贼背靠着墙壁,累得眼冒金星气喘吁吁。
“谢、谢谢你……”歇了口气,小贼睁开眼看一下谁是救命恩人,“靠!是你!”
“嘘——你想把人引过来吗?”
小贼气得脸红彤彤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个骗子!竟然出卖我!”
“呵呵,我要是出卖你,就不会抄小巷过来救你了。”赫尔墨斯拿出钱袋子在小贼面前晃了晃,“钱到手了,一人一半。”
小贼这才反怒为笑:“还算你够义气!”
“走,找家全雅典最好的餐馆坐下,顺便分赃。”
两人去了雅典城里最豪华最精致的餐馆,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胡吃海喝起来。
看样子都是饿了很久,吃起来顾不上什么仪态,一直到肚皮再也撑不下了,靠着椅子摸着肚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兄弟,你真有本事,干这一行多长时间了?”
“咳咳……我也记不清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少说也有四五百年了。
“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怎么称呼你啊?”
“叫我赫斯好了,我是个流浪汉,走到哪儿吃到哪儿。”
小贼一听来精神了:“哦哦,我叫帕里斯,也是个流浪汉。”
“哦,帕里斯……”赫尔墨斯仔细看了看这小贼,眉宇间好像和谁有点像,“你的家乡是哪里?”
小贼像是被说中心事,苦笑了一下:“特洛伊。”
“特洛伊……”赫尔墨斯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看着他喃喃自语,“该不会特洛伊人都长得差不多吧,我有位故友,和你有点儿像……”
“不知道呢,我很小就离开那儿了……不说那鬼地方了,来,喝酒!”
帕里斯抓起酒杯碰了碰赫尔墨斯的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赫尔墨斯也喝了一口,又问:“我看你不像是个职业小偷,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唉……有头发谁想当秃头,实在是无路可走啊!”
“怎么说?”
“我本来在雅典郊区给一家农户放羊,辛苦地干了一整年,等到发薪水的时候,老板竟然不认账,还污蔑我偷了他们家东西,把我赶了出来!”帕里斯抹了把辛酸泪,“我已经饿了两天了,今天趁着城里热闹,这才想着碰碰运气……”
赫尔墨斯看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神态间和当时刚来奥林匹斯的甘美斯更像了,顿时起了恻隐之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替你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那个老板铁石心肠,我找了他好几遍都不理。”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赫斯,你这人真好。”帕里斯眨着大眼睛和他套近乎,“我看你人比我大,本事比我高,不如这样吧,我认你做老大好吗?”
赫尔墨斯怀念这种充满信任的眼神,笑了笑问:“你真的想跟我混?”
帕里斯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好吧,我就收了你这条马仔。”
“哎哎,谢谢老大!咱终于找到组织了!”帕里斯兴奋不已,又见他偷偷地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个什么小玩意儿,轻声地说,“赫尔墨斯爷爷,今天我算碰上好人了,谢谢你保佑我!”
赫尔墨斯见他暗地里在说自己的名号,好奇地凑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帕里斯赶紧收了起来。
赫尔墨斯马上耍起了威风:“我是老大,我命令你,给我看!”
“好吧,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
帕里斯从怀里掏出了个小东西,是一个身宽体胖络腮胡子的大叔木偶,雕工十分粗糙,样子十分滑稽。
赫尔墨斯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不会吧,身为小偷连他也不知道?”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
“咳咳……”帕里斯得意洋洋地咳嗽两声,“他就是我们商人小偷骗子的守护神,神王宙斯身边的神使——赫尔墨斯大人!”
赫尔墨斯一听差点吐血:“我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哈?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赫尔墨斯哪里是长这样!人家明明是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
“我说老大,你见过赫尔墨斯吗?”
“我……没见过!”
“啧啧,没见过你那么激动干吗?我这可是参照神庙里的神像刻的。”
“哪座神庙刻成这样!我去拆了它!”
“怎么了嘛,我觉得刻得挺好的啊。你说赫尔墨斯爷爷掌管商人的财富,肯定是长得很富态的嘛,而且他活了四五百年,怎么说也应该胡子一大把了……”
“呸!小毛孩子你懂什么!快把那个烂木偶扔了!”
“不行不行……这可是亵渎神灵!”
“你刻成这样那才叫亵渎神灵!快扔了!”
“老大,这个我可不能依你,这神像可灵了,昨天我才向他祈祷,今天就交好运了……”回头又对那木偶说悄悄话,“赫尔墨斯爷爷,我家老大不懂事,您可不要怪他……”
赫尔墨斯快要崩溃了:“不许叫他爷爷!快把木偶给我!”
帕里斯撒腿就跑,还不忘对着赫尔墨斯做个鬼脸:“老大你追得上我再说!”
赫尔墨斯气炸了,抽了一只鞋飞了过去:“臭小子!别跑!”
赫尔墨斯还是追上他了,不过那小子却耍赖,死死护住那神像,誓与“赫尔墨斯爷爷”共存亡!
赫尔墨斯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心里头暗骂:这群无知的人类,把宙斯刻画成一白胡子老头也就算了,竟然连带他也变成了丑大叔,严重扭曲自己的形象,改天变回了神一定要在他们面前现身,好好地惊艳死他们!
这一追一赶的,就跑到了雅典市郊,正好离欠薪老板家也不远了,赫尔墨斯叫帕里斯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上门为他讨回公道。
赫尔墨斯“咚咚咚”地用力敲门,不一会儿门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开了门,冲着赫尔墨斯大声嚷嚷:“干嘛呢干嘛呢!死人了还是塌楼了啊?!”
赫尔墨斯抓住那男人,哭丧了一把脸:“大哥你说得没错,就是死人了……”
男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去去去,走开!不要把身上的晦气传给我!”
赫尔墨斯却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他:“大哥,你听我说,你家之前是不是有个叫帕里斯的牧童?”
男人满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了?”
“大哥啊,自从你赶走他之后,他饥寒交迫活活饿死在街头!我是他的朋友,特地来转告你一句话,他说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除非你把拖欠的工钱还给他!”
“嘿嘿,想吓唬我?没那么容易!”男人冷笑道,“他一个外乡人,死了就死了,有谁会知道!你不是他朋友吗?赶快找块地把他埋了吧,省得尸体放臭了!”
“大哥……你就这么狠心?小心他今晚来找你!”赫尔墨斯脸色变得阴森森地,“愿望没有达成的魂魄会变成恶灵,会围绕在你房子里,今晚就来夺你的命……啊!我看见他了!他就在你身后!”
男子被他说得头皮发麻,却还是故作镇定:“我、我才不怕呢!我不认识什么帕里斯……你给我滚吧!”
说着一把将赫尔墨斯推倒在地,“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躲在树后的帕里斯,这时走了出来,把赫尔墨斯从地上扶起:“老大,我说过了吧,没用的……”
赫尔墨斯拍了拍屁股:“切,这只是行动的第一步。今晚你就去装神弄鬼,吓死他丫的!明天就会屁滚尿流地把钱送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老大高见!”
“呵呵,不然能当你老大?快去偷只鸡来,鸡肉当晚餐,鸡血今晚有用。”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两人一直守到了深夜才开始行动。
帕里斯脸上涂着鸡血,在赫尔墨斯的帮助下爬过了老板家的墙。
赫尔墨斯就在外面放风,等着那小子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连个鬼影也没有,约莫过了一刻钟,里面终于有了动静。
大门“嘎”地一声被打开了,赫尔墨斯躲在暗处一看,是帕里斯。
“臭小子,不是叫你别走大门的吗……”
赫尔墨斯走过去想要教训他,却见他两脚一软瘫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赫尔墨斯一看不对:“怎么了?被人发现了?”
帕里斯吓得说话都在哆嗦:“死、死了……”
“什么死了?”
“我、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全死了……”
“什么?!”
赫尔墨斯心里一惊,连忙跑进去看个究竟。
屋子里头,死一般的寂静。
有一股十分强大的气息,笼罩在了这里。
摸黑找到了主人的卧室,点亮了灯,悄悄走到了床前。
男女主人安静地躺在床 上,像是睡着了一般,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挣扎,赫尔墨斯伸手一探,身体还是温的,然而却没有了呼吸……
赫尔墨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使是宙斯,也不能在瞬间无声无息地夺人性命,能做到这点的,就只有他而已。
“出来。”赫尔墨斯对着黑暗说了一句。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
“哈迪斯,你给我出来!”
听到他点名,知道自己藏不住了,角落里头,现出了一道幽深孤长的身影。
赫尔墨斯瞪着他:“你做的?”
哈迪斯安静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是说要在今晚夺他们性命吗,我只是配合一下而已。”
听着他认真的语气,赫尔墨斯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你不知道什么叫演技派吗?我唬一唬他们而已!”
哈迪斯面若冰霜,声音像刀一样地锋利:“那男人不该推你的,他这么做了,就该死。”
赫尔墨斯一听,沉默地低下了头,屋子里头又像没有人一样地死寂。
过了半晌,赫尔墨斯才叹了口气:“我没有受伤,他的罪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放了他吧。”
哈迪斯安静地片刻,答应了他:“好吧。”
“还有,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没有跟你,只是路过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知道自己说谎的伎俩笨拙,哈迪斯又换了种说法:“其实,我也在修行。”
“你修行什么?”
“你修行什么,我就修行什么。”
“那好,你有你修行,我有我修行,大家不要搞到一起。”
“这不行,我的修行与你有关。”
“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在修行,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变快乐起来。”
“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有妻子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妻子是怎么来的。”哈迪斯落寞地说,“你要我对她好,我做到了。可要我爱上她……对不起,我做不到。”
赫尔墨斯涌上一股愧疚之感,一时之间竟不忍心把他赶走。
“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赫尔墨斯撇过头,“不过请记住,不要再用法力帮助我了,那、那会影响我修行的!”
“我不会打扰你的,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可以了。”
哈迪斯说完,寂寞地隐在了黑暗里。
屋子里的强大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去。
赫尔墨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走远了,还是就在这附近。
他总是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其实又是无处不在。
那些没有噩梦的夜晚,是因为有他守候在身旁吧。
“不要再帮助我了哈迪斯,你叫我如何能还清你这份情……”
50黑色柔情
帕里斯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昏睡在了老板家的门前,想到昨晚恐怖的一幕,手还在不停地抖。
站起来想要离开这不祥之地,突然听到里头有动静,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帕里斯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老板,打包了行李拖儿带口地不知要去哪里。
双方瞪着对方愣了三秒之后,一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高分贝喊声:“啊————鬼啊鬼啊————”
帕里斯正想拔腿就逃,谁知那老板抢先一步跪了下来,一个劲地不停磕头:“帕里斯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找我们了!我这里的良田美宅牛羊牲畜全都留给你了,求大人你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吧!”
说着把房契地契都交了出来,又带着一家老小往地上咚咚地磕头。
帕里斯愣在了那里,搞不清是怎么回事,那老板见有机可乘,带着全家一溜烟地就往门外跑了,帕里斯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狂风,再回头时,原先跪了一地的人已消失无踪。
“我不是在做梦吧……”伸手捏了自己一把,有点痛。
“不是做梦啊,你发财了,兄弟。”
帕里斯回头一看,赫尔墨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神经兮兮地问:“老大,这是怎么回事,我昨晚明明看见他们全都……死了……”
“笨蛋!”赫尔墨斯朝他脑门敲了一记爆栗,“你小子什么眼神!活人都让你给看死了!还吓得屁滚尿流地爬出来,有点出息没有!害我昨晚要假扮成你演下去!”
帕里斯摸了摸脑门:“真、真的是这样的吗……”
“难道我还能把人弄死又弄活?你以为我是冥王哈迪斯啊?”
“那倒也是……”帕里斯挠了挠头,这才想起了地上的房契地契,高兴地一张张从地上捡起来,“发了发了!老大,这下咱也是有钱人了!”
“呵呵,他欠你工钱,咱向他要点儿利息而已。”
帕里斯闪到一边,又兴致勃勃地掏出那个宝贝木像喃喃自语:“赫尔墨斯爷爷,谢谢你保佑我,我这倒霉蛋终于也走好运气了!”
赫尔墨斯一看那木像就发毛,抢先一步就要夺走它:“把它给我!”
帕里斯这下倒是闪得快:“不行啊老大,这可是我的护身符!”
两人你追我逐地绕着房子折腾了好几圈,最后帕里斯哭着哀求不会再把“赫尔墨斯爷爷”拿出来,赫尔墨斯才饶了他。
两人暂时在这宅子里面住了下来,舒服地过了一天之后,开始巡视前老板家里的财产,发现羊圈里的草吃光了,赫尔墨斯主动要求出去放羊。
“老大,搞那么辛苦干啥?咱现在有钱了,找人给咱放羊啊。羊倌请两个,一个喂羊吃草,一个给羊洗澡,嘿嘿嘿……”
“瞧你这幅德性,才脱贫就装阔佬了?再说了,我也不单单是去放羊。”
“那你去干什么?”
“哥放的不是羊,是寂寞。”
“哈?”
赫尔墨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以你那小脑袋瓜子,理解不了其中的深奥。”
“哦……”
虽然不明白老大为什么有福不享要跑到外面吃苦,帕里斯还是乖乖地去准备了足够的水和干粮,几件换洗的衣裳,打成包裹交给赫尔墨斯。
“真的不用我陪着你吗?”
“不用,你好好看门。”
“老大,山里有狼,晚上的火不能灭了。”
“知道了,回去吧。”
“老大,山里头冷,要多加件衣裳。”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照顾好自己的。”
“老大,山路崎岖,走路要多加小心……”
“我说你烦不烦!快回去!再跟着你就和我一起进山了!”
帕里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活到这么大,就只有你对我好点儿,人家也想对你好点儿嘛。”
赫尔墨斯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我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而已,过几天就回来了。”
帕里斯点了点头,这才听话地往回走,还不忘一步三回头。
赫尔墨斯冲他挥了挥手,赶着羊群到山脚下的牧场去了。
其实帕里斯的担心是不必要的,早在赫尔墨斯决定来放羊的时候,哈迪斯就先走一步,将崎岖的路面变成了坦途。至于所谓的野狼,一感觉到有如此强大的气场,更是早早地迁徙到别的地方去了。
打点好一切,哈迪斯就在那里等着,远远地看着赫尔墨斯赶着一大群纯白的绵羊,缓缓地向他这边走来。
牧场就在山的阳面,从农庄过来必须经过两山之间狭长的山谷,赫尔墨斯带着羊群走了半天,一路下来都十分顺利,路上甚至连颗绊脚石都没有。
赫尔墨斯不禁摇头笑了:“这也帮得太明显了……”
穿过了幽暗的峡谷,终于重见天日,眼前是一大片青翠的草场,点缀着五颜六色盛开的野花,像是披在大地身上的华丽衣裳。
羊儿们欢快地朝草地奔去,像是从天上掉下一团团软绵绵的白云,为草场增添了新的颜色。
微风吹走了脸上的汗珠,赫尔墨斯爬上了一个小山丘,找了一块树荫下面的石头坐下,从高处察看着牧羊犬监督羊儿们别走远。
这里是多么安静,清风吹过百草低,百草丛里现羊群。
心,也渐渐地变得平静。
掏出怀里的牧笛,对着眼前的美景,吹起了熟悉的曲子。
曲声悠扬,清远绵长,只可惜,曲韵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哈迪斯就坐在他身旁,品味着笛声之中蕴含的心情。
他将自己的气息压得很低很低,已是肉眼凡身的赫尔墨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靠得那么近,离得那么远……
他的曲子充满了思念,他还在想着那个人,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别再伤心……
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从来就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纵使有千般深情,也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
更何况,自己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即使说一堆安慰的话,也无法弥补他心中的创伤吧……
所以,就只能够……安静地陪着。
牧羊犬急促的吠叫,打断了悠扬的笛声,赫尔墨斯三步并两地跑去看个究竟。
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只小羊羔陷入了沼泽,挣扎着咩咩地叫,表面上长着鲜嫩青草的黑色软泥正无情地将它吞噬,旁边的牧羊犬也无能为力,只能高声求救。
赫尔墨斯站在泥潭边上,极力地伸出手想把羊羔勾住,只差那么一点点……眼看它渐渐地消失,着急地往前一使劲——“吧啦”一声,连自己也掉进去了!
这下倒好,羊羔算是抓到了,问题是一人一羊正以更快地速度往下陷,赫尔墨斯也不得不跟着叫喊:“救命啊——”
才喊了一声,马上就有一股力量把他从泥潭里头托了出来,抱起了怀里抱着羊的赫尔墨斯,两人眼睁睁地对望着,被救的小羊羔“咩——”地叫了一声。
“我这么做不算犯规吧?”
“反正也犯了那么多次了,不差这一回……”
“你能看见我?”
“拜托,我不是白痴……”
“那好,我也没必要隐身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本来想安静地守在你身旁的,可惜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大大方方地现身好了。”
“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
哈迪斯抹了一把他脸上的泥巴,淡淡地笑了:“我带你去洗一洗吧。”
哈迪斯抱着赫尔墨斯来到山谷,山中的溪涧淙淙流下,形成一个波光粼粼的水潭,清澈得可以见到底下光滑的鹅卵石,尾指长的小鱼儿在水中三五成群,逐波嬉戏。
“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你确定不会再出意外?”
“你当老子是废柴啊?”
赫尔墨斯一怒之下挣开了哈迪斯的怀抱,抱着小羊羔涉水而去,刚走两步,就踩到一块滑溜溜的鹅卵石——“扑通”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哈迪斯摸着下巴问:“这样洗会快一点吗?”
赫尔墨斯呛了几口水,挣扎着站了起来:“老子乐意!你管的着吗?”
哈迪斯勾起一抹微笑:“管不着,你喜欢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不许笑!”赫尔墨斯看到他紫色的眼眸中嘲讽的笑意就十分不爽,双手捧着水就往他身上泼去,“叫你笑!叫你笑!”
来不及闪躲,飞来的水花溅湿了大片的黑色长袍,向来庄重肃穆的冥王,此时看来也十分狼狈。
“哈哈!”赫尔墨斯叉着腰大笑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哈迪斯拍了拍身上的水,终日深沉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顽劣之色:“我还有更厉害的,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赫尔墨斯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两步:“不、不用了……”
赫尔墨斯正想着怎么逃跑,那飞坠入潭的山涧突然被一股黑色的力量扭转了方向,一条银色的水龙哗地向他冲了过来,直接就把他冲到了山壁上——不到5秒钟,刚刚还满身泥巴的一人一羊,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赫尔墨斯整个囧在那里,嘴里吐出一口水,外带一条还能游动的小鱼。
哈迪斯这才满意地给他递来一套衣服:“洗好了?换上吧。”
51 暗涌
赫尔墨斯咬牙切齿地瞪了哈迪斯一眼,转头给湿漉漉的小羊擦干,喃喃自语地抱怨:“小气的家伙,仗着自己是神,欺负我这个小小人类,老子当年能飞的时候,这种攻击算得了什么……”
哈迪斯听到了他的低估,郑重地走到赫尔墨斯面前:“刚才是我玩得太过火了,我向你道歉。”
看着哈迪斯一本正经的表情,赫尔墨斯反而“扑哧”一声笑了:“笨蛋,那么严肃干吗,我又不是真的生气。你不用事事都放在心上嘛,朋友之间打打闹闹是很平常的事情,老子又不是玩不起。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正式的道歉呢,要是阿波罗那家伙啊,一准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不经意间提到那个名字,赫尔墨斯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默默地抱起受了惊吓的羊羔,在怀里安抚着。
“你很想念他吗?”半晌,哈迪斯沉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他,我去奥林匹斯把他带来你身边好了。”
虽然自己极度厌恶那个家伙,可谁叫他是赫尔墨斯喜欢的人呢?那个可以牵动他喜怒哀乐的人啊……
赫尔墨斯惊讶地抬起了头,哈迪斯从来不开玩笑,看他认真的眼神,真的会去奥林匹斯把阿波罗抓过来。
“不必了,谢谢。”赫尔墨斯淡淡地笑了,手中轻抚着洁白的小羊羔,“是我主动离开他的。”
“为什么?他不爱你了吗?”
“我想……我们是相爱的,可是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了我们。他不能容忍我阻挡了他前进的道路,我无法原谅他为了私利谋害了我的朋友……我想我和他都需要冷静一下,再决定是否还要在一起。在我还没想清楚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他。”
哈迪斯总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情,他不是一个为爱而改变原则的人,然而也正是理智与情感的不断交锋,将他割得满身伤痕……
“对不起,我帮不到你……”
“不,你一直在帮我,我心存感激,只是……”
赫尔墨斯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没事,不要为此而愧疚,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觉得有压力,就把我当成是……朋友吧。”哈迪斯释然地笑了,“朋友也是可以很好的,不是吗?”
“哈迪斯,真不知该如何谢谢你……”
“不是说好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需要谢来谢去的吗?”
“好吧,”赫尔墨斯忍住了感动的泪水,回以一抹温和的微笑,“那我请你喝酒去!”
“这主意好。”
赫尔墨斯说着就起身:“我去打点野味当下酒菜。”
“让我来吧。”
“不,你去给我看羊。你要老这么帮着我,我真要变成废柴了。”
让我为你做点事吧,哈迪斯,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哈迪斯看着他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哈迪斯回到了草场,替赫尔墨斯看守羊群,不久就看到他兴高采烈地提着两只野鸡跑了过来。
“帮我拿着,我去生火。”
哈迪斯就这样拎着两只还在扑腾着翅膀的野鸡,看着他捡来干草柴薪,耐心地用打火石取火,趴在地上把火吹旺,一阵逆风吹来,熏得脸全黑了。
“呵呵……”
“笑什么?”
“没什么。”
“啊,火旺起来了!”
赫尔墨斯来不及细想,赶紧烧水杀鸡拔毛,处理完后架起烤架,不过多久,香喷喷的味儿就传了过来。
看他窜上窜下忙得满头大汗,头发上还沾着根鸡毛,哈迪斯眼中饱含着笑意。
感觉到他看着自己,赫尔墨斯抬起头说:“很快就好了。”
“嗯。”
哈迪斯应着,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火,感受着平凡人类所拥有的幸福,向来坚硬的心,似乎也有暖流涌动。
等到那野鸡变成了金黄色,终于大功告成,赫尔墨斯兴奋地把它拿到哈迪斯面前:“来,快尝尝!”
哈迪斯撕下了一片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尝其中滋味。
赫尔墨斯期待地看着他:“怎样?”
“嗯,好吃。”
“真的?”
“是我千年来吃过最好的。”
“哈哈,那你这一千年一定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是啊,我这千年来确实没吃过东西,所以你做得再差,也是最好的。”
赫尔墨斯倏地止住了笑容:“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哈迪斯看着他大有把野鸡收走的架势,赶紧补了一句:“真的好吃!”
“这还差不多!”赫尔墨斯取来酒袋,将酒倒进木杯,“来,喝酒!”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仰起头把酒一饮而尽。
敞开胸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哉!
直到肚皮再也撑不下了,赫尔墨斯满足地大喊一声:“啊!痛快!”
坐在大石头上,羊群围成了一团休息,天幕拉下,夜晚降临。
草原上吹来了徐徐凉风,赫尔墨斯长吁口气,酒精熏得人微醉。
坐在旁边的哈迪斯,伸手帮他拿走还留在发间的鸡毛,默默地靠近了他。
“怎么了?”
哈迪斯抬起他的脸,微微笑道:“脸黑了。”
沾湿的手巾温柔地擦拭着,抹走了上面的尘灰,又看见那张俊朗干净的脸庞。
哈迪斯挨得很近,赫尔墨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头脑有点儿不清醒。
这真是一张好看的脸,轮廓硬朗分明,平日里冷峻的表情,此时也变得十分柔和,嘴角一直微笑着,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那双紫色的眼睛,也不像从前那么冷厉,现在看来更像是两潭深邃又神秘的湖水,蕴含着某种魅力,一不小心,就会深陷进去……
旁边燃烧的火堆,照亮了半边脸庞,摇曳的火光中,表情也变得不明朗,静谧的夜里,就只有干柴被烧着时“霹雳”一声跳出几点火星……
酒精慢慢地侵入大脑,赫尔墨斯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所有的光芒都揉成了一团,最后只剩下那双紫色的魅眸……
而哈迪斯却在犹豫着,要不要越过那条“朋友”的界限,亲吻那双被酒精润红的唇……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诱 惑,哈迪斯探过了身,屏住呼吸向他吻去——谁知赫尔墨斯却无意识地摇晃了两下,软绵绵地向后面倒了下去……
哈迪斯连忙抱住他,免得他的脑袋重重撞向后面的石头,再叫他名字时,已是无论如何也唤不醒,沉沉睡去。
哈迪斯叹了口气:“算了,好好睡吧。”
解下披风给他盖上,一如既往地,守护着他的梦境。
就这么悠悠地过了三四天,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场上,迎来黎明的晨曦,送走黄昏的余晖,日子过得简单而安静。
直到今天早上,发现随身的干粮都吃光了,赫尔墨斯才叹了口气:“唉,要回去了。”又羡慕地看了一眼还在安详地吃草的羊群:“我要是能变成它们那样,光吃草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你想变成羊?我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赫尔墨斯满头黑线:“你不要每次都以那么认真的口吻回答我的玩笑好吗?”
哈迪斯微微笑道:“我也是在开玩笑的,你没看出来吗?”
“你……你最近变得越来越狡诈了!”
“嗯,可能是因为和你呆在一起的原因。”
“这么说是我带坏你了?你可以走啊,我又没求你留下来!”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还有一天的路要赶呢。”
哈迪斯发现他一生气就会涨红了脸,时不时地就会逗弄他一下,当然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赫尔墨斯赶着羊群往回走,这一路山谷幽静清风怡人,一切都顺利得不能再顺利,原本一天的路程,下午就赶到了。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哈迪斯又隐藏了起来,但他悄悄地给赫尔墨斯开了天眼,让他可以看见自己的存在。
把羊赶回了圈里,赫尔墨斯悠然自得地往帕里斯家里走,远远地就看见了他站在门外,正在和一位身材高大的武士交谈,看背影有些眼熟。
但是两人交谈不到一会儿,那武士就伸手揪住了帕里斯,似乎在质问什么。
“住手!”赫尔墨斯高喊了一声,那两人齐齐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帕里斯大叫:“老大!不要过来!你仇家上门来了!快逃!”
赫尔墨斯还在思忖着自己会有什么仇家,那名武士已经昂首阔步地向他走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天在雅典广场上挑战全城的武士阿喀琉斯!
赫尔墨斯心想不就教训了他几句么,不会小气到来寻仇吧,但看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看来来者不善。
身后的哈迪斯上前一步,挡在了赫尔墨斯前面,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来人。
就在两人做好架势怎么应对这家伙时,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智者!”
“哈?”这下赫尔墨斯反倒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干什么?”
“智者,那天你在雅典城里一语惊醒了我,回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地愚钝,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你指点,请你收我为徒吧!”
“什么智者什么收你为徒,我一句也没弄清楚。我那天只是看不过去教训你几句,至于老师什么的实在担当不起,你从哪里来就回那里去吧,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
阿喀琉斯见他要走,一急之下竟抱住了他的大腿:“我师傅说你有能力教我,他是不会骗我的!”
“你师傅是谁?老糊涂了吧,我一介流氓能教你什么?”
“我师傅是喀戎,您应该认识他的!”
喀戎……?
原来他是喀戎的弟子,难怪小小年纪那么厉害。
没错,自己曾经多次奉宙斯的神谕,要喀戎培养人间的英雄,也曾经为了寻找解开阿波罗中毒的配方,千里迢迢地跑去求教。
说起来,自己还欠他一个人情,不过嘛……看这小子虎头虎脑的,一定是个麻烦的家伙……喀戎啊,人情的事以后再说吧。
“什么喀不喀戎的,我根本不认识!放开你的手,我要回家吃饭去了!”
“不,您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
“什么强盗逻辑!你这样跪在地上像陀烂泥,哪里像个要当英雄的勇士!”
听到这个,少年恍然大悟,马上从地上站起。
赫尔墨斯见有机可乘,一溜烟似的拉着帕里斯往里面跑:“帕里斯!关门,放狗!”
很快,两条看家狗被放了出来,朝着阿喀琉斯乱吠,门也“砰”地一声,关好锁上。
这两条狗当然阻挡不了阿喀琉斯,但他出于对赫尔墨斯的尊重,不敢对它们出手,只好在门外大喊:“师傅!我不会放弃的!我就在门外等你!”
帕里斯偷偷地问赫尔墨斯:“他不会真的赖着不走吧?”
“管他的,他愿意等是他的事!走,我们喝酒吃肉去!”
52 徒弟
赫尔墨斯一连在家里关了三天,感觉头顶就要长蘑菇了,忍不住第N次问帕里斯:“去看看那家伙走了没有。”
帕里斯叹气道:“没呢,像块膏药一样贴在门口。”
“喵个丫的!现在看起来倒像是我们把自己给监禁了!”
“是啊老大,想想办法吧。”
赫尔墨斯眼睛骨碌一转:“有了。”
当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打开大门。
门外的人影条件反射一样地跪到地上:“师傅你决定收我为徒了吗?”
“咳咳……要当我徒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做好接受考验的思想准备了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接受考验!”
“很好,在马拉松那里有一头上古时期留下来的野牛,经常横行乡里霸道无忌,你去把它宰了,证明你的勇气和能力。”
“是,师傅,我这就去!”
阿喀琉斯说着就从地上站起,雷厉风行地执行任务去了。
赫尔墨斯见他头也不回地走远,马上跑回家里,整理衣服收拾行李。
“老大,你要去哪儿?”
“跑路啊笨蛋,难道坐在这里等那家伙再上门来纠缠?”赫尔墨斯三两下地打点好行装,回头拍了拍帕里斯的肩膀,“兄弟告辞了,有缘的话江湖再见吧!”
“老大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你没发疯吧,现在你土地房子牛羊牲畜都有了,干吗还要跟着我流浪?”
“老大,你小看我了,我还有更远大的志向!”
“哟,还真没听说,你还有什么远大志向?难不成也要学那家伙当英雄?”
“切,英雄算什么?我的志向是……”帕里斯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娶天底下最美的姑娘当新娘!”
赫尔墨斯囧住了半秒钟:“你还真有出息……”
“老大,你不觉得相比起金银财宝和那些无聊的荣誉,晚上抱着一个美娇娘睡觉更有意义吗?”
赫尔墨斯面向墙角黯然地说:“老子已经被掰弯很久了,体验不了那种乐趣……”
“哈?老大你在低估什么?”
“没什么,你这小子,和我当年倒是很像。”赫尔墨斯语重心长地说,“不过啊,做人还是现实点的好,养美娇娘的成本可不低。我看你还是脚踏实地把经济搞上去,娶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吧。”
“不要,雅典城里的姑娘还够不上我的审美观,我要到外面去找更美的!”
帕里斯一脸执拗,从家里搜刮出了能带走的金银,带上守护神“赫尔墨斯爷爷”,硬是要跟着赫尔墨斯走。
“我猜想那老板要是识破了我们的计谋,还会回来找我麻烦的,到时候你要不在了,我会死得更惨,还是趁现在跑路划算。”
赫尔墨斯想想也是,既然收了他当马仔,总不能抛下不管,于是抓紧时间,两人一起跑了。
两人决定往马拉松的相反方向有多远跑多远,从早上跑到黄昏,一路上不敢消停,累得气喘吁吁。
赫尔墨斯停下来擦了把汗,回头看看后面走过的一大段路,得意洋洋地对帕里斯说:“行了,找个地方歇脚吧。我看那家伙还在那里磨蹭着怎么杀牛,这会儿拍马也赶不上咱们了!”
“嘿嘿,还是老大高明!”
两人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了后面传来隆隆的震撼之声,外带着一团烟尘滚滚,迅速地向他们这里杀了过来。
“师傅留步——!!!徒儿来啦——!!!”
赫尔墨斯吓了一跳:“不好!快跑!”
随即带上帕里斯,提起一口气,卯足全力向前跑去。
然而他们的脚劲和阿喀琉斯比起来,简直就是乌龟和兔子比,跑不到几分钟,就被他赶到了前面挡了下来。
“师傅!”阿喀琉斯“扑通”一声又矮了半截,“我已经完成了任务!”
“这、这么快……”
“已经算慢的了,路上我还顺便打下了一只老虎两头狮子,从河里救出一个落水儿童,帮助一只小猫下树,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请师傅原谅!”
赫尔墨斯脸皮抽搐:“干……”
“师傅,您说什么?”
“干、干得好……”
“谢谢师傅夸奖。”阿喀琉斯从背后卸下一个包袱打开,利索地展开一张血淋淋的东西,新鲜的血腥味马上扩散开来,“师傅请看!”
帕里斯吓得躲到赫尔墨斯身后去,赫尔墨斯捏着鼻子大叫:“这是什么?!”
“哦,拿反了。”阿喀琉斯把那张东西反转过来,这才看清了是张刚剥下来的牛皮,“这张野牛皮献给师傅!”
“拿开拿开!你要我就这么披在身上么?做成皮革再拿过来!”
“是,师傅!”阿喀琉斯赶紧把牛皮收了回去,“这么说您愿意收我做徒弟了?”
赫尔墨斯看着满脸执着的阿喀琉斯,此时特别想念他的那套能够上天入地的飞行宝贝,要是有它在甩掉这小子简直一碟小菜!
可惜现在……唉……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学习什么呀?是偷鸡摸狗呢,还是坑蒙拐骗啊?”
“我想从您这里学习做人的道理!”
“哈、哈、哈……喀戎那家伙果然是老糊涂了!我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品!他竟然要你跟我学习!”
“我相信我师傅的话是正确的!”
“那他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去!”
赫尔墨斯扶额道:“我败给你了……你小子就是一块没有大脑的木头嘛!”
“您说对了,师傅也是这么说我的,你们不愧都是智者啊!”
“行了行了,看来我是摆脱不了你了,在我身后当个小跟班吧!”
“谢谢师傅!”阿喀琉斯大喜,咚咚咚地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拜师了。
赫尔墨斯又收了条马仔,马上就摆起了老大的架势:“咳咳……为师跑了一天,肚子也饿了,你去山上随便搞个野猪兔子山鸡什么的,让为师填饱肚子。”
“是!”
“唰”地一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身后的帕里斯怯怯地伸出了头:“这真的是人类吗?”
赫尔墨斯也在石化当中:“不,是怪物。”
两人刚说了一句话,“唰”地一下,那道黑影又飞回来了,咚咚地放下一头野猪两只山鸡三只兔子。
“师傅,不知道哪样合您的口味,我都打回来了。”
赫尔墨斯默默地把头扭向一边:“这不是怪物,是外星人……”
“师傅,你说什么呢?”
“没事,去,架起烤架,把这些都拷上,一定要做到色香味俱全!”
阿喀琉斯挠了挠脑袋:“我尽力吧……”
赫尔墨斯看着他把猎物带走,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还有这小子不会的东西……
“帕里斯你去看看,不要让它把食物烤成炭。”
“哦……”
赫尔墨斯感觉还在云里雾里,感觉有点眩晕,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谁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在做梦。”
“靠!你蹦出来干吗?还嫌我不够烦吗!”
哈迪斯笑了:“你要是觉得烦,我去把他赶走。”
“别别别,你一出手,他还能有命在吗?”
“这家伙的母亲趁我不注意,让他泡了冥河水,这可是犯规的事情。”
“算了,这又不是他的错,就当是免费的差役吧。”
哈迪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望向不远处渐渐烧起的篝火……
一个是整天想着娶天下第一美人当妻子的小混混,一个是一心要当世上第一英雄的木头勇士,一个是被贬下凡间想要安静修行却不停地碰上种种破事的倒霉神,这三个人……哦不,还有一个一直隐身死心塌地守护着“朋友”的沉默大神……这三人一神的怪诞组合,就这样踏上了神奇的旅程。
赫尔墨斯既然当了阿喀琉斯的老师,总得教人家一点儿东西,然而经过观察后他却发现,这小子真是个令人头痛的家伙!
总的来说,阿喀琉斯有两个毛病,一个是狂,一个是烈。
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人家英雄都是凭打怪除害来赢得荣誉,但他不是,直接挑战那些出了名的英雄,把他们踩在了脚下而声名远播。这小子凭着一身本领,居然连神都不怕,其他英雄即使是克勒斯,对神袛也是毕恭毕敬的,而阿喀琉斯呢,不拜神也不信邪,赫尔墨斯真担心他挑战完地上的英雄后,会去奥林匹斯找神单挑。
烈,像野马一样的性格,决定了的事挡也挡不住。做事直来直往不懂得转弯,哪怕前面是铜墙铁壁也要撞过去,就算最后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这样的脾性太容易树立敌人了,赫尔墨斯实在看不下去,把他叫到了自己面前。
“蹲下。”
还好这阿喀琉斯虽然脾气臭,却是个尊师重教的好学生,基本上叫他做啥就做啥。
“师傅有何指教?”
赫尔墨斯摸了摸阿喀琉斯的脑袋问:“这是什么?”
“头。”
“头里面有什么?”
“脑子。”
“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想东西的。”
“阿喀琉斯,你有多久没用到它了?”
“……”
赫尔墨斯拍了一下他的脑壳:“记住,做事之前先在这里面转两圈!想想值不值得做,该怎样去做,不要让行动跑在思想前面!”
“是,师傅!徒儿受教了!”
“很好。”赫尔墨斯满意地微笑,“为师肚子又饿了,去给我打两只兔子回来。”
这次阿喀琉斯没有一阵风地跑掉了,而是站在那里作沉思状。
“干吗还不去?”
“师傅,我刚刚想过了,你这样指使我当免费劳力是不对的,再这样下去您的四肢会生锈的。所以啊,今天的午餐您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你个臭小子!我教会你东西,收点儿学费还不行啊!”
“好吧,晚餐我来弄,现在我想安静下来,反思我的人生。午餐就麻烦您了师傅,我想吃烤乳猪。”
阿喀琉斯说着就走了,一本正经地找了个安静的山洞冥思去了。
赫尔墨斯愣在那里,半晌,才喃喃地说:“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53  海伦
这一行四人一路向北,来到另外一座大城市——斯巴达的首府皮洛斯。
不同于雅典的精致繁荣,从城内宏伟的建筑可以看出,斯巴达是一个大气的名族。
和雅典一样,这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各色民族应有尽有,然而他们又不全是商人,更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从身上讲究的衣着来看,都是一群年轻的贵族。
在一座城里面能聚集这么多不同国家的年轻优秀男子,果真是件稀奇事,到底是什么吸引着他们聚集到这里来?
“人群里头有不少男人看上去像武士,我看他们是来这里比武的。”
“笨蛋!”赫尔墨斯拍了一下阿喀琉斯的后脑勺,“他们穿的都是节日的礼服,再加上脸色红润目光盈盈,分明是一副发春的样子!”
阿喀琉斯挠挠头道:“这倒也是,他们身上一点儿杀气也没有……”
“所以啊,遇到事情要多观察多思考,不要自以为是!”
“是,师傅教训得是。”
这师徒二人走在前面交谈着,后面的帕里斯东张西望,偶尔从过往行人的闲言碎语中打听到,这些有身份的年轻男子,都是冲着斯巴达的公主来的。又有人在那里描述公主如何如何的美貌,如何如何地令人倾倒,听得帕里斯心里头痒痒,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见上美人一面。
回头想告诉赫尔墨斯自己打听到的,才发现自己落后了他们十几个身位,中间隔着一堆的人,只好朝着那两个身影大喊:“老大——老大——”
人声鼎沸,那两师徒又说得入神,压根没发觉丢了一个人。
帕里斯焦急地拨开人群想追上去,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出来啦!公主向这边过来啦!”,原本还走在街上的人群,顿时四散开去,不过一会儿,就见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在前面开路,又有卫兵用长矛挡住汹涌向前的人群。
“退后!退后!”
此时的人流已经凝固成了一团,挤得帕里斯寸步难移,前后两边都有人夹紧,只能不明所以地呆在那里。
“老伯,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紧贴在帕里斯身边的老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是外乡人吧,一点儿见识也没有!我们海伦公主满月的时候都会去月亮神庙献祭,这也是城民们唯一能见到她的机会,大家一早就在这里等她经过了!”
“那个……海伦公主长得很美丽?”
“美丽?嘿,‘美丽’这种庸俗的词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我们公主了!我想就算是美神现身也未必能赢!据说看上我们公主一眼啊,就能年轻十岁!我从城外跑了三十里路才赶到这里,前三次被人挤到后面去了没看到,今天终于赶上前排了!嘿嘿,运气真好!”
帕里斯听老头一番描述,心中更是春潮滚滚,当下睁大眼睛,等着公主的香车经过。
不过多久,就听见了马蹄哒哒的慵懒声音,人们骤然停下了议论,表情顿时凝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长街的源头——一时之间,蚁巢般的人群竟然鸦雀无声。
最先走入公众视线的,是公主身边的十二名贴身侍女,她们手捧着鲜花、圣水、果品,准备敬献给月亮女神。
侍女们拖着长长的纱裙,一个个容貌姣好亭亭玉立,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帕里斯已经看得心旌荡漾,从未见过这么多漂亮女子!
公主的马车紧随其后,由她的两位哥哥守护着,然而那车篷却裹得严严实实,视线穿不进去,街道两边的人们像白鹅一样地伸长了脖子,捕捉着每一条可以偷望进去的缝隙。
就在帕里斯遗憾地看着马车就这样经过身边时,风神伸出了她温柔的手,轻轻地揭开了公主的车帘。
公主赶忙伸出玉手,将翻飞的车帘拉了回来,像朵羞涩的花儿,
就是这刹那间的惊鸿一瞥,深深地震撼了帕里斯!
这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呆呆地站在那里,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娉婷的身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
微张着嘴巴望着她离去,最后和众人一起,落下一地叹息。
“美人啊!真是我们斯巴达的骄傲!”
“不!是全希腊,全人类的骄傲!”
“公主啊,我愿意为您献出一切,就算让我立刻死去也愿意!”
满街都是赞叹的话语,最夸张的是帕里斯身边的老头捂着心脏大叫:“啊!我何止年轻了十岁,简直是时光倒流青春重返!”
帕里斯看他一把年纪还色迷迷的模样,真想上去踹他两脚,让他看见这么美丽的公主,简直是对美人的玷污!
“省点吧臭老头!就算你变年轻了,公主也不会看上你的!”
公主的马车已经远去,还有一大群的男子跟在她的马车后面走,全都是慕名而来的追求者。帕里斯的魂魄也像是被那辆马车够走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跟在了后面。
“公主殿下,我是来自迈肯尼的王子墨涅拉斯,我带来了我们国家最大最漂亮的珍珠,请您看上我一眼吧!”
“公主殿下,我是阿尼博新登基的国王穆萨斯,如果您肯嫁给我,我愿意把我整个国家献给您!”
“公主殿下,我是来自巴比伦的王储……”
这些远道而来的求婚者,不是国王就是王子,帕里斯夹杂其中,就像老鼠混在白马群里一样寒酸。
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多么想对着那辆马车喊:我是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
然而他始终没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进了神庙里头,大门被无情地关上。
惆怅地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酸楚,即使在最贫困落魄的时候,也从未如此诅咒过自己可悲的命运!
茫然中一只手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帕里斯愣愣地回过了头。
“你小子原来跑这里来了,害我们一顿好找!”
“老大……斯巴达的公主实在是太漂亮了!”
“嗯,还行,刚刚看到了。”
“什么还行?真不懂得欣赏!阿喀琉斯你说,海伦公主是不是人间绝色?”
“我只对成为英雄感兴趣!至于女人嘛……不是都长一个样的么?”
“你们……真是怪物!怪物!”
赫尔墨斯抱着帕里斯的肩膀笑嘻嘻道:“好啦好啦,她确实是个美人。现在看完了,一起去吃饭吧!”
“我一点儿也吃不下……”帕里斯低着头喃喃道,“要是能娶这样的美人为妻,我可以一辈子不吃饭!”
赫尔墨斯朝他脑门敲了一记:“醒醒吧你!没看见这满大街的都是等着娶她的国王王子么?就算排上八辈子也轮不到你!”
帕里斯摸着脑门委屈地说:“人家、人家也是王子嘛!”
“哦哦,知道了,牧羊王子嘛!”赫尔墨斯往他脑门吹了口气算是安慰,“那么王子殿下,我们可以去大吃一顿了吧?这几天风餐露宿的,都没吃上好东西呢!”
“哦,去哪里吃呀……”
“这个嘛,当然是往斯巴达最好的餐馆出发了!”
帕里斯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月亮神殿,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赫尔墨斯拖走了。
这一顿饭帕里斯倒真没吃下多少,即使面对他平时最爱的菜式,依然没什么胃口。
赫尔墨斯酒足饭饱,剔着牙劝说道:“兄弟,别想了,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趁早把她忘了吧。”
那个海伦的底细,别人不清楚,他岂能不知道?表面看来她是斯巴达国王的女儿,但生父却是宙斯。想当年宙斯和王后偷情,还是他打的掩护,硬生生地给国王扣了顶绿帽子。不久之后王后就怀孕了,不知情的国王还以为自己基因变异,得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十几年来如珠似宝地养着。可惜命运女神却一早预言,说这女孩是祸水,十六岁之前不嫁出去,就会危害到自己国家。所以最近国王才会广发英雄帖,希望能网住一只金龟婿。
赫尔墨斯苦口婆心地劝着,向来听话的帕里斯却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恍恍惚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间又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弯着腰就往门外走。
“站住!你去哪里?”
“我去找家旅店住下……”
“饭钱还没给呢!钱可都在你那里,不然我那么急着找你干吗?”
“哦。”帕里斯胡乱抓了一把钱放在桌上,像幽灵一样地飘走了。
三人就这样找了家旅店住下,赫尔墨斯很久没在松软的床上睡觉了,头沾枕头就呼呼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刚刚洗了把脸,想着出去吃点早餐,阿喀琉斯破门而入:“帕里斯不见了!”
“什么?那小子能跑哪里去?”
“不知道,四周都找不着他!”
“再去找找,没准是出去买早餐了。”
“是!”阿喀琉斯刚要夺门而出,又有另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仆人的衣裳,却十分干净讲究,言谈举止也彬彬有礼。
“请问,您是赫斯先生吗?”
“我是,您是哪位?”
“您好,我是国王的侍者休斯。国王召集了各国的年轻国王和王子们到了大殿,要考验他们的决心和勇气,以便从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一位当驸马。贵国的帕里斯王子也参加了这次选拔,他托我来转告二位,希望你们能进宫助他一臂之力。”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很快就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大骂帕里斯是个混小子,嘴上却十分有理地回答侍者:“有劳您了,那就请您带路,让我们去见我们家王子。”
54  触电
赫尔墨斯随着侍者进宫,作为帕里斯的“随从”,他只能在殿外候着,远远地瞄了帕里斯一眼,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搞了套轻纱长袍,装得人模狗样地混在了王子的队列里。
“尊贵的国王王后,王子和公主殿下,我是来自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闻得公主美名漂洋过海而来,我愿倾尽全力来表达对公主的爱,请王考验我的真心!”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帕里斯也算仪表堂堂,此时正努力地回忆着小时候在宫廷里头学过的那套礼仪规矩,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穿帮。
“特洛伊是个好地方啊,和我们隔海相望的富饶城邦。王子远道而来辛苦了,我谨代表斯巴达人民欢迎你的到来。”
“多谢国王。”帕里斯介绍完自己后退回到队列,不忘瞟了国王身后的纱帘一眼,那里面正坐着他心爱的公主,不知道她此时是否也在看着自己呢?
等到众求婚者一一介绍完毕,国王陛下才起身,宣布自己的计划。
“各位国王和王子们,欢迎你们来到斯巴达。小女有幸得到各位的垂爱,我感到十分欣慰,可惜的是她的夫婿只能有一位,而且必须符合三项最基本的条件:第一,必须血统正宗出身高贵,受过正规教育;第二,我舍不得女儿远嫁,因此被选中的求婚者必须做好离开祖国的思想准备,当然相应的,在我百年之后,这个国家会交给我的女婿统治;第三,我女儿的丈夫必须是个正直诚实的人,他必须具备智慧来管理这个国家,必须有勇气来保护我的女儿,对任何人都和蔼亲切,当然最重要的是,永远爱我的女儿。”
底下的求婚者早已意乱情迷,纷纷拍着胸脯答应,帕里斯当然也不例外,只要能娶到海伦叫他干什么都愿意!
“很好,既然大家都符合这三项条件,那么我要宣布选拔规则了。大家不知是否有听说过,在北边的赫勒海,又一座叫做亚克力斯的孤岛,岛上有一只金杯,据说是宙斯遗留下的,金杯四季流出美酒,喝一口便能延年益寿。我想要那只金杯由来已久,可惜海上路途险恶,一直没有人成功回来过。哪位勇士能将这只金杯取来,证明他便是最富智慧和勇气的人,我将会把女儿许配给他。”
大伙儿一听,都有点儿犹豫,赫勒海可是一片死亡的海域,那里有吞噬行船的海怪,有变化不定的洋流,还有一座座险恶的孤岛,据说上面住的都是食人族……
“我去!”
一声高喊打破了沉默,众人纷纷望了过去,原来是来自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
“为了心爱的公主,我愿意去冒险!”
门外的赫尔墨斯一听就扶住了额头:“这个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敢打包票,他连赫勒海在哪里都不知道!”
国王欣赏地点了点头:“很好,这才是一位勇士应有的表现!”
其他各国王子一听,心里十分不服气,迈肯尼的墨涅拉斯王子举起了手:“我去!”
“我也去!”
一下便从队列里面站出了十来人,一个个都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王子们,你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勇士!我还要你们立下契约:第一,这次出海会有风险,如果谁回不来了,与斯巴达无关;第二,如果谁取回金杯成了公主的夫婿,其他求婚者不得心怀愤恨,不得干扰他们日后的生活。”
王子们按照斯巴达国王的要求发誓立契,这才算是真正参与了这场竞争游戏,各自拜别了国王,退下准备去了。
帕里斯刚走出大殿,就看见赫尔墨斯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顿时腿就软了。
“老大……”
“王子殿下,我们来接您回驿馆,请吧。”
赫尔墨斯还是给足了他面子,让他走在了前面,自己和阿喀琉斯在后面跟着。
这两随从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潇洒俊逸,他们俩的气质更胜过走在前面的主子,一下便吸引了同行众人的目光。
等出了王宫,拐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墙角,赫尔墨斯拽起帕里斯的衣领,拖到角落里头拳打脚踢。
“什么王子!什么金杯!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竟然说我是你的随从,除了宙斯谁敢点我做事,你也不怕被雷劈死!”
帕里斯狼狈地抱着赫尔墨斯的大腿求饶:“老大别用脚啊!这可是今天刚买的衣服!”
赫尔墨斯一听,更加是在那身白袍上面多印几个脚印:“叫你虚荣!叫你臭美!叫你白日做梦!”
收拾到帕里斯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赫尔墨斯才算解气。
一直沉默在旁的阿喀琉斯这才开口道:“师傅,冷静。”
“冷静个屁!我差点被他活活气死!哎……你平时不是挺冲动的吗,今天怎么能忍得住?”
“咳咳,我觉得嘛,一个人必须为他所做的事情负责,既然祸是帕里斯闯出来的,让他去受伤烂摊子好了,我们何必为他生这个气?”
“哟,好小子,学聪明了!”
听到师傅的表扬,阿喀琉斯顿时心花怒放:“这都是师傅教得好!我现在学会了,能讲道理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武力了。”
“嗯,很好。”赫尔墨斯回过头,踢了帕里斯一脚,“听到没有,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现在给两条路你自己选择:一个是跟着我们马上离开斯巴达;一个是和那群傻B一起掉到海里去!”
“我……”帕里斯支支唔唔地,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要娶海伦为妻!”
“臭小子!烧坏脑袋了!行!你去当你的东床快婿,我自己流浪去!”
赫尔墨斯又踢了他一脚,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大……老大……”
身后的帕里斯凄声呼喊着,阿喀琉斯问道:“真的抛下他不管吗?”
“唉,先让他尝尝苦头,说不定就放弃了。”
赫尔墨斯这次看走眼了,他没想到帕里斯会这么执着。
在他们离开之后,帕里斯拍拍屁股起身,开始购买航海图,联系船只招揽水手。
虽然一次次地碰壁,却从没想过放弃,向船家讨教学些,对水手们连哄带求,最后真让他搞到了一条简陋的木船和十几名水手。
躲在暗中观察的赫尔墨斯不得不感慨道:“爱情真有那么伟大么?竟然可以把懦夫变成了勇士……”
又看了身边的哈迪斯一眼……还能把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哈迪斯答道,或许恋爱中的人都是共通的。
“呵,真是傻得可爱。”……你们两个都是。
哈迪斯看着望向远方的赫尔墨斯,总是在柔弱中透着一股刚强,在沉静中含着一股忧伤,这些掩藏在嬉皮笑脸下面的真实表情,只有自己才看得见。
而每当他这样地沉默着,多半就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那个人也曾经为你付出过很多吧,可是在关键的时候,他还是选择放弃了你……
爱情,是种奇怪的东西。
它可以像钻石般地坚硬,也可以像玻璃般地脆弱。
“如果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下吧。”
“你怎么知道……”赫尔墨斯惊讶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眼眸,心中突然一紧,赶紧撇过了头,“不许窥视我的内心!”
“我没有……”
哈迪斯正想解释,却被一声“师傅!”给打断了。
“我找到当地最好的舵手了,他有将近二十年的出海经验!愿意和我们去赫勒海!”
“做得好!”赫尔墨斯欣喜地拍拍他的肩膀。
阿喀琉斯又受到表扬,心里喜滋滋的,突然看见有团黑雾在赫尔墨斯背后攒动。
他有一半神的血统,可以看到一些非人类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地真切。
“师傅,等一下,别动。”
“怎么了?”
“你背后好像有一团不干净的东西……你是不是被鬼缠住了?”
赫尔墨斯满头黑线:“阿喀琉斯!别胡说!”
“我没胡说,你可能看不见,但我看见好几回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轮廓,但这团黑雾一直围绕着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喀琉斯说着就拔出了剑,“师傅别怕!我来保护你!不管他是谁,我遇神杀神,见鬼杀鬼!”
哈迪斯也眯着眼睛盯着阿喀琉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每次他一接近赫尔墨斯,他就跳出来瞎搅和,今天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赫尔墨斯夹在了两股杀气中间,顿时打了个冷颤,赶紧上前一步,夺过阿喀琉斯的剑:“混账东西!那是守护我的神灵,不许你对他不敬!我还以为你的忍耐力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呢,原来还是这种火爆性子!”
“师傅,我只是担心他会伤害你嘛……”阿喀琉斯委屈地解释,其实最近他已经修心养性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只要是赫尔墨斯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着急。
“不用说了,你修行不够!到墙角给我反省去!”
“是……”
不敢违抗师命,阿喀琉斯耷拉着脑袋面壁去了。
哈迪斯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地说了句:“你这个徒弟,最近很粘着你啊。”
“唉,还是个小孩子嘛……”
“真的只是小孩子吗?我看你们有时候说话还勾肩搭背的……”
要是只是他一人静静地守护也就算了,偏偏还冒出个愣头青来打破这种平衡,看着他们师徒并肩走在一起,心情就无法再保持宁静。
“我和阿喀琉斯亦师亦友的,搭个肩膀算得了什么?”
“那我也是你的朋友,我也要享受这种权利。”
哈迪斯说着,真的伸手揽住了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像触电一样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推开了:“别这样……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我……”赫尔墨斯面红耳赤,一时竟说不上来,“总之不要这样!”
说完逃命似的跑开了。
哈迪斯怅然地收回了手:“果然还是讨厌我么……”
赫尔墨斯漫无目的地跑了一大段,最后才在港口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知道要快点跑……
不知是刚刚跑得太快了,还是被他那一碰吓到了,闭上眼睛捂住胸口,心还在疯狂地跳……
55   吻
为了娶得海伦公主而准备出海冒险的王子们,陆陆续续地登上各自的船只离开了海港,帕里斯只有一条小破船,但是夺取金杯的决心却和他们一样坚定。
为了这事他已经倾家荡产,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收拾好了一切,正准备上船,身后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臭小子!”
帕里斯回头一看,又惊又喜:“老大……”
“你真的打算去送死啊?”
帕里斯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不起老大,您就让我做一回主吧,从小到大我都没像现在这样认定去做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试一试!”
看着他近乎于天真的执着,赫尔墨斯知道再说无用,又给了他一记爆栗:“老子怎么就收了你这条不知死活的马仔呢!要是不跟你一起去,别人不是要笑话我没义气!”
帕里斯摸了摸头,恍然大悟道:“老大,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然怎么样,眼睁睁看你变成海怪的大餐哪?”
“老大!太感谢你了!”帕里斯激动地抱住了赫尔墨斯,热泪盈眶。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撒猫尿!等你飞黄腾达了,分多点好处给老子!”
“嗯,一定!”
帕里斯正想着启航,这时又有人来找他,这次来的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请问,是帕里斯王子吗?”
“我是。您是……”帕里斯隐约记得那天在街上,海伦公主的侍女队列中似乎有过这样一张面孔,顿时心里一紧。
“我是海伦公主的侍女丽莎,公主托我为王子带来一件信物。”侍女将一条薄如蝉翼的纱巾交到了帕里斯手里,“公主殿下祝愿王子凯旋归来,她会日夜在众神面前为您祈祷的。”
帕里斯心中激动万分:“谢谢,请公主一定要等我!”
等侍女走后,帕里斯高兴地对赫尔墨斯说:“老大你看!海伦公主送来了临别前的信物,她还是对我有意思的!”
赫尔墨斯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别太得意,说不定所有王子人人有份。”
“不会的,我相信她!”帕里斯将纱巾紧紧攥在了手里,暗自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别花痴了,快启航吧!”
赫尔墨斯带着阿喀琉斯,还有他们费尽全力请来的经验丰富的舵手水手,一起登上了船,船锚慢慢地拉了上来。
随着船长帕里斯的一句“启航咯——”,一群年轻人的蓝色冒险开始了。
帕里斯的这条船叫做“海伦号”,当然是以他心爱的公主命名的。
船长是少不经事但满腔热血的“帕里斯王子”,领航员是目光锐利方向感极强的赫尔墨斯,请来了一位老舵手来掌舵,前后舱由阿喀琉斯负责,此外还有30名身强力壮的水手……哦,还有一位神秘嘉宾,除了赫尔墨斯之外谁也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冥王哈迪斯殿下。
由于启程的日期落后了其他船只两三天,“海伦号”正在尽全力地追赶着,还好这两天刮起了顺风,帕里斯下令扬起了风帆,船儿像离弦的箭一样在宽阔的大海上全速前行。
当然这顺风并不是无缘无故刮起的,北风神阿瑞斯惊讶地发现冥王竟然在这条船上,哈迪斯只是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赶紧扇动袖子让船开快点儿。
“谢谢你,哈迪斯。”坐在高高的桅杆篮子里头当导航员的赫尔墨斯笑道,“现在我失去神力,还担心他们能不能卖给我面子呢,还好有你在。”
“这不算什么,我担心的是,最近波塞冬不在家,归他管辖的海怪们又该要出来捣乱了。”
“也是……”赫尔墨斯也在忧虑着。
海王波塞冬掌管着整片蔚蓝色的海洋,凡是出海的船只,航行之前都要向海王献上牲畜祭品,祈求顺利平安。
波塞冬收下这些祭品后,就会吩咐手下的海怪们让道,不得为难这些航海人。
然而,自从上次谋反不成后,波塞冬被宙斯贬到了条件艰苦的荒芜之地,现下海底世界群龙无首,海怪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即使收下祭品,也会贪婪地吞噬过往船只。
“别怕,即使他们不归我管辖,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谢谢……”不知为何,只要在他身边,就会感到十分安心,好像山崩地裂也不用害怕,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那种折磨得他不得安宁的心痛,在这犹如温水一般脉脉柔情的围绕下,竟然慢慢地愈合了……
他就像一座高山一样守护在身后,他那宽厚的肩膀,如果借来靠一靠,好像会很舒服呢……
赫尔墨斯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忍不住甩了甩头,要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干净才行!
“你怎么了,脸又红了……”
“没事没事,”赫尔墨斯摸着发烫的脸,佯装镇定道,“可能是被风吹的……”
“不会是病了吧,让我看看。”
“不要!”赫尔墨斯赶紧别过脸,“我真的没事……”
“好吧。”
赫尔墨斯望向前方,四周一片茫茫,天的蓝与海的蓝就快融在了一起,谁是谁再也分不清……
行船很快就过了十天,蓝色虽然美丽,但是看久了也显单调,船上的人开始无精打采,开始怀念陆地。
另外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船上的食物与淡水急需补给,不然的话再强悍的人也走不下去。
“从航海图上来看,向前再走15海里,就能到达一座叫伯布利的有淡水岛屿。”
帕里斯犹豫着:“但是我听说,岛上的居民十分野蛮,经常欺负上岛取水的人。”
“没办法,现在我们缺水缺粮,就算上面真的有食人族,也要放手搏一搏了。”赫尔墨斯说着,向辛苦摇橹的水手们喊道,“大家提起精神来!前面的岛屿就有水和食物了,我们赶到那里去,痛痛快快地吃一顿!”
“好嘞!”水手们一听,欢呼了起来,顿时又打起了精神。
傍晚时分,终于有个黑点在远处的海平线上出现,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全都欣喜不已。
水手们使出全身力气,眼看岛屿越来越近,赫尔墨斯看见除了岛屿之外,还有两艘船停靠在了海港。
“这应该是其他王子的船只,不过有点儿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你看,如果他们上岸取水的话,至少也会有人看船,不会倾巢而出的,但是这两艘船却鸦雀无声,好像被人洗劫过了一样。”
“那……我们还要不要上去?”
“笨蛋!我们离下一座岛屿还远着呢,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师傅,我愿意去探路!”
关键时候,还是阿喀琉斯站了出来。
“好,你去看看什么情况,要多加小心。”
“是!”得到师傅的关心,阿喀琉斯更加干劲十足。
“海伦号”悄悄地朝岛屿靠近,放下了一只小船,阿喀琉斯划着小船上了岸。
阿喀琉斯发现,这里不是荒岛,有人烟有村落,俨然一个小小王国。
偷偷地潜入了村庄里头,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瞎起哄,走近一看,才发现两名男子犹如野兽在赤手空拳地打斗着,地上竟然还躺着几具尸体!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他认得,正是在斯巴达王宫中向海伦求婚的王子之一!
阿喀琉斯想起了停在岸边的两艘空船,莫非船上的人都被绑架到这里来了?要真是这样,那这里的人也太可恶了!
就在他思索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位王子在另一名壮汉的铁拳之下开始招架不住,后退当中绊倒在地,而那汉子还在不停地对他拳打脚踢,四周没有一个同情者,都在那里呐喊助威,要那汉子打死这名外乡人!
“住手!”阿喀琉斯怒不可遏,大喊一声,上前阻止。
“哟,最近怎么这么热闹?又来了一个外乡人!”男子看着阿喀琉斯,鄙夷地笑道,“我是这里岛主的阿密斯,每一个上岛的外乡人都必须和我比武!赢了我就能获得淡水和食物,赢不了的就得把命留下!”
“我是斯巴达来的阿喀琉斯,愿意奉陪到底!”
阿密斯眼睛骨碌碌地,上下打量着这名武士,看他年纪轻轻,却散发出一股狮子一样的霸气,看来不好对付。
四周的岛民们都在狂热地为他加油,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放着胆子吼道:“比赛中不能使用武器,只能用拳头决胜负!”
“可以!”阿喀琉斯放下了背上的剑,“开始吧!”
“嘿嘿,臭小子,我马上就能把你打成一团肉泥!”
阿密斯说着便扑了过来,朝着阿喀琉斯连连出击,不给对手有喘息和还手的机会!
阿喀琉斯是可以和他硬碰硬的,但是经过赫尔墨斯的教导之后,他学会了用脑,知道怎么用最少的力气打赢对方,他巧妙地避开了攻击,不让他的重拳落到自己身上,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对手的弱点,于是伺机给他挥去重重的几拳!
阿密斯被打得连连后退,这才领略到对方的厉害,但他也有点儿身手,很快又发动了反击!
双方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咬牙切齿地格斗着,连喘口气的缝隙都没有,阿密斯一拳朝阿喀琉斯的脑袋击去,不料却打空了,阿喀琉斯乘机挥拳,狠狠地打中了阿密斯的耳根,痛得他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哼!看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外乡人!”
阿喀琉斯战胜了岛主,然而岛上的居民不讲信义,非但没给他食物和水,还拿起武器要置他于死地!
阿喀琉斯拿起宝剑,杀向这帮悍民,犹如砍瓜切菜,一下便掉下了几个人头。
看到对手如此厉害,岛民们吓到腿软,连滚带爬地回到家里,锁起门来不敢出去。
“一群废物!”
阿喀琉斯也不跟他们客气了,从井里头打来了水,顺手又牵走几只绵羊,权当今晚的晚餐。
“海伦号”的成员们,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这次多亏了勇猛的阿喀琉斯,才吃到了丰盛的大餐。
吃饱喝足之后,船在浅海抛下了锚,大家都满意地回舱休息了,刚才还在喧哗的船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赫尔墨斯却睡不着,一个人在船舷上,闭上眼睛,静听着海浪拍向岸边的韵律。
哈迪斯在黑暗中现身,安静地在他身边,看着柔柔的海风吹拂着他柔柔的发,忍不住伸出了手,让手指埋在他的发丝里。
赫尔墨斯惊觉地睁开了眼,却是笑了:“你来了……”
像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空气和水,那么地普通平凡,却又必不可少。
月色中的赫尔墨斯显得俊美非凡,狭长的褐色眼睛带着明媚的笑意,颀 长的身材像一棵迎着海风的树,那么让人想要抱住……
心爱的人,就靠得这么近,哈迪斯很难控制得住满溢而出的情绪……
“你好美……”
轻抚着他的脸庞,从内心发出由衷的赞叹。
赫尔墨斯原本白 皙的脸上,“唰”一下就染上了红晕。
“脸又红了……”哈迪斯慢慢靠近,“让我来研究一下,脸红的真正原因吧。”
赫尔墨斯像只被逮住的兔子,怔怔地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眸,像被摄走了魂魄一般,竟不能动弹。
当他的唇靠近时,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亲亲地印上了一记吻,柔软、细腻、带着一丝丝微凉……
像是吻在了心上,勾动得心跳也变成了砰、砰、砰……
睁开眼时,还是那双紫色的眼睛,眼中的深情,如同涌动的湖水。
“看,脸更红了。”哈迪斯的声音透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你戏弄我!”赫尔墨斯恨不得在船舷上找条缝钻进去!
想要逃开,却被即使张开的双臂抱在了怀里。
“既然让我知道了真相,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跑了。”哈迪斯低下头,在他耳边低声絮语,“赫尔墨斯,我真的好高兴!”
就在这真切的一句中,赫尔墨斯心里仅存的一点挣扎也被融化了。
高傲如他,只是因为自己态度的转变,就像孩子一样地开心……
他是真的爱着自己。
含着眼泪的微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放心地闭上眼,感觉他的怀抱所带来的宽厚与包容。
哈迪斯就这样抱着他,不松也不紧,让他时刻都感受到自己的爱,却不会因此而感到窒息。
海,是那么幽深宁静,海面上波光粼粼。
月亮高悬在天际,在片片云朵里穿行。
56 少年的烦恼
阿喀琉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和师傅坐在草地上谈论人生,忽然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两人开始斗起嘴来,自己说不过他,情急之下扑了过去,将他按倒在地上。
那双褐色的眼睛温柔而明亮,像是天上熠熠的星光,那薄薄的双唇温润柔软,散发着诱惑的光泽……
阿喀琉斯的身体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像是吮吸着清冽的甘泉,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体,气息也变得粗犷急促……
他口中溢出的呢喃如此销魂彻骨,没有经验的少年一时把持不住,就这样一泄千里……
在极致的快 感中,阿喀琉斯被惊醒了,身体里还散播着阵阵余韵,然而当欲 望褪去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羞耻感……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对象还是自己最敬爱的师傅?
阿喀琉斯羞红了脸,赶紧跑去冲了个冷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再回来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坐在那里眼睁睁地,思绪随着海波摇啊摇……
阿喀琉斯怀疑自己是喜女人的,但是看着船舱里头横七竖八躺着的彪形大汉,却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但是只要一想到师傅……就像被拨动了某根心弦一样,一时间心烦意乱烦躁不已。
船舱里头此起彼伏的打鼾声,让他更加静不下心,起身走了出去,想要借助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夜色渐渐散去,黎明悄悄来临,阿喀琉斯走上甲板,享受一个人的宁静。
然而,船舷上的那道人影,再次拨乱了他的心跳——那正是他的师傅,刚才还在他梦里的人……
阿喀琉斯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他倚着桅杆睡着了,那么恬静……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稚嫩的少年会是自己的师傅,刚开始自己也不相信,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看来,他那看似平凡的言论里其实充满了智慧,总能让自己心悦诚服。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或许是奥林匹斯某位尊贵的神袛,来到人间修行?
阿喀琉斯越走越近,突然间,赫尔墨斯的背后凝固了一团黑色的灵力,像是黑夜再度笼罩了过来,甚至连黎明的微光也夺走了!
阿喀琉斯心里一惊,定住了脚步,那团黑雾化成了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才知道赫尔墨斯不是一个人,而是被一名黑衣男子抱在了怀里。
虽然以前也曾见到过他,却不像这次一样清晰,那名男子有一双深紫色高贵而深沉的眼,放射出冷淡而凌厉的光芒。
大胆如阿喀琉斯,在面对这样的目光时,也忍不住恐惧,这恐惧是从内心发出,嵌入骨髓深处……看上去像是死亡,却比死亡还要可怕。
第一 次,哈迪斯在他面前现出了真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打消这种想法,因为我和他才是真心相爱的!”
男子的话语低沉有力,像是用刀子把每一个字都刻在自己心里,特别是最后那句“我和他才是真心相爱的”,就像是巨石砸碎了心中的幻梦。
看着他在别人怀里如此沉静,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忧伤和不安,阿喀琉斯感到欣慰之余,又满怀酸楚和悲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满意地感觉到对方的绝望,哈迪斯这才悄然离去。
这时,失去了哈迪斯保护的赫尔墨斯,被轻柔的海风唤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看见阿喀琉斯站在眼前。
“咦?你怎么在这里,昨晚有好好睡觉吗?”
阿喀琉斯呆在那里,没有回复师傅的问话,赫尔墨斯这才发现了异常,他的眼中饱含着悲伤。
“阿喀琉斯,你怎么了?”
还是没有回答,阿喀琉斯怕自己忍不住会哭泣,毅然转过身走了。
“阿喀琉斯……”只留下满脸错愕的赫尔墨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海伦号”继续往赫勒海深处航行,在那里有第二个考验在等待他们。
他们来到了一条狭长的海峡,这里怪石嶙峋礁岩丛生,海浪涌向船边时,带来了其他船只的木片残骸,船员的尸体已不见踪影。
“这里就是赛诺斯海峡的撞岩,这两座陡峭的山岩不是从海底生长,而是从远方漂来的。有时海流将他们聚拢相撞,有时又将他们分开。”两山之间潮水奔腾,发出可怕的吼声,听得人惊心动魄,赫尔墨斯却说得轻描淡写,尽量减轻他们心中的恐惧,“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放出一只鸽子引路,大家一定要跟上它,如果它可以成功地飞出海峡,那么我们也可以的!”
赫尔墨斯的话又重新鼓舞了士气,然而就在这时,海峡传来了雷鸣般的巨响!
这是海面上两座巨大撞岩互相撞击发出的轰响,伴着巨大的回音和海浪的呼啸声,警示每一条企图冒险的船只!
刚刚还开启的大门,竟然瞬间关闭了!
这一切,不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这速度也太快了!我们要是硬闯过去,肯定思路一条!”
“不去不去,我要回家!”
看到如此可怕的情景,水手们又退缩了,不论赫尔墨斯怎么劝说,也无法平息他们的情绪。
“都给我闭嘴!敢不前进的,统统丢到海里!”
关键时刻,阿喀琉斯的一记威胁,胜过赫尔墨斯的千言万语。
水手们知道他的厉害,加上他杀气汹汹,看起来比撞岩更加可怕。
“大家不要想别的了,全速前进吧!”
摄于阿喀琉斯的威迫,水手们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全力以赴以求一线生机。
“谢谢你,阿喀琉斯。”
这小子最近有些怪,好像不怎么和自己亲密了,话少脾气大,爱跟人起冲突。
但是对于自己所说的话,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奉行着,坚定地支持自己每一项决议。
赫尔墨斯总觉得他变了,却又说不出他变在哪里……不明白这孩子到底在闹什么别扭,看来过了这道风险之后,得找他好好谈一谈了。
“海伦号”上的全体成员严阵以待,等着撞岩的再度开启。
不过多久,撞岩又悄悄地分开了一条缝隙,帕里斯放出了船上备着的鸽子,大家满怀期待地注视着。
鸽子正飞过去,两座巨岩又开始互相靠近,海水在海峡中掀起巨浪,海空都在咆哮,眼看着两座巨岩又要靠在了一起!
两座巨岩之间,只给鸽子留下一线飞越的缝隙,鸽子拼命地扇动翅膀,终于飞了过去——只是撞合的岩石,还是夹掉了鸽子的尾羽。
众人看着都捏了把汗,小巧玲珑的鸽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如此庞大的船只!
这时候,船长帕里斯站了出来:“大家别怕!我们是有神明保佑的!”
大家听了,又燃起了希望:“哪位神明?”
帕里斯从怀里掏出了“赫尔墨斯爷爷”的肖像:“就是他,伟大的神使大人赫尔墨斯!他不仅是神王宙斯的代言人,商人小偷骗子的守护神,还是旅者的引路人!我已经被他庇护过很多次了,有他老人家在,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是啊是啊,大家快来拜一拜吧!这种天险,除非是有神明保佑,否则是过不去的啊!”
于是一群人又聚集到“赫尔墨斯爷爷”脚下,十分虔诚地顶礼膜拜。
赫尔墨斯看得满头黑线,真不知道要不要当众夺下那块烂木头扔海里的好。
就连隐在他身后的冷面哈迪斯,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笑什么笑!严肃点儿!这帮家伙脑子秀逗了,你也跟着犯傻吗!”
“没什么吧,我觉得挺可爱的呀……”
“哈迪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哈迪斯轻抚他的头发,像是给小猫儿顺毛:“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变成那样儿,我也爱你。”
一番话,说得赫尔墨斯再度面红耳赤:“你啊,学坏了……”
膜拜完神袛之后,大家摩拳擦掌,又恢复了信心。
此时撞岩再度开启,赫尔墨斯高声地鼓励划桨的水手趁巨岩分开之际奋勇划去!
等进入了海峡,海水像磁铁一样,一下把船吸了进去!
船随着水流向前,里面幽暗阴沉,两边的怪石如同一双双魔爪,灾难威胁着他们。
船快速前进,突然一阵巨浪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劈头盖脸地打在了船上,所有人都湿透了,大家都埋下头来不敢向前看,只知道拼命划桨!
这时候只有领航的赫尔墨斯镇定自若,他站在风头浪尖的船头,看到有巨潮滚来,下令大家停止划桨,不要跟它硬碰硬!
大家整齐划一地停下动作,巨潮翻滚着冲入了船底,把船高高托起——甚至高过了正在合拢的巨岩!
“现在,划桨!”
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拼命地划,船桨都快被他们弯成弓了!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见到出口的光芒时,突然一个漩涡,又把船扯进了撞岩中间!
眼看船身就要被拉扯着撞向岩石,在这十万火急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量悄悄地推了他们一把,使他们浮出水面,不受水流控制,躲过了粉身碎骨的厄运!
就在他们冲出去的刹那,后面的撞岩“轰隆”一声,又合上了!
即使如此,撞岩还是夹住了船尾的几块木板,木板被压成碎片掉进了海里,瞬间就被冲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船上的众人还在余惊之中,直到看见了蓝天白云,感觉到微风徐徐,才相信自己还活着!
一时间不能自己,全都欢呼着跳了起来!
“我们都是英雄!”
“这一定是有神明保佑!刚才我感觉到船都飞起来了!”
“船长说得没错!这尊神像真神啊!”
“有它保佑,我们一定所向无敌!”
大家说着又凑到神像面前,对着“赫尔墨斯爷爷”又跪又拜。
赫尔墨斯石化在那里,真不知该哭好还是笑好。
哈迪斯在他身边调侃道:“这不是很好吗,赫尔墨斯爷爷。”
“你敢学他们,我以后就不理你!”
“呵呵,我的意思是,确实是你带着他们冲出来的啊。”
“要不是有你在,十个我也不管用啊。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哈迪斯悄悄地凑近:“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谢礼?”
暧昧的气息钻入了耳朵里,赫尔墨斯羞涩地别过了脸:“你想要什么?”
“我们到船尾去。”
哈迪斯牵起赫尔墨斯的手,远离了喧嚣的人群。
船头,一大群人在欢庆着胜利。
船尾,两位相爱的神在激烈地拥吻着。
船中间,阿喀琉斯独自惆怅,似乎两边都不关他的事。
57  醋
日影西斜,又是一天。
阿波罗驾着金色的马车冲过层层薄云,停在了马厩前。
把车交给了侍从们去打点,径自走回了休息的神殿。
他变得很沉默,因为这里没有值得他说话的人,身边的仆人全部给宙斯换了一遍,都是他的眼线。
宙斯禁止他外出,除了驾马车上天;不让他和任何神袛联系,最近才同意妹妹戴安娜偶尔可以来探视他;甚至禁止他窥探人间,断绝了他一切思念……
阿波罗快要发疯了,他被剥夺了最重要的两样东西:自由,还有……最深爱的人。
赫尔墨斯,你过得还好吗?
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陪伴他的就只有往日美好的回忆,和无法消除的悔恨。
躺在和他一起睡过的床,找不回属于他的那份温暖。
弹过他赠送的里拉琴,弹不出当时的浓情蜜意。
甚至那条狐狸围脖,也闻不到他留下来的气息。
到处寻找他的踪影,到处寻不到他的踪影……赫尔墨斯,你真的走远了吗?
那天从地牢里头回来时,惊讶地发现被搜查过的家竟然如此整齐,每一件东西都摆放在那天他出门时的位置……即使服务多年的仆人也未必可以这么细致,而他却那么用心……赫尔墨斯,你是爱着这里的吧?你还会回来的是吗?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锥子一般刺进他的心,这一刻,阿波罗才意识到自己过去一直生活在幸福当中,可他却把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为了满足野心和虚荣,竟然抛弃了最珍爱的人去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想到这里就悔恨不已!恨不得时间可以回到过去,让他再做一次正确的选择!
然而,时间对世间万物却是公平的,不论他是人,还是神。
不论你有多么悔恨,发生过的事情便是发生过了,谁也无法让它重来一遍。
宙斯给他的刑期是十年,也就是说,赫尔墨斯要代他吃这十年的苦。
十年,对于拥有无穷生命的神袛来说,只是很短的时间。
然而现在,每一天都像刀子一样在他心上割开一条难以愈合的伤痕。
赫尔墨斯,快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让我倾尽所有来补偿你,让我用力地拥抱你,让我再好好地爱你一遍。
阿波罗躲在房间里头黯然神伤,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太阳神殿下,月亮女神前来探望。”
阿波罗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三步并两地冲出了房门,兴冲冲地走到了客厅。
“戴安娜,我总算把你给盼到了!”
“阿波罗……”看着原本健硕的哥哥又瘦了一圈,戴安娜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你还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阿波罗苦笑了一声,“现在愿意来看我的,就只有你了吧。”
自从谋反的计划失败之后,奥林匹斯诸神都忙着和他划清界线,原本熙熙攘攘跑来勾搭的小神们全然不见,太阳神殿变得门可罗雀……然而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戴安娜,找到他的下落了吗?”
看着阿波罗满怀期待的眼睛,戴安娜真的不想伤他的心,低下头答道:“还没有……”
感觉到妹妹似有隐瞒,阿波罗更加焦急:“真的还没找到他吗?戴安娜,求求你告诉我实话。他在那边吃苦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即使我保护不了他,至少把我的思念带给他……”
“都不是!他……”戴安娜叹了口气,“哥哥,你还是把他忘了吧。”
“为什么?”阿波罗脸色发青,“他怎么了?”
“我看见他和冥王在一起……”
“什么?”阿波罗微微一怔,霎时间暴跳如雷,“又是那个家伙!我要宰了他!”
眼见阿波罗气冲冲地往外走,戴安娜赶紧从后面拉住了他:“阿波罗!冷静点!”
“我的爱人正在被人夺走,你叫我怎么冷静!”
“你这样私自下界,只会让宙斯再次把你送进地牢!到时候你永远也见不到赫尔墨斯!”
“那我该怎么办……”阿波罗痛苦地抱起了头,“我不能再失去他了!即使让我用太阳神的身份来交换也愿意!”
“别担心,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戴安娜轻声安慰着伤心的哥哥,“那天云层很厚,我又在天上看不太真切,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不,你不知道……”阿波罗摇了摇头,“那家伙一早对赫尔墨斯图谋不轨了,之前甚至想把他抢到冥府去。”
“什么?他抢的不是贝瑟芬尼吗?”
“对了!贝瑟芬尼!”阿波罗恍然大悟,“不论哈迪斯是以什么理由娶她的,她依然是冥后的身份!”
“这样吧,我再去打探一下消息,希望只是一场误会。如果冥王真的在追求赫尔墨斯,我就去告诉贝瑟芬尼。”
“拜托你了,戴安娜。”阿波罗怅然道,“我相信赫尔墨斯,只要把那个家伙搞走就好了……”
“我知道了。”戴安娜拥抱着瘦削的哥哥,“多保重,阿波罗。”
阿波罗却淡淡地笑了:“要是有他的消息就告诉我……我现在就靠它活下去了。”
“海伦号”穿过了可怕的撞岩之后,又在海上航行了十几天。
周围都是茫茫大海,船上可吃的东西都吃光了,船员们又饥又渴,已经连划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赫尔墨斯爷爷”庇佑,海上再次刮起了北风,扬起了风帆一直向北,轻轻地把船推送。
船员们都躺在甲板上,正在和饥饿做斗争,不知谁喊了一声“有岛!”,一个个像是被打了兴奋剂,唰一下爬了起来,全部站到了船头去。
远处海天一色的地方,突然涌现出了一个黑点,像是一个生的希望,渐渐地向他们靠近。
“天无绝人之路啊!感谢神明保佑!”
一帮船员喜极而泣,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眼看那岛屿越来越靠近,众人霎时间被它的美丽所征服了:整座小岛郁郁葱葱,似乎每一片树叶都闪着晶莹的水滴,像是茫茫大海中一块珍惜的翡翠;彩虹横跨在上空,像是少女七色的霓裳;微风飘送,闻到的不是一股腥味儿,而是令人迷醉的香气……
大伙儿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下船上岛,却被赫尔墨斯阻止了:“等一下!这可能是座妖岛!”
众人一听,又愣了一愣,其中一位富有经验的舵手点头说道:“我也听说,那些美丽的岛屿有可能是海怪的伪装,大家小心点好。”
这么一说,大家又缩了回来,有人嚷道:“可也不能白白呆在船上等死啊!”
“这样吧,我先去探路。”赫尔墨斯说道,“如果没有问题,我就举起火把示意;如果我回不来,你们就开船走吧。”
“那怎么行!老大,我跟你一起去!”
“帕里斯,你是船长,得留在船上!”
“那我跟你去。”
阿喀琉斯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赫尔墨斯点了点头,两人一道乘着放下的小船,往那座绿色的小岛划去。
等登上了小岛之后,赫尔墨斯才发现这里比远远望着更美,清新怡人的空气,阵阵诱人的花香,幽静深远的树林,青翠的叶片上欲滴的露珠……刹那间,怀疑自己回到了奥林匹斯。
茂密的树丛后面,藏着一双双调皮的眼睛,带着笑意窥视着他们,像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阿喀琉斯,你察觉到什么了吗?”
“嗯,这座岛上全是女的。”
“我怀疑他们就是伯利岛上的女妖,你可要提起精神,千万别让她们给迷住了。”
“我不会的。”阿喀琉斯看着赫尔墨斯断定道,赫尔墨斯奇怪地回望过去,他马上补充道,“英雄的意志都是坚定的!”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女人们见这两名男子不为所动,干脆从树林中现出了身,一个个望着他们窃笑着。
“终于有帅哥来了,运气真好。”
“这次说好了,不准跟我抢!”
“那你要少年,我要武士好了……”
“怎么办,好帅啊,我都舍不得吃了。”
赫尔墨斯当作没听到,继续向前走,不过多久,那群女人就围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全部都是面容姣好身材火爆的美女,妩媚的眼神脉脉含情地看着他们,然而不论她们的笑容多么甜美,赫尔墨斯还是隐隐地闻到她们身上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在众多美女当中,为首的一位站了出来:“远方的客人,来我们的宫殿休息一下吧。那里不只有食物和水,还有柔软舒适的床。”
赫尔墨斯笑道:“谢谢您的招待,我们只需要食物和水就可以了,这点小意思请您收下。”
赫尔墨斯将几枚金币放在女子手里,谁知她却把手一垂,金币都掉在了地上。
“我们这里不缺金银财宝。”女子露出娇艳的笑靥,双手缠上了赫尔墨斯的脖子,“我们缺的是……男人。要是你们肯留下,这岛上的一切都是你们的。”
赫尔墨斯指着自己,也学着娇媚一笑:“姐姐,你看我像是需要女人的男人吗?”
女人愣了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需要女人,你们的特别招待我只能心领了。”
女人看着眼前俊美的少年,那帅气的微笑中又带着几分温柔,一时之间连周围的众多花容也失色了。
“算了,原来你跟我们是同一属性的。”女人放开了赫尔墨斯,又看见他身边的阿喀琉斯,心想如此阳刚的男人不会不要女人吧,“这位勇士,看您这一脸倦容,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们能让您忘却所有的烦恼。”
女人刚想凑近,却被阿喀琉斯伸手挡住:“多谢,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女人仍不死心,抚摸着他的手掌笑道:“什么样的心上人,哪有我们好啊?”
阿喀琉斯突然伸出手,搂住赫尔墨斯的肩膀:“就是他,我们俩是一对的!”
这次不仅整帮女人囧住,连赫尔墨斯也吓了一跳,看着阿喀琉斯认真的眼神,如果是在开玩笑,那演技也太好了!
为首的女人一看火了,气得面目都狰狞了:“妈的这都什么世道!好男人都相爱去了!老娘我好几百年才等到两个帅哥,结果全都是弯的!姐妹们,别管他弯的直的了,都给我上!”
说着一群女人不顾仪态的猛扑过来,就在这时,赫尔墨斯身后发出了凌厉的黑光,像是一道道利刃向四周刺去,那群女妖哪里抵挡得住,全都尖叫着四处乱窜,躲到密林里头去了。
她们逃走之后,那黑色的灵力没有就此散去,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阿喀琉斯,一股猛力将他整个掀翻,撞到了树干上去,还不肯就此罢休,气势汹汹地就要杀去……
“哈迪斯,住手!”赫尔墨斯从后面抱住了他,“快住手!你要杀了他吗!”
哈迪斯听到赫尔墨斯的呼喊,这才收回了手中的灵力,把怒气压了下去。
臭小子色胆太大了,竟敢当着他的面对赫尔墨斯出手,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行!
赫尔墨斯连忙去查看阿喀琉斯的伤势,还好他钢筋铁骨,只是晕了过去,要是换作别人早就到冥河排队去了。
“你干吗对他下这么重手!他还只是个孩子!”
面对赫尔墨斯的责备,哈迪斯扭头低估道:“什么孩子,孩子会这样和你勾勾搭搭的吗……”
“你……”赫尔墨斯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你给我找食物和水去!找不到就别再来找我!”
哈迪斯见赫尔墨斯怒火正旺,不好再和他顶撞,只好默默消失了。
赫尔墨斯怕那群女妖再回来,警惕地守在阿喀琉斯身旁,想起他刚刚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喀琉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阿喀琉斯底子好,很快就醒来了,惊讶地看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大罐水和一堆食物。
“这些……怎么来的?”
“呵呵,刚才那帮女人帮忙找的。”
阿喀琉斯想想也知道不是,但也不想追问了,默默地背起一大罐水,和赫尔墨斯一起往回走。
两人一路无话,谁也不再去追求阿喀琉斯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
等到快要走出密林的时候,突然听到树丛里头传来了淫 乱的呻 吟,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船上的几名水手在和那群女妖媾 和。
阿喀琉斯用武力吓跑了女妖,然而再看那群水手时,他们已经奄奄一息,被女妖吸光了精气。
“一定是不听劝说,禁不住诱惑过来的。”赫尔墨斯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埋了他们吧。”
他们曾经都是勇士,在滔天巨浪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然而还是躲不过温柔陷阱。
唉,男人啊……
58 我能给你的
“海伦号”向着赫勒海的深处驶去,越是往前,海面就越安静,像是一潭死水,无声无息。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另外一艘前去寻找金杯的船只,见到了当天和帕里斯一起向海伦公主求婚的,来自迈肯尼的王子墨涅拉斯。
他们的船在这里抛锚停滞,好像不想前进。
墨涅拉斯这条船至少比“海伦号”大上一倍,帕里斯冲着船上喊道:“迈肯尼的王子,你的船出事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墨涅拉斯礼貌地应道:“谢谢你特洛伊的王子,我们在这里做休整,你们先过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两人礼节性地打过招呼之后,帕里斯回头问赫尔墨斯:“这家伙能来到这里也算不简单,眼看就快到亚克力斯岛了,怎么反倒停滞不前?”
“他哪里是不想前进,分明是不敢。这附近海域有海怪出没,海底的生物都搬家了。我看他让我们先走,是想让我们去探探深浅。”
帕里斯不禁打了个哆嗦:“真的有海怪这东西?”
“怎么,你怕了?”赫尔墨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想海伦,人家要的可是真正的勇士!”
听老大提到海伦,帕里斯顿时又信心十足:“嗯!反正都来了,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再说我们有‘赫尔墨斯爷爷’呢,他老人家一定会保佑咱们的!”
赫尔墨斯一听就黑线:“把那块烂木头收起来,不然我跟你翻脸!”
“哦……”不明白老大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赫尔墨斯爷爷”,帕里斯赶紧把木像包好藏起来了。
船长帕里斯下令:卯足力气划起桨,往亚克力斯岛前进!
停在后面的迈肯尼船只,墨涅拉斯暗笑着:“傻小子,就让你去当海怪的点心,我们到时候趁乱划过去。”
“海伦号”往前又开进一段,海上起了大雾,遮住了蓝天白云,也看不见前面的航道,船行驶得小心翼翼。
这里是传说中海怪出没的海域,这些庞然大物有的不老不死,只有海王波塞冬才管得住,然而他老人家被宙斯罚去当苦役,失去管教的海怪们开始肆无忌惮霸道横行。
四周静得出奇,只听见船桨拍打海水哗啦啦的声音,船上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聆听着一动一静。
守在赫尔墨斯身旁的哈迪斯,突然沉声说道:“它来了。”
赫尔墨斯一听,对船上的人高声大喊:“大家快操起武器!”
水手们赶紧放下了船桨,纷纷拿起甲板上的大刀长矛,一个个四处张望,屏住了呼吸。
然而一切都很正常,海还是那么地安静。
就在这时,船的四周出现了一团黑影,就在赫尔墨斯发现却还来不及提醒时,船突然“嘭”地一声,晃了两晃,众人吓了一跳,还不知怎么回事,整艘船就在迅速地往海里沉!
“不好!它就在我们底下!”
像是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将船往海里拉,船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惊慌中几个年轻的水手跳进水里逃命,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双脚像是被什么柔软的绳索给缠住了,只喊了几句“救命”,就被拖入了海底。
“我去看看!”阿喀琉斯挺身而出,跳下去救人。
“阿喀琉斯!”赫尔墨斯心急如焚,奈何现在自己也是凡人一名,只得求助身边的哈迪斯,“拜托你,帮帮他!”
哈迪斯已经施法稳住了整条船,但那怪物竟然明目张胆无视警告,一直与他暗中较劲,一怒之下加大灵力,逼得怪物暂时退了回去。
回头面对赫尔墨斯的请求,哈迪斯却断然拒绝了:“我必须留在你身边,保证你的安全。”
“现在阿喀琉斯比我危险!你是要帮忙,还是要我也下去救他!”
哈迪斯沉默了,面露难色。
赫尔墨斯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他也是担心自己,只可恨现下自己已无半点神力,什么忙也帮不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拜托你去帮阿喀琉斯,如果他出什么事,我会伤心的……”
一句话击中了哈迪斯的软肋,他最怕赫尔墨斯伤心,面对爱人的请求终于点头,纵身闯入海中。
进入了海底世界,才看清了传说中“海怪”的真面目——原来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章鱼,身躯几乎占据了整座海底,身上各处长出上百条长爪,还会施一些法术,看来至少也有千年修行!
阿喀琉斯凭着自己半神的体质,可以在海里呼吸搏斗,虽然被长爪缠住,仍然英勇地拿起刀,砍下了绕在身上的那条长爪!
百爪鱼见势怒了,一同伸来七八条长爪,将阿喀琉斯层层抱住,慢慢地拖着往嘴里送——好家伙!那大嘴一张,里面露出了好几层尖利的牙齿,一些来不及嚼碎的断臂残肢还挂在上面!
阿喀琉斯奋力挣扎着,奈何那可怕的吸盘将他吸得动弹不了,哈迪斯眼见他撑不下去,这才出手相救,虽然在水中威力稍减,然而对付那怪物已绰绰有余,发出的黑光犹如尖刀利刃,将那些长爪悉数砍断!
百爪鱼悲鸣着,转过来又对着哈迪斯,或许是独霸海底太久胆子肥了,又或者从未死过所以也不知谁是哈迪斯,猛地伸出了全部长爪攻向了他!
哈迪斯表情冷厉,围绕在身边的黑色光芒尖锐而锋利,他的手顺势一挥,就如万箭齐发,朝着章鱼怪柔软而坚韧的长爪杀去!
发出的光箭例不虚发,全都落到了长爪上——那些长爪哪里抵挡得住如此猛烈的攻击,如同琴弦一般纷纷绷断,最后竟只剩下八条尚未伸出的大爪!
章鱼怪疼得在水中发出凄厉的怪叫,海里的水都在颤抖,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厉害,猛地喷出一股黑墨,仓皇地逃走了。
原本就幽暗的海底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哈迪斯早已习惯了黑暗,从容地往海的深处探去,寻找被章鱼弄晕了的阿喀琉斯——一定要把他带回去,不然赫尔墨斯会伤心……
“海伦号”上的人暂时安全了,大家都焦急地探望着深黑色的水面,盼望着同伴可以平安归来。
然而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突然冒出一个庞然大物,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差点就把“海伦号”掀翻!
人们惊讶地看着这只丑陋的怪物,虽然已经被砍得只剩下八条长爪,然而那身形还是大得令人可怕!
狡猾的章鱼怪吃不饱,心中不服又折了回来,看这船上已无任何神力保护,张牙舞爪地向他们袭来!
“大家准备攻击!”
只有赫尔墨斯临危不惧,号召大家保护自己!
章鱼怪的长爪穿透了甲板弄倒了桅杆,船员们拿起武器砍向长爪,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船长帕里斯经验不足,被一条长爪卷住,形势十分危急!
关键时刻赫尔墨斯手里的鱼叉狠狠地刺向了那条长爪,“卡拉”一声断了一截,帕里斯终于得以逃脱。
刚刚受伤的章鱼怪惊魂未定,占不到便宜又心有不甘,趁着赫尔墨斯不备,另一条长爪从他身后扫过,把他高高卷起,而后“扑通”一声,迅速地逃回了海里。
“老大!”帕里斯望着水花,绝望地大叫着。
这时哈迪斯终于浮出了水面,惊见“海伦号”被袭击,也不见的踪影,匆忙地把阿喀琉斯扔回到船上,焦急地追海怪去了。
章鱼怪将赫尔墨斯拖到了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准备开餐,赫尔墨斯拼命挣扎着,无奈力气再大也敌不过那恐怖的吸盘,再加上他已不能和以前一样在水里呼吸,很快就因为缺氧失去了力气……
章鱼怪张开了满口利齿,将昏迷的猎物一步步地往嘴里送去……
就在这时,“嘭”地一声,章鱼怪那软绵绵的脑袋上突然被轰出了一个大窟窿,它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道愤怒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这次它连哀号的时间都没有,哈迪斯脸上杀气凝聚,手中聚集黑色灵力变幻成光球,直接朝章鱼怪飞射而去——“轰隆”一声巨响,海面上腾起一条水柱,庞大的章鱼怪瞬间变成了一团团肉泥。
哈迪斯赶紧抱起赫尔墨斯浮出水面,虽然毫发无伤,却因为泡在水里太久窒息昏迷。
哈迪斯心急如焚,责怪自己刚才就该把那畜生给杀了!
四处张望之下,才发现这片荒芜的海域上,只有一片黑色的孤岛。
哈迪斯飞速将他带到了岛上,把他平放在一块礁石上,双手按压着他的胸膛,努力地将灌入的海水挤压出来——如此反复十来遍,直到赫尔墨斯咳嗽一声将水吐出,缓过了一口气。
见他还有气息,哈迪斯终于放下心来,再次将他抱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高声喊道:“请问这座岛有守护神吗?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空旷的海岸,除了浪花拍打的声音,就只有哈迪斯的声音在回响。
不一会儿,有个人影从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走了出来,看上去像位中年大叔,似乎很久没见过人了,表情有些羞怯:“小神艾诺斯,是这座岛屿的守护神,请问冥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这里有干净的水和休息的地方吗?我们要借住一下。”
“冥王陛下,小神这里地方简陋,只有一处岩洞可供休息,淡水也是储存下来的雨水而已。”
哈迪斯点了点头:“多谢,我会加倍偿还你的。”
哈迪斯在艾诺斯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岩洞,这里应该是他居住的地方,虽然简单了点,却是干净舒爽。
艾诺斯按照哈迪斯的吩咐,找来些柴火烧了开水,而后识相地搬到外面去了。
哈迪斯把赫尔墨斯放在石床上,脱下粘在他身上湿透的衣裳,撕下一块身上的绸布用热水沾湿,擦拭他被海水浸冷了的身体。
赫尔墨斯现在是凡人,凡人是会生病的,自己又不像阿波罗有多余的体温可以温暖他,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法来为他驱走寒冷。
身为冥王,哈迪斯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任何生命,却不知道要怎样赋予,只能小心翼翼地,像护着微弱的烛光似的守护着赫尔墨斯……
这是哈迪斯第一次看到他赤 裸的胴 体,他有着优雅纤长的颈项,纤细迷人的锁骨,圆润光滑的肩膀……一双长臂结实有力,连手指如此漂亮;胸腹肌理清晰,腰侧的曲线呈美好的流线型……
哈迪斯难耐地哽咽了一下,顿感喉干舌燥,手中擦拭的动作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只痴痴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把他从床上侧了过来,轻拭他纤瘦的背部和腰部……再往下,便是性感结实的双丘,还有那颀长而诱人的双腿……
眼前的美景让人浮想联翩,哈迪斯的身体不可抑制地热了起来,像是一股火苗猛地从底下往上窜……
一向冷静的哈迪斯也有点儿把持不住了,不停地命令自己不许做出任何侵犯赫尔墨斯的事情来,手中依然细心而耐心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直到他苍白的肌肤慢慢地恢复到原有的蜜色。
哈迪斯松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长袍给他盖上,又在宽阔的洞穴里头燃起火堆,好让赫尔墨斯取暖,而后走到洞口,为他挡住呼啸的海风,也让风吹走身上的烦躁。
就这样守了一夜。
第二天初晓,哈迪斯回到洞里,看着赫尔墨斯还在安详地沉睡着,轻探他的额头,体温一切正常,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岛主艾诺斯采摘来一些野果,送来等会儿给赫尔墨斯当早餐。
看见堂堂冥王竟然对身边人如此照顾入微,感叹之中又有些许不解。
“殿下如果喜欢他,把他带回冥界不是更好吗,何必如此辛苦救活他呢?”
哈迪斯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望向了赫尔墨斯:“如果我要这么做,有很多机会。可是如果他不愿意,我带走他又能怎样?他有自己独立的意志,我不能为他做出选择。而不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他维护他……这就是我能给他的。”
艾诺斯听着,点了点头:“那小神就不打扰了,如果冥王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有劳了。”
哈迪斯送走了艾诺斯之后,回头再看赫尔墨斯,他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了?”哈迪斯微笑着,“感觉还好吗?”
赫尔墨斯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美丽的双眸突然晶莹点点,一滴眼泪溢出了眼眶。
“怎么了?”哈迪斯紧张了起来,“哪里不舒服吗?”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我听到你刚刚说的话……”
哈迪斯伸出手,心疼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滴:“我说错了吗,惹你伤心了……”
“不,这不是伤心的眼泪……”赫尔墨斯握住他的手,泪中带笑,“这是感动、幸福的泪水。哈迪斯对不起,过去我一直选择逃避,对你的爱视而不见,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好了,不要哭了,哭泣并不是我想要的啊……”
赫尔墨斯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泪水:“今天我一定要说出心里话,哈迪斯,你能靠近点儿吗?”
哈迪斯俯下身,侧过脸仔细倾听着。
赫尔墨斯抱着他,用一种只有他才听得见,却是直达心底的声音对他说:“哈迪斯,我爱你!”
59 牵手
那三个字像是一团火焰落在了哈迪斯的心坎里,顿时融化了它常年以来的冰冷和坚硬,它激动地狂跳着,像是从沉睡当中苏醒过来了一样充满了激 情。
然而,当长久以来期盼的这句话终于属于自己时,却有点像是置身在云里雾里,让人难以置信。
“我爱你。”赫尔墨斯亲 吻着他的嘴角,把他宽厚的手掌覆在了自己左边的胸膛,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它是属于你的,把它带走吧!”
答案已是如此肯定,再也不用压 抑积压在心底的感情,哈迪斯猛然吻 住了赫尔墨斯,将自己浓 烈的爱 意通过口 舌的交 缠传递给他……
赫尔墨斯回 吻着,潜藏在心中不敢表明的爱全都释放了出来,在这一刻他已忘记了一切,没有身份的牵绊失去了道德的束缚,他们就只是一对普通恋人,在这荒岛中燃烧着他们压 抑已久的爱情。
哈迪斯的吻在赫尔墨斯的颈项间蔓延着,轻咬着他烧红的耳朵,温 热的气息随之钻了进来:“可以吗……”
赫尔墨斯眼睑低垂,红着脸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得到了爱人的同意,哈迪斯褪去了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张黑袍,感受着肌 肤接触的亲 密。
哈迪斯的双手很快点燃了爱人的身体,看着他蜜色的肌 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恨不得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寸,让他也属于自己。
哈迪斯细长的发丝垂在自己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很痒,魁梧的身 材匀称的肌肉,彰显着男人的性 感和爆发力,那双手像是带着魔法的磁石,总能恰到好处地将激 情点燃,赫尔墨斯急 促的呼吸中带着丝丝呢 喃,欲 望像是泡在水中的海绵迅速膨 胀,灵魂早已飘飘欲仙,慢慢地为他打开了身体……
进入的刹那一阵轻颤,忍不住地收缩了一下,惹得哈迪斯也深吸了口气,但他并没有就此前进,而是温柔地亲 吻着,耐心地等待着……
彼此都在感受着这最亲 密的结 合,刚硬进入了柔软,柔软包裹着刚硬,在渐渐适应下来之后,那阳刚之物再次探入,将那柔滑而紧 致的甬 道一点一点地慢慢撑开……温柔,却又那么志在必得。
赫尔墨斯在尽最大的努力包容着他,那里再度被硕 大坚硬之物所填满,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和满足感。
看到爱人的表情如此沉 迷,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哈迪斯的嘴唇离开那颗被他逗 弄得娇 艳绽放的红豆,身体开始有节奏地律 动起来。
赫尔墨斯随着他摇动着,冲 撞的力道从开始的沉稳有力,到后来一点点地加劲,快 感也如同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忍受不住地放声呻 吟……
哈迪斯就像一头黑豹,沉静时是如此神秘而优雅,爆发时却成了世上最勇猛的生物,精准而细心温柔,富有力道却不粗暴,在他的魅力之下没有猎物不被征服,只得将身体和灵魂都交到他手里,由他来主导这场风暴……
洞外,潮水随着黎明的到来悄悄上涨,海浪撞击在礁石上迸发出浪花无数;洞里,两副青春的雄 性 胴 体交 缠到一起,粗重的喘 息声和灼 热的汗滴,影射出一幅风光旖 旎……
潮水终究淹没了礁石,情 欲也没过了他们的头顶,哈迪斯低吼一声,犹如沉寂多年的火山爆发出了滚烫的岩浆,赫尔墨斯感觉自己快要熔化,极 乐之中倾 泄而出,身体在余韵中微微痉挛着……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紧贴的胸膛感受着彼此心跳的频率。
外面,海平线上金光万丈,太阳冲破了层层雾霭,像是从海底一跃而出,照得整个海面波光粼粼。
接下来的日子,如此平静而富有激 情。
在这座荒芜的小岛上,眼中最美的风景就是彼此的身影,黑色的礁石也变得诗情画意,单调的大海变得浪漫而多情,满天的繁星成了天然的布景。
赫尔墨斯偎依着哈迪斯,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感受着海一般的包容和深情,所有的烦忧都被海风吹走,甚至忘记了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哈迪斯轻拥着他,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沉默,性情却变得无比地温和,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一个传 情的眼神,一个爱 抚的动作,都蕴含着无限的情意。
凝神对视之中,却只看到在对方瞳孔中自己微笑的面容,在彼此的吸引中越靠越近,近得连气息都融合在了一起……
在亲 吻中分享着甜蜜,在拥 抱中感受对方的体温,两道身影最终重叠到了一起,那么地密不可分……
就这样过了七天,直到有一天清晨,两人牵手到海滩散步的时候,发现云层密布的远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黑点渐渐地向这边移动,近了,才发现是条船。
哈迪斯皱了皱眉头,握紧了赫尔墨斯的手,心里想着要不要刮一阵风把这条船吹走。
“啊,有船!”可惜的是,赫尔墨斯已经看见了,“不知道阿喀琉斯他们怎么样了,你看我这几天失魂落魄的,差点就把他们给忘了。”
哈迪斯心里叹了口气,不情愿地看着那船向这边靠近,属于他们的宁静日子,就要被打破了。
那船果然是奔他们而来的,等他们来到浅海的时候,赫尔墨斯才发现这艘船是属于迈肯尼的王子墨涅拉斯的,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大船上面放下两条快艇,有人朝这边划了过来,还没看清人影,就见到有人在小船上使劲挥舞双臂:“老大——老大——是你吗——”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在墨涅拉斯的船上,但见他们还平平安安,赫尔墨斯十分欣喜,朝他们挥手回应着:“帕里斯——阿喀琉斯——”
他们两个踩着水跑了过来,看到久未见面的赫尔墨斯,显得十分激动,帕里斯不顾一切地扑到老大怀里,高兴得哭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老大我好想你啊……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哭哭啼啼的……喂喂,小心点,不要把鼻涕沾到我衣服上!”
站在旁边的阿喀琉斯也是心潮澎湃,张开双臂也想拥上去,却碰上了两道冷厉的目光,警示不许他靠近!
哈迪斯从后面抱住赫尔墨斯,向这个年轻的情敌宣告,他已经是自己的了。
阿喀琉斯一阵酸楚,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赫尔墨斯这时才睁开帕里斯的环抱,看向阿喀琉斯这边:“阿喀琉斯,你还好吧?”
阿喀琉斯却垂着眼不敢看他:“嗯,都好……”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墨涅拉斯的船上?”
“啊,这件事啊,我们回去再慢慢说!”
“嗯,好。”
帕里斯兴高采烈地拉着赫尔墨斯的手,踩着水走向小船。
赫尔墨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充满黑色礁石的小岛,心里充满了无限的依恋和不舍。
赫尔墨斯登上了墨涅拉斯的大船,帕里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们的奇遇。
原来那天他们的船被章鱼怪毁坏之后,墨涅拉斯的船得意洋洋地从他们身边驶过,还不忘嘲笑他们一番。
阿喀琉斯气急,跳进水里偷偷登到他们船上,仅凭一人之力,就制服了船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最后把他们逼上了小船,扔给他们一些食物和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
而后帕里斯和船员们都上了这艘船,前面已无障碍,他们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亚克力斯岛上的金杯。
阿喀琉斯坚定赫尔墨斯还活着,就在附近的岛屿不停地寻找着,发誓找不到他决不回航。
“还好上苍保佑,你真的还活着!”帕里斯说到这里又泪光盈盈,“如果你出什么事,就算我娶到海伦也没意思了。”
“好了别哭了,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挂了。”
“老大,我带你看看这条船吧,可气派了!”
墨涅拉斯果然庞大豪华,不像“海伦号”上大家只能挤在一个船舱,而是尊卑有序地分了很多间房。
帕里斯把赫尔墨斯带到自己的房间,神秘地把一个包裹从箱子底下掏了出来,十分小心地把包裹打开:“老大,你看,这就是宙斯的金杯。”
看帕里斯把它当宝贝似的,赫尔墨斯却在心里低估着:这不就是被宙斯淘汰掉的酒杯吗,奥林匹斯比这好的还有上百只,为了它老子竟然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是啊……”赫尔墨斯没声好气地应着,“我的房间在哪儿?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哦,在这边呢,我给你留了最大的一间房呢。”
帕里斯把赫尔墨斯带到了一间相对独立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赫尔墨斯刚拉上门,哈迪斯就从身后抱住了他,低头亲 吻他的嘴唇和脸颊,双手探向他的胸膛,挑 逗着他珠玉般小巧的两点粉樱……
赫尔墨斯仰着头享受着他的吻,嘴里却喃喃道:“嗯……在船上呢……被人发现了不好……”
“放心,他们发现不了的。”
哈迪斯说着,吻得更深,直接将他推倒在了床 上……
大船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行驶着,突然有些晃动了起来,船员们像惊弓之鸟吓了一跳,不会又遇上海怪了吧?
“你有没有感觉到刚刚晃动了几下?”帕里斯脸色铁青地问着阿喀琉斯,四下张望。
“……没有,你可能是晕浪了。”
“晕浪?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感觉到晃动的!你看你看,又来了又来了!”
阿喀琉斯突然冲着他大喊:“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自己产生幻觉了!”
帕里斯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给震住了,看他的脸色比怪物还可怕,喃喃自语地走开了:“没有就没有嘛,吼什么吼……”
阿喀琉斯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愤怒些什么,虽然心里有在猜测这船为什么会震动,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近了船舱里……
悄悄地走近赫尔墨斯的房间,发现那里是晃动得最厉害的地方,屏住来到他的房门前,伸手过去,却被一道黑光刺了回来……这里布了结界。
阿喀琉斯呆呆地站在门口,虽然结界挡住了不少里面的动静,但还是听得见里面传来了一种让人面红耳赤的叫喊声。
“啊……啊哈……啊……啊……”
他的声音那么美妙诱人,一声声催得阿喀琉斯的身体热了起来,他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了眼睛,想象房门后面是如何销 魂的画面……
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胯 下,轻抚着那勃 起的坚硬,随着那动听的韵律,一下下的抽 动起来……
想象总是能给人无限的空间,那一刻他仿佛就在自己身下,辗转承 欢目光迷离,那美妙的歌曲都是唱给自己听的……
房里的欢叫声越来越清晰,阿喀琉斯的手也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声极为魅惑的叫喊声后,房间里头骤然没有了动静。
阿喀琉斯一阵颤栗,留下了一手白浊而炽热的液体。
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快 感像层层泛开的涟漪,蔓延到整个身体……
然而,当快乐散尽之后,剩下的却是巨大的失落、羞耻和自责……
阿喀琉斯猛然清醒,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仓皇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里。
60 贪恋
赫尔墨斯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只有如水的月光透过小小的木窗照在了地板上。
船儿像是摇篮一样,随着波浪轻轻摇晃,枕在他宽厚的臂弯里,像个孩子一样地被保护着,赫尔墨斯的心里暖暖的,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
抬头望着爱人的轮廓,温和的气息就从脸侧滑过,那五官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显得英挺而刚毅……此时的他没有白天时那股冰冷气质,像是慵懒的黑豹沉睡着,靠在他的怀里,世界是如此安静。
像是感觉到了爱人的目光,哈迪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微笑地看着赫尔墨斯,低头在他唇边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赫尔墨斯眨了眨眼睛:“我弄醒你了?”
哈迪斯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根本就没睡。”
“我有点儿饿了……”
哈迪斯的微笑中带着一丝邪气,翻过身就把他压了下去:“我来喂饱你……”
“别……”赫尔墨斯推了推他,“我是真的饿了,我一天没吃东西……”
哈迪斯这才想起他跟自己不一样,连忙放开了他:“对不起,我去带些吃的。”
“我自己去好了,普通人看见你还不吓死了。”赫尔墨斯翻身下床,穿上了衣服,回头对他笑了笑,“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出了房门,船员们都休息去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赫尔墨斯对这船不熟,只好一路摸索着找厨房,突然听到甲板上有细微的响声,似乎是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船上怎么会有女人?
出于好奇,赫尔墨斯悄悄地登上了木梯,往甲板走去。
一名银衣女子双手抱着头,在月光中不停地踱来踱去,似乎在烦恼纠结着什么。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赫尔墨斯和哈迪斯好像也很般配的样子……哎呀不行!我怎么那么容易就变节了!我明明是站在阿波罗这边的!”
那名女子如此入神地自言自语,连赫尔墨斯悄悄靠近也不知道,冷不防一转身,吓得差点儿尖叫。
“要命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戴安娜,你怎么会在船上?”
“我……唉……”戴安娜蹲了下来,手指在甲板上不停地画着圈圈,“我原本是来监视你们的,但是刚才看到你们在床 上很和谐地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又萌到差点儿鼻血……”
“你有没有搞错,竟然偷窥我们……”虽然知道堂堂月亮女神就这点儿恶趣味,赫尔墨斯还是感到尴尬不已,回头一想,又皱起了眉头,“不会是他叫你来的吧?”
戴安娜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收起了轻浮的神色,认真地看着赫尔墨斯:“你是不是爱上哈迪斯了?”
赫尔墨斯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过赫尔墨斯,作为朋友我还是要给你忠告,你抱着的是别人的丈夫!还有阿波罗一直在奥林匹斯等着你,除了你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赫尔墨斯被这一番话惊醒了,就像一记警钟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那些被他所遗忘或者说选择遗忘的东西,统统地涌进了脑海里,脸色顿时比月光还要苍白。
“贝瑟芬尼……不要告诉她……”
无法想象那个天真烂漫,一直甜甜地叫着他“赫尔墨斯哥哥”的小女孩,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伤心……
“好吧,我不会对她说的……但是冬天一来,如果哈迪斯没去接她,那事情也就掩盖不住了。”
“我知道了……”
戴安娜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叹息离去。
赫尔墨斯茫然地望着远方,呆呆地站在月光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赫尔墨斯……”
见他过了许久还不回房间,哈迪斯登上甲板来找他,轻唤了他一声,却没有回应。
“赫尔墨斯。”哈迪斯走到他面前,却见他神智迷离双眼空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赫尔墨斯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回来了,看见哈迪斯,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没事……”
他的神色,更让哈迪斯确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不动声色,没有追问下去。
“走,我们回去。”
把赫尔墨斯轻轻地拥了过来,护在了怀里,眼睛警惕地巡视着四周,最后只发现天上挂着一轮玉盘似的明月。
月亮偷偷地躲进了云层里,似乎想要避开冥王犀利的眼神。
哈迪斯怒了,伸手拉出了一大片黑幕,将整片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
月光消失了。
然而停留在心里的阴影,却挥之不去。
回程的航行一直很顺利,载着船员们一颗似箭的归心,乘风破浪地朝港口驶去。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放松,休息时还会唱歌跳舞钓钓鱼,庆祝这次冒险的胜利。
赫尔墨斯却变得很安静,酷爱热闹的他,竟然远离人群,独自呆在了房间里。
脸上表情凝固,内心痛苦挣扎,像是有两个人在心里面拔河,一个叫“道义”,一个叫“爱情”。
他是别人的丈夫……自己知道的,只是为了那一点点贪恋,选择了忘记。
就这样全然不顾,肆意地让那朵不伦之花狂野地绽放,直到它在心里根深蒂固难以拔除。
不应该的,却又控制不住……就像掉进了泥潭越陷越深,却又那么甘之如饴。
如果他自私一点,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是那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他可以不在乎诸神的讥笑和唾弃,可以诚恳地请求宙斯成全他们,甚至可以狠心地对阿波罗说“对不起”……但是贝瑟芬尼怎么办?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任何伤,那么单纯地爱着哈迪斯,那么单纯地相信着自己,要怎么才能说出口,告诉她哥哥和你的丈夫相爱了?
自己竟然成了肥皂剧里头最让人痛恨的第三者……赫尔墨斯抓着头发,想想都觉得荒唐可笑,强烈的自责涌上了心头,恨不得亲手掐死自己!
“不要再想了……把这些都交给我吧!”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赫尔墨斯缓缓地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它们总能给予自己安宁,像是天塌下来了,也压不到自己身上。
赫尔墨斯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哈迪斯,抱抱我。”
哈迪斯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张开双臂把他抱在了怀里,温声安慰着:“不用担心,不论发生什么,都由我来扛着。”
赫尔墨斯用力地拥抱着他,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主动地亲吻着他,声线嘶哑:“抱我……到我身体里面来……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
哈迪斯回应着他的吻,把它演变成一场浪漫的风暴,从嘴唇到颈项、到锁骨、到乳 尖……唇舌与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缠 绵。
赫尔墨斯抱着他,恣意地呻 吟着,渴望着,享受着,贪恋着……已然抛弃了所有的矜持,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之间的每一次,都可能变成最后一次……
他是那么深爱着怀里的这个男人!那么地舍不得!
是他让自己体验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像海一般的包容和深沉,在他身边自己就是赫尔墨斯,没有任何压力也没有迷失,他们是相爱的两个人而不是被吞并成一个人……当那些浮光掠影全部褪去,才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爱情……
赫尔墨斯敞开自己的身体,让他深深地进入,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他,以此来回报他的情深义重……
这一刻的他们属于彼此,也只有在这时候,最原始的快乐把所有的烦恼都赶走了,脑海里面一片空白,眼中只有对方的面容。
在剧烈的摇晃中,赫尔墨斯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出窍了,如果可以,请把他的呼吸也带走,什么都不要留……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这一秒钟,他也不需要再度醒来,做痛苦的选择……
在最后一声叫喊中,他们一起高 潮了,赫尔墨斯扬起脸,一滴滚烫的泪水,悄悄地从眼角滑落……
哈迪斯吻住了那滴眼泪,在他耳边轻声地说:“赫尔墨斯,跟我走吧!”
赫尔墨斯闭着眼睛,微微笑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船始终都要靠岸。
回到斯巴达的这一天,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受到英雄般的欢迎,因为还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亚历克斯岛回来,更别说取回宙斯的金杯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帕里斯了,他高举着金杯穿过夹着人群的街道,享受着众人的赞美和欢呼。
国王陛下也派来了使臣,迎接他们到王宫,国王亲自接见了他们,并答应实现承诺,让宫人筹办婚礼,让帕里斯和海伦公主尽早完婚。
帕里斯一行人被留在了王宫,安排在贵宾馆里住下,在享受完丰盛的大餐和舒服的沐浴之后,夜已深了。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人来敲门。
“谁呀?”
“我是来为帕里斯王子送宵夜的。”
虽然不明白刚吃完晚饭怎么还送宵夜来,以为这是斯巴达王宫里的规矩,帕里斯还是很快地开了门。
那名侍女脸上蒙着面纱,手里没有东西,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对他行礼,而是迅速地溜进了房里。
帕里斯正想询问,却见那侍女揭了一下面纱,帕里斯深吸口气,差点儿叫出声来。
赫尔墨斯瞄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带上阿喀琉斯向帕里斯行礼:“王子殿下,我们回房休息了,先行告退。”
“嗯……好。”
临出门时,瞟了一眼穿着侍女的衣服前来会情郎的公主,这种画面好像似曾相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为房里的人关上了门,转过身,一阵冷风吹过,带走树上的叶子簌簌飘落。
冬天,就快要来了……

叶子就这样一片接一片地往下坠,不论它多么不舍,始终要别离……
原本枝叶繁茂的树,渐渐地露出了枯瘦的骨干,从树下仰望,铅灰色的云被枝杈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更显得深秋萧索。
谷神德墨忒尔,此时正在叹息吧……
而她的女儿贝瑟芬尼,却是满怀期待地等着夫君的到来。
日子一天一天地临近,赫尔墨斯内心的天平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一想起有人会因此而哭泣,心中所坚持的“爱情”就变得苍白无力,他承受不了女人的泪水,更何况那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然而哈迪斯……他的决心又是那么地坚定。
他一直都在努力,想着如何向贝瑟芬尼解释,想着怎样才能减轻她的痛楚,甚至回去冥府做好准备,等着迎接自己过去……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即使贝瑟芬尼理解成全了他们,她还是要去冥府至少待上一季,要她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和最信任的哥哥在一起?赫尔墨斯害怕看见那双伤痛的眼睛,它们会时刻地谴责自己的良心,即使他可以每个夜里都抱着哈迪斯,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
但是要那个深情而执着的人放弃自己……呵,他怎么可能同意?
苦笑着叹了口气,赫尔墨斯的心情,就像这一地凌乱的落叶。
和这清冷的寒秋形成对比的,却是王宫里头忙进忙出的侍从们,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地筹备着海伦公主的婚礼,热情高涨的人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冬天的临近,也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头独自惆怅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是你吗?”
迷茫中竟然有人轻唤自己的名字,赫尔墨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头,却见一位身穿紫袍的英俊少年,微笑着跟自己打着招呼。
“好小子,果然是你!”
“迪索斯……”赫尔墨斯有点儿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迪索斯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这家伙是不是昏头了?有酒席宴会的地方怎么可能少了我?”
“也是……”赫尔墨斯淡淡笑了,“这里很快就会有一场狂欢了。”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这可不像你啊。”迪索斯看到了赫尔墨斯脸上的忧愁,豪爽地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壶,“来,给你点好东西,喝了保管开心!”
“什么来的?”赫尔墨斯接过酒壶闻了闻,味道有点儿熟,又记不清是什么酒。
“你尝尝看。”
赫尔墨斯狐疑地尝了一小口,品味了一下,涩中带甘,清冽爽口,虽然没有气泡,但却带着前世的味道……猛地恍然大悟:“啤酒!”
“嘿嘿,我照着你的方法做的,失败了好几回,终于成功了!”
“我真佩服你。”当时自己不过是为了脱身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做出来了。
“我也就这点儿爱好。”迪索斯不无得意地说,“我准备在这场婚礼上推广,看看受不受欢迎。”
“一定会的。”赫尔墨斯也不客气了,仰起头将壶里的酒往嘴里罐,现在的他不能太清醒,清醒时……心会很痛!
“你这喝的是苦酒啊兄弟,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呵呵,说不得……”
“唉,那好吧!”迪索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要是在人间过得太辛苦,就回宙斯身边去吧。虽然他没对谁说过,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很想念你的。”
“宙斯……”赫尔墨斯伸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我这幅模样不能去见他。”
赫尔墨斯说着又灌了几口酒,直到酒壶空空如也。
晃了晃酒壶,意犹未尽地望着迪索斯:“还有吗?”
“没了,出来的时候就带这么多。”
“胡说,这是什么?”赫尔墨斯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还系着一个黑色的小酒壶,形状有些怪异。
“别碰。”迪索斯抓住了他的手,“这可不是普通的酒!”
“哦?是什么琼浆玉液?别小气,让兄弟我尝尝!”
“去去,这东西不能乱喝的!”
“难道是毒药?”
“呸,我怎么可能带那种东西!”
“你要不给我看,我要用抢的了!”
拗不过赫尔墨斯旺盛的好奇心,迪索斯只好如实相告:“确切的说这不是酒啦,是一种魔药,我给它起名叫‘忘情水’。”
赫尔墨斯一听“噗嗤”笑了:“忘情水哈哈哈……好老土的名字……等等,为什么叫‘忘情水’?”
“就是忘掉所有的感情啊,特别是爱情,这东西非常灵!喝下去之后,不论以前感情有多深,都能将爱过的人忘得一干二净,因此广受失恋人士欢迎……唉,说起来这是件失败的作品,我本来是想酿造一种酒精浓度高的酒,谁知道中间出现了什么问题,让人喝了之后丧失了七情六欲……”
迪索斯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酿酒的经过,赫尔墨斯却独自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道:“真的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吗,这样不论失去什么,也不会痛苦了吧……”
“是啊,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情爱’二字,把这些沉重的枷锁抛弃掉,要多洒脱多洒脱。”
“你说得对……忘了,就什么伤痛都没有了……”赫尔墨斯自言自语,忽然回过神来看着他,“迪索斯,能给我一些吗?”
迪索斯看着赫尔墨斯认真的眼神,顿时有些懵了,赶紧改口:“你……说真的?其实嘛……我刚刚说什么‘轻松’啊‘洒脱’啊都是开玩笑的啦,爱情可是很神圣的……哎呀,维纳斯要是知道我发明了这种东西非宰了我不可!”
“是的,我需要它。”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喝下……可就挽不回了!”
赫尔墨斯却是下定决心:“我需要它!”
“唉……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非忘了不可呢?”迪索斯摇了摇头,解下腰间的黑色小酒壶,递给了赫尔墨斯,“记得给你的情人也喝一口,不然的话只有他留着那些被你抛弃的回忆,那也太残忍了。”
赫尔墨斯接过酒壶,默默地点了点头。
“喝之前再考虑一下,真的要扼杀这段感情吗?”迪索斯感慨道,“忘情水有,后悔药可没有。”
迪索斯说着,便向赫尔墨斯告别,消失在漫天落叶中。
“我不后悔……如果他能忘了我……”
赫尔墨斯安静地坐在床上,默默地凝视着手中这只黑色的酒壶。
天空渐渐地拉下了夜幕,一股黑色的灵力从门外涌入,将房间渲染得更加深沉,赫尔墨斯知道他来了,赶紧把酒壶藏了起来。
哈迪斯在黑暗中现身,温柔地对他微笑着:“我回来了。”
感觉像是外出的丈夫回到了家中,那种温馨让赫尔墨斯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强忍住泪水回以微笑:“欢迎回来。”
哈迪斯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和他平视着:“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奥林匹斯,向贝瑟芬尼把我们的事情解释清楚。我会收回她冥后的头衔,但是我发誓,她在冥府的礼遇和从前一样,她将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贝瑟芬尼是个善良的女孩,我想她会原谅我们的。”
赫尔墨斯苦笑着,正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我才更没有理由去伤害她啊!
“不要再自责了好吗……我们的爱,是无罪的。”哈迪斯抚摸着赫尔墨斯的脸颊,试着抚去他心头的不安,“不论之后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暴,都有我在前面顶着。”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赫尔墨斯不敢面对这双深情的眼睛,他在千方百计地为他们的爱情努力,而自己却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它扼死……
哈迪斯,我对不起你!
“你的心好像很乱,不要想太多了,想想我们以后的生活吧。”哈迪斯把他揽入了怀里,向他描绘着未来的蓝图,“本来我想要给你惊喜的,不过还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吧。我原来的城堡太宽阔了,我想你不一定会喜欢,所以重新在附近建了一座宫殿,和你在奥林匹斯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样可能反而有‘家’的感觉。你要是喜欢金银之物,我给你屯了整座山谷,虽然我不明白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不过只要你高兴就行。还有你不是喜欢热闹吗?我去挑选了一些有趣的灵魂,让他们住进爱丽舍,可以让他们陪你玩,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赫尔墨斯,你说好吗?”
赫尔墨斯伸出双手抱住了他:“怎么都好,只要有你在就行。”
“傻瓜,你怎么又哭了呢?”哈迪斯低下头,吻去他脸上的泪滴。
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溺爱,就像水和空气一样的存在……哈迪斯,没有你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决定不再去想,趁着夜还在,让我们尽情地爱吧!
只要是我还能给你的,请你统统都拿去,把我的心我的灵魂我的身体……一样也不要留下!
赫尔墨斯的双臂交 缠在哈迪斯的颈项间,贪婪地索取着他口中的气息,想要把他的一切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用来温暖以后每一个孤独的夜。
哈迪斯被他勾 引得心潮暗涌,再加上几天不见,热 欲之下没有去深究他内心的复杂,只是激烈地和他拥 吻着,双手褪去了他身上的衣裳,摸索着他大片美好的肌 肤,喘 息之中细吻着他纤长的颈项……
赫尔墨斯的喉 结难耐地跳动了一下,哈迪斯将它含在了嘴里,吮 吻挑 逗细细品尝,引得他细微地轻颤,唇边溢出了诱 人的呻吟:“哈迪斯……”
听到爱人呼唤自己的名字,哈迪斯作势就要将他压到床 上去,却被赫尔墨斯阻止了:“不,今晚我要在上面……让我为你服务……”
说着就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像个新婚的妻子含羞带怯,脱下了他黑色长袍和里衣,袒 露出宽厚结实的胸膛,手指在他的身上游移,像是似有若无的催 情,感觉他深吸口气,浑身的肌肉绷得更紧,嘴唇吮吻着那匀称的纹理,他也兴奋得微颤着,显然也是十分喜欢这种亲 热的方式……
赫尔墨斯的唇一路地缓缓向下,慢慢地挪移到他最雄伟的地方,将那早已勃 起的巨龙含入了口中……
“嗯……赫尔墨斯……”
哈迪斯也忍不住轻声低吟,靠在床屏上,享受着爱人的特别服务。
哈迪斯的尺寸让赫尔墨斯吞咽困难,但他还是耐心地用湿滑的舌头舔 吮着,用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心里只想给爱人最好的……
在他的逗弄下,那挺立的红根又膨胀了几分,哈迪斯的欲 火也变得更加难以忍耐……
赫尔墨斯感觉时机成熟,就从吸 吮中退了出来,挤出一些润滑的乳液,往穴 口处轻轻送去……哈迪斯一手握住他的腰,一手也在那里帮忙拓展着……
一根,两根,三根……进进出出,开拓着那最隐秘的疆土……
赫尔墨斯那里很快就被挑 逗得酥麻难耐,内 壁中的敏 感细胞似乎也在随着他低低地轻喘着,渴望着更加粗 硬的东西进入……
双方都已情动,赫尔墨斯目光迷离双颊绯红,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羞耻,张开双腿拓开双丘,将那湿滑的菊 穴对着那粗长的凶器,缓缓地坐了下去……
“啊……”
进入的瞬间妙不可言,两人都呻 吟出声,气喘连连。
赫尔墨斯的身体像是整个被他侵占着,他就停留在自己体内,这种满足感幸福得他快要落泪……
而哈迪斯像是被温润的丝绸包裹着,亢 奋的血液一下都涌了过去,让那里绷得更硬……
赫尔墨斯开始扭动腰肢,像是一条灵滑的蛇,细滑的内 壁摩擦着那张扬的狂龙,上下的起伏渐渐加大,坚硬的热铁也越插越深,一边低声浅吟一边控制着节奏,坐下时整根吞没,吐出时穴口收缩,看着爱人迷 乱的表情,心里也有极大的快乐……
哈迪斯抱住赫尔墨斯的细腰,在他坐下时猛力向上一挺,自下而上的突然冲击,一下便撞上了最敏 感的地方,顿时像是触电一般,快 感向全身的毛孔舒散过去,巨大的压力冲向喉头,化作销 魂的尖叫,此时此刻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感觉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这样融合成了一体……
极致的快乐让人仿佛腾云驾雾,赫尔墨斯抚摸着哈迪斯的脸,忘情地亲吻着,那么地不舍……
如果当初第一个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
如果当时你直接把我抢到冥府去就好了……
如果一切能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好了……
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你,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但是,哪里来那么多的“如果”?
在一阵快速的抽 插之后,两人双双达到了高 潮,赫尔墨斯的眼泪迸流而出,紧紧地抱住哈迪斯,一只手却悄悄地摸向了藏在床单下面的小酒壶……
哈迪斯闭着眼睛,和他紧紧相拥着,感受着体内阵阵余韵,不时亲吻他光滑的肩膀,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赫尔墨斯回过头来亲吻他,轻轻地启开他的唇,哈迪斯毫不犹豫地回吻着,唇舌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就在这时,哈迪斯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苦涩的液体涌入,还没来得及想是什么,已经进入了喉咙,反射性地咽了下去。
哈迪斯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推开了赫尔墨斯,却见他泪流满面伤心欲绝,顿时一阵心痛:“赫尔墨斯,你让我喝的是什么?”
“哈迪斯,忘了我吧……”
哈迪斯还想说什么,却顿觉大脑沉重浑身无力,整个人向后倒去。
赫尔墨斯将他抱住,轻放在床 上,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他脸上。
哈迪斯拼命地想要保持清醒,努力地挣扎着,和那可恨的魔药战斗着,然而它却像一个无情的小偷,从他脑海中窃走了心爱的人……他灿烂的笑容,他流泪的模样,他生气时涨红的脸,他被海风吹散的发……那些他所珍爱的记忆,一点一滴地被冲洗殆尽……
到最后,竟然连眼前这张哭泣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哈迪斯抬起手,想要抓住这最后的幻影,声音饱含着无尽的哀伤和不甘。
“赫尔墨斯……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谁来抽偶两鞭子,偶最近懒得很……
梦醒了
黑暗中映出了一片火红,唤醒了沉睡中的哈迪斯,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正对着窗外刺眼的太阳,眉头一皱,伸手拉来黑幕将这讨厌的东西遮住。
目光环视了一周……怎么回事,自己竟然在凡界的一间屋子里头睡着了?
翻身起床,头很重……想要记清发生了什么,努力搜索,只看见一张模糊的脸,晶莹的水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但是,也只是一瞬间。
自己向来冷静到接近冷酷,双眼看透了人间的生死,又岂会在乎这几滴眼泪?
拂去心头无来由的惆怅,哈迪斯穿戴好衣物,是时候去接贝瑟芬尼了。
为什么会娶这个女人……已经记不清了,她身上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是因为相较于奥林匹斯其他女人她还算单纯,或许只是因为冥界需要一位女主人……怎样都好,总之,去接她回去吧。
径直走向门口,一开门,冷冽的气息就冲出来为他开路,外头灿烂的阳光,丝毫不能进入他的冰冷世界。
双手互击,发出响亮的声音,大地忽然隆隆作响,猛然裂开了一条巨缝!
四匹黑色的骏马从地底下爬出,拖着一辆华丽的黑马车,嘶鸣着来到主人面前。
哈迪斯登上马车,扬起缰绳,骏马呼啸着蹬起了马蹄,转身朝天空飞去。
就在转身的刹那,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舍,哈迪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间屋舍,到底是什么让他心如刀割?
那张模糊的脸,又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就像流星一样难以捕捉……
记又记不起,抹又抹不去,哈迪斯不知道心里在怨恨什么,回过头来舞动缰绳,加快速度朝天际飞去。
身后,一道目光含泪相送。
那道伟岸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守望的人心头一阵剧痛,想要呼唤他的名字,却觉一股热流从胸口向上冲,一开口便喷涌而出,化成了地上惊心动魄的红。
帕里斯就要结婚了,老大却在这时候病了,真真叫人心急。
帕里斯守在赫尔墨斯的病床前,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心中十分担忧:“老大这病怎么来得这么急呢……”
听到他自言自语,赫尔墨斯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笑着安慰他:“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老大你别担心,我已经请求国王给你找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呵呵,傻孩子……”
这哪里是病,是伤……好不了的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催促:“帕里斯王子,是时候更衣了。”
帕里斯应道:“再等等……”
“去吧,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耽误不得。”
“可是……”
“不要可是了,我也想见识一下我这条小马仔的婚礼。”
赫尔墨斯挣扎着起了床,帕里斯赶紧过去扶他:“老大,你可以吗?”
“怎么不行?臭小子小看我啊,我可是你老大!”赫尔墨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阿喀琉斯会照顾我的。再说你堂堂王子,身后没个跟班怎么行?”
“老大,你对我真好……”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流什么马尿!赶紧换衣服去!”
“哦,那我去了。”
帕里斯走出了房间,一直在旁边静默着的阿喀琉斯才走到赫尔墨斯面前。
“师傅,你真的没事吗?”
只有他知道真相,是因为那团守护在他身边的黑雾消失了。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甚至有一股恶劣的窃喜,但是这样看着他伤心憔悴,一天比一天消瘦却无能为力,阿喀琉斯恨不得能把那家伙找回来陪在他身边!
为什么,自己不能是那个他想要的人……
赫尔墨斯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却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年轻人,只得忍住心中的伤痛,努力地微笑着:“阿喀琉斯,陪我去观礼吧。”
结婚的礼堂布置得圣洁而隆重,一对新人将在宙斯和赫拉的神像前立誓忠诚,才能正式结为夫妻。
帕里斯身穿华贵的结婚礼服,站在祭司台前,怀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心,焦急而耐心地等待着。
这是梦吗?这不是梦吧!
那位美丽绝伦的公主,今天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感想赫拉!感想维纳斯!感想天上的诸神!
我帕里斯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做人,绝对要配的上海伦公主!
在默默的祈求中,公主的侍女们手捧着鲜花糖果之类的祭品走入礼堂,可爱的花童提着篮子撒着花瓣,公主在众位宾客的目光中,挽着国王的手向帕里斯走来。
身披白纱的公主,犹如天女下凡,薄薄的面纱遮不住天然的光华,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步履娉婷身姿婀娜,再加上精心的打扮,绝对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宾客们的目光相随相伴,一时间都在为之惊叹,特别是那些娶不到公主却不得不遵守契约默默祝福的王子,在心里对帕里斯既羡又嫉。
终于走完了红色的地毯,眼见国王就要将女儿交到帕里斯手里,两人就要在神的面前宣誓成为夫妻,就在这时,安静的礼堂里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喊声:“且慢!”
一声大喝顿时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大家纷纷回头望去——竟是迈肯尼的王子墨涅拉斯!
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向国王行礼:“抱歉陛下,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是来奉劝您,千万别把女儿嫁给这个骗子!”
他的手直指帕里斯骂道,霎时间全场皆惊,目光齐刷刷地向帕里斯投去。
帕里斯涨红了脸反驳:“你胡说!你……”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赫尔墨斯从身后握住了手,示意他冷静。
这时国王开口了:“墨涅拉斯王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公主将嫁给夺得金杯的勇士。各位王子都曾在神的面前起誓,即使输了竞赛,也将祝福公主,并且一起反对那个挑起事端的。我奉劝你还是接受事实,到贵宾席上入座吧。”
“尊贵的陛下,您说得很对,如果公主的丈夫是位正直勇敢的王子,那么我将祝他们幸福,可问题是……”墨涅拉斯瞟了帕里斯一眼,轻蔑地说道,“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特洛伊的王子,他只是雅典城郊的一个牧羊人,后来成了流浪汉,现在跑到了斯巴达当骗子!”
一番话像是水花泼进了沸腾的油锅,全场上下议论纷纷,帕里斯想要辩驳,却一直被赫尔墨斯按住。
国王狐疑地看了帕里斯一眼,又问墨涅拉斯:“你有什么证据吗?”
“国王陛下,我有证人!请您允许他进来对质!”
国王点了点头,默许了。
“带证人上来!”
看墨涅拉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站在后面的赫尔墨斯不由得隐隐担忧。
果然,当墨涅拉斯口中所说的证人走近礼堂时,帕里斯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以前在雅典农场的雇主,那个拖欠他工钱的无良老板!
那家伙瞅了帕里斯一眼,阴森森地冷笑,转而向国王行礼:“国王陛下。”
“你是何人?”
“在下阿里曼,是雅典城郊的一名农场主。”
国王打量了他一番,回头又看了看帕里斯,表情已是极其严肃:“你认识帕里斯王子?”
“回禀国王,在下认识,但他并不是什么王子,只是我手下的一名牧羊人。”
“你胡说!”帕里斯大声怒斥,“我是特洛伊的王子,父亲是普里斯国王,母亲是莎莉曼王后!”
“嘿嘿,臭小子,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是一年前来到我家的,当时你饥寒交迫,是我好心收留了你,谁知道你忘恩负义,居然伙同别人装神弄鬼,骗走了我的身家财产!国王陛下,这事不是我胡说,如果你需要更多的证人,我的邻居都可以出来作证!”
国王一听怒了,转过来质问帕里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帕里斯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站在他身后的赫尔墨斯站了出来:“国王陛下,这段姻缘是属于公主的,不如听听海伦公主的意见如何?”
还不等国王询问,站在旁边干着急的海伦脱口而出:“父王,我爱帕里斯!不论他是不是王子,我都爱他!”
“公主……”帕里斯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国王陛下,我和公主是真心相爱的,请您成全我们吧!
“住口!”国王怒喝道,“我怎么能让我娇贵的女儿嫁给一个身份低贱的牧羊人?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人还不诚实!骗取以前雇主的财产,还敢冒充王子向我女儿求婚!我们国家绝不能容你这样的骗子!”
“陛下请您听我解释,我确实是特洛伊的王子,去给人牧羊是迫不得已的……”
“够了,我不想听了!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也不抓你坐牢了,你马上离开我们国家!”
“陛下!”赫尔墨斯诚恳道,“虽然帕里斯不是王族出身,但他却是名真正的勇士!为了公主他历经艰辛险些丧命,最终还是捧回了金杯,就凭这一点,难道您不感动吗?公主与他真心相爱,如果您就这样把他们拆散,守护爱情的维纳斯会因此感到愤怒的!”
“年轻人,你说得有些道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我简直费尽了心机!”国王似乎稍微平息了怒火,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吗,光有爱情是不足够的!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在乎王子的血统?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难题来选婿?看看这台下我女儿的众多追求者吧,他们不是国王就是王子!如果我不选出一位既有国家实力,又勇敢能干的男子来当他的丈夫,你说下面那些人能甘心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有如此良苦的用心……光有爱情确实不能代表一切……”赫尔墨斯似有感触,默默地低下了头,又对旁边的帕里斯说,“我们走吧。”
“不,老大!我和海伦是相爱的!”
赫尔墨斯苦口劝说着:“帕里斯,算了吧,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不!我不走!我真的是特洛伊的王子!父亲是普里斯国王!母亲是莎莉曼王后!你们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这全场上下,包括赫尔墨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说的,每个人都以为他想要得到海伦想疯了。
“快走吧!”赫尔墨斯握住帕里斯的手臂,“你这么做会害了她的!”
“不——!!!我只要海伦!我要和她结婚!我可以把整个国家都奉献给她……”
痛苦的帕里斯已是歇斯底里地失控,到最后只得由阿喀琉斯出手,在他的后颈来了一掌,让他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打扰了。”
赫尔墨斯向国王行礼致歉,和扛着帕里斯的阿喀琉斯一起,默默地退出了礼堂。
身后,海伦的哭泣,显得那么地凄凉无助。
国王安慰着女儿,长长地叹息道:“年轻人啊,都醒醒吧,爱情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于是,帕里斯这孩子疯了。
师徒
师徒三人出了斯巴达城之后,赫尔墨斯因为身体尚未痊愈不能远行,只好找了个小旅馆暂时住下。
帕里斯就像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年轻的他无法承受如此大的落差,整天不是对着斯巴达城的方向默默发呆,就是到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赫尔墨斯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撑着虚弱的身体,到小酒馆里找他。
一眼扫去,就看见这家伙在角落里头喝闷酒,喃喃自语又哭又笑。
赫尔墨斯走过去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大,”帕里斯睁着朦胧的醉眼,喝得一半清醒一半糊涂,“你也是来劝我别再喝的吗?”
“不,我是来陪你喝两杯的。”赫尔墨斯往自己的杯子里头倒满了酒,“老实说,我最近也失恋了。”
“嗯?你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心里就只有海伦,哪里还记得我这个老大?”
“哦……”帕里斯挠了挠脑袋,两人突然变得有话题起来,“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赫尔墨斯喝了一口酒,咽下去的就只有苦涩:“他有老婆了。”
“哈哈……老大!怪不得你对美女不感兴趣,现在我知道了……老婆就老婆嘛!要我看只要是自己喜欢,才不管他有没有老婆呢……”
“可他老婆是我的妹妹。”
帕里斯愣了一下,收住了笑容,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良久,才开口说:“可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是啊,于是就能不顾一切地爱了吗?在这世上,爱情是要为很多东西让路的……就像你跟海伦,国王说得没错,如果她嫁的只是个凡夫俗子,其他不甘心的求婚者一定会惹起事端……”
“怎么老大,连你也不相信我是特洛伊的王子?”帕里斯苦笑了一声,“也是,有谁会相信堂堂一国王子会下贱到给人放羊呢!哈哈哈……真是好笑!”
帕里斯笑出了眼泪,抹了把脸,一仰头就把满大杯的酒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这下脸更红了,醉醺醺地嬉笑道:“老大,我来给你讲一个倒霉孩子的故事吧!不是说我哦,是一个天下第一倒霉蛋!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啊,长得唇红齿白伶俐可爱,全家人可喜欢他了,把他捧到了天上去,吹嘘他是当世第一美少年,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可是十岁那年啊,这孩子的好运气走到尽头了,父亲请了个巫师给家里人算命,那巫师见到那孩子吃了一惊,说这是个妖孽啊,要是不把他除了,全家人都会遭殃啊!那天以后呀,那一家人就开始诚惶诚恐,一方面是真的心疼这孩子,一方面又害怕自己被他祸害了。于是大家以为那孩子睡着的时候,就在那里开家族会议,商量着该不该将那孩子杀了!”
帕里斯说得绘声绘色,听得赫尔墨斯皱起了眉头。
“那孩子当时还非常小,躲在门后一边偷听一边不停地抖啊抖,等着屋子里面那群最疼爱他的大人们决定他的命运……最后老爸老妈还是舍不得下手,决定找一个亲信仆人,把这孩子有多远送多远,让他永远也回不到家里……”帕里斯抹了抹眼角的泪光,继续说道,“老大啊,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当时那个小孩,一点儿怨恨之心都没有,真的!他的父母已经够仁慈的了!他甚至还觉得自己特别英雄,牺牲自己一个换来一大家子人幸福安康,值了!所以到后来不论他多么想念故乡不论吃多少苦头,从来没想到要回去过!可是现在……如果我是王子的话海伦就……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
“你真的是特洛伊的王子?”赫尔墨斯正色问道,“那你告诉我,特洛伊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
“呵呵,老大我告诉你,很好笑的,特洛伊人最自豪的就是那四面像监狱一样把他们囚禁起来的高高城墙……哦还有,以前我们那里有一个叫甘美斯的王子,被一只大鹰叼走了,据说是被神王宙斯看上了哦……后来奥林匹斯还送来了六匹神马给我们,算是这位王子的聘礼……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
听到这里,赫尔墨斯吸了口冷气,如果说特洛伊的城墙世人皆知,那么像宙斯带走甘美斯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只有王室成员才知道的秘密!
赫尔墨斯伸出手,安慰地抚摸他的脸:“可怜的孩子……”
帕里斯迷迷糊糊地笑了笑,“啪”地一声倒在了桌上,再也起不来。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只得付了酒钱,背着他往回走。
帕里斯趴在赫尔墨斯背上,咬牙切齿地呓语:“我恨你们……凭什么你们荣华富贵我就要受罪……是你们抛弃了我……”
十天之后,斯巴达城传来了海伦的婚讯,她嫁给了来自迈肯尼的王子墨涅拉斯。
这个消息彻底断绝了帕里斯的一切念想,心死了,反而不哭也不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赫尔墨斯的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大家默默地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离开这个伤心地。
然而就在当天夜里,小旅馆突然冲进一群不速之客,是四五名魁梧的大汉,也不管店家劝阻,一进来就开始逐个逐个房间搜查。
阿喀琉斯拿起剑出来看个究竟,一出来就跟他们打了个照面,那群气势汹汹的武士们一见到阿喀琉斯,顿时激动万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王子殿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啊!”
“艾伯特,原来是你……”阿喀琉斯认出了是父王的侍卫,“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子殿下,快随我们回国吧,国王陛下得了重病,急召您回去!”
阿喀琉斯一听,心急如焚:“什么,父王他病了?!”
“是的,国王陛下急需您回去主持大局,请您马上随我们走吧!”
阿喀琉斯心里虽然焦急,却有事情割舍不下,抬头朝赫尔墨斯的房间看了一眼,又对他们说:“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做打算。”
“可是……”
“去吧。”
武士们见王子坚持,只好退下,暂且在这旅馆里住一个晚上。
深夜时分,阿喀琉斯见赫尔墨斯房里的灯还亮着,轻轻地叩了叩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赫尔墨斯笑着对他说:“进来吧,我正想去找你。”
两人在房间里坐下,阿喀琉斯沉寂了一会儿,说道:“师傅,我可能要回去了。”
“我知道,去吧。”
阿喀琉斯又沉默了一下,突然,像是鼓足了勇气,猛地握住了赫尔墨斯的手:“师傅,你跟我走吧!”
赫尔墨斯淡淡笑了:“我不能。”
“为什么?”
“你们需要快马加鞭地赶回去,我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我可以留两名侍卫护送你在后面慢慢走。”
“不了,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阿喀琉斯急了,想也不想冲口而出:“师傅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
“阿喀琉斯……”赫尔墨斯凝视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抱歉地笑了笑,“我只能接受我们之间的师生之情,其他的……我给不了你。”
阿喀琉斯眼中热情的火焰,顿时像是被冷水浇灭,闪烁的光辉渐渐黯淡下来。
“阿喀琉斯,你还记得当初到我这里学习的目的了吗?”赫尔墨斯摩挲着阿喀琉斯的发,像是疼爱自己的弟弟一般,“你要成为一位智勇双全的英雄,你要成为一位贤明能干的国王,如今你已具备了这一切的条件,勇敢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吧,你的国家和人民需要你!至于你所说的感情,把它珍藏在心底吧,不要让它牵绊住你前进的脚步,爬过了这道坎,你会发现前面会有更美好的在等着你。”
微黄的烛光摇曳,照亮了赫尔墨斯的脸,放散出一种温暖的光华,像是暖流融入了阿喀琉斯的心扉。
阿喀琉斯看着看着,眼眶有些湿热,自己还是不够强大,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着赫尔墨斯的手,却把他默默地放在了心里,在那里他是神圣的存在,无人可以取代!
“师傅,如果我是以徒弟的身份邀请你去阿尔戈,你会来吗?”
“等你当上了国王,把国家安定下来,我就去那里看你。”
“好,一言为定!我一定把国家治理好,接你过去看看我这个徒弟有多威风!”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阿喀琉斯站起身,突然张开双臂,拥抱着赫尔墨斯,“师傅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变得更强!”
赫尔墨斯拍拍他的肩膀:“你会是最强的英雄!”
第二天一早,阿喀琉斯便和侍卫们一道,启程回去阿尔戈。
赫尔墨斯和帕里斯目送他们离去,一阵烟尘过后,只剩他们两人。
“走吧。”赫尔墨斯拍拍帕里斯的背,“现在只剩我们难兄难弟了。”
帕里斯苦笑了一声:“最后在我身边的,还是老大你啊。”
“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没有,去到哪儿就是哪儿吧。”
“还是做自由自在的流浪汉舒服啊!”
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帕里斯十步一回头,还是那么依依不舍。
一天懒懒散散地走下来,往后一看,竟然没走多少路。
太阳也要下山了,两人准备找个地方露营一宿。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像是有马群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眼前,两人刚想要避开,领头的人看见他们两个,却勒马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马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成为海伦公主丈夫的墨涅拉斯,真是冤家路窄!
奇怪,他刚大婚,现在应该是和美娇娘在一起,怎么会跑到这荒郊野外?
帕里斯心想,该达到的目的他都达到了,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谁知墨涅拉斯却看也不看帕里斯一眼,径自望向了他身边的赫尔墨斯:“你是不是叫赫斯?”
赫尔墨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来意,如实地回答了他:“是。”
墨涅拉斯二话不说,就冲手下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走!”
后面有四五名武士刷刷地跳下了马,就要对赫尔墨斯动手。
“你们要干什么!”
“请你回去做客!”
赫尔墨斯哪能答应,双方就这样打了起来,两人奋力抵抗,趁有缝隙就往小路里跑,马匹在后面奋起直追。
赫尔墨斯富有经验往密林里逃,左突右窜地就消失了。
帕里斯却没那么幸运,跑不了多远就被他们逮住了。
可怜的帕里斯被他们按在地上痛打一顿,惨叫声响彻树林。
“住手!”赫尔墨斯只好跑了回来,怒吼道,“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老大……”
那群野蛮的武士这才放过了帕里斯,用布套套住了赫尔墨斯,扛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颠簸在马上的赫尔墨斯眼前一片黑暗,脑子却不停地运转,然而实在想不通,这群人抓他干什么,只好保持清醒,见步走步。
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被带到哪里,约莫一个小时后,马群终于停下了。
赫尔墨斯被一名壮汉扛了起来,像是走上了高高的台阶,进入到一间房子里面。
台阶共有四十八级,一般来说台阶越多,便证明上面的建筑物越雄伟,自己应该不是被带到了监狱……那会是哪里呢?
壮汉进了房间几步便停了下来,对里面的人说道:“祭司大人,贡品已经带到。”
“很好,赶快送到地下祭坛去。”
祭司?贡品?祭坛?……这里是神庙?!
奶奶的!哪位神那么大胆,竟然敢抓老子当贡品?!
赫尔墨斯感觉又经过了一条长长的阶梯,这次是一直往下,去到了很深的地底。
把他放进空旷的地下室后,壮汉取下他身上的布套离去,地下室的石门也轰隆一声关上了。
赫尔墨斯睁开眼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圆形的祭坛,周围点燃了许许多多像萤火虫一般的长明灯火,贡献给神的高级祭品会被放置在这里,等候神的享用。
赫尔墨斯搜寻着这座神庙的标志,这时,从角落里头传来了缓缓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朝自己靠近……
赫尔墨斯寻声望去,黑暗中映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地走向了亮处……
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赫尔墨斯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步步地向自己走来。
他终于停在了眼前,两人就这样相视着,千百种滋味在心头,一时之间竟然无语。
恍如隔世,恍如置身在梦中……
许久,赫尔墨斯才艰难地挤出了他的名字:“阿波罗……”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菠萝君,别说偶不给机会你。
强 迫
不过一年不见,眼前人却憔悴了许多。
五官轮廓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陷了进去,满含着寂寞和的忧郁。
赫尔墨斯的心里涌起一股辛酸,他曾经是那么张扬不羁的人啊……然而此时的感觉,却像是心疼一位老朋友,多过情人间相见的激动。
“赫尔墨斯,你还好吗?”阿波罗伸手抚摸着他的脸,终于不会像梦里那样一触碰就消失不见,心中的欢喜简直难以言喻,“你瘦了,吃了很多苦吗?”
“我还好……”赫尔墨斯不敢面对他的眼神,负罪感油然而生。
“抱歉,我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带你过来,宙斯限制我的自由,除了自己的神庙我不能到人间的其他地方,不得不让祭司转告这里的国王……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你了!”阿波罗说着紧紧地抱住了赫尔墨斯,终于知道他才是自己最珍爱的,心里头满是悔意,“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样的怀抱既熟悉又陌生,在赫尔墨斯心里,对他已经没有恨了,包括那些折磨了他很久的激烈情绪,似乎都被那个人带走了……
赫尔墨斯轻拍他的背,淡淡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原谅你了。”
阿波罗准备了许多道歉的话,却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刚刚兴奋了一阵,忽然又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有过的,心里不禁吃了一惊。
“赫尔墨斯……”回过头来仔细瞧他的双眼,曾经对自己脉脉含情的眼眸此时变得波澜不惊,阿波罗知道,这不是情人间应有的眼神,顿时就急了,“是不是凡间的生活太辛苦了?你别怕,我明天就去求宙斯,请他让我换你回去,毕竟这是我应受的惩罚,不该由你来代我受苦。”
“不是……”赫尔墨斯紧咬着牙关,矛盾的心理激战着,最后还是狠下了决心,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阿波罗,我们分手吧。”
阿波罗抱着他的肩膀,怔住了好一会儿,那简短的一句像是晴天霹雳,瞬间就把他击碎了。
“为什么?”回过神来焦急地询问,“你还在因为那件事怨恨我吗?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不该忽略了你的感受……这段日子你不在我身边,我才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赫尔墨斯,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以前做出的蠢事,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不是因为这个……”赫尔墨斯不忍心欺骗他,向他道出了真相,“我爱上了别人。”
这一次,无异是更加沉重的打击,也是阿波罗最不想听到的……他的赫尔墨斯,竟然会爱上别人?
“是他吗?”阿波罗紧握着赫尔墨斯的手臂,力道大得他发疼,提起他高声质问,“我闻到了他残留在你身上的气息,你们是不是已经……”
“是……对不起。”
“你……!”阿波罗抬起了愤怒的拳头,就要往赫尔墨斯脸上揍去,举到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颤抖着始终打不下去,最后只得慢慢放下,“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回到我身边来吧。”
赫尔墨斯却摇了摇头:“回不去了……我不能待在你身边,心里却想着别人,这样对你不公平。阿波罗,我对你向来都是坦诚的,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你说得倒是轻巧,一句‘不爱了’就否决了一切!你忘了我们当初立下的誓言了吗?你忘了临走之前给我的‘爱’了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我没后悔爱过你……也没后悔爱上了他。”
“可他能给你什么!前几天他才去奥林匹斯接走了贝瑟芬尼!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可我扼杀不了对他的感情……”
看着赫尔墨斯一脸执着,阿波罗烧红了眼睛,愤怒、嫉妒、被深爱的人背叛的痛苦……烧毁了他的理智,狠狠地捏住赫尔墨斯的下颌,强迫他对着自己:“到底他是用什么方法迷住了你,让你这样地死心塌地?”
“阿波罗,不要再这样追问下去了……放我走吧。”
“不,不……放你走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阿波罗低头狠狠地攫住了赫尔墨斯的唇,霸道地夺走了他的呼吸,舌头侵入他的口中索取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谁也不能夺走!
“不……唔……”
赫尔墨斯扭着头想要避开,却被他紧紧箍住吻得更深,舌尖在摩擦中被割破,咸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激烈的吻让阿波罗的欲 火更盛,一把就将他按倒在祭坛上,狠狠地压了下去,狂烈地啃咬着他的身体……
“住手!放开我!”赫尔墨斯奋力挣扎着,“不要!”
“不要?难道你只有对着他才可以?我倒想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勾引了你!”
在狂暴的怒火中阿波罗将赫尔墨斯的衣服撕成了碎片,像是在享用着一只赤 裸的羔羊……
赫尔墨斯根本挣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步步地沦陷……
阿波罗分开了他的双 腿,进入的刹那,赫尔墨斯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无力挽回这场掠夺,他只是这祭坛上的一件贡品而已。
那根烧热的硬铁重重地撞击了过来,不知为何,同样是曾经被他接受过的身体,现在却不能给他带来快乐,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排斥着他,只想要把它赶出去……
身体的不适产生了灼热的疼痛感,每一下都像在受罪,赫尔墨斯双手推拒着他,却换来更加猛烈的抽 插……
阿波罗又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地紧 致湿热,以前他们曾经两情相悦地欢 爱多场,现在他却闭着眼睛不愿看自己一眼……
恼怒、悲伤、不甘……千百种痛苦的情绪揉成了一团,让他狠狠地碾压着身下的躯体,像是要挽回,像是要惩罚,像是要宣 泄……
原本的欢愉已经变成了残酷的蹂 躏,剧烈的痛楚随着每一次撞击传遍了全身的神经,那里像是脆弱的锦帛,像是再来一下就会被撕裂开来……
“不要……疼……”
赫尔墨斯的声音变得模糊,意识也渐渐地涣散,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皮肉,渐渐地也变得无力,松开时留下了猩红的抓痕……
眼前的折磨让他更怀念那个人的温柔,像是空气和水包容着自己,可惜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了……
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阿波罗在一阵疯狂的抽 送之后,终于发 泄了出来,那些烦扰着他的激烈情绪霎时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然而很快,空白就变成了空虚,无边的寂寞像潮水一样地涌了进来。
阿波罗紧紧地抱着赫尔墨斯,眼泪止不住一颗颗地往下掉。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这种感觉比失去什么都要强烈!
怀里的这个人,牵动着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是第一个敢拒绝自己追求的,他是第一个让自己体会到爱情的欢乐的,他也是第一个……主动向自己提出分手的!
他将自己拉下了神坛,变得像一个为情所困的凡人……可即使如此,自己就是放不下!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赫尔墨斯变成别人的,不能……
低下头轻吻着他秀气的眉目,试图找回昔日的温存:“赫尔墨斯……”
怀里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一直都闭着眼睛。
“赫尔墨斯?”
阿波罗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仔细一看,在他们交 合之处,渗出了一片血红……
“赫尔墨斯!”
爱丽舍,无忧的净土。
这里的主人,在奥林匹斯权力斗争最激烈的时候,选择从这个漩涡中退出,来到这片诸神眼中的荒芜之地,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疆土。
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忧愁,没有生死……世间万物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然而最近,爱丽舍的主人却感到不快乐。
这种失落的心情,以前从未有过,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冥后贝瑟芬尼,安静地陪在冥王的身旁,不时抬起头偷偷地看他一眼。
直到现在,她还保持着新婚时的羞怯,不敢相信如此强大而温柔的男人,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他那高大伟岸的身姿给人以安全感,他的举手投足透露着王者的威严,就连他的沉默冷峻,也让人如此着迷……却又不敢靠近。
在她眼里,自己的丈夫是最完美的,他满足了自己对一位成熟男性的所有梦想……然而,这次回奥林匹斯,母亲的一席话,却让她陷入了困惑。
纯洁如她,在来到爱丽舍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事……当母亲问起这些时,她竟然全未经历过,这让母亲惊讶不已。
无可否认,冥王一直都很宠爱自己,不论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一一答应。
但是他们却是分房而居,平时也是相敬如宾……就像现在,自己约他来林中散步,他会如期而至,交谈了几句便是长长的沉默,并肩走在一起,却是连手都不牵……
贝瑟芬尼有些失落,甚至在心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呢?
正苦恼着,一条溪涧挡住了去路。
哈迪斯抱起娇小的妻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越了过去,不让流水侵袭到她轻柔的长裙。
靠着他宽厚的胸膛,再次让贝瑟芬尼的心怦怦地跳,期待着发生更加甜蜜的事情……
然而到了对岸,他又将自己放了下来,继续默默地往前走。
就是这样,他保持着一位男士应有的风度,却又不会再往前一步。
贝瑟芬尼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哈迪斯低头望去,看见妻子羞红的脸,双眼如春水潋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时候作为丈夫,哈迪斯知道妻子在期待着些什么,她的双唇如柔美的花瓣,正如她所守护的春天一样,一切都那么的青春美好……然而面对这些,自己却没什么感觉,谈不上讨厌,却也说不上喜欢。
“我送你回去吧。”哈迪斯淡淡说道。
“嗯,好……”贝瑟芬尼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却不敢表现出来,像个乖巧的小女孩紧跟着他的步伐。
他的眉宇间,总有一股淡淡忧郁……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迪斯送了贝瑟芬尼回去,却没有回自己的黑色城堡,而是来到山后的一座新建的宫殿里。
手下的人说,这是他最近用神力造起的一座新宫殿,但自己却什么都记不起。
宫殿不大,布置得简单、温馨……到底它在等着谁住进来呢?
触摸着里面的东西,心中的失落感更甚,直觉告诉自己,这肯定跟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有关。
这种如同置身在云里雾里的感觉,让哈迪斯感觉很不爽,就像被人蒙在鼓里一样!
他不会让这种情绪不明不白地留在心里,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他想看清那张模糊的脸,想知道自己在为了谁伤心,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定了决心,他离开了宫殿,出了爱丽舍花园,直奔有亮光的人间!
想要找回遗失的记忆,先从那间他醒来时见到的小屋查起!
作者有话要说:
格蕾:囧囧囧,菠萝偶说给你机会,结果你只会爆小受菊花……
菠萝:小受都是J着J着就J出感情来的……这个不是耽美定律之一吗?
格蕾:这是什么狗屁定律?
菠萝:你的上一篇文明明就是这么写的:监禁 + 爆菊!
格蕾(汗涔涔的):……此定律的适用范围是:文里只有一个小攻。
菠萝(举拳头):你想上哪颗行星?
格蕾(瀑布汗):哈殿……哈殿救偶……
菠萝:上冥王星找你的哈殿去吧!!!
金苹果之争
阿波罗伺候了赫尔墨斯一夜,为他清洗伤口涂上神药,见那里渐渐愈合,这才松了口气,都怪当时太过冲动,竟然忘了他已是凡人的躯体……
看着他沉睡的脸,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自己怀里安静地睡着,醒来时冲着自己调皮地笑……
好想回到过去,没有人打扰的世界,他们只是单纯地爱着,彼此的眼中只有对方……然而现在,那家伙就像一道阴影隔在他们中间,不论他们拥抱得多紧,始终无法将他抹去……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赫尔墨斯?!
阿波罗有生以来对爱情措手无策……
就这样冥思苦想直到天亮,一直守到赫尔墨斯醒了。
“赫尔墨斯……”阿波罗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
赫尔墨斯的神智渐渐清醒,映入眼帘的就是阿波罗忏悔的眼睛,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波罗是什么脾性,自己能不清楚吗?火气来的时候只图一时痛快,过后却又懊悔不已。
他的热情温暖了自己,也灼伤了自己……对这样的人很气,却提不起恨。
“我没事。”
到头来,反倒是自己安慰他。
“对不起,昨晚是我太冲动……”
“算了,放我走吧。”
“你还是要离开我吗……”
“阿波罗,我的心装不下两个人……虽然我和他也不能在一起,但是……总之现在的我,不适合留在你身边。”
“不行!我不能让你走!”
“难道你要把我当成宠物圈养起来吗?”
“不错,只有在这里,你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不到你的心,也要把你的人留下!”
“你……”赫尔墨斯气得无力,“好吧,随你。”
“赫尔墨斯……”看着他转过身不理自己,阿波罗又轻声细语地哄他,“跟我回去吧,以前的我们是多么地甜蜜啊……”
赫尔墨斯的心弦触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搭理他。
见他如此坚决,阿波罗心酸地问了句:“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赫尔墨斯沉默了好一会儿,应道:“他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而在你身边,我就是一件附属品。”
阿波罗半晌无话,心里头百味杂陈,百转千回之后,还是无法割舍。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这,就是他的答案。
此时天已微亮,黎明淡淡的柔光似在催促他快点回去。
阿波罗只得放下赫尔墨斯,回到属于他自己的牢笼里去。
阿波罗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去看赫尔墨斯,然而一个月过去,不论他是动之以情还是用更直接的方式占有他,赫尔墨斯依然不为所动,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阿波罗感到万分沮丧,原本就意志消沉的他显得更加失魂落魄。
戴安娜非常担心哥哥,不知内情的她,跑到宙斯那里哭诉。
“王真的要毁了您这个儿子吗?再这样下去阿波罗就完了……”
坐在宝座上的宙斯沉思了一会儿,道:“阿波罗像是这种意志薄弱的人吗?当年我罚他去特洛伊筑城墙他还不是熬过来了,他现在的处境不知比那时好多少倍!”
“可他真的好憔悴,王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
宙斯没有理会戴安娜的建议,却反问了一句:“你最近有赫尔墨斯的消息吗?”
“赫尔墨斯……没有,他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很想知道!你先回去吧,阿波罗的事情我会处理!”
戴安娜只得行礼退下,自从发生了谋反事件以后,父王对于自己的孩子更加严厉了……又或许,是因为赫尔墨斯不在他身边的原因。
宙斯倚着王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感到寂寞。
早已习惯了那道轻灵的身影长伴左右,现在他才走了一年多,感觉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常常去看他那套留下来的飞行盔甲,心里埋怨这小子怎么还不召唤他,是不是把他这个老爸给忘了?
上次见到他和哈迪斯在一起,就知道他这兄弟对赫尔墨斯不死心,然而又那么坚信,他们俩不会很长久。
自己太了解赫尔墨斯了,他是不可能和妹妹抢丈夫的……
于是让酒神送去了忘情水,原本是想让赫尔墨斯喝下,没想到他却给了哈迪斯……这个傻小子,到头来痛苦的可是你啊!
想到这里,宙斯既心疼又无奈,这个儿子要是执拗起来,就连他这位雷霆至尊也没有办法。
想想最近也有个把月没见着他了,心情还是很糟糕吗?还是说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论怎样,先找到他的下落再说。
“赫尔墨斯,快回来吧……”
空旷的神殿里,传来神王幽怨的叹息。
三天之后,阿波罗收到了一封喜帖,是一位海中神女和人类英雄将要举行婚礼,据说除了相争女神厄里斯之外,奥林匹斯诸神都邀请到了。
阿波罗思忖着这封喜帖的含义,如果不是得到宙斯的许可,喜帖是不会送到他手里的,难道说父王已经原谅自己了……还是说另有打算?
阿波罗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让人回帖出席,现在的他没有选择,不论心里是否愿意。
奥林匹斯已经很久没有聚会了,之前太阳神的造反闹得人心惶惶,此后诸神不敢聚集到一起,这次趁着别人的婚礼,大家终于可以热闹一番。
不论男神还是女神都盛装出席,大家带来了丰厚的礼品,一对新人在神王身后的见证下,在众神的祝福声中,完成了神圣的结婚典礼。
仪式过后少不了一场盛宴,款待各位高贵的宾客,刚开始大家还不是很放得开,偷偷地观望宙斯的脸色。
等到宙斯发表了祝酒词,开饮了第一杯,众神才松了口气,渐渐地活跃起来。
大家惊奇地发现,太阳神阿波罗的入座的位置竟然没有变,依然是在最靠近宙斯的右手边。
两位大神看起来相安无事,诸神在暗地里揣测,这两父子已经和解了,事情都过去了。
于是大家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歌舞生平其乐融融。
宙斯和阿波罗默默地喝着酒,偶尔会观察一下对方,眼神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落寞。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宴会上少了谁。
酒宴原本举行得很顺利,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吵闹声,盖过了优美动听的音乐。
“这是我先看到的!应该属于我!”
“呵呵,是你先看到的又怎样?你配的上金苹果上面的字吗?”
“胡说!我哪里配不上了!”
“你这个整天只会舞刀弄枪的女人,知道什么是美吗?”
“你又好得了哪里去!徒有其表一点智慧和内涵都没有!”
争吵的音量一句高过一句,吸引了诸神的眼光,宙斯也望了过去,原来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美神维纳斯吵了起来。
维纳斯也就算了,雅典娜向来大方得体,什么事惹得她要当众吵架?
“王,我去看一看。”
坐在身边的天后赫拉主动请缨,宙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和赫拉始终无法分离,就像两个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木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硬是要扯开的话,只会两败俱伤而已。
这帝后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互相抵触又互相依赖的微妙关系。
欢乐的人群全都静寂了下来,大家都在看着这两位女神面红耳赤。
赫拉穿过人群,以天后的威严喝止了她们:“怎么回事?竟然在别人的婚宴上争吵,你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两位女神一看是赫拉来了,停下了争执,要赫拉评理。
雅典娜抢先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角落里头发现了一只金苹果,刚刚伸手去捡,谁知道竟然被维纳斯抢了去!”
维纳斯反驳道:“这不是先到先得的道理,只有我才配的上金苹果上的那行字。”
雅典娜冷笑道:“就凭你?大言不惭!”
“你……”
“够了!”见她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争吵,赫拉赶紧打断了她们,“把那只金苹果拿过来我看看。”
两人不敢违背,只好把争执中的金苹果呈给了赫拉。
赫拉接过一看,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金苹果,奥林匹斯的苹果树上到处都是,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疑惑中的赫拉把金苹果翻了翻,这时,她看到了背面上刻着一行字——“献给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赫拉微微一笑,就将这只苹果收进了衣袖里头。
“赫拉,你这是什么意思?”维纳斯追问道。
“这还用问吗?这世上最美的女人,除了我还有谁?”
“天后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平日里尊敬赫拉的雅典娜这回也当仁不让,“如果说您是这世上最高贵最有权力的女神,我们都没有异议,但是要说到最美,未免有些勉强……”
维纳斯更加是不留情面地反唇相讥:“就是呀,连自己的丈夫还未必留得住……”
“住口!”赫拉一听就怒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
“你说什么!”维纳斯气得大吼,“你这个不懂风情的女人!”
在远处观望的宙斯皱起了眉头,原本去劝架的赫拉竟然加入了她们的战阵,和维纳斯越吵越烈,眼看就要动起手了……
“都给我住口!”
宙斯雷霆般的声音镇住了全场,骤然间诸神如同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这是人家的婚礼,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面对宙斯的怒斥,维纳斯却是委屈地哭了起来,拨开人群跑到宙斯脚下:“王!你可要为我做主!你以前可是无数次地称赞过我是最美的女人!”
维纳斯哭得梨花带雨,她知道男人的弱点,就容貌而言,她确实是奥林匹斯最美的女神,然而……宙斯看了看渐渐走来的妻子和女儿,知道这件事不好办啊!
赫拉冷冷问道:“王,难道您所娶的女神,不是这世上最美的吗?”
当然……宙斯心里低估,可那是在遇到维纳斯之前。
“父王,您曾经说过,拥有智慧和内涵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嘿嘿,小丫头,那都是安慰你的话呀,男人要女人那么多智慧做什么……
“王,您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神,就由您来评定谁是最美的女人吧!”
台下三位女神殷切的目光,人民群众看热闹的好奇眼神,一时之间全都齐刷刷地落到了宙斯身上。
面对这个烫手山芋,宙斯再次感叹,要是赫尔墨斯在这里就好了!
想了一大轮,宙斯才开口道:“你们三位都是奥林匹斯美丽的女神,我实在是分不出谁更出色一点。这样吧,我有个好办法!阿波罗,过来一下。”
阿波罗一愣,不明白这事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还是乖乖离座,来到宙斯身边。
“阿波罗,用你的弓和箭,将这个金苹果有多远射多远,如果捡到它的是一位男士,就由他来评判谁是最美的女人吧。”
“遵命,父王。”
阿波罗命人拿来弓箭,箭尖插入那只惹是生非的金苹果,将箭搭在弓上,拉满了弓弦——
三位女神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那一箭……
“嘣!”地一声脆响,那箭离了弦,金光一闪,像飞火的流星破风而去!
那三位女神争先恐后地去追逐那只飞了出去的金苹果,连向宙斯行礼都忘了。
“唉,女人哪……”
宙斯看着她们消失的身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最近一直在思考特洛伊战争,为了保证文的质量拖慢了一点。
接下来会加快更新的,谢谢大家支持。
导火索
新任斯巴达的国王墨涅拉斯,和海伦公主度完了蜜月之后,便将娇妻留在了家中,自己回到祖国迈肯尼探望亲人。
国王阿伽门农得知兄弟归来,高兴得出宫相迎,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阿伽门农设下盛宴款待墨涅拉斯,称赞他是迈肯尼的英雄,不仅娶回了一位美丽的公主,还得了一个国家。
众人在国王的带领下向墨涅拉斯敬酒,听他讲述出海夺取宝瓶的冒险经历,几经曲折才抱得美人归,对帕里斯等人倒是只字不提。
众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纷纷大声叫好,为迈肯尼和斯巴达结成联盟干杯。
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众人吃饱喝足尽兴而归。
这时阿伽门农才招呼弟弟,两人一同走进国王的办公室,一起面对一幅宏大的希腊地图。
“墨涅拉斯,你干得很好,现在斯巴达也是我们的了!”
“是啊,我们迈肯尼作为希腊最有影响力的国家,现在可谓是一呼百应!”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特洛伊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亚细亚东南角的一块版图上,那里与希腊隔海相望,是一片富饶而令人向往的土地。
“我们与特洛伊也是老对手了,我们的祖上和他们战过几回,均是铩羽而归……他们那座高不可攀的城墙啊,真比攀越崇山峻岭还难!”
阿伽门农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过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朦胧中仿佛得到了神谕!”
“哦?什么神谕?”
“我置身于一片茫茫白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有一把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要有阿喀琉斯,就能征服特洛伊!”
“阿喀琉斯……”墨涅拉斯皱了皱眉头,“这名字有点儿熟……”
“墨涅拉斯,这件事令我充满了信心,我们一定要将这个阿喀琉斯找到,说服他随我们一起征战特洛伊!”
“是!不过……想要出征特洛伊,光靠我们迈肯尼是不够的,必须征集全希腊的力量才行!”
“是啊,你说的正是我最头疼的问题……想要发动希腊各个城邦去征讨特洛伊不容易啊!至少也要让我们有个由头,光明正大地发动这起战争!可恶的是最近特洛伊老实得很,让人找不到抽它的理由!”
“不如就说他们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我们希腊各城邦造成了严重威胁?”
“……你喝多了吧?”
“头……是有点儿晕……”
“算了,你一路回来风尘仆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好好想一想。”
“大哥,那就看你的了!”
墨涅拉斯告别了哥哥,晕晕乎乎地回房休息去了。
阿伽门农独自对着地图,贪婪的欲望与征服的野心在眼中闪烁。
再说回一无所有的帕里斯,虽然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倒霉蛋,但从没这么绝望过!
心爱的海伦嫁给了别的男人,唯一对自己好的老大也被掳走,人生变得一片黑暗。
也曾偷偷地潜入城里,打听到了老大的下落——原来他被关在了太阳神庙里!
化装成了崇拜者进庙里拜祭,竟然让他发现了通往地下祭坛的通道,就在他打算想办法营救时,却被守卫的士兵认了出来,暴打了一顿之后扔出了城外。
浑身伤痛的帕里斯万念俱灰,躺在荒郊野外默默流泪,心想活着已无意义,不如就这样自生自灭!
然而老天又好像舍不得他死,他又被一户好心的农户给救了,经过一番调养,又是捡回了一条命。
擦干眼泪的帕里斯也不自暴自弃了,毕竟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他就是老大的希望,不论怎样也要把他给救出来!
怀着这样的信念,帕里斯一边给农户放羊作为报答,一边研究营救老大和逃跑的计划。
这天他又来到山坡上放羊,蹲在地上用石子刻画着神庙周围的地形,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咚”地一声闷响,像是有石头砸中了脑壳,帕里斯揉着脑袋暴跳了起来:“谁扔石头!”
没人回应,来回就只有回音,想想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专门来扔他石头?
“妈的!倒霉到家了!”
帕里斯骂骂咧咧的,抬脚就要把那块石头踢走,低头一看,却见它金光闪闪,不由得吃了一惊。
随手捡起来一瞧,竟然是一大块金子,做成了苹果形状,光芒璀璨十分诱人。
“天上掉下了块金子……我是在做梦吗……”
帕里斯喃喃自语,回头一想,管他哪里来的,赶紧收拾好,到时候也能换个路费什么的。
帕里斯揣着金苹果就往山下走,还没走上几步,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大片尘土。
帕里斯不得不躲在一棵树下避避风,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三名大美女!
为首的一位年纪稍长,雍容华贵中带着一点高傲和威严,冷艳的锋芒让人心生敬畏。
“年轻人,”贵妇开口道,“有没有看见天上掉下了一只刻字的金苹果?”
帕里斯心里叹气,他就知道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情,果然还兴奋不到三分钟,失主就找上门来了……然而本着人性的贪婪,他还是提着胆子摇了摇头,希望能侥幸地躲过去……
贵妇凤眼微眯,透出一股压迫感:“到底有还是没有?”
帕里斯被这样的眼神一盯,吓得腿都软了,连忙把金苹果从怀里掏出来:“还、还给你……”
贵妇伸手要接,却被旁边的一位年轻女子给拦住了:“赫拉,胜负还没有定义呢!”
贵妇瞟了那女子一眼,把手缩了回去,对着帕里斯说明规则:“年轻人,因缘巧合,你捡到了这只金苹果。你必须根据上面刻着的字,从我们三人当中选出最美的一位,将这只苹果敬献给她。”
帕里斯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三位,完全是三种不同的美,为首的贵妇美艳高贵,她两边的女子,一位庄重大方,另一位……则是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赫拉见他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情急之下便问他:“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叫帕里斯,是特洛伊的王子……”面对如此犀利的目光,帕里斯不敢再说谎,只好乖乖地自报家门。
“王子?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贵妇上下打量了帕里斯一番,“不过不要紧,遇上我算你好运。你知道我是谁吗?奥林匹斯最有权有势的女神赫拉!只要你把这只金苹果判给我,我让你拥有这世上最富有的国家,一生一世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赫拉,你竟然贿赂裁判,这么做是犯规的!”旁边的年轻女子一听怒了,抢过来说,“我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帕里斯你听着,假如你判定我最美丽,你将会成为这世上最具勇气和智慧的英雄,留芳千古永垂青史!”
帕里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嘴巴一时合不起来:先是天上无缘无故地掉下了一个金苹果,然后便是三位美女要她评判出最美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们竟然都是奥林匹斯最高贵的女神!平时只能在神庙里头瞻仰神像的女神!!
这是梦吗……这是梦吧……
帕里斯糊涂了。
“帕里斯,看向这边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第三位美女开口了,那声音真比云莺还要好听,是个男人骨头都会酥了……
帕里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被牵引了过去,这位女神看起来没有前两位那么强势,她只是看着你,一双眼睛如两潭春水脉脉含情,秋波暗送让人心醉不已……
“我是守护爱情的女神维纳斯,如果你承认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那我将送你一位同样美丽的女子。她会带给你许许多多的快乐,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维纳斯的温声细语如同魔咒落到了帕里斯心里,此时她轻轻地摇了摇系在腰间的钻石腰带,霎时间散发出了无限柔媚的光芒,将其他两位女神淹没在了这温和的柔光里……
帕里斯的魂魄像是被吸走了一般,眼中只有这位绝美的女神,他忘记了身边还有两名位高权重的女神存在,也不去想得罪了她们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您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美神维纳斯殿下!”
帕里斯跪在地上,双手将金苹果敬献在维纳斯眼前,女神欣喜地伸出手,接受了这枚战利品。
这可气坏了另外两位落选的女神,特别是天后赫拉,本来她是志在必得的,现在却判给了她的情敌维纳斯,感觉就像被人扫了一耳光一样!
“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算我看错你了!”赫拉恶狠狠地说,“你是特洛伊的王子对吧?你等着,我要让你和你的国家遭受灾难和痛苦!”
雅典娜也是咬牙切齿:“我绝不忘今天的耻辱,我要让英雄和战马踏平你们的家园!”
两位女神放下狠话忿忿离去,帕里斯看着她们冲天的怒火,此时才感到后怕,冷汗涔涔地下。
“不要怕,她们都是唬你的。”胜利者维纳斯微笑着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位英俊的王子,为了答谢你的好眼光,我会赏赐你一位美貌佳人。”
维纳斯温柔的笑靥,又减轻了帕里斯心里的恐惧,本已熄灭的希望重新熊熊燃起,马上对女神说出了心中的愿望:“美神殿下,我不要其他女人,只要海伦!”
维纳斯一听,呵呵笑了:“年轻人,所以我说你有眼光!我要送你的礼物,也正好是海伦。走,我带你去王宫找她吧。”
“女神殿下,在此之前,能否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维纳斯掂量着手中的金苹果,想到刚才那两位女神的黑脸,心里就非常高兴:“说吧。”
“我想请您帮我营救一个人。”
“哦?是谁?”
“我的老大,赫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嘛,一场战争,总有些内因外因。
总之嘛……可怜的特洛伊,乃是无辜滴。
特洛伊
没有任何变化的漆黑,只有长明灯火照亮寂寞,四面沉默的墙,把哪里传来的水滴声无限放大,落在心里叮咚地响。
讨厌这扰人的水滴,赫尔墨斯刷地从床 上跳了起来,将昨晚送进来的餐具哐啷哐啷地摔了一地!
分不清昼夜,看不见晨昏,这个幽闭的空间快要把向来热爱自由的赫尔墨斯逼疯!
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曾想过呼唤宙斯,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宙斯来了,阿波罗也就完了……可也绝不能让他这样关一辈子!他,赫尔墨斯,专司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智慧之神,无论如何也要逃出这里!
就这样恼怒地想着,突然石门传来了动静,赫尔墨斯赶紧躺回到祭坛上,像只无害的绵羊一样睡着了。
每天,都是由一位老祭司来给赫尔墨斯送饭,他服侍了太阳神四十余年,深知被关的人对主人的重要性,因此不敢怠慢,不论什么都是亲历亲为。
“大人,您睡着了吗……”
老祭司见赫尔墨斯没有反应,就将食物放下,回头又去捡被他砸在地上的餐具。
这时赫尔墨斯睁开了眼睛,悄悄地从托盘里拿起一只较重的杯子,紧紧盯着老头的背影……虽然用这方法对付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太光明,但是为了呼吸到新鲜空气,老子什么都不管了!
静悄悄地向他靠近,老头却突然站了起来。
“大人,您是不是想从后面偷袭我?”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这老头倒是机灵,竟然被他发现了?
“呵呵,”白胡子老头淡定地转过身,看着迅速躺回床上继续装睡的赫尔墨斯,“其实这些都是太阳神殿下告诉我的。”
赫尔墨斯也不装蒜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告诉你什么了?”
“殿下临走前交给老奴一张食物清单,要我们按单子上的东西准备,天天用这些美味佳肴在您面前晃,这样您就不会绝食了。”
赫尔墨斯嘴角抽搐:“还有呢?”
“还有嘛……他说您主意多,可能会偷袭。大概会装成睡觉的模样,等人一转身,就把他挟制住,然后以人质的方式威胁其他人。如果这招还不行的话,太阳神说,您极有可能在这里放火,然后等人来救火时趁乱逃出去……”
赫尔墨斯苦笑一声,不错嘛,连他下一招都想到了。
阿波罗这个混蛋,原来不是不懂自己!
“大人哪,我知道您烦闷,您需要些什么,就对我说好了。但是您千万别想着要逃出去啊,如果太阳神殿下回来见不着您,可是会降罪给这个国家的啊。”
“我知道了……”赫尔墨斯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又倒回到床上去。
老祭司恭敬地向他行了礼,默默地走出去了。
赫尔墨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要关在这里等死吗?
想想再过不久阿波罗又要来了,心情就特别沮丧,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现在他们每次见面,总是说不到几句就吵架,最后总是以一场强行掠夺来结束对话。
他们之间,何以会走到这一步呢?
想着想着眼中又泛出了泪光,就在这时石门又传来了响声,赫尔墨斯望了过去,那老头又走回来了?
石门后面探出了个脑袋向里张望,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竟然是帕里斯!
“老大!”
这把熟悉的声音,让赫尔墨斯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还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现在来不及解释,快跟我走吧!”
帕里斯拉着赫尔墨斯的手往外跑,两人穿过石门爬上了长长的石阶,赫尔墨斯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时振奋不已!
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神殿里头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像是昏迷了过去。
“这是谁干的?”赫尔墨斯仔细一看,这绝对不是出自凡人之手。
“先别说这个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去港口!”
“但是我走了,阿波罗会不会迁怒他们……”
“顾不上这么多了,这群人自作自受!我们还是想办法保全自己吧!”
帕里斯拉着犹豫中的赫尔墨斯,不顾一切地向外跑。
赫尔墨斯回头望了一眼,现在也只能祈祷里面的人平安无事了。
果不其然,深夜降临神庙的阿波罗看着空空如也的地下祭坛,顿时怒不可遏。
“是谁让他跑了的?!谁!!!”
面对主人的怒吼,神庙里的祭司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知道主人的脾性,一旦发起火来那将意味着深重的灾难。
为首的老祭司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记响头:“主人请息怒,让人逃脱了是我们不对,但我们确实是尽职了,不知是谁施了法术,让我们全都昏睡了过去。主人您尽可以惩罚我们,求您不要降罪给这个国家。”
阿波罗心里还是怒火熊熊,然而回头一想,敢在他的神庙里头搞鬼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物……到底会是谁呢?
“呵呵,是我哦。”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串清脆的笑声,阿波罗一下就认出了她的声音。
“阿波罗,强迫爱人可是不对的,这不符合爱情的宗旨。”
阿波罗气得咬牙切齿:“原来是你多管闲事!”
“你的刑期还没满吧,宙斯允许你来人间了吗?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的好哦。”
维纳斯说完便笑着离去,留下阿波罗拳头握得咯咯地响。
心里的恶气化成手中的一道金光,猛地劈向了石制的祭坛——那坚硬的石块眨眼间四分五裂灰飞湮灭!
祭司们吓得缩成了一团,阿波罗却没有对他们动手,在滚滚烟尘中销声匿迹。
赫尔墨斯和帕里斯一路跑到了港口,一条大船已经在那里安静地等着他们。
上了船之后,帕里斯命令马上起锚,水手们划起了桨,驶向了黑夜中深沉的大海。
船只一般不在深夜出航,触礁的危险性相当大,然而现在逃跑要紧,不得不快速航行,船上的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赫尔墨斯依然在领航的位置,没有神力的他只能借住微弱的月光来看清海面的情况,然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们,海面上甚至跃出了海豚的身影——它们是协助船只避开礁石的天使。
这让赫尔墨斯更加起疑,如果没有大神无形的手在背后操纵,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可他到底是哪位大神呢?
茫茫大海中,只有天上的星宿为航船指明方向,顺着它们的指引船只破开了海浪,全速向着东方前行。
大船在无形力量的庇护下安全地度过了一夜,后面也不见有士兵追击,等到太阳再度升起,忙碌了一个晚上的船员们,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你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面对赫尔墨斯问话,帕里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颇为得意地将他带到了船舱。
船舱里的情景让赫尔墨斯目瞪口呆,几个储备仓除了必须的淡水和粮食之外,全都堆满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闪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不知为何,赫尔墨斯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
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赫尔墨斯回头一看,竟是海伦!
“你怎么会在这里?”赫尔墨斯看看海伦,又看看帕里斯,“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快告诉我帕里斯!”
“是美神维纳斯。”
帕里斯不敢再隐瞒老大,将整件事由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一边听一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这后面会牵扯出更可怕的事情……
“赶快回航!”赫尔墨斯果断地说,“快把海伦和这些财物归还给斯巴达!”
“为什么?”帕里斯感到不解,“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逃出来容易,但是后面要怎么收尾?!你抢了人家的妻子和财宝,墨涅拉斯会善罢甘休吗?你得罪了赫拉和雅典娜,那是你惹得起的吗?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把这些东西还回去!”
“不,老大!”一听到要回航,帕里斯第一次反驳了赫尔墨斯,“我们既然逃了出来,就没想过要回去!要么就让我们活下去,要么就让我们葬身在这大海里,总之我和海伦不会再分离!”
海伦也哭着跪在地上,抱着赫尔墨斯的大腿苦苦哀求:“求求你让我跟他走吧!我根本不爱墨涅拉斯,也不想在深宫里头忧郁至死……如果你让我们现在回去,等于是向我们两人宣判了死刑……”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帕里斯也跪了下来,和海伦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赫尔墨斯低头看着这对苦命鸳鸯,那船离斯巴达已是越来越远……
最后,只好长叹了口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帕里斯擦了擦眼睛,抬头望道:“特洛伊。”
大船在海上行驶了两个多月,一直向着那个神秘的国度前行。
一天清晨醒来,海上刮起了大雾,像乳白色的轻纱笼罩在船的四周,让人看不清前途,也看不清未来……
望着那对相拥而睡的小情侣,自己到底是在帮他们,还是在害他们?
赫尔墨斯心里始终有隐忧,不知道命运的洪流要将他冲向哪里……然而现在回头已是太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赫尔墨斯站在船头向前瞭望,海风像一双双无形的手揭开了层层迷雾,阳光也从云层里面探出了头,远处的事物若隐若现……
前面像是出现了陆地,随着船的渐渐靠近,陆地上的事物也渐渐清晰……
越来越近,可以看到一座座雄伟而高耸的建筑物,在阳光底下反射出光芒……
城墙……是一面面平整得如镜子般的城墙!
赫尔墨斯走过去,把帕里斯从梦里踢醒:“喂,过来看看!”
帕里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跟着赫尔墨斯走到船头,看见了远方的建筑物,顿时泪水如泉涌出。
“是特洛伊……我的家乡!”
流浪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现在终于回到家了!
帕里斯站在船头高声大吼:“特洛伊!我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结怨
那座高耸的城墙像是不可攀越的山峰,从底下望去,只看见阳光照耀得城墙的顶端闪闪发亮。
平整的墙面堆砌得没有一条缝隙,真正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别说是在冷兵器时代,即使是现代的飞机大炮,恐怕也难以炸毁这座伟大的城墙。
赫尔墨斯之前曾经从天上鸟瞰过这里,当时就感叹这座城墙的庄严,现在从地上仰望,景仰与敬畏之心更是油然而生。
这,就是由阿波罗与波塞冬共同打造的特洛伊之墙,据说宙斯不想让它太过完美,让一名凡人砌了最后一块砖,只有这名凡人的子孙,才能将城墙攻陷。
帕里斯站在城下,心中百感交集忐忑不安,如果父王母后像从前一样拒绝了他,那他该怎么办?
此时城门还未开,守城的官兵发现了他们,便大声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帕里斯鼓起勇气,向城上的人大喊:“我是普里斯国王的第七王子帕里斯!我带着妻子回来我的祖国!你去禀报我的父王,请他务必见我一面!”
城上的士兵面面相觑,年轻一点的根本没听说过有什么第七王子,为首的长官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马上禀报国王。
一行人就在城下焦急等待,过了许久,城头终于有了动静,帕里斯抬头望去,他的父王母后哥哥姐姐们竟然全都来了!
“父王母后!”帕里斯激动得跪在地上,“我是帕里斯啊!我带着新婚的妻子看你们来了!”
“帕里斯……”
站在城头的王室成员们一样心潮澎湃,自从帕里斯被送走之后,他们无不想念着这位俊俏的弟弟,如今看见他长大的模样,全都感慨不已。
王后莎莉曼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早已是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父王,把帕里斯接回来吧!你看他瘦削的模样,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是啊父王,他是我们的弟弟啊,怎么能因为占卜师的一句话就让我们骨肉分离?”
公主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父亲,国王普里斯是位仁善之君,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城下呐喊,心里也如同刀割。
终于,他转过头,问站在他旁边的一位王子:“赫克托尔,你的意见呢?”
“父亲,”这位将儒雅与勇武融于一身的王子坚定地说道,“帕里斯是我们王族的血脉,当初我们为了自保,将他送走已属不义。现在他回来探望我们,我们又怎么能再将他拒之门外?”
“不愧是我的儿子!”国王拍了拍赫克托尔的肩膀,骄傲地说,“那就由你出城去迎接他们!”
“遵命!”
等了半天的帕里斯,终于迎来了缓缓打开的城门。
赫克托尔带着王家的侍卫走了出来,向帕里斯张开了怀抱:“七弟,欢迎回家!”
“三哥!”帕里斯热泪盈眶,跑过去与他拥在了一起。
众人看到这重逢的一幕,无不唏嘘。
“走吧!”赫克托尔对久未谋面的帕里斯说,“大家都在等着你!”
一行人得到了国王的允许,风风光光地进了城。
帕里斯回到了儿时居住的王宫,仿佛回到了梦里,他的父王母后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他玩耍的哥哥姐姐们,要么仪表堂堂,要么亭亭玉立,大家脸上都流着喜悦的泪水,欢迎这位被迫分离的弟弟。
帕里斯没想到家人会如此热情地接待他,一时之间感动不已,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国王设下欢迎的酒宴,随行的众人得到热情的款待,赫尔墨斯更是因为帮助过帕里斯而被待为上宾。
帕里斯向众人引见了妻子海伦,全场顿时都惊呆了,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一对新人又将满箱满箱的珠宝财物分赠给兄弟姐妹,大家对此惊喜不已。
整场酒宴尽情尽兴,帕里斯俨然成了最受欢迎的人,那些闪烁的珠宝和他身边的美人,让大家忘记了他曾是占卜师口中的灾星……
与此同时的希腊,一场风暴正在酝酿着。
两个月前,斯巴达的国王墨涅拉斯回到王宫,却发现娇妻和财产被人掠夺一空,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誓要报这夺妻抢劫之仇!
墨涅拉斯很快就查出了为首的暴徒竟是当初海伦的追求者之一帕里斯,派人仔细打探他的身份,又发现真的如他当日所说,那小子确实是特洛伊的王子!
再三确认之后,墨涅拉斯亲自赶赴迈肯尼,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哥哥。
阿伽门农却是拍手称快:“太好了!”
“什么?!”
“我们终于有理由攻打特洛伊了!”
墨涅拉斯一听十分不爽:“我都戴绿帽了,你就光想着你的特洛伊!”
阿伽门农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呵呵,好兄弟,女人只是过眼云烟而已,身为男人要胸怀天下,志在干一番雄图霸业!”
墨涅拉斯依然没声好气:“我只要海伦一个!”
“好好好,那现在就去集结你的军队打造你的战船,我们渡过大海把你的海伦抢回来!”
“好,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记得要去联合各路英雄,说服他们加入我们的阵营。”阿伽门农提醒道,“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那个阿喀琉斯!”
其实阿伽门农并不需要耗费心力地去寻找阿喀琉斯,他正快马加鞭地朝斯巴达赶来。
现在的阿喀琉斯已经是阿尔戈的国王,统治国家四月有余,臣民对他爱戴有加,国内局势已趋稳定。
阿喀琉斯按捺不住对师傅的想念,刚刚坐稳了王位就偷偷出宫,想要实现当初的诺言,带师傅来看看他统治下的国家。
然而刚走不了几步,就被人叫住了:“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叹了口气,在这里还会这么叫他的,就只有他的表弟兼挚友特洛斯。
特洛斯比阿喀琉斯小三岁,是他姑姑的儿子,年轻的他看上去还有点儿稚嫩,眼里充满了对这位表哥的无限崇拜,对他而言,阿喀琉斯比神庙里头的战神还要威武。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一样,深更半夜的一身黑装,还要从窗户跳下来,到底要去干什么?”
“我要出去走走……”
“带上我吧,阿喀琉斯!”
“不行。”
“为什么?从小我们就一起长大,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
“那是小时候。”
“嘿嘿,你要是不让我跟着,自己也是走不了的哦。”
特洛斯瞟了瞟不远处站岗的哨兵,阿喀琉斯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拽上他一起走了:“臭小子,可不要拖我后腿!”
两人骑着快马,经过了三天两夜,来到了当时阿喀琉斯和赫尔墨斯分别的地方。
然而赫尔墨斯早已不在,阿喀琉斯四处打听,也没得到师傅的下落,心中十分焦急。
一连找了两天,最后才在山里的一名樵夫口中得知,一名长相与赫尔墨斯相似的年轻人在这座山头遭到了绑架,抓人的衣着不凡,像是贵族打扮。
阿喀琉斯想了又想,急匆匆地赶到斯巴达城,终于查探到了赫尔墨斯被囚禁在了太阳神庙,顿时怒从心生,大步流星地赶了过去。
此时的太阳神庙沐浴在一片温暖的夕阳余晖中,祭司们做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场祷告,正准备关闭神庙的大门。
金色的大门庄严凝重,四名青年祭司合力将其缓缓地阖上,突然一股猛力将只剩下一条缝隙的大门撞开,连同那四人一起撞跌在地。
巨大的声响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只见一名怒气冲冲的年轻人站在了大门口,像头愤怒的狮子扫视着神庙里头的每个人。
“谁是大祭司?”
“我是。”一位胡子花白的长者走向前来,“年轻人,祷告的时间已经过了,明天请早吧。”
“我不是来祷告的,我是来找人的。”阿喀琉斯眼中含威,逼视着老人,“这里是不是关着一位叫赫斯的年轻人?”
即使是见过世面的老祭司,和这样充满魄力的目光对视着,依然感到沉重的压力,身为神的仆人他不能说谎,只好点了点头:“他确实来过,不过又走了。”
“真是这样?”
老祭司叹了口气:“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里里外外看个遍。”
“走!”
阿喀琉斯厉声一喝,老祭司摇了摇头,只得带着他逐个逐个房间地察看。
神庙正殿偏殿,祭司们日常起居的地方,都没有发现赫尔墨斯的身影。
“你看到了吧,我说他走了……我以自己的名誉起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等等,那扇偏门通往哪里?”
“这……”
“带我去看!不然我砸了这扇门!”
老祭司挡不住这位火气冲天的年轻人,只好打开暗门,带他走下了幽长的阶梯,进到了宽敞的地下密室。
阿喀琉斯向四周一望,这是一座地下祭坛,专门给天神们供奉一些见不得光的祭品,难道师傅他……
“赫斯就是被囚禁在这里?!是不是太阳神的命令?!他在这里对赫斯做了些什么?!”
面对阿喀琉斯一连串的质问,老祭司只是低下头嗫嚅道:“身为神的仆人,我们只是遵从神的旨意……”
阿喀琉斯气得咬牙切齿,他已经明白了师傅在这肮脏的祭坛上经历了什么,愤怒、心痛、悔恨……统统涌上心头,化作一个铁锤一般的拳头,狠狠地向身边的一条柱子砸去,随即便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你、你干什么……这里可是太阳神庙!”
“什么太阳神庙!我看就是一淫 窝!老子今天就要把它毁了!”
阿喀琉斯说着打翻了密室里的长明灯,火焰顺着倒出的灯油迅速地燃烧起来!
“住手!住手!你会遭天谴的!”
“我阿喀琉斯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现在阿波罗现身,我也敢上去和他决斗!”
阿喀琉斯把老祭司打晕扛在肩上,顺手操起墙壁上的火把,走到哪儿烧到哪儿。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外面的人奋力救火,却是怎么救也救不了,纷纷哭喊着逃命去了。
阿喀琉斯来到正殿,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阿波罗的神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仁不义的家伙,根本不配人间的拜祭!以后我阿喀琉斯只要看到你的神庙,就会像今天一样把它付之一炬!”
说完扬长而去,任由身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被熊熊大火所吞没。
冲天的火舌,点燃了黑色的夜,也点燃了阿波罗与阿喀琉斯之间的仇怨。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该出场的都出场了!
69 重逢
太阳神的神庙一夜被烧,震动了整个斯巴达城,虽然有不少人纷纷赶来救火,然而大势已去,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丽的宫殿在滔天火光中化为灰烬。
国王墨涅拉斯大怒,下令抓捕肇事者,然而当大祭司说出放火者的名字叫阿喀琉斯的时候,墨涅拉斯心里一惊,顿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带上亲信侍卫,出城追赶阿喀琉斯,终于将他们截了下来。
让墨涅拉斯震惊的是,阿喀琉斯竟然就是当年帕里斯的伙伴,在争夺金杯时抢过他们的战船!
阿喀琉斯的勇猛他是见识过的,当下不敢再提火烧神庙的事情,而是力邀他加入讨伐特洛伊的阵营。
结果可想而知,阿喀琉斯非但没有答应,反而将这个绑架过师傅的家伙痛打了一顿,而后骑上快马,扬长而去。
墨涅拉斯在阿喀琉斯这里碰了壁,然而发动战争的脚步却没有因此停下,如燎原的野火迅速席卷了希腊各地。
阿伽门农兄弟不停地在各个王国之间煽风点火,或是以利益诱惑他们出战,或是怒斥特洛伊人抢夺海伦的不义,甚至劫持一些不愿参战国王的亲人,逼迫他们就范。
希腊上空,战云密布,王国城邦都忙着打造战船集结兵马,紧锣密鼓地酝酿着战争。
几乎所有的希腊王国都决定出战——除了阿尔戈。
就在外面热火朝天地作准备时,国王阿喀琉斯,正在默默地擦拭着宝剑。
这一年来,邀他出战的信笺不下十封,手下大臣们也纷纷请战,国内一片热情高涨。
阿尔戈是个盛产英雄的地方,在铁血中证实自己民族的勇敢,现在却被邻国嘲笑成缩头乌龟,真是国家的奇耻大辱!
面对这些,阿喀琉斯心里头不是不明白。
安安稳稳地当一名国王,并不是他的理想,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对于一名满腔热血的勇士而言,没有什么比刀剑锈良弓藏更让人痛彻心扉的了。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这不是一场光明正大的战争,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曾经的朋友。
阿喀琉斯郁郁寡欢,叹息着将擦拭好的宝剑收入了剑鞘。
“宝剑应该浴血沙场,藏在剑鞘中真是可惜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了一把中年男人的声音,阿喀琉斯循声望去,表弟特罗斯正领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王族男子走了进来。
“阿喀琉斯!”特罗斯满面春风地引见来人,“这位就是迈肯尼的国王阿伽门农!”
此时的阿伽门农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位民族英雄,将要带领千万希腊人奔赴战场,在各国中享有很高的荣誉。
像他这样的统帅级人物亲自到阿尔戈拜访,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特罗斯当然乐意引见。
阿喀琉斯却没有特别惊喜,只是按照礼节请他上座,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他。
不出所料地,阿伽门农再次邀请阿喀琉斯征战特洛伊。
“一把好剑必定是经过千锤百炼,一位英雄必定是久经沙场,国王陛下正值青年,怎么能浪费大好的时光?”
“是啊阿喀琉斯!你不是从小梦想着当大英雄吗,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
表弟特罗斯也在旁边帮腔,在他眼中阿喀琉斯一直是勇往向前的狮子,他应该在战场上咆哮驰骋,带领他的族人建功立业,而不是在皇宫里头摇头叹息。
阿喀琉斯却是兴趣寥寥:“多谢阿伽门农国王远道而来,我今天不想谈战事,只想喝酒。”
“贵国不想参战,我们也不勉强,不过我这边带来了一条消息,阿喀琉斯陛下可能会感兴趣。”
面对阿喀琉斯的回绝,阿伽门农有备而来,捋了捋胡子微笑道,“陛下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师傅赫斯,据我所知,他现在正在特洛伊做客,难道您不想见见他吗?”
阿喀琉斯眉头微皱,这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事,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师傅——原来他现在正在特洛伊。
阿喀琉斯犹豫了,特洛伊很快就会血流成河,要快点把师傅接回来才好。
“好吧,我去。”阿喀琉斯终于松口了,“但我不会带一兵一卒。”
“只是随我们一起去特洛伊而已,参不参战是你的自由。”
“阿伽门农国王难得来一趟,来,让我们为远道而来的朋友干上一杯!”
特罗斯见阿喀琉斯答应了,兴高采烈地上前敬酒,然而高兴之余又留下了疑问:那位牵动了他喜怒哀乐的赫斯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呢?
经过了整整一年的准备,阿伽门农终于联合了希腊诸国,邀请了那个时代的众多智者和英雄,倾尽全部战船和兵力,准备攻打特洛伊。
出发这一天,军队宰杀了几十头牛羊祭拜诸神,然而在阿喀琉斯的强硬坚持下,唯独缺少了太阳神阿波罗。
阿伽门农不知道他和这位英伟的神祇之间有什么仇怨,但是为了得到阿喀琉斯的帮助,也只好任着他的性子。
阿喀琉斯这才同意随军,一起登上了战舰。
就这样,三千艘战船扬起了白帆,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劈风斩浪地驶向大海的彼岸。
每个人都是雄心勃勃,以为很快就能凯旋而归,谁也没有想到,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阿喀琉斯遥望着茫茫海洋,心潮如同海波起伏。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师傅,想要留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让他在刀光剑影中不受伤害。
所以他想去特洛伊,哪怕他会被卷入战争,哪怕母亲已经提醒过他:千万不要去!
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前往,那样不论发生什么,也与他的祖国无关。
然而,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离岸不久,特罗斯就带上一万族人登上战船,开始了这一趟未知之旅。
同一时间,特洛伊
赫克托尔王子刚刚当上父亲,王宫正为刚满百日的小王孙举行庆典,宫里宫外一片欢声笑语。
“来了来了!庄家就要揭盅!买大还是买小,赶快决定了!”
一群年轻的王孙贵族们,正围着一名少年摆下的赌摊,纷纷慷慨解囊将金银押在自己看中的号码上。
“开啦!”
看着大家买定离手,少年揭开了盅,众人纷纷把头伸了过去——
“三六十八点开大!庄家通杀!”少年大笑着揽走了摊子上的金银,“谢谢啦各位!”
“怎么又是这样!前几局赚到的钱输回去了不说,连老本都没了!”
“真气人啊,再来一局!”
少年笑道:“伊西斯王子,还是不要了吧,再输你就连裤子都没了!今晚我要收摊了,您还是喝喝酒跳跳舞,下次再来吧!”
看着一群输清光的王子们还在那里嚷嚷,国王也发话了:“你们几个,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的小王孙就要出来了,可别吓到他。”
几位王子只好怏怏地回到位子上去,还好只是些小钱,两杯酒下肚,输钱的事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赫尔墨斯收好了银子,今晚的收成不错,应该足够当路费了。
来特洛伊也一年有余了,这段日子过得十分开心,不仅在王宫白吃白喝,遇上节庆的日子,还有王子贵族们自动“贡献”点儿零花钱。
不过他不会呆上很久,现在帕里斯也安定下来了,是时候该离开了。
众人见过小王孙之后,舞会便开始了。
由于刚才赢了王子们不少钱,这下他们可饶不了赫尔墨斯,一个接一个地轮番敬酒,就想着把他灌倒。
一轮下来之后,赫尔墨斯头晕目眩,赶紧抓来帕里斯当挡箭牌,自己逃到外面去了。
还好那帮人没再追过来,赫尔墨斯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倚着宫殿的大柱子,吹吹凉风,总算清醒了些。
远离了舞会的喧嚣,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月色如霜,寂寞如雪。
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下一站会是哪里。
就这样静静站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突然间,月光暗了下来。
朦胧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背影——那道熟悉的背影,一下就刺痛了他的眼睛,揪住了他的心。
赫尔墨斯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分不出这是不是梦境……
他一直把它珍藏在心底,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又从最深处走出来了呢?
一切的伪装都是那么无用,就在这一刹那,泪水依旧泛滥奔流。
那道背影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猛然回过了头。
赫尔墨斯动作敏捷,迅速地藏到了柱子后面,心怦怦地跳——刚刚看到了他凌厉的目光,原来这不是梦!
一瞬间,赫尔墨斯的酒全都醒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光线更暗了,又有一股黑色的能量向这边靠近,几乎吞噬了全部月光。
哈迪斯扫视了一圈,刚刚似乎有人在看着他,现在又不见了。
“主人。”来者收起了巨大的黑色翅膀,单膝跪在地上,“有何差遣?”
哈迪斯回过头,对地上的人冷冷下令:“去给他们做上记号,到时候一个也不能少。”
“是,属下这就去办。”
男人得到命令,又张开了翅膀,迅速地飞走了。
月光渐渐亮了起来,回复到原来的模样。
赫尔墨斯知道,他们走了。
心里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对着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偷偷地再看一眼……果然,走了。
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庆幸他没看见自己,还是伤心他没看见自己?
站了好久,才慢慢地转过了身……
“啊!”
赫尔墨斯吓得叫了出来,那道伟岸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身后,正好对上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你看得见我?”
哈迪斯的声音很冷,单手掐住了赫尔墨斯的脖子,将他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
对于冥府的人来说,那些拥有阴阳眼的人类下场就是——死。
赫尔墨斯几乎窒息,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和他相遇,在梦里自己曾经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现在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
哈迪斯的双眼如同锐利的苍鹰,审视着赫尔墨斯的轮廓,渐渐地皱起了眉头。
他的脸,和脑海中的那一张模糊影像,竟然慢慢地重叠到了一起……
“我们……见过吗?”
“没有。”恢复了意识的赫尔墨斯,冷漠而决绝地回答了他。
“你确定?”
“呵……你这算什么,搭讪我吗?”
“为什么你看得见我?”
赫尔墨斯低下头:“我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小神,被宙斯罚到人间修行……大人您放了我吧。”
哈迪斯缓缓地松开了手,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赫尔墨斯。
他刚一放开自己,赫尔墨斯就像一只逃开鹰爪的兔子,一溜烟地跑了。
哈迪斯站在那里,感觉手中他的余温,那触感,那声音,还有那滑过脸颊还来不及干的泪痕……
“没错,就是你。”
70 兵临城下
赫尔墨斯跑回了房间,打开衣柜收拾行李,得赶快离开这里才行,不然以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他不是向来深居爱丽舍很少来人间的吗……难道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给他们做上记号……是什么意思?
赫尔墨斯心中惴惴不安,这时一道黑影穿门而过,带着迫人的黑色能量迎面而来。
赫尔墨斯抬头一看,他又站在了自己眼前。
“我有话要问你。”
“我也有话要问你。”
“好吧,你先说。”
“为什么你让睡神给城里的人作记号?”
“那不是睡神,是他的孪生兄弟。”
“……死神?”
“对。”
“为什么?!”
“因为这座城,很快就是我的了。”
赫尔墨斯震住了好一会儿:“怎么会……”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头两人的对话。
“赫斯先生!国王请你到议事厅,有要事商量!”
哈迪斯瞥了一下门,回头抬起赫尔墨斯的脸,凝视着那双充满故事的眼睛,“我还会来找你的,下次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
哈迪斯说完便离开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趁它还未完全散去,赫尔墨斯深深地吸了一口……终究还是骗不过自己。
“赫斯先生!”门外的人又喊了一声。
赫尔墨斯这才回过了神,冲外面喊道:“我这就来!”
赫尔墨斯匆匆赶到了议事厅,普里斯国王神情肃穆地端坐在宝座上,刚刚还在舞会上狂欢的王子大臣们也都聚集到了这里,看上去忧心忡忡。
“对不起我来迟了。”赫尔墨斯向国王行礼,“请问陛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普里斯国王叹了口气:“我们的港口遭到了希腊人的袭击,已经被占领,建在城外的太阳神庙也被烧了。根据前方士兵的报告,希腊人至少派出了上千艘战船,十万名士兵……我知道他们向来觊觎特洛伊,却没想过他们会如此张狂地来攻击我们!所以召集大家到这里来,一起商量对策。”
国王的话音刚落,血气方刚的王子们就开始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
“希腊人欺人太甚!我们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对!他们这是无耻的侵略!父王,我愿代表特洛伊出战!”
“是啊父王,绝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特洛伊可以欺负!”
“我们是受神庇佑的国度!也有值得我们骄傲的英雄!”
看着热血沸腾的王子们纷纷请战,赫尔墨斯将目光投向了帕里斯,只有他低着头没有言语。
这大殿之上,只有他们知道,希腊人是因何而来的。
“你应该告诉他们真相,帕里斯。”赫尔墨斯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争论,引来了他们的目光,“这件事已经牵涉到了整个国家,你必须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普里斯国王问道:“帕里斯,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吗?”
“对不起父王……”众人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利剑,逼得帕里斯抬不起头,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无法隐瞒下去了,帕里斯只得鼓起勇气,说出了真相,“其实海伦是斯巴达国王墨涅拉斯的妻子,我们带来的财宝,也是从他那里偷来的。”
帕里斯的声音虽小,在这空旷的宫殿上却被听得一清二楚。
整座议事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像是凝固的雕塑,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来看待这件事。
“报——!!!”
一声焦急的报告声,骤然打破了这不寻常的寂静。
一名侍卫跪倒在大殿上:“报告陛下!希腊大军正向我们开来,已经逼近城下!”
众人一听,如同从梦中惊醒。
普里斯国王当机立断:“走,随我到城楼上看看!”
国王带着王子们登上了夜幕下的特洛伊城,在冷冽的晚风中眺望着远方。
黑夜中多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的火光,像一条条蜿蜒的长龙,不出多久就汇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成千上万的希腊人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气势惊天动地,似乎连坚固的特洛伊城也在声浪中微微震撼。
城楼上的王子们神情凝重,紧握着腰间的宝剑,似乎准备着随时冲下城去和希腊人厮杀。
“这座城,很快就是我的了。”
脑际突然想起哈迪斯那句冰冷的话语,一股由衷的恐惧沿着脊椎一路往上窜,赫尔墨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大战,在即!
第二天天亮,希腊派出了三名使节,前往特洛伊谈判。
特洛伊打开城门接受了他们,然而恃着身后的十万雄师,希腊人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他们要求特洛伊人将帕里斯和海伦交给他们,并且十倍赔偿他们损失的财宝,如果得不到满足,他们将会发动攻击,摧毁特洛伊。
使者的一番话激怒了特洛伊的热血青年,他们全副武装,拔出宝剑,以刃击盾,杀气腾腾。
在国王的制止下,他们才冷静下来,倾听国王的回答。
“我很感谢你们前来谈判,但是请恕我无法接受你们的条件。帕里斯是我们特洛伊的王子,即使他做错了事,也应该是由我们来处置。至于海伦,我们已经问过她了,她是自愿随帕里斯来特洛伊的,回不回去得由她自己决定。至于那些财宝,等你们退出了我们的国土,我自会派人送还给你们。”
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其中一名希腊使者冷笑道:“哼,既然你们如此顽固,到时候国破家亡就怪不得我们了!”
特洛伊的一名王子回骂道:“战就战!叫你们这群希腊人葬身异国他乡!”
希腊人还要回应,就在这时,普里斯国王高喊了一声:“送客!”
几名侍卫将使者带走了,在他们的护卫下,使者才躲开了愤怒的城民,毫发无伤地出了城。
等使者走后,王室又再关起门来开秘密会议。
这次不仅有国王和王子,王后和女眷们也在场。
战争与否,必须由他们说了算。
虽然面对外敌时,所有人都气势汹汹地喊着开战,但是见到城下密密麻麻的希腊人,有些人还在犹豫。
“要不这样吧,像十年前那样投票……”
“啪!”地一声,那人话音未落,赫克托尔拍案而起:“你们这群胆小鬼!为了保命想要出卖自己的兄弟吗!当初他把财宝分给你们的时候,你们可没有说个‘不’字,现在大难当头,你们就急着和他们撇清关系!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有人提及议和的事情,我就把他投进希腊那堆狼群里去!”
赫克托尔不仅是普里斯国王引以为傲的王子,也是特洛伊的第一勇士,他的话掷地有声,一时间说得那些懦弱的人抬不起头。
“好了好了,赫克托尔,他们都是你的兄弟。”普里斯国王开口道,“其实希腊人一直想侵略我们,这次帕里斯的事只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就算把人交出去,他们也未必肯乖乖离开,现在只有全国上下一条心,大家一起把这条恶狼赶走!”
既然国王和赫克托尔都主战,其他人也没话可说了,大家下去各尽其职,准备迎战敌人。
帕里斯心里松了口气,等人群散去后,跑去感谢赫克托尔:“谢谢你,兄弟!”
赫克托尔看着这位从小和他最要好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年他们决定把你送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没有办法留住你。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你了……帕里斯,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赫克托尔……”帕里斯喉咙哽咽,已经没有其他言语,激动地抱住了这位哥哥,他还像以前那样对自己这么好……
站在角落里头的赫尔墨斯看到这一幕,心里无限唏嘘,看来自己暂时不能离开特洛伊了。
转身想要回去,猛地撞上一堵黑墙,吓得倒退了三步。
“靠!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吓死我了!”
“抱歉,但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是不是相爱过?”
一句话,刺中了赫尔墨斯的心房。
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睛,一如当初那么满含深情……原来不见的,只是记忆而已。
赫尔墨斯忍住心跳屏住呼吸,害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抱了过去。
“是的,我们是爱过……”注视着这双眼睛,赫尔墨斯已经不忍心再去说谎,“但是就如你所说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
“为什么?”
“你有你的妻子,我有我的情人,我们必须对他们负责,就这么简单。”
“你的情人?谁?”
“我。”不等赫尔墨斯回答,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
赫尔墨斯吃惊地回过了头,果然是他——“阿波罗,你怎么会在这里?”
“亲爱的,宙斯特别许可我,调查烧太阳神庙的家伙。”阿波罗将赫尔墨斯揽入怀中,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我很想你。”
赫尔墨斯没有说话,闭上眼睛默许了他的吻。
哈迪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等他们分开了,才对赫尔墨斯说:“谢谢你今天的回答,我心里有答案了。”
哈迪斯说完,转身离去。
赫尔墨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苦笑道:这下,该死心了吧?
“别再看了,他走了。”
“戏演完了,放手。”
“戏?你以为我是在演戏吗?”阿波罗把头深深地埋入了赫尔墨斯的肩窝,“我是真的想你。”
“接下来呢?要找个地方把我囚禁起来吗?”
“我知道,我错了。”
“分手吧。”
阿波罗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好吧,分手。”
这下倒是轮到赫尔墨斯惊讶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分手……我再把你追回来!”
“你……”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拒绝了,当初还不是一步一步地把你追来的……大不了从头再来一遍。”
阿波罗的神情语气正如他最开始那样无赖,赫尔墨斯只得叹了口气:“随便你吧,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等等,或许我能帮上忙。”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知道。”阿波罗笑道,“我也讨厌希腊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两小攻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战!
太阳隐进了云层里,大地一片阴霾。
爱琴海吹来的猎猎长风,吹得人们发丝凌乱。
行军的号角从远方传来,听得人胆战心惊。
黑压压的希腊军队像是一团团乌云从海边席卷过来,踏着有节奏的铿锵步调,齐声的震天呐喊,似乎连山都能动摇。
守在城门外的特洛伊战士们个个手握长矛,面对狼群一样的敌人,心里未免发慌。
这时,一骑黑马从战阵中一跃而出,全身铠甲的赫克托尔向战士们高喊:“特洛伊的勇士们!我们生长在这片土地,敬畏神灵,拥护国王,打猎耕耘,娶妻生子……为了维护我们平凡的日子,为了你们的子孙不沦为奴隶,让我们高举起手中的武器,为特洛伊而战!!!”
一番话如响雷惊醒了众将士,一时间士气鼎沸,大家一齐振臂高呼:“为特洛伊而战!!!”
坐在战车里的希腊军统帅阿伽门农,远远地望着那匹穿梭在战阵中动员军队的黑马,冷冷地问道:“那人是谁?”
“回禀陛下,他就是特洛伊的第一勇士——赫克托尔!”
阿伽门农注视着那道英伟的身影,皱起了眉头:“阿喀琉斯还没答应参战吗?”
面对王的问话,身边的人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咔嚓”一声,阿伽门农折断了手中的指挥棒,恨恨地骂道:“傲慢的家伙!”
战鼓擂响,大战在即。
两军对垒,主将先行。
在当时的战斗中,两支对战的军队总会派出他们引以为傲的英雄进行决斗,获胜的一方将给他所属的军队带来高涨的士气。
因此派谁出战,将影响到整个战斗的胜负。
赫克托尔知道第一战的重要性,决定亲自上阵;希腊则派出了高大的巨人埃阿斯。
埃阿斯比赫克托尔高出两头,体形彪悍身壮如牛,勇猛的他甚至不穿任何盔甲,挥舞着大棒就冲向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向他掷出长矛,却被埃阿斯像小木棍般折成几段!
埃阿斯怒吼一声,高举大棒狠狠地砸向对手,赫克托尔身手敏捷,避开这雷霆一击——“轰隆”一声,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印!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特洛伊王族揪紧了心,特别是赫克托尔的妻子——萨娜娅王妃,看着丈夫连连受到巨人的攻击,紧握双手心急如焚。
赫尔墨斯也在看着,今天的战阵是他和赫克托尔一起安排的,想要打败希腊人,这一战一定要取得胜利!
在这城楼上,除了和这场战争息息相关的特洛伊人,还有人类的肉眼无法看到的无形力量——太阳神阿波罗。
他却没有关心城下的决斗,而是从箭筒中抽出一支金箭,从容地擦了擦那闪着锐光的箭尖……
城楼下的决斗异常激烈,形势对赫克托尔相当不利!
埃阿斯像头热血公牛疯狂地发动进攻,充沛的体力招招致命,赫克托尔稍不留神,就被他撂倒在地!
埃阿斯高举大棒砸了下去,赫克托尔以盾相挡,却被砸得凹了下去,手臂也被震得发疼!
得意的埃阿斯以为胜券在握,这一次把大棒举得更高,妄图一次就让对手毙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赫克托尔突然扔掉盾牌一跃而起,将藏在盾牌后面的宝剑一下刺入埃阿斯暴露出来的胸膛!
“啊——!!!”
一声嚎叫,埃阿斯疼得扔下了手中的大棒。
然而他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忍住剧痛用粗壮的双臂环住了赫克托尔,像巨大的蟒蛇想把敌人箍死!
赫克托尔的骨头被他箍得咯咯作响,加大手劲把敌人的身体刺穿,然而那人却像石头一样坚强!
危急之下赫克托尔用戴着铁盔的头狠狠地撞向了埃阿斯的额头,一下、两下、三下……埃阿斯头晕目眩,终于放松了手。
赫克托尔一脚将他踢开,把剑拔了出来——再刺!
这一次,精准地插入了埃阿斯的心脏,巨人终于如山一般地倒下!
赫克托尔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将它提起来扔向了敌阵:“侵略者就只有这个下场!”
身后,特洛伊的战士喊声震天吼:“特洛伊必胜!!!希腊人必亡!!!”
希腊人吃了个下马威,阿伽门农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挥起手中宝剑:“进攻——!!!”
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如开闸的洪水,向着特洛伊汹涌而去!
特洛伊人将战阵收缩成铜墙铁壁,一手持坚盾抵御,一手将长矛一致对外,等待希腊人的冲击!
“轰隆隆!!!”
战车与铠甲碰撞到了一起,金甲与黑甲血肉相击,战马和刀剑一同嘶鸣,鲜血飞溅染红大地!
希腊人好像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袭来,和他们的混乱不同,特洛伊人却是井然有序。
看到时机成熟,弓箭队的队长开始下令:“准备——”
还未等发令,不知从哪里射出了一支金色的箭羽,像是一道耀眼的阳光冲破了阴霾,冲着敌军射去——
这一射,便刺中了希腊军队中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领军人物,特洛伊阵营顿时欢欣鼓舞!
千万名弓箭手齐齐拉动了弓弦,利箭如暴雨般向敌人冲去,几乎是百发百中,在前面作战的希腊士兵一排排地倒了下去。
特洛伊将弓箭手分成了三排,前一排的弓箭手每射完一箭就退到后面准备,第二排的弓箭手马上补上来再射,因此箭雨从未间断过,希腊人损失惨重,倒下的尸体堆成了一堆。
在弓箭的掩护下,在城下原本收缩的特洛伊战士展开反击,大刀阔斧地砍向希腊阵营,一个个像嗜血的野兽英勇无比!
希腊人节节后退,最后竟然溃不成军,丢盔弃甲向海边逃去。
站在山包上的阿喀琉斯望着远处这一幕,心中忿忿不平:“阿伽门农就这点本事,也想征服特洛伊!”
虽说他曾下定决心不参加这场不正义的战争,然而看见同胞被屠尸横遍野,心里又怎能不痛惜!
双手握成拳头咯咯作响,满腔热血在体内燃烧,仿佛有一头杀戮的兽在胸口蠢蠢欲动。
在他身后,是来自阿尔戈的上万名士兵。
与那帮希腊人不同,他们都是能征善战的精英人物,每个人一上战场,都能成为响当当的英雄!
虽然阿喀琉斯不愿同胞卷入这场战争,然而他的表弟却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此时他们已经手握利刃全身武装,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战吧,阿喀琉斯!”
“闭嘴!”阿喀琉斯狠狠地瞪了特洛斯一眼。
就这样,阿尔戈战阵就像是藏在剑鞘中的利剑,被阿喀琉斯压抑着。
“阿喀琉斯。”
就在这时,阿喀琉斯听见一把威严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由于他的半神体质,隐约看见了一名手持长矛和金盾的女子。
那是战争和智慧的女神——雅典娜。
“阿喀琉斯,为你的同胞而战吧!如果你再不出手,他们将葬身异国他乡,而你空有一身好本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女神的一番话,让他犹豫了,阿喀琉斯紧握着腰间的剑。
“去吧,勇士!荣耀与勇气同行,我将在背后推动着你!”
雅典娜说完便消失了,在她的鼓励下,阿喀琉斯终于下定决心。
他转过身,对着战士们下令:“阿尔戈的兄弟们,排好阵势,准备作战!”
特洛斯兴奋地大叫:“太好了!”
阿喀琉斯看了他一眼:“你给我留在帐篷里!”
“为什么?!”
“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曾发誓不让你受半点伤害!现在上战场是真刀真枪,我可没闲工夫照看你!”
“不行!我也要去!”
阿喀琉斯调出了两名士兵:“你们两个,把他带回帐篷里!要是让他跑了,军法伺候!”
“是!”纪律严明的士兵带着还在嗷嗷叫的特洛斯退到了后方。
阿喀琉斯这才安心下来全力以赴:“听我指示——前进!!!”
阿喀琉斯登上了战场,局势又发生了风云变幻。
原本已经杀到海滩上的特洛伊士兵,遇到了一批强有力的希腊军队狙击!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勇猛的战将,他头顶红色长缨,身着金色铠甲,作战勇猛武艺精湛,像是一面旗帜指引着希腊人前进!
跟在他身后的希腊人也是一个个嗜血狂徒,他们像是从地狱里头放出来的妖兽,瞬间就将特洛伊的阵营撕得支离破碎。
溃逃的希腊兵又捡起了武器,他们在金甲猛将的带领下,重新杀了回去。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
每一个希腊人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像他就是宙斯派来的战神,保佑他们走向胜利!
阿喀琉斯被压抑了许久的战斗之魂又燃烧了起来,特洛伊人血管喷发出来的红色液体让他无比亢奋,杀红了眼的他已经忘乎所以,带领着军队步步推移!
这回轮到了特洛伊人向后撤退,一个阿喀琉斯就足以淹没他们之前所取得的战绩!
赫尔墨斯遥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他最疼爱的徒弟,正在摧毁他今天苦心设下的战局……
此时,一支金箭从他身边“嗖”地飞出,向着阿喀琉斯射去!
“裆”地一声,那箭并未像预期般地射中目标,而是被一面金盾挡了下去!
赫尔墨斯赫然看见,阿喀琉斯旁边站着雅典娜女神!
“混蛋!”一箭射空的阿波罗恨恨地骂道,“难怪这混小子这么大胆,原来是有她撑腰!”
“你要干什么?”
阿波罗缓缓地抽出了佩剑:“杀了他!”
“不!”赫尔墨斯拽住了他的手,“我不许你这么做!”
“为什么?”
“总之就是不许!”
看着赫尔墨斯紧张的神色,阿波罗咬牙切齿:“你到底有多少个情人?”
“啪!”地一声,一巴掌火辣辣地拍在了阿波罗脸上!
赫尔墨斯怒视着他,手掌同样火辣。
“哼!”阿波罗也是十分恼怒,却没有对赫尔墨斯发火,而是愤恨地瞪了一眼还在奋勇作战的阿喀琉斯,忿忿不平地退出了战场。
这边,阿喀琉斯越战越勇,渐渐地逼近特洛伊城。
就在这时,一把宝剑阻挡了他前进的脚步!
“铛——!”两把剑在碰撞中发出清厉的锐鸣!
两人相视一眼,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阿喀琉斯身姿矫健力道强劲,如猛虎呼啸山野;而来者也不逊色,身型轻捷速度极快,像战龙在云海腾跃。
两人均是遇上了强敌,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阿喀琉斯感叹有这样的对手,几招过后便停了下来:“想必你就是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也收回了剑:“正是,请问阁下是……”
“阿喀琉斯。”
赫克托尔仔细观察对手,虽然比自己年轻两三岁,却是一身本领,心里也不由得佩服几分。
“这样吧,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找个时间再战!”
“也好!留些时间整理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
两位领军人物,就这样在战场中央达成了君子协议,谁也没再动手。
阿喀琉斯回头喊道:“撤退!”
赫克托尔跟着下令:“收兵!”
双方的军队得到命令后,立刻如潮水般退去。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互相点头致意,回到各自的阵营中去。
或许他们并未想过,这场战争,两人将注定成为不朽的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偶好想搞阿喀琉斯 X 赫克托尔的CP啊!!!
豪赌
夜幕降临,特洛伊城内唱起了为死者送行的哀乐。
阵亡士兵的尸体被摆放在了干柴堆里,一支火把为他们送行。
女人们的哭声更加凄厉,哭喊中看着亲人化为灰烬。
在城外的海滩上,同样的仪式也在举行,而那些隔着茫茫大海的希腊女人们,连看自己丈夫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黑夜中弥漫着哀伤,只有死神在狂欢。
一个个黑色的精灵,正忙碌着掠夺生命。
赫尔墨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头阴云密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想办法,阻止这场战争。
赫尔墨斯独自离开了葬礼,来到城中最大的神庙——神王宙斯庙。
他虔诚地跪在地上祷告:“父亲啊,请您听听我的倾诉吧……”
“你不用说了,他听不见的。”
一把高傲的女声打断了祈祷,赫尔墨斯抬头一看,天后赫拉站在眼前。
“想要搬救兵?呵呵,没用的……我阻隔了你和宙斯之间的联系,他在奥林匹斯看不到你的身影,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赫尔墨斯从地上站了起来:“天后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恨特洛伊,特洛伊人亵渎我,我要毁了这座城!”
“尊贵的天后,只是为了一个无知的孩子做出了愚蠢的判断吗?您是奥林匹斯最高贵的女神,拥有像海一样的胸怀……”
“不用说了!现在奥林匹斯把我当成了笑柄!我贵为天后竟然输给那个贱货!”
赫尔墨斯摇头叹息:“就为了一时之气,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我就是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赫拉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你,想要保命的话,赶快滚出特洛伊!”
“不,我不走。”赫尔墨斯正色道,“我要守住这座城。”
“你要和我做对?”
赫尔墨斯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天后要和我打个赌吗?我说特洛伊可以保住。”
“哼,可笑!就凭你?”赫拉轻蔑道,“好,我赌!赌什么?”
“既然您的身份如此尊贵,如果赌注太小就配不上您的身份了。这样吧,赌您最宝贵的东西——天后的宝座,您看可以么?”
“你个臭小子!”
“怎么,怕了?”
“怕?这种绝对能赢的事情,即使要我拿出性命也没关系!”
赫尔墨斯冷笑道:“不愧是天后娘娘,真够气魄!”
“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也来参一脚。”
神庙中隐隐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妩媚的微笑动人心魄,这正是赫拉的眼中钉肉中刺——美神维纳斯。
“我买特洛伊赢,赌上我引以为傲的钻石腰带。”
赫拉冷哼一声:“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这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在战场上能干什么?”
“呵呵,天后说得对,我是不会打战,但我能勾引男人为我打战……是吧,阿瑞斯?”
战神阿瑞斯躲在角落,不敢面对母亲愤怒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向情人应了一声:“是……”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倒戈,赫拉气得七窍冒烟:“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天后不用担心,还有我呢。”这时雅典娜也出来了,站在了赫拉身后,“我说希腊人赢,希腊人就能赢。”
赫拉这才破怒为笑:“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
雅典娜拿出了一面金色的盾牌,脸上充满了自信:“这面就是我制胜的法宝,刻有胜利女神帕拉斯的神盾。如果谁能赢得了它,谁就能将它拿走!”
“雅典娜,不要太嚣张了!你那面破盾,我一箭就能射穿!”太阳神阿波罗从赫尔墨斯的身后出现,同样是信心十足,“我用我的弓箭做赌注,就算希腊人能穿过暴雨一样的飞箭,也爬不上我亲手构筑的城墙!”
几位大神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神庙内的气氛十分紧张。
“现在众神都下了赌注,谁来为这场豪赌作证呢?”
“我倒有一个人选。”赫尔墨斯对着神殿里头最黑暗的角落唤道,“哈迪斯。”
众神一齐望了过去,一道魁梧的身影渐渐从暗处走了出来。
“冥王是天地间最公正严明的神,我想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平素最挑剔的赫拉也点头道:“让他来公证,我放心。”
赫尔墨斯请求道:“冥王,请为我们今晚的赌局作证,如果谁违背了誓言,就让他永远沉溺在冥河底。”
哈迪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许久才应道:“好吧。”
赌局就此生效,众神正要离去,赫拉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等!赫尔墨斯,你还没下注呢!”
赫尔墨斯微笑道:“我还有什么,就烂命一条。如果输了,我就跳冥河去。”
赫尔墨斯走出宙斯神庙,阿波罗正要跟上去,谁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等回过神时赫尔墨斯已经不见了。
阿波罗气急败坏地骂道:“哈迪斯!你个混蛋!”
哈迪斯带他来到了海边,两人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听惊涛拍岸,看月色如霜。
“你不是说心里有答案了吗,怎么还来找我?”
“答案就是我不爱我的妻子,你也不爱你的情人,只有我们才是相爱的。”
“呵……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如果你底气十足,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不敢看,又不会像美杜莎那样会把人变成石头……”
赫尔墨斯索性面对他,刚一抬起头,就让哈迪斯封住了唇。
“别……”
赫尔墨斯想要避开,却被哈迪斯张开的双臂环在了怀里,胸膛贴着胸膛唇贴着唇,当他的舌头侵入了齿颊,抵抗也渐渐变得无力,最后只得沦陷……
那舌尖的柔滑让人想起了往日的缠绵,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温热的气息让人多么地怀念……
一吻过后,赫尔墨斯瘫软在哈迪斯怀里,那些狠下心来的努力和伪装出来的坚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哈迪斯轻抚着他柔顺的发,虽然还是记不起什么,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找对了感觉。
“你真的要守护特洛伊?”
“……嗯。”
“为什么你向宙斯求救,也接受阿波罗的帮助,却不问问我?”
“我不想让你为难。”赫尔墨斯抚摸着哈迪斯的脸,为他抚平微皱的眉心,“你的职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什么。就像足球场上的裁判,不论他多么喜欢那支球队,也不会帮他们踢球。”
“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足球,但大概意思算明白了,“你这么做,是想惩治奥林匹斯那帮神,对吧?”
赫尔墨斯点了点头:“他们太嚣张了。”
哈迪斯把他像小孩一样地拥在怀里:“你守护特洛伊,我守护你。”
赫尔墨斯心里满是辛酸的幸福,一边为享有别人的丈夫而羞愧着,一边又为他深厚的爱默默高兴着。
“我该回去了。”
哈迪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横抱起来,用黑袍为他挡住冷风,腾空而起。
赫尔墨斯只听见外面的风声呼呼地响,脸侧却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再睁开眼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晚安。”
哈迪斯站在那里,紫色的眼睛凝神着赫尔墨斯,带着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向对方道别?”
赫尔墨斯片刻无语,低下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晚安。”
哈迪斯点了点头,转过身融入了夜色。
“晚安。”
房间里头,只剩下他深沉的声音。
白昼的光辉刺穿了黑夜,战斗的钟声震碎了美梦。
当人们醒过来时,面对的依然是残酷的战争。
因为有了阿喀琉斯,希腊大军反败为胜,战士们士气重振,几乎将他奉为战神。
面对阿喀琉斯的参战,阿伽门农一面高兴着帐下多了一员猛将,一面又忌惮着他耀眼的光芒。
再加上阿喀琉斯总是我行我素,不把他这位最高统帅放在眼里,实在可气!
但是为了能够攻下特洛伊,他只能暂时忍耐一下这个桀骜不驯的臭小子!
这天一大早,希腊人就来到特洛伊城下叫阵。
赫克托尔还没想到对付阿喀琉斯的方法,决定守城不出。
阿伽门农见对方不应战,便派出几名大嗓门的泼皮无赖在城下叫骂。
“普里斯国王的儿子们都是一群怕死的胆小鬼!”
“特别是那个叫帕里斯的,除了勾引别人的老婆什么都不会!他只会躲在这坚固的城墙后面,让他的兄弟和士兵们出来送死,自己就躺在女人怀里享受着。特洛伊的子民们,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窝囊废而战吗?!”
“哈哈哈哈哈…………”
城楼下的嘲笑声刺痛了帕里斯的心,他再也忍受不下去,抽出剑就要出城。
赫克托尔及时地拽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去战斗!”帕里斯愤怒地吼叫,“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决不是胆小鬼窝囊废!”
“现在不是争一时义气的时候!你要是就这么冲出去,就是白白送死!”
“我宁可在战斗中死去,也不在嘲笑中活着!”帕里斯抽泣道,“终归到底,这场战争是我带来的……这本来就是两个男人的事情,就该由两个男人来解决,我要去和墨涅拉斯决斗!”
“天真的弟弟啊,这早已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赫克托尔,求求你,成全我!”
赫克托尔思忖了一阵,终于作出了决定:“好吧!我带兵在后面掩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73  决斗
特洛伊的城门再度打开,战士们如同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两位王子骑着高头大马走了出来,士兵们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们走到队伍的前面。
看见情敌,墨涅拉斯怒不可遏:“胆小鬼!你终于敢从城墙后面走出来了吗!”
帕里斯策马向前几步:“墨涅拉斯,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出动两个国家的军队,让我们以男人的方式来解决!”
“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决斗!”帕里斯毅然道,“如果我赢了,你就撤走你的军队。如果我输了,你就把海伦带走!”
墨涅拉斯正想答应,却被阿伽门农拉住了:“你没听出他的意思吗,不论输赢,我们都得撤军!我组织了十万大军,可不是为了来给你抢媳妇的!”
“我知道,但是一看到这小子,我就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你放心吧,我很快就能杀了他,到时候你再说特洛伊人使诈,照样有理由攻城!”
阿伽门农想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好吧。”
墨涅拉斯回过头应道:“我准许你的请求!”
就这样,两位王子站到了战场中央决一死战。
而在特洛伊的城楼上,他们争夺的对象——美丽的海伦公主,心如刀割地看着这一幕。
“孩子,到我身边来。”
海伦回过头,普里斯国王正在呼唤她。
“别担心,有赫克托尔在,帕里斯不会有事的。”
“父王,我很抱歉……”
“孩子,既然你叫我父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同舟共济是应该的事,不要感到抱歉。”普里斯国王宽容道,“来,和我一起观战,为帕里斯祈祷吧!”
“是的,父王。”
海伦收起眼泪,双眼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然而,战场上的形势不容乐观。
墨涅拉斯习过武艺上过战场,身型壮硕彪悍;而帕里斯在来特洛伊之前,只是个四处流浪的牧羊人,实力悬殊显而易见。
墨涅拉斯挥舞着战刀像张牙舞爪的豺狼:“你这只可怜的小绵羊,我要剥了你的皮,放干你的血!”
帕里斯咽了咽口水,努力握紧手里的剑,让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颤抖。
“不要怕,孩子,我会保佑你的。用你的剑为爱情而战吧!”
耳边响起了轻柔的声音,那正是当初指引他带走海伦的美神维纳斯!
有了神袛做后盾,帕里斯顿时信心十足,大喊一声向墨涅拉斯刺去!
然而习武之人和普通人毕竟是有区别的,不论帕里斯如何又砍又刺,总是让墨涅拉斯躲了过去,像猫逗弄着老鼠,惹得希腊军团一阵耻笑。
“喂,臭小子!我已经让了你十几剑了,现在轮到我攻击了!”
墨涅拉斯说着就发动了进攻,锋利的战刀砍向帕里斯,帕里斯只得用盾去挡,对手重重地连击四下,震得他手臂发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帕里斯干脆用盾推开他的刀,再用剑向他刺去——傲慢的墨涅拉斯没有防备,这一下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墨涅拉斯摸了摸伤口,恼羞成怒:“小兔崽子!我宰了你!”
发了狂的墨涅拉斯连连发动攻击,打得帕里斯步步后退,最后一刀防备不及,被他割到了大腿,顿时血流如注,栽倒在地。
“哈哈哈……海伦公主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不堪一击!”
张狂的墨涅拉斯大声嘲笑着帕里斯,对着已经站不起来的对手狠狠地踢了几脚,直到他动弹不得。
站在城楼上的赫尔墨斯也看不下去了,悄声告诉弓箭手:“瞄准目标。”
然而赫克托尔比他们还抢先一步,他在墨涅拉斯对着帕里斯的头颅举起了剑时,一个箭步上去,一剑砍断了他的手,再一剑刺入了他的胸!
墨涅拉斯轰然倒下,在血泊中愤怒地瞪着他:“你……”
赫克托尔居高临下斜睨着奄奄一息的墨涅拉斯:“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就这么简单。”
墨涅拉斯就这么断了气,远处的阿伽门农看到这一幕,又是震惊又是心痛:“该死的特洛伊人!你们不讲信义!希腊的勇士们,给我杀光他们!”
“冲啊——”
一声令下,希腊士兵如同开闸的洪水向特洛伊军队汹涌而来!
美神维纳斯将昏迷的帕里斯从混乱中抱起,迅速地救回了城里。
两支军队交锋到了一起,金属声激烈碰撞,杀戮声惊心动魄,一时间血肉横飞场面混乱。
阿喀琉斯本来是被安排冲头阵的,然而就在刚才墨涅拉斯和帕里斯决斗的时候,他发现了特洛伊的城楼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他混迹在众多士兵之中,但是凭着他在自己心里烙下的印记,阿喀琉斯知道那就是他,绝不会错!
他在特洛伊的阵营里,自己是不可能对他下手的……
前方当两军交战正酣的时候,阿喀琉斯在同伴们疑惑的眼光中,选择了不光彩的撤退。
“阿喀琉斯,你要去哪里?!”全副武装的雅典娜出现在他眼前,“战争已经开始,你应该去战斗!”
“让开!”
这一次,即使是雅典娜也不给情面,阿喀琉斯推开她径直走了。
“阿喀琉斯!”
自己最赏识的青年英雄竟然成了逃兵,雅典娜又气愤又无奈,只得转身去支持其他希腊英雄。
此时的战局是特洛伊占了上风。
战神阿瑞斯站在了特洛伊人这一边,他化成了一名特洛伊战士直接参与战斗,狂暴嗜血的他像是一台绞肉机,不断地吞噬着希腊人的生命。
太阳神阿波罗虽然没有正面出手,但他动用神力给予特洛伊战士源源不断的力量,使他们不知疲倦地在战场上厮杀。
有了这两位神袛的帮助,再加上阿喀琉斯的退出,特洛伊人士气十足神勇无比。
眼看希腊人在节节撤退,雅典娜跳上了另一位英雄——狄俄墨德斯的战车。
英雄看着这名全身铠甲的女子从天而降,端庄的面容和神庙里头的智慧女神如此相似,顿时大吃一惊。
“不要言语。”雅典娜命令道,“我将带领你走向胜利。”
高贵的女神就在身边,狄俄墨德斯心里敬畏万分。
“现在架起你的车,向那名冲在最前面的特洛伊男子冲去。”
“是。”
战神阿瑞斯很久没这么畅快淋漓地大战过了,他身体里的嗜血之魂一旦被唤醒,就像一头疯狂的狮子,任谁也无法阻挡!
这时一辆战车冲到他面前,车上的人竟敢向他挑战!
“渺小的人类,别太自大了!”
阿瑞斯随即冲过去与狄俄墨德斯决斗,狄俄墨德斯得到了雅典娜赐予的勇气和神力,竟然也能跟阿瑞斯过了好几招。
杀红了眼的阿瑞斯,丝毫没注意到那人身边围着一团奇怪的迷雾。
雅典娜就躲在这团迷雾里头,她一边指导狄俄墨德斯作战,一边等待着阿瑞斯露出破绽。
阿瑞斯全神贯注地对付着眼前的敌人,不停地进攻几乎没有防守,左边的肩膀放松了警惕。
雅典娜拿起长矛,对准那暴露出来的肩膀,尖锐的矛刺了过去,前胸入后背出,一下就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啊——!!!”
战神的惨叫盖过了战场上的任何声响,双方的士兵甚至愣住了几秒,以为打起了晴天霹雳。
阿瑞斯捂住胸口,还来不及看清对手就落荒而逃。
雅典娜冷笑一声,正想着指挥大军前进,后背却像被什么尖利的兵器堵住了。
“你骗得了他,可瞒不过我。”身后,传来了阿波罗轻声的威胁,“今天就此打住吧,不然这一下也够你受的。”
“好吧。”原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雅典娜只好答应,“一起退兵!”
于是,这场战斗在神的干预下,以特洛伊的胜利暂时收场。
奥林匹斯
神王宙斯看完了刚刚的战斗,摇头笑道:“嘿,这群家伙,一个个活了上千岁了,还像一群孩子一样爱斗气。”
在他旁边,坐着一位神秘的女神,眼神就像掌管地狱的冥王一样无情,她洞悉世间万物,知晓过去未来,却是沉默寡语惜字如金。
但,只要她一开口,即使是宙斯,也要遵照她的吩咐去做。
她所掌管的职务就叫做——命运。
“你说哪一方能获胜?”
命运女神淡淡地看了宙斯一眼,依然不言不语。
“好吧,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我心里有数就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宙斯又望向了身后,“迪索斯,最近有赫尔墨斯的消息了吗?”
站在后面的酒神赶紧答道:“还没呢,王。”
自从赫尔墨斯走后,迪索斯就一直充当宙斯在人间的跑腿,别提有多辛苦了。
“你怎么搞的?跟个人都会跟丢,叫你去找他,叫了一年还找不到!”宙斯大发雷霆,“以前赫尔墨斯在的时候,叫他办一件事,他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办妥……”
BLABLABLA,每次想起赫尔墨斯的时候,宙斯都会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长串他的好处,可怜的迪索斯也只能在旁边不停地应和着“是、是、是……”
“唉……”说也说累了,宙斯最后只得叹气,“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找啊?”
“当然有了!”迪索斯委屈地说,“所有不打战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什么?打战的地方你就不去了?”
“那是,我是狂欢之神,战争的血腥会染污我的长袍的。”
宙斯沉思了一会儿,拍了下大腿:“不好!难道那小子到特洛伊凑热闹去了?我得亲自去瞧瞧!”
74  靠山
战斗结束之后,赫尔墨斯走去议政厅和国王将军们商量接下来的对策,而后又去探望了帕里斯。
美神维纳斯用神药为他疗伤,虽然捡回了一条命,还是伤得不轻。不过至少,特洛伊的城民不会再埋怨他不上战场了,帕里斯挣回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这也正是自己和赫克托尔在明知他不能取胜的情况下,还让他去挑战墨涅拉斯的原因。
安慰过了海伦后,赫尔墨斯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房里歇一会儿。
刚走进房间,就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将他猛地抱住,不等他回过神来,那人已经黏上了自己的唇——即使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脸,凭着那股熟悉的灼热气息,赫尔墨斯也知道这家伙是谁。
“放开我!阿波罗!”挣不开他,赫尔墨斯只好扭过头避开他的吻,“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我今天在战场上表现那么好,你不该奖励我点什么吗……”欲 火中烧阿波罗才不管他怎么反抗,强势地把他推到墙上,继续忘情地吮吻着他。
“你知道‘分手’的定义是什么吗?那就是你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能碰我了!”
“为什么?你和哈迪斯就可以,对我就不行!”
阿波罗想起那天晚上哈迪斯把他带走就有火,双手更加强硬地桎梏着他,更加疯狂地掠夺他的身体……
“住手!你个畜生!啊……宙斯!”
“别拿宙斯来压我!”
“咳咳!”
背后传来了两声强硬而冰冷的干咳,那威严的声音就像闷雷,阿波罗只得不甘心地停下了手,怏怏地转过身,向这位不速之客行礼道:“父王。”
宙斯冷冷地盯着他,缓缓地开口:“对喜欢的人用强是男人无能的表现。”
阿波罗咬了咬牙,忿忿不平:“如果你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物被人夺走,你也会心急。”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宙斯愠怒道,“你回神殿好好反思去吧,想想赫尔墨斯为什么不要你了!在你找回从前的阿波罗之前,不许你再来找他!”
宙斯的话像一番惊雷将阿波罗震醒,他毕竟是聪明之人,马上领悟了父亲的意思,回过头来对赫尔墨斯道歉:“对不起……嫉妒之火将我的理智湮灭了。在我冷静下来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阿波罗说完离开了房间,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呵,宙斯,你怎么来了?”赫尔墨斯整了整衣服,笑了笑化解尴尬,“好久不见,你好像又帅了啊……”
“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宙斯气得捏住了赫尔墨斯的脸蛋,“翅膀长硬了啊!出来两年也不想我一下,还到处东躲西藏地避开我!”
“啊……疼疼疼……”赫尔墨斯歪着嘴巴求饶道,“先放开我,听我给你解释啊!”
“哼!你个小混蛋!”宙斯这才松开了手。
赫尔墨斯摸了摸发红的脸颊:“哎哟哟,骂人不骂娘,打人不打脸啊……”
“疼死活该!”宙斯依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赫尔墨斯连忙凑上去狗腿几下,又是揉肩又是捶背:“两年不见,您老人家比我离开奥林匹斯时年轻了不只两百岁啊,果然没有我在身边气您,变得容光焕发啊……”
宙斯瞪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落寞:“赫尔墨斯,回来吧。”
赫尔墨斯手劲放缓了些,笑道:“我这不是在修行吗?”
“修什么行!阿波罗都被我放出来了,波塞冬也回海里去了,那件事都过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修行啊?”
“现在这里正在打战,好多个都是我的朋友,我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吧?”
宙斯皱着眉头说:“这事你不要搅进来。”
“宙斯,我想守护这座城。”
宙斯听他认真的口吻,只得叹了口气:“你跟我回去,我帮你看住这里。”
赫尔墨斯沉默不语,还是没有答应。
“怎么,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宙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下就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你放不下那家伙。”
“我没有……”
“没有?哼!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家伙吗?你那点儿小心思,一猜就猜中了!”
赫尔墨斯不反驳了……没错,哈迪斯不爱光顾奥林匹斯,回去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遥望那猎猎长风拂起他那潇洒的黑色披风了……
“赫尔墨斯,不要再想他了。”宙斯的语气郑重而又温和,“即使你们中间不存在贝瑟芬尼,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想想看,冥界啊!那里可不是我的地头,我以后要见你一眼就难了!”
“呵呵,我知道……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赫尔墨斯苦笑了一声,“我只是想暂时留在这里,你就让我再任性一回吧。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回你身边去。”
“这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啊,希腊和特洛伊,谁也不能一口把对手吃进肚子里去……”
“不论多长时间,对无限生命的神来说,不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吗?再说你知道我在这儿,以后可以常常来看我啊。”
“混小子,你是想绑架我对不对?!”
赫尔墨斯笑眯眯地:“只要能守住这座城,用些手段又有什么要紧?”
“唉,十年哪!”宙斯感慨道,“如果特洛伊能撑住十年,以后这世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将它毁灭。”
“我明白了,父王!”赫尔墨斯恍然大悟,这是宙斯只泄露给他知道的天机。
宙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那句老话,想回来的话,只要呼唤我就行了。”
“谢谢你,宙斯。”赫尔墨斯满怀感激地拥抱他,“多保重。”
“你也是啊。”宙斯拍拍他的背,十分疼惜,“多保重。”
第二天,宙斯便召集各路神袛聚集到雷神殿,向他们传达自己的命令。
“你们听着,特洛伊战争是人类的战争,我不希望它演变成为诸神之间的战争!从今天起,不许你们再参加战斗,如果被我发现有神袛出现在战场上,我就把关进奥林匹斯的地牢里!”
赫拉听着十分不服:“这不公平!赫尔墨斯就在特洛伊!”
“他不一样,他现在是凡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哼!”
赫拉气得涨红了脸,诸神也窥探到了宙斯的意思,明着好像谁也不帮,其实是偏心赫尔墨斯所在的特洛伊。
当下谁也不敢说话,只好遵照神王的命令去做。
会议过后,天后赫拉依旧气愤难平,找雅典娜一吐不快。
“前两天他还答应我不过问此事,今天说翻脸就翻脸!我对这种男人真是绝望了!答应我的事情一件也办不到!”
“天后息怒,父王喜怒无常,虽然现在他偏向特洛伊,说不定明天就改变方向了。我们先顺着他的意思去办,忤逆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你说怎么办!特洛伊人最近连打了两场胜仗,希腊军处境危险,该不会要我把天后的位子输给那个臭小子吧!”
“那倒不必。”雅典娜微微一笑,“父王只说过别让我们上战场,可没说不能在背后指点他们呀。”
赫拉听了雅典娜这番话,心情豁然开朗:“这倒也是。”
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是希腊军团最难熬的岁月。
各种帮助他们的无形力量突然消失了,特洛伊人凭借高筑的城墙,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他们的进攻。
有几次特洛伊军队甚至出城主动出战,打得希腊人溃不成军,高举着火把想要烧毁他们的战船。要不是阿喀琉斯看在同胞的情分上出手相救,希腊人可能都回不了家乡。
特洛伊人因为节节胜利士气高涨,希腊军团却是愁云密布阴郁不散。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阿喀琉斯,英雄们都尝试着说服他来领导军队作战,都被他一一婉拒,除了正当防卫,他从不主动攻城。
阿伽门农对阿喀琉斯十分嫉恨。
一方面嫉妒他在军中享有如此高的威望,甚至超过了身为统帅的自己;一方面又气愤他不听自己指挥,三番两次地退出战争。
愤怒烧毁了理智,阿伽门农甚至怀疑当初那个预言之梦,想尽办法要报复阿喀琉斯。
终于有一次,他趁着阿喀琉斯不在营中,带着军队闯入了阿尔戈斯的营地,以战斗不力为名,杖打了阿喀琉斯几名亲信将领。
阿喀琉斯得知此事火冒三丈,不惜与阿伽门农拔刀相向,要不是众位英雄奋力阻止,恐怕早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自此之后,阿喀琉斯发誓不再为阿伽门农而战,带着军队偏向一隅,冷冷地观望战局,他要亲眼看看阿伽门农的军队怎样惨败!
然而,比起失去神袛和阿喀琉斯的帮助,希腊人还面临着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远道而来的他们粮草早已殆尽,饥饿的威胁比特洛伊人的进攻更可怕。
许多人产生了厌战心理,各部的矛盾凸显纷争不断,阿伽门农的领导摇摇欲坠。
赫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以天后的身份亲自托梦给各大将领,以特洛伊城中的巨大财富诱惑他们,鼓舞他们不要放弃,甚至威胁想逃跑的将遭受惩罚。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下,原本四分五裂的国王们又走到了一起,商量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为了保证全军的温饱,一部分军队被派去攻打邻近的小国,把掠夺来的金银财宝粮食衣物充当军用物资。
这一以战养战的策略缓解了希腊人眼前之忧,却招致了亚细亚各国的怨恨,没被侵略的国家为了不重蹈覆辙,纷纷派军队去支援特洛伊,希望能早日赶走蝗虫一样的希腊人。
战争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各路援军先后到达了城下,原本处于弱势的特洛伊,一时之间变得强大起来。
赫尔墨斯琢磨着,反攻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想一鼓作气把它写完。
偷袭
希腊与特洛伊的这场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九年。
漫长而艰难的岁月,考验的不只是两个民族的智慧与勇猛,还折磨着他们的耐心和意志。
特洛伊的城墙依然如山一样屹立不倒,只是墙面上留下被烈火烧过、被鲜血染红的痕迹,像是一道道伤疤再也抹不去。
希腊军团异乡作战,情况也不容乐观。失去了神袛和阿喀琉斯帮助的他们,被特洛伊逼得一再退后。为了持久作战,他们在海滩前面深挖壕沟高筑墙,以此来抵御特洛伊人的进攻。
随着希腊人的收缩退守,得到盟军援助的特洛伊日渐壮大,赫克托尔感觉到,是时候给这场战争划上一个句号了。
在短暂的休兵期间,特洛伊在紧锣密鼓地酝酿着大战,特洛伊的王子和各路首领们日以继夜地商议着最佳进攻方案,士兵们则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特洛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普里斯国王作下决定:明日对希腊军发动全面进攻!
众位将士回去做最后准备,顺便回家告别妻儿,对许多人而言,这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赫克托尔刚踏入家门,就听见院子里头传来了“喝喝”的喊声。
那声音还相当稚嫩,但是喊出来的每一下都十分铿锵有力。
赫克托尔挥退了前来行礼的侍女,悄悄地走进院子里,娇妻爱子都在。
九岁的阿提克正挥舞着木剑,一下接着一下地砍向一个木头人,幼小的脸上却有着大人一样的认真和坚毅。
赫克托尔走到他们面前,小男孩顿时停止了动作。
“父亲……”阿提克抬起头怯怯地看着父亲。
他听说过父亲许多的英勇战绩,心里对他充满了崇敬,然而很久没见过他了,陌生感让他们产生了距离。
赫克托尔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和地笑了:“阿提克,你又长高了。”
“父亲,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高呢?”
赫克托尔微笑着蹲了下来:“看,这不就一样高了吗?”
阿提克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父亲的脸,兴奋地叫道:“那我能和您一起去打战吗?”
赫克托尔收起了笑容,眼中对儿子充满了慈爱和愧疚,在阿提克出生不久战争就开始了,为了守住国家,他在战场军队和议政厅之间奔波,却忘记了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职责……
“孩子,这场战争会在我的手里结束,这样你就不用上战场了。你要多读点书,和平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阿提克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问父亲:“我能看看您的剑吗?”
赫克托尔见儿子好奇地盯着自己腰间的佩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柄青铜宝剑嘶鸣着出了鞘,剑身沉稳剑锋凌厉,饮过无数希腊人的血,让它青冽中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赤红。
然而阿提克对此并不害怕,反而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摸吧。”
阿提克伸出小小的手掌,带着无比敬畏之心,轻轻抚过剑身,甚至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千军万马的震撼力。
“记住,这是特洛伊之魂!只要有它在,特洛伊就不会灭亡!”
阿提克品味着父亲的话,心里波涛澎湃。
这时赫克托尔的王妃萨娜娅走了过来,侍女们识趣地把阿提克带回房间,好让夫妻两人单独相处。
“他真像你。”
“不,他比我强。”赫克托尔微笑着拥抱妻子,“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可以多要几个孩子,这样阿提克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萨娜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靥,眼中含着热泪。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当初娶你的时候,答应过给你幸福的……”
“不!这些我都承受得了!”萨娜娅猛地伸出手抱住丈夫,“只要你答应我,活着回来!”
赫克托尔点了点头:“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黎明尚未来临,特洛伊的战士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凭着对地势的熟悉摸黑出发。
普里斯国王站在城楼上,遥望着远去的军队,心中依然忐忑,便问身边的赫尔墨斯:“你觉得我们的赢面有多大?”
赫尔墨斯已经是国王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他总是能准确地预测出战局,为每次战役出谋划策,好几次帮助特洛伊反败为胜。
国王相信他不是普通人,一定是神袛派来守护特洛伊的。
赫尔墨斯琢磨了一番,答道:“九成。”
“哦?那一成是因为什么?”
赫尔墨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但他并未说出,而是以微笑给予国王信心:“陛下,让我们一同向宙斯祈祷吧。”
希腊人在营地前挖了一条又深又宽的壕沟,沟里头栽满了密密麻麻的尖木桩;又在壕沟那头筑起了防御的高墙,使特洛伊人不能一下就冲进去。
特洛伊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最前线,以死士组成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杀掉了巡逻的卫兵,而后一大群人蜂拥而上,快速地将带来的沙包扔进了壕沟里,又在上面铺上了木板。
然而工事只进行到一半就被希腊人发现了,他们纷纷唤醒了同伴,从高墙里头射箭出去,放倒了冲在前面的特洛伊人。
赫克托尔见势放弃了原有的计划,抽出宝剑高喊道:“将士们,放弃战车!随我越过战壕,突破围墙!”
英雄们纷纷响应赫克托尔的召唤,跳下战车,带着各自的队伍,踏上被铺平的壕沟冲向围墙。
他们中只有一位机灵的英雄阿西俄斯没有这么做,他转向了左边的一条通道,那是希腊人留给自己的战车和马匹出入的,那道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在等一些回撤的希腊士兵。
阿西俄斯见状高喊着策马前进,许多特洛伊士兵跟在他身后,如潮水般涌了进去。
然而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强烈的抵抗,希腊阵营里的两名英雄带着士兵前去狙击,高处的塔楼上也向他们投下了雨点般的石头。
就在阿西俄斯的军队快要被打回去的时候,宙斯决定帮他们一把。
他向希腊人的战船吹去一阵大风,一时间尘土飞扬,希腊人被吹得晕头转向。
阿西俄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像一把尖刀撕开了希腊军的防线,打开了更多大门,接应同伴进来。
宙斯的那阵狂风刮得特洛伊人信心大增,他们相信自己有神袛庇护,肯定能赢得这场战争,因而表现得更加英勇!
这一边希腊人也不退让,他们手执盾牌组成人墙,坚定地抵御着前进的特洛伊人,一齐投枪反击。
阿伽门农亲自在前方指挥,高喊着鼓舞士气:“勇敢的希腊战士们!越是艰苦的战役越能显示出我们的胆量和智慧!来吧!用特洛伊人的血成就我们的功勋吧!”
然而,虽然希腊士兵奋勇作战,却像树上的秋叶抵挡不住旋风一般的特洛伊人。
他们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活力,一个个力大无比,特别是冲在前面的赫克托尔,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咆哮着撕咬着希腊人,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堆堆的尸体!
希腊人看到如此勇猛的赫克托尔感到腿软,阿伽门农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让军队退到了战船上去。
特洛伊人却是越战越勇,看到希腊军撤退,赫克托尔奋起直追,向着后面的伙伴呼喊道:“快拿火把来,放火烧!这些战船带给我们这么多苦难,让我们把它化为灰烬,把希腊人赶进海里去!”
身后的特洛伊士兵一呼百应,点燃火把追了上去!
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登上了希腊的战船,和希腊人短兵相接!
这是他们离胜利最近的时候,宙斯终于给了他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只要烧毁了战船,这些侵略者就无路可退!
希腊军也知道这些战船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因而拼了命地保护它们,几次扑灭了已经点燃的火焰,几次将特洛伊人赶下了船,然而敌人就像砍杀不尽的蝗虫,让他们陷入了绝望……
奥林匹斯的诸神虽说被宙斯禁止参与战事,但是众神无不在暗中默默关注着战况。
此时赫拉看到希腊人被特洛伊打得抬不起头,许多战船冒起了黑烟,心里更是焦急如焚。
她恨透了宙斯!一边警告众神不准插手此事,一边又在偏帮特洛伊人!
想到这里赫拉就有火,皱着眉头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苦想着能有什么计策。
就在这时,酒神迪索斯刚好经过,手里带着一坛酒,准备献给宙斯。
赫拉一看,顿时有了主意!
“迪索斯,过来!”
迪索斯听赫拉这么一喝,顿时打了个哆嗦,又不能避开,只好走过去,恭敬地行礼:“天后殿下。”
“去给宙斯送酒?”
“是的。”
“拿来。”
迪索斯愣了一下,不敢违抗,把手中的酒递给了她。
赫拉拿过酒坛,掀开盖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将瓶中的液体倒入了酒坛里。
“天后……您这是……”迪索斯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放心,喝不死他,让他睡一觉而已!”赫拉将酒坛还给了他,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我见不到他倒下就找你算账!”
“是……是……”
迪索斯赶紧抱着酒坛跑了,这奥林匹斯的日子可不是人混的,等赫尔墨斯回来,他就赶紧下山去!
不过多久,宙斯果然闭上了眼睛,呼呼地睡起了大觉。
赫拉得此良机,马上吩咐雅典娜下山去给希腊人解围。
雅典娜立即登上了战车,风驰电掣地来到了战场。
厮杀中迎来了血色的黎明,一轮红日从海上升起。
女战神化作了希腊英雄的模样,对着溃败的希腊军高喊:“军士们,难道你们想看着赫克托尔烧了战船吗!你们要特洛伊人把我们赶进大海吗!振作起来,跟我前进!我倒要看看,赫克托尔能不能挡住我们!”
希腊人在她的鼓舞下重拾勇气,重新排好阵势抵御特洛伊人,在雅典娜的带领下,又一次击退了特洛伊人的进攻。
希腊人又振作了起来,但这还不够,雅典娜知道,要取得胜利,他们需要有主心骨。
于是她又离开了激战正酣的战场,来到远处阿喀琉斯的阵营。
不出所料,阿喀琉斯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战局,但他只是看,眉头紧锁着。
雅典娜出现在他的面前,神色紧张地劝道:“阿喀琉斯,赶紧逃吧!宙斯已经决定今天把希腊的战船都烧光!趁现在战火还没烧到你这里,带上你的族人登船逃命吧!”
“女神,你不用这样刺激我!阿伽门农侮辱我们阿尔戈人,我绝不会为他卖命!”
“好吧,出不出手随便你!你就这么看着吧,你的那些朋友,当然也包括你所憎恨的阿伽门农,今天都将葬身茫茫大海!”
雅典娜说完恼怒离去,留下阿喀琉斯在那里遥望,几艘战船已经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而他的几名好友也被特洛伊人紧紧包围着命悬一线……
终于,阿喀琉斯开口问身后的部下:“你们怎么看?”
部下们应道:“国王,我们听您的!”
“阿喀琉斯来了!!!”
激烈交战的两军中,不知谁喊出了这一句,希腊人顿时如久旱逢甘霖,纷纷打起了精神;而好几次败在他手下的特洛伊人愣了,听到他的名字就心慌不已。
赫克托尔赶紧向队伍喊道:“不要怕!我们有宙斯庇护,阿喀琉斯不算什么!”
喊这番话的赫克托尔并不知道,宙斯正在沉睡中,现在掌控战局的是雅典娜。
阿喀琉斯不愧是最可怕的终极杀手,他身披刀枪不入的战甲,双眼流露出杀气,武艺精湛毫无破绽,手起刀落绝不留情,即使受了伤也很快痊愈……
面对这样的对手,特洛伊人感到绝望,不论上去多少人,很快就变成了尸体。
这时赫克托尔也被一支暗箭刺穿了肩膀,受伤的他只好单手作战,血流如注让他消耗极大,很快就有点体力不支……
然而就在此时,他遭遇到了阿喀琉斯!
“杀了他!杀了他!”
希腊人起哄,鼓动阿喀琉斯杀了这个让他们损兵折将的强敌!
出乎意料地,阿喀琉斯却收起了剑:“我不杀受伤的英雄!改天再找你决斗!”
虽然阿喀琉斯很想会会这位特洛伊最厉害的武士,但他有自己的原则。
赫克托尔知道有阿喀琉斯在,今天已取胜无望,只得痛惜地下令:“撤退!”
就这样,本来已经接近胜利的特洛伊人,功亏一篑地回了城。
宙斯这一觉,睡到黄昏才醒。
等他回过神来看向人间时,发现希腊人竟然守住了船,而特洛伊却吃了败战,一时之间恼怒不已!
他一想就知道是赫拉,把她叫到了圣殿里。
“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让你不要插手凡间的战争,你非要和我对着干!你是要我把你扔进地牢里,还是像上次那样绑起来吊着?!”
“明明是你不公平!”赫拉满腹委屈道,“叫我们不要管,自己却帮助特洛伊!你这样犯规,叫众神如何服你?!”
宙斯被她这么一驳,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话来。
但他无论如何不能咽下这口气,叫人去找来了刚刚巡天回来的阿波罗。
“你去,给赫克托尔疗伤,再把希腊人今天取得的战果夺回来!”感觉赫拉正在用目光谋杀自己,宙斯又补充道,“……当然,点到即止,帮到一定程度就给我回来。还有,都听着!帮完这次之后,谁也不许再掺和这件事!”
赫拉质问道:“包括你在内吗?!”
宙斯涨红了脸,瞪了赫拉一眼:“对!包括我在内!”
作者有话要说:
想在这个月就把他完结了。
密会
赫尔墨斯不愿预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由于阿喀琉斯的出手,扭转了原本奠定的胜局,打乱了全盘计划。
这已经不是阿喀琉斯第一次搅局了,每次战斗到了关键时刻,他总能帮希腊人起死回生。只要有他在,特洛伊就不能全盘消灭希腊人……
唉,这个徒弟啊,真让他又爱又气又无奈!
“为什么在这里叹气?”
赫尔墨斯转过头,哈迪斯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身边,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熟悉感,也就不再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大惊小怪了。
“还能为了什么……”
哈迪斯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心:“别为这件事伤神了,这毕竟是人类的事情。”
“哈迪斯,你能为我犯一次规么?”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赫尔墨斯“扑哧”笑了:“原来你也不是铁面如山啊!是这样的,我想要出城,去见见阿喀琉斯。”
处理好了伤兵的事情,阿喀琉斯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持续了一天的战斗,直到深夜,周围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胡乱地从脸盆里捧起几把水泼到脸上,盆中的水摇摇晃晃,不多久又恢复了平静。
阿喀琉斯看着倒映在水中的自己:黝黑的皮肤,赤红的眼睛,拉碴的胡须……这是一头兽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为了心中那份执着的信念,只是为了守住当初的诺言,只是为了那道刻在心里抹不去的影子……
阿喀琉斯怀念那段一起流浪的岁月,当时他只是一个怀着梦想的少年,年少气盛满腔热血,却总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盆中的人影渐渐地变成了那张熟悉又遥远的面孔,手指轻轻一碰,就消失不见。
阿喀琉斯惆怅地站在那里,突然听见帐帘被掀起的细微声响,马上收起了情绪,厉声问道:“谁?!”
来者穿着一件连帽的黑色披风,当他将头顶的帽子慢慢揭下时,阿喀琉斯呆住了。
“是我,阿喀琉斯。”
直到听见那温润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时,阿喀琉斯才知道这不是梦,难以抑制的情绪顿时如潮涌出,走上前去猛地将他一把抱住,滚烫的热泪刹那间夺眶而出!
十年了!当初在小旅馆前分别的情景尚在眼前,一转眼却是十年!
前情往事历历在目,又经过多少沧桑变迁,阿喀琉斯既激动又伤痛,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赫尔墨斯也紧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胸膛里头依然跳动着一颗赤诚的心,心里对他责怪不起来,剩下的只有心疼而已……
拥抱了一阵,阿喀琉斯才擦干眼泪,回过头来看清楚赫尔墨斯的脸。
“师傅,您还像从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阿喀琉斯笑了笑,感慨万千,“而我……”
“你从一个热血少年变成了铮铮的男子汉!”
“不,我变成了一个杀人狂……我杀了很多特洛伊人……”
赫尔墨斯拍拍阿喀琉斯的肩膀:“你杀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同胞朋友,我不能怪你。但是他们正在犯一个可怕的错误,你想跟他们一起错下去吗?阿喀琉斯,我曾经告诉过你,逞强斗狠并不是英雄所为,你应该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
“我知道,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没有忘记!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争名逐利,我只是为了……”阿喀琉斯哽咽了一下,轻声而又深情,“只是为了能够看见你。”
赫尔墨斯愣了一下,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躲避着他,原以为这样就能磨灭他的热情,谁知思念这种东西,只会越演越烈……
“您记得当初答应过我,要看一看我治理下的国家吗?”
“我记得的,阿喀琉斯。我一直希望你能成为一位英明勇武的国王,让你的臣民安居乐业,成为一位真正的英雄……而不是出现在这样的战场上。”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阿喀琉斯突然握紧了赫尔墨斯的手,“但是师傅,和我一起走吧!远离这场无聊的战争,和我到一片安静祥和的土地上去吧!”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当年他跑来自己房里告白时,眼神也是如此的炽烈如火,手也像现在这样,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然而,赫尔墨斯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了他——轻轻地抽开了手。
“阿喀琉斯,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我放不下特洛伊城,我要亲眼看见他胜利了才能离开。”赫尔墨斯努力地安慰着落寞的阿喀琉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的!”
阿喀琉斯点了点头,一如当初那名忠实的学生,遵从着师傅的每一句话。
“我该走了……阿喀琉斯,一路多保重!”
“师傅……您一定要来看我!”
赫尔墨斯郑重地点头,而后转身揭开帐帘,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赫尔墨斯刚走不久,帐外就传来了另一把声音。
“阿喀琉斯,你睡了吗?”
阿喀琉斯认出是他表兄弟特洛斯,正好要把明天返航的事告诉他,就让他进来了。
特洛斯走进了营帐,心事重重。
今天晚上,阿伽门农带着众位希腊英雄亲自来找他,请求他劝说阿喀琉斯重返战场。
阿伽门农跪在地上,忏悔了自己的傲慢与无知,不该在这种关键时候挑起冲突,只要阿喀琉斯能回来,他愿意让出盟主之位,让阿喀琉斯统领希腊军队。
涉世未深的特洛斯听到阿伽门农的忏悔和承诺,心里想着阿喀琉斯当上统帅时的尊贵和威武,不假思索地就答应去劝说阿喀琉斯。
然而就在刚刚,当他靠近阿喀琉斯的帐篷时,就看见一名神秘的黑衣人先他一步闯了进去。
特洛斯感到好奇,想要靠近,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隔阻开了,使他寸步难移。
不久之后,那神秘人离开了营帐,可能是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把帽子戴回去。
特洛斯看到了他的侧脸,不是很清晰,可是一种奇怪的直觉又让他十分肯定——就是那个人!
那个阿喀琉斯当初在特洛伊的城楼上看了一眼之后,就当了耻辱的逃兵的人!
那个让阿喀琉斯做出了种种奇怪的行为,甚至不惜火烧太阳神庙的人!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师傅”,苦苦追寻了十年的人!
特洛斯心痛如绞,他所崇拜的阿喀琉斯,崇拜着另外一个人……
在外面站了好久,直到所有束缚他的神奇力量都离去,特洛斯才想起了阿伽门农的嘱托。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阿喀琉斯,重返战场吧!你看你今天的表现多么勇猛,军营里的战士对你多么崇敬!战场才是你赢得荣誉的地方,只要攻下了特洛伊,我们就是传奇!”
阿喀琉斯以一记冰冷的目光回望特洛斯充满激情的眼睛:“阿伽门农让你来的?”
“是的,他来找过我了,在我面前的深深地忏悔。并且许下承诺,只要你能回来,所有的希腊军队都由你来指挥!”
“那是一条毒蛇,你离他远点儿!”
“没错他是个傲慢的人,但是失败让他尝尽了苦头,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我们的重要性,现在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
换作之前,阿喀琉斯也一定会把握住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是现在……
“特洛斯,我们回家吧。”
“什么……”
“我们回阿尔戈吧!我怀念故乡泥土的芬芳,还有我们一起玩闹过的小山坡……”
“住口!”特洛斯大吼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喀琉斯吗!我认识的阿喀琉斯是个志存高远野心勃勃的男人,一心想当天下第一英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目光颓废碌碌无为!已经成了一个平庸的男人!”
“特洛斯,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闯进别人家里烧杀抢掠,踏在一堆尸骨之上,炫耀那些金光闪闪的战利品,站在那高高的城墙上宣布你征服了特洛伊……这就算英雄了吗?!这样的狗屁荣誉,我不要!”
一阵高声的争吵之后,营房里恢复了片刻宁静。
“你变成了这样……是因为他吗?”特洛斯无力地问道,“我都看见了,他来找你了。”
“对。”阿喀琉斯坦然承认,“在遇到他之前,我只是一个有着一身蛮力的武士。是他让我知道安于平淡生活的人,也能是个英雄……是他改变了我。”
“……那我呢?”
面对特洛斯期待的眼睛,阿喀琉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永远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
“兄弟……朋友……”
“去吧,告诉大家收拾行装,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这边厢,阿波罗得到了宙斯的命令,正在特洛伊城中为赫克托尔疗伤。
阿波罗化身成大夫的模样,给赫克托尔受伤的肩膀敷上了神药,不过多久,疼痛消失,伤口愈合,连伤疤也不见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赫克托尔惊觉眼前这位不是普通人,连忙从床上起身,跪在阿波罗面前。
“仁慈的神袛,您一定是来帮助我们特洛伊的!求您给我们指条明路,怎样才能走向胜利?”
阿波罗也不隐瞒了,在赫克托尔面前现出了真身:“我是太阳神阿波罗,宙斯派我来的,他希望你们能得到胜利!明天你就骑上战马带上军队,我会用手中的宝剑为你们开路,只要你们顺着金光前进,胜利就会是你们的!”
“可是他们有无人能敌的阿喀琉斯……”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两军交战的时候,他已经启程回阿尔戈了。”这时,赫克托尔身后传来了赫尔墨斯的声音,更加增添了他的信心,“你只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已经26号了,看来还是完结不了……
PS:品质保证,决不烂尾!
转折
第二天天微亮,特洛伊人重整旗鼓,再次出城作战。
赫克托尔跃上战车一马当先,冲进惊魂未定的希腊阵营。
希腊人看到昨天受了重伤的赫克托尔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并且更加勇猛凶悍,震惊之余感到胆颤——如果没有神灵相助,怎么可能有奇迹发生!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太阳神阿波罗正从云端冲下,站在了半空中,左手持金剑右手执银盾,为特洛伊人划开一条金色的胜利之路。
希腊人除了背水一战已无退路,他们当中也有许多能征善战的英雄,带领着士兵排成了阵营,誓与特洛伊人对抗到底!
然而,在拥有神袛庇护的特洛伊人面前,希腊人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
这场战争几乎是阿波罗在指挥战斗!
阿波罗的剑尖一指,地上就现出了只有赫克托尔才看的见的金光,他率领着军队沿着金光杀去,正好就是希腊阵营中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很快就撕开了他们的防线!
希腊人也不是坐以待毙,在将领的口号声中,标枪齐发,万箭争飞,密密麻麻地朝特洛伊人射去——这时阿波罗举出银盾防御,特洛伊人似乎与他心灵相通,不约而同地举起盾牌收缩回防,让那些利器咚咚咚地打在了铠甲和盾牌上。
相比之下特洛伊的弓箭就要厉害得多了,几乎每发一箭就有一名希腊人应声倒下,不多久沙滩上就铺满了尸体。
与神袛作战的希腊人几无胜算,不多久就守不住了,在特洛伊的猛攻之下节节败退。
希腊人渐渐地退到了围墙后面,这里是他们保命的屏障。
赫克托尔决定今天一定要一鼓作气灭了希腊军团,冲着士兵们大喊:“我们有神袛相助,今天就是希腊人的死期!特洛伊的弟兄们,前进!!!”
说完驾着战车朝壕沟奔去,如同一只扑向溃逃兔子的猎鹰,特洛伊人士气大振,气势如虹地追了上来!
阿波罗站在壕沟中间,举起充满神力的剑,劈向战壕边上松动的地方,沟土哗地一声塌了下去,沟壑变成了坦途。
太阳神首先从通道上跨过,又用金盾推倒了希腊人的高筑的围墙,围墙轰隆一声破开了大窟窿。
而这些不可思议的奇迹,除了赫克托尔知道是怎么回事外,双方人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希腊人辛苦设下的屏障瞬间被毁。
这下特洛伊人更加相信有神袛相助,越发斗志昂扬;而希腊人则更是心惊胆颤!
特洛伊人如履平地地冲了进去,希腊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好举起剑和可怕的敌人周旋,边战边退寻找计策。
后面已经是战船,阿伽门农逃到了战船中间的缝隙处,见大势已去不由悲从中来,高举双手向上苍祈祷:“伟大的神袛们啊!难道你们真要看我们死在异国他乡么?求你们发发慈悲,解救我们吧!”
他的祷告似乎有了效应,不过多久,就有一名神使奉宙斯之命来到了战场。
“太阳神殿下,神王宙斯派我来请您回去。”
“为什么?!”阿波罗正战得热血沸腾,哪里肯轻易退出。
“其实是天后在旁边监督,她说智慧女神昨天也就帮到了这里,所以您也不能再前进了。神王为了公平起见,请您回去并且不要再插手此事。”
“那个老家伙!分明是在耍老子,当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神使皱了下眉头:“请问,我要把原话转达给神王吗?”
阿波罗咬了咬牙:“回去就回去!我只是敬老而已!”
说完收回了宝剑和神盾,百般无奈地离开了战场。
另一边,离战场较远的阿尔戈营地。
在国王阿喀琉斯的命令下,大家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开始把东西往船上搬。
他们偶尔也会望一眼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却没有人停下来驻足观看,只是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返航。
弃同盟军兄弟不顾,偷偷逃离战场回家,对于阿尔戈的英雄们来说是有点可耻;然而当听到国王下令返航时,他们又从心底涌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在这双重矛盾之中,大家都不敢欢呼雀跃,也没人提出不回去,只是安静地准备离开而已。
阿喀琉斯站在船尾,遥望着特洛伊的方向,只有他心里还存留着眷恋,却不是为了那座城,只是因为那城里还住着他心爱的人。
师傅,您一定要多保重!
转过身,阿喀琉斯一声令下:“准备返航!”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匆匆来报:“特洛斯不见了!”
“什么?”阿喀琉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点人数的时候!所有的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他的踪影!”
“臭小子!”阿喀琉斯恨恨地骂道。
然而还有更糟糕的消息,为他保管武器的侍从也跑了过来:“主人!您的铠甲和宝剑也不见了!”
阿喀琉斯望着远处那片杀戮之地,无奈地道:“都随我下船……”
这边厢,争夺战船的厮杀越来越激烈,双方你杀我砍相持不下。
赫克托尔大战正酣,还没意识到太阳神已经离开了战场。
赫克托尔和希腊英雄克洛斯正在抢夺一艘战船,战了上百回合,仍未见胜负。
这时,昨天放暗箭伤了赫克托尔的家伙又躲在了阴暗处,决定故技重施。
这次距离更近,那箭对准赫克托尔的左胸,狠狠地射了过去——关键时刻宙斯又忍不住出手,他趁赫拉不注意,用神力截下了暗箭,折成了两半。
赫克托尔见飞箭无故在半空掉落,立马明白了有神袛相助,更是增强了信心,回过头就杀掉了那个放暗箭的,一边作战一边为伙伴打气:“你们看!神袛为我挡住了一箭!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回过神来的赫拉嗔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宙斯摊了摊手:“那箭质量不好。”
神勇无比的赫克托尔终于干掉了英雄克洛斯,点火烧毁了这艘希腊战船。
他跳下了船,目标瞄准了不远处的另一艘。
这时,希腊阵营里传来了震天般的呐喊声,而特洛伊人却显得有些步履凌乱。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
希腊人在呼喊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神,他们相信只要他出现就能扭转一切。
赫克托尔吃了一惊,赫尔墨斯不是说过他不会出战的吗?
看那魁梧的身材闪光的金甲,似乎是阿喀琉斯,然而,今天他的头盔压得很低看不见脸,而且走路的步伐也不像以前那么稳健……
算了,战场之上不容多想,那家伙已经在举刀杀人了!
赫克托尔马上扑了过去,挡下了那一剑,救出了差点儿被杀的一名特洛伊士兵。
两位各自阵营中最伟大的英雄又开始了对峙,周围的将士甚至自动让出一块空地,让他们进行一场生死决斗!
赫克托尔平时总是会被阿喀琉斯凌厉的气势所压倒,从心底不由自主地恐惧,然而今天却没有感觉到这股气势,再加上知道有神袛在暗中相助,让他有信心能打败这位当今世上威名最盛的英雄……
双方就这样冷冷对峙着,试探着对方的实力。
“阿喀琉斯”首先沉不住气发起了攻击,剑尖直逼赫克托尔的喉咙,赫克托尔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立马用盾挡住这致命一剑,敏捷地转过身,攻向敌人侧面——“铛”,铿锵一声,虽然击中了,却是打到他神奇的金甲上,毫发无伤。
“阿喀琉斯”回过神来予以反击,他剑法精湛身手敏捷,然而似乎被对方看穿了心思,每一下都能被赫克托尔化解。
这些招式和他平常作战时是一样的,但赫克托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最后才明白了——是杀气!
赫克托尔不知道阿喀琉斯今天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但这是一个铲除劲敌的好机会,于是他不再观望试探,化防守为进攻!
打过战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的剑术可能不是最华丽的,却是招招实用剑剑凌厉,一出手就要置人于死地!
“阿喀琉斯”忙于招架,眼前的人像一只凶猛的老虎向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每一次挡下他的剑,虎口都被那雄壮的力量震得发疼。
赫克托尔越战越勇,一步步地瓦解对手的意志,一步步地将他逼上绝路……
表面上他的进攻让人眼花缭乱,实际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瞄准对手血脉跳动的脖子……
“阿喀琉斯”疲于招架节节后退,他发现全力进攻的赫克托尔减少了防守,露出了胸膛,于是一剑刺去——
谁知这正是对手的计谋,当“阿喀琉斯”一剑刺来的时候,身体也向前靠近了几分,透露微仰露出了颈项……
电光火石之间,赫克托尔避开了对手的攻击,朝“阿喀琉斯”划去,一剑封喉,完成了绝杀!
鲜血如泉喷涌,“阿喀琉斯”应声倒下,头盔也脱落了下来。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不是阿喀琉斯!
“特洛斯?是特洛斯!”
“阿喀琉斯的表弟!”
果然不是他……
赫克托尔心里涌起一股失望。
可以手刃天下第一的英雄,是一种荣耀。
但如果天下第一那么容易就被杀死,也就不叫天下第一了。
远处,真正的阿喀琉斯杀过来了。
他未着片甲,却无人能挡,疯狂得像头嗜血的狮子一样。
赫克托尔知道他是为兄弟的尸体而来,也知道他在这里,今天这战是打不赢了。
“撤退。”赫克托尔下了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然而,他还是毅然地走了。
他和阿喀琉斯,都需要冷静一下。
然后,等待那最后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太悲观了,这其实是个狗血的HE喜剧!
双雄之战
赫克托尔带着特洛伊军队浩浩荡荡地回到城中,站在城头的普里斯国王和众人早就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亲自到城门迎接。
国王激动地拥抱儿子:“赫克托尔,战况如何?”
“父王,我们取得了胜利,但还是没能把希腊人彻底消灭。”
“没关系,你们回来了就好!”国王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膀,“不论如何,我们还是获胜了,你们是特洛伊的英雄!”
国王的呼声振奋了归来的士兵,令这支原本沉默的军队终于有了笑容,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赫克托尔却独自离开了人群,默默地摘下沉重的头盔。
只有赫尔墨斯看出了他不对劲,从后面跟了上来:“赫克托尔,发生了什么事?”
阿喀琉斯答应退出了战争,阿波罗也在暗中相助,事情原本已是十拿九稳,为什么还是不能一举击败希腊人?
赫克托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显得有些疲惫:“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我错杀了一个穿着阿喀琉斯铠甲的英雄,那人好像是他的表弟。原本已经登上战船的阿喀琉斯,半路又折了回来。”
“什么……”
赫尔墨斯一听,像是被人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胸口上,登时愣在了那里。
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觉得满腔悲凉。
阿喀琉斯凝视着特洛斯已经失去血色的脸,默默地为他擦拭着身上的血渍。
他的表情十分平静,然而全身肌肉紧绷,牙齿咬得咯咯地响……
这个从小就和他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的伙伴,这个他答应过要好好保护不受伤害的孩子,这个昨天晚上还在苦苦哀求他留下来的兄弟……现在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气这小子太鲁莽,怨自己没看好他,悔不该卷入战争,恨那帮特洛伊人手下无情!
千万种情绪像是千万双手撕扯着他的胸膛,快要撕碎他那颗伤痛的心!
答应过师傅的事,特洛斯留下的仇恨,到底孰重孰轻?!
阿喀琉斯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
替他换上了最帅气的衣服,亲手把他抱上了搭好的木架台,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放上两枚金币,好让在冥河上乘船的卡隆不为难他……
将要作最后告别,阿喀琉斯是对么依依不舍,任由自己的眼泪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
终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阿喀琉斯捧着特洛斯的脸狠狠地亲吻了一记,而后迅速地走下木架台,夺过同伴手里的火把,朝那堆干柴扔了过去。
火光熊熊,一缕青烟将特洛斯永远地带走……
阿喀琉斯无声无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表情像照在脸上的火光一样阴晴不定。
大火吞噬了一切,慢慢地减弱、熄灭,最后只剩一堆灰烬。
阿喀琉斯突然转过身,对他最亲信的将领下令:“明天一早,你带领大家上船,返航的事情不得耽误!”
“是!”将领大声应道,又小声询问,“国王,您呢?”
“我留下来。”
“那我们也誓死相随!”
“不!你的任务是带兄弟们回家!这是我,身为阿尔戈国王的阿喀琉斯,对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国王……”
“回去……都回去。”
将领看阿喀琉斯目光坚毅,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只好目含泪光地接受命令:“是!”
阿喀琉斯这才安心下来,走到海边坐在一块礁石上,遥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有海那边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晨曦再度普照大地,终将迎来不平凡的一天。
荒莽的黄土上,一辆战车朝特洛伊城行驶了过来。
驾车的勇士身披金甲,腰配宝剑,插在车上的长枪,枪头在阳光下泛着骇人的寒光。
战车在离城门百步的空地上停下,勇士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将枪插进地里,头盔上鲜红的羽饰在风中飘拂,仿佛一面威严的旗帜。
单枪匹马,孤身一人,面对着整座城。
“赫克托尔——!!!”
突然间,一声震天怒吼,撕碎了城的平静。
躲在城里的特洛伊人,听到这喊声胆战心惊,这声音的主人在战场上杀戮了无数的同胞手足,遇上他就如同遇上了死神!
“赫克托尔——!!!”
阿喀琉斯像是徘徊在城外的猛兽,呼喊着仇人的名字。
城里的王族也听到了挑战者的声音,他们知道阿喀琉斯的威名,一致同意坚守城池,绝不出城。
“我要去。”
这时候,被挑战的赫克托尔却站了出来,决定出城与阿喀琉斯决一死战。
“不,我不同意!”国王普里斯反对道,“阿喀琉斯是个杀人恶魔,我绝不允许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父王,这一战是迟早的。”
“你要是坚决要打,那也要带着军队出去!”
赫克托尔摇了摇头:“父王,阿喀琉斯并没有带希腊军队过来。他是来挑战我的,和特洛伊无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让诸神来判断我们间谁会获胜吧!”
“赫克托尔……”
“我意已决,不要再劝!”
赫克托尔说完,戴上了头盔,拿起了武器,向城门走去。
城门下面,站着赫尔墨斯。
他神情忧郁,眼含泪光,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场决斗的结果。
“不要去……”
阿喀琉斯和赫克托尔,不论谁胜谁负,都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赫尔墨斯,谢谢你一直支持我们。”赫克托尔伸出手,给了赫尔墨斯一个拥抱,“如果我回不来了,拜托你一定要守住这座城……如果城守不住,那么至少,请你保护城里的老弱妇孺逃跑,他们是无辜的……拜托你了赫尔墨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赫克托尔说完这番话,毅然地推开了试图阻止他的赫尔墨斯,对着守城门的士兵下令:“打开城门!”
几名大汉合力将城门打开,外面的阳光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赫尔墨斯眯着眼睛,看着赫克托尔义无反顾地朝城外走去,只留下一道被阳光镶上金边的坚毅背影。
阿喀琉斯见赫克托尔一个人走出了城外,把插在地上的枪拔了出来。
“你倒是够胆量。”
“你也算是个英雄,竟敢单枪匹马来挑战。”
“你杀了我的兄弟,他在冥河边上等着你。”
“当时我以为他就是你……”
阿喀琉斯干脆脱下了头盔:“现在就让你看清楚,将要杀死你的是谁!”
“阿喀琉斯,我敬佩你是个英雄!这场战不论谁胜谁负,死者都应该有个体面的葬礼。”
“赫克托尔,你没资格谈条件,我马上就会带着你的尸体去给我的兄弟献祭!”
阿喀琉斯说完,挥舞着长枪杀了过来,被赫克托尔用盾挡掉。
然而那只是一记虚枪,枪尖一转又朝赫克托尔面门刺去。
赫克托尔躲了过去并予以反击,枪尖刺向了阿喀琉斯的胸膛,“铛”地一声中了盾牌,被阿喀琉斯用盾牌使劲一顶,反倒让赫克托尔往后踉跄了两步。
然而他很快站稳了脚跟,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枪尖银光闪过,招招惊心动魄。
这场终极的决斗牵涉到了交战双方最富盛名的两位英雄,不仅牵引住了特洛伊城头众人的目光,也引来了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
他们悄悄地躲在云层里向下观望,心里希望自己支持的那位英雄可以获胜。
赫拉和雅典娜宠爱着阿喀琉斯,宙斯和阿波罗则偏向赫克托尔。
虽然来的时候他们就约好不帮任何一方,让他们自行作战,但他们还是互相监督着,看谁会忍不住出手相救。
地上,还有一位神袛在关注着决斗。
穿着黑袍的哈迪斯,冷冷地注视着那两人,准备带走他们其中一个的灵魂。
两位激烈搏斗的英雄,并不知道周围有这么多关注的目光,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稍不留神,就丧命在对手手里。
赫克托尔的枪刺向阿喀琉斯肩膀,却被他用手抓住,一用力,将枪折成两半。
失去枪尖的赫克托尔干脆把枪扔掉,用盾牌连连攻击,将阿喀琉斯的枪尖卡在地上,用脚一踩,也成了两半。
赫克托尔抓住机会,抽出腰间宝剑,向阿喀琉斯砍去——没想到他也早已料到,铿锵一声,两把剑碰在一起。
阿喀琉斯抵住了赫克托尔的剑,剑锋一磨擦出了火花,腰身一偏将剑砍向他的头颅,然而剑锋却被避开,只擦到了肩膀一点儿皮。
赫克托尔寻找反击机会,接连四五剑连环攻击,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阿喀琉斯稍不注意,手臂被划了一刀,然而却不是致命伤害,这种小伤很快就会痊愈。
赫克托尔希望能找到他致命的弱点,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往阿喀琉斯腹部刺去——阿喀琉斯用盾化解了攻击,手柄卡住了他的剑,一脚将他踢开,摇了摇头道:“不是这里。”
“这不公平!”在云层中观战的阿波罗气急败坏,“阿喀琉斯刀枪不入,赫克托尔却是肉眼凡胎,怎么可能获胜!”
雅典娜冷冷笑道:“阿喀琉斯是完美的战士!你等着看赫克托尔的末日吧!”
阿波罗看着这个烧他神殿对他不敬的家伙,咬牙切齿道:“只有神袛才是完美的!我就不信这个家伙没有弱点!”
宙斯也在叹气,似乎已经知道了结局。
想要出手相救,却被赫拉盯得死死的。
也是,他帮了赫克托尔很多次,不该再出手了。
地上,阿喀琉斯又夺回了优势,连连攻击越来越猛,向上跃起将剑向下一劈,赫克托尔连忙用盾挡住才保住了头颅,然而盾牌却在这可怕的一击中“霹雳”一声四分五裂。
阿喀琉斯见状也扔掉了盾牌,两人放弃一切防御,刀光剑影地血拼起来。
赫克托尔体力有些不支,他捡起地上刚才折断的枪尖,和宝剑一起,两手并用左右开弓地向阿喀琉斯砍杀过去,然而步伐已经凌厉,进攻杂乱无章。
就在他出现失误的一个间隙,阿喀琉斯的剑割破了他的大腿,让他血流如注,顿时跪了下去——阿喀琉斯以闪电般的速度,对着他的肩膀刺了进去!
拔出剑,鲜血喷涌而出。
赫克托尔绝望地抬起头,看见了对手冷酷的脸,还有站在他身后,穿着黑袍的……死神。
阿喀琉斯再次举起剑,剑尖对准了赫克托尔的胸膛,毫不留情地给予了最后一击。
特洛伊的城头一片沉寂。
有人昏厥了过去,有人默默流泪,有人痛心疾首,有人还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中……
他们就这样看着阿喀琉斯把赫克托尔的脚绑在战车的后面的绳子上,一路拖行。
阿喀琉斯消失在滚滚沙尘中,隐在天上的诸神看完了这场戏,也渐渐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反反复复把电影中这两只的打斗场面看了N遍,依然找不到感觉。
SIGH~~~打斗场面果然是吃力不吃香的事情,偶还是写回JQ去吧。
木马
阿喀琉斯把赫克托尔的尸体拖回了营地,希腊人看见这位战场上杀死了无数同胞的死敌,全都欢呼雀跃不已,大叫干得好,称赞阿喀琉斯是举世无双的英雄!
然而胜利的欢呼并没有给阿喀琉斯带来丝毫的喜悦和满足,之前的满腔愤怒变成了深沉的哀痛,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都给我闭嘴!!!”阿喀琉斯冲着人群喊道。
欢腾的人群顿时怔住了,没有人敢出声,默默地为他让出一条路。
阿喀琉斯回到了营帐,把赫克托尔的尸体扔到了一边,准备明天为特洛斯献祭。
就在这天夜里,特洛伊国王普里斯潜着夜色来到了阿喀琉斯的营帐。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乞求阿喀琉斯归还赫克托尔的尸体。
“如果今天被杀的是你,我想你的父王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现在的我不是国王也不是你的仇敌,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吧!让我至少为他举行一场体面的葬礼,让我在他的眼睑上放上两枚金币,好让船夫卡隆不为难他……”
听到这番话,阿喀琉斯心都碎了,仿佛跪在地上乞求的是自己的父亲。
“你起来吧,我把他还给你就是了。”
阿喀琉斯走出营帐,用麻木包裹好赫克托尔的尸体,把他送上了国王的马车。
“在王子举行葬礼的十二天里,我保证希腊军队不会开战!”
“谢谢你……虽然你杀死了我的儿子,我还是感谢你这最后的仁慈。”
国王向阿喀琉斯行完礼,抱着儿子的尸体上了马车。
“驾!”马车迅速离去。
阿喀琉斯这才发现驾车的正是赫尔墨斯,即使看不见脸,也认得这熟悉的背影,也只有他,才敢孤身一人护送国王来到这里。
但是他没有回过头看自己,也不和自己说话……阿喀琉斯知道,他伤心了。
“对不起,师傅……对不起……”
赫克托尔葬礼这天,特洛伊人都穿上了黑纱。
砍来的树木筑成了高台,上面安躺着特洛伊人敬仰的英雄。
巫女们诵唱着送葬的歌词,祭司们往干柴上浇油。
大火熊熊,将曾经叱诧风云的英雄包围在一片红光之中。
亲人们默默地流淌着泪水,目送他离去。
赫克托尔的儿子阿提克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烈焰把父亲带走,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父亲生前的剑——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信物。
记住,这把剑是特洛伊之魂!
父亲的话,依然如雷贯耳。
这让阿提克相信,父亲并没有死,他的灵魂像千千万万牺牲的特洛伊战士一样,活在了这把剑里。
赫克托尔死后,全城一直沉浸在哀痛中。
特洛伊城里也没有一位英雄能像他一样,领导军队出城与希腊人对抗。
赫尔墨斯也主张坚守城池,他坚信着宙斯的预言,只要能熬过十年,特洛伊就能躲过这场灾难。
战争持续到现在,已经打了九年十一个月了,只要再过一个月就行……
连年的战斗,已经让特洛伊和希腊变成了两头伤痕累累的野兽,谁也没有力气去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他们现在所需要的,是坚韧和耐心,看看谁能熬到最后。
形势对希腊人更为不利。
他们不像特洛伊人有坚固的城墙和温暖的房屋,长年露宿在一片荒芜的沙滩上,粮食和淡水都成了问题。
不仅生活拮据,还要抑制住不断从心里涌上来的思乡之情。
快十年了,隔着茫茫大海音讯杳然。
当年参战的热血小伙,被战争磨炼成满脸沧桑。
他们中许多人,永远也回不去,只能葬身在异国他乡。
士兵们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有的甚至要闹兵变了,统帅阿伽门农只得答应他们,如果这个月还拿不出攻城的计策,他们就返航回家。
现在,希腊士兵都躺在沙滩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数着回家的日子。
英雄奥德修斯正在拼凑着一堆木板,消磨时光。
阿喀琉斯问他:“你在干什么?”
“在给儿子做一匹木马。”奥德修斯答道,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
“他多大了?”
奥德修斯抬起头来,愣了一下:“十一二岁了吧。我离开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说实话,我不是自愿来特洛伊的。我家里有娇妻爱子,还有一大片富饶的土地,谁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卖命?阿伽门农派使者来的时候,我装疯卖傻,在家里拿着菜刀乱砍。谁知道被他们识破,把儿子抱到我面前……我当然不能对自己的儿子下手,只能跟他们来了。唉……也不知道这小子还骑不骑木马,就当是做父亲的一点心意吧!”
阿喀琉斯看着奥德修斯的木马渐渐成型,开玩笑道:“这留空的木马,里面还能装东西。”
“是呀,要是做大了,装个人进去都行。”
“装人进去?”最后这句让正在头痛如何攻城而出来散步的阿伽门农捕捉到了,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这只小孩骑的木马,自言自语喃喃道,“如果我们把这只木马做大十几倍,把我们的战士装进它的肚子里头去,然后再送进特洛伊城里……”
奥德修斯讥笑道:“我尊敬的统帅,你想着特洛伊想疯了吧?”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阿伽门农大声驳斥道,“我在这里打了十年战,失去了一个弟弟,你想要我空手回去?不!绝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就这样,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希腊军队中秘密进行着。
阿伽门农下令让一批士兵进入深山老林,砍来优秀的木材,然后根据几名木匠设计的图纸,日以继夜地打造着一只巨型木马。
一直关注着特洛伊战争的诸神们,看到了希腊人在山上伐木造木马的一幕。
天后赫拉对他们的行为十分赞赏:“看,他们多么锲而不舍!有这样的精神,特洛伊的城墙再坚固也得让他们攻破!”
向来和赫拉唱对台戏的宙斯嘲笑道:“这么愚蠢的计谋,也亏他们才想得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把这匹木马送到特洛伊城里,哼哼,只怕没进城就让机灵的赫尔墨斯看出来了!”
“你……”
赫拉气得说不出话,这个赫尔墨斯,不知道坏了她多少好事!这次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赫拉愤然离座,转身去和雅典娜商量对策。
赫拉走后不久,坐在宙斯另一侧的命运女神突然开口了。
“王,你将怎样结束这场战争?”
宙斯让她吓了一跳,要知道命运女神已经几百年不说话了,一说话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让他们两国自行解决。”
命运女神知道宙斯的意图,他想要保住特洛伊,并不是他对这座城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因为他最心爱的儿子赫尔墨斯此时就在这座城中。
命运女神并没有揭穿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挥开了周围的云彩,为宙斯展现出了一副图画。
宙斯往下一看,蔚蓝色的爱琴海像一颗宝石镶嵌在大地上,周边繁华的城市像是一条条彩带围绕,人类的文明在这里自由地滋长……
“这是什么?”
“一百年后的爱琴海。希腊文化将在这里扩张,一直盛行到欧罗巴。”
“那……特洛伊呢?”
“王,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命运女神的声音冷得不带丝毫感情,“命运早已注定的事情,是不容许改变的。”
命运女神说完就消失了,只留下宙斯一人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离宙斯所说的十年期限越来越近,赫尔墨斯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今天清早醒来,鸟语花香,云淡风轻。
这已是最后一天了,只要过了今天,就刚好十年。
如果宙斯的话没错,希腊人将在今天撤走。
梳洗了一番之后,出门准备去觐见国王,刚一打开门,却吓了一跳。
“宙斯!你怎么会在这儿?”
“儿子!”宙斯不由分说地拉起赫尔墨斯的手,“快跟我回奥林匹斯!”
“等等,不是说好了特洛伊胜利了我才回的吗?”
“别管这件破事了,快跟我回去!”
“不去!”赫尔墨斯甩开宙斯的手,“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好歹让我看到他们赢了才走。”
就在他们两人在房门口纠缠不休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外面高声大喊:“希腊人走了——!!!我们胜利了——!!!”
赫尔墨斯一听更是兴奋不已,就快要冲出去:“我去看看!”
“不行!”宙斯突然厉声喝道,“就算你不回奥林匹斯,今天也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为什么……”
宙斯转过身去,避开赫尔墨斯询问的目光:“别问,总之,今天我会在这里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了万米长跑,俺终于看到终点线在前面微笑……
城破
普里斯国王召开了紧急会议,召集了所有王室贵族、军队将领,还有德高望重的巫师。
“你们打探回来的消息是否属实?”
“禀告国王,我们的队伍打探了三次,发现希腊人的船队全撤走了,还有许多来不及带走的物品留在了沙滩上,其中包括了一匹高大精致的木马。”
国王大喜道:“这跟我昨晚的梦境一模一样!”
国王的巫师问道:“陛下,您梦见了什么?”
“巫师大人,我梦见了一夜之间侵略者都不见了,海滩上留下了一只高大的木马。就在我感到十分惊讶之时,一位手持长矛和盾牌的女神出现在我眼前,她告诉我诸神惩罚希腊人,已经把他们赶走了,要我把木马带回城里献祭给神灵,这样我们特洛伊就能永保太平!”
“陛下,这可是个吉兆啊!我们特洛伊人还是受神灵眷顾的!我想那位手持盾牌和长矛的女神一定是高尚的雅典娜,她是来指引我们走向胜利的!”
巫师的一番话说得大家振奋不已,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争之后,终于等到了来之不易的胜利!
普里斯国王下令道:“你们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出城去迎接木马!”
“等、等等……”就在众人齐声应和的时候,帕里斯站了起来,“父王,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觉得雅典娜不会保佑我们的……”
普里斯国王肃然问道:“为什么?”
帕里斯嗫嚅道:“因为……我曾经得罪过她……”
帕里斯想起了十年前那场评判,心中惴惴不安。
“王子,请不要亵渎神灵!”巫师鄙夷地看了帕里斯一眼,“难道你嫌给这个国家带来的灾难还不够吗?”
“好了好了,我说过了,这事不能怪帕里斯!”仁慈的国王依然维护着自己的儿子,“帕里斯,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回去休息吧。”
“是,父王……”
“对了,赫斯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侍者回应道:“启禀国王,今天早上去过赫斯先生的房间,怎么叫也叫不醒……”
“那算了,别打扰他。他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国王回头命令众人,“启程到城外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宙斯。”
宙斯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特洛伊要灭亡了。”
“什么……为什么?”赫尔墨斯的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愤怒地揪住宙斯大声质问,“为什么!希腊人明明是侵略者,你竟然让他们获胜!身为神王的你不应该代表公义的吗?你竟然能看着无辜的特洛伊人被毁灭!”
“赫尔墨斯,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给我滚一边去!我要去破坏希腊人的诡计!”
“不许去!特洛伊的灭亡是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改变的,连我都不能!”宙斯雷霆般的声音把赫尔墨斯镇住了,见他安静了下来,又轻声地安慰道,“孩子,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靠正义来维持的,那只是一层漂亮的外衣罢了。这个自然界一直以来所遵循的定律只有一个:弱肉强食。哪一方是强者,正义就站在哪一方……”
赫尔墨斯摇着头,哭泣地看着宙斯,无法认同他的解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宙斯伸出双臂拥抱着他,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伤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希腊人的到来将给这片大陆带来文明和繁华,虽然他们的行为是很野蛮,时间会判断他的功过的。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这事肯定让你很不好受,我也曾想过帮助这个国家,但是身为神王的我,也必须遵从命运的安排……对不起孩子,父亲不能实现对你的承诺。”
宙斯的话让赫尔墨斯的心冰冷到绝望,痛苦的泪水不停地涌出眼眶,一想到朝夕相处了十来年的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色,将在一夜之间灰飞湮灭,心就好像刀割一样地疼……
“至少,让我把城里的老弱妇孺救出来吧。”赫尔墨斯最后恳求道,“他们的存在并不会妨碍到希腊人。”
“你一定要去?”
赫尔墨斯坚定地点了点头:“就像当年我一定要去救你一样!”
宙斯知道他的脾性,终于答应了:“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把你知道的暴露出去!还要告诉那些活着的,不要想着复仇的事情,否则只是死路一条!”
“我知道了……”
赫尔墨斯离开宙斯的怀抱,匆匆向门外走去。
赫尔墨斯跑到外面,发现王宫里头竟然空无一人,好不容易碰到一名侍女,才知道人都到大街上去了。
赫尔墨斯跟到了大街上,到处都是蚂蚁般的人群,城里的特洛伊人几乎倾巢而出,欢天喜地地庆祝着胜利。
街道变得寸步难行,在人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天空中却飞满了等着带走他们灵魂的死神,而死神留在他们额头上的印记也越来越深……
赫尔墨斯心中又是一阵悲痛,让他几乎四肢无力……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赫尔墨斯回头一看,是哈迪斯。
哈迪斯拉着他就往人群外头走:“离他们远点儿!”
赫尔墨斯拽开了他的手:“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他们的结局了?”
“赫尔墨斯,你听我解释……”
“去你妈的解释!我不要听你们解释!他妈的都是一群骗子!”
赫尔墨斯离开了哈迪斯,拨开人群往里面挤,拼尽全力地往国王的仪仗走去。
至少,让他救走孩子们……哪怕救走一个也行!
就在他快要接近国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疯狂的欢呼声,人潮用力地向前涌动,再度把他带走……
城门那头传来了轮子缓慢滚动的沉重声音,赫尔墨斯寻声望去,顿时呆子了那里。
一头栩栩如生的木马,高昂着头,在几十匹马数百壮力的拉动下,缓缓地进入了特洛伊的城门——抵挡了上百次进攻依然巍峨不动的城墙,在这一刻,沦陷了。
木马前行着走上了街道,不明真相的人们以为这是神的礼物,纷纷涌上前去,撒上鲜花和圣水,欢迎它的到来。
赫尔墨斯痛苦地闭上眼睛,满脸泪痕。
可怜的特洛伊人啊,你们知不知道,诸神已经抛弃了你们……
赫尔墨斯知道一切已经难以挽回,时间不多了,即使保不住城,也要为它留下一丝希望!
他奋力地拨开了狂热的人群,从他们的束缚中挣脱出来,艰难地跑到了国王的仪仗前。
幸好国王的侍卫们认得他,把他带到了国王身边。
“赫斯先生,你来得正好!”国王兴奋地拉着他的手,“看,我们终于胜利了!”
赫尔墨斯咬着牙,坚忍着不敢告诉国王真相,如果诸神想要他们灭亡,那么他们即使逃过了这一劫,也躲不过下一难,而且可能连妇孺们都救不了……
“国王陛下,今天早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神王宙斯……”
“哦?神王有什么指示吗?”
“是的,他说这场献祭和普通的祭拜不同,男人和女人应该分开来。男人留下来守着木马,女人和孩子们带上她们最好的金银首饰,把它们献给天后赫拉和众位女神。”
赫尔墨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他知道在特洛伊的王宫和神庙里头挖了许多通往外面的地道,战争时期他们曾靠这些与外界联系,现在也成了妇孺们逃生的唯一通道。
还好普里斯国王对赫尔墨斯的话深信不疑:“对,男女有别,祭拜的神灵也不相同,就按你说的去做!”
国王把这件事交给了王后负责,要她带领全城的妇女为天后赫拉献上最好的礼物,王后也马上着手此事。
一时间,妇女们带着孩子们匆匆地告别了父亲丈夫兄弟,回家带上首饰和简单的衣物,纷纷朝神庙走去。
她们并不知道,这挥手一别,竟然就是永远。
特洛伊人齐心协力将沉重的木马由海边运到城里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由于木马实在过于巨大,只好停放在市中心的广场上,等着明天献祭。
另一方面,妇女们也纷纷收拾好东西离家,来到了王宫周边的神庙里头,准备明天一早的祭祀。
忙碌了一整天,许多人晚餐过后就沉沉睡去,一些人还在延续白天的兴奋,喝酒庆祝高歌狂欢。
夜越来越深,特洛伊城渐渐睡着了。
只有赫尔墨斯醒着,他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憋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知道希腊人会在午夜动手,心里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等待着那一刻来临。
突然,远处的叫喊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赫尔墨斯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暂时睡在神庙周围的妇孺们也被惊醒。
远处火光冲天,杀声由远及近,妇女们犹如惊弓之鸟乱作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
“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大家静一静!”赫尔墨斯点亮了火把,站在了高处的台阶上向她们喊话,“希腊人已经进城了,不管你们相不相信,这已经是事实!”
赫尔墨斯的话音一落,人群立即陷入了震惊和恐惧之中,人们无法想象白天里还在欢呼雀跃的胜利,现在竟演变成了悲剧!
女人们抱成一团,惊叫和哭喊声不绝于耳。
“都别哭了!听我说!”幸好赫尔墨斯有着一把传令者的大嗓门,一下就镇住了全场的哭叫声,“现在不是哭喊的时候!你们不仅要为自己而活,还要为你们的孩子而活,为这个国家的希望而活!你们的男人在前面抵挡着希腊人,他们可以为你们争取一个晚上的时间,趁着夜色未散离开这里吧,去寻找一块新的土地,只要你们还活着,到了哪里都是特洛伊!”
赫尔墨斯的一番话,让妇女们停止了哭喊,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王后含泪命令道:“特洛伊的女人们,都给我站起来!带上你们的孩子跟我来!”
妇女们冲进了神庙,打开了地道,在王族女子的带领下排成了队伍,抱着孩子带着家什,迅速地往地道里钻。
也有一些年老的妇女,为了不拖累大队,选择了在外面自杀殉城。
一时之间,悲欢离合,生死永别。
人世间最悲壮的一幕在这里上演。
赫尔墨斯选择留下,和一群王子侍卫一起为她们断后,保证她们安全撤离。
“帕里斯,你不跟海伦一起走么?”
“身为特洛伊的男人,我又怎么可以抛下这座城苟且偷生……反倒是你,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跑吧!”
赫尔墨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就是特洛伊人了!”
眼见妇女们都撤离得差不多,剩下的男人准备投入最后的战斗。
然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走入地道的赫克托尔的遗孀萨娜娅,突然从里面疯狂地跑了出来。
赫尔墨斯抱住了她,阻止她向外跑:“怎么了萨娜娅?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儿子……阿提克不见了!我找遍了地道都没看见他!”
赫尔墨斯和帕里斯都吃了一惊,确实从刚才出事的时候起,他们就没再见到阿提克。
“别急,在这里等我!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在我们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乱跑!”
萨娜娅焦急地点了点头:“拜托你们了!”
“我们走!”赫尔墨斯和帕里斯几个人带上了武器,义无反顾地朝着火光和厮杀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要相信偶,这是个狗血的HE!而且是每个人都有美好的结局!
虽然现在有点儿小虐……
阿喀琉斯之踵
赫尔墨斯跑回去的时候,到处都是惨烈的巷战,特洛伊战士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的入侵,然而敌众我寡毫无准备,脆弱的防线很快就在希腊人的屠刀下崩溃。
特洛伊成了一座血与火的人间地狱,到处是绝望的惨叫声。
兵荒马乱,他和一起出来的帕里斯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
赫尔墨斯四处寻找着阿提克,这种危急关头,这小子能上哪去了呢!
就在他心焦火燎之际,突然想起了自从赫克托尔牺牲之后,阿提克就一直抱着父亲的宝剑不放,今晚由于借口去祭祀所以不能带上武器,这小子该不会是返回家里拿剑去了吧?
思来想去他也只会去那个地方,赫尔墨斯赶紧抄着战事没那么激烈的小巷跑向赫克托尔的府邸。
赫尔墨斯跑出了黑巷,赫克托尔的府邸近在咫尺,更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他的眼前闪过,大刀虎虎生风地朝他劈了过来,要不是他生性灵敏,只怕此刻早已成了两半!
“该死的希腊人!”赫尔墨斯迅速地拔出了剑,高声怒吼道,“来得正好!让老子杀几个出出气!”
赫尔墨斯冲上前去和希腊士兵血搏起来,压抑在心底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出手迅猛身姿矫健,看准敌人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身材不占优势的他竟然一连砍杀了几名希腊人!
然而特洛伊大势已去,涌进来的希腊人越来越多,五六人上来围住了赫尔墨斯,其中一个卑鄙地从后面向他举起了刀……
“住手!”突然有人厉声一喝,一剑就砍下了那名偷袭者的头颅。
其他希腊人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来者:“阿喀琉斯,为什么……”
阿喀琉斯满脸杀气,手中的剑如同野兽的利齿,手起剑落毫不留情,一下就吞噬了那几个希腊人的性命。
阿喀琉斯对着那堆变成尸体的家伙冷冷说道:“谁敢伤害他,谁就下地狱!”
阿喀琉斯回过头来看赫尔墨斯,他已是体力透支气喘吁吁,只能用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立。
阿喀琉斯二话不说,抱起他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你不能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不!”赫尔墨斯看着他抱着自己越跑越远,心急如焚地挣扎起来,“我一定要去救他!他是赫克托尔唯一的骨血!我一定要找到他!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赫尔墨斯用力地捶打着阿喀琉斯,他却像山一样丝毫不动,依然坚持着快速的步伐。虾米整理
赫尔墨斯绝望地哭泣起来,无能为力的悲痛让他再也无法遏制住崩溃的情绪,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阿喀琉斯听到这悲凄的哭声,脚步渐渐地放慢下来,把赫尔墨斯放回到地上。
“我去!”阿喀琉斯郑重地对他说,“我去把那孩子带回来,而你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地离开这里!能答应我吗?”
“能……能!”
赫尔墨斯知道,如果阿喀琉斯去救的话,成功的几率要比自己大好多。
阿喀琉斯抹去赫尔墨斯脸上的泪痕,突然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他一记!
这吻来得生硬没有什么技巧,却是倾注了他所有感情,在生死攸关的最后一刻,已经不需要避忌和掩饰,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只想留下这渴望已久的美好瞬间……
“师傅,我爱你!”
终于说出了心底的话,阿喀琉斯只觉得了无牵挂,转身冲向那座正在燃烧的府邸。
赫尔墨斯含着泪,咬着牙关艰难地往回走。
他知道,只要阿喀琉斯答应自己的,就一定会做到,那么他也得信守承诺,好好地活下去!
特洛伊城的火焰带着滚滚浓烟一直蔓延到了天边,从天上望去,就像是一场壮烈的火祭。
诸神站在云端,观看着这场唱了十年的大戏在火光中落下帷幕。
和希腊人一样,庇佑他们的赫拉和雅典娜成了那场赌注的胜利者,她们终于让特洛伊人付出了代价,报了当年被帕里斯羞辱的一箭之仇。
“这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宏大的一场献祭,希腊人为我出了一口恶气!”
“特洛伊的废墟将警告世人,亵渎神灵就是这样的下场!”
看着特洛伊毁于一炬,两位女神心满意足,踏着轻盈的步伐回奥林匹斯去了。
美神维纳斯流下伤心的泪水,在战神阿瑞斯的搀扶下回了宫殿。
众神渐渐散去,只剩下阿波罗一人。
作为特洛伊的守护神,他的心里十分难过,虽然他和这个国家也有过过节,但是看着自己亲手筑起的城墙就这样被希腊人攻陷,心里就憋着一团火气。
阿波罗握紧了拳头,按捺不住心头怒火,背起了弓箭,朝着那个燃烧的亮点飞去。
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就算让他们赢,也不能赢得如此轻易!
阿波罗站在了墙头,望着底下混战的人群,挑选着报复的目标。
普通的希腊兵看不上眼,最好来几个战功卓著的英雄首领……
他目光锐利地在人群中搜索着,眼角的余光猛地让他捕捉住了一道眼熟的身影——不错,就是他!阿喀琉斯!
这个烧他神庙辱他神威,三番两次阻止了特洛伊夺走胜利的仇人!
等等……他身上好像还抱着谁?
阿波罗定睛一看,差点没气晕过去——被劫走的竟然是赫尔墨斯,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
怒火烧红了阿波罗的眼睛,迅速地从箭筒里头抽出了箭……
然而就在他瞄准时,阿喀琉斯又放开了赫尔墨斯。
临别时,在阿波罗面前上演了彻底让他情绪失控的一幕——一记深刻的吻!
两人随后往不同的方向跑去,阿波罗像是夺命的死神,悄然跟在了阿喀琉斯身后。
“混蛋……你死定了!”
阿喀琉斯跑回了原地,被希腊人劫掠一空的赫克托尔府邸正在烈火中燃烧。
阿喀琉斯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在里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同伴杀死,他只知道只要是答应了师傅的事情,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做到!
阿喀琉斯打倒了几个试图阻止他往火场里面冲的希腊人,义无反顾地闯了进去。
到处都是滚烫的火焰,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呼啸的火龙吐着长舌,快要把一切吞噬……虾米整理
“阿提克!阿提克!活着就回答我!”
阿喀琉斯从外堂一直跑到了内院,期间坍塌的梁柱甚至砸到了他身上,如果不是他有金刚不坏之身,恐怕早已死在了这里!
“阿提克!阿提克!”
阿喀琉斯不顾被烫伤的手臂,依然不畏凶险地在到处燃烧的宅邸里面搜索着。
“我在这儿……”
耳朵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一闪即逝,然而阿喀琉斯知道,他还活着!
喜出望外的他马上折了回来,原来小家伙躲在院子里的一口大水缸里,避过了希腊人的杀戮和火焰的魔爪。
阿喀琉斯把他从水缸里头捞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滴着水,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剑。虾米整理
阿提克正准备向救命恩人道谢,仔细一看,却震惊得倒退了一步。
“我认得你……你是杀我父亲的凶手!”
“是……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阿喀琉斯想要过去抱他,阿提克却拔出了手中的剑,猛地向他刺去——
阿喀琉斯握住了袭来的剑刃,任由锋利的剑刃切入了皮肉,鲜红的血液随即流出染红了剑身。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非但杀不了我,还得死在这里,然后你会在地狱里见到你父亲,告诉他你为了一件愚蠢的事丢弃了性命……如果你真想要复仇,就活着从这里出去,活得比我长,活得比我好,如果你长大成人想找我拼命……随便!”
阿提克紧握着剑,像头狼崽一样龇着牙盯着阿喀琉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他有责任保护在外面等他的母亲……
虽然百般不情愿,阿提克还是抽回了剑,对着杀父仇人说:“带我走!”
阿喀琉斯一把将他扛了起来,踩着被火烧得滚烫的焦土,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阿喀琉斯救出了阿提克,按照和赫尔墨斯的约定,向神庙的方向跑去。
一心一意赶往赫尔墨斯身边的他,根本没有留意危险即将降临。
阿波罗一直尾随在后,拿着弓箭低飞,寻找着一击即中的机会。
他知道阿喀琉斯不是普通人,刚才被火烧伤的地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痊愈了。
阿波罗很不甘心,他不是神,绝不可能没有弱点!
就这样一路观察着,终于让他发现了破绽,刚刚出来的时候,他的双脚被灼热的焦土烫伤,左边脚板已经没事,右边的伤却没有好转……
阿波罗露出了冷冷的笑靥,从背后抽出了一支箭,对着那奔跑中的右边足踝,拉弓瞄准……
阿喀琉斯听见背后“嗖”地一声,而后就有利器刺进了他的脚跟,一阵锐痛像闪电一样传遍了全身,让奔跑中的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喀琉斯低头一看,是一支金光闪闪的利箭……那种刻骨的疼痛,仿佛它不是射中了足踝,而是射进了心里……
“阿喀琉斯啊,千万别去一个叫特洛伊的地方,它会成就你一世英名,也就将你永远地留在那里!”
耳边响起了年少时母亲的忠告,她是那么地挚爱自己的儿子,从出生到长大,每一天都活在了担忧里……
“对不起,母亲……我知道你会伤心,但是这世上,还有比我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
阿喀琉斯大吼一声,拔掉了那支碍事的箭,把它扔在了一边,像是巨人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提克,抱紧我,我要加速了!”
阿喀琉斯像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一样,抱着阿提克,以更快的速度向神庙跑去。
只有阿波罗知道,他活不久了。
在他跑过的街道上,留下了一路的血迹。
能走的妇孺都撤离光了,只有赫克托尔的妻子萨娜娅,还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
“不要担心,他会回来的!”
赫尔墨斯在旁边安慰着伤心欲绝的她,心中无比坚信,阿喀琉斯一定会带着阿提克回来这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赫尔墨斯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突然,就在那火光熊熊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阿喀琉斯!”赫尔墨斯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兴地朝他跑了过去。
“阿提克!”等待已久的萨娜娅欣喜若狂。
等到母亲抱走了孩子,坚持了好久的阿喀琉斯,终于轰然倒下。
“阿喀琉斯!”赫尔墨斯赶紧抱住了他,“你怎么了?”
阿喀琉斯从来没这么虚弱过,赫尔墨斯见他面无血色,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足踝被刺伤,身后的一条血路触目惊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尔墨斯流下了痛心的泪水,滴落在阿喀琉斯脸上,阿喀琉斯却没有悲伤,平静地绽放出温和的笑容。
“还能再见你一面,真是太好了……虽然我知道你给我的爱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但我还是,还是……”
“不要再说了!给我活过来!我命令你!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的吗!”
“家乡……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我会等着你来看我的……”
阿喀琉斯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就像只是因为疲惫昏睡过去。
“阿喀琉斯……阿喀琉斯!阿喀琉斯啊——!!!”
任凭他最敬爱的师傅怎么呼喊,也没有再醒过来。
赫尔墨斯抱着他,撕裂的心痛让他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赫尔墨斯,跟我们走吧……”
萨娜娅在旁边劝说着,他却什么也听不见。
“快走吧,希腊人就快杀过来了!”
赫尔墨斯沉浸在悲伤之中,依然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几名士兵只好把他架了起来,强行把他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倒数第三章!
打回原形
阴暗拥挤的地道里,几根微弱的火把照亮着人们求生的希望。
到处是拖儿带女的女人们,虽然心里被国破家亡的悲怆填满,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敢放松。
赫尔墨斯双脚发软,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走的,阿喀琉斯沾染在身上的鲜血还带着温度,赫尔墨斯怎么也不敢相信,他那个坚强勇敢执着得像块石头的学生就这么走了……悲伤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眼前的一切揉成了模糊一团。
突然,一声孩子凄厉的哭声惊醒了悲恸中的赫尔墨斯。
擦干了泪水一看,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人群中大哭,母亲已不知去向。
矮小的她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不把她抱起来的话可能有生命危险。
赫尔墨斯擦干了泪水,挤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别怕,我带你去找妈妈!”
自己是这里为数不多的男人,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他有必要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大家不要挤!不然谁都过不去!希腊人不会追到这里的,他们不敢对宙斯的神庙下手!大家不用急,一个一个来!”
赫尔墨斯高声大喊,镇住了慌乱的人群,拼命地维持秩序,让她们得以逃生。虾米整理
他帮助了一批又一批的妇孺走了过去,自己却始终留在了后面。
后面终于没什么人了,也不见有追兵上来,赫尔墨斯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快到出口的时候,地道顶端的沙土突然哗啦啦地往下掉,似乎随时都会塌下来。
“见鬼!”赫尔墨斯急忙对剩下的女人喊道,“快跑!快跑!”
两个男人跑过去顶住了快要坍塌的顶端,争取时间让女人们跑出去。
赫尔墨斯把怀里的孩子扔给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自己也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帮她找到母亲,如果找不到,就当自己孩子养!”
年轻的姑娘郑重地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就往外冲。
三名勇士就这样咬着牙关死死地顶住,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爆发着惊人的力量,巨大的石块快要压垮了他们的脊梁骨,脚印也深深地陷入了泥土里去……
睁大眼睛看着最后一个女人跑了出去,他们却寸步难移,虽然洞口近在咫尺,然而现在只要有一人离开,顶端就会整个坍塌下来。
感觉到上面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往下压,赫尔墨斯艰难地开口:“兄弟……你们走吧,我帮你们顶住一会儿……不然大家都是死……”
左右两个男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却没有离开的痕迹。
“走啊……你们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听到这句,其中一个下定了决心,艰难地往前移动……
走出去了一个,剩下两人的压力更大了,另外一人也终于顶不住,趁着还有一线生机,缓缓地挪了出去。
顶端一下子就往下压,把赫尔墨斯压跪在了地上,赫尔墨斯一边咬着牙一边愤愤地想:哈迪斯宙斯阿波罗!你们这帮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家伙们,谁来帮老子一把啊!虾米整理
就在这危急关头,果然有奇迹应验,似乎哪位神灵听见了他的心声,赫尔墨斯感觉有双大手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眼前一片黑,接着又有了光线……
赫尔墨斯再次挺直了腰杆,感觉一身轻松。
“谢天谢地……”赫尔墨斯抚着胸口气喘吁吁,“你们终于有人来救我了啊……”
等他喘完了气,定睛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眼前的救命恩人,既不是哈迪斯,也不是宙斯阿波罗,而是穿着一黑一白长衫的、两个黑眼睛黄皮肤的中国人!
“你们……是什么人?”
“哟,你还记得中国话嘛!”白衣男子嘿嘿笑了,“我终于等到你死了,张小墨。”
“死?什么死……我明明已经逃出来了呀!”
白色长衫的男人伸出手,指了指赫尔墨斯身后。
赫尔墨斯回头一看,那地道的出口果然崩塌了,黑色的土堆里面只剩下一只手伸了出来,一群逃出来的人跪在那里对着那只手哭泣……
赫尔墨斯看着那只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虽然也是隐隐有形,却能透过它们看见其他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团无用的空气……
赫尔墨斯想要质问白衣男人,却见他拿着个镜子对着自己。
从镜子里面,他看见的不是赫尔墨斯的脸,而是一张他遗忘了很久的容颜:黑色的短发,黄色的皮肤,十七岁时有点成熟又带着点稚气,十分平凡的一张脸。
——这是张小墨的脸。
“看清楚了吗?你不是什么赫尔墨斯,你是张小墨。”
“我怎么又会死一次?”赫尔墨斯感到难以置信,怎么一下就变回张小墨了呢,“明明有那么多大神庇佑我,怎么全都靠不住了……”
“也不能怪他们,是我做了些手脚,让你的信息传达不到他们那里。让地道崩塌是你宙斯老爸的意思,为的是不让希腊人找到那帮女人孩子,不过他时间掐得不准,以为你逃出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故意谋杀我?”
“我们容易嘛?不这么做怎么把你带回去呀?”白衣男子从口袋里头掏出包香烟,点燃一根吸了起来,慢条斯理地介绍着自己,“我叫白无常,这个黑口黑面的是黑无常,我们是地府里的高级鬼差,奉阎王之命,前来捕捉你张小墨的灵魂。前段时间地府出现了一些漏洞,导致有一些刚死的鬼魂胡乱穿越,到了古代当了什么帝王将相啊王妃男宠啊之类的,搞得古代乌烟瘴气一片狼藉,阎王爷为了确保历史不被改写,特命我们这帮跑腿的去把你们这些穿越的灵魂找回来。谁知道你这一穿那个牛B啊,穿了两千多年不说,还跨越国界,他妈的还穿成了神了!神是死不了的,死不了我们就不能带走你的灵魂,不带走你的灵魂就不能回去交差,我们当时都头疼死了!就只能呆在这个破世界里等啊等啊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你变成凡人了,好不容易等到那些大神都不在你身边了,终于逮到机会了!哈哈,小黑,这下我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虾米整理
张小墨看着眼前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白无常像个兴奋的话匣子BLABLABLA地说个不停,而不论他怎么摇晃身边的黑无常,他也依然像块木头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白无常高兴了一番后,就从腰间掏出了一副银晃晃的手铐,准备给张小墨套上。
“等等!”张小墨推开了他,“我不走!我好歹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哪能因为你们几句话就这么走了!”
“小子,别让我们难做。”看到张小墨反抗,刚刚还很和气的白无常突然露出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我们想要的鬼魂,还没有一个能逃得了的。”
就在张小墨感到无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雷霆般的响声——
“赫尔墨斯!!!”
张小墨惊喜地回过头,是宙斯!他来找我了,他一定有办法把我留住的!
“去吧,”白无常悠然道,“如果这里还有谁能认出你,我就让你留下。”
白无常的话让张小墨十分不甘,他跑过去对着宙斯喊:“宙斯!我在这里!”
然而宙斯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径直地冲向了那个崩塌的出口,用神力把压在上面的沙土石块炸得四处飞散,抱起那具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嘶吼着:“赫尔墨斯!!!”
张小墨看着宙斯抱着自己的尸体痛哭,他从未见过尊贵骄傲的父亲为什么事哭泣过,心里也像被揪住一样难受,在他耳边轻声安慰着:“别为我难过,其实当时我并不觉得痛……”
“赫尔墨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宙斯却丝毫没听见张小墨的话,依然抱着赫尔墨斯的尸体痛苦自责。
这时一道黑影飞过,张小墨抬头一看,是他来了!
如果说宙斯可能看不见鬼魂的话,那哈迪斯一定可以!
哈迪斯降落在宙斯面前,看到眼前的惨剧,紧皱着双眉手握着双拳,脸色一片煞白。
哈迪斯不会像宙斯一样表露出自己的痛苦,但他的悲痛不会比宙斯少几分,张小墨站在他面前,焦急地呼唤着他:“哈迪斯,我在这里呀!你能看见我吗?我就在你面前啊!”
然而答案却是一样地绝望,不论张小墨如何哭泣呼喊,哈迪斯也和宙斯一样,无法看见自己的身影。
“哈迪斯!”哭泣中的宙斯抬起了头,“你快去把赫尔墨斯的灵魂找回来!我会想办法修补他的肉体的!”
哈迪斯二话不说,转身就飞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我就在这儿啊!”张小墨想要抓住哈迪斯飞起的衣角,却是什么也捕捉不到,只能看着他带着希望越飞越远,“为什么……连你也看不见我……”
等哈迪斯飞走之后,宙斯抱起赫尔墨斯的遗体,火速地赶回了奥林匹斯。
张小墨孤独地站在那里,冰凉的泪水滑过了脸庞:“你们……都只是爱赫尔墨斯吗……”
“你是归我们管辖的魂魄,即使是冥王也看不见你的。”白无常吸完了手里的烟,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绝望的张小墨安静地让白无常铐住了一边手铐,另一边铐在了他自己手上。
“好了,终于大功告成~~~”白无常得意地晃了晃手铐,带着张小墨飞了起来,“走!我们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暖和了点,于是开始写文。
回来!
张小墨再次体验到了飞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是往地底下钻。
两位鬼差大哥归心似箭,自然是对这里没什么留恋,张小墨却是忍不住地一次次回头,直到地面上最后一丝光线都被黑暗吞没。
听到了气势磅礴的波涛声,一条大河阻断了去路。
张小墨认得这里——划分阴阳两界的冥河。
远离聚集的鬼魂,选了块僻静的地方,三人在河边停了下来。
“小黑先去探路,我们在这儿等等。”
黑无常点了点头,“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滔滔冥河里。
“喂!别想不开啊!”
冥河是万劫不复之河,不论谁跳下去,都会永远消失!
然而黑无常却似没听到张小墨的呼喊般,埋头潜了下去,一下就无影无踪。
“安啦。”白无常把紧张地站在河边观望的张小墨拉回来坐下,又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小黑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那是连神袛跳下去都回不来的……”
“那都是糊弄人的。”白无常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事实上,这是连接东西方冥界的通道。不论在东方的地府还是西方的冥界,都有一条贯穿了整个黑暗世界的无底之河。河的尽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这个秘密只有冥王和阎王知道,我也是被踢来这边抓人之后才发现这条通道的。不过换作平时,跳进河里的灵魂确实会永远沉沦,因为沟通两界大门五百年才开一次,上一次你就是误打误撞地从那里漂到了这边。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在那道门再次打开之前抓到了你!”
白无常说得眉飞色舞,口中喃喃着“这鬼地方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了,老子回去要好好享受小鬼们的供奉”,坐在一旁的张小墨却默不作声,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要回家了不该高兴高兴吗?”
“家?我在那边哪里还有家……”张小墨叹了口气,“给根烟抽抽。”
白无常一摸烟包,整个递给他:“正好,还有一根。”
张小墨把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喉咙却早已不适应这种久违的味道,被呛得咳嗽起来。虾米整理
“对,就是这味儿,那时候我也抽‘红双喜’。”张小墨缓缓地抽了第二口,这才适应了,“我对前世的记忆,就剩下这烟的味道。”
“你对这里还有留恋?”
“能不留恋吗?我在那边活了十七年,在这里活了五百年……这里有一个总给我惹麻烦却十分疼爱我的父亲,有一个神经质的老妈和一大群性格各异的兄弟姐妹,有一帮和我一起患难与共的特洛伊朋友,有一个对我忠心耿耿的学生……还有两个被我深爱过的男人。”
白无常此时变得十分安静,倾听着张小墨的诉说,口中的香烟忽明忽暗。
不多久,烟就抽完了。
这时,汹涌的河面上冒出了黑无常。
“道通了。”
“好嘞!”白无常拍拍屁股,拉着张小墨站了起来,“小子,别想太多了!回去之后孟婆汤一喝,一切重新开始!放心吧,你这两辈子都是好人,阎王爷会给你安排户好人家的,想当总统的儿子还是总裁的儿子,挑到你满意为止!”
“无所谓了。”张小墨扔掉了手里的烟蒂,对着滔滔河水笑了笑说,“没想到真的要跳冥河。”
哈迪斯快要急疯了!
虽然他并没有像平常人一样捶胸顿足,但脸色却像是无星无月的夜晚,黑得快要看不见五官。
方圆五百里的地域全部找遍,一条刚出窍的灵魂不可能飘这么远……
愤怒地质问死神,死神和手下的弟兄发誓绝对没见过赫尔墨斯……
火速赶回了地狱,就连平时爱向他撒娇的地狱犬也惊吓得耷拉下三个脑袋……
所有在冥河边排队的鬼魂们全都翻了个遍,也不见赫尔墨斯的踪影……
不可能……到底他会去了哪里?!
赫尔墨斯的消失,让向来冷静的哈迪斯心乱如麻,徘徊在冥河边,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模糊地感觉到他的一点微弱气息……
没错,是他的!
但是在哪儿呢?!
哈迪斯四处寻找,都没有任何发现,最后低头一看,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软绵绵又带点弹性,上面有他遗留下来的气息。
这不是冥界的东西,它来自哪里?什么人带来的?
如果说赫尔墨斯没有消失,那就是有人对他施了蒙蔽术,让自己看不见他……
哈迪斯看着奔腾的冥河,或许只有在河底下,才能找到他要的答案。
回家的路并不像来时那般容易。
滔滔冥河湍急汹涌,无情地将所有一切往前冲。
黑白无常想要带着张小墨回去,就必须以更快的速度逆流而上。
此两位是阎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前进尚且如此困难,张小墨更是不必说了。
冰冷的河水像钢针一样刺骨,湍急的水流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脑袋里头只有嘤嘤嗡嗡的水声,一只手被拉着快速往前游,眼前已经是分不清方向的一片黑暗……
要不是黑白无常分出法力护着他的灵魂,张小墨恐怕早已被这怪兽一般的河水吞噬。
“小子,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晕晕乎乎的张小墨似乎听到了谁的呼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渡过了激流,慢慢地变得平稳下来。
张小墨被折腾地说不出话,微微地睁着眼,像是置身在一个无边的灰色湖底。
稍等了片刻,便有了动静。
刚刚还一片死寂的空间,湖水突然分开两边,像是拉开了层层水帘,看到了另外一边的世界。
前面是一道道阴森的绿光,让人想起了前世的鬼片……
“啊!终于到家了!”
白无常兴奋无比,拉着张小墨就往前走。
就在他们只差一脚就跨入那片幽绿的土地时,身后本来平静的河水突然像条巨龙一样冲着他们袭卷过来!
“不好!快跑!”
机灵的白无常拉着张小墨拔腿就要跑,然而为时已晚,张小墨空出来的右手被人紧紧握住!
张小墨感觉到那熟悉的手,不禁微微一颤,缓缓地回过了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虽然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哈迪斯却是如此肯定,“我们走吧。”
说着拉起张小墨转身就要走,却是“哐啷”一声脆响,牵动了把张小墨和白无常锁在一起的锁链。
哈迪斯冷冷地看着他们:“放人。”
“冥王陛下,这是我们管辖的灵魂,您这么做已经越权了,请您回吧。”
“越权?”哈迪斯阴沉着脸,“到底谁先越权了?”
“这个……不管怎样,抓人是我们老大的主意,小的只是奉命……哎哎哎……”
白无常的话还没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了回去。
哈迪斯的灵力比他大上数倍,白无常自然不是对手,旁边的黑无常赶紧挽住了他,才勉强站住了脚跟。
“冥王,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条锁魂链,开锁的钥匙只有阎王爷才有啊!”
哈迪斯哪里不知道,东方的阎王和自己一样是铁面无私冷血无情,赫尔墨斯的灵魂一旦被他们收回,那是绝然不会再放出来的,所以一定要在这里把他带走!
“那你们就跟我一起回冥界吧!”
哈迪斯忽然用力,想要抢走张小墨的灵魂,然而黑白无常此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地盘上,也因此获得了强大的能量,一时之间双方旗鼓相当。
可怜张小墨刚刚经历了冥河的冲击,现在又被他们争夺撕扯着,全身每一块地方像是要裂开一般,却又虚弱得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后还是哈迪斯占了上风,黑白无常虽然用尽全力,却仍被一步一步地拖着走……
眼看又要被带回那个鬼地方,情急之下白无常对着哈迪斯大喊:“冥王如果您执意这么做,张小墨的灵魂会受不了的!我们黑白无常为了完成任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而你再这样使用灵力的话,第一个魂飞魄散的就是张小墨!”
哈迪斯回头一看,手里握着的灵魂已经虚弱得忽隐忽现,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自己稍微不慎就会将他撕开……哈迪斯猛然停住了灵力,张小墨的魂魄这才安定了些。
“赫尔墨斯!赫尔墨斯!你还好吧?”
张小墨微微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还活着,但要是再来那么一下,可能就要完了。
哈迪斯不敢再动了,却依然紧紧握住张小墨的手。
这回,倒是黑白无常拖着他们两人走了。
“冥王,您回去吧。再往前就是地府了,到了阎王殿我们不好交代啊!”
哈迪斯却像什么也没听见,干脆把张小墨横抱起来。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阎王要是判你下地狱,我就陪你下地狱;阎王要是判你投胎,我就陪你去投胎。”
张小墨还是说不出话,只是依偎在熟悉的怀里,眼角泛着泪光。
黑白无常只能带着他们两人往地府里走,就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道金光,一道地府冥界都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金光,一举射穿了连着张小墨和白无常的锁链!
“哐啷”一声,锁链成了两半。
那道金光也笃定一下插入地里。
黑白无常低头一看,射穿锁链的竟是一支锐利的金箭!
“哪儿来的箭……”
两位鬼差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抬头一看,哈迪斯已经趁此空隙抱着张小墨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两人呆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去追。
许久,白无常才松了口气:“还好,锁链断了。”
“阎王那里我们要怎么交代?”
“就说……张小墨魂飞魄散了!嗯,就这样!阎老头也不想把这事搞大吧,难道真的把那边的BOSS打进地狱扔去投胎?”白无常一边说着一边摸放烟的口袋,“不管怎样,我们回到家就行……靠!那小子把我最后一根烟给抽了!”
正低估着,一包未开封的“红双喜”刷一下递到白无常面前。
“早说嘛!”白无常接过黑无常的烟,连忙点燃一根治治烟瘾,“哎我说,没见过你小子抽烟啊,带着包烟干吗?”
“等你烟瘾发作又找不着烟的一天。”
“…………”
“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去跟阎王汇报。”
“嗯,你先去吧,我先抽完这根。”
白无常站在那里,眺望着冥王和张小墨远走的方向,默默地把烟抽完。
“真是的!浪费了老子五百年!”
踩灭抽完的烟蒂,将剩下的烟仔细包好,放到虾米整理了另一个不常用口袋里,转身走回地府去。
再次游入冥河,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
哈迪斯把张小墨护在怀里,为他注入了灵力,让他的灵魂慢慢地恢复过来。
看着疲惫的他沉沉睡去,为他披上了自己的披风。
一鼓作气往回游,很快就跃出了冥河,回到了冥界。
和他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太阳神阿波罗。
回到了刚才下河的地方,他们终于把心爱的人夺回来了。
“刚才,谢谢你。”
浑身湿透的阿波罗,看着赫尔墨斯在别人的怀里安然睡着,心里有一丝伤感,却也释怀了。
“在这条冥河边,你曾经成全过我们。现在,轮到我成全你们。”
阿波罗说完,背上弓箭,上了马车,离开了冥界。
这一次,他的旁边,不再有赫尔墨斯。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现在才更新。
最近换了份新工作,忙得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下一章就大结局了,然后再写几篇番外。
番外接受群众点播,你们还有什么想看的就留言给我。
番外数量大于等于3,小于等于5,每章不超过3000字。
最后,谢谢亲们一路支持~~~
解开心结
张小墨缓缓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眼帘。
那双紫蓝色的眼睛,在看到自己醒来的刹那,渐渐地散去了眼中的焦急,充满了温和的笑意。
“欢迎回来,真实的赫尔墨斯。”
哈迪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像是怕他消失一样。
张小墨搭着哈迪斯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诉:“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就这样闭着眼睛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气息轻轻地打在脸侧。
“咳咳!你们抱够了没有?”
洪钟般的大嗓门突然把沉浸在甜蜜中的一对爱人惊醒,张小墨睁眼一看:“宙斯……”
宙斯走到床前,把哈迪斯拉开,把张小墨从床上扶了起来:“你的身体修补好了,快跟我回去试试。”
“宙斯,”张小墨心里有点忐忑,“你都看见了,其实我不是你的儿子……”
宙斯定住,盯了他几秒,突然一记爆栗敲到他脑壳:“你个臭小子!叫了我五百年父王,竟然说不是我儿子!”
张小墨疼得直摸头:“你个臭老头!人家才刚刚恢复,你想把我的魂魄敲飞了吗!”
“叫什么叫!你个整天害我心脏爆裂的不孝子!以后天天在我身边呆着,哪里也不许去了!”
宙斯拉着张小墨的魂魄,连招呼也不跟哈迪斯打,直接飞回了奥林匹斯。虾米整理
张小墨看到了自己新的身体。
由于之前的肉身损毁严重,集结了奥林匹斯诸神的力量,才把赫尔墨斯的躯体修补完整。
火神赫菲斯为他锻造出坚强的筋骨,谷神和女儿贝瑟芬尼用再生的力量为他修复五脏六腑,美神维纳斯为他勾勒出原有的俊美容颜,宙斯用神力让他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张小墨躺在了新的躯体里,慢慢地和它结合在了一起,经历了又一次的重生。
“来,哥哥,动一动你的手指头。”
张小墨听见有人在叫他,缓缓地睁开了眼,就看见了贝瑟芬尼对着自己微笑。
“感觉怎么样?”
“嗯,很好。”
张小墨从床上坐起,动了动双手,还和之前一样地灵活,开口说话,声音清醇动听。
自己再次成为了赫尔墨斯。
“谢谢你,贝瑟芬尼。”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哥哥没事就好。”
看着平和微笑的妹妹,赫尔墨斯心情复杂,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着她,可终究还是要见面的。
“怎么了?”贝瑟芬尼笑着问道,“身体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不,没有……”
贝瑟芬尼越是对他好,他心里就越是愧疚,不论是要告诉她真相,还是继续隐瞒下去,对她来说都是种伤害……
“赫尔墨斯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赫尔墨斯的喉咙哽咽了一下,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你说不出来,那就听我说。”贝瑟芬尼坐到了赫尔墨斯身旁,赫尔墨斯蓦然发现这个从前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此时透出一股成熟淡雅的气质,“我已经决定离开冥王了。”
“啊……你……”和贝瑟芬尼的从容相比,赫尔墨斯反倒不知所措,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吗?”
贝瑟芬尼“噗嗤”笑了:“瞧你,说话都结巴了,我还没见你这么慌乱过呢。”
赫尔墨斯低下了头:“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贝瑟芬尼收住了笑容,黯然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冥王爱的不是我。”
“什么……”
“当时你在走廊里头训斥冥王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还是决定留在冥府,因为你当时并不爱他,所以我就想代替你……”贝瑟芬尼苦笑了一声,“事实证明,我是代替不了你的。”虾米整理
“是我连累了你……”
“不,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即使后来你爱上了他,也因为我不敢和他在一起……其实你不必这么做,我很高兴你能爱上他,我给不了他的,你可以给他。冥王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他一直像你那样保护我,可惜他也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不能再站在你们俩中间了,这样我们三个人都会痛苦,所以我选择退出。”
“贝瑟芬尼……”
“你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并不像你们想象般脆弱。我已经向父王申请了,冬天的时候我就上天上玩儿,春天一到我就回母亲身边,这样的日子才是最逍遥的。”贝瑟芬尼爽朗地笑了,“抱抱我吧,赫尔墨斯,有空再教我吹笛子。”
赫尔墨斯伸出双臂拥抱妹妹,在她耳边感慨道:“贝瑟芬尼,你长大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嘛,我也要去追寻属于我的幸福!”
“你一定能找到的!”
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解开,两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吵闹声。
“你跟着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不会把赫尔墨斯交给你的!喂!你听见我说话没有?不许你进里面去!”
“是父王……”贝瑟芬尼对赫尔墨斯说,“肯定是冥王来找你了,你快出去看看!”
赫尔墨斯急忙下了床,出门一看,就看见宙斯气势汹汹地挡在了门前。
“赫尔墨斯……”哈迪斯看见了他,更是想要推开挡在前面的宙斯,“你好些了吗?”
赫尔墨斯闪开宙斯应道:“我都好了,你不用担心……”
“你给我回房间休息去,不许你出来见他!”宙斯把赫尔墨斯抓了回去,又冲着哈迪斯喊,“你也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哈迪斯坚定道:“我想我说得很明确了,我就是来带走赫尔墨斯的。”
“哼哼,做梦!只要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他!”
哈迪斯的脸阴沉了下来:“你以为你挡得住我吗?”
眼看这两位大神要撕破脸,赫尔墨斯赶紧站了出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活了几千岁的神了,竟然在吵架!”
“好,赫尔墨斯!你来说说,你愿不愿意跟这家伙走?”
“我……”赫尔墨斯红着脸,声音细不可闻,“当然愿意了。”
“你说什么!”宙斯一听暴跳如雷,抓住赫尔墨斯的肩膀使劲地摇,“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竟然不要老爹了!”
赫尔墨斯见他这么激动,连忙改了口:“但是我更爱你啊宙斯!我是绝对肯定以及一定会留在你身边的!”
宙斯这才放开了他:“哼,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但是为了你儿子我的幸福着想,我又不得不跟他走……”
“你怎么有那么多‘但是’?!”
“您先听我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您看冥王固执得像块石头,如果您不满足他的请求,他一定会天天来奥林匹斯缠着您的,说不好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宙斯一听有点担心,嘴上却依然强硬:“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您当然不怕他,就怕他烦着您!这样吧,以后我白天伺候您,晚上就跟他回家,您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哈迪斯一听也不爽了,“那以后我不是有半天看不到你了?”
“你给我闭嘴!”赫尔墨斯气急,“难道你想搬来奥林匹斯住???”
哈迪斯一听皱起了眉头,只得答应了:“好吧。”
赫尔墨斯赶紧回过虾米整理头来哄宙斯:“您看,他已经做出让步了,您也退一步吧!”
宙斯看着赫尔墨斯殷切的眼神,知道他深爱着哈迪斯,阻止已是无用,只得叹了口气:“好吧,你个臭小子!”
“谢谢你,宙斯!”赫尔墨斯高兴地拥抱他,“你真是最好的老爸!”
宙斯看着他如此开怀的笑,心里也就满足了,但他对哈迪斯依然不好脸色:“喂,现在还是白天呢,赫尔墨斯是我的,你回你的冥界去吧!”
哈迪斯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安慰道:“你先回去吧,宙斯答应我的,就一定能做到。”
哈迪斯这才放心了些,走上前在赫尔墨斯额头轻轻地印上一个吻:“我等你。”
“嗯,我会准时回去的。”
哈迪斯相信他,点了点头,扬起披风转身走了。
宙斯嘴里低估着:“真不知道你怎么会看上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赫尔墨斯却是微微笑了:“他的温柔只有我知道。”
宙斯揉了揉赫尔墨斯的头发:“你以后要天上地下地跑,比以前更累了。”
“没事,只要以后能天天看见你们,怎么辛苦都无所谓。”
“唉,我让赫菲斯给你改造下那身飞行工具吧,这样飞起来也能快一些。”
“宙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赫尔墨斯笑道,“这时候诸神该向您作汇报了,很久没站在你身边做笔记了呢。”
“呵呵,”宙斯欣慰地笑了,他这个儿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地贴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我的赫尔墨斯啊,你回来了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竟然还有一章!
为毛结尾总像打不死的小强!
幸福
夕阳余晖中,一道轻灵的身影从万千绯红色的丝线中掠过。
神使赫尔墨斯穿着一套崭新的飞行铠甲,从奥林匹斯山飞向人间。
办完了宙斯交代的差事,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但他却没有直接飞回极乐花园爱丽舍,而是在天空打了个旋儿,飞向一片陌生的土地。
从天上往下望,这里有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巍峨高山,就像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英雄一样,昂首挺胸眺望着蓝天。虾米整理
山脚下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草原,在山风的拂动下,一层层碧浪向天边翻滚。
城,就依偎在高山脚下,簇拥在绿树碧草之间。
赫尔墨斯踏上这片土地,心中感慨万千。
“徒弟,依照我们的承诺,我来到你的故乡。”赫尔墨斯喃喃自语,“这里真的很美……”
只是,你却回不来了。
赫尔墨斯走进阿喀琉斯的皇宫,这里还保留着他生活过的痕迹。
院子里头的矮树墩,上面有一道道浅浅的伤痕,伸出手轻轻抚摸,仿佛能看到一名稚气又执着的孩子,拿着木剑一次又一次地训练。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他的铠甲和宝剑,他曾经用它们击退了怪兽,用它们保护过自己,那凌厉的剑和坚固的盾,仿佛在沉默地倾诉着主人的骁勇和不屈。
他的人民为他塑起了雕像,他永远在行进,永远在眺望着远方,永远地守护着这一方土地。
阿喀琉斯,你不寂寞。
那么多人思念着你,你将成为永久的传奇。
现在的你也成了星宿,和你所期待的那样,追随你的前辈克勒斯,畅游在宝蓝色的天际。
还有我,会永远记得,有过你这样一个徒弟。
太阳终归西去,夜色悄悄降临。
赫尔墨斯从回忆中醒来,带着温暖的微笑,启程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是一个幸福的名词。
刚刚踏入爱丽舍,就看见他微笑着站在眼前,张开双臂将自己搂住。
“回来了。”
“嗯。”
赫尔墨斯在哈迪斯怀里点了点头,被人牵挂着盼望着,是一件温暖的事。
别人都说这里是可怕的地狱,但是只要这里有你,对我来说便是天堂。
哈迪斯带着赫尔墨斯飞翔,广袤无垠的大地,在眼皮底下一掠而过。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
“去了你便知道。”
赫尔墨斯就这样让哈迪斯牵着手一起飞,他这位爱人总爱保持着神秘,挑 逗他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等到飞近了,赫尔墨斯看到了下面一排排的建筑物,竟是如此熟悉……
“特洛伊!”赫尔墨斯惊叫出声,“怎么可能!”
“飞下去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赫尔墨斯带着震惊和疑问降落在这片土地上,惊奇地看着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像从前那样生活着,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曾经守护着特洛伊的高耸的城墙消失了……虾米整理
赫尔墨斯又惊又喜,询问着站在身后的哈迪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接管了这座城。”哈迪斯解释道,“只有这里才是苦难的终点。他们不需要再受命运女神的摆布,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保卫自己的家园不是错,他们可以在这里拥有永恒的家园。美中不足的是,你把女眷都救走了,所以城里大部分都是男的。”
“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你那时候根本不给我机会。”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庆幸救下了她们。虽然她们会在人世间吃苦受累,有欢喜有伤悲。或许会十分想念逝世的亲人,也会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感到欣慰。无论是什么滋味,都是属于她们自己的,我们没有权力替她们决定。”赫尔墨斯叹了口气,“几十年后她们的孩子也长大了,那时候再来这里和丈夫重聚,才是真正圆满的幸福。”
哈迪斯抚摸着赫尔墨斯的头发,亲了亲他柔软的发丝:“你说得对。”
就在两人正在感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赫斯!那是赫斯吗?”
赫尔墨斯回过头,竟然是那帮特洛伊的王子们!
“哟,王子们,好久不见!”
“是啊,你怎么也来了?”
“呵呵,我也来这里定居了。”
“哦,可惜了……不过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走走走,一起到皇宫喝酒去!哦,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一起来一起来!”
“好啊,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赫尔墨斯和王子们嘻嘻哈哈地去了皇宫,在那里见到了国王和很多老熟人,帕里斯和海伦都在,还有赫克托尔。
大家一起谈天说地嬉笑怒骂,把那场战争当作一场笑话来讲。
“里约尔死得最窝囊了,箭还没射出去倒是被希腊人的标枪击中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算是被敌人杀死的,你小子是被石头绊倒摔死的。”
“哈哈哈……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就到这里来了,一点也不可怕嘛!”
“是呀,这么看来,死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都给我住口!”这时候,特洛伊国王开口了,“这些都是冥王陛下的恩典,不然你们早就去陪希腊人了!”
国王的一番话镇住了开玩笑的年轻人,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
坐在赫尔墨斯身边的哈迪斯只是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赫尔墨斯偷偷地凑到哈迪斯耳边:“希腊人去哪里了?”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赫尔墨斯一听,便回过头不再问,想必除了阿喀琉斯成了星宿之外,其他侵略者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宴席沉静了许久,在一旁一直没有虾米整理说话的赫克托尔突然叹气道:“比起那帮希腊人,我更想知道我的妻子孩子怎么样了?”
周围的人一听,也陷入了一种思念的沉默。
“这有什么难?向冥王陛下求求情,让他允许你们托梦给亲人好了。”赫尔墨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赫克托尔,你想对他们说什么呢?”
赫克托尔想了一会儿,说:“忘记仇恨,好好活下去。”
现场顿时更安静了,每个人都在细细品味着赫克托尔的话。
“他们会的。”赫尔墨斯定言道,“我相信。”
酒宴进行得十分欢乐,大家像是患难后重逢的老朋友,尽兴地聊天尽情地喝酒,直到最后都醉倒了。
赫尔墨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的路上要哈迪斯背着。
“啊……今天真高兴……再喝一杯!”
面对胡乱扑腾的赫尔墨斯,哈迪斯只得小心伺候着,生怕他从背上摔下去。
过了许久,赫尔墨斯趴在哈迪斯背上,终于不闹了。
哈迪斯以为他睡着了,谁知他突然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颈项。
“谢谢你……帮我解开了心结。”
赫尔墨斯真的好高兴,对他来说最为遗憾的特洛伊战争,在这里找到了公平。
生活在这里的灵魂已经经历了苦难的洗礼,超脱了生死的界限,无忧无虑无欲无求,寻找到了真正的快乐。
心里十分感动,却没有眼泪,因为在这里,眼泪都成了不必要的了。
夜是如此沉静美好,风儿轻轻地吹,像在耳边低声细语。
靠着他宽厚的背,枕着结实的肩膀,抱着他就像抱住了世界。
哈迪斯轻轻地拍拍他的手:“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谢谢观赏。
还有番外,敬请期待。

查看评分记录

积分 用户名 时间 理由
录入币 +2 大魔王 2009-12-3 21:59 好冷呀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