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所无

2011-8-9 16:53
蚀心 附番外 BY 萝依

书 名:蚀心(上)
作 者:萝依
绘 者:Leila
出版社: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2010/2/9

上册文案:
从小父不详、又被母亲狠心抛弃,
狄米尔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过去,
半工半读的过着平静生活。
但机缘巧合之下,他意外得知,
他打工饭店的总裁,竟是母亲再嫁的对象。
萨凯多以继父的身分出现,
口口声声说要代替已逝的母亲补偿他,
却一再的揭起狄米尔以为愈合的伤疤。
儿时受虐的记忆,让狄米尔无法接受萨凯多的善意,
更对自己心里突生的悸动感到惶恐……
……

楔子
小小的房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酒味,以及,一股腐败的气息。
杂乱无章的房间,随处堆着吃过用过的垃圾与包装,还有放满烟蒂也没有清理的烟灰缸,以及各种啤酒或水果酒的空瓶罐,堆栈在这十八坪大的小公寓里头,有种发臭发酸的味道在房子里缭绕不去。
以及,另一种充满动物腥膻的味道。
一个小小的身影,缩瑟在衣柜中,不敢动弹地微微发抖着,望着他前方衣柜门的小小缝隙,海蓝色的眼瞳中充满不安与恐惧。
从那小小缝隙穿透过来的,是宛若野兽嘶吼呻吟的声音与画面。
在那张粉色大床上,有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赤裸着纤丽身躯,四肢紧紧缠绕着压在她身上那男人的雄壮身体上,随着男人每一个猛烈律动而摇摆着,雪白丰满的乳房规律地晃出阵阵波荡,看得男人忍不住俯身咬拉着女子的雪白胸部,又让女子发出娇媚的呻吟。
「山卓、再用力、啊……」女子双腿夹紧男人的腰,催促着男人,让男人更加用力地贯穿她身体。
觉得那样欢愉笑着、呻吟着的女子好陌生又好令人恐惧,孩子在幽暗的衣柜中,紧紧地用那双小手遮掩着双耳,但却遮不住那淫声浪语一波波地随着空气振动,传入他耳中。
妈、妈……
小小的孩子低头蜷缩着,彷佛这样就能看不见、也听不见柜子外面的声音,他不能哭也不敢哭,因为他知道如果发出声音,会招来怎样的后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终于停下。
他怯怯地抬起头,从衣柜门缝看出去,只见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而女子还浑身赤裸地坐倚在床头,看男人爽快地拿出一迭钞票放在床头柜上。
「晚安,宝贝,我下次再来。」男人在女子丰嫩的唇上亲了一下后,便离开了小小的房子。
女子手里拿着一根凉烟,吞云吐雾地抽完后,才缓慢的下床走向浴室去。
然后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没多久水声便戛然而止,浑身湿淋淋、连发梢都还滴着水的女子,走出浴室来到衣柜前,一把拉开衣柜,然后和同时间抬头望着她的小男孩四目相望。
但女子只是轻哼了哼,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素雅休闲的衣服穿上,兀自在梳妆台前化好甜美秀丽的淡妆后,拿着皮包便出门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对小男孩说过半句话。
不知道女子离开多久后,小公寓的门铃声响起,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从衣柜中爬出,然后拉开门下方的猫门,那是前任养猫的房客所留下的。
从猫门看出去,小男孩看见一个慈祥带笑,且有些年纪的老妇人,正蹲在门外等他。
「小狄米,饿了吧?要不要到我和科特的家吃晚餐呢?」妇人朝他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瘦小的小男孩从那不过三十公分长宽的猫门钻了出去,让老妇人牵着他的手走到隔壁户去。
在隔壁住的,是一对老夫妇,两人都已经六十多岁,唯一的儿子在十五年前车祸身亡,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只留下两个老人家。
当他们知道住在隔壁的年轻小姐是个单身妈妈,而且几乎没在管孩子死活时,心疼年幼孩子的他们,便常趁女子不在家时,将小男孩带到他们家,煮饭给他吃,顺便替小男孩梳洗打理,偶尔也会教他看书写字。
若不是有他们在,小男孩过去饿了好几餐没得吃是常有的事情,导致他和同年龄的孩子比起来,显得格外瘦小。
深夜,小男孩从猫门钻回家,踏着小小的步伐走到客厅,女子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廉价葡萄酒,透着醺红醉态的脸上布满泪水。
「可恶、西恩你这烂家伙……」
女予又哭又咒着那个小男孩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的名字,让小男孩心里对女子产生一种同情与心疼。
他知道,那个他没见过、叫做西恩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女子常常像这样喝醉酒的又哭又骂,有时候会紧紧抱着他哭,说她只有他了,然后一面轻抚着他的头发;有时候又会看着他的脸便发怒地对他掴掌,把一切都怪罪在他身上。
可是小男孩并未因此厌恶女子,虽然女子不疼爱他、也不怎么在乎他,但幼小的他,基于天性的爱着自己的母亲,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女子所给予的、少得可怜的温柔。
他常常爬上高高的椅子坐在窗边,看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去去,有时候看着一对对亲密的母子或父女牵手走过街上,他就无比羡慕,渴望有一天母亲也会那样牵着自己上学去。
但这愿望从来就不曾实现过。
他就像被豢养在家中的宠物,女子也没那个心思去注意他是否到了就学年龄,就只是将他丢在家中自生自灭。
他也只能从女子平时偶尔带回家的一些零食来填饱肚子,或是等待邻居夫妇带他去吃顿难得的晚餐。
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日子,变的只有那来到家里,一个又一个的不同男人。
然而,这彷佛不会更改的规则线,突然在某一天变了。
以往晚上不是喝醉酒大哭着睡着,就是带男人回家过夜的女子,突然开始戒酒,也变得常笑,不再那么自怨自怜,每天总是愉快的哼着歌,开心的出门,甜美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有什么好事降临在她身上一样。
可是不变的,却是女子对小男孩的爱理不理。
终于有一天,女子再也不回来。
Chapter 1
穿着一身橄榄绿制服的青年,推着吃重的行李车,走在饭店房间的走廊上,一边比对着手中名单,一边按着电铃,然后等待行李主人打开房门,领取他们的行李。
在房门打开时,他会对住宿的客人们露出亲切温和的微笑,然后将沉重的行李交给他们,客人们就会给予微薄的小费。
虽然一个房间客人给予的小费不多,大部分只有几块美金,但每天几间房间下来也算是个很不错的收入,有时候大方一点的客人也会给予可观的小费。
虽然每天都要工作到深夜,但对青年来说这是很优渥的条件,环境不错又有正当小费可以收,对半工半读的他而言,这份工作是很不错的。
他也相当感谢比他早在这里打工,并向领班推荐他一起来这里工作的同学。
能够在这个国内外皆有不少据点的国际饭店工作,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做得好,收入就很稳定,对于他和养父母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在发送完这层楼的行李后,狄米尔推着空车子回到一楼大厅时,被领班叫住。
「蓝登,过来一下。」
「是……?」虽然不知道对方叫自己有什么事情,但还是带着些许困惑地走向上司。「莉萨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你礼拜日没有排班,艾姆刚刚来电话说他出车祸,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这礼拜没办法打工,再加上这礼拜有重要人物要来饭店,恐怕会忙不过来,你可以来加班吗?会给你一点加班费的。」莉萨有些烦恼地问他。
「礼拜日我有空,可以来加班没关系。」
领班的莉萨闻言露出安心的笑容。
「那就先谢谢你愿意来加班了,蓝登。」莉萨拍拍他肩膀,便又匆匆地去找其他服务生。
看来礼拜日的客人非常重要,才会那么需要人手吧?
工作到深夜两点才下班,他换好衣服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一名老妇人坐在摇椅上打盹,手里还拿着编织到一半的棒针。
「玛伊?」
青年走到摇椅前蹲下,手掌轻覆盖在老妇人手上,然后轻轻喊着。
老妇人很快地醒了过来,然后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戴上。
「小狄米,你回来啦!」老妇人慈爱地摸摸青年的脸颊,那充满皱褶的手虽粗糙,但却让他觉得很温暖。
「玛伊,我不是说别再等门了吗?天气这么冷对妳身体很不好。」虽然知道老人家的心,但青年却也同样替她担心。
「总是要看你回家才会安心嘛……」玛伊笑呵呵的说着,一点都不担心青年会生气或是不悦。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玛伊。」青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小狄米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孩子啊!」玛伊看着眼前挺拔的青年,还是会想起当年那个瘦弱的、一把就能抱起的孩子。
当年那个女人最后终于忍耐不了,丢下孩子就跑了。他们夫妇俩发现隔壁三、四天都没有动静,连忙要警察来帮忙破门,一进入房子看见的就是那片凌乱,还有奄奄一息、昏倒在地,只剩一口孱弱气息的小男孩。
后来经过社工人员的帮忙,年迈的蓝登夫妇收养了几乎可以当他们孙子的小男孩,给予他家庭的温暖,和他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教育机会。
他们是直到那时候才惊觉已经十岁的孩子完全没有去上学,能看懂并学会的一切知识,都是来自于他们夫妇俩过去教他的,以及在小男孩家,仅有的一台可上网的简陋计算机,让他能够接收对外讯息与知识。
虽然晚就学很多,但他其实非常聪明,短短两年就补回那个差距,并取得测验证明跳级,和同龄的人一起上学,然后考上一间不错的大学。
之后,少年长大成为青年,也开始出去打工赚钱。因为他很清楚,年迈的养父母也剩没多少年了,没办法供给他一辈子。
在被蓝登夫妇收养后,他们并未改掉他原有的姓氏,只是在他原本的姓氏后加上蓝登这个姓,他依然是狄米尔·修斯,但同样他也是蓝登夫妇的孩子。
「每次被妳这样说,我就不能说什么了,玛伊。」狄米尔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然后倾身在玛伊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玛伊,快点去睡吧!」
「晚安,小狄米。」玛伊同样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亲之后,才缓缓起身走向房间熄灯睡觉。
狄米尔洗完澡已经是三点半,但他还是把明天大学要上课用的东西先看过、整理过,好在教授问的时候能够回答。
若是在过去,他大概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能够有如此平静安稳的生活,他知道这一次都得来不易,所以更加珍惜。
曾经他也拼命哭着想要找回母亲,有好几次半夜还穿着睡衣梦游出去,但总是被养母玛伊和养父科特给找回。
直到有一天,玛伊抱着他哭说,难道她就不能成为他的母亲吗?他才惊觉似的想起,这对夫妇从以前就比他的母亲更关心他、在乎他。
从那天起,他就不再想过要寻找那个丢下他一走了之的女人,虽然是她给了自己生命,但既然她不要自己,那么就算扯平了吧?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在爱与期待下诞生的孩子,被抛下似乎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他曾期待过母亲的爱,但后来发现那根本不可能。
依稀记得最后和那女人相处的一年里,是那女人最开心的时候,像是遇上什么好事,也不再随便带男人回家做爱,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如果抛弃他就能得到幸福,那女人抛弃他似乎是很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只是身为孩子的他,内心会疼痛罢了。
曾经他不只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他的生父不要他,抛下那女人就这样跑了,那女人为何不干脆就把他拿掉呢?为何要等着生下孩子才相看两相厌?
可是,他也知道,那女人虽然不够负责任,但至少还是忍耐了十年,没有在他一出生就将他丢到孤儿院,已经算对他仁至义尽了。
而且那女人多多少少知道,住在隔壁的蓝登夫妇总是因为同情怜悯他,而将他带去他们家照顾……或许她是知道就算没有了她,他也不会因此而死掉,还有隔壁的蓝登夫妇在,才狠心的将他抛下吧?
然而,理解是一回事,但情感能否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说他不恨是骗人的,他当然恨那个抛下自己一走了之的女人,也恨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的不负责任。
可是那并不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只有偶尔想起他们的时候,心会恨、会痛罢了。
只是这样而已。
一大早,甚至可以说是凌晨三点开始,整个饭店就进入备战状态。平常已经要求够严格的整洁,更是严苛到一个极致,班列小姐也特别声明警告,要他们这群可以被称为饭店小螺丝的服务生们,要格外注重自己的仪态言词。
「今天到底是哪位大客户要来啊?莉萨。」
狄米尔的好友、也是介绍他来的同学费雪,实在对这能够引起整个饭店上下进入备战的客户好奇不已。
之前好莱坞的国际巨星来住他们总统套房,也没这么紧张兮兮。
莉萨看了看每个服务生,每个人都一脸好奇的等着她揭晓答案,忍不住的叹口气。她也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们,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这群小鬼今天肯定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心不在焉。
「是我们戴顿饭店的总裁,虽然是来度假,但多少还有几分巡察的意思,你们皮都给我绷紧一点,小子们,要是在总裁面前有个什么万一,我可保不了你们。」莉萨拍拍手要大家务必注意。
总总……总裁?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这号大人物会来饭店,毕竟这里不是戴顿饭店总店,平常这里最大的就是总经理了,难怪整个饭店上下这么紧张,原来是顶头老大要来了。
「总之,保持平常心好好的做就行了,知道吗?快上工吧!小子们。」莉萨给众年轻人们打气完之后,也匆匆的去到她工作岗位上。
大部分的服务生都很紧张,但对狄米尔来说,总裁要来这件事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大事,他们这些小虾米能不能遇上顶头的大鲸鱼都还不知道呢!
那是个太遥远的存在,就算他在戴顿饭店当服务生,那位大老板跟他这种小服务生,只是不会交集的并行线罢了。
「狄米尔,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费雪看着一点都不紧张的狄米尔,觉得这个好同学还真是过分冷诤。
狄米尔看了他一眼。
「我们主要的工作又不是接待大老板,也不是负责总统套房区域,更何况饭店那么大也轮不到我们,我们只要负责做好自己本来的工作就好,这段时间别惹出麻烦让上头报上去,照常做好自己的工作,包准你连总裁有没有来过都没感觉。」狄米尔是真的觉得,他们根本不可能去见到总裁。
第一,人家大老板没事不会去一一认识他们这些小员工。
第二,总统套房部分另外设有「管家」负责招待,根本轮不到他们上去。
第三,他来这里打工三年了,还没踏上十五楼以上的部分……顺带一提,他们饭店有三十层楼。
综合以上各点,他们能远远看见这位大老板出现、认得总裁先生的样貌,就算很多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可恶你这小子太老成了啦!」费雪笑闹地用手臂勒住好友脖子。
「你们两个快点去工作啦!」一个女服务生看到他们还在打打闹闹,立刻探头低喊。
两个人对看一眼,吐吐舌快步离去。
那位让整个饭店进入备战状态的大老板,约莫中午才到饭店,而且手上还抱着一个趴在他肩头、睡得安稳的小男孩。
就如同狄米尔所想的,他们这些小服务生只有站得远远偷看的分,连站在大门口位置迎接都轮不到他们,因为上头吩咐不需要用太隆重的排场迎接,所以他们还是照常继续工作。
狄米尔是因为下来推行李,才有幸看见他们那位传说中的总裁大人。
就一个掌权者、实业家而言,那位大老板算是非常年轻了,而且长得也不差,以同样身为男性的角度看来,那位戴顿先生已经算得上是帅哥,高大挺拔集各种优点于一身,可以说是女性们梦寐以求的对象吧?
只可惜这位总裁已经结婚,而且听说和妻子感情相当好,让许多女性碎了一地芳心,不过倒是没见到传说中的总裁夫人一起出现……
这也不关他的事,他还是乖乖上工去比较重要。
狄米尔没有逗留多久,就继续去送行李,以及达成各种客人要求的客房服务。他没有什么心思去管楼上那相隔十五层楼远的总统套房里,是不是住了他们饭店的大老板这种事。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下午一批国外旅行团的人入住完成后,一群人终于有时间可以喘口气,鱼贯地回到员工休息室去。
但此时的员工休息室却出现了一名小小客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员工休息室椅子上抽泣着,粉粉嫩嫩又圆圆软软的感觉,一头柔软蓬松的像是焦糖棉花的短发,看来非常可口,就连掉眼泪都让人觉得很可爱。
而且身上还穿着看起来很有质感的儿童西装,一双胖胖短短的小腿从小西装短裤中穿出,就像一个真人尺寸的娃娃……好吧,那是真人没错。
「这是啥玩意儿?」
看着出现在休息室的「不明生物体」,狄米尔忍不住挑眉。
「什么啥玩意儿……狄米尔你也真是的……」
一名女服务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拿着葡萄汁转头,继续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个哭不停的小孩。
「为什么我们休息室会出现这个小孩?珊蒂妳的吗?」费雪笑嘻嘻的问,也忍不住伸手捏捏小男孩看起来很粉嫩好捏的脸蛋。
「去你的费雪·史东!我才几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小孩!」那个女服务生差点气到尖叫。
「这是走失儿童啦!刚刚在十楼看到他一直蹲在电梯那边哭,才把他带回来。然后问他姓名他也不回答,就只是一直在哭……」珊蒂看起来也显得相当困扰。
「……妳应该把他送到一楼服务台才对吧?」看着小男孩那称得上漂亮的脸蛋,狄米尔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也有种厌恶感油然而生,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不讨厌小孩子,但也称不上喜爱,但这么明显的排斥感……还是头一次。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那棉花糖似的脑袋,狄米尔觉得自己似乎在哪看过,但一时半刻之间又想不起来。
但小男孩还是一直抽泣没有回答。
「没有用啦,我们刚刚都问过好多次了。」另一名男服务生贝伦无奈的说。
麻烦的小鬼……真以为哭就能解决一切吗?如果真能一哭天下就太平,这世界上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就像他当初发现,无论自己再怎么哭,那个女人也听不见,更不可能回头。
一想起那难受的令人憎恨的记忆,总是冷静的狄米尔心中就莫名烦躁。
「小鬼,你哭够了没,你以为你在这里一直哭,你的爸妈就会咻的一声出现吗?快点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会送你去找你爸妈。」
狄米尔被他的哭声给弄得心浮气躁,难得沉着脸地强迫小男孩看着他,态度不善地说着。
「欸,狄米尔,你干嘛对个小孩子发脾气啊?」
看不过去狄米尔那种铁石心肠的反应,珊蒂拉开他的手,温柔地摸摸小男孩的头发。
可是小男孩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在看见狄米尔那带着些许不耐的表情后,突然停止了哭泣,虽然还是一抽一抽地,但却睁大了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直盯着狄米尔瞧。
干嘛一直用那种眼神看他?他脸上是长了疹子还是什么惊人青春痘?狄米尔也搞不懂,那个小鬼为何像看到什么惊奇物品一样的看着他。
但这困惑只维持不到三十秒,他就知道小男孩为什么会那样盯着他瞧了。
「妈妈──」
小男孩突然非常突兀的跳下椅子,冲向退了几步的狄米尔,然后紧紧抱住狄米尔的大腿直喊。
那瞬间,休息室的温度彷佛降到了零下一样寒冷。
狄米尔先是错愕,紧接着觉得自己脑内有种哔哔剥剥的爆裂感。
他喊那是什么鬼?一个年轻大男生被一个小鬼抱着喊妈?
搞什么鬼东西!
「咳……原来狄米尔你是女的?」费雪开玩笑的说,引来好友一记充满杀气的白眼。
「……去死。」
狄米尔强迫自己几度深呼吸,才忍下将这小鬼踹飞的冲动。
「我不是你妈妈,小弟弟,我也不可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小孩。」最好他的肚子能够蹦出这玩意儿。「我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泪眼汪汪的抱着狄米尔大腿,抬头看着满脸不悦的狄米尔。
「妈妈不记得兰斯了吗?」
显然小男孩还是认为狄米尔是他的母亲,一点都没有觉得这个瘦瘦高高、还根本没胸部、声音虽然中性,但还是和女性有非常大差异的狄米尔,与自己的母亲到底有什么不同。
很好……至少知道这小鬼叫兰斯了,虽然还是很生气,但狄米尔总算获得了答案。
「……狄米尔,我们知道你以男生来说长得算漂亮……但没想到你还会被当成是个女的?」
费雪同情地拍拍好友肩膀,听起来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或者我们可以想说,是这位兰斯小弟弟的母亲长得像狄米尔?很像……男性?」贝伦意有所指,然后众人的视线就往狄米尔的胸前集中而去……
……这年头喜欢平胸族的类型也大有人在啊!
「贝伦,你不想活了吗?」狄米尔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贝伦立刻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而无论狄米尔怎么拉,就是拉不开这个大概有十几公斤重的小孩,这样子他根本也不能去工作。
搞什么……这样他怎么工作啊!狄米尔自认不是一个劣质服务生,但却很想一脚踹开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孩。可要是把人给踹伤了,等会儿小孩的父母找来,他被客诉就死定了。
妈的,这小孩真的让人有够头痛的。
此时,休息室的室内公务用电话突然响起,就站在电话边的狄米尔,理所当然地接起电话。
「喂?这里是五号休息室。」
「蓝登?休息室里有几个人?」
莉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四个,莉萨。」他没将这个小鬼列入其中。
「你们现在可以先暂停休息吗?有紧急的事情要你们帮忙。」
「当然没问题,不过,是什么紧急的事?」
「戴顿总裁的儿子不见了,似乎是趁着戴顿总裁在和总经理谈业务时跑出去玩,结果就不知道上哪去。那位小少爷应该还在饭店里,大概是七岁左右的小男孩,你们赶紧帮忙去找找,万一他跑到洗衣间或垃圾回收场去就不得了了。」
戴顿家的小少爷?失踪了?
狄米尔想起中午看见戴顿总裁怀中,的确趴着一个在睡觉的小孩……虽然没看到那孩子的脸,但那头发……
狄米尔低下头,看着那个像只小狗一样扑抓着自己不放的小鬼。
嗯……尺寸和颜色好像差不多。
「……莉萨,总裁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妳知道吗?」狄米尔慢条斯理的问,他几乎有九成把握这个男女分不清的小鬼是谁了。
「嗯?喔,叫兰斯洛,兰斯洛·汀尔·戴顿,总之你们也快点去找吧,兰斯洛少爷已经失踪两、三个小时,万一那位少爷发生什么意外,到时总裁发怒怪罪下来……」
话筒那端的莉萨话还没说完,就被狄米尔给慢吞吞地截断。
「莉萨,珊蒂刚刚捡到一个走失儿童,他说他叫做兰斯。」
狄米尔听见话筒另一端的莉萨轻抽了口气。
「现在在哪?休息室吗?」
「嗯嗯,在休息室。」
狄米尔听见莉萨不知道正跟哪一阶层的主管报告,然后那端发出一群人的欢呼声。
「狄米尔,麻烦你先将兰斯洛少爷带到一楼服务台这边,我们会在这边等。」
「……我知道了。」
狄米尔头痛的看着那只小黄金猎犬……不,是兰斯洛少爷,觉得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
挂断内线电话,他立刻就迎上三双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兰斯小弟的父母在找他了吗?」贝伦最先开口。
「……嗯。」
这小鬼竟然是他们那位大老板、总裁大人的儿子?狄米尔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兰斯洛·汀尔·戴顿。」
狄米尔一喊完,另外三人都愣住,然后他腿上那个鼻涕小鬼也愣愣地抬头看他。
「有?」
小男孩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乖乖应声。
「……狄米尔,你刚刚是说『戴顿』没错吧?」费雪眼睛瞠大,脸部微微抽动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好笑。
「我想我还没有到口齿不清的地步吧?」狄米尔没好气的看他,然后不是非常温柔的搓揉小男孩的头发,「放开,我要带你去找你爸爸。」
「找爹地?」
小男孩抬头看着狄米尔,用软软的童音说话,终于稍微放开狄米尔的大腿,但短短胖胖的五根白嫩手指,还紧抓着狄米尔的裤管不放。
狄米尔悲惨的看着自己的裤管,不仅皱得不成样,还有小男孩的鼻涕纵横在上头,认真考虑要跟莉萨问看看,能不能申请一些衣服的清洗费。
「真是……」
狄米尔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小的孩子抱起来,然后被那很实在的重量压的微微皱眉。
有钱人的小孩果然不一样,营养非常充足,哪像他这种年纪的时候,根本只有一把排骨。
当他抱起小男孩时,那双短短胖胖的手立刻像八爪章鱼抱住狄米尔的脖子,力道差点让狄米尔窒息。
「狄米尔你发了,看我们小少爷这么黏你哪!」珊蒂用非常羡慕的语气说,但只招来狄米尔的白眼。
「妳想要我可以让给妳。」
这个烫手山芋在他眼中,除了麻烦没有其他形容词可以表示,如果可以,狄米尔一点都不想被这小鬼黏紧紧。
闻言,珊蒂吐了吐舌。
「可惜我不像小少爷的妈妈呀,狄米尔。」珊蒂先是故意酸了狄米尔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之前好像有看到新闻说过,戴顿夫人去年因为癌症过世,所以……他是因为想念妈妈才会这样吧?」
说着说着,珊蒂用非常疼惜怜爱的表情,看着趴在狄米尔怀中的小男孩。
听见珊蒂这么说,狄米尔先是一愣,然后态度才稍微软化地看着把脑袋埋在自己怀中的小男孩。
所以才没有看到总裁夫人一起出现吗?
Chapter 2
当狄米尔带着兰斯──他坚持要狄米尔这样叫他──下楼后,总经理和莉萨都在服务台前等着,但没有看到那位戴顿总裁。
大概是在楼上等着吧……狄米尔这么想着,并不觉得奇怪。
「太谢谢你了,蓝登,把兰斯洛少爷交给总经理就好了。」莉萨看见狄米尔抱着兰斯出现时,大大地松了口气。
毕竟这位小少爷不是一般人,要是给什么有意图不轨的人抓走,那可就麻烦大了。
「是。」
狄米尔没有多说什么,眼前是他们戴顿饭店的年轻总经理,年纪和戴顿总裁差不多,看起来斯文精明,也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但就在总经理伸手要抱兰斯,狄米尔也乐的把这个黏人的牛皮糖给交出去时,他们却发现兰斯紧紧黏在狄米尔身上,根本不肯放手。
「兰斯洛少爷,请放手吧!我要带你去找你的父亲。」虽然有些讶异,但总经理还是很冷静地对兰斯说着。
可是在狄米尔怀中的兰斯却用力地摇头,紧抓着狄米尔不放,还用快哭出来的语气大喊,「不要,我要妈妈──」
瞬间整个大厅的空气像是凝结住一样,尤其狄米尔的脸色僵得更加难看。
毕竟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鬼喊妈妈,实在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站在服务柜台里的两位小姐和副经理,以及站在柜台外的莉萨和总经理,每个人都用讶异又古怪的眼神看着狄米尔,看得他很想当场抓狂。
可惜现场扣除他以外的五个人当中,有三个是他的上司。
「……他从刚刚看到我就这样喊,我说也说不清、讲不听。」狄米尔脸色也很差的直皱眉头,恨不得把这黏人的小鬼给拔掉。
总经理是最先回神冷静下来的人,只见他上下的看了看狄米尔,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么说来……扣除性别和身材来说,你和过世的总裁夫人倒是有几分神似。」总经理轻搓下颌的低喃,可是这解释并没有让狄米尔比较高兴。
「这样吧,你是……蓝登,我看你就抱着兰斯洛少爷一起到总统套房,我想见到总裁之后他应该就会放手了。」
总经理看看他挂在胸前的金色名牌,记住他的姓氏之后,很快地想出了解决方法。而没有其他办法的狄米尔,也只能乖乖同意这个方式。
站在电梯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怀中的兰斯,狄米尔还是觉得这一切很突然。
在这里工作三年多,或者该说就算他在这里工作一辈子,他都没想过会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去见到那位身分和他相差太遥远的总裁。
这比被天上掉下来的冰雹砸到的机率还小,却奇怪的被他遇上了,他真该去买一张彩券,看能不能中头奖才对。
电梯门打开,看着和楼下截然不同,华丽又复古典雅的走廊,第一次上来到总统套房这楼层的狄米尔,也只能摇头。
果然是有钱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这种地方要不是因为兰斯这颗太意外的冰雹,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上来。
跟着总经理一路来到总统套房门口,其实狄米尔发呆的时间居多,他也没深入思考,等一下见到这位饭店的大老板时要说什么,完全只打算把人塞了就走。
总经理按下门铃后,没多久门的另一端便传来很轻但急促的脚步声,喀啦一声打开的瞬间,狄米尔觉得那扇门就像是蓝胡子的秘密之门一样,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并没有。
直挺挺站在门口的,是他们那位眉头微拧,看起来有些忧郁的总裁大人,当他看见儿子兰斯的招牌棉花糖头发后,眉头便稍微舒缓开来,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儿子闹失踪还是挺担心的。
但那舒缓下来的紧张,在下一秒注意到狄米尔时,立刻又变成一股满满的讶异情绪。
对于他们总裁那明显的情绪反应,狄米尔只是稍稍地动了动眉头。
他和那位总裁夫人真有那么像吗?像到连她的丈夫都一脸讶异?
「他是……」
戴顿总裁的视线虽然停在狄米尔身上,但问的对象却是总经理。
不是问他最好,他也省得开口……
「是我们饭店的服务生──蓝登,因为兰斯洛抓着他不放,所以……只好请他一起上来。」总经理还是挂着微笑地回答。
如果有谁在电话里对他说,他的儿子缠着一个长得很像他妻子的青年不放,萨凯多·格伊·戴顿肯定不相信这种话。可是当他直接亲眼看见一个和妻子竟然有七、八分神似的青年,被他儿子兰斯缠着不放时,他却觉得这世界的一切未免也太过奇妙。
他几乎要看着这个青年,脱口喊出妻子的名字。
可是理智阻止了他做出这种荒唐事,看着眼前这个青年那明显比妻子还要刚毅一些、让人难以错认为女性的轮廓线条,都清楚的告诉他,眼前这个青年是个货真价实的同性。
妻子已经过世这是无庸置疑的,再怎样也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兰斯。」
萨凯多朝兰斯伸出手,但把小脸埋在狄米尔身上的兰斯,只是抬起头看着父亲,然后用力摇头,一脸快哭出来的抓着狄米尔不放。
「不要……妈妈……会不见……」
在兰斯的想法里,狄米尔是一年未见的母亲回到他身边,但只要放开手,他的妈妈就会再度消失不见。
萨凯多看见眼前的青年在兰斯喊他妈妈时,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似乎顾虑到在他眼前的自己是顶头老板,很快的将那种厌恶排斥收敛下去。
青年的表情让萨凯多觉得很有趣,虽然,一向怕生的儿子竟然会这么缠着一个陌生人,也让他很意外。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这一次,萨凯多是看着狄米尔说话。
「不不……只是有那么一点,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在被一个小孩抓着叫妈妈时感到高兴。」
狄米尔本来是想客套的回应,但他看着萨凯多那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却忍不住诚实的表现出他的反感。
萨凯多仔细的观察狄米尔,发现这青年眼神非常清澈明朗,即使在向自己表达那些微小不满时,也没有丝毫畏缩或胆怯出现在他眼中,是一个非常干净澄澈的人,从那双眼看去,彷佛可以看见那纯净无瑕的灵魂似的。
看着儿子那黏人举动,萨凯多估计,不到他累了之前,是不会放开他们这位年轻员工,脑筋转了转立刻做出决定。
「看来在他累了之前是不会放开你……那么可否请你在这里陪他一阵子、照顾他一下?一样会算你上班时间。」萨凯多温和地对狄米尔说着,而且对他来说,这也是避免儿子再度乱跑的好方法。
「……嘎?」还要他陪着这个小鬼?狄米尔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萨凯多的视线移往总经理,对方立刻了解顶头上司的意思,在旁边附和。
「我知道了,我会去向蓝登的领班莉萨小姐告知。」
两人一唱一搭的唱双簧,连给狄米尔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搞什么鬼!给不给人权啊?就算是顶头上司也不能这样滥用权力吧?他又不是来这里当职业保母的!
虽然对于不过问他意见、就下决定的两位上司相当不满,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两位上司可以说是他的衣食父母,而他并不希望自己会失业,毕竟最近全球经济不景气,什么工作都不好找。
「对了,阿瑟,麻烦你去请人拿一套L尺寸的男用休闲西服来。」在总经理离去前,萨凯多还突然对他如此要求。
总经理在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就丢下可怜的祭品小弟狄米尔离开,而狄米尔只能抱着兰斯站在总统套房门口,和他伟大的老板无言对望。
和狄米尔相比,萨凯多明显高大健硕许多,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都还有种呼之欲出的爆发力,那线条看起来充满了力与美。
有钱人果然有钱有闲,可以没事在那边练身材……狄米尔忍不住在心中继续腹诽他的老板。
「进来吧?」
萨凯多让了个位置,好让抱着兰斯的狄米尔可以走进房间。
纵然有诸多不愿,但情况都变成这样子了,他还能拒绝吗?
狄米尔只好认命的踏进这间,传说中是整间饭店最豪华、一晚要价五万美金的总统套房。
光是地毯的柔软度,一脚踩下就知道和他平常工作区域的有明显的差异,狄米尔不得不承认,戴顿集团在这方面,果然格外下工夫,要给顾客最高规格的待遇。
站在套房的玄关环视整间房间,这里看起来都比他家还大上好几倍。
「你先在沙发上坐下吧?抱着兰斯应该很重。」萨凯多态度很和善的说着,语气里并没有那种让人听了会感到厌恶的命令。
狄米尔不晓得他是对所有人,无论是顾客或属下态度都这么好,还是因为自己和他那位已经过世的妻子长得很相像的关系?
「喔。」狄米尔也没有拒绝萨凯多的提议,毕竟一直抱着兰斯,对他而言真的是种负担。
在柔软的古董沙发椅上坐下,狄米尔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中午看他们这位总裁先生轻轻松松抱着这个小鬼,还以为这小鬼很轻,但真正抱起来还真是分量十足。
「很抱歉还这么麻烦你,但这孩子因为失去母亲,所以会格外寂寞。」萨凯多用歉然的表情看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在他面前的沙发坐下。
虽然觉得这场景与气氛非常尴尬,但毕竟坐在自己对面的是顶头上司,而不是什么可以闲话家常的一般人物。
失去母亲、寂寞……其实狄米尔比谁都清楚那种感觉有多难受,被抛下、被舍弃的感觉,到现在还是刻在他骨子里,他能够理解兰斯的那种惶然不安,也能够理解他为何会嚎啕大哭。
可是他也很清楚,就算他再怎么哭、再怎样喊着寂寞,那个女人都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然后,就轻易的被丢下了。
哭泣,是对在乎自己的人才能表现出的任性,对于根本不在乎、也不管自己死活的人来说,就算哭到眼睛瞎了都不关对方的事。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见狄米尔似乎若有所思,眉宇间还有股说不出的淡淡哀愁,萨凯多莫名的有种冲动,想要知道这个青年为何看来年纪那么轻,却有那么多的烦忧。
「对了,你还是学生吧?今年几岁了?」萨凯多很自然地询问狄米尔的事情,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他问这有何不对。
「二十一。」
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狄米尔并不觉得自己说了有什么损失。
「在戴顿饭店工作多久了?」
「三年。」
「你的名牌上只标了姓氏,那全名呢?虽然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但我还是先自我介绍,我是萨凯多·格伊·戴顿。」
似乎觉得这些问题太普通,而且不是重点,萨凯多终于把话题切入重点,狄米尔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回应。
「……狄米尔·修斯·蓝登。」
狄米尔不觉得自己的名字让萨凯多知道是有多么荣幸的事,在他的想法中早就认定,过没多久萨凯多就会忘记自己这个小服务生,顶多在某一天,会想起在这个饭店,有一个神似于他妻子的男服务生罢了。
没想到这个回答,却让萨凯多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的名字里有修斯?好巧,我妻子也有……应该说她原姓是修斯。」萨凯多一副发现什么巧合似的,看起来颇为这个巧合而感到愉悦。
他的话让狄米尔愣了一下,显然也有些意外,以及某种淡淡的不祥预感浮现。
和自己容貌颇为相似的女人、原姓和他一样是修斯……
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多刚刚好的事情碰在一起才对。
「对了,这是我妻子的照片,不带着放在旁边,兰斯晚上都睡不着。」
萨凯多想起自己有带着妻子的照片,起身走进内房,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相框走出来,微笑地递给狄米尔,要证明自己和兰斯会觉得他像他妻子,并非是在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狄米尔有种强烈的预感,似乎在警告他不要看萨凯多递过来的照片,可是萨凯多维持着将照片递给他的姿势,他如果拒绝似乎又很奇怪。
迟疑了好一会儿,狄米尔才接过那张照片,深深地吸口气,凝神将目光集中在那张照片上。
而这一看,他瞬间屏息忘记呼吸,直勾勾地看着照片上那名笑得美丽灿烂的美丽少妇,看起来既开心又幸福地亲着那刚出生不久,还白胖绵软娇小的婴儿。
拿着相框的手不知不觉越捏越紧,另一只放在沙发上的手也紧握成拳,目光死死地看着照片上那笑得美丽的女子。
她、是……
「这是我妻子,维丝汀·修斯·戴顿,和你很像没错吧?」没发现狄米尔异样反应,只当他是因为太意外而看得两眼发直,萨凯多笑着说道。
「不……我觉得还好。」努力的压抑下那已经呈现暴风雨状态的情绪,但还是掩饰不了他声音中的颤抖。
他彷佛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样子,轻轻地将相片盖放在桌上。
那不太寻常的反应,让萨凯多终于发现他并非一般人感到惊讶时的态度,反而像是受到什么巨大冲击,很震惊、错愕的样子。
一般人在看见和自己长得相似的人时,会到震惊和错愕的地步吗?
「你……认识我妻子吗?」萨凯多不由得做此联想,毕竟他们两个生得那么相似,名字里还同样有着修斯。
「不认识。」
狄米尔几乎毫不犹豫的,立刻就一口否认,态度非常坚决。
只是这否认太过快速与急促,让萨凯多忍不住怀疑他是否在说谎。
「真的不认识?」萨凯多存疑地再次询问。
「当然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总裁您的夫人。」但完全冷静下来的狄米尔,这次非常客气与肯定地否认了。
但就是因为太客套,再加上他之前那迥异的反应,更让萨凯多对于他和妻子维丝汀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产生非常大的好奇。
萨凯多还想再问些事情,但此时狄米尔发现怀中的兰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让他正好有理由离开。
「总裁,兰斯少爷已经睡着,那么请容许我回去工作。」
狄米尔露出今天第一抹微笑,就像在面对客人时一样,亲切而疏离,使萨凯多看得一愣。
狄米尔轻巧而迅速地拉开兰斯始终紧抓着他不放的手,将兰斯安稳地放在沙发上,彷佛要逃离这里的快速起身,走向大门。
「等等。」
但萨凯多动作比他更加快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还有什么事吗?总裁。」
明显比方才更生疏且有距离的微笑,让萨凯多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
是因为那张和妻子相似的脸,却端着那样令他感到陌生的表情的关系吗?
此时门铃声再度响起,也打断了那胶着的情况。
萨凯多不得不松开手,而狄米尔则毫不犹豫的走向房门。
打开门后,站在外头的是再度折返的总经理,手里还拿着一套看起来应该是全新的休闲西服。
「……蓝登?」
总经理讶异的看着他,似乎很意外他已经被兰斯放开。
「……总经理。」看见复返的总经理,狄米尔还是乖乖地喊了声。「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工作了。」
虽然有些费解,但总经理还是让路给狄米尔离开,然后挑眉看着站在客厅,还端着奇怪表情看狄米尔离去的萨凯多。
「发生什么事了,萨凯多?你脸色很奇怪。」总经理阿瑟奇怪的看着他。「还有这套衣服……」
「没事……你把衣服拿去给他吧……」萨凯多能够肯定,狄米尔和妻子维丝汀肯定有某些关联。
但,会是什么样的关联呢?
「给谁?蓝登?」
阿瑟挑眉看着感觉非常古怪的好友,暗自猜测在他不在场的这段期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觉上他似乎错过了什么好戏?
「嗯,拿去给他吧!」
萨凯多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回客厅的桌前,拿起了妻子的照片凝视,然后再看看缩在沙发上哭着睡着的兰斯。
他有一种……强烈风暴即将来袭的感觉。
那是强悍到足以颠覆他所有的风暴,会将他带往什么样的方向,他完全不晓得。
踩着重重的步伐,狄米尔难得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知道刚才那些举动在老板面前是有多么无礼,可是他真的无法克制,那从胸腔里直涌而上的愤怒与怨恨。
他很怕只要再多待一秒钟,可能会忍不住对上司无礼怒骂,然后就会死得很难看。
「蓝登。」
总经理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他其实很想装作没听到,但那样子他可能会直接被解雇,只好硬是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总经理露出职业式的微笑。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总经理。」
阿瑟拿着那套衣服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那态度明显的笑容,也知道从他这里肯定问不出什么。
不过既然萨凯多没生气,也没有打算要追究什么,还要他把这套衣服给狄米尔,就代表应该没发生什么严重的问题才对。
「你别用那种提防我的笑容,我没打算问你什么,反正你和总裁看起来都不想提的样子,只是这套衣服是总裁要我拿给你,让你换上用的,毕竟你的制服已经被兰斯洛少爷给弄脏,总不能穿着那套衣服工作。」
阿瑟巧妙的用着不容拒绝的微笑与态度,将那套全新的休闲西装放到狄米尔手中。
理由太正当,让他完全无法拒绝,这让狄米尔闷气淤积得更多。
「好好工作吧!」
阿瑟没多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狄米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踩踏着重重的步伐,搭上电梯回到员工休息室的楼层,然后火气不小地打开休息室门,里面的几位同僚还被他吓了一跳。
众人就这样呆看着他走到自己的衣柜前,然后……
「砰砰!」
他一拳揍在铁柜上,铁柜瞬间凹了下去。
那声巨响彻底吓到了每个人,大伙都呆傻的看着一向温和的狄米尔,竟然如此愤怒的揍铁柜,而且看那凹陷程度,就可以知道他的力道施放的有多大。
「狄米尔?怎么了?怒气冲冲的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准备结束休息去上工的费雪,被他给吓到,呆了好一会才回神,然后趋步向前,颇为担心的问。
因为在他认识狄米尔三年多来的印象里,狄米尔一直是个冷静早熟又老成的家伙,总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是现在他却如此生气愤怒。
到底……他在楼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狄米尔彷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双手紧握成拳,浑身还在微微颤抖着,看得出来他已经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知道自己已经严重失态,吓到其他同事,狄米尔大口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藉由吸吐来平缓自己的情绪。
然而紧接在逐渐放松的情绪之后,是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他靠着铁柜滑坐在地,把脑袋埋在膝盖间,看来非常的丧气。
为什么?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女人?
偏要让他看到那张,会让他的心一瞬间丑恶起来的照片?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可是当他真的面对那个真实,却发现那股恨从未消失,只是埋葬在深处,很深很深,深到连他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然而,却被萨凯多给毫不留情的挖出。
然后就像一颗被踩着的地雷,砰的一声炸开。
将他炸得体无完肤。
「狄米尔?还好吗?你没事吧?」费雪和珊蒂蹲在他身边,非常担心地碰触他的肩膀。
「……我没事。」
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狄米尔闷闷地回答。
见鬼的没事,都气到把铁柜给揍凹了,哪可能没事?更何况大家都知道他的个性,连再怎样刁钻的客人他都能面不改色,会让他如此愤怒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没事」可以带过?
他的回答令众人对望,眼神都在传递相同的讯息。
「是不是在楼上被总裁刁难了?总裁很凶吗?没问题吧?」珊蒂一直很担心的问。
「对啊,有问题要说出来,我们会一起帮你解决!」费雪摸摸他的脑袋认真的说着。
听见友人们充满关怀的声音,无论是真心或是敷衍,至少在这一刻对狄米尔来说是非常有用的。
「……你不要老是让我替你收拾善后就不错了,还帮我解决呢……」终于冷静下来的狄米尔,用略带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意识到自己被狄米尔嘲笑的费雪,先是一愣,接着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你这家伙!」
随后进来休息室的莉萨看见那一个被揍凹的铁柜,也大大地吓了一跳,狄米尔则向她保证,自己会负责换一个新的。
莉萨没有生气,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担心狄米尔,因为在她眼里,狄米尔一直是一个认真乖巧又有礼貌的好孩子,也不会轻易与人起冲突。
她只是担心他是不是在照顾那位小少爷时,和总裁有什么冲突而已。
Chapter 3
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人看到一张照片之后,脸色丕变,还像是逃离现场似的离开?
从狄米尔的态度里,萨凯多可以肯定他和妻子维丝汀一定有什么关系,但,会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不明白。
但至少他知道,答案不会是好的,否则狄米尔的反应不会那么奇怪。
「干嘛一个人看着老婆的照片发呆啊,萨凯多。」阿瑟走回总统套房,看见的是好友呆望照片的样子。
「你和蓝登小弟刚刚有吵架吗?要不你们的脸色怎么都那么奇怪?」
阿瑟走到已经预先摆放几瓶好酒的酒柜前,不客气的拿了一瓶陈酿威士忌开瓶,反正萨凯多不会介意他主动开一瓶酒来喝的。
蜂蜜色的液体咕嘟咕嘟的流进透明的水晶角杯,阿瑟给自己和萨凯多都倒了一杯,然后走到萨凯多面前将酒递给他。
萨凯多接过那杯酒,啜饮一口之后,才提出那占据他此刻全副心神的问题。
「阿瑟,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人在看见一张照片时变脸?」
阿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照片,和谁看照片之后变脸了。怎么?有谁看了什么照片吗?」
「就那位服务生蓝登,我让他看维丝汀的照片,他看了一眼之后,脸色立刻变得很奇怪,虽然我问他是否认识维丝汀,他矢口否认,可是感觉上他应该是认识维丝汀的。」看着妻子在照片里笑得灿烂,萨凯多现在充满了困惑。
「你说他看完维丝汀的照片后变得很奇怪?」阿瑟搓着下颌,觉得似乎有什么秘密在浮现。
「嗯……有种瞬间开始防卫的感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萨凯多皱眉,一口饮尽那杯威士忌,又继续说道,「而且他的中间名字,竟然和维丝汀的姓氏一样是修斯……你觉得这真的只是巧合吗?相似的长相,又有一样的姓氏。」
听见萨凯多这么说,阿瑟这回是真的讶异了。
「照你这么说来……或许有几种可能。」
拿过维丝汀的照片仔细审视,阿瑟发现,大家会觉得维丝汀和狄米尔很相似,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棕发蓝眼,容貌就更别说了,也难怪年纪还小的兰斯会错认。
「……什么可能?」
萨凯多抬头看着好友,阿瑟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一,维丝汀和蓝登小弟之间或许有亲戚关系,表姐弟或什么之类的,所以认识;二,维丝汀曾经和那蓝登小弟交往过,不过依时间来推算似乎不太可能;三,维丝汀和他可能是从小离散、年纪相差很大的姐弟……还有……」
阿瑟慢条斯理的推理,然后,他脑袋里浮现最后一个最可怕、也最危险的可能。
只是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个推断是错误的,因为他也很清楚这种推断会造成戴顿家族多大的风波。
「亲戚或许有可能,但如果是失散的姐弟,没道理维丝汀不告诉我,否则我会帮她找……所以你的『还有』是什么?」萨凯多看着阿瑟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被阿瑟吊起好奇心。
阿瑟缓慢地放下维丝汀的照片,指尖指在维丝汀脸上。
「最后一个可能性是最大、也最能解释蓝登情绪失控的原因,而且从两人的年龄上来推断也不无可能……那就是,蓝登是维丝汀的儿子。」阿瑟缓慢地,投下那颗媲美原子弹等级的炸弹,轰得萨凯多脑袋一片空白。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萨凯多唰地站起来,瞪着坐在眼前的友人,怎么也无法接受这种无比荒谬的说法。
怎么可能……那个青年怎么可能会是维丝汀的孩子?这绝对不可能!
萨凯多在内心一直如此重复着,但却有另一道声音,在他脑海里悄悄的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不可能你自己也很清楚,萨凯多,如果维丝汀在少女时就生下蓝登,到现在那个孩子也差不多就这么大,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而且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蓝登会那么像她。」
同样也能够解释,为什么那孩子在看到维丝汀的照片之后,会脸色大变。
萨凯多脸色微白地跌坐回沙发上,非常难以接受友人这个推测。毕竟谁能轻易接受,心爱的女人曾经在婚前和其他男人生过小孩,还隐瞒这种事情呢?而且那个孩子还已经那么大了。
虽然他不想相信这个可能,但理智也告诉他,这个推测是最为合理的一个。
就在一片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内时,房门却传来一阵敲门声,阿瑟起身从猫眼里看去,看见莉萨一脸担忧和不安地站在门外。
「莉萨,怎么了?有事吗?」阿瑟开门后态度温和的问。
莉萨显然有些意外时阿瑟来开门,她看了看阿瑟,再看看房里头,低声开口。
「总裁在吗?我有些事情想说一下……关于蓝登的。」
莉萨看起来非常担心,而阿瑟则是意外他们正在谈论的人,此时也有另一个人要来说话。
「在里面,进来吧!我们正好在谈论关于蓝登的一些事情。」
听见阿瑟说他们在讨论于狄米尔的事情,莉萨显然也吓了一跳,看起来更加紧张。
「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蓝登冒犯了总裁吗?还是说有争吵……如果是这点我可以替那孩子道歉,那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他很乖也很有礼貌……」莉萨连忙开口维护狄米尔,让阿瑟和萨凯多很意外。
「不……我们没有争吵也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你会觉得蓝登和我有什么争执?」萨凯多讶异的走过来看着莉萨,显然对于这个误会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吗?可是……那孩子下去后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情绪失控……他平常都很温和的,可是刚刚在途中叫他也没反应,跟着回到休息室就看见他把他的置物铁柜给打凹了……所以我才想说他是不是和总裁有什么误会和争吵……」莉萨非常烦恼的看着萨凯多和阿瑟,而两人只是诡异地对望了一眼。
「不……眞的没事,莉萨小姐,我没有生气也不会找蓝登麻烦,我保证。」萨凯多有些苦笑的说着要莉萨别想太多,并保证绝对没有什么口角。
再三保证之后,莉萨才带着依然忐忑担忧的表情离去。
而这下萨凯多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狄米尔的反应显然是因为看到照片之后才这样,如果维丝汀和狄米尔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狄米尔不可能会那么样生气,还气到将铁柜揍凹了。
「……阿瑟,麻烦你请人去帮我查一下蓝登的背景资料……」萨凯多虽然不愿相信,但他更想知道、更想确认事实。
自己深爱的女人,难道从来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的人?他至今所看到、知道的,都只是肤浅的表象吗?
结婚十年,萨凯多未曾怀疑过维丝汀,也没想过要调查维丝汀这种事,可是今天,他却发现那个美丽的妻子,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我知道了。」
当阿瑟离开后,萨凯多望着维丝汀的照片,思绪一片混乱。
维丝汀,妳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一天下来,狄米尔觉得今天的疲惫度是以往的数十倍,就好像过去的疲劳全部预放在今天,然后一次爆发出来一样。
他的手也很痛,虽然没有骨折之类,但却肿痛起来,可是他却不觉得有那么痛,至少,比起他的内心,这点刺痛都显得微小起来。
「玛伊、科特,我回来了。」
由于较早下班,回到家正好是晚餐时间,玛伊刚煮好丰盛的晚餐和点心果干油酥饼,屋里充满水果酸甜与浓浓的奶油香味,让人有种心情放松下来的感觉。
「回来啦!今天做了你喜欢的小饼干喔……唉呀,小狄米你的手怎么了?」玛伊原本笑咪咪的看着他,在看见他手上的伤时,惊慌地喊叫了起来,原本在帮忙放碗盘的科特也抬起头看着他。
「喔……不……没什么事啦!只是今天太忙,不小心去弄伤了手,没很严重,擦个几天的药就好了。」狄米尔连忙摇手解释。
单纯的蓝登夫妇也没怀疑,就相信了他的话,只是依然很心疼。
看玛伊和科特两人站在自己面前抓着他的手检查,那些担心和心疼都是眞的,狄米尔心不禁流淌过一股暖流。
不管怎样,他有玛伊和科特,虽然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很血缘的人就会比较亲,不被自己父母疼爱的孩子那么多,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会后一个。
他知道什么叫做养比生还重要,如果没有玛伊和科特对他的关怀,他早就成为那间屋子里的一堆白骨,没有机会长到现在。
也不会有机会知道……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的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该为那女人掉泪,还是狠狠地大笑一番,笑她这个报应还是活该。他的心,又痛又闷,虽然玛伊和科特的安慰、有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难过,可是在内心,依然有一角在隐隐作痛着。
「眞是的,竟然这么不小心……」
玛伊还在碎碎念,但狄米尔此时却忍不住笑出来,而眼泪,也同时滚落。
「玛伊、科特,我好爱你们。」狄米尔两手搂住玛伊和科特,然后在他们两人颊上各亲了一下。
「唉呀呀,你这孩子……」玛伊因为他的话而笑得开怀,连不擅言词的科特也老脸微红起来。
「我们也很爱你,狄米宝贝,会痛就要说,可别逞强憋着,看看你,都痛到哭了还说没事。」玛伊以为他是为了受伤而在哭,殊不知他是因为心里那个又被扒开的伤,在他们温暖的触摸下而忍不住落泪。
有时候,一个人所有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或是一个温暖的抚摸,他要的只是这样而已,可是记忆里,那人连这点微薄的温暖不愿施舍给他。
但却那样温柔的抱着那个孩子。
萨凯多在饭店待了几天,他主要也不是来办公,而是带着儿子四处去走走,理所当然的不可能和那青年碰面。
可是没见到狄米尔的兰斯,便显得闷闷不乐,玩了一整天,回到房间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虽然对儿子既心疼又抱歉,但萨凯多也无法要求狄米尔天天陪着兰斯。
他听阿瑟和莉萨说,那孩子还只是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而已,天天陪老板的小孩这种私人要求,根本不可能。
加班费?保母费?不管哪一种都很奇怪。
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接起来一听,是阿瑟。
「萨凯多?关于蓝登的数据……已经查到了,我现在传真传给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阿瑟说得含蓄,但萨凯多知道他指的肯定是那些数据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传过来吧!」萨凯多深深吸了口气后,走到这间总统套房备用的传真机前,等待那一张张的数据印出。
数据不算多,大概也就简单的四张A4长度内容,萨凯多拿起来仔细地看着,越看脸越青白。
内容很简单的描述了姓名、年龄、居住地和父母等这类基本消息,但父母那栏也标明了蓝登夫妇只是狄米尔的养父母,而非他亲生父母。而在亲生父母那边,父亲栏上是父不详,母亲栏那方……却清清楚楚地标示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维丝汀·修斯。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真的是他所深爱的女人?
萨凯多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心绪一片混乱。
资料上还写着,那个他以为温柔贴心又美丽的妻子,在狄米尔十岁那年,狠心抛弃他离开,还让小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家中,差点惨遭饿死。
而且更让萨凯多吃惊的,是狄米尔在十岁前几乎都没有离开家过,就像是见不得人的存在一样,被囚禁在自宅中。
十岁……也就是十一年前……他刚认识维丝汀的时候……
意识到维丝汀是为了什么而抛弃狄米尔,萨凯多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维丝汀,妳是这样的人吗?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
萨凯多在心中问着,可是这答案已经永远不会有人回答他。
望着资料上那略微模糊的相片,狄米尔嘴角还带着和妻子相似的淡淡微笑,可是萨凯多却笑不出来。
可以说,他是害狄米尔失去母亲的罪魁祸首,纵然不知者无罪,但他在知道后,心中却有种怎么也洗刷不去那股罪恶的感觉。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当初晓得维丝汀有狄米尔这么大一个孩子,还愿不愿意接受她,或许会?或许不会?
可是他更无法接受就这样抛弃一个孩子。
身为一个孩子的父亲,萨凯多觉得他怎么也不可能割舍下兰斯,就算未来再替孩子找一个母亲,他也不可能因为对方不爱兰斯就抛弃兰斯,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也办不到。
但维丝汀为什么能够说不要就不要?甚至连在临终前,都不曾对他提起有狄米尔的存在,就这样带着她的秘密进入地底?
人不都是在临终前会将过去曾有亏欠、有遗憾的事都说出来?为什么维丝汀什么也没说?难道她……从不曾对自己抛弃狄米尔这件事感到抱歉?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让萨凯多莫名痛苦,他不知道那是被欺骗的痛,还是愧疚的痛。
那一天,当狄米尔看到维丝汀的照片之后,应该就比他先一步明白他是谁、兰斯又是他的谁了吧?
可是狄米尔并未当他的面爆发,只是压抑着情绪,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发泄,甚至连当场拆穿维丝汀的欺瞒都没有。
对狄米尔的丝丝同情怜惜,开始在萨凯多心中滋长。
如果说,狄米尔是维丝汀的孩子,那么,也该算是他的继子吧?
或许,维丝汀做不到、失职的那些,他这个「父亲」也可以为维丝汀做些弥补,好好地对待狄米尔。
那个孩子或许很坚强也很倔强,但这样却反而让萨凯多不由自主地,为他觉得心疼。
狄米尔是兰斯的哥哥,当然也就是……他的孩子。
他会代替维丝汀,给予狄米尔以前没有的父爱和亲情。
「爹地……我要妈咪……妈咪……」
不知是否被恶梦吓醒,兰斯一边抽咽一边揉着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红眼的小兔子。
萨凯多轻轻地将兰斯搂进怀中,想到的却是狄米尔。
一样是维丝汀的孩子,可维丝汀却非常疼爱兰斯,疼爱到他以前都会忍不住吃醋的地步,他怎么也没想过,这样的维丝汀也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兰斯,爹地不是说过,妈咪已经不会回来了吗?她已经去天上了喔!」萨凯多知道,就算他告诉兰斯,维丝汀已经过世,单纯的兰斯恐怕还不是太能够了解「死亡」的真正意义。
「可是、可是妈咪明明已经回来了……」兰斯哭丧着脸,努力地反驳父亲的话。
萨凯多知道他说的是狄米尔,可是狄米尔永远也不可能变成他的妈妈。
「那个不是妈咪喔,兰斯,那个是哥哥,是妈咪离开前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是你的哥哥喔!」萨凯多不知道兰斯那样喜欢狄米尔,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就他目前的打算来说,或许这样会好一些。
「哥……哥?和琳娜的哥哥一样吗?」兰斯稍稍止住眼泪,看着父亲问。
「嗯,像琳娜的哥哥一样,所以兰斯不可以叫他妈妈,要叫他哥哥喔!」萨凯多不知道琳娜是谁,只想那大概是儿子的同学之类,而对方也有哥哥这样子而已。
「要叫哥哥?」兰斯也一脸认真的询问父亲。
「嗯,要叫他狄米尔哥哥,懂了吗?」萨凯多摸摸兰斯的头发,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依前几天狄米尔的反应来看,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同意,让他这个「继父」收养他为养子的。
更何况还有那对抚养了他十一年的养父母……
或许,他该先去见见那两个养父母才对。
把兰斯暂时交给了阿瑟,请他帮忙看顾之后,萨凯多一个人照着数据上的地址,来到了老旧的公寓外。这一带虽然不算治安太坏的区域,倒说不上是好的,偶尔会发生几件危险案件,但也不是那么频繁。
他从阿瑟那边辗转得知狄米尔的班表,知道他现在不在家,才特地从饭店过来。
为的,是想见见那两位抚养狄米尔多年,同时也是数据中显示,曾经和维丝汀是长年邻居、看着维丝汀长大的蓝登夫妇。
站在门前凝视那扇门好些时候,萨凯多才伸手按下电铃。
「来了来了……小狄米你忘记带钥匙吗……唉呀?」玛伊一边念着一边打开内门,才发现站在外头的不是狄米尔,而是一个看起来相貌俊又高大的男人,双眼明亮有神,看起来不是平凡人物。
「你是……?」玛伊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陌生男子,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眼前的人。
「您好,我是……狄米尔的上司,萨凯多·格伊·戴顿,今天来是有些和狄米尔有关的事情想请教您。」
萨凯多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说道,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样说话、用什么样的表情,最能让人相信。
玛伊转过头看了看科特,科特也在看着萨凯多,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点头同意玛伊开门让萨凯多进门。
萨凯多进门后,不着痕迹地看了这间不是非常大的公寓房子,总共也大概才三十多坪左右,东西虽多但不杂乱,多数都是木头家具,让人看上去感觉非常温暖。
「两位……是狄米尔的父母吗?看起来年纪似乎差很多?」虽然明知道蓝登夫妇是狄米尔的养父母,但萨凯多还是装作不知道的问,毕竟一开始太过直接切入重点,有些事情是探问不出来的。
「我们是狄米尔的养父母啦……那孩子的母亲很久以前就抛下他了……」玛伊看起来非常心疼的回答,也不是很在意别人知道他们只是养父母。「您说有关于狄米尔的事情要说是……?」
「前几天我的孩子在饭店里走失,幸好有他帮我找回,而我儿子当时还对他缠着不放,妨碍了他工作,我是来感谢他的帮忙。」萨凯多早就想好该怎么回答的理由。
「唉呀呀……这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毕竟那也算是工作。」
「但我很感谢,而且狄米尔很正直善良,看得出来您教得很好。」萨凯多可以看得出来,这对年迈的夫妻有些疼爱狄米尔,给他家人的温暖。
「那孩子从以前就过分乖巧……大概也跟他以前生活有关吧……说起来那孩子的母亲也很不幸,原本是附近有名的美人,从小到大追过她的男孩子没少过,她眼高于顶谁也不要。」
「偏偏在十八岁时遇到一个烂男人,然后怀了对方的孩子之后,对方却跑掉,她爸妈气得要死,在拖她去医院要堕胎时却发生车祸,她爸妈保护了她,没让她受到什么伤,但她爸妈却就这样走了。」玛伊倒了杯水给萨凯多,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萨凯多知道他现在听见的是妻子的过去,因此听得格外认真注意,而大部分的人在说话时,如果听众很专心的在听,说话的人就更容易滔滔不绝起来。
「后来维丝汀……啊,那是狄米尔母亲的名字。」似乎怕萨凯多听不懂,玛伊还特地分神解说,而萨凯多则是点头表示了解。
「在被那个男友抛弃后,维丝汀就变得自暴自弃,她原本是个很开朗活泼的女孩,但在那之后变得非常糟糕,日子也过得很荒唐。」玛伊说着说着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但还不到动怒的地步。
「荒唐?」萨凯多听见这个字眼忍不住的问。
「是啊,很荒唐,她的男人变得非常多,不管谁找上她,只要脸蛋、身材还可以的,都会被她带回家……吶,你看看这老房子,墙壁薄的根本遮不住那些声音,更何况是和她住在一起的狄米尔,都只能躲在衣柜里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每晚一个换过一个男人,小小年纪就被逼着那样看尽母亲的荒唐。」
玛伊的语气里充满对狄米尔的心疼,而萨凯多则是震惊不已。
他从来就没想过,美丽温柔又开朗的妻子,竟然曾经有过那么样一段……无比荒唐的岁月,只要那些男人扑上去,她就愿意张开腿……光用想的,萨凯多的心都纠结起来。
内心当中,那个开朗圣洁形象的妻子,如果说之前得知狄米尔是她的孩子时,只是微微动摇,但此刻却是开始一点一滴地崩毁。
「维丝汀不让狄米尔出门上学,就只是把他关在家,有时候好几天不回家,狄米尔就只能在家挨饿受冻,而我们也只能不时的注意,并伸出援手而已,那孩子需要的依然是维丝汀。」
「后来,大概是十二年前左右,狄米尔九岁多的时候,维丝汀开始和那些男人断绝往来,不再那么荒唐,我们本来以为她终于想透了,稍微安点心。」
「可是,她却在狄米尔十岁前夕,就这样丢着那孩子不管,跑得干净,到现在都过了十一年,却连回来看狄米尔一次都没有。」说到这里玛伊变得更多生气、也更加为狄米尔心疼。
专心听着的萨凯多,也因为感受到玛伊的心情,而对狄米尔产生了一股怜惜与心疼。
「维丝汀刚抛弃他离开的那段时间,狄米尔常常哭着想要找她,每天晚上都是哭到累了才睡着,有时候半夜还会梦游赤脚跑出去,让我们都很担心,大概过了半年之后,他才明白维丝汀永远不会回来找他。」玛伊说着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见玛伊说狄米尔也曾哭着找维丝汀,就像兰斯一样,萨凯多不知道该为这对兄弟一前一后各自面对维丝汀的离开说什么。
说相似也不是那么相似,说不同……这一切却又太过巧合,就像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谁也走不出那个网。
「你说你姓戴顿?」沉默的观察着萨凯多的科特突然开口,反而直接切入,那双睿智的眼瞳看着萨凯多,沉静如海般宽阔、透彻。
「……是的,我姓戴顿没错。」萨凯多点点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隐瞒,老蓝登既然问了,他就会回答。
「那么,你和戴顿饭店的关系是?」科特专注的看着他,等待他的问答。
「我是戴顿集团的总裁,也是戴顿饭店拥有人。」
玛伊听了讶异的咦了好几声,显然根本没想到,而科特的神情看来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他的身分。
Chapter 4
「那么,戴顿总裁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我想不会单纯的是因为狄米尔替你找回儿子,就跑到我们家来打听消息吧?」科特意外精明的指出这其中的不寻常。
虽然讶异于科特外表看来沉默寡言、不擅言词,但其实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精明透彻,一针见血的说出他的观察。
看着科特明显带有戒慎的态度,不知玛伊那么好说话,萨凯多虽有心里准备,却也有些莫名难以启齿。
「我的确非常感谢狄米尔礼拜六那天替我找回孩子,这点事毋庸置疑……」
思索着该怎么说比较好,最后萨凯多还是决定照原先想说的说出,但却被科特打断。
「礼拜六……?狄米尔带着手伤回家那天?」科特直觉的认为,狄米尔的手伤和眼前的男人肯定脱不了关系。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狄米尔的手伤,但萨凯多毕竟也从莉萨口中得知,狄米尔揍凹铁柜发泄情绪的事,只能微微露出苦笑。
「……虽然不是我害他受伤,但就另一方面来说,他的伤我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他拿出那张照片,也许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他此时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得知妻子过去的一切。
他那不承认但也不否认的说法让科特皱眉,瞪着他等把说话完。
萨凯多默默地从他口袋中拿出维丝汀的照片,放在桌上。
「这是我妻子……她已经过世,所以当我看到狄米尔的时候非常讶异。」
带着几分疑惑地拿起萨凯多拿出的照片,科特和玛伊都充满困惑与怀疑的低头凑上去看,当他们看见照片上的人时,万分讶异地抬起头,看着带苦笑的萨凯多。
「这是……维丝汀?」
「我也是那天把照片给狄米尔看过后,发现他的态度变得非常古怪,而稍微请友人代为查探,才发现……原来他是维丝汀的孩子。」萨凯多直到现在,整个心情都还在翻覆不已当中。
当原本一切以为的美好全都是虚假,萨凯多有种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无力感浮上。
玛伊和科特面面相觑,想起了刚才对这个男人大爆关于维丝汀的事情,如果他确实是维丝汀的丈夫,那么,在得知自己妻子过去那无比荒诞的情史……那感觉有多么难堪、多么痛苦?
而且他还是个有钱有权又有势的男人,或许根本从未想过妻子竟然有如此让人感到不堪的过往。
「你刚刚说……维丝汀已经过世?」科特极为讶异的看着他,和玛伊一时之间也对这消息有些无措。「那……狄米尔知道吗?」
「是的……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维丝汀因为子宫颈癌引发其他器官衰竭而去世了,那天我还不知道狄米尔和维丝汀的关系时,也曾向他说,因为他和我过世的妻子很像,所以我儿子兰斯才会缠着他。」
「那么,你今天是想来做什么?怕别人知道维丝汀过去有多荒唐?还有她和狄米尔的关系?要狄米尔辞职?」科特瞪着萨凯多,那表情大有萨凯多要是敢说一句「是」,他就要把萨凯多揍得满地找牙。
但萨凯多的反应却出乎他们意料,缓缓地摇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帮上他一些,就算我只能够给予他一些物质上的补偿也好,我也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
萨凯多诚恳而认真的态度,让蓝登夫妇非常困惑不解。
「为什么?」
蓝登夫妇脸上是明显的怀疑。
在他们想法中,就算萨凯多为了遮掩这种「家丑」,而要求狄米尔辞职离开饭店,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他却说他想要为狄米尔做些什么?
「算是……补偿吧?补偿十一年前……因我的出现而让他失去母亲、被抛弃,也为……维丝汀那残忍的选择做补偿,或许……你们会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但我想这是我所能代替维丝汀去做的方式。」
纵然萨凯多明白,就算维丝汀现在还在世、然后这一切被揭穿,维丝汀也不会想要补偿,早在过世前就把狄米尔的存在告诉他了。
可是维丝汀并未这么做,她只想把秘密永远埋葬,然后这样,她在萨凯多的内心就会永远那样完美无瑕,她只是自私的想要隐藏这个秘密。
又或许……在她内心里,根本不把狄米尔当作她的孩子,所以说与不说,对她而言都变得不重要。
但就算能够猜透维丝汀的自私,萨凯多却做不到同样的无视。
尤其是,在看见那双揉杂着悲伤、绝望与恨的眼眸时,他的心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虽然狄米尔只比自己小了十四岁,也已经成年,但看在萨凯多眼中,狄米尔那不符合外表与年纪的沉稳老成,却让人看了难受。
蓝登夫妇对看了一眼。
「我想,我们大概能够理解为什么维丝汀会选择你了呢……」
玛伊温和地望着萨凯多,令萨凯多讶异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懂玛伊说这句话的用意。
「你是一个很棒的人,孩子,你保有着你温柔善良的个性,即使狄米尔其实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至少在你知道之前,你们是毫无关联的人,但你却愿意坦然地面对这些,并且还想负担起这个并非属于你的责任,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做不到的事情。」玛伊看出他的疑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说着。
「您过奖了……」没想到玛伊会如此看待自己,萨凯多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有其他反应。
「只是,狄米尔那孩子,虽然个性很温和,但也有他固执的一面,就算你想补偿他任何东西,他也不觉得需要什么补偿,那孩子一定会婉拒,而且很不好说服。」
对狄米尔非常了解的玛伊,知道狄米尔也有他自己的自尊在,不会轻易接受萨凯多的补偿。
玛伊所说的,萨凯多可以想见,光回想起来那一天狄米尔知道后,却选择什么也不说,萨凯多就可以隐约猜出狄米尔在面对这些时,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不埋怨不恶言,他一样会选择将秘密埋葬。
萨凯多不知道他不说出口,是为了替维丝汀在自己心中多少挽留些形象,还是说,其实他对维丝汀根本也死心到不想承认这个母亲。
「我明白。」
萨凯多早已经有被狄米尔一再拒绝帮助或开怀的心理准备。
一个曾被母亲抛弃的孩子,要说心里头没有伤痕,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去弥补狄米尔心里那道难以抹灭的伤痛。
和蓝登夫妇谈了一晚关于狄米尔与维丝汀的事情,萨凯多内心其实五味杂陈。
越是从蓝登夫妇那边了解狄米尔,萨凯多就会更加的想去理解狄米尔,这个在某方面上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继子的青年。
虽然外表和维丝汀相似,但个性却一点也不一样。
认真、坚强,但也倔强,脾气好却不是没个性,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还不动怒的人,生气时也一样会冲动到去揍铁柜。
蓝登夫妇告诉他,他们不会劝狄米尔接受,但也不会要狄米尔拒绝,该如何选择他们会让狄米尔自己去做决定。
他们能给的,是一个让狄米尔在累了时能够回来休息、依靠的港湾,而不是替他决定来该怎么做会比较好的地方。
萨凯多并不要求蓝登夫妇帮他劝说,他知道要让狄米尔点头承认他这个继父,必须要靠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可是他知道他如果不这么做,心里一定永远会有那个疙瘩在,会后悔一辈子。
走出公寓站在森冷的街道上,萨凯多吁了口白烟,正准备上车回饭店,他想自己出来这么久,还被蓝登夫妇留下来吃了一餐简单的家庭式料理,爱哭又怕生的兰斯应该是哭得稀里哗啦了吧?
才刚走到车边,他就听见旁边巷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其中一个声音听来似乎有些耳熟,让萨凯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然后改变行进方向,往旁边的巷子走去。果然看见那不算熟但也不陌生的身影,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拉扯吵架。
「放手!山卓·桑纳斯!」
青年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臂力也还算不差,但在这个高大的男人面前,那力量就像个娃娃一样弱小。
「嗳,小狄米啊……你最近越来越像你那个风骚带劲的母亲了,就不知道这边是不是也一样带劲?」
那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一脸淫色地看着青年,彷佛想用眼睛就将他的衣服给剥光一样,长满浓密体毛的手,还不客气地伸向青年的臀部,用力的捏了一把。
平白无故地被一个男人吃豆腐,青年只觉得又气又恶心,火大地抡起拳头揍了那男人的脸一拳。
这一记力道不算小,打在脸上的痛感更是直接,立刻让原本一直挂着轻佻笑容的中年男人变了脸色。他脸色微怒地回敬一拳在青年肚子上,力道之猛让青年一阵干呕,紧接着脸上又被中年男人补了一拳,痛的他完全说不出话。
这下中年男人看他动弹不得,也不再客气地将他压制在地,一边掏开自己裤头的动作,一边想去拉下青年的长裤。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心中一惊。
「谁?……啊——」
才刚用力地转过头,他的双眼就被一记指叉狠狠地戳下去,顿时让他发出一阵惨叫。
中年男人捂着双眼倒向一边,压根没心情分神去注意自己那丢脸的姿态,而眼上的刺痛还未消去,突然一记用力的踩踏,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命根子上,还用力地踩着扭转。
杀猪似的惨叫二度响起,抓着自己衣服还惊魂未定的青年,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个逆光中的高大人影。
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为什么……」
他的疑惑还没有机会获得解答,男人就抓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连跑带拉地将他拖出巷子来到车边。
他没给青年拒绝的机会,就将人塞进自己的车子里。
「等、等等……我要回家!」他抗拒着想下车,但却被男人挡在前方。
「你想顶着这张脸回家去吓人吗?狄米尔。」
男人低沉的声音轻易地堵得他无话可说,只能被动地被男人塞回车上,然后驶离那距离不到一百公尺的家。
他浑身不自在地坐在真皮座椅上,就怕自己刚刚弄得一身灰泥的衣服,会把车子的座椅弄脏。
开离了一段路之后,男人缓缓将车停在路边,这边住家少又安静,感觉也没刚才那里的脏暗。他按开车内的灯,轻扳过狄米尔的脸,看着那破皮流血的嘴角与微红肿脸颊,一双锋利的眉头紧紧皱起。
「流血了……这下子明天肯定会肿起来。」
看着男人那张充满魅力的脸上带着担忧,狄米尔内心既茫然又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为什么,他会那样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些困惑无论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来。
虽然他没将自己的困惑说出口,但男人的眼神对上他的,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为什么是指何事。
「……我已经知道了,狄米尔。」
男人一边用卫生纸轻轻擦拭他的伤口,一边缓慢而温和地道。男人可以感觉到手里轻捏的下颌,微微地绷紧僵硬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脸被男人抓住,但狄米尔还是撇开视线不再看男人,就怕自己眼神泄漏得太多。
「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否认,只要稍微调查就会知道了。」
男人微微苦笑的说着,让狄米尔愣愣地回过视线,看着他那略带苦涩的笑容。
「你……」
还去调查?狄米尔没想过他竟然会想要调查,而且竟然还在知道一切后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以为,这个男人应该会在知道后,憎恶的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才对。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我滚蛋,不准再出现在戴顿饭店吗?」他挑眉看着男人,语气有些尖酸。
「不,我不会这么做,狄米尔。」萨凯多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虽然有些哀伤,但并没有厌恶。「知道你的存在后,我没办法放着不管,虽然我也明白,视而不见、装作没有这回事或许对我会比较好,可是我就是会在意。」
狄米尔说不出话,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维丝汀会宁愿舍弃他,也要紧抓住这个男人,因为这个人太好了。如果她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要永远在那污秽不堪的世界继续打滚,继续跟那些她根本不爱的男人上床,甚至还有可能活不到去年也说不定。
这男人,竟然好到让他自己觉得会被丢掉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狄米尔更加怨恨地拨开他的手,坐正地看着前方,深深地吸吐着气。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他都觉得自己的心看起来越来越丑恶。
「我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反正不管你有没有出现,是否知道任何事,我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狄米尔冷淡地说着,将男人释出的善意狠狠挡回。
更何况,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和男人有任何关联,男人也不需要对他付出什么责任心。
虽然早就明白自己的善意一定会被排拒,但萨凯多没想过,被他态度冷漠强硬的拒绝时,心里竟然会有受伤的感觉。
「活得好好的?像刚刚一样差点被个男人强暴也算好好的吗?」不是故意要讽刺狄米尔,但萨凯多真的很担心也很庆幸,还好自己有走过去,要不然狄米尔差一点就被那个男人给强暴了。
他怎么也不敢想象那状况有多糟,光用想的都觉得心脏快吓到跳出来。
「你……!」觉得自己被讽刺的狄米尔,睁着那双蔚蓝眼瞳,愤怒地瞪着萨凯多,但什么也不能做。
毕竟男人说得没有错,而且刚才还是对方救了自己。
「你现在这样回去会吓到你养父母,先跟我回饭店去吧!」叹了口气,萨凯多就像个父亲一样,用那双温暖的大掌轻轻地揉揉狄米尔头发,这动作让狄米尔着实地愣了愣。
那双手的温暖,让他莫名想要落泪,他连忙隔开萨凯多的手,把头撇向窗外。
「我可以去找我同学就好。」
他不想麻烦这个人……再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老板,而且他也不想欠这个人任何人情。
「你觉得我现在有可能放你自己一个人吗?」狄米尔的固执让萨凯多有些头痛,但却也觉得这样的狄米尔……非常可爱。
居然会觉得一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青年可爱,他当真是有点烧坏脑袋了吧?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养子。」萨凯多看着青年的后脑,语气认真的说着。
果然这句话成功的让狄米尔转过头,错愕地看他。
「你疯了吗?」狄米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被维丝汀有他这个孩子的事实,给刺激的神经错乱。
领养他?他到底知不知道领养他会引起多大的纷扰啊?
领养一个成年的青年成为养子,势必会引起大众讨论,然后紧接着牵扯出维丝汀曾经有过的那段荒唐,到时候面子最挂不住的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他相信萨凯多也知道这点,但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在替我担心吗?」萨凯多笑着看他,让狄米尔差点一口气哽在胸中。
「你想太多了。」狄米尔白了他一眼,觉得他不是脑袋烧坏就是撞坏了。
竟然会想领养他?狄米尔真的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养父母有玛伊和科特就够了,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所以我不需要再多一个养父,再说我已经成年,如果你是想代替那女人补偿什么,那倒可不必,反正这么多年都一样能度过,我不差那些。」狄米尔抓耙了自己的头发一下,语气有点烦躁但是却很肯定的拒绝了他。
「我早就知道你现在一定会拒绝,所以我也不会急着逼你答应,但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很有诚意做这项决定。」
萨凯多平淡而认真的语气,让狄米尔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做出这个提议的,额际不禁隐隐抽痛起来。
这真是麻烦透了。
那个女人挂就挂了,为什么还留这些麻烦给他?
「那女人如果知道你做这种决定,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抗议。」狄米尔冷哼了一声,带着浓浓讽刺。
「你还挺幽默的,狄米尔。」萨凯多忍不住笑了。
结果狄米尔最后还是非常不情愿的被带回饭店,那熟识的大厅员工看他从萨凯多车子里下来已经够惊讶,看到他浑身狼狈的模样更是困惑不已。
「狄米尔,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还弄成这样?」
刚好在大厅把客人们行李放到推车上的费雪,看见应该已经下班的他,竟然搭着戴顿总裁的车回到饭店,而且还非常狼狈的模样,立刻小跑步来到他旁边,担心的看看他、再看看他们大老板。
其他同事也都凑过来纷纷询问狄米尔怎么了,毕竟他的状况看起来……颇为惊人。
脸上明显红肿、嘴角破裂,看起来就像被人揍了一拳,衣服和头发上还沾了像是污水的脏渍,怎么看怎么糟糕。
「唔……费雪,我没什么事……真的。」面对紧张兮兮抓着自己猛检查的好友,狄米尔怎么也不可能告诉他,刚刚自己差点被一个男人给强暴这种话,只能露出笑容地想要安抚好友。
但这一笑就扯动脸上的伤,刚刚只觉得脸上有点痛,现在这样一笑,然后被费雪这样抓着看来看去,当下不只觉得脸痛,连肚子上被揍得那拳也开始刺痛起来,说话时都觉得抽刺。
「他刚刚被歹徒缠上,我刚好路过帮了他一把,因为看他这样不适合回家,所以就顺便再把他带回饭店。」
萨凯多的声音突然插入众人的声音之间,大伙不禁转头呆呆地看着他们表情温和的大老板,再回头看着狄米尔。
非常合理也完美的解释,当众人略带怀疑的眼神再看回狄米尔时,狄米尔也只好配合萨凯多的说词,点头表示同意萨凯多的说法。
「你叫……费雪是吧?」萨凯多突然看着费雪说话,而被萨凯多点到名的费雪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们总裁,怎么也没想到萨凯多竟然会突然喊出他的名字。
「呃、是……」费雪愣愣地回应。
「麻烦你去找一套衣服给他,等等送到楼上去,我先带他去处理伤口。」萨凯多一边下达命令,一边抓住狄米尔的手腕,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样突然被拉着走的狄米尔脚下几个踉跄,差点不稳地跌倒。
「嘿,别这样拉我!」狄米尔抗议他太过粗鲁,但萨凯多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松手,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依然故我狄拉着他走进电梯。
然后留下众人在后面傻愣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诧异地说不出话。
直到他们消失在电梯中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呐呐地开口。
「怎么觉得总裁跟狄米尔好像……变得很熟似的。」不知道谁开口说出大家的疑惑,让众人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不会是因为狄米尔长得像传说中已经过世的总裁夫人,所以总裁才对他特别有印象吧?」柜台的服务小姐充满好奇心的发出无人能解的问题。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因为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费雪呆呆地望着友人被拖走,脑袋里的问号是一个又一个。
「费雪……总裁要你替狄米尔拿一套衣服给他换吧?」贝伦想起什么地戳戳还在发呆的费雪。
「啊、对噢,我去找一套……」费雪回过神,才一边咕哝着跑去休息室,找一套衣服要给狄米尔。
而另一方面,被带上顶楼的狄米尔,不甘不愿地被拖拉进总统套房内,就看见他们总经理阿瑟正当起优良好保姆的工作,坐在客厅桌前教小孩写功课。
总经理……你以后一定也是个好爸爸!看见这幕的狄米尔不禁在心中呐喊。
听见有人进门,那一大一小抬起头,大只的是松口气庆幸人终于回来,而小只的则是眼睛一亮,高兴的朝狄米尔飞奔过来。
「哥哥——」软嫩的童音拉得长长的,边跑边喊得扑进狄米尔怀中,刚好撞到狄米尔的腰伤。
痛、毙了……狄米尔的脸几乎要扭曲,完全没想过会受到如此热烈欢迎的冲击。
更令他错愕的是,兰斯竟然开口喊他「哥哥」?
脸色微青又蹙眉困惑地转过头,狄米尔看着还拉着他手腕的萨凯多,实在不了解他到底和兰斯说了些什么。
「走开……」狄米尔不客气的用另外一只空间的手推开兰斯的脸,他身上可一点都不干净,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鬼黏着他,感觉实在不好。
更重要的是,总经理人还在那边,就这样让兰斯喊他哥哥?那不就什么都曝光了吗?
「呜、哥哥……」被推开的兰斯看起来又快要哭出来,让狄米尔倍觉头痛。
可恶,这小鬼怎么那么爱哭啊?他小时候也没这么爱哭……除了那女人刚抛弃他的那几个月之外,他们不都是打从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吗?
「兰斯,哥哥受伤了,所以你不要这样子抱着哥哥,他会不舒服喔!」
萨凯多终于松开一直握着狄米尔手腕的那只手,然后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狄米尔觉得他那摸人脑袋的习惯,肯定是因为他儿子而来的。
总觉得被人当作七岁小孩一样安抚,让人莫名的不爽快。
「哥哥受伤了?痛痛?」兰斯刹车停住快要哭出来的眼泪,难过的看着狄米尔,单纯而真挚地为狄米尔担心。
可是狄米尔却莫名的厌恶着。
明知道兰斯只是想亲近他,可他就是不想和兰斯有多牵扯,也不想和兰斯建立起亲密的兄弟关系。
只要看着单纯又善良的兰斯,他就能感受到兰斯是在如何备受父母呵护与疼爱下成长,但这也就再一次残酷地变相提醒他,他是个被抛弃、不要的孩子。
多么强烈的讽刺。
明明一样是那女人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有着天壤之别的待遇。
他厌恶兰斯的善良纯真,让他看清自己内心那曾经以为不在乎,却始终存在的忌妒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那女人一样糟糕,这和当初自己想靠近她,却又被排斥的状况有什么分别?该说他身体里果然流有那女人的血液吗?
想到这里,狄米尔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令人厌恶不已,那女人、这孩子、还有自己。
Chapter 5
似乎是看出了狄米尔眉宇间的自我厌恶与哀伤,萨凯多轻轻地拍拍一脸担忧的儿子,像是在要他先别打扰狄米尔。
「你先去洗个澡吧!这样一身脏乱也不好。」他知道,此刻狄米尔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
狄米尔动也不动,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转身逃跑。
「有什么话和问题,都等你洗完再说……浴室在这边。」看狄米尔不动,萨凯多干脆抓着他的臂膀走向主卧房的浴室,然后把人塞进浴室里直接从外头关起门,「里面有盥洗用品跟干净的浴衣,换洗衣物等等你朋友拿上来再换。」
而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的阿瑟,只觉得莫名有趣。
「萨凯多,你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关心』他呢!」阿瑟看着他们的互动,总觉得未来有很多好戏可看。
「因为他是『孩子』啊!」
不明白好友意指为何,萨凯多也只是理所当然的说着。
普通、一般正常状况来说,真的会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才知道他存在没多久的「儿子」这么热心吗?阿瑟非常怀疑,但什么也没说。
「既然你已经回来,我这临时保父也要下班,我再不回家,凯特都快要喊跟我离婚了。」阿瑟摆摆手,悠悠哉哉地从沙发上起身。
「替我向凯特问好。」
「好好。」
在阿瑟离去后,萨凯多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看向浴室的方向,直到兰斯拉拉他的衣服。
「爹地……哥哥讨厌兰斯吗?」
或许是对狄米尔的态度有所感觉,兰斯一脸难过地看着萨凯多,看起来非常不知所措。
看着兰斯那既像自己、又可以看出和维丝汀相似的地方,萨凯多知道一直备受疼爱的兰斯,一定会被狄米尔那充满抗拒的态度所伤。
但他也没办法去斥责狄米尔那样对待兰斯,毕竟要他立刻接受一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继父和弟弟,应该也很难。
「哥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兰斯相处比较好而已噢,而且哥哥才见过兰斯几次,对兰斯还很陌生,所以还没办法喜欢上兰斯,兰斯要多加努力,想办法让哥哥喜欢上你。」
萨凯多多少看得出狄米尔不是很喜欢兰斯,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但他知道狄米尔再怎么讨厌兰斯,也不会去伤害兰斯,毕竟再怎么样,兰斯也是狄米尔的弟弟。
「只要努力哥哥就会喜欢我了吗?」
兰斯抽着鼻子,眼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一样。
「还有,不可以凡事都用哭的来引起哥哥注意,这样哥哥会觉得很烦,兰斯要当个乖小孩,知道吗?」
萨凯多知道现在的状况来说,狄米尔很难说会喜欢这个弟弟,闭门羹是少不了的,可他还是希望狄米尔和兰斯兄弟俩的感情能够变好。
「兰斯会乖乖的,让哥哥喜欢。」
兰斯乖乖的点头,用力的吸鼻,想将鼻涕给吸回去,免得惹狄米尔生气。萨凯多竟然有些良心的觉得,兰斯的爱哭也是他的一种特色,看久了其实也颇为有趣?
「兰斯好乖。」
萨凯多微笑摸摸儿子小小的脑袋,非常有信心总有一天狄米尔还是会喜欢兰斯,因为兰斯是个很值得人喜欢的孩子。
纵使知道维丝汀的那些过去,多少也让他内心觉得像是被背叛一样,在心头上被插了一刀,但他无法因此而厌恶兰斯,毕竟兰斯是无辜的孩子,根本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纠纷怨恨。
维丝汀走了,却留下太多太多,无论那些是好的或是坏的,多到让他措手不及,感觉比营运整个戴顿旗下的饭店体系,还要令他头痛。
明知道视而不见是对他和整个戴顿集团最好的选择才是,但只要一闭上眼,脑袋里那个狄米尔的影像就会逐渐清晰起来,让他根本无法视而不见。
那张不爱笑、神情又倔强的模样,意外地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站在那间大到简直不象话、快要跟他们家公寓坪数差不多大小的浴室里,狄米尔只有「有钱人果然奢侈」的念头。
整个浴室可以分成两个区块——厕所与洗澡间,里头装潢以暖色调为主,橘黄色灯光柔和地照亮着,地面上是米白色的防滑瓷砖,柜子和架子等等是用较不怕水气的桧木,落地窗的窗格一样也是桧木,上面垂着木片电动百叶窗,每一面的墙上则是贴着纹路完整的白色大理石。
不属于这两区、安置在两区中间的洗手台,是带有浓浓洛可可风的白色圆弧雕纹形状,下面以桧木脚撑着四边,看起来就像在一个桧木桌上镶入一个白瓷艺术品,木头上还雕刻着细致的玫瑰图腾。
左手边是厕所,独立开来方便让人急用,洗澡间则是右手边,进去之后又分淋浴间与浴池区。
淋浴间大概跟一般的一整间浴室差不多大小,靠窗的浴池则是更大,非入地式,而是还有着三层台阶的大浴池,预防让人滑倒摔入。
一样用白色防滑处理的大理石铺高,然后围成一个形状,尺寸则是大概有五坪大小,让小孩游泳绰绰有余,甚至还有多功能SPA泡沫水孔,但这些都不是让狄米尔脸部表情扭曲的重点。
重点是……那个浴池的形状是个爱心。
为什么要在总统套房内的浴室里,放这么一个无比诡异的爱心浴池?这里又不是蜜月套房!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
还有,萨凯多在洗澡时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这种恶趣味到底是……瞪着浴池约莫一分多钟,狄米尔决定当作那个浴池不存在,直接视而不见。
浴池边有一组防水计算机控制按钮,可以控制浴池的SPA功能和窗户的电动遥控,方便让人一边泡澡,一边赏夜景。
入口一旁有着置衣架,是要让人在此脱换衣物,置衣架下方有个木制衣篮,每天会有总统套房专用管家收拿客人衣物送洗,衣篮旁边还放有一个木脚缇花布面四角凳,似乎是要给人稍作休息用。
他从没想过这辈子在总统套房里洗澡,会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大略地看过了这个等级超豪华的总统套房,他才缓慢的脱下身上的肮脏衣物,但依然避免不了地拉扯到腹部的伤口,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痛……
他从镜中看见自己的腹部已经青紫了一大片,范围至少有一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由中间的深紫到外缘的青紫,看起来颇为吓人,连他自己都有些错愕,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这种状态……不知道他该不该去看看医生、照照X光,以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大碍?
他知道自己像母亲,但也从未想过会遇到这种事情,毕竟他再怎么看来也不像个女人,看上去更是一点也不秀气,所以男人会对自己起欲念、还想要强暴他这种事……他没想过会有一天也落在自己身上。
望着镜中的自己,既不瘦也不矮小,或许是骨架比较细长的关系,穿上衣服看不太出来他还是有一些胸肌腹肌与臂肌,他虽然没有发达的肌肉,但因为常搬重物成习惯,该有的还是一样也没少。
这样的他怎么会引起那个男人注意?
他还记得那个男人,是当年和维丝汀上床的人当中算是较为频繁的一个。或许是因为男人又高又壮,还有一张算性格的脸,而他那贪欲的母亲,似乎很满意那男人带给她的快感,所以才让那男人一次次的进入家里。
忽然想起那时候有几次不小心被那男人看见,那男人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狄米尔忍不住皱眉,该不会那个老不修从十几年前就在打那种歪主意了吧?
鼻端依稀可以闻到那男人的汗臭味,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切的体认到,刚刚差点就被一个该死的变态给强暴,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双腿也有些无力,让他只能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地呼气,想平缓自己那无法克制的发抖。
如果不是萨凯多出现……他现在真的可能会很凄惨的倒在路边,想到有如小说人物般出现救了他的萨凯多,狄米尔抱持着一种感恩但又矛盾的烦厌。
勉强从地上站起身来,他走进淋浴间,简单的抹上洗发精和沐浴乳,清洗掉那一身脏污,也冲刷掉那彷佛还萦绕在鼻端的臭味与颤栗感。他很快的清洗好身子走出来,没多待太久,因为伤口冲刷着热水总是传来又烫又刺得痛感,让他觉得很难受。
没有换洗衣物的他,只能先直接套上放在架上的干净白色浴衣,底下空荡荡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只希望费雪能早点把衣服拿来给他,要不然他实在无法习惯,这种里头什么都没穿的浴衣。而且这浴衣的材质非常丝滑柔顺又保暖,和楼下客房准备的浴衣不大相同,让他穿起来都有罪恶感。
走出浴室刚好听见萨凯多正在讲电话,而且对话似乎有些可疑?
「是,但他没事,不过今晚应该就不会回去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萨凯多低沉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格外有磁性,可是他说的话和对象,不由得让他怀疑地皱眉。
萨凯多挂断电话,抬起头就看见狄米尔已经走出来,眉头还微皱地看着他。
「洗好了?怎么不擦干头发?」
看着狄米尔发梢犹在滴水,萨凯多皱眉地匆匆越过他,走进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主动地替狄米尔擦头发,动作自然到狄米尔直瞪着他。
这男人会不会太自动了?
「你和兰斯都一样不爱擦干头发呢!」
萨凯多笑着说道,让狄米尔微微地眯起眼。
原来这男人把自己当做七岁小鬼了?
「……你刚刚电话是打给谁?」
虽然有那么短暂的时间被转移注意力,但狄米尔还是没忘记,刚刚出来时听见萨凯多讲电话的内容,听起来像是在报平安的电话……他可不认为萨凯多今晚除了自己外,还遇到哪个需要打电话报平安的人。
但重点是他在向谁报他的平安?他刚才说到回家没错吧?难道说……
「你的养父母,蓝登夫妇,我告诉他们说你遇到麻烦所以受了点小伤,但今晚就不回去了。」
萨凯多也未试图隐瞒,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刚才是和谁通电话。
狄米尔想看见怪物地瞪凸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萨凯多。
「……为什么你会认识我爸妈?」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狄米尔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一回事。
「你以为我今晚为什么会那么刚好出现你家附近?」萨凯多微微苦笑地拍拍他的头,反问他。
这下狄米尔的眼眸睁得更大了。
「你……跑去找玛伊和科特?」谁来告诉他这人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居然直接杀到他家去?
「嗯,我去说了想收你为养子,听了一些关于你、还有维丝汀的事情。」萨凯多表情涩然,看来似乎倍受打击。
狄米尔一阵默然,他可以想象那并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而是真实确切的过去、维丝汀的过去……确实是难以下咽的事实。
「……你真疯狂。」狄米尔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连他这个维丝汀的亲生儿子都难以忍受的过去,真亏这男人可以听进去。
「或许吧……」萨凯多淡淡地道。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够如此冷静的面对,普通人早该抓狂的埋天怨地才是吧?
或许他真的疯了,才会如此冷静的看待。
「就算你去找玛伊和科特,我也不可能就这样点头答应成为你的养子。」狄米尔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毕竟他已经成年,要成为谁的养子这种事情,早已不是玛伊和科特可以作主的。
「没关系,反正我早就决定长期抗战,毕竟是要带走人家养子,总是得先去知会一番。」萨凯多嘴角噙着浅笑地说着。
「我是说认真的,我不会答应这种事,况且玛伊和科特老了,需要人陪在他们身边,麻烦请你们父子俩度假完就离开,不要打搅我的生活。」
对他而言,养父母的存在比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更加重要,只要他们离开,自己就能回到以往的平静生活了。
「我不会放你在那种地方生活的,狄米尔,那地方太危险了。」萨凯多意有所指,而狄米尔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只是一个小意外,我在你口中的那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了。」狄米尔有些烦躁的回答。
「不要那么嘴硬,狄米尔,你我都知道那绝对不只是一个意外。」萨凯多停下替他擦拭头发的动作,一脸平静认真的说。
维丝汀有过的男人那么多个,像今晚那个人有这种念头的,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而已。
萨凯多无法想象狄米尔这样的小羊放在狼群中那么多年,而且做的工作还是每天早出晚归,那对他会有多么危险。
就算狄米尔一点都不女性化,但那张和维丝汀相似的容貌却让他称得上俊俏,在这个思想越来越开放的年代,尤其是某些性欲旺盛到精虫冲脑的家伙眼中,只要是长得好看,男女都无所谓的,要不然这些年来,男性被强暴的事件也不会逐年上升。
「你听见了?」狄米尔愣了愣,既然男人有听见那段,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边?
「……那个男人喊得很大声,我本来去找完蓝登夫妇正要回家,却在车边听到他的声音,我是到走近才发现被纠缠的人是你。那个人……是维丝汀以前的床伴?」说到最后一句时,萨凯多还是犹豫了一会儿。
「……算是吧!那女人从以前就偏爱高大的男人……」说着,狄米尔像是轻嘲似的笑了,「你也很高大。」
闻言,萨凯多先是一愣,然后困扰地苦笑。
对于这点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他的确很高大,在一般人体格中不算矮的狄米尔站在他眼前,他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见狄米尔的发顶。
「所以我是因此进入她好球带的男人吗?」这样说来,是不是也算肯定他某一方面呢?萨凯多苦中作乐地想着。
「你大概是她的正中直球吧,不只是好球,还是可以让她四分打点的全垒打。」各方面都投维丝汀所好,然后又是个有钱人。
「总之,我不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又落入那样的危险当中。」看着狄米尔嘴角看来似乎比刚才更严重的红肿裂伤,萨凯多不由得直皱眉。
「我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才是我的生活圈,我的养父母、朋友、学业、工作都在这里。」
他拒绝一个陌生人想要介入自己的生活,而且还想强行将他带离这熟悉的一切。
萨凯多这次没有答腔,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事物,对一直以来都是靠周遭这些人平静长大的狄米尔来说有多重要。
而自己只是一个突然介入的外人罢了。
「我可以听听你印象中的维丝汀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萨凯多突然开口。
「你干嘛想知道这些?不是听玛伊他们说过了?」他疑惑的看着萨凯多,不明白他怎么会想从自己口中听见那些事。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萨凯多面对这些事实的勇气,换作是他,他或许一点都不想面对。
「旁观者跟你之间的看法还是有很多差距吧?更何况……从你上次看见维丝汀的照片之后,什么话也不说地离开,就可以知道你再怎样都不曾对其他人说过维丝汀的生活或是过去吧?」
或许他恨着维丝汀,但萨凯多也可以猜出,对狄米尔来说她再如何可恨,依然是他的母亲,他无法说出太多恶言。
那是一种孩子爱着母亲、维护母亲的本能。
狄米尔沉默着,因为他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这些事……你不要知道比较好。」
对于那最黑暗的一切,狄米尔宁愿让那些埋葬在过去就好,揭开维丝汀丑恶的一面,也是在撕开他自小一直留在心上头的伤疤,他不想去回想那些会让他伤心愤怒的事情,他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过去的丑恶之中。
他的人生该是往前看的才对,可是这对父子的出现,却逼迫他面对那些他想遗忘的事情。
他有些恨起这对挑起他痛苦记忆的父子。
萨凯多没有逼他一定要说,他想他总会有听到的一天。
此时门铃响起,萨凯多放开他走去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拿着一包用全新干净洗衣袋装好的衣服和医药箱,但看起来有点紧张的费雪。
「总裁,这是给狄米尔的……他现在……」
很担心好友的费雪努力克制住往里面探头看的冲动,毕竟那不是一个优秀服务生该做的举动。
「费雪?衣服给我……穿这样好不舒服。」皱着眉头的狄米尔从旁冒出来,接过那袋衣服后又匆匆地跑进浴室去换衣服。
望着友人再度消失在眼前,费雪有些傻愣。
「医药箱给我吧?」萨凯多提醒发呆的费雪。
「啊、是、不好意思……」回过神的费雪将医药箱递给萨凯多,但看起来似乎颇为担心。
「他没事,你放心吧!或是你要进来等他确认一下?」说着,萨凯多还比了个请进的手势,吓了费雪一跳。
「不、不用了,抱歉失礼了,我还要回去工作。」
对于萨凯多这个顶头大老板出乎意料的亲切感到意外,但费雪可不敢因此而贸然做出那种事。
在向萨凯多告退之后,费雪就匆匆地离去。
狄米尔换好那简便轻松的衣服后,便被萨凯多抓着擦药,当药物擦抹在伤处时,痛的令他直皱眉。
「你这样接下来肯定不能工作了,这样会吓到客人。」这些话于公于私都是个非常正当的理由,一方面萨凯多非常担心他的伤,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他这样不适合让客人看到。
「你要直接辞退我?」
狄米尔瞪着他,不能工作这点让狄米尔非常不满,但他也不能否认,这样子工作的确会吓到客人。
但是不工作就没有收入,他非常需要这份收入来给付家用与学费,缺少了这个工作,要他临时上哪去找另一份工作?更何况这颜面上的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萨凯多微微一顿,然后露出笑容。
「你倒是告诉我一个好方式了,狄米尔。」坐在他面前替他擦药的萨凯多微笑着,那笑容里掺了几分恶质,让狄米尔哽住气。
「你在开玩笑?」
他愕然地看着萨凯多,有着不祥的预感。
「没办法,目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方式,可以逼你点头成为我的养子。吶,你就答应让我代替维丝汀补偿你,我就不会这样逼迫你了……或者我直接将你辞退,让你没有工作,你就会点头了?」
萨凯多优雅的语调有种莫名的执着与坚持。
「萨凯多·戴顿……你这个疯子!」狄米尔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认真,内心燃起愤怒的火焰。
这算什么?用工作威胁他成为他的养子?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我一点都不否认我血液里流有疯狂因子,狄米尔。」萨凯多笑着,还是那样笑得令他发毛不已。
「我是个商人,狄米尔,虽然和一般的商业不大相同,但我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商人。」萨凯多的手指卷缠住狄米尔颊畔仍略湿的头发,用恶魔呢喃似的声音说着,「有时候为达目的,我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你……」
「你要想想蓝登夫妇……虽然我很想和平的让你点头答应,但我也不是没有激进一点的手段喔?」
萨凯多虽然承诺过蓝登夫妇不会逼迫狄米尔,可若是非要走到这步才行,萨凯多也只能这么选择。
而且他相信依狄米尔的个性,肯定不会告诉蓝登夫妇自己被胁迫的事情,因为狄米尔不会希望他们担心他。
「……你在逼迫我?」狄米尔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可以听出那并非害怕,而是愤怒的关系。
「我只是告诉你,我会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你点头。」他说得好轻柔好温和,就像平常一样有礼貌,可是却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恶劣。
这是他的伪装、还是那种温文才是他的伪装?
「你真卑劣……」没想到萨凯多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狄米尔脑袋一片混乱地嗡嗡作响。
「是你不愿答应我的提议啊!狄米尔。」萨凯多像是在叹息地说着。
「你这种作法跟那些莫名其妙强迫报恩、自以为对人家好的方式有什么不同?补偿我?我看那是你自我安慰的说法而已吧?」
电影里总是会有这种剧情,一个人想对主角报恩,但却强迫主角接受根本不想要、而且对主角而言并非好事的好意,造成他人困扰与麻烦。
强迫自己接受他的照顾什么的,不都是因为萨凯多那过剩的自我安慰催眠,以为这样能够补偿什么?补偿到的根本是萨凯多的自我良心而已吧?
「或许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这是上帝的旨意,让你出现在我和兰斯面前。」望着狄米尔那愤怒的表情,萨凯多却笑了。
既然把人送到自己眼前,就表示这是上帝给他的选择。
「这样吧!我不强迫你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但……我会和兰斯定居下来,在这附近找个房子,你就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嗯?」萨凯多再一次吐出让人错愕的惊人决定。
「你疯了?那你们总公司那边怎么办?兰斯的学业呢?同学呢?」狄米尔完全无法相信这个人会疯狂至此。
但他的问题却反而让萨凯多笑了。
「这不是问题啊,狄米尔。」
Chapter 6
狄米尔后来才明白,为何萨凯多会说那些都不是问题。
萨凯多将戴顿饭店位于东岸的总店交由妹妹,也是总店那边的副总裁杰奎琳负责,然后说因为重视他们这个西岸主要据点,所以决定来这里坐镇几年……但几年还不确定。
这当然是引起一阵喧哗,没人知道萨凯多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员工们都议论纷纷,只有知道这位大老板为何做这神经决定的狄米尔觉得头很痛。
至于兰斯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当萨凯多很「贴心」的询问兰斯想要转学来这边跟哥哥一起住,还是回到原本的学校、但是见不到哥哥,那小鬼竟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搬家转学……他只能说这对父子脑袋都烧坏了。
竟然为了他这一个毫不重要的人,从东岸搬到西岸来?
他后来在萨凯多的逼迫下,点头答应住进他们的新家。
那是一间位在住宅区的豪宅,不同于一般木造房,是栋水泥建筑别墅,刚建造好没多久的新房子。上下两层楼总共八房两厅六浴,坪数两百左右,外面还有游泳池,车库则是可以停放下三台车的空间,以及上千坪绿意盎然的花园。
一开始蓝登夫妇还很担心的问他,萨凯多有没有逼迫他之类,但他怎么可能告诉蓝登夫妇说,他们想得没错?他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本来还希望蓝登夫妇一起搬过去,反正那间别墅够大,而且那位屋主一点也不介意蓝登夫妇一起搬过去就近照顾,但蓝登夫妇却婉拒了。
他们不搬的理由很简单,住惯了那老房子,早已经有感情,大房子他们也住不惯,况且于情于理上,玛伊和科特也不好意思住到他人屋檐下,毕竟萨凯多算是狄米尔的继父,所以将他视为养子,可他们呢?养子的养父母?怎么想都奇怪,因此还是婉拒了同住的邀请。
而勉强同意搬进戴顿家的狄米尔,则是向萨凯多提出了两点条件。
第一点,他坚决不让萨凯多收养,因为他不想舍弃蓝登夫妇的姓氏,更不想冠上戴顿家的姓氏,对他而言太过招摇。
第二点,则是他不希望萨凯多对外公布说自己是他的养子,他不想靠着攀关系获得什么,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他只想要原本的平静生活。
萨凯多虽然对于他不愿接受戴顿家的姓氏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至少他已经愿意住在一起,便放宽心……虽然是被他胁迫的,但至少以后会有机会让他愿意冠上。
而从戴顿老家一起搬过来的,除了他们主要的衣服和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外,家具并未搬来,全部都是在当地买新的,而且更让狄米尔诧异的是,竟然还有管家?当狄米尔看到管家时,还傻眼了很久,并深切体认到戴顿家有多富有。
狄米尔对于萨凯多,基本上是抱持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态,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比较好。
他知道萨凯多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甚至有着爱乌及屋的美德,对于他这个过世妻子的私生子,没有多少挣扎就接纳这点来说,萨凯多是一个无法挑剔的好人。
只是他强迫他人接受好意的手段,让狄米尔也难以苟同。
他其实很不想离开玛伊和科特,养父母两人虽然年长的可以当他祖父母,但他们对他视如己出,比任何人都关心他这点,他就觉得他们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父母。没有他们,他早就在十几年前饿死。
对他而言,玛伊和科特的存在,不是因为愧疚而想要补偿他的萨凯多,所能替代或相比较的。
他无法理解萨凯多的思考,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像萨凯多这样有着显著身分的人来说,即使不是萨凯多本人的污点,而是维丝汀的污点,也足以在那个阶层社会中遭人指指点点,讥笑萨凯多识人不清,娶了个不检点女人之类的流言蜚语。
在饭店工作那么长一段时间,关于一些所谓上流社会客户的小道消息,没少听过几个。
但老实说,狄米尔从未想过自己未来有可能会成为那样的话题之一。
他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萨凯多的名誉受影响,即使他对于萨凯多强留下他的手段非常不满,他也没想过要做出报复性的行为,那对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只是多了让别人口舌的机会而已。
想了半天,狄米尔忍不住叹口气。
最近他想东想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生活中突然冒出这么大的一号麻烦人物,打乱他原本的生活,而他还是不明白萨凯多执着于收养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狄米尔,你要下班了吧?一起回去?」
在他送完一些房客要求的客房服务餐点,正准备回休息室去,那道低沉的嗓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他快速的回过头,便看见一脸温柔微笑的萨凯多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手插在口袋里,站姿看起来极为优雅。
愣怔了一下,狄米尔反射性的东张西望,确认四周没有人听见萨凯多邀他一起回家,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而萨凯多看见他的反应,那双带着温和光芒的眼眸,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苦涩,他是真的想对狄米尔好,只要狄米尔开口他能办到的都愿意完成,但偏偏狄米尔唯一想要的却是他没办法答应的。
不想看见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感觉太过强烈,萨凯多总是自我安慰,告诉自己那或许是因为和妻子太过于相似,那活生生的存在反而让他想要紧抓不放。
「……我自己会回去。」狄米尔低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萨凯多相处才好,他是自己的继父,也是他的老板,理智上告诉自己要对这男人有礼,但感情上却很难办到,萨凯多给他的感觉太过矛盾了。
萨凯多是个采用高压怀柔方式对人的男人,当他释放好意若不接下……狄米尔不知道他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就很多方面来说,他厌恶着这个男人,厌恶他当年抢走了维丝汀对自己仅有的关怀,厌恶他即使知道维丝汀丑恶的一面,还能保持理智,但也厌恶他那无聊的责任心作祟,使得自己必须和养父母分开。这男人太多太多地方让他反感。
说得更明白一点,戴顿父子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令人生厌的。
「你今天的班很晚,就跟我一起回去比较安全,嗯?」
萨凯多还是很有耐心的说着,大掌轻抚上狄米尔柔软的发丝,就像一个长辈在哄着孩子一样,让狄米尔愣了愣。因为萨凯多虽然语气很温柔,但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存在。
狄米尔很想拒绝,但就像是交换条件一样,在某些方面萨凯多会一一接受他的要求,但在某些方面也不容他拒绝。
「……我知道了。」他冷淡响应着,用手臂隔开了萨凯多的手后,转身就走往休息室的方向。
望着他的背影,萨凯多不由得轻叹,他想要对狄米尔好,也总是尽量的向狄米尔释出善意,可是却处处碰壁。狄米尔完全不曾想要对他和兰斯打开心防,彷佛刻意地想要用冷淡来让他恼怒,好让他终于受不了他,将他赶走一样。
但他不会因此而恼怒地将狄米尔赶走,他很清楚,要让狄米尔愿意接受他这个继父,将会是一场长期抗战。
明知道狄米尔讨厌自己,为什么他还要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直讨好狄米尔,萨凯多也不知道。照理说被人如此对待应该会很不高兴,可是他却没办法对狄米尔生气,就像自知理亏的人一样,摸摸鼻子接受。
内心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自己,那孩子其实很善良,那样的冷漠尖锐肯定不是狄米尔真正的感觉,每次当他看见狄米尔在他养父母面前笑得像个孩子时,萨凯多都有一种羡慕与淡淡的忌妒感涌现。
何时他才能看见狄米尔也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萨凯多知道自己总是用错方法,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狄米尔接受他的存在,只能一次次用着连他都觉得无比笨拙的方式,强迫狄米尔接受他的好意。
「狄米尔……」
他低喃着那孩子的名,觉得那个名字,像岩浆一样灼热地沁烫着他,连皮带骨的侵蚀到深处似的,而他的声音,带着几缕不易察觉的寂寞。
要萨凯多说出自己为何那样在意狄米尔,他其实也说不上来,几番思索最后得出的结论,或许依旧是因为狄米尔是维丝汀的孩子,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他有一个正当借口,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这样子又能多久?
这种模糊又不清不楚的关系,随时都会瓦解,尤其是自己用那种卑鄙手段……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这种方法,还能如何留住狄米尔。
狄米尔讨厌兰斯,所以兰斯也无法成为留下他的理由,他只能用这种在旁人眼中,根本是威胁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萨凯多,你在这发什么呆?」
阿瑟的声音由远而近,见着友人兼老板倚着墙陷入沉思,刚好经过的阿瑟挑眉地看着他。
萨凯多望了他一眼,那双眼中带着几分沉沉的,迷惑。
不是因为阿瑟的出现,而是对于他本身思绪中那片迷雾般的困惑,他尚未厘清自己对于狄米尔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我只是在等狄米尔。」
他的回答让阿瑟微微挑眉的看着他,让他莫名的不自在起来。
「你很关心那孩子呢!」阿瑟若有所思的说着,但萨凯多却不懂他意指为何,没听出他的话中有话。
「他和兰斯一样,都是维丝汀留下的孩子不是吗?我关心他是自然的。」萨凯多理所当然的回答,但又对这个回答莫名的心虚起来,他觉得好像也不只这个原因,可又说不出自己还对狄米尔抱持着什么样的感觉。
阿瑟看着他一会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他肩膀,反而让他心中那股心虚感更加强烈。
「不过,我以为你收养他之后,他就不会打工了?」阿瑟不认为,依照现在萨凯多对那孩子的重视,会舍得让那孩子继续打工磨练,甚至被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刁难,饭店服务生的工作说轻也是不轻的。
「他坚持要继续工作,还不希望我收养他的事情曝光……」萨凯多叹息的回答,语气里有着他自己没发现的埋怨。
简直就像地下情夫在抱怨自己不能曝光、见不得人一样……阿瑟忍不住在心中想着,但没胆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一般人哪会对一个几乎没相处过多久、甚至没血缘关系的养子如此关心啊?要说父子间的关心也需要时间培养,但那也不到这种在乎的程度。
萨凯多对狄米尔,当真只是一个养父对养子的关怀?还是已经超乎那条界线了呢?更何况狄米尔和维丝汀的长相又那么相似,要说萨凯多没有任何移情作用,阿瑟才不相信。
没聊上几句,阿瑟就回去办公室了,他也没那么多时间跟顶头上司闲聊,萨凯多则是继续等狄米尔,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狄米尔出现,他突然想到,狄米尔搞不好放他鸽子自己偷偷跑回家……
还是去休息室那边看看好了,萨凯多如此下了决定,要是狄米尔真的自己偷跑,那他也会要他付出相对代价的。
狄米尔其实有想过要放萨凯多鸽子,自己一个人回去。但他只要想到萨凯多那个疯子会在这之后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就忍下了那股冲动。
平白多一个有钱有权势的养父,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尤其这个养父只年长自己没多少,还有莫名其妙的强迫症。
扣除这几点,严格来说,萨凯多还算个好人,只是对他有着莫名的执着罢了,他甚至搞不懂萨凯多那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与强迫症到底从何而来,只因为他是那女人的孩子吗?
还是,因为他这张脸?因为与维丝汀太过于相似……
一直以来从不认为自己的脸蛋有何不好的狄米尔,突然萌生一股厌恶,望着电梯里头装设的镜中倒影,太过于相似母亲的容貌让他忍不住想,如果他长得像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对他会不会比较好?当年母亲会因此而多爱他……还是多恨他一些?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那女人早就过世,而他也没有长得像那个男人,也无法像电影变脸中一样换一张脸。
正当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时,镜中身后的电梯门突然打开,不预期的脸庞映入眼界中,让他大大地愣了愣。
他也没漏看对方眼中闪逝的惊喜之色,让他非常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不去想也不去看对方,更没有开口说半句话,只是沉默的随着电梯下降。
就在电梯快降到地下停车场,电梯内的显示正要从十二楼跳往十一楼时,突然一阵不小的震荡,发出喀砰的声响,还失速似的往下冲。
见状,萨凯多反应快速的一手抓住电梯内的杆子,一手将十多个楼层按键全数按下,再用力敲下紧急暂停装置,避免外面有不知情的人按下按钮,导致电梯在尚未复原时又下坠。
也幸好这样确实起了作用,电梯在下滑到五楼时就停卡住,没有直接坠入底层,但这也已经让没有心理准备的狄米尔,脚下一个不稳的往旁跌去。
但预期中的碰撞与疼痛并未出现,而是厚实但不会过度坚硬的怀抱,头顶响起男人那温厚的声音。
「没事吧?」
狄米尔愣了愣,一抹淡淡的男性香水味道窜进鼻端,那是充满成熟感的气味,和他……截然不同。
萨凯多在按完电梯按键之后,刚好是狄米尔站不稳的时候,他立刻就将空腾出的手臂伸向狄米尔,将人捞进自己怀中紧紧搂住。
电梯因为紧急暂停装置而熄灭了灯光,停下后,原本明亮的灯光转成昏暗的红色警示灯,狄米尔站稳脚步立刻推开萨凯多,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没事。」
宽厚且令人安稳的胸膛……如果他的父亲当年没抛弃母亲,而是选择负起为人父的责任,是不是也会给人像这样的感觉?维丝汀又是否……因为需要这样让人感到踏实的怀抱才抛弃他?
萨凯多也没因为他的推拒而面露不悦,只是空荡荡的怀抱,让萨凯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当狄米尔跌进自己怀中时,发梢上那抹淡淡的味道,和自己使用的洗发精明明一样,却又因为狄米尔自身而揉合出不大相似的气味,让萨凯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有种想要将狄米尔紧紧揽在怀中不放的念头。
「电梯故障……」
狄米尔皱紧眉头,还心有余悸的冒着冷汗,在戴顿饭店工作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上电梯故障,上礼拜电梯才刚进行例行的保养而已,才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意外。
更重要的是,和他一样被关在电梯里的,还是身为老板的萨凯多。
他们该庆幸的是电梯里人不多,电梯负荷较轻,要不然这样的电梯事故……而且如果有客人在,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纠纷。
万一真的跌到底层,就算不爆炸,粉身碎骨也跑不了。
狄米尔还记得之前看过的电视节目,那是两个专门在破解各种千奇百怪流言,或不当急救方式的主持人所做的实验。证明假使电梯真的坠毁,即使里面的人有抓紧电梯内的铁杆,多半还是会因为重力和失速导致全毁,不论是电梯内部装设,或是在里头的人与物是否有做防护动作。
「上礼拜才刚有维修人员来安检才对吧?」
萨凯多皱眉按下紧急求救按钮。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过了大概一分钟才有人来响应,让萨凯多脸色很不好。
电梯内的监视器是通连到安全部门的,应当在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就该做出反应,况且刚刚电梯故障监视器多少也该有画面震荡,那头竟然还问他有什么事情?
「我是萨凯多·戴顿,电梯故障下滑了五个楼层左右,目前大概卡在四、五楼之间,麻烦请派人来处理。」
萨凯多维持着温和中略带冷淡的声音,但又隐隐约约的带着一股火山喷发前的宁静,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往监视器。
「总、总裁!我、我马上要人去处理!」对方倒抽一口气,似乎也从监视器画面中,看到此刻被关在电梯中的人是谁。
狄米尔几乎可以想象此刻外头是有多么兵荒马乱了,他吁了口气,希望能够尽早脱困……即使现在停止下滑,但不能保证已经绝对安全,随时都还有可能会掉下去……
要说他心中没有半分浮躁是不可能的,虽然他还是保有几分冷静,但也无法完全压抑那股油然而生的不安烦躁。他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像是要晃掉内心那股焦躁,但脚上却传来一阵刺痛。
是刚刚……扭到了吗?
他皱眉不信邪的再动了动,左脚脚踝又是一阵酸麻刺痛,让他忍不住抿紧双唇、咬紧牙关,等待那阵刺痛过去。
只是那扭伤的痛是一阵一阵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没注意到的时候都没感觉,但一旦注意到伤处,彷佛浑身上下的疼痛就聚集到脚上。
希望没什么大碍……他明天还得工作……
「怎么了吗?」
注意到他脸色不大对劲的萨凯多,关心的问。
但狄米尔也不是那种会哭诉喊疼的人,对于萨凯多的询问也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他知道萨凯多是真的担心他有没有怎样,但面对他的善意,狄米尔也很难放宽心的坦然接受,内心的疙瘩并不会因为萨凯多近来释出的那些善意而消失。
密闭的空间让狄米尔有些难受,因为故障,导致原先电梯内附设的冷气系统似乎也停下来,虽然还是有通风口,但因为不大流通而让电梯内变得闷热,彷佛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虽然有着红色的警戒灯,但电悌里还是很暗,这让狄米尔没来由的……想起了年幼时,自己缩瑟在闷热的小小衣柜中,从衣柜门缝,看着母亲和不同男人耽溺在肉欲当中,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软腻淫靡的呻吟。
他忍不住的摀住双耳蹲下,想要阻止那个明明不存在,却又不断回荡的声音。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看见狄米尔突然摀着双耳蹲下,萨凯多更加担心,再对照他刚刚不自在、充满隐忍的表情,他脑中浮现一个推测。「你有……幽闭恐惧症吗?」
狄米尔愣了愣,摀着耳朵用力摇头,他并不怕密闭空间,要不然早就在当服务生推着行李搭电梯上上下下几千回时发作了,但他此刻确实像幽闭恐惧症患者,因为密闭状态而想起幼年那些不想回想起的记忆。
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旁边……因为他是那女人的男人……所以才让他想起那些事吗?
他们……都是迷恋着那女人的男人……
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当萨凯多在他面前蹲下,伸手碰触他的头发,想确认他有没有事时,那靠近的手让狄米尔直觉的举手用力隔挡开,然后甩掉。
这充满尖锐排斥的举动不只萨凯多愕然,就连他自己都因为这个举动而愣住。狄米尔困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有些不稳的站起身子往后退开,想要跟萨凯多保持距离。
不是害怕萨凯多,而是他刚刚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他自己为何对于除了养父母之外的任何人,总是会保持一些距离的原因,即使是好友费雪也一样。
他害怕和人太过亲近、害怕会喜欢任何人,更别说谈恋爱或做爱,那对他来说就像存在于心灵深处的污秽,那段曾经以为已经遗忘的幼时记忆,让他对于感情、甚至是情欲都充满了排斥。
即使明知道做爱是生物之间再自然不过的行为,他曾以为那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但事实上,维丝汀年轻时的欢纵,不可否认的,早已经在他内心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在内心深处,那一切都是浓稠发烂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些曾经和维丝汀上床的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被那女人迷得团团转的男人,那让他有种打从骨子里不舒服的感觉。
他曾经深爱着那个叫做母亲的女人,但爱有多深,他的恨就有多深。
连带的憎恨着萨凯多。
若说萨凯多对他好是因为爱乌及屋,那么他厌恶的原因,或许也可以用相同道理来解释。
所以他对自己身体中流有那一半的血液也觉得肮脏,只是一直以来,他没有去正视自己心中那块,连他本身都不愿碰触到的禁忌之地。如果萨凯多跟兰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或许他可以一直一直的装作不知道,将那块黑暗永远埋葬在内心深处。
他深深地呼吸,尽量让自己恢复正常,也努力将脑海中那些残像,重新封锁到最底层去。
「萨凯多?你还好吗?里面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吗?」
突然间,阿瑟的声音从紧急对讲机的地方传来,听起来虽然冷静,但也带着几分紧张担心。
「阿瑟?我还好,除了我之外还有蓝登,他看起来不太舒服,快点找人来处理。」
萨凯多一边响应阿瑟的询问,一边关注着狄米尔的反应与状况,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维修人员与安全人员都已经过去处理了,会尽快抢修完毕。」
萨凯多又陆陆续续的利用对讲机向阿瑟交代了一些事情,而他们还可以隐约听见外头安全人员与维修人员打算把电梯门撬开,先将人救出的声音。
虽然有人来处理让人有「得救了」的感觉,但在脱离这个危险的空间之前,狄米尔觉得那份不安还是无法消除。
当两层的电梯门都被打开时,他们才发现电梯正巧被卡在楼层与楼层之间,光是那个横档在他们面前的楼层间隔的水泥,就快要比他们还高,而且又看不到下面楼层的门,只能往上攀爬。
外面那些安全人员和维修人员朝他们伸出手,打算先将他们拉出来,毕竟在电梯重新安检、确认安全之前,刚发生意外的电梯依旧是危险的,更何况这距离最底层也还有四、五层楼高,摔下去肯定难活命。
身形较高的萨凯多一下子就攀爬上去,然后让位好让狄米尔也爬上来。
狄米尔一手握住伸出手拉握住他的安全人员,一手攀握住比自己还高的地面要往上攀爬。
但就在那个踩踏出力的瞬间,脚上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狄米尔因此而脚滑跌回电梯内,震动到原本已经静止下来的电梯,电梯发出嘎嘎的危险声响且晃动着,似乎有要继续往下滑落的趋势。
「狄米尔!」
看见摇晃的电梯和跌回电梯内的狄米尔,萨凯多紧张的直呼他名字并朝他伸出手,不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到他对狄米尔的称呼。
狄米尔此刻也无暇顾及内心的纠葛,摇晃的电梯和刺痛着的脚踝,都让人感觉到被莫大的不安压力给笼罩。
他一手握住萨凯多朝他伸出的手,另一手握住安检人员的手,使力地向上攀爬,但脚踝的刺痛让他怎么也出不了力,一直很难爬出电梯。
此时电梯发出嘎倾的声音,似乎难再继续保持静止,开始向下滑震一些,见状,萨凯多根本无法再冷静的顾及狄米尔要求过的保持距离。
他伸出强而有力的另一只手臂,直接穿过狄米尔的腋下,强迫的将人拖出电梯,而阿瑟则在后面帮忙拉住萨凯多,免得他也一起摔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注定的一样,当萨凯多将狄米尔拉上来搂进怀时,众人听见一记崩裂的声响,所有人往电梯方向看去,就目睹了电梯瞬间往下掉落的画面。
那生死一瞬间的惊险画面,让狄米尔惊魂未定的看着幽暗漆黑的电梯间,断裂的钢索还弹撞上墙壁,来回的摆动着。
紧接着是重物掉落撞击到地面时,所发出的轰隆隆巨响。
只差一秒,如果萨凯多没有将他拖出来的话……狄米尔的心脏此刻狂烈奏响,还无法从眼前的惊骇中回神。
「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萨凯多像个父亲安慰孩子一样,环抱着他,并且轻拍着他的背,狄米尔才发现自己一直在颤抖着。
宽厚温柔的胸膛,让人有种安心可信赖、可依靠的感觉。
如果他的「父亲」从他小时候就在他身边,是否也是给人这样的感觉呢?
「啊……蓝登,你的脚……」
注意到狄米尔脚踝红肿着,阿瑟出声点醒了搂抱着狄米尔的萨凯多,毕竟要是再这样抱下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怀疑。
而因为他的点醒,萨凯多这才注意到狄米尔扭伤的脚踝,然后恍然大悟的明白,狄米尔为何一直爬不上来。
狄米尔冷静下来后突然惊觉到自己正靠在萨凯多怀中,急忙后退的想要远离他,但才一动,脚上越发严重的刺痛感,又使他不稳地跌回萨凯多怀中,让他觉得颇为尴尬。
只是下一秒,萨凯多就做出更加令人傻眼的举动,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因为,萨凯多竟然拦腰抱起狄米尔,就这样用公主抱的方式,询问过饭店里所设立的简单医疗室位置后,把人送到医疗室做包扎处理。
一个堂堂成年男子被人轻而易举的用这种方式抱起,狄米尔羞耻的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他真的觉得,从遇见戴顿父子俩之后,他就老是发生一些灾难,没什么好事发生。
Chapter 7
结果,那天所发生的事虽然只有少数工作人员亲眼目睹,但流言这种东西却是像病毒一样的蔓延开,不管是之前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不少工作人员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拿他被萨凯多公主抱、送进医疗室的事对他开玩笑。
甚至连领班莉萨小姐都一脸惋惜的说,他长得那么像已过世的总裁夫人,如果他是女的,肯定会像罗曼史小说一样,早就拿到总裁这张长期饭票。
但狄米尔只觉得极为可耻,被同性轻轻松松抱起来这件事,对他来说不免是个打击。
如果今天立场交换,扭伤脚的是萨凯多,他完全没有那个自信可以把萨凯多抱起来。
不……应该说完全不可能。
他扛过再重的行李,最多也就一箱五十公斤,而就他目测来说,萨凯多那个身高跟体型,至少也有八十左右。
虽然他知道那时候,那样是最快的方式,但总不免在每一次被工作的同事们小小嘲笑一下时,羞耻的想耍拿什么打爆那男人的脑袋。
而他也因为脚扭伤的关系,暂时无法做服务生的工作,但也因为那是在饭店里的电梯事故所致,饭店方面必须负上很大的责任,再加上萨凯多对狄米尔而言过剩的责任心,除了放他一段有薪假之外,还附上一大笔慰问金。
但偏偏狄米尔不想放假,因为他不想……一回去就要看见戴顿父子。
对他而言,「家」是有玛伊和科特在的地方,而戴顿家……无疑是个牢笼罢了。如果能少待在那里一秒,就算让他一直工作也无所谓。可是现在这个理由,却因为自己的脚受伤而无法再使用。
折翼的小鸟就算牢笼门敞开着,却也是想飞都飞不起来。
不过,至少萨凯多没有禁止他回去玛伊和科特那边,趁着难得的休假,狄米尔便回去了老家一趟,萨凯多甚至还派了专人接送,让他颇为不自在,一到老家楼下就把人先赶回去。
正举步准备上楼时,他眼角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对街,抬头望着他们那栋公寓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从他这个距离看过去,对方看起来长得并不差,高大的身躯包裹在充满雅痞风格的米色西装下,如果那女人还活着,大概会喜欢这类型的男人吧?
想到这里,狄米尔撇了撇嘴,多看了那男人一眼,只见那男人戴上了墨镜,然后转身离开。
对于那个人狄米尔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拖着缓慢的脚步爬上楼梯,回到有着玛伊和科特的家。
「谁?!」
当他打开熟悉的家门时,一声大喝吓了他一跳,让他愣愣的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看着一脸戒备的玛伊和科特。他这是第一次回来一打开门就被这样喝住,让他顿时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而玛伊和科特看起来也有些愕然他的出现,神态看起来颇为紧绷,但见到是他,神色也舒缓下来。
「你回来了啊……狄米尔。」科特缓和情绪的说着,但狄米尔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情了?又有人来骚扰了吗?」狄米尔皱紧眉头,想起萨凯多之前为了逼迫他去戴顿家,而采取的一些手段。
「不……不是,只是一个很久以前的邻居,之前原本已经搬走了,但刚刚又回来这边。」
玛伊态度有些遮遮掩掩的解释着,让狄米尔觉得好像有点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只是既然是玛伊他们认识的人,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应该就不是萨凯多派来的吧?况且萨凯多也没有理由再骚扰他们。
「如果有什么麻烦一定要跟我说。」
狄米尔不希望他们有困难或麻烦时还隐瞒着自己,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当成一个外人了。
「放心,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玛伊露出温和而慈爱的笑容,一如往常的摸摸狄米尔的头,然后拉着狄米尔的手,上下看着数日不见的养子,仔仔细细看着他。
玛伊摸着狄米尔那看起来明显丰润一些的双颊,总是看起来有点像干枯稻草的头发,也变得有光泽许多,这总算让玛伊稍微放心了一些。
「看来戴顿先生也把你照顾得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玛伊一脸欣慰的说道。
虽然他们夫妇俩自认对狄米尔的爱绝对不亚于任何人,但毕竟也已经年老,能够给予狄米尔的,也已经很有限。虽然狄米尔看起来很独立,但仍有需要他人关心与在乎的那一面存在。
他们一直很担心,假使他们两个有一天不在了,还会有谁来关心狄米尔?维丝汀早就抛舍下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也早在他出生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狄米尔觉得孤独绝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虽然狄米尔从小就常常独自一个人被关在家里,早已经习惯所谓的孤独与寂寞,但他绝对不是喜欢一个人品尝这些滋味的人,相反的,狄米尔很怕寂寞。
所以当他们知道狄米尔还有一个弟弟存在时,才会觉得,让狄米尔去戴顿家,或许……以后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狄米尔也不会觉得孤单。
看着玛伊安心的模样,狄米尔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在那里一点都不开心,他不想让玛伊和科特替他担心烦恼,就像他明知道玛伊和科特一定隐瞒了他什么,但却不愿说出来,是同样的道理。
「对了,今天我刚好烤了你最爱的司康,你可以带一些回去,分给戴顿家的人一起品尝喔!」玛伊端着温暖的笑容说道。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于这些喜好与厌恶,狄米尔是一直到被蓝登夫妇收养才有的。
在这之前,对他而言只要母亲愿意分一点关注给他,就是莫大的礼物。他从不贪求可以得到什么,被蓝登夫妇收养后,一开始他也怕自己过多的欲求会让蓝登夫妇讨厌,所以也从不曾对他们说他想要什么。
那是一直到他被蓝登夫妇正式收养半年后,有一次玛伊一脸伤心的问说,是不是他不喜欢他们、还是只想要维丝汀回到他身边,所以才不肯对他们敞开心房,像一个普通孩子对父母索求关心与想要的东西。
那时他才惊觉,自己似乎伤到了这对一直以来都很照顾他的养父母。
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代替失职的母亲照顾他的人,就是他们了,比起母亲,他们更关心他、更像他的父母。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狄米尔才慢慢的试着说「想要」与「喜欢」,他也才明白到,只有在乎自己的人,才会惦记着他的感觉;不在乎的自己的人,任凭他如何哭喊或奢望,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不过是「不在乎」,仅此而已。
只是,那个不关心、也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却偏偏找上一个同情心过剩又泛滥的男人,比起她,那男人还要来得关心他多了。
想到这里狄米尔就觉得荒谬。
有时候,当那男人关切自己时,他都会困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执着于对自己好这件事上头。
照一般正常情况来说,大部分的男人,尤其是越有钱的人,越不能接受妻子婚前曾怀孕生子这件事。
但萨凯多似乎违反了这个常理,扣除胁迫他到戴顿家接受照顾这点,严格说来,萨凯多是个各方面都难以挑剔的人。
自己在戴顿家受到很好的照顾,这也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他虽然觉得萨凯多让他讨厌,但他也知道在内心某一处,他也同样认同这个男人的果绝与认真。
如果换作是他,绝对做不到这种地步吧?
假使今天立场相反,他已经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人,而萨凯多只是一个普通人,当他见到抛弃自己、但却过得不如意的母亲与萨凯多……他或许做不到放下被抛弃的恨与痛,去和母亲相认,也做不到爱屋及乌这种事情。
那男人,真的很爱维丝汀哪……
在人生最后的十一年是满满的幸福记忆,对她来说应该比自己的存在更重要吧?
只是他偶尔也会想,究竟在这些年,维丝汀有没有偶尔想起过自己?还是彻底将他屏除在记忆之外呢?
这些都已经没有答案。
戴顿家的管家舒雷特,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态度总是非常有礼且得体。
虽然在听到萨凯多突然说要从西岸搬到东岸颇为吃惊,在向他介绍说狄米尔是维丝汀以前生的孩子、未来也是他的小主人之一时,那双睿智的眼眸闪过些许讶异,但却还是保持着他对主人们该有的尊敬,眼里没多一分不该有的轻视。
或者说他还满欣赏狄米尔的。
因为狄米尔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因为自己出身不是很光彩就畏畏缩缩,也不会因为变成了一个上位者就恣意压榨,依然维持着那种距离感。
舒雷特后来也想过,那或许和狄米尔当服务生也有关系,知道什么样的反应会让从事服务的人讨厌,所以他也不会做出那种事。
以一个主人来说,狄米尔算是个好主人,舒雷特也很乐意服侍这样的人。
而且有时候,狄米尔还会很有礼貌的询问他一些管家们服务时的问题,那态度也让舒雷特觉得,自己也是同样被主人尊重的。
相较之下,他反而不太喜欢那位已经过世,总是面带微笑,但有时候总觉得有些虚伪的女主人。
尤其在知道狄米尔是被维丝汀给抛弃的孩子后,更加的同情与怜惜这位小主人。
由于为了容易做区分,舒雷特将两位已成年,并可以做决策的主人区分为主人与小主人,主人自然是萨凯多,小主人则是狄米尔,至于还年幼的兰斯,则是小少爷。
只是舒雷特也知道,这位小主人虽然随和好相处,但并不是那么愿意、也非完全自愿的留在这个家中。似乎是萨凯多用某种手段留住他,而且他还不太喜欢可爱的小少爷亲近他。
只要兰斯接近,他就会微微地蹙眉,对于小少爷种种讨好的举动,他也冷冷淡淡地拒绝。
舒雷特总是在旁边看得清楚,每次在推开小少爷的时候,小主人眼中除了烦躁之外,都会流露出一种挣扎与自我厌恶。他似乎明白自己的拒绝会给小少爷什么样的伤害,但又无法轻易接受小少爷。
他也思考过为何狄米尔会有如此的反应,感觉上似乎并没有要融入戴顿家的意思,就好像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寄宿在这个屋檐下的人而已,他不像外面那些人,总是在觊觎戴顿家,反而巴不得离开、无所牵扯。
而小少爷也并不会因为被拒绝就伤心的大哭……这点让舒雷特很意外,毕竟小少爷一向是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情就会哭的孩子。但最近似乎是变得坚强一些,虽然被小主人拒绝后都会垂头丧气,却会在消沉一下子之后便打起精神,一次又一次不怕跌倒地亲近小主人。
只是这些事情舒雷特都只能观察,而不能询问为何,除非主人们主动提起,否则管家不能太逾矩的询问关于他们的私事。
知道小主人是过世的女主人以前生下的孩子这种事……在某方面来说就已经知道的太多,不过舒雷特也知道这是主人相信他的证明。
主人曾私下告诉他,会决意带小主人进这个家,多少也是因为愧疚而想补偿小主人。因为当年要不是他,女主人也不会抛弃小主人,害小主人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可是小主人并不想要什么补偿,无论主人和小少爷做出什么样的讨好与温柔对待,小主人都没有很高兴的模样。
唯一一次看到小主人的笑容,是在他刚搬来没多久,小主人那对养父母一开始不放心还来看他的时候,小主人就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笑了。
那时候他看见主人眼中有着挫折与忌妒似的情绪,眼神复杂地看着。
舒雷特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坏,随着小主人一次次地拒绝主人和小少爷父子俩的好意,主人眼中的某些情绪就会加深,越来越深暗,看着小主人的眼神也越来越浓稠。
从一开始单纯的父亲眼神,逐渐地、慢慢地扭曲,每一次都会多一点那种又爱又恨的情感。
舒雷特知道那是什么,毕竟他年长了那么多,看得自然也比较多,他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主人总有一天会失去控制,然后化为野兽将小主人撕咬成碎片,一切平衡崩毁。
只是在崩毁前,狂骤的暴风雨就已经先行降临。
这天下午,只有他和小少爷在家,主人去饭店,小主人则是一早就有课要上,所以不在。
小少爷中午上完课回来,还画了一幅图说要给哥哥看,上面有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但很明显那两个大人是主人与小主人,而不是过世的女主人,过世的女主人被画在背后,成为小天使的图案。
看了这张画,小主人真的会比较开心吗?
舒雷特心里抱持着几分怀疑。
但他也不可能那么不识趣的打破小少爷的梦,毕竟那不是一个管家的工作,他只希望小少爷能够继续保有那善良的性格,别被小主人的拒绝打击到性格扭曲就好……主人已经开始扭曲了,他可不想看到连小少爷都变样。
就在他正准备去厨房,开始动手处理今晚晚餐材料时,门铃突然响起,让他诧异了一下,毕竟这个时间点并非小主人下课时间,也不是主人该回来的时候,那么到底会是谁?
他从对讲机的屏幕里,看见一个熟悉但令人意外的身影,和一辆显眼的鲜黄色跑车。
「舒雷特,舒雷特,哥哥回来了吗?」以身高和角度来说,看不见屏幕中影像的兰斯,兴奋地拉着舒雷特的衣角。
「不,不是喔,兰斯少爷,是贾姬小姐。」舒雷特有些苦笑的回答。
看样子杰奎琳小姐似乎是开着跑车,直接一路从东岸杀到西岸……果然主人在杰奎琳小姐出国去国外分店巡视时搬家,还把权力下放给她的事情,太具有冲击性了吧?
「咦……是贾姬姑姑吗……」兰斯脸上明显有瞬间的失落,明显的差别让舒雷特差点笑出来。
如果让杰奎琳小姐听见一向疼爱的外甥,用这种失望的语气,肯定会大暴走。
是说,杰奎琳小姐很讨厌维丝汀夫人,去年维丝汀夫人过世时,还有些庆幸的样子,如果让她看见神似维丝汀夫人的小主人……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话?
舒雷特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先打一通电话通知主人,免得待会儿家里出现战争场面。
他匆匆地开了大门,然后出去迎接那位无论在外貌、还是脾气上,都像是火焰的女子。
当那辆鲜黄色跑车开进来,停在房子前的路面上时,舒雷特上前去为她开了车门,身材窈窕曼妙的美丽女子,穿着祧红色低胸窄短裙的贴身洋装走下车,一边还在那抱怨。
「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一回家就面对人去楼空的景象,而且还大老远的从东部搬到西部来。」
「并没有人去楼空啊……贾姬小姐,家具和索尼都还在家等待您。」舒雷特勉强地反驳,看来儿子又可以悠闲好段日子了。
舒雷特的儿子索尼也是名管家,和杰奎琳同龄,在他决定跟着主人到新居时,就将儿子索尼留在戴顿老家,好照顾杰奎琳。
「都一样,回来竟然没看到我可爱的小兰斯,还说搬到这里来,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杰奎琳抱怨着,一边把钥匙交给舒雷特,然后看见怯生生地在门边探头的兰斯,立刻向兰斯扑过去,就连声音听起来都像开满小花。
「小兰斯,姑姑好想你噢!」
杰奎琳紧紧抱住兰斯,觉得内心受到了温暖的慰藉。
「呜咿……姑姑、不能呼吸了……」小脑袋被迫埋在丰满的胸部上,差点让兰斯窒息。
如果哪一天他有了巨乳恐惧症,一定是因为老是被他姑姑这样熊抱造成。
「唉唉呀抱歉抱歉……这张纸是什么?」
看见小外甥手里拿着一张画,杰奎琳也没问兰斯可不可以看,就抽过那张纸打开,好奇的看着。
那个又高又大的男人虽然画得不像,但她是可以猜出是她大哥,小孩也可以看出是兰斯自己,但是……旁边那个穿着简单白色棉衫和蓝色牛仔裤的人是谁?
棕发蓝眼虽然很符合她那讨人厌的大嫂的主要特征,但画中的人是短发,这点就和那个女人一点都不符合,而且画中那个她不认识,还不是自己的人,兰斯画起来是不笑的……
「姑姑……把图还给兰斯!」兰斯扁着嘴小小生气着。
「还给你可以……但小兰斯可以告诉姑姑,这个人是谁吗?」杰奎琳的纤纤细指指在那个人身上,疑惑的问。
「这个是哥哥啦!」
兰斯抢回画纸,嘟着嘴的模样看起来很不高兴。
哥哥?什么哥哥?她可不记得她大哥生了另外一个孩子,什么时候还有多了一个?莫非是私生子?胡思乱想的杰奎琳不由得掩嘴暗自讶异。
就在她胡乱猜测时,站在玄关的她听见大门方向传来再度开启的声音,转过头便发现一个戴着球帽的年轻男子,骑着一辆简单老旧的脚踏车进来。
当年轻男子看到她的时候,似乎露出了讶异与警戒的表情,而她怀中的小兰斯则是奋力挣脱她,然后一边叫喊着奔跑向那青年。
「哥哥、哥哥……这是兰斯今天画的图喔!」
兰斯跑到青年面前,原本似乎是想要扑抱上去,但却在青年面前煞住动作,然后有些不安地举起他的画,看着青年的反应。
架好脚踏车放在旁边的青年,沉默地低头看着兰斯,看着画中那应该是自己的人,好半天没反应,都快让兰斯害怕是不是他很讨厌自己的画时,画却被抽走。
他惊喜的看着青年,但青年没有看他,只是越过他蹙眉望着杰奎琳,眼神也有些戒慎,然后稍微地遮挡着兰斯。
在旁边看见的舒雷特莫名地有种安慰。
纵使小主人再怎样讨厌小少爷,小少爷也是他的弟弟,遇见陌生人时还是会稍微护着弟弟。
「你是谁?」
杰奎琳看着宝贝小外甥竟然那么高兴的对这青年献殷勤,把那张刚刚不想给她看的图拿给那青年看,还叫他哥哥……但这青年态度却那么冷淡,这让她很不高兴。
而且看到这青年,她立刻就推翻刚刚怀疑是不是大哥有私生子的念头。无论她怎么看,这个青年的年纪应该都十七、八岁以上,往前推算的话,她大哥那时候根本没那心思在交女友上,不是运动就是饭店的实习,哪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妳又是谁?问人前不是应该先自己报上?」狄米尔偏着头,看着眼前高大明艳的美女,语气依然平静。
第一次被人如此回堵的杰奎琳一脸愕然,显然很难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男性堵得如此无话可说,而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无视于她的美貌,如此镇定。
看气氛变得僵硬,舒雷特立刻出来打圆场缓颊。
「狄米尔少爷,这位是杰奎琳小姐,是主人的妹妹……贾姬小姐,这位是……维丝汀夫人的儿子,狄米尔少爷。」想来想去,舒雷特找不到更适合的说法,还是简单又明了的介绍了狄米尔。
杰奎琳一脸错愕地转头看舒雷特,再看向狄米尔。
「……你刚刚说什么?那女人的儿子?」杰奎琳拔高的音量里,充满不敢置信与气急败坏。
舒雷特早就知道杰奎琳非常讨厌维丝汀,现在听见她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当然本来就不及格的分数更是直接扣成负分,连带的一定也会厌恶狄米尔。
既然知道她不是什么可疑人物,狄米尔也就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防范,沉默的越过众人,往屋内走进去。
「喂,你!」
没想到自己会被漠视到这种程度,杰奎琳生气的拉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拉,但没想到这一拉,让没有心理准备的狄米尔脚下一个踉跄,头上戴着的帽子也滑落下来。
当杰奎琳看见狄米尔的脸时,着实地愣住,因为那张脸和维丝汀非常神似,只是和维丝汀相比,可以明显的看出是个男性,淡漠而疏离的表情,和维丝汀那总是带着让她觉得虚伪的温柔表情,呈现明显对比。
「请放手。」
狄米尔的声音平板无起伏,和他之前大起大落的情绪截然不同。
因为就算他生气也没有用,萨凯多不会因此而放弃那对他而言,无比荒唐的弥补行为,他只能冷淡又消极的面对戴顿家的一切。
他的态度和反应让杰奎琳不由自主地松开手,但在狄米尔消失在眼前之后才回过神,然后气得跳脚。
「那家伙是什么态度啊!来路不明的拖油瓶出现在这里也就算了,竟然还用那种嚣张的态度对我,大哥怎么会让那种人进家门,跟那女人一样讨人厌!我一定要让大哥把那家伙赶出去!」
因为讨厌维丝汀,再加上得知狄米尔竟然还是维丝汀的私生子,杰奎琳对狄米尔的厌恶程度更是有增无减。
「不要!不可以赶走哥哥,姑姑最讨厌了!」
听见杰奎琳想要赶走狄米尔,兰斯的脸都皱起来,生气的对杰奎琳说完后,就跑进屋内。
而被宝贝外甥突然这么吼完的杰奎琳,则是呆傻在当场。
放好上课物品,狄米尔在上晚班之前,先到厨房去拿些点心垫垫肚子,走出来就看见杰奎琳不带善意的瞪着他。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像维丝汀那贱女人,就能够为所欲为,我从以前就跟大哥说,她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现在果然证实了我的说法……我一定会让大哥把你赶出去的。」杰奎琳在他经过她面前时,语气充满敌意地说着。
狄米尔顿了顿,望向杰奎琳,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听得出她似乎很讨厌……那女人,所以连带的,自己也被她用像是在看什么低贱物的眼神看待。
不过……听见她的宣告,狄米尔不怒反笑地勾起一抹略带嘲讽意味的笑容。
「如果妳能说服令兄把我赶出去,我会非常感谢妳的,杰奎琳小姐。」
赶他出去?他可是求之不得,她以为他很愿意住在这里吗?
狄米尔那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杰奎琳一愣,她以为狄米尔在听见会被赶出去时,会担忧害怕,但他此时的表情……彷佛在说欢迎她这么做似的。
「你不担心?」杰奎琳瞇眼看着眼前态若自然的青年,有些搞不懂为何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既然是那女人的儿子,还跑到人家家里居住,这种厚脸皮程度无人能及,大哥应该会讨厌这种意有所图的人,但为何这青年看起来如此有恃无恐?
「我要担心什么?我说了我会感谢妳的,杰奎琳小姐。」看着杰奎琳那充满怀疑的眼神,狄米尔觉得很想笑。「另外,我是不否认那女人确实没有萨凯多先生想象中的那么好,她确实是还挺糟糕的。」
狄米尔在杰奎琳讶异的目光下低笑讽刺着,然后把喝完的饮料空瓶丢进垃圾桶,「很抱歉,我要去打工了,没办法和妳说这些,希望我回来,真的能够听到萨凯多先生要把我赶出去的消息。」
在杰奎琳错愕的目光下,狄米尔悠然自得地背起包包,再度离开。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杰奎琳不可思议的低喃,有些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此时舒雷特带着担忧的神色出现,杰奎琳用充满困惑的表情看他,让他那张有着许多睿智纹痕的脸上,露出些许苦笑。
「贾姬小姐……请您别刻意刁难狄米尔少爷,他是个无辜的孩子,也请您别去向主人说要狄米尔少爷离开这种话。」虽然知道这并非职责范围内所该做的,但舒雷特还是忍不住的道。
「什么无辜的孩子?连你也被洗脑了吗?舒雷特。」杰奎琳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高兴。
「不……只是……狄米尔少爷其实比较希望回到养父母的小公寓去,是主人和小少爷希望他留下,他似乎不是自愿住在这里,而是主人用了……某些手段方式,要狄米尔少爷住在这里。」舒雷特说得极委婉,没说出他曾经听见狄米尔向萨凯多愤怒地抗议着。
「什么……大哥?」
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萨凯多会做出这种事,杰奎琳的表情显得非常愕然。「舒雷特,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舒雷特轻轻地叹了口气,投下另一枚炸弹。
「贾姬小姐,您以为,主人和小少爷突然搬到西岸为的是什么?」
Chapter 8
杰奎琳气急败坏地冲进饭店,想要找她那尚未下班的大哥问个清楚,却在上楼前意外的看到那个让她如此怒气冲冲的主因,正和另一个服务生在盘点刚到饭店的旅行团游客们的行李数,令人意外地认真工作。
她讶异地停下脚步,看着那个身影在和其他服务生分配好行李后,丝毫不偷懒,动作迅速地推着那一些行李进电梯。
说她不意外是骗人的,她原本以为那个人是看上了他们家的财势,既然赖在他们家,八成也就是那种拿了钱到处去玩的家伙。刚才听见他说要打工,她也只是当作个笑话,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戴顿饭店的服务生,而且看起来也很认真的在工作。
而且,如果是想要高攀他们家的人,会有那个心去当一个小服务生吗?
站在饭店的沙发休息区,杰奎琳忘记自己是个多显眼的人物,无论是柜台的服务小姐还是其他客人,都不时地用眼角偷瞄着她。
由于天生就高,让杰奎琳的身材比例也相当完美,该凹该翘的一个也没少,再加上她也很敢穿,所以她总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倒是那小鬼竟然无视于她的美貌,让她心里严重受挫。
「贾姬?妳怎么在这里?」一道有些意外的声音响起,让她缓缓转过头,看见阿瑟讶异地望着她。
「……要不然呢?出国出差一趟,回家却人去楼空,我怎么可能不来这里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看着阿瑟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敢肯定这家伙绝对知道个中原因。
「那么,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搬,真的是为了『他』?」杰奎琳瞇眼瞪着阿瑟。
「看来妳已经见过他了。」阿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为什么?我无法理解。」杰奎琳不明白,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物,只觉得像被雷打到一样震撼。
「这我无法回答,毕竟我不是萨凯多,妳自己去问他吧!妳的员工权限卡这里一样通用,办公室在二十八楼。」阿瑟指指电梯,要她自行上楼,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回事,妳可记得别到处问。」
「他们都不知道?」杰奎琳讶异的看着阿瑟。
「因为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当然也就要求萨凯多不许公开这件事……不过他们倒是知道他和维丝汀长得很像,因为小兰斯在看见他的第一天就扑过去叫他妈妈,让他可气歪了。」说着说着,阿瑟忍不住低笑。
这让杰奎琳无比讶异,因为她很清楚小外甥是个很怕生又害羞的孩子,也很容易哭,更遑论直接贴上陌生人。
「那只是因为像罢了……」杰奎琳不悦地咕哝着。
「或许吧……不过我想妳应该可以和那孩子合得来,毕竟你们都很讨厌维丝汀。」
「咦……?」
「这是多少都会有的情绪吧?当一个孩子被母亲如此抛弃……」阿瑟理所当然的看着杰奎琳。
杰奎琳突然有种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坏人,要不然怎么每个人都是在替那个青年说好话?
明天……他的生日吧?
萨凯多工作到一半,突然停下动作凝视桌上的桌历,上面的某个日期,被他打上了一个星号标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典雅宝蓝色丝绒礼盒,然后打开礼盒看着装在里头的东西,那是一支看起来颇为优雅的手表,表面看起来朴素,没有镶嵌任何宝石,但乌亮的表面却给人一种低调内敛的奢华,表带虽然是皮制,却无损其质感。
看着那只手表,萨凯多嘴角轻扬起笑痕,那是连他自己都毫无所觉的开心愉悦。
想看见那孩子拿到礼物时的表情,就算不会欣喜若狂,但至少……或许……也会有几分雀跃吧?他想看见那孩子不一样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用礼物不见得能够讨好狄米尔,但至少……有一些机会与可能他也想试试看。
电梯一打开,杰奎琳就看见她大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小礼盒,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看见她的时候还露出诧异的表情。
「贾姬?妳怎么……」
对于她的出现感到非常意外的萨凯多,不慌不忙的将礼盒收起来,但杰奎琳有种莫名直觉,那支表肯定不是要给兰斯,兰斯年纪还小,不适合戴这种大人用的手表,送给阿瑟或舒雷特都不可能,目前唯一的人选……
「为什么?」
杰奎琳没有回答兄长的疑惑,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那个人?
为什么要为了他搬到西岸?
为什么要如此费手笔的讨那人欢心?
她脑袋里有千千万万个为什么,但都想不出原因。
萨凯多不愧是她的兄长,没多久就想通了她在问什么。
「妳见到狄米尔了?」
「没错,简直跟那女人一模一样……你干嘛把人留在戴顿家,还特地搬来这里啊!」光用想的杰奎琳就觉得不舒服,把一个和自己妻子那么像的人留在身边,她大哥到底在想些什么?
更何况,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养子大老远的搬家吧?
「我只是想弥补他,毕竟他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被抛弃,而且如果当年维丝汀带着他一起到我们家,他现在也是我的继子,不是吗?」萨凯多温和地解释着原因,不觉得自己的说词有何不对。
但杰奎琳只是瞇眼,看着萨凯多那自然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被说服。
如果说,萨凯多刚才没有拿着那支表、露出那种淡笑,杰奎琳肯定会相信他的说词。但是,她却觉得萨凯多方才的淡笑看来非常可疑……可疑到让她浮现某种猜测。
「你确定只是要弥补他吗?还是说因为他长得像维丝汀?」杰奎琳不相信只有弥补这种简单的理由。
究竟只是单纯的弥补、或是替身?还是……
「不然呢?妳认为我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不管他长得像不像维丝汀,他都是维丝汀的孩子不是吗?」萨凯多反而觉得杰奎琳有些大惊小怪,不懂她为何那么急迫的想要答案的样子。
杰奎琳怀疑地看着他,确定他似乎真的不明白她在暗指的是什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萨凯多没发现就好……她也不需要点明太多让他明白。
「你想补偿他的方法多的是,干嘛还特地从东岸搬过来?」这是让杰奎琳最不能接受的,因为大哥会选择搬过来,就说明了他到底有多么重视那个青年。
「一家人住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兰斯也想要跟他的哥哥住在一起。」萨凯多不明白妹妹在焦躁什么,他可以感觉得出杰奎琳不喜欢狄米尔,但他不了解杰奎琳那隐约的焦躁是什么。
真的只是……这样吗?杰奎琳很想脱口而出这个怀疑,但她又不想点明萨凯多。
萨凯多不晓得她的焦躁,是因为他光是看着那个似乎要准备送给某人的手表,都显得太过温柔,温柔到让她看得胆颤心惊。
因为那和当初他与维丝汀陷入热恋时的表情,可以说如出一辙。
他不知道,但她才一眼却看得清楚。
她不讨厌同志,也有几个认识的设计师或朋友是那个圈子的人,她也看过友人们的感情挣扎,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哥哥也有变成同志的可能性。
「哥,让那孩子离开戴顿家吧!这样下去会……」杰奎琳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哥哥变成同志,可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劝阻。
「贾姬……或许维丝汀真的骗了我没错,但那不是狄米尔的错,而且狄米尔并不贪求戴顿家什么,妳大可放心。」想起狄米尔那抗拒自己好意的态度,萨凯多便露出带着些许苦涩与为难的笑。
他就像一个献上许多贡品依然讨不了美人欢心的国王,因为狄米尔只想要自由,而那是他最不想给的。
杰奎琳看着萨凯多的表情,她说不出口自己目前最担心的,不是狄米尔会妄想从戴顿家拿取什么好处,而是有可能会占据萨凯多空缺下的心。
那么那孩子呢?他是否知道萨凯多对他产生异样情感?她烦躁地抓顺着自己的头发,不明白怎么自己才出国三个月,回来就一切变了样。
「明天是那孩子的生日,妳要留下来一起庆祝吗?」萨凯多看来心情极为愉悦的问。
可是一想起那个青年下午那一脸淡漠的模样,她有种预感,对方或许不会接受她大哥的好意,也不会接受那份情感。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庸人自扰。
「不要,我干嘛要替那女人的孩子庆生。」杰奎琳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着。
「贾姬,我知道妳不喜欢维丝汀,但别把对她的偏见冠在狄米尔身上,狄米尔和维丝汀……是不一样的。」萨凯多在说这句话之前,虽然隐约的迟疑,但他还是清楚的明白,那对母子虽然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外表,却有着天壤之别的个性,要将他们错认也太难。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啦……」杰奎琳噘着鲜艳瑰丽的唇,孩子气的抱怨,只有在兄长和早逝的父母,以及……某一个人面前,她才会流露出这一面。
「妳啊……」萨凯多无奈的摇摇头,但也没强迫杰奎琳一定要认同与接受,因为他很清楚妹妹的固执与对他人的观感,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退出萨凯多的办公室后,杰奎琳一边烦恼着萨凯多突然转变性向的可能,一边走在饭店的走廊上,半视察性的看着,这个她只有在之前开幕时来过一次的西部分店。
然后她看到前方有两个服务生正推着两辆运送行李的滚轮车架,其中一个碰巧是狄米尔,她反射性的就往转角一站,但旋即又想自己干嘛这样躲躲藏藏,她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她拉拉身上的米色针织短版外套,正打算走出去时,却意外地听到他们的对谈声。
「狄米尔,班上同学明天为你办了个小庆生,说叫我一定要提醒你要到场喔!」
「我明天没时间……」
杰奎琳探出头,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狄米尔皱眉婉拒的表情。
「少来,明天早上上完就没课了,而且明天又没我们的班,一次不回去庆生,玛伊和科特会谅解的啦!就这样说定了喔!」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对方拍拍他肩膀就往另外一个方向推去,留下在原地一脸困扰的狄米尔。
「真是,完全都不听人把话说完……去一下早点离开好了,不知道他们肯不肯放人……兰斯那边应该……」狄米尔喃喃自语着,继续按电铃然后送出客人的行李。
而不远处的杰奎琳则是皱着眉,思索该不该跳出去要狄米尔不准去、早点回家,因为自家大哥和小外甥要为他庆生。
她一方面不希望看见大哥和小外甥失望难过,一方面又觉得,如果这样就能够让她大哥清醒一点,那也未尝不可。
最后她依然选择了什么也不说,绕到逃生梯下楼离开。
狄米尔生日当天,萨凯多提早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甜甜的蛋糕烘培的香气,还有孩子开心的欢呼声。
而杰奎琳则是微微板着一张脸瞪着电视,却又心不在焉的猛按遥控器转台,浮躁的情绪显而易见。看得出来,她对于宝贝外甥,那么兴奋的想要替狄米尔庆生而感到不满。
看见萨凯多回家,兰斯兴冲冲的拿着他做的东西跑到萨凯多面前。
「爹地,你看这是我做的!」兰斯举高他手中的东西给萨凯多看,脸上和手上全是白色粉末。看来狼狈又滑稽的孩子,却又充满一种天真无邪的可爱。
萨凯多低下头,看见兰斯用歪七扭八的巧克力鲜奶油和水果,排成了一个脸谱蛋糕,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可以感受到其中满满的心意。
兰斯……真的很喜欢狄米尔呢!萨凯多微笑的揉揉儿子细软的发丝,他想到狄米尔也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
虽然总是愤恨的看着他和兰斯,彷佛对他们父子俩恨之入骨,对兰斯也总是爱理不理的态度,但却仍有一份隐藏的温柔。
无论他怎样讨厌兰斯,吝于给予笑容,或拒绝过兰斯的好意多少次,却不会辱骂讽刺兰斯,有时候在兰斯哭着睡着时,还会露出悲伤又难过的表情。
萨凯多知道他是伤害到兰斯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所以对于狄米尔对兰斯那严苛的态度,萨凯多无法因此而生气。
狄米尔表面看似坚强,实际上却充满了脆弱的温柔,让人无法不去……心疼他。
「嗯,做得很棒喔!这是在做哥哥的脸对不对?」萨凯多微笑的称赞儿子,兰斯也露出可爱的笑容。
萨凯多希望今晚能给狄米尔一个惊喜,还邀请了狄米尔的养父母蓝登夫妇一同前来庆祝。
大家都很期待今晚狄米尔的反应,只有杰奎琳不以为然的冷眼旁观。
「爸爸……哥哥是不是很讨厌兰斯……」
当指针来到九点,狄米尔依旧还未回家,原本大家的期待开始转变成失落,兰斯圆圆的可爱脸蛋也布满落寞,难过的哭着说哥哥一定是讨厌他了,而萨凯多也很担心是不是他发生什么意外。
直到看见小外甥哭得那么伤心,兄长也沉着脸不发一语,而那对老夫妇也满脸担忧,杰奎琳才不甘不愿的说出,她听见狄米尔早已经跟朋友有约,让萨凯多脸色顿时沉下,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杰奎琳看着兄长那似乎隐忍着莫大怒火的脸庞与眼神,心中不免心虚的暗叫不妙,说声她要先去休息,就跑上楼远离暴风圈。
蓝登夫妇则是有些无措地看着沉着脸不发一语的萨凯多,但萨凯多也未向老人家发泄怒气,只是请舒雷特送两位老人家回去,然后哄睡了兰斯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
他手中是那包裹着一层细腻朴素但又典雅的米白麻布的礼物,被他紧紧捏在掌心,喀吱喀吱的声音可以想见他有多么用力。
他坐在床上,看着维丝汀的照片,想着的却是狄米尔,他也无法克制的愤怒着。
这股难以平复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何以让他如此郁闷又无法排解?萨凯多不停的问着自己,想找出一个答案和理由。
他很清楚是自己没有先问明白和提醒狄米尔要回家,他们会帮他庆祝,狄米尔也有选择他自己跟朋友度过生日的权利。
但萨凯多就是觉得满腹火气无处发泄,看着维丝汀的照片,彷佛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对狄米尔而言,你们父子俩跟他朋友相比,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他忍不住的,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伸手将维丝汀的照片用力盖下,然后重重地吁喘口气。
「不是的……不是的……」萨凯多喃喃低语,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要自己相信,在狄米尔眼中是他们父子比较重要。
比起狄米尔的朋友,他们对狄米尔来说……只不过是凭空出现认亲、还限制他自由的麻烦人物而已……
「你在他心中根本连朋友都不如,对他来说朋友替他庆生,远比你们替他庆生要重要吧?所以他才没回来。」
不重要、比不上……这几个字不断的在萨凯多心中盘绕徘徊不去,让萨凯多有种想要破坏房间一切东西的冲动。
不甘心……不想接受自己对狄米尔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件事实,他想要的并不仅是养父子关系而已……
他还想要更多、更多……把那孩子的一切全部占为已有。
望着手中紧捏着的礼盒,萨凯多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为何对狄米尔如此偏执的原因。
并不只是单纯的因为狄米尔是维丝汀的孩子这个理由,或许那也是他的初衷没错,只是在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那已经变成是众多原因的其中之一而已,他想要的……其实是狄米尔这个人。
虽然有着一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但狄米尔和维丝汀是截然不同的。维丝汀虽然在他面前总是美丽开朗又温柔,但却有一股不真切,只是他过去不曾注意到那一点完美中的瑕疵,他下意识的选择忽略那一层虚伪的薄膜。
可是狄米尔却是很真切的,会笑会恨会生气,比起维丝汀,狄米尔更让他觉得是个真实的存在。
脆弱中又带着坚强,让人不自觉的心疼怜惜,想要呵护他。
他喜欢狄米尔,并不只是单纯的父子之情或是友情之类的喜欢,而是……想要将狄米尔拥进怀中的那一种。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还有做爱。
没错,他……对狄米尔是有欲望的。
「你确定只是要弥补他吗……」
昨天,杰奎琳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他想起杰奎琳那眉头直皱的不赞同表情,他此时才明白杰奎琳那种欲言又止的态度从何而来。
旁观者清……想必杰奎琳早已经看透,他对狄米尔究竟是抱持着什么样的感觉了吧?他可以理解为何最后杰奎琳没有点醒他,即使如此,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对狄米尔的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了。
若是在遇见狄米尔之前,他可以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辈子绝对不可能对同性产生欲望,但现在……他却无法如此肯定的说这句话。
什么爱屋及乌都只是假象,事实上是他无法克制自己……被狄米尔吸引,想要占有狄米尔的一切,让他只看着自己,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的强行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充满禁忌与悖德的渴望,一点一滴地蚕食着他的理智。
明知道狄米尔的身分和自己存在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却无法停止那日益加深的渴望与忌妒。
对,他忌妒着可以让狄米尔展露笑颜的那些人,忌妒在这种日子里,狄米尔所选择的陪伴对象。
真是太可笑了……一想到自己的忌妒,萨凯多就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毛躁。
明明不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私自占有一个人,想要把人困锁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不让任何人触碰到他,浓烈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狄米尔的呢?无论萨凯多如何回想,总想不起自己被狄米尔吸引的那个关键契机,是夜巷中救了狄米尔那次、还是电梯里那次?或者……在更早初见他那时,就已经沦陷其中而不自知?
那总是站得笔挺,看来纤细却又蕴含爆发力的身影,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掳获住他。
他拆开那个礼盒,取出那没有机会送出的手表紧捏在手中,满腔妒火与被忽视的不快燃烧着他的内心,彷佛随时都要为之沸腾般。
「舒雷特,去酒窖替我拿几瓶酒上来。」那些郁闷无处宣泄的萨凯多,按下内线电话,要舒雷特去取来几瓶酒让他藉酒消愁。
舒雷特虽然明白他的心情,但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劝阻萨凯多,只能叹息的去取来几瓶酒给萨凯多。
「舒雷特,我是不是做错了呢?」在舒雷特退下之前,萨凯多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让舒雷特回过头看着满面愁容的自家主子。
舒雷特在戴顿家那么多年,就连萨凯多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当萨凯多如此问着时,他立刻就明白萨凯多所问为何。
「您是为了狄米尔少爷着想才积极的留住他,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我相信总有一天狄米尔少爷会明白您的用心。」舒雷特委婉地说道。
但萨凯多并没有因为他的认同附和而缓和下来,反而露出自嘲的笑容。
「什么补偿和为谁着想……不过都是为了自我满足罢了……」萨凯多知道,自己那矛盾又强硬的要求,实际上有多么不可理喻。
强迫狄米尔接受他的补偿,强迫他留在戴顿家,不过是他的私心。
只是越强求,狄米尔似乎也离他越来越远,即使同住一屋檐下,却没办法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对狄米尔而言,或许他只是一个知道名字、又刚好同住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那双晶透明亮、毫无遮掩的纯粹目光,如果能够一直看着自己就好了,即使充满恨意也无所谓。
过去萨凯多总觉得身旁一些朋友爱人爱得辛苦,明知对方无意却又放不了手,他总觉得何必如此,既然对方不爱那就不要勉强,让两人都痛苦又有什么好处?
但现在他却能够明白那种想要完全占有一个人的心情,有时候,那种感情并不是说放就能够轻易放开的,也不是一句放弃就能够死心。
感情这种事情,要真那么容易说放就放,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爱恨情仇是人与人之间最难解的一道题目,从未有人能够彻底解开这道申论题,给予一个正确的解答。
真想将狄米尔囚禁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萨凯多饮尽杯中辛辣的液体,只希望那能够让他暂时忘却这份情感,不要再让他心心念念都是狄米尔的存在。
虽然狄米尔非常想离开戴顿家,但他倒不至于明知道萨凯多和兰斯想为自己庆生,又刻意作对的不回那里。
只是被一群同学抓着庆生,加上他是今日的主角,他根本无法说脱身就脱身,当大家终于肯放他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回到戴顿家,手表上的指针已经快走向十二点。
当他踏进屋内时,只有几盏微亮的灯光,没有他想象中兰斯的飞扑,让他微微地松了口气,但也莫名的浮现一股难以察觉的失落。
就在他安静地脱换着鞋子时,舒雷特正好拿着毛巾和脸盆下楼,看见狄米尔一脸疲惫的回来,眼里流露着讶异与些许责难,但没有说什么。
「大家都睡了?」大概知道舒雷特为何有那样的表情,狄米尔也没说什么,只是很简单的问。
舒雷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贾姬小姐早早就去睡美容觉,兰斯少爷是哭着睡着,至于主人……方才还在房里喝酒。」
听见蔺斯哭着睡着,狄米尔内心微微刺痛了一下,有些心疼不舍,可是他又不想看见兰斯太过开心的模样。有时候,连看着兰斯都会感到浓烈的闷疼,每一次都会使自己觉得这孩子幸福的让他妒恨,他不想让这样子的自己出言伤害兰斯,只能沉默地推开。
狄米尔沉默着没回应,但还是举步往二楼走,舒雷特看了不禁露出有些欣慰的表情。
一楼有两间主卧室,一间是萨凯多的,而另一间则是狄米尔的房间,二楼有六间房,舒雷特和兰斯都居住在二楼其中两间,另外四间则是用来当客房、储藏和娱乐室。狄米尔上二楼当然不可能是去找打算暂住一阵子的杰奎琳,那么就只剩下兰斯。
舒雷特整理好东西后,回到二楼去,在经过兰斯房间时,从半启的门缝中看见狄米尔坐在兰斯床畔,神情复杂地望着,但没有伸手去碰兰斯。
没多久狄米尔就走出来,看见了在外头候着的舒雷特。
「很晚了,您也去睡吧,舒雷特先生……另外,谢谢您。」狄米尔叹息似地说着,犹豫了几杪还是轻轻地向他道谢。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狄米尔少爷。」舒雷特没多说话,便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Chapter 9
狄米尔下楼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在一片幽暗中,他看见萨凯多房门下方的缝隙依然有着亮光,证明房间主人尚未就寝。
他没有理会,只是进房洗澡冲刷掉一身疲惫,然后走出房准备喝点水,对门却正好此时也打开。
带着明显醉意,但眼神一样锐利的萨凯多,在看见他的时候,瞇起那双眼眸。
两人对望,但谁也没说话,最后狄米尔还是难忍这种莫名僵持的状态,一语不发的准备走向厨房。
但他才走没两步,就被萨凯多从后方拉住手腕往回扯,然后下一秒就被萨凯多拉进他房间,砰的关上门,接着被压制在门后。
萨凯多两手撑在门上圈围住他,低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令他发毛,迎面而来还可以闻见萨凯多身上的浓厚酒味,让他困惑萨凯多究竟喝了多少酒。
「你……就这么讨厌我和兰斯吗?」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但也比平时听了更加令人浑身发麻酥软起来。
「我只是被朋友缠住无法脱身而已。」那浓烈的酒味让狄米尔颇不自在,他想要逃开,但萨凯多却又低下头,凑得好近,近到狄米尔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灼热度,心跳瞬间莫名其妙的跳漏了一拍。
「……说谎,你是明知我和兰斯会为你庆生,却又刻意晚归的吧?你就这么残忍的看着兰斯因为你未归而失望伤心?」
还有,他也一样失望和心痛,明明满心期待看见他收到自己礼物时的惊喜,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可是狄米尔却连这么一点期待都要打碎。
萨凯多越说越焦躁,声音听起来也带了些愤怒。
「……不然你到底希望我有什么反应?萨凯多·戴顿!」
「你口口声声说要补偿我,却又威胁我如果不愿意就要伤害我养父母,将我强留在这个家。」
「说要弥补我,却又要我温柔对待兰斯,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我每一次看着兰斯天真的说喜欢我,就会再一次意识到那女人抛弃我,但却用尽一切温柔与呵护疼爱兰斯;意识到我是那女人就算死了,都不想提起的污点;意识到自己的多余!」
「你要我怎么看着兰斯?我看着他,我就痛一次,就像在我伤口上洒盐一样,你知不知道!」再也憋不住的狄米尔冲着他吼,吼得心碎又疼痛。
一口气说完后,他呼吸急促又不停的喘着,眼泪再也克制不了地泛出眼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想停也停不了。
他不想恨,真的不想,可是他无法克制那些丑恶在他心里蔓延,他做不到彻底原谅,所以他很害怕总有一天,自己会将这些情绪发泄在无辜的兰斯身上。
「我要回房,让开。」
他视线模糊地瞪着萨凯多,想要推开他好让自己开门。
但他才转身准备去拉开那扇门,一只健壮的手臂就突然的揽住他的腰往后拉,然后落入那炙热的怀抱,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不会让你走的,狄米尔,哪里都不会让你去。」
随着在他耳边低喃的声音落下的,是房门喀嗒一声落锁的声响。
「什么……?」
狄米尔一阵愕然,还没回过神,脸就被男人侧扳过去,带着浓浓酒味的吻,就像狂风暴雨般落在他唇上,炙烈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让他受到惊吓,浑身僵硬的无法做任何其他反应,只能被动地接受男人温热的唇在他唇上厮磨舔弄,带着酒味的舌钻入他口中,不会过于莽撞地勾缠,反而像是在爱抚地轻柔舔过他嘴里,让他产生一种异样酥麻。
从未和他人有如此亲昵接触的狄米尔,完全不知这时他该如何是好,在最初的惊讶后,他回过神恐慌地侧身,伸手想要推开男人,但男人那高大的身躯却不动如山,而且在他反抗的动作下,男人索性将他整个人转过身,再度正面压制在门板上,一脚插进他双腿间让他动弹不得。
「狄米尔、狄米尔……」男人呢喃低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充满一种诱惑与欲望,震动着他的耳膜,让他浑身泛过微微的颤栗。
惊恐望着男人那一向表情温文的脸上,多了一份他陌生的情欲,这不让狄米尔惊慌失措是不可能的。
他从没想过会连这男人都会对自己产生欲望,他以为他只是因为深爱那女人,爱到连自己的存在都想接纳而已,可是却没想到这男人却做出这种惊人之举。
「放、放开我……萨凯多!」
狄米尔羞愤地低吼着,但男人却像充耳未闻,再度落下那温柔却又浓烈的吻,就像那低浓度的美酒,让人一口又一口,不以为会醉,却又不知不觉的醉倒。
男人不断重复着厮磨他的嘴唇,然后滑进他嘴里,用舌摩擦过他口腔内侧与牙龈,最后才和他舌头交缠,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一次比一次更深,让他浑身再也无力反抗。
虽然带着浓浓酒味,可是更让狄米尔内心悄然升起惊慌的,是自己虽然惊恐害怕,但却一点都不觉得恶心;虽然害怕,却又觉得舒服,和那天差点被侵犯时的恶心完全不同,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被吻得迷茫的时候,睡衣的衣襬突然地潜入一只手,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掌,温热地轻轻摩挲在他腰上,来回抚摸着那光滑的肌肤,让狄米尔浑身惊跳了一下。
他奋力隔开萨凯多的头,挣扎着想要逃开,但此举却让萨凯多更加紧缠,不让他逃离、更加贴近他,让两人的下半身紧紧相贴在一块。
当萨凯多紧贴着他的时候,他呼吸忍不住一窒,因为隔着数层布料,他还是可以感觉到男人鼓起的欲望,灼热的像要将人烫伤。
「走、开……我不要……」
狄米尔涨红了脸,又急又气的想要推开男人高大的身躯,怎奈就像小孩子在跟大人玩相扑一样,无论他怎么推,男人就是一动也不动。
「狄米尔,今晚你哪里都别想去,这是你放我和兰斯鸽子的惩罚。」男人继续用那低柔深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呢喃。
「我本来就、没有答应你们……」虽然有想过要提早回来,但此时狄米尔却对此感到生气,不懂男人凭什么指责他,他从来就没有和他们约定好,一定会回来一起吃饭、一起庆生。
「但你明知道不是吗?」
男人的声音听来轻柔却又蕴含着愤怒,随意的一个拉扯,他睡衣上的钮扣就绷断四散,刚洗完澡的身体还残留有热水的温度,一接触到外在的冷空气,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光裸的肌肤上冒起一颗颗小小的鸡皮疙瘩。
男人的动作让他倒抽口气,手忙脚乱的想要从对方手中扯回衣襟,但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浑身僵硬。
男人轻咬着他的耳根,一双大掌一手爬上他的胸膛,轻搓那小如豆粒的乳尖,另一手抚着他腰身,似乎有慢慢往下的趋势,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窜过狄米尔全身,让他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染上羞红色泽地缩瑟闪避。
「你似乎浑身上下……都很敏感哪……狄米尔。」男人看着他生涩无比的反应,心情没由来的雀跃,但却让狄米尔更加羞耻愤怒。
「去你的王八蛋……给我放开!别开玩笑了!」狄米尔非常害怕,害怕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这男人给做到最后。
他分不清这到底只是男人在和他开玩笑,还是男人当真要做到最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希望是后者。
「你真是说不听呢……狄米尔,你真的觉得我有可能放开吗?」萨凯多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狄米尔还来不及反应时,萨凯多突然扬起手砍在他的后颈,没料到他会这招的狄米尔顿时晕过去,瘫软在萨凯多怀中。
看着倒卧在自己怀中的狄米尔,萨凯多脸上依然是那危险的笑容,眼神越发深幽。
他将人安放在床上,拿出一只不知从哪来的手铐,把狄米尔的双手铐在床头的雕花铁杆上,刻意不脱掉狄米尔上衣,只脱下他下半身的衣物。
在看见狄米尔赤裸的身子与和自己相同性征的器官时,萨凯多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感到任何恶心或反感,反而有股灼热更往下腹集中。
不单薄但也不是非常健壮的身躯,和自己相比起来便显得纤瘦,可是在他眼里却非常美丽。
由于只是把人稍微打晕,并不是将狄米尔打到重伤昏迷不醒,狄米尔很快地便清醒过来。
他先是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中,然后完全回过神之后,更是受到莫大的惊吓。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光裸的下半身和被铐住的双手,羞耻与愤怒、害怕各种情绪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狄米尔愤恨地喊着,睁大那因为方才哭泣过而微红的眼,瞪着跪在他双腿间的男人。
「当然是要好好的惩罚你啊!我可爱的狄米尔。」男人笑得开怀,俯身从他光裸洁净的脖子上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每一记都随着他的重复落下而加深,在他的脖子与锁骨印上属于他的印记。
男人的手也没闲着,时轻时重的搓揉那粉樱色乳粒,就像在搓玩什么有趣的玩具,让狄米尔感到无比羞耻,咬着下唇完全不敢大叫,深怕这丢脸的姿态会让屋内另外三人看见。
他惊恐地看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的男人,邪魅狂野,连眼神都像是看见猎物的野兽,男人亲吻着他身躯的神情,除了带有浓烈的野性欲望,还满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迷恋。
「够了……拜托……不要这样……」狄米尔颤抖着声音央求,但耳边却只传来男人低笑的声音。
他撇开头紧闭双眼,不敢看眼前的一切,想要逃避,但身体却因为看不见而变得更加敏感,当湿热且有着微小颗粒的舌,舔弄吸咬着他的乳尖时,陌生的酥麻让他浑身一个震颤,但只是微微颤抖而不敢睁开眼。
男人的唇舌在他两边乳尖上流连忘返,让他倍感羞耻,但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他竟然因为男人这样的爱抚,而慢慢地有种感觉往下腹集中。
耳边似乎再度听见男人的轻笑声,他紧抿着唇闭着双眼,但更加敏锐地感觉到男人的唇舌逐渐往下移动,然后……
狄米尔瞬间睁开眼,惶恐地看着男人,男人正用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指,轻捏起他的性器,缓缓地上下搓动,甚至还用那看起来颇为性感的嘴含住了他的顶端,简单地用舌叶舔弄摩擦冠顶,没两三下,原先疲软的性器也变得有些硬直,甚至在男人手、嘴里微微弹跳震动着。
「呜嗯……」太强烈的冲击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发出浅浅呻吟,但在发现自己竟然发出这种淫荡的声音后,他立刻紧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他觉得脑袋和身体都一片燥热,但看着男人反复吞吐着自己的欲望,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那边,让他难受至极,又麻又痒的陌生感觉,让他不断的想要夹紧双腿自我摩擦,可却被男人硬将他的双腿扳开,摆出丢人的姿势。
男人舔弄着他的性器,由上至下,时而整根没入他口腔,时而滑到下方吸咬着两颗小球,整个房间不断响起充满淫靡意味的啧啧水声。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和欲望都呈现湿淋淋的状态,在昏黄的卧式灯光下,闪着丝丝水光,让他自己看了都觉得莫名淫诱。
这一切都一再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对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最多也只是自己手淫过的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地在男人的爱抚下,将浓浊的体液射在男人口腔中。
他浑身一阵乏力,只能瘫在床上施不上半点力气,双眼迷蒙失神。
「真浓……看来狄米尔你很少在做啊……」男人抹去嘴角残留的白色液体,还刻意伸出舌缓慢舔弄手指上的浓稠液体。
意识到男人是将什么吞下去,他不由得涨红脸,羞耻得想要就这样干脆晕过去算了。
「你、竟然……」他语气虚弱地瞪着男人,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够吞得下去,过去自慰时不是没闻过那东西有多腥臭,更别提想要舔一口看看,可这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男人嘴角勾勒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向后退开下了床。
看见男人这动作,他本来以为男人要放弃,可以松口气,却没想到男人却在下了床之后,就站在床边脱去身上的衬衫、长裤……然后他看见男人那包裹在黑色三角裤下的欲望,质量惊人地膨胀顶高那层布料。
狄米尔瞠大双瞳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脑袋一片乱烘烘,耳根也无比热烫,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看,但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只能呆愣地看着男人那经过太阳洗礼,颜色宛若浓稠蜂蜜、线条充满力与美的身材。
虽然在视觉上看来质量是很惊人,但还不到健美先生的程度,以男人的身高来说这并不过分夸张,比例可以说非常完美。
可看在他眼中,男人高大又健美的身躯反而充满一种压迫感,当男人穿着衣服时不会有那种感觉,只是当男人脱掉衣服后,就变得充满力量压迫感。
男人在他面前脱下最后一层的三角裤,尺寸惊人的性器早已迫不及待地蹦弹而出,以同为男性来看,他得承认男人的形状和长度都很完美,但看在他眼中简直就是杀人凶器。
「不……不要过来……」他刷白了脸,但男人已经再度爬上床,而且还拿着一罐开瓶过的酒。
二话不说,男人伸手就将酒淋在狄米尔刚发泄过疲软下的性器上,惹得他浑身震颤,惊恐地看着男人不知道打算做什么的举动。
男人单手抓住他两脚脚踝,并高抬起他的双腿,让他的下体与那个连自己都没看过的地方,无比羞耻地展露在男人面前。
但更让他惊吓的是,男人不只将酒淋在他的性器上,还刻意用那粗糙的手指摩挲那小巧软细的穴孔,惹得他浑身惊颤,直觉地想要伸脚踹开男人,但因为双脚被男人箝制住,怎么也无法挣脱。
「唔啊……好痛……」
男人粗宽的手指先探入了一只,用那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在那紧紧包覆住他手指的秘穴,让他忍不住痛呼。
他的声音和体内的温度让男人有些难以忍受了,但男人知道他后方尚未开拓完毕,贸然进入只会让他受伤,突然伸手将他翻转过身,让他双腿紧拢、臀部抬高地趴跪在床上,而手指依然停留在他体内。
「你到底想干嘛?」
看不到男人动作反而更让他惊慌,他努力的想要回过身,却感觉到股间后方抵上一股难以忽视的灼热坚硬。
他呼吸一窒,以为男人打算就着手指还在他体内的姿态冲进来,吓得浑身微微颤抖,但下一秒男人的动作却让他面临更强烈的冲击。
男人没有就这样进入他,反而用他双腿根部夹紧后的缝隙,开始猛烈的冲撞,会阴处被男人灼热的性器强烈摩擦,几乎要让他浑身发麻酥软,甚至在每一次的穿透前顶时,都由他的性器下方往前撞击着他的囊袋与性器,不断厮磨着两人的欲望,感觉强烈的让他身子几乎就要因此而虚软。
「狄米尔……你的……身体真棒……」男人粗重喘息着趴伏在他背上,不断地在他背上留下温柔又亲密的吻。
他的膝盖几乎要撑不住身子,尤其当男人在他腿间厮磨时,还刻意用手指一边摩擦拓宽他后方穴口,寻找他体内的敏感处。
「嗯啊——」
当男人修长的手指在他体内几度摸索,让他逐渐习惯那手指时,男人不知按到哪一点,让他完全无法克制,从喉间冒出一声娇腻到连他自己都吓到的声音。
男人顿了顿,手指增加了几根,更加猛烈地刺激着那一点,再加上腿间的动作,让他浑身无力地趴软在床上,完全无法克制自己地发出呻吟。
就在他快要达到第二度高潮时,男人突然抽出手指和在他股间摩擦的灼热巨硕,让他有种一瞬间哽住的感觉,紧接而来的是一种掺杂着疼痛的空虚感。
只是这空虚感并未维持太久,男人又将他转回身子仰躺着,一手将他的下半身向上折弯,另一手则是拨开那微微蠕动的穴口,将自己的硕大抵上,然后缓缓推挤进入。
「啊——」超乎想象的巨大撕裂痛楚几乎要将他给淹没,让他忍不住尖叫着,声音听来非常破碎,但也仅仅一声,男人就覆上他的唇,堵住他的尖叫,而下半身的动作却未停下,依然强行撬开窄小的穴口往内挺入。
他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死了算了,那种像要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疼痛令他浑身颤抖,一口气一直升不上似的不停喘着,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东西塞进了自己体内。
男人给了他充足的时间缓和疼痛与习惯,当男人看见他紧皱的眉似乎有舒缓开的迹象后,便毫不犹豫地开始往方才发现的敏感点撞去,每一次都是猛烈而强力地。
「这是今天本来要送你的礼物……真想把它绑在你这里。」
在他几乎难以分辨现在是什么时间的时候,男人突然有些咬牙切齿地拿出那个准备好的礼物,冰凉地摩挲在他性器上,让他浑身一颤地微抬身子,看见男人拿着一支名贵的银色男用手表,摩擦着他的下体。
「住、手……」
被用那种东西摩擦那里,让他羞耻的想将自己埋起来。
男人将手表绑在他下体上,皮制的表带调至最小格,紧缚住他的性器,让他前后皆产生无比的疼痛感。
望着那支被戴在自己性器上的手表,沾染上些许乳白,充满了淫猥感,那种令人感到羞耻的感觉反而让狄米尔的性器更加勃发,被手表限制住空间的疼痛反而变成一种又痛又充满快感的欲望,不停的刺激着他。
「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准给我拿下来。」男人在他耳边低语,下身又是一个猛烈的撞击。
剧烈的疼痛与快感掳获住他全身,他只能不停地因为快感而颤抖着接受男人的欲望,一次又一次,随着男人的律动摇摆,将他的神智逐渐淹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男人做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一次次欲望的缠卷下沉沦,甚至还用力地以双腿夹紧男人的腰杆,让男人更加深入。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单纯的过去……
在陷入昏迷前,他脑海浮现了这个念头,眼泪,也悄然滑落。
痛……萨凯多抚着不断抽跳的太阳穴,觉得宿醉的后遗症实在太折磨人,当他缓缓清醒时,却发现情况有些诡异。
他不仅是浑身赤裸,就连怀里都有着陌生却令他无比眷恋的温度。
惊愕地低下头,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怀里搂着的是同样赤裸的狄米尔,而且狄米尔身上满是情欲的痕迹。
这到底、怎么回事?
萨凯多惊讶的想起身,却更意外的察觉自己的欲望还埋在狄米尔体内,他连忙将自己已经软下的欲望抽出,然后看着脸色苍白虚软的狄米尔,捧额努力思考这是什么情况。
他只记得昨晚因为狄米尔没有回来,然后他和兰斯打算为狄米尔庆生的希望落空,让他在房里郁闷地喝着酒。只是边喝边思考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望郁闷的他,意外的发现,其实他对狄米尔不仅仅是父子心态,甚至还有其他更多的情感。
因为并不只是单纯的父子情感,所以他才用这种糟糕的方式,将狄米尔强留在自己身边。
因为有着超乎那层关系的情感,所以在生日这种本该和家人一起庆祝,而狄米尔却又不归来时,会那么样的忌妒那些和狄米尔一起庆生、比自己和兰斯更受狄米尔重视的朋友,甚至是那对养父母。
他想起了前天妹妹杰奎琳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明白她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是什么,不由得觉得可笑。
连杰奎琳都可以一眼看出他的心动,而他自己却没发现,直到昨天才在喝着闷酒时,才醒悟自己对于狄米尔那不该有的爱恋。
怎么样也抓不住那个心不在此的青年,让他觉得无比焦躁。
看着浑身上下都是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迹的狄米尔,萨凯多昨晚喝醉酒后的记忆逐渐回到脑袋,让他不由得凝滞住呼吸。
他是属于喝醉酒后感觉上神智依然清明、言行举止也没什么不同,彷佛千杯不醉,但实际上却像被开启了狂野人格,连他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止他也不晓得。但醒来后自己醉酒时所做的事情他每一样都会记得,有些时候甚至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所以他一向很少让自己喝到醉。
但此刻……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梦里他抓住狄米尔,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疼爱着,无比亢奋与满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吶喊那有多么酣畅淋漓。
他以为只是梦而已,却没想到在醒来之后,怀中却真的搂抱着狄米尔,而且抱着他的感觉,是那样令人温暖与满足的想叹息。
看着狄米尔身上那些爱欲的痕迹,半干涸的体液、吻痕,还有一样凌乱甚至还有酒渍的床单,萨凯多还记得昨晚自己有多么需索无度,贪婪地向狄米尔不断索求。
他本想送给狄米尔的手表,则是放在床上一角,上头还沾染着半干的体液,让他想起昨晚他拿那支表做了什么。
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禽兽,因为一大早天色还未全亮,他下腹的性器竟然有很有精神地微微抬举着。
他动作极为轻缓地扳开狄米尔的臀部,检查狄米尔的状况,看来非常红肿,虽然没有撕裂,但也可以想见他昨晚有多么「疼爱」狄米尔,而且还忘记戴套子,浓稠半干的液体还因为他的抽出而缓慢流出。
他不敢想象自己到底射了多少在狄米尔体内,但他至少知道那不清理,是会对狄米尔造成很大的负担。
伸手将狄米尔从床上抱起,累坏的狄米尔完全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只能任由他摆布。可是看着在自己怀里的狄米尔,一股浓烈的怜爱油然而生,他甚至浮现一种想要将狄米尔永远抱在怀里的念头。
想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萨凯多在房中浴室里的浴缸放满热水,然后抱着狄米尔缓慢地浸入水中。在他怀中的狄米尔还缩瑟地发出呜咽声,让萨凯多觉得他很可爱。
他小心翼翼地探入手指,将昨晚射在里头的东西给挖出来,或许是昨晚的情事让狄米尔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在萨凯多的深入下,狄米尔的身躯呈现一种微微紧绷的状态。
只是,等狄米尔醒来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才好?虽然喝醉,但萨凯多没忘记,昨晚自己失控的举止可以称得上是强暴行为。
简单的替狄米尔洗完澡后,原先昏迷的狄米尔正缓缓醒来,睁着迷蒙的眼眸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怎么回事,而萨凯多还缓缓地用手掌掬起热水,淋在他肩头上。
「醒了?」
萨凯多温缓地问,原先还有些神智不清的狄米尔突然浑身一僵,似乎察觉到自己与萨凯多赤裸紧贴着的肌肤,以及昨晚的事。
狄米尔缓缓抬起头,瞪着萨凯多的蓝眸中有着浓烈怨恨与怒火,毫无遮掩的让萨凯多心中一阵刺痛,萨凯多明白昨晚自己的失控,已将一切导向最糟糕的结果。
他也很后悔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控,可是他犯下的错已经不可能回到原点去修正,这种事就算道歉也没有用,不会因此而一笔勾销,狄米尔只会比之前更恨他。
他爱狄米尔爱得毫无理由与原因,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否是因为狄米尔那张脸而对他心动,但他很清楚的知道狄米尔和维丝汀之间绝对的差异。
「我恨你……萨凯多·格伊·戴顿。」狄米尔微哑的声音嘶哑地喊着,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恨意。
他的话让萨凯多内心像是被刀子一把捅入且抽不出来,让萨凯多内心无比揪痛,但是比起被心爱的人恨着而痛苦,他宁愿如此疼痛也要将人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那就恨吧!狄米尔,但你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了,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他没有解释自己昨晚是因为醉酒,因为他知道在狄米尔眼中那都只是借口,干脆无视于狄米尔的恨意,捏着他的脖子,低头亲吻他的唇,然后强行撬开他的嘴,钻入狄米尔嘴里纠缠着。
「唔、放……开……」
狄米尔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但浑身无力,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昨晚遭到男人狠狠疼爱摩擦的部位,更是热辣地抽痛着。
可是更痛的是他的内心,虽然原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憎恨萨凯多,他也相信萨凯多是个好人,即使逼迫自己留在戴顿家,也只是出于想要补偿他的心态而已。但被萨凯多这样对待,竟让他有种被背叛似的感觉。
「你恨吧,但是别想逃开,狄米尔,如果你逃开,我会伤害你身边重要的人。」
虽然不想这样威胁狄米尔,但是看见狄米尔那充满恨意的眼神,萨凯多脑中的理智就像断了线,干脆让扭曲的一切更加扭曲。
如果纯净美丽天使被恨蒙蔽双眼、被他扭断那双翅膀就会留在自己身边,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他飞翔的双翼,然后紧紧地抓着他的天使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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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蚀心(下)
作 者:萝依
绘 者:Leila
出版社: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2010/2/9

下册文案:
当补偿的心理不再纯粹,
萨凯多对狄米尔的悖德情感与禁忌欲望,
撕破了两人间的平衡。
失去理智般的疯狂占有,让他们分享着体温,
无比的悔恨,却又侵蚀着彼此的心。
以爱为名而铸下的大错,
让狄米尔失去心中温暖的归宿,
他选择逃离,而他只能放手。
但与日俱增的思念泛滥成灾,
无法原谅,也无法忘却……
……

Chapter 10
从那天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变了,不再单纯的以是继父与继子之间的关系,白天他们像过去那样,萨凯多会温柔的道早,也会用担忧的眼神凝望着狄米尔,就像一般父亲对待儿子一样。
但是每天夜里,萨凯多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逼迫狄米尔上床,一次又一次地掠夺他的身体。
狄米尔非常痛恨萨凯多的行为,那种没有爱的交媾,只是生理上的发泄,内心却像那些排出体外的东西一样,越来越空泛。
当他和萨凯多上床时,不得不承认,萨凯多对于性爱是极有技巧的,总是让他在那当下非常舒服,得到强烈的刺激与快感,甚至耽溺于其中无法自拔。
但是当情事结束后,他会拒绝萨凯多的帮忙,独自到浴室去清理自己,那时他总会有一种恶心想呕吐的感觉,在他的心中,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与萨凯多之间的性爱,对这种没有爱的性爱没办法坦然接受。
尤其是那种从体内深处被深深占领、侵略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从里面开始坏掉,就像一个被狠狠操弄着的玩具,迟早都会崩解损毁。
他以为爱……应该是像玛伊和科特那样,温柔而醇厚,而不是像萨凯多,疯狂又充满执着,像要把人侵蚀到灵魂最深处才甘愿。
以爱为名的暴虐,真的能够称之为爱吗?
那个男人到底喜欢他哪里?就单凭这张和维丝汀相似的脸庞?
想到这里,他内心就浮现一股讽刺与烦闷,他其实从未想过自己和维丝汀有多么相似,如果在以前曾经有人告诉他,说他像维丝汀,他或许会有几丝高兴,但现在他却觉得厌恶。
他不认为萨凯多是真的喜欢他的,如果今天他身为维丝汀的儿子这点不变,但却生得奇丑无比,他才不相信萨凯多会喜欢他。
那男人,喜欢的不过就是这个皮囊罢了,那些温柔和占有欲,迟早都会随着时间而崩解,一点都不真实,这让一股浓郁的悲哀感萦绕在他内心。
这世界,会无私的爱着他的只有玛伊和科特了,维丝汀的话,或许曾经爱过他,但只占了极短的时间,恨比爱的时间也许更多,而萨凯多……谁能保证那真的是所谓的爱情而不是短暂的错觉?
只是,为什么萨凯多总要用那种悲伤又苦涩的笑容望着他?受到伤害的应该是他才对吧?每一次看见萨凯多那种表情,就会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彷佛就要因此而原谅萨凯多。
狄米尔觉得自己的一点一滴的被萨凯多给蚕食着,包括自己的爱情与欲望,都开始变得不属于他。
明明是被逼迫着和萨凯多上床,明明就该憎恶着这个男人,但却在男人每晚用灼热的欲望贯穿自己时,他会觉得男人似乎是爱着自己,让他全身盈满被爱的感觉,当那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拥抱着他,他的内心彷佛也被温柔的包围着。
不该是这样的,这个男人不可以……他的内心不断吶喊,随着每一次和萨凯多的做爱,他就会对萨凯多产生一些情感,但又对自己厌恶一些。
竟然会爱上强暴自己的男人,这未免也太荒唐可笑……这算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吗?狄米尔自嘲的想着。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萨凯多将自己绑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他有着和那女人相似的容貌罢了,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他。
他的身体随着男人的开发,逐渐地习惯同性间的性爱,甚至会觉得很舒服,也有些迷恋那种快感,只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害怕,他总会想起维丝汀对性爱的需索无度,对谁都可以张开双腿,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在心理上他是厌恶排斥性爱,而不仅是同性这个因素,这多少和童年的阴影有关,但身体却对萨凯多的种种撩拨难以抵抗,矛盾情绪让他的身体相对变得非常敏感。
「小狄米,你最近回来都满脸心事重重,怎么了吗?在戴顿家如果不开心,我们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噢!」温柔的玛伊用那双老老的,但却无比温暖的手轻抚着狄米尔的头发。
「我没事,玛伊,只是最近工作有点累而已。」狄米尔努力地朝玛伊露出笑容,怎么也无法抱怨说自己被萨凯多强暴,然后逼着一再做爱……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玛伊和科特是他最后的一点温暖依靠,他只想尽力的保有这一些微小的幸福,哪怕必须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给萨凯多。
「如果没事就好,但是你要记住,我和科特永远都愿意倾听你的烦恼喔!」玛伊看得出他其实有着很大的烦恼,但她也不急着逼迫狄米尔说出来,毕竟倾听并非逼迫,要等狄米尔自己说出来才有用。
「玛伊……」
「还是说我们的小狄米已经到恋爱的年纪了呢?」玛伊笑盈盈的将话锋一转,一针见血地将狄米尔堵得哑口无言,脸皮也微微涨红。
「不是的、我没有……」恋爱什么的……光是这个字眼就轻易地让狄米尔想起了萨凯多。
那个人,在床上总是用温柔又带点诱哄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还有一点点淫靡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慢慢沉沦。
「真好啊……好想知道小狄米的对象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们来不来得及抱抱小孙子呢?」玛伊叹了口气,无视于狄米尔的反驳而叹息着,却让狄米尔呼吸一窒,然后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他要怎么告诉玛伊,或许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让玛伊抱到「孙子」?也许以前他不会这么想,但是凭他现在这副身体,真能够对女人产生反应吗?
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下所留下的欲望,已经深深地刻入他的骨血之中,在他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性爱之前,他已经先被强迫学会男人之间的性爱了。
那种疯狂的像是云霄飞车的性爱,猛烈地侵占着他,换成其他人……有办法给予他如此官能的感觉吗?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萨凯多,远离了这种性爱,他的身体能够忍受没有那样浓烈快感的生活吗?一种被制约的恐惧笼罩在狄米尔心上。
「不要说这种像是交代遗言的话啦,玛伊!」他低低地抗议着,反而让玛伊呵呵笑了起来。
望着玛伊的笑容,和一贯沉默却总是温和看着他的科特,狄米尔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不喜欢那种不安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当初他看着维丝汀开始每天露出愉悦的笑容与开朗的心情,却无法感染他,反而让他无比不安,像是玛伊和科特会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不见,然后再也见不到一样。
「对了,我和科特这几天打算去旅游,我们好久没出去散心了,前阵子还在超市抽奖抽到别州的旅店住宿卷,就决定去玩一玩,所以你这几天可别来噢!」玛伊忽然想起的说着,还拿出那两张住宿券给狄米尔看。
「祝你们玩得愉快,路上务必小心。」虽然心里有种隐约的不安,但狄米尔并未用这种理由叫他们不要出去。
这天和蓝登夫妇聊得很晚,狄米尔并未留下来在这里过夜,因为在他心里充满极度的矛盾,明明想要躲避那男人,却又想要见到他。
他不知道这样到底好不好,和萨凯多这种随时会崩毁的关系,到底还要多久?他就像是小王子一书当中被制约的小狐狸,想走也走不了。
走下楼才刚踏出公寓,就意外的看见费雪竟然坐在路边的铁栏杆上,明显是在等他。
「费雪?」狄米尔讶异的走过去,不明白这么晚了费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
费雪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尤其是看到他领间隐约露出的红痕时,眼神更加闪烁。
「我在这里等你好几次了,狄米尔。」费雪看着眼前这个最近越来越令他陌生的朋友,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等我?为什么等我?有事可以在上课或上班时跟我说不是吗?」狄米尔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特意的在这里等待自己。
「我是想那时找你,但我们最近的课一上完你就离开,班次也都是错开的,你的人变得很难找。」费雪叹了口气,带着些微抱怨。
「那……你找我做什么?」
听见他这样问,费雪反而一脸不知该如何启齿的表情看着狄米尔。
就在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拉住狄米尔的手准备开口时,突然一辆车子行驶过来停在他们旁边,狄米尔一看见那车脸色就微微一沉,觉得奇怪的费雪还转过头去,为那辆豪华黑色房车讶异不已。
但更让费雪诧异的是从驾驶座上下车的,不是别人,就是见过几次、他们工作的戴顿饭店大老板。
萨凯多是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即使是在这种夜色幽暗、灯光薄弱的地方,他的存在依然无比抢眼,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感就算没有那身行头,也掩盖不住灿烂的耀眼光芒。
而当萨凯多的视线扫过来那瞬间,他竟然有种当头被浇灌一桶冰水的错觉,如入冰窖,尤其当萨凯多看着他们露出微笑的瞬间,费雪还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晚安,你们两位感情真好?」
当萨凯多的视线挪到费雪握着狄米尔的那只手时,费雪觉得他们大老板眼底似乎出现了一股肃杀,忙将手松开。
不过令他费解的是,为什么总裁会出现在这里呢?就算之前狄米尔因为兰斯缠着他的关系而间接认识了对方,然后隔没几天总裁又救过狄米尔一次,但就一般来说,他们还是没什么关联的吧?
但让他更惊愕的是接下来的一切。
「你来做什么?」本来看起来还算平常的狄米尔,突然冷漠的出声,让费雪受到不小的惊吓。
这样说话可以吗?那个是他们打工地方的大老板、总裁耶!
更诡异的是听见狄米尔那种冷冷淡淡的问句,萨凯多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当然是来接你回家啊!狄米尔,这一带晚上不太安全哪……」萨凯多说得理所当然,但费雪却听得心惊胆跳。
回家?回什么家?为什么总裁会对着狄米尔讲出这个措辞呢?狄米尔不是住在这里吗?费雪脑袋一片混乱地想着,但也想到更重要的一点,如果狄米尔还是像以前一样住在这里,不必在十一点多还穿得一身整齐离开才对吧?
沉默了一会儿,狄米尔还是缓缓地往萨凯多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就要从自己眼前离去,费雪急急忙忙的拉住他的手,然后狄米尔回首看着他,脸上有着疑问。
「狄米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裁跟狄米尔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几个月前果然是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狄米尔沉默地看着他,看到他都以为狄米尔不会回答,只好默默地松手那瞬间,狄米尔却开口说了短短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他是我继父。」说完,狄米尔就没再说什么地走到车边,萨凯多也极为绅士地替他开了车门让他上车。
萨凯多在让他上车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费雪一眼,那一眼,再一次让费雪感到发冷。
继……继父?正处于这两个字的冲击当中的费雪,觉得那一眼绝对不是他的错觉……总裁很明显的在警告他,别想对狄米尔做什么,而且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根本不像一个继父对继子的态度!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狄米尔和萨凯多一同离去。
他望着远扬而去的红色车尾灯,想起方才在狄米尔脖子上看见的几枚红印。
该……该不会……
当狄米尔和萨凯多回到家中后,发现竟然一片漆黑没有人在,就连管家舒雷特都不在,这让狄米尔困惑的望着萨凯多。
「贾姬带着兰斯去玩了,舒雷特跟着去照顾兰斯。」看出他的疑惑,萨凯多主动告知,然后走近狄米尔,将人搂进自己怀中,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还隐约浮动着怒火,「我们可以尽情的『玩』很久。」
知道他在说什么的狄米尔微微一僵,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贴在他脖子上亲吻着,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脖子上漫开。
「住手、别在我脖子上留下痕迹!会被费雪他们看到。」狄米尔害怕又被在脖子上种草莓,连忙推开萨凯多。
最近大家看到他在换制服时都会开他玩笑,说他是不是交了一个热情的女友,他看了镜子才注意到,萨凯多在自己脖子和身上各处都留下不少吻痕。
尤其是在洗澡时,常常会在令人羞耻的部位看见吻痕,大腿根部接近性器的地方、胸膛上……处处都是萨凯多留下的吻痕,每当那吻印逐渐淡去时,萨凯多便会在上头留下一个新的,像是在盖印章标示所有权。
而他只要看见那些吻痕,就会想起那些源源不绝的刺激快意,还有当时的情况,让他感到羞耻。
听见狄米尔提起费雪的名字,萨凯多想起刚刚费雪紧握着狄米尔的手,这让他微微地瞇起眼眸,眼神也变得深黯,可狄米尔背对着他并未发现。
「你会在乎那个费雪的眼光?」
萨凯多语气尖锐起来,再加上他想起方才那个费雪欲言又止地看着狄米尔的背影,眼神中带有的被不只是单纯的友谊而已,更加的觉得不悦,然而狄米尔并未注意到。
「他是我朋友,我常然会在乎。」
没注意到萨凯多的反应,狄米尔皱眉理所当然的说着,但他似乎听见了萨凯多在他身后低咒一声,他愣了一下,还来不及思考萨凯多为何会突然骂脏话,整个人就被萨凯多拦腰抱起,往萨凯多的房间走去。
「嘿、你发什么疯?」被吓一跳的狄米尔推拍他的肩膀,但却看见他那带着忌妒和怒火的表情而缩了缩手。
萨凯多一把将他丢上自己的床,然后压上去,双手撑在他脸颊两侧,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你只能看着我、在乎我,狄米尔,我不允许你的脑海里有任何其他男人存在。」
男人那充满妒意的表情,还有那声音,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让狄米尔愣愣地望着他。
那充满占有欲的语气让狄米尔莫名生气,他不喜欢那种一切都只能遵照男人意思的方式,他不是只会乖乖听话的娃娃或只能攀附着男人的菟丝花,他是有思考有情绪需要朋友的人。
「够了,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萨凯多,我和费雪也只是朋友,请你不要过度干涉我的私人空间。」他皱眉地想要推开男人,觉得萨凯多不可理喻,只想离开让他冷静一些,但却反而被萨凯多紧搂在怀。
觉得这是狄米尔默认喜欢费雪的说法,萨凯多更加忌妒,他想起狄米尔生日时,也是因为费雪先邀狄米尔,狄米尔才会宁愿在那天和费雪庆生也不愿回家庆生,这是否代表狄米尔喜欢费雪?
萨凯多妒火奔腾的拉扯着他的衣服,但狄米尔这次却很努力的抗拒。
「住手、我不要做、放开……」
狄米尔的拒绝姿态,更让萨凯多觉得他是否喜欢上费雪,所以才想为费雪守身?
「我真的会被你逼疯,狄米尔……」萨凯多咬牙切齿的说着,他本来是个很冷静的人,就算和维丝汀在一起时也没这么的疯狂,不会想要将所有看着维丝汀的苍蝇打死,也没去吃醋忌妒维丝汀脑海里是否有其他人这种问题。
但狄米尔的出现让他知道,他并非是那么一个完全自制的人,他的心绪也会随着一个人起伏不定。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将狄米尔永远的绑在自己床上,让他哪里也不能去。
偌大的房间里,飘溢着一股属于雄性的麝香,回荡在宽敞空间里的,是青年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
男人没有插入青年体内,只是正面和青年紧紧相贴,用自己粗壮的性器和青年的互相摩擦,一遍又一遍,用冠顶自青年的性器底部往上摩擦,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唔、嗯……不要了……」青年涨红着脸看来就像快要哭了,和男人相比偏白的身躯染上一层薄汗,被强力摩擦着的欲望顶端一直断断续续的涌出乳白色液体,将他和男人靠在一起的下体沾染得一片湿濡黏腻。
青年的双腿被男人往两旁压开,那彷佛没有干涸机会的欲液,也滑落濡湿了嫣红柔嫩的穴口,缓慢蠕动着像在渴求什么。
「你这里都还没喂饱,怎么可能不要?」男人低沉的笑着,但笑声中有些怒意,终于在一记摩擦之后将巨硕的性器滑至下方,一鼓作气地顶入青年体内,青年的身子瞬间绷紧,反射性的将大腿夹紧在男人腰侧,圆润的脚趾也蜷缩起来。
青年下身瞬间喷发了些许的液体,浑身都因为男人的进入而微微颤抖着,他忍不住举起手指咬住,想要按捺住那冲击上来的疼痛与快感。
男人将他的双腿稍微挪动位置,让他改将双腿交缠在自己腰后,接着缓缓退出、进入地摩擦着,每一次的摩擦对青年来说都是难熬的折磨,这种不上不下的速度,却又深深地顶在他体内敏感的地方,让他有种想逃也逃不了的错觉。
随着男人的每一次深入,他都会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因为他始终没办法像他母亲那样放胆喊出那些淫秽的话语,他怕一喊出来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他不想要变成那样,为了性欲连尊严都可以抛弃。
那是他仅存的东西,是他在萨凯多面前唯一可以强撑的面具,如果连尊严都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喊出来吧!狄米尔……我想听……你的声音……」男人在他脖子上留下一记记的吻,明知道青年不希望他在脖子上留下痕迹,但还是刻意的留下吻痕,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青年摇晃着脑袋拒绝,嫣红的脸蛋看起来格外可口诱人,但也让男人有些恼怒,他总觉得青年虽然在自己怀抱中,但心却始终不属于自己,抓在手里的青年就像一抹空气,随时都会散逸而去。
「你只能属于我,狄米尔……」
男人的声音听来有些不安,青年似乎隐约有感觉到他的不安,却不明白他那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男人从两人之间有了这种不寻常关系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浮躁,就像是醒过来的凶猛野兽那样。
但他能思考的理智所剩不多,很快就再度被男人给卷入情欲的深渊当中。
男人几乎没有放开他过,不断抓着他尝试各种姿势,被男人做到昏迷又做到醒来,不停反复着,就连肚子饿的时候男人也不让他离开,他只能无力动弹地瘫软在床上,萨凯多会在此时去拿一些东西来给他进食,但就是不准他离开。
「说你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狄米尔,你是我的……」男人最常在猛烈贯穿他的时候,不断地低语着这句,感觉上就像是已经疯狂了似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男人压在床上多久,期间有好几次他手机的声音响起,是属于费雪的来电铃声,或许是要问他为什么没去上课和上班,可是男人总是先他一步拿起他的手机扔到一边,不让他接听。
期间也有好几通陌生的电话不断打进来,但都被男人擅自按掉,最后甚至还把他的手机关机了。
好累……真的好累,这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好难受……狄米尔浑身酸软的连手都举不起来,但身体依旧诚实的回应着萨凯多。
「不要了……拜托……」狄米尔虚弱的低喃,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但对于男人的要求,他却一句也没答应过。
就在男人恼怒的想着该怎么让他答应的时候,窗户外隐约地传来车子开进来被熄火的声音,这让狄米尔惊醒似的回过神,开始努力抗拒他。
「萨凯多、大家……回来……」狄米尔挣扎的想要离开,但却让男人莫名的恼火,非但没有放开他,还将健壮的手臂穿过狄米尔两边的膝盖,捧着他的臀将他抱起,呈现在男人盘起的腿上面对面坐着的姿势,而男人不曾停过下半身的律动。
见男人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样子,狄米尔更加慌张,他不想被人知道他和男人这种悖德的关系。
「我不要了、住手……」他挣扎着,但力气完全比不上男人,再加上男人刻意地加重下身撞击的力道与位置,每一记都又深又狠地顶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让他浑身因为快感而虚软无力。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走到萨凯多门外的脚步声,让狄米尔又急又气的捶打着萨凯多,但萨凯多一点都不为所动。
萨凯多的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上传来「喀」的一声开启的声音,像一把巨槌重重地敲打在狄米尔身上。
「放开我、我不要……」狄米尔即使绝望也依然在挣扎着,但他的希望依然落空了。
「哥,我们回……」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在开启那扇禁忌之门,看见眼前的状况后戛然而止。
来不及了……也让狄米尔心里涌现一股绝望与无力,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
Chapter 11
杰奎琳在听见那隐约的泣吟与抗拒的喊叫时,心里头就已经有着莫名不安,当她打开门看见房内的景象时,只能呆傻在原地,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那虽然外表高大,但总是无比温柔斯文的大哥,竟然也会有充满野兽与侵略性的一面,疯狂的让人以为那只是一个和她大哥相同模样的人而已。
尤其是当那孩子羞耻落泪地抗拒着说不要,但她大哥却紧抓着人不放,即使和她对上眼,也毫不在乎的继续下半身的动作,更不遮掩自己对青年的侵略,几乎让她难以相信那个人是她大哥。
「出去。」
萨凯多用着和他平时形象完全不同的森冷语气命令着,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和狄米尔之间的关系曝光。那双看似冰冷又充满疯狂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从未想象过自己有一天会看见这种画面。
浓烈的艳色、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性躯体染着一层瑰丽的红,还有反射着灯光的汗水,闪闪发亮的,充满着情色却又不可思议的美丽。
但杰奎琳却不知该怎么挪动自己,只能呆站在那里看着萨凯多用浓烈到疯狂的爱意,看着他怀中啜泣的青年。
她没想过会真的变成这样,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荒唐,她的头也很痛,而最无辜的,却是那个之前没理由的被自己敌视的青年。
「姑姑?」
站在大门口,一脸不解地望着杰奎琳呆站在他父亲房门口的兰斯,困惑地看着杰奎琳,然后往她的方向走来。
杰奎琳被这声呼喊唤回神,看着走来的小侄儿,直觉眼前这荒谬的事实绝对不能让兰斯知道,忙将萨凯多的房门先从里头扳转上锁才关上,免得被兰斯看到那儿童不宜的活春宫。
而且上演的主角一个是他爸爸、一个是他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一样糟糕至极。
总不能让他看到爸爸强迫哥哥这种糟糕强制性爱场面吧?虽然被她看到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哥哥呢……?在里面吗?我好像有听到哥哥的声音……」兰斯一直望向被关起的房门,想要过去看看,但却被杰奎琳阻止,而且还直接把他带走,并且吩咐舒雷特也不准去敲房门。
舒雷特看着紧闭的房门,再推敲之前的一切,也猜出目前里面大概是什么样的情况,看来……非常的不妙,但他们没办法阻止。
兰斯一直吵着要爸爸跟哥哥,但杰奎琳和舒雷特都莫可奈何,关在那间房间里的人不走出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情况是怎样,尤其是杰奎琳,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那场面。
充满情色与爱欲的画面、声音和气味,给她的强烈冲击是无论如何也抹灭不掉的,那是无关乎性别问题的浓烈麝香氛围,让她这个不小心看到的人,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一直等到当天晚上,萨凯多才穿着黑色睡袍走出来,从那半干的发可以看出他刚沐浴过,脸色神情看起来都非常沉静,没有杰奎琳那时看到的狂态。只不过,杰奎琳有种感觉,觉得她大哥变得好深沉,那双眼中的沉静幽暗,连她这个妹妹看了都会有些胆颤心惊。
杰奎琳先是示意舒雷特把年幼的兰斯带上楼,才转而看向她那悠然自得的大哥,脸上完全没有半分羞愧之色,她可以感觉得到她大哥对于狄米尔已经难以自拔,而且还有非常强烈的占有欲。
「大哥……你是疯了吗?他可是个男的耶!你是哪里不对劲了?竟然去……那孩子再怎么说都是你的继子吧?再怎么像维丝汀你也不能将他当成替代品啊!」
萨凯多不断散发出来的除了那种深幽之外,还有满满的男性费洛蒙,整个人无比性感。
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能够感受到她这个大哥到底做得多满足,简直像是把这些年因为维丝汀得癌到过世后,一年没做的分统统给做完一样。
但再怎么样狄米尔都不是他应该碰的,这样子不就变成像社会新闻中,性侵害继子的继父那种丑闻了吗?
萨凯多点起一根早已戒掉许久的烟,吞云吐雾了将近三分之一后,才缓慢地问口。
「我爱他,贾姬。」明明在狄米尔面前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他却在妹妹面前轻易地说出来。
「什么?」
杰奎琳错愕地看着萨凯多,彷佛他嘴里吐出了什么外星语言一样。
是她听错还是萨凯多说错?!
「我爱狄米尔,爱到连我自己都觉得疯了。」
萨凯多嘴角勾勒起自嘲的讽笑,他也知道自己的行径有多疯狂,但他就是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占有狄米尔的一切。
「清醒一点,哥……他不是维丝汀。」杰奎琳担忧的看着他,那孩子何德何能,让一向冷静自制的大哥失控至此?
对于妹妹的劝告,萨凯多依然用那种自嘲的语气响应。
「我当然明白他不是,贾姬,他和维丝汀相似的只有那张脸,内在却完全不同,如果他是维丝汀,我就不会这么疯狂了。」
萨凯多对于自己为了留住狄米尔而多么卑鄙相当清楚,在以前这绝对是他不屑为之的手段,但对于总让他感觉捉也捉不住的狄米尔,他只能用这种最糟糕的方式来留住。
杰奎琳哑口无言,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看见一向自信满满的萨凯多,如此没有自信的模样,当年他就算追求维丝汀,也没有这么苦恼过。
家中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站在电话旁的杰奎琳理所当然的伸手接起电话。
「嗨,这里是戴顿家……阿瑟?有什么事吗?」杰奎琳有些讶异的听见电话那端凝重的语气,便认真地听着。
只见杰奎琳脸色是越听越沉重,比方才质问萨凯多的时候还要铁青。
好半晌,杰奎琳捂着话筒,抬头看萨凯多。
「哥……你最好叫狄米尔来听电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萨凯多看杰奎琳的表情就能知道,阿瑟绝对不是来报什么喜讯,便又回到房间,将已经被他整理好并且穿好衣服的狄米尔,抱着走回客厅。
狄米尔当然不想被这样子抱着,毕竟这姿势太过难堪,而且更难堪的是稍早之前还被杰奎琳看见他和萨凯多在做爱的模样,对他而言现在最不想看到的自然是杰奎琳。
可是现在他行动不便,只要轻轻一动,臀部就传来热辣的刺痛感,不断的提醒他在不久之前他和萨凯多在做什么。
即使方才的性爱场面让杰奎琳看到,使他除了尴尬之外实在难有别的感觉,但他现在也只能这样子被她看到如此丢脸的一面。
在到客厅之后,他便要求萨凯多放下他,他现在虽然不方便行动,但不代表他完全不能站。
他看着杰奎琳,但杰奎琳没有用以往那种仇视的月光盯着他看,反而脸色凝重的将电话递给他。
他困惑地接过电话,那端传来的是阿瑟那有些陌生的声音。
「蓝登?终于联络上你了……」阿瑟的声音自那端听来,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怎样,但语气却分外凝重。
「总经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和狄米尔一点都不熟的阿瑟却意外的打给他,让他不明白为什么。
「一个坏消息……狄米尔,费雪和医院说怎么也连络不上你,只好要求我代为联络。」
阿瑟的话让狄米尔心中一突。为什么费雪和医院要连络自己?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股不安和害怕莫名侵袭上他的心头。
他恍恍惚惚的想起那天在蓝登家所感觉到的不安,糟糕的预感再度涌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听完……请务必冷静,昨天早上……你的养父母蓝登夫妇,在出游途中,因为被酒醉驾驶的车子撞上,加上后面连环追撞,伤重不治……在救护车送医过程中就已经断气,这场车祸包括蓝登夫妇在内,一共七死五伤……」
阿瑟一说完,狄米尔不仅面色刷白,就连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在……说什么?玛伊和科特……?车祸?伤重不治?
那彷佛只有电视中才会上演的剧情,真实的传进他耳中后,他反而觉得这一切都像是虚假的。
他呆愣老半天,才极为困难的从喉间挤压出声音。
「您是……在开玩笑的吧?」
狄米尔浑身发抖,觉得空气变得更加寒冷,怎么也驱除不了那股寒意侵袭他的内心。
这是在开阮笑的吧?玛伊和科特?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天,明明玛伊还温柔的抚摸着他头发……
「……如果这是开玩笑,费雪不会在找不到你之后急着找我打到戴顿家,狄米尔,蓝登夫妇目前在市立医院的太平间……」
后面阿瑟说了什么狄米尔已经听不见,因为话筒从他手中滑落,而他也浑身虚脱地跌坐在地。
「狄米尔?怎么了?」萨凯多被他的反应吓到,连忙过去搀扶着脸色惨白的他,然后接起话筒,反问阿瑟怎么回事,而每当阿瑟告诉他一句,萨凯多的脸色就变得更加凝重。
「狄米尔……」在挂断电话后,萨凯多小心翼翼地扶着狄米尔起身,然后轻声喊着狄米尔。
那双无神的蓝眸无声无息的涌现泪水,怎么样也停不了,完全地失去了控制。
「啊啊啊啊啊──」
当那双眼终于聚焦在萨凯多身上时,狄米尔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音里充满悲伤痛苦,让听见的人莫不为之揪心。
「别哭了,狄米尔,别哭……」听见狄米尔那痛苦的哭喊,萨凯多的心也不由地揪痛着,将狄米尔紧紧搂进怀中,他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伤心的模样感到心痛。
「都是你、都是你……把玛伊和科特还给我、还给我啊──」被萨凯多紧紧抱着的狄米尔,奋力地挥打着萨凯多,一边声嘶力竭的痛哭着。
「对不起……对不起……」萨凯多心中有愧的不停道歉,但怎样也抚哄不了伤心欲绝的狄米尔。
听见楼下骚动的兰斯和舒雷特,在看见哭得心碎且不断捶打着萨凯多的狄米尔时,也呆愣在楼梯口不敢靠近。
而萨凯多也没有阻止狄米尔捶打的动作,只是任由他去发泄,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比起那打在他身上的拳头,狄米尔那心碎的哭声反而更令他难受。
「我恨你……萨凯多……我恨你……」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狄米尔,终于哭到失去力气,失神地晕倒在萨凯多怀中,在晕过去之前,嘴里吐出那充满憎恶的话语,狠狠的刺痛了萨凯多。
看着狄米尔晕过去的泣容,萨凯多内心也不好受。
他威胁狄米尔也只是口头上的,从来无意伤害那对善良的老夫妇,却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是不是做错了?萨凯多此时此刻心中充斥着懊悔。
狄米尔悠悠醒来,看见的是米白色的天花板,和自己看了十多年的天花板不太一样,他呆愣地眨眼,好半晌无法回神,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男人带着浓浓担忧的声音和温暖的手掌触摸着自己的脸颊。
「醒了吗?」
男人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抚摸在他脸上,他转头看着男人微皱的眉心与眼里的温柔,却更让他想哭。
他想起了自己晕倒前听见的消息,仍然希望那只是个梦或是玩笑话。
「……我是在作梦,对不对?」他问着男人,而男人也知道他问的是那对年迈养父母的事情。
他希望那只是他的梦,一场噩梦,醒来就会发现不是真的,可是他眼泪早已经无法克制的,沿着眼角滚滚落下,沁湿柔软的枕头。
「……对不起。」
男人温柔又哀伤的道歉,为了什么道歉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
「我恨你……萨凯多……我恨你……」
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会对你动心……狄米尔未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不断的重复着我恨你三个字。
萨凯多露出苦笑,他不能辩解什么,虽然蓝登夫妇不是因为自己而丧命,但他能够理解狄米尔为何恨自己。
狄米尔恨他也恨自己……恨的是在那种时候,他们两人竟然还在做爱,而且自己还把他的电话关机,导致他无法接到重要电话。
「就算如此,我还是爱着你,狄米尔。」
明知道狄米尔不会相信他,萨凯多依然苦笑的道,低头轻柔地吻着狄米尔的唇,只是得不到响应。
在听见那三个字的时候,狄米尔的蓝色眼眸里微微地闪过了一丝光芒,但是更多的悲伤眼泪不断流出,对萨凯多的告白无所反应。
失去疼爱自己的蓝登夫妇,狄米尔就像是没了灵魂的木偶,蓝登夫妇的一切后事也是由萨凯多代为处里,在将蓝登夫妇下葬的那天,很多饭店员工看见站在狄米尔身旁的萨凯多时都一脸讶异,但不敢多问什么。
「……现在就把出身于泥土的身体交还给泥土,使他们身归原处。但是,由于基督曾首先从死者中复活了,祂也要改变我卑微的肉躯,使我们与祂光明的身体相似,愿主使他们现在享受平安,在末日使他们复活……」
牧师念着祝祷词,然后紧接着将那两个黑棺降入早已挖掘好,且并排在一起的墓穴中。
明明太阳是那样耀眼的照射在身上,狄米尔却感觉不到阳光的温暖,他只觉得好冷好冷,彷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了……那对从他小时候开始就给予他温暖的人们,已经不在了,他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机会看见,蓝登夫妇在车祸中的遗体几乎面目全非,唯一能够辨识的,是他从小就看见他们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还剩下些什么?狄米尔不知道,当工人铲起土往墓穴里丢入时,狄米尔也在瞬间失去了意识。
站在他旁边的萨凯多急忙接住他,那着急的模样,更让其他人面面相觑,对于他们的关系议论纷纷,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求证的机会。
因为,在丧礼后,狄米尔就消失了。
他不再来上班,也没有到学校,连续好几天都没出现在众人面前,当好友费雪觉得奇怪而跑去学校询问之后才发现,狄米尔已经办理转学。然后又突然想起,之前狄米尔曾说过总裁是他继父这件事,又立刻大着胆子跑去追问,却意外的发现连萨凯多都不知道狄米尔去了哪里。
狄米尔就这样消失在他们面前。
丧礼结束那天,狄米尔虽然晕过去,但在醒来之后,便语气冷淡地要求萨凯多让他回蓝登家,虽然萨凯多一直很担心他的状况,想要陪着他,但还是被他以想要独处的理由而将人赶回去。然后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望着从小长大的地方。
景物依旧,但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再也不会回来。
才几天没有人住的房子里,已经出现一股淡淡的、只有无人居住的房子才会出现的尘霉气息,可以让人明显感觉出有无人居住的差异。
他张望着虽然陈旧但给人温馨感的房子,手指轻缓地抚过桌子和墙柱等地方,然后停在电视上方的照片。他拿起相框,凝望照片中看起来和乐融融的三人家庭照,狄米尔又是一阵鼻酸。
再也看不到玛伊那微胖的身躯、温柔的笑声,还有科特一头灰白的发与低沉且令人安心的嗓音,以及弥漫在屋内那甜甜的点心香气,都已经成为只能在记忆中追忆的一部分了。
当一滴滴的水渍滴在相框玻璃上时,狄米尔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无声无息的落泪,酸涩的鼻头止不住那种麻涩感,他只能放任自己发泄悲伤,即使最初的心痛已经过去,但不代表伤痕会马上就消失。
为什么他重要的人都一个个离开自己呢?什么时候他才能够不再「失去」?为什么上帝要对他开这种玩笑?这种荒谬的人生……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狄米尔一次次无声的在内心吶喊着,为什么上帝如此不公平,他只是想要一个平凡安稳的人生就好,但却给了他这种极端矛盾的命运。
没有父亲,母亲不爱他甚至抛弃他,虽然有疼爱他的养父母,幸福却那样短暂,才几年就让他小心珍惜的微小幸福瞬间破灭,像是一场醒来的美梦一样令人失落。然后又有一个强暴自己的继父……更让他痛苦与罪恶的,是他对萨凯多的心动。
如果在以前告诉他,他未来有一天会爱上一个曾经强暴他的男人,他肯定会嗤之以鼻,但现在……
玛伊和科特在车祸的时候,自己肯定还沉沦在萨凯多给予他的性爱快感当中吧?那些来电当中,是否有他们的求救讯息呢?
车祸那天,他手机那些未接来电当中有一通是玛伊的手机号码,他不知道那是玛伊在车祸前还是车祸当时所拨打,但……不会改变的事实是……这个号码再也不会在他手机中响起了。
「玛伊、科特……对不起……对不起……」狄米尔抱着照片不停落泪,可是再多的抱歉也挽不回他们的生命,狄米尔觉得自己的心脏破了一个大洞,怎么也无法弥补起来。
空空洞洞的,有一部分的自己已经随着玛伊和科特的离开而消逝,在得知维丝汀的死讯时,他只觉得愤怒、失落,但玛伊和科特的死亡却彻彻底底的将他撕裂。
如果不想给他平稳幸福的人生,那为什么要在给他蓝登夫妇这个温暖之后又剥夺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既然都会失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拥有过然后失去,远比一开始就没有还要来得痛。
一直身在地狱不知道天堂有多美好,和到过天堂却又重重摔落比起来,他宁可只要前者。
他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被玛伊牵着手到学校时,他比起班上其他同学都要来得大、却又比他们懂得少,对外界充满畏惧与害怕的他那时根本不敢放开玛伊,玛伊就干脆陪着他上学,顺便在学校当义工。等到他慢慢可以接受人群、不再感到恐惧之后,才让他一个人上学。
没有玛伊和科特,不会有现在的他。
对他而言,他们的养育之恩远比维丝汀的生育之恩要来得大。
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香甜的面粉烘培香气迎接他的到来,只剩下冷冷清清的房子,等待那不会再回来的主人们。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了……狄米尔忍不住跪坐在地,眼泪像是流也流不完。
若要说这世界上,有谁是会无私不求任何回报对他好的人,他肯定只有玛伊和科特,他们对他而言比任何人都重要。
就连萨凯多,也不是无条件对他好的……
他真的不懂自己哪里可以勾引起萨凯多的兴趣,真的单凭这张脸就能让他无视性别之分吗?或者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有总比没有好?
如果有一天,在萨凯多面前出现另一个和维丝汀长相相似的女人,萨凯多会选择谁?
那个答案,他不想也不敢去想。
也许,他也该离开了,既然当初会勉强留在戴顿家的交换条件已经不在,那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戴顿家。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自由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宁可不要……
此时,蓝登夫妇的老旧小公寓门铃突然响起,狄米尔止住泪水,不明白还有有谁来这里,会是萨凯多又不放心的折返吗?
抹掉眼角的泪水,狄米尔困惑的走到门前打开,在看到门外站的陌生人时,微微的愣了愣。
那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身穿深灰色的西装和紫色衬衫,脸上还戴着墨镜,但即使如此,还是可以从那露出的唇鼻与轮廓看出这男人的成熟俊美。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狄米尔皱眉思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接着,对方一个突然的动作让狄米尔吓了一跳。
只见对方伸出手直接抬起他的下颌,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庞,一双浓眉还微效蹙起。
「……男人?」
对方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也让狄米尔皱起眉头,直觉反应的拍掉对方的手。
「干什么?你是谁?」
狄米尔瞪着对方,确定对方不是以前曾经被维丝汀带回家的男人之一,因为他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男人被他拍开手也没生气,缓缓地拿下眼镜和狄米尔对视,然后投下一枚炸弹。
「西恩.史瓦兰,我想……我应该是你的亲生父亲。」
狄米尔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办理了休学,也瞒着萨凯多办理了辞职手续,什么也没带走,就消失在这个城市,宛如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去,包括萨凯多。
他只在萨凯多桌上留下那支表,和一张纸。
纸上只写了「我恨你」
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萨凯多只是紧紧的捏着那张纸和那支表,笑着,但他的眼和他的声音都带着浓厚的悲伤,让旁人听了总是不忍。
年幼的兰斯惶然不安的直问哥哥上哪去了,但萨凯多回答不出来。
即使是和狄米尔有着血缘关系的兰斯,也留不住狄米尔。
想走就走,走得那样干脆,连半分留恋都没有,虽然早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面对时,萨凯多内心还是很痛苦。
「哥……忘掉狄米尔吧!就当作你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爱上过他……」杰奎琳在离开西岸回去东岸老家前,曾如此婉言相劝着。
然而萨凯多只是拿着那支表凝视许久,对她露出苦笑。
「贾姬……我原本以为对维丝汀已经爱得够深,可是在遇见狄米尔之后,我才发现我会爱一个人爱到如此疯狂、失去理智。」
如果没有遇见狄米尔的话,他不会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面,不会在失去他之后,感受到比失去维丝汀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他愿意用不同的方式来呵护珍惜那个孩子,就算永远都只能在一旁观望着那也好,只要给他一点笑容……
那样留在自己记忆里的,就不会都只有狄米尔充满恨意看着自己的容颜了。
看着萨凯多苦涩懊悔的表情,贾姬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劝阻这段感情。
Chapter 12
两年后。
望着横陈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电视、完全没有半点形象的美丽女子,站在旁边的青年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他拿着吸尘器戳戳那女人,懒散地躺在椅子上的女人不由得尖叫。
「嘿,狄米尔你这脏鬼!」女人从沙发上跳起来,用力的瞪着青年和他手里的吸尘器。
「我说过不要躺在沙发上吃东西,贾姬。」这女人这副德性,说出去肯定没人要她。
「吃一下又不会怎样,你这小鬼……这里好歹也是我的房子吧?」女人咕哝着,立刻招惹来白眼。
没错,这里是杰奎琳名下众多的房子之一,由于她和一般女人不太一样,对金银珠宝没啥太大的兴致,有事没事就爱把赚来的薪水买车买房,名下置产甚多,常常会把一些别墅或高级公寓出租给友人,所以她大哥也没啥在意她那些房子的管理之类。
但萨凯多万万没想到,杰奎琳会把他心爱的狄米尔给窝藏在这里。
萨凯多一直认为杰奎琳讨厌狄米尔,所以也不曾怀疑到杰奎琳头上,却没想到杰奎琳和狄米尔会成为朋友的可能性有多少。
两年前,狄米尔的亲生父亲西恩.史瓦兰找上门,还给他看了一份脐带的DNA比对,证明亲属关系。
「你现在……才来找我做什么?」现在才出现的男人,并不能改变当年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公平。
他都已经这样子度过了二十多年,就算没有「亲生父亲」他也不会怎样,他不需要他跟维丝汀、甚至是萨凯多。
他要的……只有温柔的玛伊和科特,能够长命百岁的陪伴着他。
只可惜这个愿望已经破碎。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不是吗?所以……」西恩.史瓦兰理所当然的说着,却反而让狄米尔无比生气。
「够了,少说那些场面话,你当初抛弃我们是事实不是吗?现在才回来说要认亲做什么?」
狄米尔怒火攻心的打断西恩的话,什么叫做他是他的孩子不是吗?如果当年不是他抛弃维丝汀,自己的命运不会变得如此坎坷崎岖,也不会被自己的母亲憎恶着。
他一个逃避的决定,害惨了两个人。
「我不是有意……当年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可以让我跟你还有维丝汀好好说清楚吗?」西恩露出诚恳的表情说着。
但他的话让狄米尔一愣。
莫非……他不知道维丝汀抛弃自己而改嫁,以及之后的事情吗?
「你没去查过她的下落吗?」狄米尔瞇眼看着他反问,让西恩愣了一愣后,才又补上几句话。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被蓝登夫妇收养?她十一年前就不声不响的抛弃我改嫁去了,听说在一年多前因为癌症去世。」
狄米尔冷冷的说道,看着西恩露出错愕与大受打击的表情,他心中有种报复性的快感。
他不是什么拥有善良大爱情怀的人,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会哭会笑会恨会痛,自然也有报复他人的负面情绪存在。
明知道自己握的是双面刃,在伤害对方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就像他挥开兰斯伸向他的那双手时一样,他心里也在疼痛着。
而他们受伤害的原因,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狄米尔很愤怒,为什么那女人直到死了,都还不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得干脆一点?为什么让他一再遇上和她有关的人?就不能让他干脆斩断和她之间的关联吗?
「总之,这二十多年来没有你我也活得好好的,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我不需要『父亲』。」
在他最需要家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他身边,现在出现又有什么用?既然过去没有的,他未来也不需要。
西恩沉默而哀伤的看着他,表情看来有此苦涩,双手紧握成拳之后又松开。
狄米尔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爱着维丝汀,也不想知道西恩得知维丝汀爱上别的男人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维丝汀的存在,是他心中最大的伤口,他当然爱过自己的母亲,但也同样的恨,也……忌妒着维丝汀。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自己跟她生了一副相同容貌,萨凯多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兴趣与注意,或许他们早就擦肩而过,不会激起任何涟漪。
那个男人也是因为自己这张容貌作为前提,才会不断靠近自己并且产生那疯狂的占有欲。
如果没有这张脸,或许他就不会被逼迫住到戴顿家,不会离开玛伊和科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们。
他只想要有一个平凡又单纯的人生,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亲生父亲、继父、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有扭曲悖德的爱情,他都宁可不要。
望着充满这些年来快乐回忆的「家」,但不在的人是永远不在了,那些快乐的回忆也变成另一种伤口,残酷的提醒他已经回不到那样单纯而快乐的日子。
「……我会再来的。」
看着一脸坚定的狄米尔,西恩叹了口气,暂时先撤离了。
望着他的背影,狄米尔开始思考自己未来该怎么办。
或许,他也该离开戴顿家了吧?既然当初点头答应留在戴顿家的理由都已经不在,那么他也该离开了。
如此下了决心的狄米尔,趁着这些天借口说要留在老家住几天,并且要求萨凯多不要来打扰他。萨凯多原先不同意,但在他强烈要求下,终于以狄米尔每天要打电话向他报平安为条件妥协。
趁着没有萨凯多在身边监视着的时候,狄米尔开始整理规划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事情。
在这段期间,西恩每天都会来,即使狄米尔不理会他,但对方比他想象中的有耐心,每次找他都会在门口放上一份数据。
那些数据报括当年他为什么抛弃维丝汀不告而别,以及西恩.史瓦兰自己的身世背景等复杂的因素,还有他之前就已经回来向蓝登夫妇询问维丝汀和狄米尔的下落,但蓝登夫妇却坚称不知道。
狄米尔那时才想起来自己是曾在哪里见过西恩,之前有一次他回来这里时,曾在楼下对街看见西恩.史瓦兰仰望着他和维丝汀曾经住过的那间公寓。
莫非,那时就是因为西恩.史瓦兰的出现,才让玛伊和科特看起来那么紧张吗?那时候看玛伊和科特那极欲隐瞒的模样,他也没多加追问,但现在……
他大约可以了解玛伊和科特阻止的原因了。
他的亲生父亲西恩,是某黑帮大老的私生子,西恩说当年有他父亲的仇家找上门,他怕会把怀孕中的维丝汀卷入纷争,只好不告而别。
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二十几年,西恩回到这里后已经人事全非,维丝汀也已经不在这里,而他也找不到他,还是之前在附近酒馆喝酒时,听起有一群男人说维丝汀有留下一个孩子,他才找上蓝登夫妇碰碰运气,然后在对街看见他。
而他的养父母蓝登之所以不让他和西恩接触,也是希望他能够在萨凯多那边过着良好的生活,不要接触到那个黑帮的世界。
所以他坚持不要什么认祖归宗,因为那是玛伊和科特的希望。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想要冠上戴顿家的姓氏,无论是史瓦兰还是戴顿,哪一边他都不要,他选择了两边都舍弃,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戴顿家。
帮狄米尔离开萨凯多的是杰奎琳,提供房子给狄米尔居住的也是杰奎琳,甚至偷偷帮狄米尔从戴顿家拿走许多重要文件、替狄米尔办理休学转学之类手续的还是杰奎琳。但这不是因为杰奎琳讨厌狄米尔所以要驱赶他,纯粹是帮忙罢了。
从那天见到萨凯多那样对待狄米尔后,杰奎琳对他的厌恶早已经转变成同情怜惜,不再那样讨厌狄米尔。
蓝登夫妇入葬后,狄米尔主动拜托她,替他找一个可以安静生活、萨凯多找不到的地方让他离开,毕竟他当初会接受威胁留下的那个原因早已经不在,那他自然是选择离开。
杰奎琳其实一度想脱口问他,难道萨凯多和兰斯洛不能成为他留下的理由吗?
但转念一想,如果狄米尔能够离开萨凯多,让两人分开冷静后,或许萨凯多会死了心然后不再爱他,那也不算坏事……毕竟她还是不希望自己尊敬的大哥遭受世人的歧视。
另一方面她也在想,如果大哥会一直这样的爱着狄米尔,那让两人有段冷静期,不让狄米尔那么恨之后,或许这两人还是有机会可以得到幸福……但在那之前她得先帮大哥保管好这个宝贝才行。
所以在几度衡量评估后,她便让安排狄米尔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在自己之前买的一栋高级公寓里,让他在那边静心念书,顺便替他安排一份打工,至于住宿的房租就以打扫管理这间公寓相抵消。
杰奎琳大概每个月会来这里看他一次,顺便当度假,不一定每个月都来,虽然他们见面次数也不多,但却意外的变或好朋友,很单纯的好朋友,毕竟杰奎琳可没胆动她亲爱大哥的心爱继子。
她没把狄米尔当成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反而把他当成一个弟弟,却意外发现狄米尔没她想象中的那样没礼貌和冷淡,只是当初在戴顿家,他看所有戴顿家的人都不会感到高兴罢了。
现在没了那个包袱、也知道狄米尔和维丝汀相差的犹如天南地北,两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的好朋友,虽然两人相差了十岁。
「妳再这样下去小心嫁不出去。」狄米尔皱眉看着杰奎琳不客气的说着。
杰奎琳今年都已经三十二,虽然追求者众多,但那些大多是看上她外表的男人……根据杰奎琳的说法是那些男人都是屁,好男人不是死光就是同志,说着还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都当作没看见。
他到底算不算同志,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还没尝过男女间的性爱,就被萨凯多给强制习惯了男人之间的性爱方式,离开萨凯多的这两年,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一个女人正常交往,在这里认识的一些女孩子总是主动向他提出交往,但总在交往不到一个月对方就会提分手,原因是他虽然很温柔,但都不碰她们,禁欲的让人焦躁。
每次这种理由都让狄米尔想苦笑,是他太封闭还是现在的人实在太开放?才交往短短几天就想上床?
但他也知道性爱确实容易让人沉迷,每次他在洗澡时自己偷偷手淫,都会想起萨凯多贯穿他时的力量……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忘记萨凯多。
在第七个女孩子甩了他之后,他也没再接受女孩子的告白,反正他心里有忘不了的人,不管来几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嫁不出去干脆就你娶我,我们凑成一对算了。」杰奎琳自暴自弃的咕哝着,让狄米尔好笑地挑起眉头。
「妳敢吗?」他压根不会相信杰奎琳的这番话。
「……不敢。」杰奎琳诚实的说着,真干了这种事,难保到时候她真的被她大哥给掐死也说不定。
虽然狄米尔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她大哥,但是她却看得出来,狄米尔并非对萨凯多完全没有感情,只是太多太多的外在因素诱发的内心情感问题,导致他没办法放下那些负面情绪去接受。
她抱着柔软的抱枕看着狄米尔,不由得叹了口气。
「狄米尔,你还没原谅我哥吗?我觉得他想你想到快疯了,这两年来都干脆埋首在工作上,连兰斯都快变成可怜的孤单小孩了。」
望着狄米尔那种居家好男人的背影,其实这两年下来,杰奎琳反而变得希望这两人能够在一起了。
失去维丝汀的大哥,还不至于变成那种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但是失去狄米尔之后,却把那些心痛转化成工作的力量,逼迫自己沉浸在工作当中以免想起狄米尔,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连一眼都不看,每次看到那张冰块脸都快让她冻伤了。
她还是比较怀念那个有情绪起伏的大哥一些。
后来想想戴顿家也不是没有继承人,她那大哥要爱谁其实都没差了,况且她干嘛那么鸡婆连大哥的感情生活都要管?
她话一问出口,就看见狄米尔身子微微一僵,打扫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视上的男女主角还在爱恨纠葛的拉扯,但狄米尔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贾姬……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了他,我比我自己想象中的要来地会记恨,以为不会放在心上的,却是过了好几年依然牢牢锁在内心深处。」狄米尔关掉吸尘器,背着杰奎琳在宽大的沙发手把上坐下。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淡忘维丝汀抛弃我的疼痛,但是再看见兰斯受尽她疼爱而成长,我却会因此而痛恨兰斯,也痛恨抛弃我的维丝汀,每次看见兰斯充满信任的叫我哥哥,我都很怕自己有一天会失控地掐住他。」
「萨凯多也一样,我想我只要看见他,都会想起在那种时候我竟然和他在床上,我就会自责的想要杀了自己,我恨他也恨自己,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见到他还会有什么样的情绪出现。」
原谅这个字说起来简单,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绝非简简单单就能够放下。
看着他的背影,杰奎琳眼中有着怜惜,她伸出手搓搓狄米尔的脑袋。
「其实你也爱他吧?但正因为爱着他,所以无法原谅爱着他的自己,所以明知道就算你接到那通电话,也无法改变那报丧的事实,却还是恨他让你那时候竟然无知地在床上满足欲望,根本不知道蓝登夫妇出了意外。」
「所以比起恨他……你更恨、更无法原谅的是你自己……我说得没错吧?」杰奎琳看见他微微抖动的双肩,还有那无声滴在裤子上的水渍,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其实是个温柔到总是伤害自己的小鬼呢!」因为太温柔,不想真正伤害到别人,所以总是在伤害别人时也伤到自己。
杰奎琳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就像个姐姐一样轻拍他的背。
爱情是种会侵蚀人心与理智的东西,明知道陷下去就会被蚕食鲸吞,但依旧让人无法克制地飞蛾扑火。
其实他很清楚杰奎琳说的没错,他爱着萨凯多,只是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是那份爱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缓,反而一点一滴的随着思念而增加。
那份恨慢慢转换成哀伤,但他把那份哀伤当作是对自己的惩罚,不允许自己原谅,才能提醒他这份感情有多么不应该存在。
再怎么样,那个人都是自己的继父,即使在血缘上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在伦理关系上来说,却不该有这种关系。
所以他只能把这份感情封锁在内心深处,要自己不要奢望。
这两年多来,他在一间饭店工作,毕竟他对这类的工作环境比较不陌生,这间饭店不是戴顿旗下的饭店,只是饭店中的人事经理刚好是杰奎琳以前的同学,虽然是同业但交情还算不错,所以便让他在这里工作。
当然,他和杰奎琳也都没有告诉那位经理他和萨凯多的继父子关系,毕竟他也没打算靠关系或是什么,也要求那位经理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说,他是由杰奎琳介绍来的。
所以在这间饭店中,他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员工,普通到没什么后台可以撑腰的普通员工,所以才会面临这种糟糕的状况。
在他眼前的,是个满脸垮肉的糟老头,而且是一个用一脸色相看着他的糟老头,更糟的是,这个糟老头是他们的客务部经理,也就是他目前的上司。
这个客务部经理据说还不到四十岁,但是狄米尔觉得他的外表年龄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岁,和一样快要四十岁的萨凯多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虽然隐约可见对方年轻时帅气的影子,但显然那松垮走样的比例大得太多。
已经算是青壮年的萨凯多身材和外表都保养的很好,每一分线条都充满力与美……他现在想起这个做什么?
「请问经理有什么事吗?」
狄米尔皮笑肉不笑地装傻,询问在这种时间地点叫住自己的经理,一边腹诽着这个意图明显的糟老头。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算帅或漂亮,告白过的人用一只手数也数得出来,但是从萨凯多出现在他眼前那天开始,他身边的蜜蜂和蝴蝶似乎多了起来,偶尔还有几只讨人厌的苍蝇。
眼前这只就是列属于苍蝇的行列,他是听说过客务部经理是会对女性员工毛手毛脚,但还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连男人的豆腐都吃。
「这两年来我注意你很久了,蓝登,你应该是那个圈子的人吧?那么,做我的人,我不会少给你好处的。」客务经理的眼神看起来浑浊不堪,眼袋下垂严重,整张脸都写着「纵欲过度」和「缺乏保养」几个大字的感觉。
好处?他对那种方式换来的好处可没多大的兴趣,如果他会想靠自己的身体获得更大的财富,早就留在萨凯多身边恣意压榨了。
「抱歉……经理,我并无那方面的意思。」
他尽量委婉客气的拒绝,没兴趣成为客务经理另一个外遇对象……据说客务经理的一男一女秘书都是他的秘密情人……虽然一点都不秘密,因为似乎有人曾不小心看到这位没有半点节操的经理,强迫这两位情人在饭店某角落陪他做不该做的事情。
他对于成为第三位并没有兴趣,光是被看,他都觉得鸡皮疙瘩要站起来了。
「你别不好意思,跟了我吧……我知道你是的……」说着客务经理那双皮松肉软的手已经握住他的,让他的鸡皮疙瘩当真一粒粒地站上。
尤其是这个老头,还猛吃他豆腐的摩擦着他的手,另一手还摸到他屁股上……妈的,有够恶心!
他记得有一位华裔的同学说中国有句谚语,说是能忍则忍,但若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碰!他忍不住出手一拳揍上客务经理的脸,然后看见客务经理被自己这一拳给揍的跌坐在地之外,还断了一颗牙掉落在地。
「你、你……」
客务经理错愕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真的敢揍自己。
「很抱歉,经理,我还有工作要做,失陪了。」狄米尔笑容可掬的说完,立刻逃跑,然后在逃跑之前还想起什么似地,回头朝客务经理扬扬自己手里那支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
「另外我有录音,经理。」他的意思是要客务经理别想因为自己揍了他一拳,而因此把自己辞退。
后来,客务经理脸上的糟糕状况,让众员工们不断猜测他是惹到谁,对经理指指点点。客务经理是没辞退他,但变得很爱找他麻烦,而且是那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找麻烦。
也有人偷偷问他怎么回事,而他也很含蓄的说客务经理对他提出一些不合理要求,两方一言不合就动手,但他说得客气,大家却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此都在暗地里替他喝彩,说他干得好。
这天下班前他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同事们聊起八卦。
「对了,你们有听说最近公司为什么突然忙起来吗?」一名女员工A神秘兮兮的问。
「不就之前饭店资金出问题之类的吗……?」员工B理所当然的反问,之前那次小动荡可吓到了大家呢!
没想到员工A摇了摇手指,一脸要说什么大秘密的表情。
「听说啊……我们的老板、顶头上司易主了,虽然职位还在,但实权已经被接手的新老板拿去,目前是准备改组的重要时刻哩!」
「新老板……那会不会裁员之类的啊?」员工C担忧的问。
「不知道,听说目前是谁收购上面都还没讲,但营销业务部和财务部都忙着要交出东西给新老板……」
狄米尔对这方面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上头的大老板换成谁,对他们这种中间员工其实没有太多的影响。
他收完东西就离开,自然也没有听到消息灵通的员工A,说收购他们饭店的是谁。
如果他有听到,可能会直接辞职逃跑。
当饭店上层正式宣布由收购他们饭店的新老板接手,然后那位新老板会来,这期间不过短短几天而已。
但是当狄米尔站在远远的角落一看到那个出现的人影时,差点没当场飙脏话,但在骂脏话之前他还是先躲到厕所去了。
一躲进厕所里,他立刻掏出手机拨给杰奎琳。
「贾姬!」
「呃?狄米尔?怎么了吗?」杰奎琳似乎被他吓到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我目前工作的这间饭店被戴顿饭店集团给收购了!」
他看到那男人差点没吓死,远远的看过去简直就像是回到一年半前,他第一次看到男人那时候。
「咦……?啊……我只知道最近大哥收购了几间资金出问题,但质量不错的饭店,不知道他也收购了那间……老天……那你和他见到了吗?」听得出来杰奎琳也有点紧张。
「我远远看到就跑了,那可能还等到让他看到我。」
狄米尔头痛的揉揉眉心,考虑要不要干脆辞职算了,为什么不管到哪他都会遇见那男人?
「……狄米尔,我真的觉得这是代表你和大哥的缘分未尽吧?」话筒那端的杰奎琳叹息的说着。
「……我的心里还没有调整准备好要见他。」
「我知道……你自己决定吧!」
杰奎琳也没多说什么,两人简单的拟定一些对策后,狄米尔才有些偷偷摸摸地回到大厅,然后听见其他同事说他没见新老板很可惜之类。
他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如果可以,他宁愿都不要见到萨凯多,这几天他还是能躲就尽量躲吧!只希望不会好死不死的碰上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期望成真,一直到萨凯多停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位应该是高高在上、和他这种小老百姓应该毫无关系的新任老板,毕竟接待新老板视察这种事,还轮不到他这种小虾米。
只是,他一直分心顾虑着这厢,却忘了那厢还有一个高危险分子的上司存在,当他经过楼梯口被人拉过去,口鼻还传来充满刺激性与令人脑袋迷茫混乱的甜味时,要防备已经来不及。
昏迷前,他依稀听见他讨人厌的客务经理嘿嘿笑着,说这是他不跟他的后果。
Chapter 13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意识虽然逐渐清醒,但浑身缺绵软无力。尤其是一醒来就看见客务经理,和一个该死色鬼相的肥胖男人站在床边,一脸色迷迷地看着他时,心中的警铃不断大叫不妙。
「查理,怎么样,这次的货色不错吧?」客务经理朝着那位穿金戴银,看起来像个暴发户的男人笑着,就像一个拉皮条的。
那个被客务经理称为查理的胖男人一脸淫色,满意的目光扫过他全身,看来猴急的想要摸上来,但被客务经理劝说先去洗一个澡,才能让他也有美好的滋味之类云云。
胖男人同意了客务经理的观点,满心喜悦的进到浴室去。
他趁着那两人在对谈的时候,努力不让他们起疑,用因为药物而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他该庆幸这个唯一的救生圈还在自己身上。
脑海中闪现几个熟悉的求救人选,杰奎琳太远、同事们在楼下、西恩因为帮派的事情目前人在欧洲……该死现在只有一个人是能够帮得上他忙的!
虽然还没有心理准备见到那个人,但见到那个人,总比被不知名的陌生人强暴还要好一些。
他按下快速拨出,这是他换新手机之后,不由自主加入了这笔数据,回神想删却又舍不得删的电话,没想到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他努力的放大收音量,祈祷那个人能够接到他这通求救电话,别因为是陌生号码而挂断。
在等待电话拨通的期间,他非常的紧张与害怕,深怕被客务经理发现自己在偷拨电话求救,心跳加骤,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膜上跳动着。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见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喂?」的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让电话那头的人知道自己是谁,深怕对方以为是恶作剧电话而挂断,只能不停祈祷对方不要那么快就切断电话。
而此时客务经理刚好来到床边,看见他醒过来,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话。
「早跟你说跟了我会有好处,你偏不要,那么你就陪我们的重要客人上床吧!狄米尔。」客务经理语气酸溜溜又充满讽刺,但他脱口喊出自己的名字却让狄米尔觉得庆幸,他只希望电话那端的人有听见,没把电话给挂断。
「这里……是哪里?」
狄米尔费力半天才挤出这句,如果……如果那男人有听见的话,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在哪。
「这里?饭店二十楼的总统套房,德雷斯先生可是砸下重金买你一夜呢!」客务经理嘿嘿笑着,可以想见他从中抽取了不少好处。
「经理……你不怕……被新老板知道……你在做这种事情吗?」他继续用力的问,把一切赌在那男人对自己是否还在乎上头。
「我怕什么呢?狄米尔,我告诉你,我们新老板戴顿先生,就住在隔壁的总统套房,可惜我们饭店的墙壁够厚、隔音设备也非常完善,戴顿先生决计是听不见你的呼救声,你就乖乖认命,好好服务德雷斯先生吧!」客务经理得意的说着。
狄米尔隐约听见抽气声,他只希望那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手机那端的人有听见他在哪里……而自己,又为何要打给他。
「吃屎吧!死老头……」狄米尔语气不屑的说着,让客务经理气炸地甩了他一巴掌。
火辣的刺痛感对狄米尔来说反而没什么不好,帮他那已经有些微涣散的神智清醒一些,而此时胖男人也已经快速的洗澡好,一脸迫不及待地来到床边,准备朝狄米尔压上来。
那浑身湿漉漉又黏腻的像是可以榨出油的身躯,当那男人伸出手碰触到狄米尔的时候,让狄米尔莫名的反胃起来,相较之下,萨凯多真的好太多了。
「那就请您慢慢享用,德雷斯先生,祝您有个美好的夜……」客务经理虚伪的笑着,但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急促的电铃声,让他和德雷斯浑身一凛,两两对望,而狄米尔则是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谁会在这时候……」客务经理充满怀疑的前去开门,胖男人也忐忑不安的穿著浴袍跟出去。
一打开门,客务经理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因为阴沉着脸站在门外的,正是他刚才对狄米尔说不可能会出现的男人,男人身后还站着满脸困惑的人事经理和业务经理。
「呃……戴顿总裁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呜噗……」
客务经理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一拳狠狠地揍在脸上,顿时让客务经理被揍得跌坐在地。在场另外三人,包含那个胖男人都错愕的看着面露凶色的男人,正恶狠狠地瞪着客务经理和胖男人。
「戴……戴顿总裁您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自己会遭受新老板这种暴力相向,客务经理捣着脸结结巴巴的询问,完全不晓得大难临头。
「嘿……你是谁啊?竟然一闯进来就动粗?」
不认识萨凯多的胖男人,不高兴的瞪着这个坏他好事,让他没办法跟他的美人共享美好夜晚的男人。
萨凯多拍拍衣袖,眼神冷冽肃杀地扫过他,让他不由得噤声。
「安提,以后将这位客人列为拒绝往来户,还有,即刻起,桑纳斯经理将不再是这个饭店的客务经理。」
萨凯多冷冷地吩咐,让在场的人为之错愕,包括那位客务经理。
「戴……戴顿总裁!这是为什么,您突然……」
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革职的客务经理吓得从地上爬过来,连站都忘记要先站起,慌慌张张的追讨理由。
明明倂购之前对方有承诺过不会随便开除饭店员工,还会有一段保证期……
「你不是说我这新老板住在隔壁也没用,这里的墙壁厚,隔音很完善,所以不怕我知道你干什么勾当吗?」
萨凯多皮笑肉不笑的重复了一次几分钟前,客务经理才刚对狄米尔说过的话,让客务经理头皮发麻,嘴一张一阖地说不出话来。
为……为什么他会知道?客务经理想破头也想不出个原因来。
「你最好祈祷你们没在那孩子身上留下半分伤痕,否则我会告到你们倾家荡产。」萨凯多语气森冷地说完,不客气的踹开一脸愕然的客务经理,连看都不看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胖男人,便走向房门半掩的总统套房主卧室。
他一走进房里,就看见那个自己挂心了两年的青年,正虚软无力的躺在床上,意识还算清醒,看见他的出现还流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让他胸口一紧。
他的……狄米尔。
萨凯多万分庆幸自己刚刚在接到那陌生又没有立刻响应的来电时,没有以为是恶作剧电话就立刻挂断,要是就这样挂断,一定会让他自己懊悔终身。
将狄米尔轻轻地抱起来,那在怀中真实存在的重量,也让他那悬宕两年的心,终于有种沉淀下来的感觉。
狄米尔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他怀中闭上眼,轻轻的靠着他,男人的体温和味道,是如此的熟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怀念这个怀抱,胸口也传来阵阵疼痛。
他其实爱着这个人,即使恨他的感觉依然存在,但他还是爱着。
萨凯多的怀抱,让他放松的任自己再度陷入昏沉的状态当中。
当萨凯多抱着狄米尔走出来时,客务经理只能脸色苍白的呆望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啊……狄米尔?」
看见虚软无力明显被下药的狄米尔,人事经理还发出小小惊呼,然后愕然地看着客务经理,总算知道客务经理在做什么。
「你把员工当成物品跟客人交易?」人事经理不敢相信的看着客务经理,没想到他会做这种毁坏饭店名声的皮条工作。
「不……我只是……」客务经理慌慌张张的摇头想撇清,看着在萨凯多怀中的狄米尔,立刻将过错全推到狄米尔身上,「是那小子自己想赚外快,不是我……」
但他不说还好,这一推说反而让萨凯多的脸色更加阴驇。
「桑纳斯经理,如果他是自愿的为何你要对他下药?如果他是自愿的会打电话找人求救?」萨凯多语气讽刺的让他知道他这行为为何会曝光。
但更令客务经理困惑不解的是,为何狄米尔这个小员工会打电话给这个男人,重点是为何有电话?
「他如果贪钱,伸手跟我这个『继父』要就有了,不可能跟你们赚这种钱。」就算狄米尔要自己交出整个戴顿饭店集团,搞不好他都会点头……
虽然后面这句他没说出口,但他还是冷冷的宣告,说清他和狄米尔的关系,让客务经理死的明白些,也让其他人惊愕不已。
尤其是客务经理脸色更是发青,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踢到狄米尔这块又硬又厚的铁板,而且这个铁板还是新老板的继子。
「明天起,别让我看见你们两个出现在这间饭店、和戴顿企业名下所有饭店。」对客务经理和胖男人说完,萨凯多就抱着狄米尔走回旁边另外一间总统套房去。
只留下面面相觑,之前刚好在跟萨凯多谈公事,所以刚好也在现场的人事经理与业务经理,以及被革职而傻愣的客务经理及直冒冷汗的胖男人。
他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看着被自己放在床上宛若睡美人的狄米尔,他觉得这一切像是梦一样,他很怕梦醒了,狄米尔又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均匀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膛,狄米尔依然昏迷着,他轻轻的碰触狄米尔的脸颊,有些冰凉,但那温度是真实的,真实的让他明白这并不是他的白日梦。
两年多来,他不断的梦见狄米尔回到他身边,只是每次醒来那种美梦成空的感觉,让他的心更加失落空虚,光想起狄米尔都会觉得无比苦涩,那远比维丝汀过世的时候更让他煎熬。
看着狄米尔脸上的巴掌痕,萨凯多忍不住怒火中烧,气那客务经理竟然敢打狄米尔,他觉得自己不把那家伙拿来开刀说不过去。
低下头,只是单纯的用唇摩挲着狄米尔那柔软双唇,萨凯多都觉得幸福。
不管他是否已原谅自己,他愿意向自己求助,而不是宁愿被强暴也不愿向他求救,这就已经够了。
狄米尔发出轻哼,眉头微微蹙起,萨凯多连忙将自己的唇移开,只是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轻蹙眉头的狄米尔缓缓地睁开眼,一时之间似乎还难以理解自己身在何方。
「醒了?」萨凯多惊喜但也有担忧的问,毕竟不知道客务经理到底对他用了什么药。
看见他的脸,狄米尔一瞬间的惊醒,眼神看来参杂了许多愤怒,他往后缩瑟了一下,还撑起身子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而他的举动也让萨凯多瞬间错愕,心里闪过一阵刺痛,不由得看着狄米尔苦笑。
狄米尔看着他的苦笑眨眨眼,环视四周之后,似乎想起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是他抓到自己,而是自己打电话向他求救的。
想到这里,原本绷紧的身子突然又放松地瘫回床上,深深地吁了几口气。
看他不再像是防卫戒慎的猫咪,反而放心的躺在自己面前,萨凯多有些淡淡的心喜,虽然狄米尔在瘫回床上后,就不再正眼看着自己,可是他很高兴,因为狄米尔没有因此再度逃开自己。
「狄米尔,谢谢你……愿意向我求救。」
萨凯多倾身向前,轻柔地在狄米尔额际落下淡淡的一吻,但他不是没感觉到在自己亲吻的那瞬间,狄米尔绷紧了身子。
这让他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笑容。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任何事情,不会强迫你陪我上床,也不会强留你在我身边,我会尽我的本分当个『父亲』就够了,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你在哪边过的好不好,能够让我知道,这样我才能够放心。」
萨凯多的手温柔地拨开狄米尔的头发,声音里有着明显压抑却有泄漏的情绪,浓烈的包裹着狄米尔。
他这一席话终于让狄米尔转头看他,那双清澈的蓝眸里不再是满满的恨意,而是纯粹的讶异。
「我依然爱着你,狄米尔,但是如果我的爱情真让你如此痛苦不快乐,我会愿意收回这种方式,只要能让我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你就好了。」
萨凯多知道当时自己的行为有多可怖,连此时他回想起都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情他也不明白。
可是当见到狄米尔时,他却发现自己内心依然疯狂。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要将狄米尔紧紧锁在自己身边,可是锁在自己身边,心却不在又有何用?再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更糟而已,甚至还有可能让狄米尔再度消失在自己眼前。
与其这样,那不如让他退回『继父』这个位置上,至少……至少他还能够看见狄米尔,偶尔碰触到他,这样就够了。
凝望着面带苦涩笑容的萨凯多,狄米尔的反应显得很平静。
「就算……我去找其他男人或女人上床你也不会干涉?」他语气平缓地开口,投下巨枚炸弹。
只见萨凯多在听到他的问题之后浑身肌肉绷紧,连那张俊挺的脸上挂着的苦笑也微微滞住,只见萨凯多转过头不断重复深呼吸的举动,想要压下内心那只想要暴冲出来、名为忌妒的野兽。
「……我不会干涉。」几番吸吐之后,萨凯多撇开脸咬牙切齿地答应。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萨凯多。」狄米尔静静地望着他,然后用很轻很淡的口吻说着。
「我知道。」萨凯多听见他这么说,也只能苦笑着接受。
「我也不会成为戴顿家的人。」他不会成为戴顿,也不会成为史瓦兰,他只会是蓝登。
「……没关系。」
虽然这多少让萨凯多有些遗憾,但只要这个人愿意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萨凯多认真的表情与眼神,狄米尔觉得,或许他可以相信他一次。
他没有原谅萨凯多,也没原谅自己,但至少他不会再那样憎恨着萨凯多了。
对于目前的一个人的生活,狄米尔很满意,他也不打算立刻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蓝登夫妇那间小公寓目前是在他名下,但他怕回到那边好不容易沉淀的心又会再度浮动难过,因此在他能够释怀之前,他还不打算回到那里。
萨凯多告诉他,兰斯还是很想念他,但最近有比较安分的乖乖等待,不再哭闹吵着说要找狄米尔,认为他只要乖乖的,哥哥就会回家。
当萨凯多知道狄米尔的失踪,杰奎琳也是共犯,而且一直和狄米尔都有联络时,曾气得想要捏扁他这唯一的妹妹。
但杰奎琳在最初的心虚之后,反而理直气壮的对萨凯多说他要感谢她,替他「保管」了狄米尔才对,堵得萨凯多说不出话来。
萨凯多虽然这次没有跟着搬到他附近,但却变成每周末都会来这里找他。
「哥哥!」
再见到兰斯,距离他当初离开戴顿家也已经过了两年,兰斯已经稍微长大了一些,看到他的时候,兰斯几乎是直接朝他扑抱过去,但又在即将抱到狄米尔之前硬生生的停住,一脸局促不安的看着狄米尔。
他在怕,如果自己被狄米尔给推开该怎么办,如果自己太任性,哥哥是不是又会消失不见,所以强迫自己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黏着哥哥不放。
看见兰斯那强忍着心情的摸样,狄米尔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虽然他总是一次次的被维丝汀推开,但还是渴望维丝汀给他一个拥抱,只希望维丝汀能够回头好好看他一眼,但她却总是对他不理不睬。
他其实是最能体会那种心情的人,也知道兰斯是无辜的,只是现在要他突然改变态度,他一时半刻也做不到,每看见兰斯一次,就还是会想起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如果当年维丝汀知道西恩并不是刻意抛弃她而离开,她会不会守着那份爱情,相信西恩会回来、而他也能够拥有一份完整的母爱?
只是这一切不会倒转,维丝汀被抛弃时的痛是存在的,抛弃他时对他的伤害也是无法抹灭的,他可以谅解她因为被抛弃而不爱他,但无法接受他那样不声不响的抛弃自己。
她和西恩之间的爱恨为什么要由自己承担?又不是他抛弃她的,她和那男人一样抛弃自己,难道就能够报复到对方了吗?她只不过和那男人一样,作出对另一个人相同的伤害而已。
只是现在,他似乎能够明白那种看见一个人,就会想起被伤害的感觉,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个伤害自己的人,但是就是会有种疼痛的感觉在胸腔蔓延开来。
不是谁对谁错,维丝汀也没有要爱他的义务,他只是从她肚子里来到这个世界上,仅此而已。
他要因为那十一年的伤害,而存着憎恨的心情度过那么漫长的岁月吗?这两年多来他一直如此的问着自己。
继续恨着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又有什么用呢?她也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抓着自己叫骂,不会用充满仇恨的声音说都是因为他,西恩才会抛弃她这类的话。
用往后数十年的时间,去恨着一个只在自己生命中存在短暂十数年的人,似乎太不值得、太不公平了一些。
想通这一点的他,决定放下对维丝汀的恨,反正无论他如何的恨着,她也不痛不痒,更不会跳出来抓着他的头发骂说他抢了她的男人。
轻轻的摸了摸兰斯的头发,狄米尔看见兰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然后几乎要红了眼眶的开始一抽一嗒的扁着嘴,像是在强忍着自己悲伤的伸出手,拉住狄米尔的衣角。
狄米尔叹口气,他能够明白兰斯现在的感受,幼时每当他接受到维丝汀难得的温柔时,也是这样又高兴又害怕,高兴于维丝汀难得的母爱与温柔,但又害怕下一秒维丝汀就会抓着他的头发去撞桌角,那种情形不是没有过,维丝汀的情绪是非常极端化的。
这是他的弟弟,虽然拥有维丝汀满满的爱,和维丝汀的缘分却只有他的一半,究竟是谁比较不幸呢?
「哥、哥……兰斯好想你……」
红着眼眶的兰斯那种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让狄米尔忍不住在心中想,说句老实话……他觉得兰斯那婴儿肥的脸蛋要哭不哭的模样还满可爱的。
狄米尔抬头看了萨凯多一眼,才小心翼翼的搂住兰斯,孩子身上的软软乳香充满温暖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要掉泪的冲动。
自己是否……也曾经给予维丝汀这样的温暖呢?或者年幼时单薄瘦弱的他根本没办法给自己的母亲这样温暖的感觉,所以才被抛弃?
「哥哥、不要哭……」当软软的小手摸上狄米尔的脸颊时,狄米尔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哭了。
真难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竟然在兰斯这种小娃娃面前哭了……
他举起手准备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却被一双厚实的臂膀拥入怀中,让他不由得浑身一僵,有些熟悉但又久违的气息让他很不自在,要说觉得安心也好、紧张也罢,对于萨凯多的诸多复杂感觉,让他面对萨凯多的拥抱时,很难做出正常的反应。
「不要哭,狄米尔……」
萨凯多看着他那无声滑落的眼泪,心头就不知不觉的微微抽痛着,他忍不住低头吻去狄米尔颊上的泪渍,更让狄米尔浑身僵硬无比,涨红了脸与耳根,然后羞耻万分的推着他。
「你、你在干什么……」
狄米尔那瞬间脑袋浮现的是有小孩子在看,这样子无疑是不良示范,而不是竟然被萨凯多给吻了这件事。
他尴尬的低头看兰斯,只见兰斯一脸好奇的瞪大圆圆的双眼,疑惑的看着似乎很亲密的父兄们,更让狄米尔觉得羞耻。
「混账……现在开始,禁止你靠近我一公尺以内!」
狄米尔气呼呼的转身离开门口,但萨凯多被揍得腹部大疼,却一点都不难过,反而笑容满面地看着狄米尔离开的背影,然后松口气似的轻吁了一下。
现在能够这样……已经很好了,能够看见他、听见他的声音,就已经足够。
即使只能退回到父子的这条在线,但只要能见到他,萨凯多不再奢求更多,就算一辈子只能站在这条在线看着,都胜过永远见不到他的恐惧。
他想起再见到狄米尔的那天,狄米尔曾经问过的问题,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心中就泛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总有一天,他会看着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吗?
他真的能够忍受得了……狄米尔在别人怀抱中的可能性吗?
萨凯多光是想象有那么一号人物,就难以忍受的想要砍掉那个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
真是自己找罪受……但比起狄米尔消失在自己眼前这两年,那种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担心狄米尔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怎么样的煎熬感觉,这已经不算什么。
Chapter 14
对于西恩这个亲生父亲的存在,狄米尔还没有准备对萨凯多介绍他们彼此认识,他总觉得那场面或许会很火爆。
若让萨凯多知道西恩的存在,或许会生气地动手揍当年抛弃他和维丝汀的这个祸因。而当年因为诸多因素不得不抛弃维丝汀的西恩,不知道在他离开维丝汀之后,维丝汀那段荒唐岁月,在他心中维丝汀依旧很美好,他还是很爱记忆中的那女孩。
所以西恩能否接受萨凯多这个形同抢了他女人的人,还有兰斯的存在,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知道萨凯多对他做了什么,搞不好还会拿枪一把轰掉萨凯多的脑袋。
光用想的都觉得可怕……他突然有种头痛的感觉。
他的命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复杂的像是小说中才会有的情节一样,他只想要一个平淡到乏味的人生就够了,但上帝却像是在捉弄他,先是让他年幼时被母亲抛弃,长大后却冒出一个继父跟亲生父亲,而且继父还爱上了他……这种荒谬的剧情真是够了!
幸好西恩并不是那么常来找他,最多也就一个月来见他一次,而且每次都是秘密探访,一方面是说为了避免他的仇人找上门找狄米尔麻烦,尽量不要让人知道狄米尔的存在。
虽然好像被当成见不得光的存在,但狄米尔也觉得无所谓,他对西恩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习惯没有西恩这个父亲存在,多了没什么特别好的,少了也不会差到哪去。
西恩不只一次叨念着说他还真无情,但他已经习惯不对那些奢求过多,他很早就明白,人生并不是能够完全满足期待与希望的,往往期盼越多,得来的失望也会越多。
与其在那里期盼却又落空,他宁可面对预期之外的惊喜,虽然惊喜有时候会变成惊恐……
举例来说,就像现在这种预料之外剑拔弩张的情势,还真是出乎他预料,他完全没想过这两人碰面的日子会这么快来临。
上帝到底哪里看他不顺眼?连点好日子都不让他过,才平静没多久的日子,彷佛又看得见波涛汹涌的巨浪翻滚而起。
「……你们在干嘛?」
一下班回到家门前,就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门前互瞪,彷佛随时要干架一样,让他有些愕然。
一见到他回来,两个男人同时气焰高涨充满怒火的转头看他,还同时开口。
「狄米尔,他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之后还转头瞪着对方,见状让狄米尔有种头痛起来的感觉。
他可不可以不要理他们啊?狄米尔满满的无奈无处发泄。
这两个男人是吃饱太闲吗?
就他所知他们各自的事业都做很大,即使是身为黑手党的西恩,名下似乎也不少产业,为什么还有空跑到他这里来呢?他并不介意西恩完全不管他也不来见他,而萨凯多……不否认他见到萨凯多来总是会比较高兴那么一些。
自从再见到萨凯多,而萨凯多也定时跑来见他开始,他就像是被制约的小狐狸,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无法否认的是内心有一角还是在期待着。
说也奇怪,在这间杰奎琳借他的房子住了两年多,杰奎琳一次都没有和西恩撞见过,当然也不知道西恩的存在,但为什么他一和萨凯多重逢才没多久,萨凯多和西恩这两个男人就立刻碰上面?
该不会是维丝汀在作祟吧?搞不好正在哪里怨恨的看着他也说不定,他忍不住自嘲的想。
看着他们两个瞪着对方的摸样,他不难想象萨凯多是误会西恩是他的谁了……
「先进去吧……站在这里不……」
好看还没说出口,他家那扇门就从内部发出喀啦啦的门锁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探出一颗艳丽又充满风情的脑袋。
「咦……?大哥、狄米尔……这位又是谁啊?」美女发出惊疑的声音,门外的三个男人也都愕然的看着她。
Son of bitch……谁来告诉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望了一眼在客厅中对坐、持续瞪着对方的两个男人,狄米尔叹口气低头继续泡着咖啡,而杰奎琳则是像花蝴蝶般的转进厨房,向他报告客厅内的情况。
「狄米尔,他们两个还在瞪耶……那男人好帅,他是谁啊?追求者吗?」杰奎琳充满好奇心的问着。
……果然连杰奎琳都会这样想,萨凯多就更不用说了吧?狄米尔很想叹气,但他还是在内心斟酌思考着,该怎么向他们介绍彼此比较好。
他看了杰奎琳一眼没回答,端着泡好的四杯咖啡来到客厅,各在他们面前放一杯咖啡。
两个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仿佛不从他口中得到答案绝不善罢罢休。
在等待他答案的时候,杰奎琳也兴致勃勃地像是要看好戏一样坐到萨凯多旁边,不停的打量西恩。
斟酌了一下,狄米尔还是决定先向萨凯多说明,免得西恩过度冲动。
「萨凯多,这位是西恩·史瓦兰,他是……嗯……我的亲生父亲。」在他说出那个名词时,不意外地看见萨凯多和杰奎琳目瞪口呆的看着西恩。
而西恩则是扬了扬下颌,眼神看向狄米尔,彷佛在问「那他们呢?」的样子。
萨凯多和杰奎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也不比萨凯多大上多少,保养得宜又充满成熟气息的男人,会是狄米尔的亲生父亲。
那也就是说……当初就是他抛弃狄米尔和维丝汀……萨凯多想到这里浑身的肌肉都微微紧绷起来,但他也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在狄米尔面前动手打人。
「西恩,这位是杰奎琳·戴顿,这间屋子的主人、我的房东,而这位……」再换成介绍萨凯多身分的时候,狄米尔稍稍迟疑了一下,「是贾姬的哥哥,萨凯多·戴顿,维丝汀再嫁的对象。」
当西恩听到最后一句时,原本有些得意的表情染上错愕,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揪萨凯多的衣襟,但立刻被站在旁边的狄米尔隔挡回去,还瞪了他一眼。
「你想干嘛?」
狄米尔没好气的说道,一手把西恩推回沙发上。
「他……」
是抢走维丝汀的人,西恩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句话,只能恨恨地瞪着萨凯多,而萨凯多也皱眉地看着他。
「你可没资格指责别人,无论你当初是有什么样的苦衷抛弃维丝汀,你抛下她就是一个不变的事实,不能怪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到这里,狄米尔顿了顿,露出自嘲似的笑容。
「况且当初要不是不知情的他和维丝汀在一起,让维丝汀抛弃我,我总有一天会死在维丝汀手中。」
狄米尔讽刺的说着,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却含有沉重的事实,在那样的环境下,他能撑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如果当初维丝汀没有抛弃他、没有让他因此而被蓝登夫妇收养,或许他还活不到这时候,光是被维丝汀殴打出气,还有让他饿肚子的情况来看,他能不能平安活下来都还是一个大问题。
有好几次,维丝汀喝醉酒发酒疯时,都会抓着他的头发去撞桌角,他虽然害怕,但当时的他其实还是渴望维丝汀能够给予他温柔的母爱,也相信维丝汀是有那么一些爱他的。
只是这一切都在维丝汀抛弃他之后全部破灭了。
破灭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一个崭新的世界,蓝登夫妇给了他最满最温暖的亲情,让他体会到真正的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他再也听不到玛伊温暖的声音,科特温和坚定的目光,还有那停留在记忆中,浓郁的饼干香。
他总是在失去,然后又在失去某样珍贵的东西时,获得另一种补偿,这让他突然害怕起再获得什么让他珍视的重要人事物。
人生难免有失去与获得,但这样强烈的疼痛,要经历过多少次才能够停止?他只想要平凡的人生,不需要什么大风大浪作为人生的试验,如果站在距离之外,没有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失去了。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并让他选择维丝汀是否要抛下自己……或许他宁可被维丝汀殴打出气也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毕竟……她是他的母亲。
只是他心中,那抹被抛弃所遗留下的伤痕,永远也恢复不了。
他可以理解维丝汀被西恩抛弃的痛,毕竟那是维丝汀曾经的最爱,一个母亲之于孩子心中的分量也是一样的,所以他可以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身为一个孩子能够轻易接受自己被抛弃。
「狄米尔……」
西恩看着他那张和维丝汀相似的脸庞,也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被维丝汀指责抛弃的感觉存在。
「况且,他不过就是维丝汀『最后一个男人』而已,在你抛弃他,到她和萨凯多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她的男人可是多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狄米尔语带讽刺的说着,让西恩露出错愕的表情,而萨凯多虽然早已知情,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舒坦,但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毕竟他现在最爱的人,是狄米尔而不是维丝汀,只是这件事不能让西恩知道,看着眼前因为狄米尔的实话。而露出些许受伤表情的西恩,萨凯多有些同情他。
当自己得知在他之前维丝汀有过很多男人这个事实时,他内心并非没有那种被针扎般的痛苦,只是因为得知这个事实就抛下和维丝汀在一起多年的美好记忆,恨起维丝汀也不公平,至少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维丝汀只有他一个男人,过去的不堪就让它被埋葬……他是如此想的。
可是他可以放下……眼前这个男人却好似放不下,这让他难以理解,当初抛弃维丝汀的不就是他吗?是他一手造成维丝汀绝望堕落,为什么现在才感到痛苦呢?
不过他或许要感激眼前这个男人当年抛弃了维丝汀,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背负了十多年被抛弃的痛楚的维丝汀,和因此而受虐的狄米尔。
可是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抛弃维丝汀,和维丝汀共组了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她也就不会来到自己身边,为自己带来兰斯洛……和狄米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狄米尔一眼。
看着狄米尔,内心就会涌现出一股暖暖的热流,就算现在只能这样子看着,他还是觉得很幸福。
「所以你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他吗?」西恩听起来觉得非常刺耳,也不高兴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站在对方那边。
他知道这是自己种下的因所造的果,但听见狄米尔替萨凯多说话难免不是滋味。
「不……我要说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他很冷静的看着他们说道,让本来因为狄米尔的话而有些窃喜的萨凯多,嘴角微勾的痕迹也僵硬住。
他们还是瞪着对方,而杰奎琳则是来回看着他们之后偷笑,一边想着如果那个男人知道她大哥跟狄米尔之间那微妙的关系……不知道会作何反应?现在都已经这样子,如果知道还得了……
只是杰奎琳也有点小小的惋惜,这个男人看起来还不错,竟然会喜欢维丝汀……光是这点就让杰奎琳对西恩的印象分数打了折扣。
这年头好男人还真难找啊……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这位史瓦兰先生打算要住在这里?」杰奎琳微瞇了瞇眼,然后挑起眉头地问着西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
「贾姬!」
萨凯多语气略有不满的低喊着,颇有责难她干嘛留这家伙的意味。
虽然已经知道西恩不是狄米尔的追求者,但老实说……萨凯多对他还是没有好感,现在杰奎琳竟然还要留他下来?
跟这男人共住一屋檐下,即使只是一天都让萨凯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彷佛有人在觊觎他的狄米尔。
但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流有跟狄米尔一样的血液,无论是否缘薄或者其他因素,这个男人都跟狄米尔有一个斩不断的关系。
相较之下,虽然他还有一个儿子是狄米尔同母异父的弟弟,但……那关系却薄弱太多,他没有一个可以永永远远绑住狄米尔与他的东西存在。
虽然他和狄米尔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才是件好事,但有时候他还是会羡慕自己的儿子和狄米尔之间有个无法切割的关系,现下冒出一个自称是狄米尔父亲的男人……让他很难不介怀。
他甚至害怕狄米尔会就此被人抢走。
「不过这里是单身贵族公寓套房,只有一间主卧室跟两间客房,主卧现在是狄米尔在住,一间是给我睡的客房……所以你们两个现在打算睡一间吗?」杰奎琳露出诡异又奸诈的表情说着。
她指的「你们两个」,是萨凯多和西恩。
「开什么玩笑!」两个男人同时大喊,然后同时瞪了瞪对方,觉得对方在学自己说话。
「要不然你们要我跟你们两个大男人睡不成?我自己当然是一间房啊!不过如果要我跟狄米尔一间也是可以哟!」杰奎琳笑得很灿烂的勾住狄米尔的手,而在场三个男人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狄米尔瞥了一眼她勾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好笑,而萨凯多则是像要瞪穿自己的妹妹,似乎对于杰奎琳那只手非常非常不满……还有她说要跟狄米尔同房这件事。
即使是自己的妹妹,萨凯多也很难接受他抢走狄米尔。
「你跟狄米尔是那种关系?」
西恩看起来有些小讶异,但并未露出什么排斥反对的表情,只是看起来有些困惑而已。
杰奎琳笑了起来。
「这个嘛……」她可不敢和大哥抢人呢!不过这句话杰奎琳可没说出口。
「我可以和狄米尔一间,反正我是他父亲!」西恩一面说着一面搭上狄米尔的肩膀,但狄米尔身体却瞬间微微地僵了一下,他的反应萨凯多看在眼底,自然明白狄米尔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只见狄米尔抬起头,刚好和他对上眼,也看见他眼底的苦涩,心里某一块角落轻轻一颤,他不自在地拉开西恩搭在他肩膀上和杰奎琳挽着他的手。
即使和萨凯多保持着距离,但在他心中,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对他心软。
虽然萨凯多对他做出的那些事在他心中仍残留着一些阴影,让他仍有几分埋怨,但倒也不是那么恨了。
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虽然我和你是父子,但可还没熟到可以跟你睡一张床,况且我不习惯跟人睡。」狄米尔最后还是婉拒了西恩的提议,但他也没说要和萨凯多同房。
「你们三个自己去分配,我去弄晚餐了。」把问题丢给他们自行解决,狄米尔就一个人躲进厨房里去。
客厅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谈论声,狄米尔也没去注意听他们怎么分配,只是专心的在想要怎么快速准备四人份的晚餐。
真是……怎么会这么不刚好,今天三个人全出现了呢?
虽然早想过迟早会有这一天,但真正发生时他还是觉得很头痛。
维丝汀的两个男人……还都是高大型的,跟他们比起来自己显得纤细薄弱许多,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他也没那个能耐可以阻止他们,如果真插手,不先被波及而打得鼻青脸肿才奇怪。
他一面想着一面将通心麺放进沸水中,一面苦恼这下子这两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找对方麻烦。
这两个男人都不是一般普通的平民百姓,要是真互相找麻烦起来搞不好还会闹上新闻,然后他大概也会被翻出来……这是他一点都不想见到的状况。
他不知道该说是维丝汀眼光特别,或魅力无远弗届才好,还是惹麻烦、然后两腿一伸之后丢给他烂摊子的能力强……还他现在得处理这两个让人一个头两个大的男人。
叹口气转过头,不预期的撞进自己眼中的身影让他怔了怔。
萨凯多不知何时,双手环胸地倚靠在厨房门口,专注的看着他,当他回过身时两人的视线便碰撞在一块。
「需要……我帮忙吗?」
萨凯多缓缓说着,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狄米尔因为他的询问而微微一愣,想起之前自己警告过他,没有自己的允许不准靠近他一公尺以内。
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感动,但那种感动在不知不觉间转化成一种淡淡的甘甜,软软地包裹住他的心脏。
这个男人不再像过去那样态度强硬的逼迫自己,一些温柔体贴反而让他感到无措。
如果他都是这样对待喜爱的人……老实说这份温柔体贴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他突然能够理解维丝汀爱上萨凯多的理由,甚至有一些……忌妒起维丝汀,因为她肯定也曾经被萨凯多这样珍惜的捧在手心里吧?
想到这里,狄米尔就觉得自己心中冒出一股酸涩的泡泡。
真难看啊自己……竟然会吃起一个已逝的人的醋?自己到底……把萨凯多定位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呢?狄米尔自己也觉得有些茫然。
「……盘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的说了。
听见他的回答,萨凯多那张好看的脸庞露出明显欣喜的神色,然后走到他旁边帮他从柜子里拿出干净餐盘。
距离近的让狄米尔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与气息,心脏似乎也不由自主的急跳。
在萨凯多靠近他那瞬间,他耳边彷佛回荡起过去那曾在自己耳边响起、充满欲望的声音,明明已经两年没有性爱也无所谓的身体,像是被唤醒那沉睡已久的欲望,狠狠地撩动着他的内心,他一手忍不住捉紧衣角,逼迫自己忍住。
「来,盘子,」
萨凯多很快就退开了,看着狄米尔的表情温柔而不带一丝欲念,但却充满一股让人光是被看都觉得会身体发烫的浓烈。
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他大概也无法想象,萨凯多那段疯狂占有与控制他的日子吧?
就像是一场充满悲欢离合各种情绪的梦一样,只是梦醒了,他还无法彻底脱离梦中的情感。
他的心情很复杂,喜欢萨凯多是真的,但心中的那些痛和伤痕也不是能够轻易一笔勾销,结果现在让他也拉不下脸希冀萨凯多更多的接触。
很多事情不是只要喜欢或爱就能够抵消,那种只要有爱什么仇恨都可以放下是他做不到的。
有时候他会羡慕维丝汀那种说爱就爱、说恨就恨的强烈情感,那样鲜明又直接,那是他怎么也办不到的。
「最后你们怎么解决?」
试着转移自己注意力,狄米尔语气平淡的问萨凯多。
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萨凯多知道他在问什么,露出苦笑的回答。
「让那家伙一个人睡剩下那间客房了。」
那他呢?狄米尔抬眼看着萨凯多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看起来非常柔和。
「我大概在贾姬那间房间里打地铺或是睡客厅沙发上吧!」看出来狄米尔眼底问号的萨凯多主动的回答。
客厅的沙发……这个回答让狄米尔楞了愣,因为那沙发虽大,但萨凯多也不小只,高大的他要缩在那张沙发上……似乎过于委屈了,明天早上起来他不腰酸背痛才怪。
就算是打地铺,那硬邦邦的地面也不会好睡到哪去,堂堂一个戴顿饭店的总裁……狄米尔心中五味杂陈的想着。
「……其实你可以住到饭店去……」不必这么委屈……
如果是在戴顿饭店,萨凯多可以理所当然的住在总统套房又不用花费,不用在这种天气中还要睡沙发或打地铺。
「我想……待在看得见你的地方。」闻言,萨凯多顿了一下,才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低声道,「而且……我不想让那男人跟你独处。」
末了萨凯多还补上那么一句话,让狄米尔有种哭笑不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这个男人啊……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自己呢?狄米尔一直不懂自己究竟有哪里让萨凯多如此迷恋。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世界上应该也不少,依萨凯多的条件也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但为什么他对自己如此执着,狄米尔想不透。
Chapter 15
那其实只是一个意外的一瞥,西恩完全没想到会看见那样的画面。
他不喜欢萨凯多,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维丝汀,虽然他也知道其实就算没有萨凯多,维丝汀还是曾经有很多男人,只是那些都是过客、维丝汀也不爱他们,他可以安慰自己维丝汀的心还是他的。
但萨凯多却是打破他的希冀的人,不但让维丝汀抛弃孩子选择跟他在一起,还让维丝汀另外生了一个孩子,这对西恩来说不无难堪。
虽然是他抛弃维丝汀在先,可是不能否认这二十多年来他内心是自私的希冀维丝汀会等他回来,只不过没想到还没等到那天,维丝汀就已经嫁作他妇、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
要他以平常心看待萨凯多他做不到,即使明知道萨凯多代替他给了维丝汀想要的幸福,却还是不免忌妒起来。
想到自己的孩子狄米尔,相认这两年来也没叫过他半声爸爸,却有可能叫那男人……西恩就满腹不爽。
说他小家子气或自私也好,但他就是会莫名的介意,天底下所有,男人看到自己孩子和继父感情好……都会觉得很不是滋味吧?
看见那男人晃进厨房,西恩可不希望他跟自己的儿子培养父子感情,便跟过去打算扰乱,但却看见让他觉得……颇为吊诡的画面。
那个男人看着狄米尔的眼神,并不像是一个父亲看着孩子的慈爱,反而有种……浓郁的眷恋,就像蜂蜜一样的浓稠黏腻。
那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眼神,至少,西恩知道自己不会用那样的眼神、也不曾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狄米尔,尽管他爱这个维丝汀留给他的孩子,但……那是全然不同的情感。
他忍不住的驻足在厨房外,看着他们的互动与对话,然后那男人说「想待在看得见你的地方」这句话时,看见狄米尔那有些困扰但又羞涩的表情,西恩心里猛烈的打了个突。
不、会、吧……
开什么玩笑、他们……难不成那个男人除了抢走了维丝汀之外,还……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绝不允许狄米尔和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继父有如此悖德的情感!
他当下直觉的想冲进去,但才刚踏出一步,便又愣忡地看着他们那若有若无的暧昧,却又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充斥在他们之间,让西恩觉得有些茫然困惑。
那两人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存在?如果他们根本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他却胡乱的去喊叫的话,会不会替他们加温、造成反效果?突然想到这点的西恩瞪着他们直皱眉头。
而且为什么他们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那个男人是不是对狄米尔做了什么?
看着他们那隐隐约约充斥着一股迷样氛围,让旁人无法介入,西恩满腹气闷无处发泄。
西恩烦躁的抓乱头发,最后瞇了瞇眼,决定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到的进去妨碍他们。
「狄米尔,你煮了什么?恶……我讨厌红萝卜……」
当西恩嚷嚷的踏进厨房之后,那股存在于狄米尔和萨凯多之间的暧昧顿时消失无踪,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狄米尔看了西恩一眼,没有责怪他破坏气氛的意味,反倒是被打扰两人独处的萨凯多不太高兴的瞪着西恩,总觉得西恩是刻意来打扰他和狄米尔,但这种话又不能直白地问出口。
「还挑,当你没东西吃的时候看你还挑什么……」狄米尔淡淡的说着,没被饿过的人不会知道那些食物有多珍贵,他幼年就常常有一餐没一餐的,对他来说能吃就是福了,哪还有挑食的余地。
两个男人这时候都想到狄米尔幼年因为维丝汀的忽视,过得并不是很好,虽然他现在发育的还不错,但那是有赖他的养父母蓝登夫妇的照顾,他们都看过调查资料上,那个比起同龄小孩还要瘦小的狄米尔过去的照片。
他们都曾爱过那个女人,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在维丝汀温柔开朗的表象下会有那样残忍的一面,西恩没想到自己的离去会带给维丝汀那样大的打击与转变,萨凯多则是没想到自己爱上的女人可以那样狠心。
两个男人都是间接给他带来伤害的人,或许他们当时并不知道,但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让他们都对狄米尔抱持着一份难以抹灭的歉意。
他们对看一眼,都在眼中看到相同的歉意,但下一秒两人就哼了哼地撇开头,打死不承认自己和对方有同样的想法这回事。
洗完暖呼呼的热水澡,狄米尔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房间,想到厨房去拿一瓶运动饮料来解渴,顺便补充电解质,一走出走廊就看见萨凯多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背影,不由得一愣。
萨凯多没有到杰奎琳房里去打地铺,但也不是睡在沙发上,只见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开着略暗的橘色小灯,一边看着好几份散放在桌上与身旁的公文,那认真专注的侧脸,让狄米尔看得微微愣怔。
如果他们不是因为维丝汀,而让他们有那样一个糟糕的开始,或许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维持着那样微妙又暧昧的关系,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会欣赏像萨凯多这样沉稳可靠的人,也或许不会让萨凯多因为他失控疯狂,而他也不会……对萨凯多产生那份情愫。
但……也正因为有维丝汀的关系,他们这两条本该是永远平行的线,才因此出现了交集。
如果不是又碰巧他长得像维丝汀,他不会被兰斯缠上,也不会因此而见到萨凯多、得知维丝汀抛下他之后过得多好,也不会让萨凯多产生爱屋及乌与愧疚的心理而强留住他,最后演变成萨凯多迷恋上他……
如果他长得像西恩,即使有一天他离开了打工多年的戴顿饭店,也不会有那个机会去和萨凯多这个大老板说上一句话,就算见了面对上眼也只会是那样一眼,之后转瞬即忘,萨凯多不会记得一个饭店中的小小螺丝员工。
这一切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在牵引着他们,在他离开萨凯多之后,原以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却还是被牵扯在一起。
他不是一个宿命论者,但却深深觉得自己跟萨凯多之间有种切不断的关系拉着,让他即使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萨凯多眼前。
那一天不得不向萨凯多求救,被他拥在怀中那时开始,就有一种或许这辈子都注定得和萨凯多纠缠不清的感觉了。
如果能彻底的恨这个男人,或许他会好过一点,爱上这个人,其实充满了足以压垮他的沉重负荷。
不仅仅是蓝登夫妇的死所带给他的痛,或他曾对自己的强迫性爱,还有他当年害得他成为弃儿这些。
这些都足以构成他对萨凯多的恨,而他竟然还会爱上萨凯多,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罪恶。他没办法轻易地将那些痛楚一笔勾销,那样就像是背弃了玛伊和科特所给予他的温暖一样。
而兰斯的存在更是会不断的提醒他,萨凯多是维丝汀的男人,他那个该称为母亲的人……的丈夫,他们之间不该有那种感情存在。
这个世界并不是有爱最大、爱无敌,很多时候……爱反而是一个充满着伤害与痛的枷锁,有多少人假爱之名行伤害之实的事呢?萨凯多也曾因此而犯下这样的过错。
爱的越深,那敲打在心中名为罪恶的木楔也就越深,会一再的提醒他自己,当那对温柔慈祥的老夫妇出事、向他求救的当下,他究竟在做什么。
那份自责的痛,永远都不会从他心中消失,无论他对这男人产生如何浓烈的爱都一样,所以他心中也有一块恨是不会消失的。
如果他能够不顾一切、像维丝汀那样舍弃掉不必要的痛苦,或许他会好过一些,但他偏偏做不到。
他没办法轻易的舍弃掉自己心中的罪恶,毕竟蓝登夫妇是那么样温柔细心的将他养大,所以他也无法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那不仅仅是同性恋这个原因存在而已,还有更多更多……
但即使他想狠心选择抛弃这份情感,他也做不到那么干脆。
这么一想,他还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哩……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
「狄米尔?」男人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
他回过神,和男人那温柔的眼神对上,心底又冒出一股别扭的情绪。
有时候,他会觉得眼前这个温柔到让人心底泛疼的男人,和那个曾经卑鄙地强迫与他交欢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但他也很清楚,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他……只是诱出了萨凯多的那一面罢了。
如果萨凯多没遇见他,或许也不会出现那样疯狂,的一面吧?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好好先生……
杰奎琳说过,她过去从没看过萨凯多对一个人那样执着与着迷,即使是当年让他不顾一切娶进门的维丝汀,萨凯多也没出现那样的举止,不会因为维丝汀而失控。
他听了只能沉默不语,内心任由那既甜又涩的感觉充斥着。
「我……出来喝点水。」
狄米尔清了清喉咙,不自在的说着,一边擦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掩饰自己刚才一直看着他的举动。
萨凯多突然地起身走到他面前,让他微微地吓了一跳,萨凯多本来要朝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帮他用那条覆盖在他头上的毛巾,把他还在稍微滴着水的发梢擦干。但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动作却又停顿下来,似乎是想起他自己的承诺。
他看着狄米尔似乎没什么抗拒与反对的眼神,才轻轻地将手触碰在那毛巾上,替狄米尔擦起头发。而狄米尔也没有反对,只是放下手安静地任由萨凯多帮他擦拭头发。
他肯定没有想到萨凯多此时内心有多激动,那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才被不喜欢人亲近的猫咪,恩准你碰触牠那样的心情。
萨凯多一边替他擦着头发,一边闻着狄米尔那抹因为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热气与沐浴乳香气的冲击,觉得自己很自虐,虽然是种享受但也是种煎熬。
尤其看着那因为发梢的水滴、还有身上的热气而微湿的睡衣与裸露出的肌肤,透着粉嫩可口的颜色,更让萨凯多觉得这是种甜蜜的折磨。
他脑海里浮现了狄米尔在他身下喘息呻吟、和他一同耽溺在欲望之中的模样,那种只有他看过的艳色,让一股热度彷佛从他那沉睡已久的欲望之湖中燃起。
他深深地吸口气,压下自己那股不该有的念头,替狄米尔擦干头发后将他推向厨房。
「喝完水,快去睡觉吧!」萨凯多勉强地勾起微笑,然后将狄米尔推向厨房。要不然再让狄米尔待在他面前,他怕自己会失控。
狄米尔看了他那些散落在客厅的文件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叮咛。
「你也……早点睡。」
听见他的叮咛,萨凯多有种被暖流淌进内心的感觉。
现在这样……就够了。
一个看起来颓废的男人,胖脸通红地瘫坐在沙发上喝着酒,沙发上和地板上东倒西歪的堆着几个空酒瓶,原本干净美丽的米白色沙发,此时还沾满了各种酒类的酒渍,显得格外肮脏陈旧。
桌子和地毯上,除了酒瓶之外还有四处堆栈的空快餐袋与饮料杯,以及随处放着的各种垃圾与脏衣服,就连他身上的白色汗衫都沾上不少油渍与酒渍,而屋子看起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整理。
桑纳斯愤愤地在家喝着酒,觉得这一切对他真是太,不公平。他努力了大半辈子才坐上那位置,却没想到全被那个小鬼给毁了。
可恶!都是那个臭小鬼害的……都是他害他现在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他害的他妻子气急败坏的诉请离婚、带着两个小孩离开,现在他工作也没了……就连毕生的积蓄都被妻子以赡养费为由带走。
除了这栋房子之外,他什么也没了,而这栋房子还有尚未缴清的房贷要付……再过不久恐怕连这里都会被法院查封,而他也得流落街头。
想到这里他就恨恨地又灌了一口酒,迷蒙的看着脏乱的家,感觉冰冰冷冷,他甚至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在听见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被革职时,那种像是看见什么肮脏东西又充满鄙视眼神而离去。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种扎在心头的侮辱?都是那小鬼、那不知好歹的家伙……
一想起害他落到这种地步的青年,桑纳斯便气得将酒瓶用力的往门边丢,刚好有一名中年大汉推门进来,酒瓶便硬生生地撞碎在门板边上,溅洒出金黄色酒液跟玻璃碎片,吓了对方一跳。
「嘿、山勒,你在发什么疯?这酒真浪费……你家怎么回事?臭死了……」对方用手挥着面前的空气,像是想要把那味道给搧掉,但怎么也搧不去。
「……是山卓啊……嗝……你来、做什么?」看见来人他也没有道歉,只是打了一个酒嗝之后,不以为意的问。
「嘿嘿……我最近……手头有些紧,所以……」中年大汉嘿嘿笑着,然后用手指搓了搓,表示自己来的目的。
「……你要钱?」山勒·桑纳斯挑眉看着他,见他继续嘿嘿笑着点头时,嘲讽的开口,「你老哥我啊……嗝……已经没钱可以借你花了……」
「嗄?山勒你就别那么小气……我不过要来借个几万……」山卓见他似乎没借他的打算,忍不住的碎念着。
「我搞不好……连这房子再过不久就会被查封……比你还要惨……嗝……还借个鬼哩……」山勒自嘲的说着,看见弟弟惊讶的表情让他很不舒服。
明明是自己自嘲的说给别人听,但到头来他人的目光还是伤害到他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吗?」山卓小心翼翼的问,总觉得才几个月没见到这位兄长,怎么一下子全变天了?
「……两年前、我们饭店来了一个服务生……我看他……长得还不错,一直想要让他成为我的情人之一……他不领情……那也就算了,还敢殴打我……嗝……」
「前阵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他迷昏要卖给一位客户玩玩,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找来我们饭店易主的新老板求救……而他竟然……是对方的继子……」
「结果你老哥我、就被革职了……连你嫂子都落井下石的要求离婚,还带走一大笔赡养费和小孩……可恶!都是那小鬼害的……」山勒恨恨的说着,不想去看弟弟那讶异又同情的眼神。
他拒绝接受自己是因为夜路走多了也会碰到鬼,偏执的认为那一切都是狄米尔所害的,而不是他的错。
如果他没有求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现在就连他当初的大客户德雷斯先生也不敢帮他,就怕他自己好男色的事情会被媒体知道而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包括会面。
他也曾想过威胁要公开,但偏偏又没有留下证据,让,他只能干瞪眼。
他一番愤恨不平的话引起了山卓的好奇心,虽然借不到钱很可惜,但他对于谁能够让自己像泥鳅一样滑溜的双面人兄长,尝到败北的滋味,也充满了好奇。
说起他这个兄长,年轻时确实称得上是个帅哥,眼界也高,身边的情人众多,男女都有,且姿色都不差,即使娶了老婆也没让他收敛多少,一直以来他的妻子虽然知道,但总是默默隐忍。
而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与过度纵欲、没有保养身材,帅哥也走样成糟老头,唯一没改变的,或许是他对那些性伴侣的挑剔眼光。
能让他这个兄长看上的,姿色肯定也不差,想到这里山卓就有些心痒难耐起来。
「山勒……那小子……应该长得不差吧?」山卓充满好奇心的问。
「还不赖……虽然是个……男的……嗝……但长得不错,够格去当电影明星……」山勒那对迷蒙的眼神中闪现贪婪又猥亵的欲色,还忍不住地用舌舔了舔唇,即使他在如此落魄的状况下,仍不改本性。
「有没有他的照片可以看一下?」山卓嘿嘿笑着坐到他兄长旁边,对那个让兄长念念不忘的青年产生强烈好奇心。
山勒斜睨了他一眼。
「你不是只喜欢波霸美女吗?何时对男的也有兴趣了?」山勒知道这个弟弟不学无术归不学无术,虽然都已经快迈入五十大关,但倒贴的女人却还不少,而他看上眼的也都是颇有姿色的美女。
「玩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最近有点腻了,想要换点口味。」
山卓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个俊秀的青年,总觉得换点口味似乎也不错。从那一次失败之后,他开始去找一些年轻俊俏的小伙子来玩,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没节操,面对男人一样硬得起来,而且感觉还不赖,让他有些明白自家兄长从年轻时就男女不拒的原因。
但他最想尝看看的,还是那个青年……不知道那小子玩起来是不是跟他母亲一样带劲?想到这里他下腹就觉得搔痒起来。
可惜自从被他偷袭不成之后过没多久,那小子似乎就搬离那里,让他埋伏等了好几次都遇不上。要不然就算是等到了,也都有人接送他,而且接送他的人似乎来头不小,开的还是让他眼红不已的名贵车款。
然后过没多久,那对老夫妇就过世,而那小子也再没出现,让他扼腕不已。
早知道就趁那小子年轻还不懂事时便吃干抹净,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性奴隶,那该有多好。自从那女人消失之后,他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像那女人一样,完全适合自己胃口的人了,他一直觉得那青年既然是那女人的孩子……应该尝起来也一样淫荡美味才对。
「嗝……我有一些他的照片……」山勒慢吞吞的站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山卓也充满期待的跟在他后头。
当他看见书房里的照片时,一瞬间都呆愣傻眼了,有一整面本该是空白的墙上,贴满了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全都是同一个人经由不同角度拍摄的,也有很多照片上头用红色签字笔划上了大大的叉,可以想见他对这青年的执着与不满程度是成正比的。
山卓凑近那些照片,瞇眼看着上头的青年,接着诧异地睁大了眼。
他是……
山卓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眼中流露些许恶意。
「我说山勒啊……」
打开信箱看见那最近常出现的信封,让狄米尔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信箱总是会出现这种信,没有寄件人,不知道是从何方寄来,同样的信封、同样的信纸以及同样猥亵的文字,不同的是那来自不同城镇的邮戳,还有每次变换但却一样下流的文字。
他先捏了捏信封,确定里头没有像刀片之类的可疑硬物之后,才撕开那封信,抽出里头的东西之后忍不住瞪大眼,又立刻将东西塞回信封,眉头皱得更紧了。
抿唇搭上电梯回到家之后,他立刻将这些天以来收到的十几封这种信件,全数摊在桌面上,瞪着这些信件看。
之前信里写的都是用报纸上剪下来贴成的凌乱文字,像今天则是短短一句son of the bitch……
但让狄米尔脸色变得很难看的,是里面好几张陈旧的老照片。
照片上全都是同一个美艳的裸女摆出的各种情色姿态,有一脸淫媚地看着镜头、脸上满是白浊液体,也有毫无遮掩、明显就是正和拍摄下这些照片的男人在性交的照片,各式各样的姿势让狄米尔看得有些作呕,脸色也微微苍白起来。
他忍不住重重地喘气,一边将那些照片丢在桌上。
之前他还可以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色情广告信或恶作剧的信件,但现在……这些信已经很明显的是属于恐吓信的范畴了。
这些不是平白胡乱寄给他的色情广告信,而是知道维丝汀过去、并握有那些荒唐证据的人在暗示他。
但他不明白那不知名的人到底为何要寄这些东西给他,又为什么知道维丝汀过去的人,会知道他现在住在这里?他明明就没有告诉过以前的任何朋友,包括费雪。
是谁握有这些照片……而且,寄这些照片给他的用意……又是为何?
是知道维丝汀过去与之后嫁给萨凯多,所以想要借机向萨凯,多恐吓勒索,还是说这是针对他而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收到这些东西,一开始一直不以为意,但随着类似的信一封封的到来,他越来越忐忑不安,但他没有告诉萨凯多和西恩这件事,因为他们两个都回去各自的地方工作了,他也不好意思惊动他们要他们过来,但现在……
该不该告诉他们这件事?
虽然一个大男人因为这种事而求救好像很难看,但遇上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他随意的瞥了桌上那些东西一眼,眼角在扫过某张之前漏看的照片时,浑身一僵,颤抖着拿起那张照片。
这是……
那张照片,是他上上礼拜去某个地方的照片,旁边站着的是萨凯多,正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而他们两人身上都被用红笔划上了大大的叉。
有人在……偷窥着他!
他唰的一声站起,把屋内所有的窗帘全部拉上,然后浑身颤抖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嘟噜噜……嘟噜噜……那等待接听的声响,竟让他觉得像好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喂……?狄米尔?找我有事?」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样沉稳,却莫名的让他有种安心的想要落泪的感觉。
Chapter 16
接到狄米尔的电话,萨凯多非常高兴,虽然佯装镇定,但他心中还是颇为兴奋的,毕竟狄米尔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少到用一只手都能算出来。
但当狄米尔颤抖着说出来电理由的时候,他脸上微微勾起,的笑容消失不见,取代而之是皱紧的眉头。
他一边安抚着狄米尔的慌乱,一边转头交代助理将他的行程提早两天排开,助理虽然有些愕然,但还是立刻去帮他把原定行程排开。
匆匆地搭乘飞机赶到青年所在的地方,已经是隔天凌晨,他按下门铃然后有些心急的等待着狄米尔来开门。
当看见一脸苍白的狄米尔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萨凯多心中也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心疼。
眼下的略黑让他明白狄米尔昨晚根本没有心思睡觉,就这样一夜无眠的直到他到来。
看见他出现,狄米尔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也流露出一股安心,虽然萨凯多知道他这样想很不应该,但他却忍不住的感谢起那个恐吓狄米尔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狄米尔也不可能示弱地向他求救吧?
狄米尔开了门之后便不发一语的转身走回客厅,萨凯多赶忙跟着进去,还顺便上了门锁。
「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萨凯多跟着他来到客厅,只见桌上散放着一堆信件,这些信的字都不多,但全都是用报章杂志上的字剪贴拼凑来的,用语颇为粗俗,大多都是简短的一句脏话或淫词秽语,但由这些不同的信纸来看,绝对不是只有今天才收到。
「这些……应该不是只有昨天晚上才收到的吧?」
萨凯多皱眉的拿起那些信件一张张看着,每一张都没有指名道姓,但却可以感觉到那上头的强烈恶意。
「已经……快两个礼拜了吧?」狄米尔点点头,语气虚弱的回答。
那几乎是他和西恩上次离开没多久,不是吗?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说?」
萨凯多不敢想象,如果在他知道这件事与狄米尔求助之前,狄米尔就发生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
「我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色情广告信件或是恶作剧而已,但昨晚那封信中却比之前两个礼拜的多了一些照片……你看。」狄米尔将那张包含两人、并被,划了红色记号的照片递给萨凯多看。
萨凯多接过照片,看完照片后,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讶异的不是在于自己和狄米尔都被划上红色叉记,而是自己跟狄米尔的关系应该很少人知道。他们一起出现在外面公共场合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能够捕捉到他们走在一起的画面,得守株待兔多久才能够拍到?
更何况从照片上的服装与背景看来……这照片拍摄时间也不会太久远,肯定不是两年前的。
而拍摄这些照片的人又有何用意?恐吓勒索?还是另有其他?
「这些会不会只是想要恐吓勒索取财?」
如果是打算将他们继父子关系公开,萨凯多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就算有人因此而不满的将这消息透露给传播媒体,他也觉得无所谓,只是他怕狄米尔的生活会因此而被打扰。
「如果只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叫你来……」
狄米尔露出苦笑,露出极为困扰的表情。
「还有其他东西吗?」
看着狄米尔的表情,萨凯多直觉地猜测。
狄米尔双眼直视着他,久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
「的确……是还有其他的东西,但那个……」
一想起那些照片,狄米尔就犹豫了,虽然早在两年多前他就已经破坏了维丝汀在萨凯多心目中的形象,但那毕竟都是经由他与养父母所述,对萨凯多来说不是决定性的事实与证据,在他亲眼见到证据之前,维丝汀在他心目中肯定仍保有一份美好。
虽然对维丝汀又爱又恨,但狄米尔并不想侮辱或伤害一个已死的人,不管他内心再痛再恨。已经发生的一切并不会倒转。
维丝汀从未向萨凯多提起他,即便是临终前,她也没有说,是想彻底抛弃过去那段连她自己都不愿回想的肮脏记忆,她想要所爱之人记得的只有她美好的那一面,而不是她的荒唐岁月。
她的美丽假象已经被掀开一半,剩下那一半还要全部撕开吗?那样是不是太残忍一些了呢?
「……狄米尔?」
见他陷入沉思,萨凯多轻唤着。
「……今天除了这张照片,还有其他的的照片,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拿给你看……」狄米尔叹口气,如果维丝汀地下有知……或许会恨死他吧?
「什么样的照片?」萨凯多皱眉看着狄米尔那苦笑中带着些许凝重的表情,有着不好的预感。
「一些……大概会让你心目中……维丝汀仅存的的美好记忆彻底崩毁不存的照片……」
狄米尔轻声说着,他知道或许自己不该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但他实在不知道握有这些照片的人究竟想干什么。隐瞒着不说会不会替自己带来麻烦,他也不知道,他不想再让自己的人生因为维丝汀而一团糟了。
预期之外的答案让萨凯多更加愕然,他看着狄米尔,但在狄米尔脸上,他找不到开玩笑的成分在。
「是很……糟糕的照片?」
「不但糟糕还很……清晰,那些照片的底片如果流出去,绝对会影响你比影响我还严重。」
狄米尔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那些照片,唤醒了他幼年那些不愿回想起的黑白岁月,像是颓倾的世界,只有男人与女人淫秽呻吟喊叫的声音,让他有种恶心作呕的感觉。
萨凯多愣怔地看着狄米尔,似乎可以想见那是什么照片了。
「……可以……让我看看吗?」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狄米尔抬起头看他,对于他的决定有些讶异,毕竟一旦看过之后,就不可能忘记或是当作没这件事了,萨凯多会永远清楚记得维丝汀的那一面。
「你确定……?」
「迟早都会知道的,这种事也无法隐瞒一辈子,如果我是最后一个才看见的,或许我会更加悲伤愤怒吧……」
萨凯多无奈的看着他苦笑,就算不看也不能掩盖掉那些事实,当个睁眼瞎子并不会比较好。
看着他虽然无奈但肯定的眼神好一会儿,狄米尔才转身走到客厅的书架前,拿出一个已经用信封包好的小包裹,递给萨凯多。
萨凯多接过那封信,深深地吸吐口气后,才从那信封中拿出那一迭不薄的照片。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照片就给他强烈的震撼,因为照片中的美丽女子,确实是结缡多年的维丝汀没错,耽溺在情欲中的她非常美丽,却也让人感到难过。
他默默地一张张看着那一迭照片,狄米尔则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的反应,只不过萨凯多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平静许多。
「你……还好吗?」
萨凯多看了很久很久,不断重复地看着,让狄米尔忍不住问。
萨凯多终于放下了那迭照片,吁了口气。
「应该……还好吧?我想。」他语气平静的说着,连他都对自己如此平静感到不可思议。
他以为他的心会像被开一枪一样的疼痛,但事实上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难受,只是有些酸涩与一些……总算验证某个传闻的感觉。
有点难过,但不会到恨维丝汀欺瞒他到这种地步的感觉,那或许是……他抬头看着狄米尔,看见他虽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脸上却有着担忧,让他心中流窜过甜意,冲刷掉那股酸涩。
因为有着狄米尔的存在,所以他才不会有太深刻被背叛的感觉,当人的心一旦偏斜改变之后,就回不到当初了。
「寄这些照片的人,不仅仅知道你是我继父,甚至还知道维丝汀那段……最荒唐的日子,我想那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恐吓勒索。肯定还有其他目的……」狄米尔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不是单纯的勒索,但就是有种直觉如此告诉他。
那不是要勒索钱财或什么的,如果是要钱,不会把这些照片寄给他,而是该把这些照片寄给萨凯多才对。
但这些照片是寄给他,而且还附上一堆淫秽的脏话,代表寄这封信的人所针对的目标是他。
「狄米尔……」
萨凯多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想对狄米尔说,请回到他看得见的地方,让他保护他,但依狄米尔的个性……这要求好像又会让他觉得太过分与讨厌。
会拨打电话要他来,或许已经是狄米尔最大限度的求救了。
看着狄米尔眉头深锁,萨凯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他眉心,虽然狄米尔有稍微地僵了一下,但又立刻放松,没有任何反抗的任由萨凯多碰触他。
真切的温热肌肤,让萨凯多有种莫名感动与满足,明明就只是轻轻的碰触而已,但他内心却在狂喜着。
那几乎是一瞬间直接的反应,萨凯多便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狄米尔那微凉而柔软的唇。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狄米尔那远比刚才更大的惊吓,但却依然没有推开他,只是下意识地举手做出欲推开他的动作,但又在碰到萨凯多的胸膛时停下来。
见状,萨凯多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唇上的力道也逐渐加深,像是要将两年来的思念都在此时宣泄出来般。
更让萨凯多激动的,是狄米尔那微微的响应,虽然生涩笨拙,但他并非毫无反应僵直着任由萨凯多亲吻。
萨凯多恨不得将狄米尔揉进自己体内,但他知道现在急迫不得,他不能将狄米尔此时默许的反应当作已经接受他,或许……他也有可能是因为彷徨焦虑、需要安慰才会接受他的亲吻。
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狄米尔,看见狄米尔垂着眼,但脸上有着淡淡的嫣红,唇瓣被他吻得红艳欲滴,湿润而诱人,让萨凯多忍不住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唇和脸颊。
「或许你很讨厌我说这句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记得,我爱你,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萨凯多在他耳边低语着,他知道自己这是趁人之危,如果今天不是在这种状况下,狄米尔绝对不可能放任他做出如此踰矩的事吧?
狄米尔没说话,也没有反抗萨凯多的碰触,只是脸上有着些微微的不知所措。
或许……他可以认为狄米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吧?萨凯多有些开心的想着。
「这些照片……你有适当的可疑人选吗?」
萨凯多瞥了一眼照片,随手将那些维丝汀和人欢爱的照片丢进正在燃烧的暖炉中,很快的那些胶纸就卷曲化作黑色的灰烬。
这些只是照片而不是最重要的底片,留着也只是徒增狄米尔的烦恼。
看着那些灰烬,狄米尔摇摇头,又想了想之后才道。
「她的男人……真的很多,而且也有不少都会拍摄做纪录……这个寄来照片的人绝对不是唯一的一个……」他欲言又止的停顿了一下,才又小声的说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背景是在我以前和她住的房子……」
所以,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背景,他脑海中才会浮现那些躲藏在衣柜里的阴暗岁月,那并不是普通的冲击感所能形容的。
那种他好不容易快要忘记的毒素,彷佛又重新冒出来侵蚀着他。
很荒唐的日子,但却是真实的存在他过去的生命当中。
有些东西……是维丝汀即使想要舍弃都无法舍弃的,像是这些曾经存在过的丑陋证据,还有……他的存在,一切终有一天都会摊在阳光下,维丝汀现在也不过提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不用自己亲自面对这些难堪罢了。
狄米尔的生活并未因为恐吓信而有所不同,他依然每天照着班表上下班,萨凯多也吩咐过,那天在场并得知狄米尔是他养子的几位经理,不得宣传与张扬此事,所以饭店里的其他同仁也大多不知道狄米尔的身分,对他的态度依旧如往常一样。
大家只知道桑纳斯经理因为想对他不轨而且还兼当皮条客,被新老板撞个正着,最后落得败坏饭店名声而被革职。
对于桑纳斯因此而被赶出饭店,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欢乐的是那些同样被桑纳斯骚扰的员工,愁的是那些原本靠桑纳斯经理作威作福的员工,没有了靠山,自然被那些原本对他们有苦不能言的员工们每天冷嘲热讽,讽刺他们卖了屁股,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几个曾经屈服于桑纳斯的员工,也知道这并不是狄米尔的错,狄米尔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但他们不能因此而怨怼把桑纳斯革职的戴顿总裁,毕竟是桑纳斯在饭店里做非法交易……他们也曾经被当成商品交易过,那时的惊愕羞愤与悲伤痛苦,他们也曾有过,他们并非全然自愿,但为什么狄米尔就能够刚好像童话一般的被拯救?
不公平的心理与被冷嘲热讽的不满,渐渐累积与投注在狄米尔身上,觉得都是他害得他们落到这种地步。
谁是谁非的正确价值观念,早已经被消抹的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蓝登……那个……我有一些事……想请你帮忙。」突然冒出来并且局促不安扭捏地叫住狄米尔的,是狄米尔的领班上司之一洁西卡。
据说她也曾经是桑纳斯的情妇之一,也有人说她是因为桑纳斯的关系才能获得这个位置,虽然桑纳斯不在了,但她还是继续维持这个工作不变。
洁西卡是个看起来颇有气质的美女,虽然有着她是桑纳斯情妇的传闻,但她也是有能力的女性,她不曾因此而狐假虎威,也因此是被人讽刺最少的,但还是多少有人会对她不满。
老实说,即使那个传闻是真的,狄米尔并不会因为洁西卡曾是桑纳斯的情妇之一就看不起她,那是她的决定与选择,也是她的生存方式。
「……什么事?」
狄米尔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后才反问。
「最近……我下班之后好像都有人跟踪我……想请你……下班后……帮个忙,送我回去……」
洁西卡不安地说着,脸上有着浓浓的不安。
「……不是还有很多其他的男性员工吗?」
为什么独独要挑上他?狄米尔不太明白,饭店员工当中,看起来比他高壮又能保护人的男人多的是,但为什么偏偏找上他?
听见他的反问,洁西卡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我想你也听过……我跟桑纳斯有什么样的关系,大家对我的态度虽然表面上和善,但其实眼神都透露着轻蔑……只有你即使知道,也不会用异样眼光看我。」
她知道自己屈服于桑纳斯有多少人看不起她,她也总是咬牙笑笑地撑过去,知道桑纳斯被赶走时,虽然她也对于自己的位置不保充满不安,但不能说她没有松口气。
没有人会愿意成为他人情妇,尤其是被逼迫的,只是她不得不低头,比起自尊,还有更重要的的东西排列在她的生命当中。
狄米尔定定地看着她,看见她眼中的彷徨不安。
「好吧……」
在他答应的时候,他看见洁西卡眼中一股安心稍微压下了那份不安。
或许……她是真的被跟踪而不安吧?毕竟她本来就长得不差,也有不少客户想追求,否则也不会被桑纳斯盯上了。
下班的时候,狄米尔实践他的诺言,开着西恩坚持要送他的车,送洁西卡一程。
原本西恩想送他限量的跑车,但在他以不实用且不想那么招摇的理由几番推拒后,最后不得不退让,只接受一辆二手房车。
从此他上下班之后便有车代步,在夏天可以不用被炙热的太阳晒得头昏眼花,也不用在寒风中忍受刺骨的风吹。
不过对此萨凯多也是有点小小不满,毕竟萨凯多也想送他车,但被他拒绝过。
「妳住哪一间?」
送洁西卡到家之后,狄米尔绅士地边替她开门边询问。
「六楼左边数来第三间。」
「妳上去之后,开灯出来挥个手,让我确定妳平安进门吧!」狄米尔语气平淡的说着,没有命令但却让人有种想照着做的感觉。
「好、谢谢你。」
洁西卡感激的说着,转身匆匆的上楼去了。
此时他想起自己……好像也没比洁西卡安全到哪里去,最近收到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变本加厉,那天他竟然还收到……男同志的性爱光盘,而且内容还是多人轮番上阵的那种,让他恶心的想吐。
这些日子以来的轮番轰炸已经让他精神有些疲惫,但他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如此恐吓他。
他抬头看着洁西卡的屋内灯光似乎亮了起来,正等着看洁西卡出来时,旁边似乎有人靠近,他迅速的回身转头看是谁,但靠近他的人动作似乎比他更快,一条带着略甜又刺鼻味道的手帕已经摀了上来,他立即反抗的挣扎并且肘击对方,但对方早有预谋,而且似乎也有同谋立刻靠了过来。
他越发紧张的挣扎,不小心让他自己狠狠地吸了口气,加速那股气味对他所造成的影响,脑袋一阵晕眩。
「蓝登!」
隐隐约约的,他看见了探出阳台的洁西卡紧张大喊,但摇摇晃晃与背光让他看不清楚洁西卡的表情,还有那两个挟持他的人。
紧接着他的意识就在那时候断掉了。
洁西卡没想到会看见那样的画面,也都吓傻了,她看见那两个蒙面的黑衣人抬头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后,把逐渐瘫软的狄米尔塞进他的车子里,快速的扬长而去。
她顾不得是不是被跟踪的恐惧,急急忙忙的冲下楼,但车子早已经消失无踪,生平头一遭看见有人被绑架的她,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她家楼下绑走狄米尔。
如果她没有拜托狄米尔送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一阵响铃声拉回了她迷茫无措的注意力,她低下头看见一支样式新颖、功能也不错的手机掉落在地上,孤伶伶的响着。
洁西卡颤抖着手拿起那支手机,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时瞠大了眼,明显是被那显示的人名给吓了一跳。
「萨凯多·格伊·戴顿。」
掉在这里的手机……应该是狄米尔的吧?刚才她下车时地上还没有这支手机的……但是为什么狄米尔的手机中会有……新总裁的电话?是因为新总裁上次刚好从桑纳斯手中替狄米尔解围的关系吗?
虽然觉得不解,但洁西卡突然觉得现在或许只有这个人能帮忙她刚刚所看见的一切,没有多加思考的就按下了通话键。
「喂……?」
洁西卡颤抖着声音接通电话,一想到或许电话那端的人,或许真的是他们饭店的那位新老板,就觉得万分紧张。
电话那端因为她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洁西卡知道她现在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她得尽快找人帮忙求救。
「请、请问是……戴顿先生吗?」洁西卡抖着声音询问。
「……妳是谁?」
对方低沉的声音,听来似乎对于她接听了狄米尔的电话有些不悦,但洁西卡顾不得这么多。
「我、我是蓝登的领班上司,因为最近有不明人士跟踪我,所以我请他送我一程……但是在我到家之后往外一看,刚好看见有两个人……迷昏绑架走蓝登,还连带的开走了他的车……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洁西卡慌慌张张的说着,也清楚听见对方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妳、报警了吗?」
那低沉的男音带着充满压抑的声音询问,但洁西卡可以听出他声音中隐藏不住的愤怒。
「还、还没……因为我刚看见就立刻冲下楼,他的车还没被开走多久……」
「……妳现在,挂掉电话之后,在狄米尔的电话簿里,寻找一个叫西恩·史瓦兰的男人,打给他,告诉他狄米尔被绑架的事,那家伙应该有在狄米尔的车上装追踪器之类的。」电话那端微微停顿之后传来几句命令,让洁西卡连忙应允。
西恩·史瓦兰……西恩·史瓦兰……在挂掉电话之后洁西卡忙打开狄米尔的通讯簿,寻找萨凯多所说的人名,一边想着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为何会在狄米尔车上装追踪器?是侦探之类的吗?
她紧张的找到西恩·史瓦兰之后立刻拨出,没多久电话就立刻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快的男音。
「喂?小狄米?怎么有空打给我?」
洁西卡紧张的深吸好几口气之后,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蓝登、我是……他的同事,因为发生一些事情、戴顿总裁要我立刻打给史瓦兰先生您……」
「……发生什么事了?」那个男音瞬间变得严肃而冷酷,让洁西卡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洁西卡又把几分钟之前对萨凯多说过的话再对西恩说了一次,只听见电话那端沉默了有一段时间后,她才听见对方冷冷的响应,但很明显的跟戴顿总裁一样,都是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在说话。
「我明白了,谢谢妳的通知,我们会处理,也请妳不要通知警方。」对方只说了这么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提心吊胆的洁西卡。
这个男人、还有戴顿总裁……以及狄米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们听起来都对于狄米尔被绑架是那样的生气与愤怒?
洁西卡彷徨不安的想着,但也一边祈祷狄米尔能够没事。
都是她害的……如果她没央求狄米尔帮她,或许狄米尔就不会遇上这种事情了……
Chapter 17
昏昏沉沉的醒来,陌生的天花板看上去是交错的铁条和微微晃动的灯泡,破了一些洞的铁皮屋顶看起来就像是废弃工厂或仓库之类的。
灯光有些暗,但不至于看不清楚这里的景象,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一边回想着一边甩动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当他看见旁边的人事物时吓得一愣。
他的衣物是还好好地穿着,双手被绳索绑在身后绑得死紧,而眼前的景象恍若地狱一样的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周围有不少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半裸或全裸的都有,旁边还架设着数台摄影机,在那些男人围着的中央有两、三个青年正被一群男人玩弄着,还有人拿着一个小玻璃罐放在那几个青年鼻端让他们吸着,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狄米尔看得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只记得……自己送洁西卡到家……然后在她家楼下……好像……是被人用药迷昏了?
「哟、喔……我们的睡美人醒过来了呢!」
一个男人调侃的声音传来,让狄米尔转头往声音来源看去,当他看见那个说话的男人时,忍不住露出错愕的神情,但再看到那男人身边的另一人时,脑袋中这些日子以来的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山卓·桑纳斯,曾经是维丝汀的男人之一,如果说他握有维丝汀的淫照一点也不奇怪。
而在他旁边的,则是数个月前因为对他意图不轨才被免职的桑纳斯经理。
他们都姓桑纳斯,但他此刻才注意到,毕竟同姓氏的人何其多,山卓和山勒又长得不太像,要把他们的姓氏兜想在一块,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也没想过这两人可以凑在一起。
他妈的真该死……狄米尔忍不住在心中咒骂。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狄米尔没什么力气的问,但他用看的也知道桑纳斯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这些日子以来的恐吓信、还有那些充满情色的影片……都是他们寄来的吧?
「想干什么?看到眼前的情况还猜不透吗?」山卓舔了舔唇,眼中是混浊浓郁的欲望,用力地捏着狄米尔的下颌抬起来。
那从指尖传递过来的感觉让狄米尔非常不舒服,那和萨凯多在触摸他时的感觉不一样,即使是在他最厌恨萨凯多的那段日子里,萨凯多碰触他时所带给他的感觉都是温柔且充满……爱意,所以才会让他在不知不觉当中沦陷。
至于山卓·桑纳斯和山勒·桑纳斯,都只是为性而性,被欲望的野兽给操控着他们的行动。
「都是你害得我现在变成这样,我会要你付出代价。」山勒抓着狄米尔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拉,痛得他直皱眉头。
「那本来就是你的错……是你不该做出这种事情。」狄米尔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救了,发生这些事他没有自省,反而还将一切推托到他身上,怪罪于他,却没思考过自己的想法是否扭曲。
把错误推给别人,总是比自己扛着那个错误的责任轻松,心中的负荷也就不会那么重。
「还嘴硬!」山勒重重地一巴掌打在狄米尔脸上,那一掌也包含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不满。
那一巴掌打得狄米尔有些头昏眼花,但他没有喊疼也没有求饶,只是冷漠的瞪着山勒·桑纳斯。
那冷漠清澈如冰的眼眸,让山勒·桑纳斯心里头冒出一种怪异的不祥感。
他讨厌那双眼睛,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干净澄澈,相反的,那是一种看过太多太多的漠然。
「嘿,老哥你可别太用力把人给打伤了,这样拍出来我们老大可是会嫌弃的哪!」山卓看出山勒还想泄愤,连忙阻止山勒,然后转头看着狄米尔嘿嘿笑着。
「这小鬼我老早就想尝尝看了,那时候要不是那个碍事的男人,我早就吃干抹净了。」
山卓对于三年前被阻碍的事还耿耿于怀,那男人给他的屈辱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现在想来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大哥口中,那个狄米尔的继父,有钱的大老板吧?早知道他那时候就先用那些照片大大地给他赚一笔……
「山卓,废话别那么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玩玩这小美人哪?」一旁已经赤裸着身子的一些壮汉,一边玩弄着那两、三个早已经被脱个精光绑缚着的男人,一边朝山卓喊话。
狄米尔仔细一看微微地瞠大了眼,因为那几个人都是他现在的几个同事,也是传闻中几个曾是山勒·桑纳斯的男性情人之一,虽然不曾被真正证实过,但现在……
那几个被当玩物恣意玩弄的男人注意到狄米尔的视线,露出有些羞耻的愧色,但还有更多是无法克制的欲望红潮束缚着他们。
为什么他们会……
该死、这个满脑都是渣的家伙……他才不想被这种人上!
狄米尔不由得挣扎着想要挣脱那麻绳的的绑缚,但那绳子绑得非常牢固,随着他的挣扎也在他手腕上摩擦出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可狄米尔顾不得那些,死命的挣扎着双手。
「嗟,要也是我们兄弟先玩,人可是我带来的哩!……帮我拿『那个药』过来。」山卓喊着,旁边就有人丢了一个玻璃罐和一支针筒过来,山卓一把稳稳地接住了那东西。
想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狄米尔直皱起眉头,微微扭动身体之后暗叫不妙。因为他口袋里的手机不知何时掉了,没办法像上次一样找人求救。
「那是什么?」
山勒看着那个透明无色的液体,充满好奇心的问着弟弟。
「这是很棒的药,能让一个圣女贞德在短时间内变成荡妇卡门,药效长达二十四小时,够让这小子扭着屁股求我们干他一整天。」
山卓舔舔嘴淫笑着,一边把针筒插进玻璃罐中抽取那透明无色的药,还隐约可闻见淡淡的香气。
「而且这种药物,特别的地方在于它不但需要男人的精液中和药性,也会因为精液而催化,让这小子更加淫荡渴望我们的东西……这可是我们上头好不容易弄来的药哩!要不是我说这次会弄来这么一个好货色,绝对能让片子大卖获得利润,上头才不可能轻易给我这种药助兴……山勒,把那小子的裤子脱掉吧。」
山卓一边解释一边要山勒进行下一步。
虽然被一向地位比自己低的弟弟命令让山勒有些不满,但此时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依言动手去脱狄米尔的裤子。
狄米尔也不是毫无反应任由他们宰割的笨蛋,理所当然的挣扎着,当山勒的手摸上他的裤头时,他还狠狠地踹了山勒胸膛一脚,让山勒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么一击,痛的扭曲起整张脸。
「妈的你这小子找死!」
山勒忍着痛怒骂,又在狄米尔脸上甩了一巴掌,抓起一条绳子,分别将他脚踝绑在旁边两根放在地上的大铁梁上头,使他双脚大敞也无法再挣扎。
山勒硬是脱掉他的长裤,脱不下来的干脆就拿起蓝波刀将他的裤子割破,他只能不断奋力挣扎扭动。
当下体暴露在桑纳斯兄弟两人面前时,他只觉得又羞又耻辱又愤怒,他也能感觉到四周那些淫秽又恶心的视线正盯着他,露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抚摸过他的身体,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当山卓的手触碰到他那久未被触摸的地方时,他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恶心的感觉不断涌上。
「不要碰我!」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喊着。
有些不堪的记忆涌上他脑海,让他想起那不甚愉快的第一次。
但他们怎么可能会就此放过他?山卓那粗糙的手指淫猥地触摸着狄,米尔的柔软,然后用手指撑开一些,将针筒上的针头拔掉之后,再将针筒前端插进那里,冰冷的硬物还有缓缓注射到体内的不明液体,让狄米尔非常不舒服。
好恶心、为什么他会遇上这种事……
当山卓把那一管药液注射完毕之后,还拿来一个透明的跳蛋,顺着那带有些许润滑效果的药滑进他体内,堵住穴孔不让那药液排出。
「老哥你看,这小嘴可真淫荡,一下子就把这玩具给吞进去了。」山卓发出嘿嘿笑声说着淫语,让狄米尔既愤怒但又无措。
身体内的异物存在感既鲜明又难受,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药液逐渐在他体内发挥效用,让他觉得那里又麻又痒,但他不想向他们求饶,只能紧咬着唇瓣不断忍耐那越发强烈的欲望,额际也冒出一颗颗的汗珠。
「这小子可真倔,要是一般人这时间早就求饶了。」
山卓望了一眼另一边玩得正痛快的同伴们,觉得下腹都搔痒疼痛起来,再望向自家兄长,只见山勒几乎被欲望熏红了眼,直盯着狄米尔下体猛瞧。
「山勒,你要不要替这小子来一发?」山卓向他提议,他知道这是一个打击狄米尔精神的快速方法。
山勒没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鬼迷心窍似的凑上前去,先是亲吻那颓软的性器,然后才开始吞吐。
虽然温暖的的口腔是危险的刺激,但狄米尔只觉得有股肮脏作呕的感觉从心中涌现,可是他就像待宰的羔羊般动弹不得。
此时旁边其他的男人也将一台摄影机转向他们,那机器转动的声音像在宣告什么,不能说没有打击到狄米尔的意志力。
但即使获救的希望微弱,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就此绝望沉沦。
他不想……像维丝汀那样。
「先来一发痛快一下好了。」
山卓看着山勒的动作也按捺不住,一边解开裤头一边站到狄米尔的脑袋旁边,想让他用嘴来一发。
但狄米尔嘴巴闭得紧紧的,怎么也不肯张口,让山卓颇为恼怒,即使打开那颗埋在狄米尔体内的的跳蛋开关,狄米尔依旧如蚌壳般咬紧牙根不松口。
正当他想伸手捏住狄米尔的鼻子强迫他张嘴时,工厂铁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大阵仗的带着一群小弟走进来。
「哟,这里可真热闹……」那个带头的男人转过头看见他之后眼睛一亮,朝他走过来。
山卓看见来人慌慌张张的退开,也推推山勒要他先起来。
山勒虽有不甘愿,但还是退开来,一边看着,那男人,一边用眼神询问山卓他是谁。
那个男人走到狄米尔旁边,充满兴味的看着狄米尔。
「的确是个高档货,而且倔强的模样更是不赖……已经用药了?」对方说着还伸手触摸狄米尔的脸,但狄米尔只是愤恨地撇开头。
「是、老大您要先玩吗?」
虽然有些可惜与不甘愿,但山卓还是乖乖的让出。
狄米尔咬牙冒着冷汗瞪着这个男人,五官端正好看的足以当明星,但就是那双眼中带有着邪气。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这家伙你上哪找来的?」男人审视狄米尔,露出颇为满意的表情。
「是我以前一个常玩的女人生的小孩,跟他妈还长得满像的……后来那女人似乎是钓到一个有钱人就跑了,我老哥说是知名连锁饭店老板。」山卓语气恭敬的回答这个看来比他还年轻的男人。
男人对狄米尔看来充满了兴趣,挑开狄米尔的衣扣,指尖滑过他的胸膛,引起他一阵恶寒。
「不要碰我,惹毛我父亲……你们也不会好过……」他咬牙切齿低语的同时,也发现对方眼中露出充满玩味的光芒。
「小家伙,区区一个饭店老板,我鲁伯特是不会放在眼底的,况且……就算你那继父宠你,会来救你又如何?等他找到你时,你早就被玩得差不多,连片子都能拍成一系列了,更别提这个仓库可是我们旗下色情电影工业私人拥有的地区范围,任凭你那继父多有钱都进不来的的。」
自称叫做鲁伯特的男人笑得颇为愉悦,似乎还挺中意狄米尔,手指一把捏上狄米尔脆弱的性器。
「唔……」狄米尔闷哼一声咬紧牙根,死死地瞪着他。
「好久没遇上这种美丽又倔强的人了,你还真是勾起我的兴致。」
鲁伯特拉出那枚已经湿漉漉的跳蛋,将手指埋入挖掘着,但狄米尔就是死命的忍着,即使自己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浑身也按捺得难受,他其实很想排解掉那些不舒服,可是他仅存的理智与那说不出口的情感,是他撑下去的力量。
他不断的奢求冀望,那个人会出现。
只是眼看那男人已经解开裤头热身准备,一股绝望也逐渐涌上。
男人不会怀孕,贞操什么的也……该死的他在乎!他没办法像维丝汀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而无所谓!他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原本想自我安慰的狄米尔恨恨想着,眼眶隐隐浮现含恨的水珠。
一样都算是强暴,可是他当初对萨凯多就不会如此反抗,可以说是半推半就……现在仔细回想,或许他没排斥是因为早就对萨凯多抱持着一丝好感,或许不多,但却足以影响他自身的感觉,萨凯多的威胁也只是让他有一个理由屈服而已。
正当他用力喘息的看着鲁伯特已经准备提枪上阵时,仓库外头突然传来连番枪响,瞬间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包括鲁伯特。
鲁伯特看了铁门方向一眼后皱眉,回头看着山卓示意他去外头看看。
「你带人出去看谁来闹事,把对方解决掉。」
虽然到嘴的美食被抢走让山卓有些不甘愿,但他还是不得不低头,带着几个衣着还算完整的兄弟出去,毕竟鲁伯特不是他惹得起的。
而鲁伯特虽然被那枪声小小的打扰了一下,可性致却没减低多少,正靠上准备一举攻陷时,连续两声比方才更加响亮的枪声再度响起,也几乎是他们所有人在听见那声枪响时,看见鲁伯特的耳际与脸颊被从后方扫来的子弹给划出一道血痕。
「把你那鸟玩意儿给我拿开,离那孩子远一点,鲁伯特,要不然我不只会打爆你的小兄弟,还会顺便让你脑袋开花。」
有些慵懒又带着狂风暴雨般愤怒的男音响起,让鲁伯特心中一惊,连忙转身退开。
当他看见是谁,如此大阵仗的带着一群人闯入他的拍摄工厂时,一双蓝眼睁得老大。
叼着一根烟出现并阻止他的男人,还有被他踢进来的山卓,正摀着满是鲜血的下体打滚哀嚎着,在男人后头,还可以看见满满的人头。
「西、恩……」
狄米尔虚弱的喊出来人的名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虽然、虽然不是他心中念着、祈祷着的人,但有救星总是比没有好。
鲁伯特听见他喊西恩的名字,还非常错愕的看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认识西恩。
「狄米尔!」
就在狄米尔放松下来,也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恍惚时,萨凯多突然冒出来,大步地走到狄米尔旁边。
看见狄米尔那狼狈的状态,萨凯多眼中闪现怒意与自责,他快速地脱下黑色大衣遮盖住狄米尔的身体,解开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将浑身瘫软的他小心翼翼的搂进怀中,然后恶狠狠地瞪向站在一边脸色发青的山勒。
而山勒也因为被抓包,加上看见弟弟被人一枪轰掉下体而不敢吭声。
他大概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看见萨凯多,心虚与担忧害怕的心情此刻才一拥而上。
「……西恩,你居然为了一个小杂种而拿枪对着我,还来妨碍我这里的拍片?还对我开枪!而且这家伙又是谁?你专程带人来找我麻烦?」鲁伯特咬牙切齿的说着,他看来似乎和西恩相熟,对于西恩的闯入与妨碍极为生气,更气的是煮熟的鸭子居然飞掉了。
鲁伯特不满的看着萨凯多将人当着他的面带走,但又不敢阻止,因为西恩的枪口还对着他,连西恩身后那些黑西装的人都一样举着枪口对着他们,让他还有他的那些属下兼情色片演员们想动也不敢动。
他完全没想到这小鬼竟然能够请动那个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萨凯多将人抱起带走。
「你就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作对?」
「我才不想干涉你的色情片事业,鲁伯特……但你知道你口中的小杂种是谁吗?」西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反问,让鲁伯特顿时住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让你属下随便绑架来的孩子,可是我西恩·史瓦兰的亲、生、儿、子……你让人绑了他还想强暴他、甚至拍下片子……你说说看,我现在该不该找你麻烦呢?」西恩微笑的说出震惊全场的消息,包括桑纳斯兄弟。
山卓在黑帮混了也好几年了,岂会不知道「西恩·史瓦兰」是何许人也,但就跟他老哥山勒一样,摸鱼迟早都会摸到大白鲨。
「山卓明明说这小子的父亲是个有钱饭店老板……」鲁伯特铁青着脸说到一半就停住,因为想起桑纳斯兄弟说的是「这小子的继父」,还有刚刚狄米尔犹如困兽之斗的警告。
「继父是这家伙,」西恩努了努下巴指往萨凯多,「不过生父是我。」
「所以,我们有好一笔帐可以算了,鲁伯特。」西恩一边示意萨凯多先把人带出去,一边对着鲁伯特说道。
萨凯多没多说什么,也知道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他和狄米尔观看,反正他只要狄米尔获救、平安无事就够了,西恩要怎么处理他不管。
看着凶恶万倍的西恩,还有倒地不断挣扎哀嚎的弟弟山卓,地面上的血也不断流淌开,山勒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地。
会死……他一定会被杀死的……这可不是免职就能够了事的啊!山勒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想要报复,却替自己招致最坏的结果。
看着正准备离开的萨凯多,他连忙连滚带爬的爬到萨凯多旁边,抓住他的裤管求饶。
「戴、戴顿先生,我错了、请你们原谅高抬贵手……是我不对、拜托请饶……饶我一命……」
山勒·桑纳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哀求,但萨凯多完全无法同情他,更没办法原谅他,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早在被免职时就该反省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吧?
如果他和西恩没办法及时赶上,被人轮暴又拍成影片的狄米尔受伤会有多深?更有可能被人玩坏后丢弃在这个世界上不知名的角落……萨凯多光用想的都感到一股恶寒。
被影片照片威胁还只是小事,对他而言最害怕的,是狄米尔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不是两年不见、但知道狄米尔还活在某个地方的心情所能比拟的。
他们差点就要让自己失去狄米尔了……想到这里萨凯多就满腹火气无法忍耐。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桑纳斯,上一次没控告你让你坐牢,还因此让你有机会绑架狄米尔,老实说我真的很后悔,你自求多福吧!」
萨凯多冷冷的说完,举起没被桑纳斯抓住裤管的另一只脚,毫不留情的往山勒·桑纳斯的下颌踹下去,一脚将他狠狠踢飞出去。
虽然没有把人踢飞得老远,但那力道已经把山勒给踢的翻滚了几圈,牙齿断了几根,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萨凯多一点都没有伤害人之后的罪恶与畏惧,是非对错与正义,那往往都是在和自己毫无相关的人身上发生时,才会说得出口的冠冕堂皇之词。一旦换作是自己或自己重要的人……他现在的心情,只有巴不得把山勒丢进油桶里灌水泥沉海。
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他最后的理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西恩去处理就够了,毕竟西恩才有比他更正当的理由替狄米尔出气,想到这里萨凯多是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
只见他抱着狄米尔往外走去,虽然就连西恩的属下都忍不住好奇的探头或是挪动视线,想看看他们老大的儿子有多好看。
不过萨凯多用大衣紧紧包住狄米尔,让他们顶多只能看到半截裸露出来的小腿,但那小腿就足以让他们浮想联翩了。
当萨凯多抱着狄米尔坐进空间宽敞的加长礼车里头时,不能说没有松口气。
他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阻隔板,才敢将罩在狄米尔身上的大衣稍微掀开检查,当他看见狄米尔的狼狈样子时,心中满是心疼与愤怒,狄米尔可是自己重要的宝贝啊!
看着狄米尔全身那不自然的潮红与迷茫的表情,他忍不住皱眉伸手触碰狄米尔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平常碰触到时还要高热,但又不像生病发烧所造成的。
「狄米尔?」
萨凯多轻唤着他,考虑是不是该送狄米尔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但让他愕然的,是下一秒狄米尔的反应。
只见狄米尔漾红着脸,难得主动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萨凯多的掌心,然后一边喃喃低语。
「好凉……」
萨凯多看着像只猫咪一样的狄米尔,压抑已久的情欲也被狄米尔撩拨起来,顿时觉得喉咙似乎有些干哑。
尤其当狄米尔拉着他的手去触碰到他的胸膛时,他更是有种喉咙被一颗水煮蛋给哽到的感觉,美食当前却不能享用,是无比残酷的一件事。
可他也很清楚明白,如果在正常时候……狄米尔如果神智清醒,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该不会……被下药了吧?
他皱着眉头调整怀中青年的位置,检视狄米尔的双手,没看到任何类似针孔扎过的痕迹,犹豫了几秒,他还是伸出手往狄米尔后穴抚去。
「唔嗯……」
比记忆中更加炙热柔软又湿润的秘径,紧紧吸附住他的手指,再加上他手指探入那瞬间,狄米尔那软腻诱惑的闷哼,几乎要让萨凯多把持不住,直接在车上要了他,但不远处那响亮的几声枪响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要命……现在可不是让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啊!萨凯多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抽出手指后看着指尖沾闪上的不明液体,凑近鼻端还有一抹绝对不可能是人体产生的香气……尤其是那个地方。
春药……真他妈的该死!
「……喂,你的手在摸哪?再摸下去老子就把你的手给砍了!」一钻进车内关上车门,就看见萨凯多正在吃自己儿子的豆腐,西恩额际立刻冒出青筋,认真考虑要不要顺便给这男人一枪。
「……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是他抓着我的手吗?」萨凯多也不客气的呛回去,水火不容的两人几次碰面都没好状况,吵到狄米尔都不想理会这两个年纪比他大,但似乎幼稚程度胜于他百倍的男人。
但虽如此,他们却可以为了狄米尔而暂时停止纷争。
Chapter 18
西恩哼了哼,颇不情愿的把刚刚逼供完的事情与处理状况告诉萨凯多,毕竟要不是萨凯多第一时间请狄米尔的女同事洁西卡直接打向他求救,他也没办法及时赶到。
原来跟踪洁西卡的并不是桑纳斯兄弟,绑架狄米尔的也不是他们,而是那两个已经被其他男人玩弄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另外两名同事。
他们本来就是依附着山勒·桑纳斯才能在饭店里作威作福,虽然最初也不是那么愿意,但就像毒品一样,一旦沾染上不该有的恶习,就难以自拔了。
桑纳斯因为狄米尔而被免职,他们也就形同失去靠山,被其他人开始明显地冷嘲热讽,心中的不满与愤恨逐渐累积,然后把那矛头指向了狄米尔。
所以当桑纳斯找上他们,威胁逼迫他们要帮他进行某项不法行为,否则就要将之前他们一些不堪照片散布时,他们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但是,桑纳斯理所当然的,没有告诉他们狄米尔与萨凯多·戴顿之间的关系,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或许就会因为不敢得罪萨凯多而拒绝与他合作。再如果,他们知道为虎作伥的后果会是面临更加难堪的下场,也或许不敢做出这些事情了。
至于桑纳斯兄弟……倒是很快就被解决掉了,萨凯多方才听见的枪声就是对他们的私刑处决。
虽然这种动用私刑处决的方式并不恰当,但萨凯多此时却觉得理所当然又有些报复的畅快,有时候法律的制裁对这些人根本不管用,像桑纳斯兄弟绝对不会是被关进牢中后还会悔改的人,再给他们机会也只是多增加一些受害者。
「那家伙的老家我会亲自去一趟,把那些底片和照片都销毁。」西恩指的是桑纳斯兄弟后来又陆续寄给狄米尔的那些照片,狄米尔没有烧掉,在前往这里的途中,萨凯多已经拿给他看过。
看见那些照片,不能说他没有受到打击,只是已经既定的事实,就算他再怎么不相信,维丝汀曾经做过的事情也不会消失,他更多的是悔恨,恨当初以为自己的离去会让维丝汀免于危险,却没想到反而害了维丝汀。
西恩解释到一半还是忍不住的拧着眉头停下来,因为狄米尔一直撒娇似的蹭着萨凯多,那过于亲昵又自然的举动,实在超乎西恩的接受范围。
「喂……难道你都不会觉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很奇怪吗?」虽然猜测的出他们两个之间有他不知道的暧昧,但西恩还是不喜欢自己的猜测变成事实的感觉。
经过西恩提醒,萨凯多才赫然发现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姿势……确实以正常人来说,这姿态……不大寻常。
但就算西恩开口了,萨凯多还是不想放开狄米尔。
就在两个男人僵持不下的瞪着对方时,狄米尔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让局势产生小小的变化。
只见浑身泛着潮红,还不断轻喘着的狄米尔,突然像只猫咪一样的伸出手,主动攀住萨凯多的脖子,然后凑上脑袋嗅着萨凯多身上的气息,还顺便用脸颊在萨凯多脖子上蹭着,这举动让车上两个大男人都惊到石化了。
「……狄米尔!这家伙是男的!你怎么……」西恩回过神气急败坏的想要拉过狄米尔,但狄米尔就是不放手,而萨凯多又护着狄米尔,让西恩有种被儿子排挤的小小受伤感。
「他好像被下药了。」
仅仅一句就解释了狄米尔此刻的情况,但就算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对西恩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下药……他们竟然做出这种事……」
西恩眉头间的皱纹已经皱到快要打结,毕竟看到自己儿子和儿子的继父如此纠缠不休,任谁都不会感到高兴的。
「而且不是一般春药……你也看到那个地方是在拍摄什么样的影片,会用的药八成也不太寻常。」萨凯多皱着眉头将刚刚摸到的那些液体擦在手帕上,然后递给西恩。
「这是什么?」
西恩接过那条手帕,看见那些微的湿濡痕迹,稍微凑近后闻到一股揉合着甜味的微腥,不由得皱眉。
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味道……?西恩用力的在脑袋中挖掘属于这味道的记忆。
「……IS?」突然间那种香味和脑中的某个名字凑上,浮出他的脑海。
「什么?」
「Incubus&Sukubus,简称IS,这是以梦魇淫魔为名的春药,传说中Incubus是一种专找女性下手的梦魇,牠的精液浓度是人类的数倍,且具有强烈的酒精与催情作用,Sukubus则是专找男性下手的梦魇。」
「这款药物标榜的就是,无论男女使用之后都会比一般时候更敏感且沉沦在性爱的快感当中……而且这种药最大的特性……就是需要男人的精液去中和药性……」西恩越是挖掘出自己对这种药的认知,脸色就越铁青。
他妈的直接干掉那对兄弟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需要男性的精液去中和不就表示一定要让狄米尔被男人上吗?西恩越想额际上的青筋就暴越多。
「正常的春药不会需要药性中和,应该只要有发泄就够了吧?」
「鲁伯特那家伙可不是什么正当行业来历,用的药也不会正常到哪,这种药通常都只会出现在一些黑市高价贩卖,也算得上禁药的一种……正常药物也不可能取这种怪名字、还需要那个来中和药性吧?」西恩咬牙切齿的说着。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两个男人都看着不断在萨凯多怀中挣扎扭动的狄米尔,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受,让他们越看越舍不得。
「……有听说过这药如果……没有中和会怎样吗?」萨凯多抱持着一点希望的问着。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结果是我们绝对不希望的。」
西恩觉得很头痛,如果只是一般春药就好办事,顶多让狄米尔打掉几发就可以了,但偏偏就……
就在他解释的时间当中,车子已经驶回狄米尔的住所。
望了一眼狄米尔的住所,再看了看怀中的狄米尔,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就算趁人之危会被清醒后的狄米尔怨恨也好,会被西恩宰了也无所谓,他只希望狄米尔能够没事。
他毫不犹豫的抱着狄米尔下车,让西恩愣了一愣。
「喂!你……」
「抱歉了,要算账什么的之后随便你。」他匆匆的抱着狄米尔从大门进入,警卫看到他怀中的狄米尔还吓了一跳,但好奇归好奇也没有多问,只是目送他们上楼。
算账……?该不会这家伙打算……
「喂、等等!」西恩一边要司机可以先回去,一边冲下车跟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的看着电梯上楼,让他焦躁的猛按电梯按钮。
等上了楼之后,他猛按电铃,但出来开门的却是一脸微妙表情的杰奎琳……和一个睡眼惺忪的小男孩。
「狄米尔跟那家伙呢?」他劈头就问,看见杰奎琳虽然没回答,但她的表情更加微妙与复杂之后,几乎能猜到萨凯多打算干什么,咬牙切齿的就要冲进去,但却被她给拦下。
「你想干嘛?」
「废话,当然是去阻止那种事情发生!」西恩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却把兰斯给吓哭了。
「叫那么大声干嘛?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为了帮他消除药性多一次也不会死人。」杰奎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
「妳说什么?」
那句又不是第一次,让一直看向房间方向的西恩回过头来瞪着她,眼神非常凶恶,但杰奎琳一点也没在怕。
「我说得还不够白吗?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就都做过了,多做一次也不会少一块肉。」
萨凯多在要她今天赶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先告诉过她,狄米尔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可能的状况,所以一回来就滚进房……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们可也算是……怎么能够……」西恩被这消息轰得脑袋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了。这消息远比接到萨凯多的通知还令他惊愕,他原本以为那两人也只是仅止于暧昧而已。
「走吧,我出去跟你说……就别待在这里打扰他们……小孩子也不宜听见。」杰奎琳不客气的将兰斯塞进西恩怀中要他抱着,匆匆的关上门,然后要西恩跟着她上楼。
西恩百般不愿地看着关闭上的门扉,皱眉直瞪着许久,直到一双软软的小手怯怯的伸出来抚平他眉心时,他才讶异的低头看着兰斯,然后兰斯又因此而充满畏惧的缩回手。
他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才跟着杰奎琳上楼,一到大楼顶看见那空中玻璃屋花园,还有随侍在侧泡好茶与咖啡的管家时,西恩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只能抱着杰奎琳塞给他的小鬼走过去。
将狄米尔轻轻地放在床上,萨凯多心情非常复杂,毕竟他现在要做的,可能会让还没彻底原谅他的狄米尔醒来之后,再度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对不起……」
如果能用一般方式就帮狄米尔解除这种煎熬那该有多好。
然而狄米尔只是迷茫着双眼,有些困惑又充满孩子气的蹭着萨凯多的手,赤裸着的双腿不由自主的磨蹭着萨凯多,让他可以看见那若隐若现的粉色柔软,泛着湿润的光泽,他光看着就觉得下腹一阵疼痛发热。
真要命……虽然已经两年多没和狄米尔做过,但他还是清楚记得那里曾经带给自己多大的满足与快感,光用想的他就快受不了了。
「好、热……」
狄米尔晕红着脸呢喃似的抱怨着,一边拉扯着自己身上早已经无法遮掩的衣物,露出那均匀的奶茶色身躯,萨凯多彷佛还能闻到那种甜甜的香气。
当他触摸着那片肌肤时,还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热,丝滑的触感让他的手根本舍不得离开,狄米尔因为他的触碰发出浅浅的呻吟,有些黏腻又充满诱惑的,从他的耳膜撩拨着他的感官知觉。
他忍不住地亲吻着他,而狄米尔也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热情的响应着他的吻,还主动伸出舌和他勾缠着,热情的让萨凯多觉得,自己脑袋的理智都被一点一滴的蚕食殆尽。
狄米尔的气息就像是毒品一样,让他难以克制那成瘾的诱惑,他倾注自己的爱恋吻着狄米尔,大掌也一边抚触那片光裸肌肤,揉捏那淡色乳尖,让感官比以往更加敏锐的狄米尔发出充满情色意味的呻吟。
那声音对萨凯多来说恍若天籁一样美妙,他放开狄米尔,看见被自己吻得鲜红欲滴的唇,忍不住的沿着狄米尔的颈项一步步的往下滑落那些吻,想在狄米尔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过去狄米尔总是很讨厌他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躲躲藏藏的让他总有自己像是地下情夫的感觉……虽然他们当时根本不是情人的关系,或许对狄米尔而言自己只是一个讨人厌的炮友……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萨凯多不禁有些不甘愿,在那柔软乳尖上稍微加重力道的咬了一下,却没想到立刻让狄米尔弓起身子,像拉满弦的弓一样绷住,发出略微高亢的呻吟,接着又突然瘫软回床上。
萨凯多讶异的低头一看,发现狄米尔竟然敏感到因为这样的刺激而达到高潮了,浓浊的白液喷洒在萨凯多的深色衣裤上,看起来格外鲜明与淫靡。
但或许是因为狄米尔体内那药力的关系,不断的刺激着他的性欲,即使他已经发泄过一次,但那性器却依旧未疲软的硬挺着。
「嗯啊、啊……」
觉得那样看起来很诱人但又很可爱,萨凯多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那赤红的性器上下撸动着,立刻让狄米尔发出呻吟,然后攀住萨凯多宽阔的臂膀,将身子贴近萨凯多,随萨凯多动作的频率摆动臀部,没两三下又再一次的高潮,瘫软在床上喘息着。
看着狄米尔浑身泛红但似乎还不够满足的扭动着身躯,萨凯多觉得自己也已经无法忍受,他在狄米尔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之后,退开站到床边快速的褪去自己的衣服,一回头他差点被眼前活色生香的画面给噎到。
虽然狄米尔已经发泄了两次,但药性主要还是集中在他后穴,那里依然未获得满足,里面此刻早已经熟透似的软腻麻痒,狄米尔按捺不住的伸出手,一边搓揉着自己的乳尖,另一手的手指自行探入后方,来回戳刺着那里,然后发出细微的喘息。
这种画面别说百回难得一见,或许还是绝无仅有的一次,萨凯多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掌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昂扬给唤醒。
「进、来……我……要……」狄米尔漾红着脸,带着几分羞耻的表情,朝着萨凯多微微撑开那里,诱惑着萨凯多。
萨凯多不是圣人也不是有性功能障碍,被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引诱着还不为所动,那实在是太困难了。
他克制不住地将自己高大的身躯覆盖在狄米尔上方,仔细的看着那张让他眷恋不已的容颜,或许最初他是被这张脸吸引,但后来却几乎要忘记是狄米尔像维丝汀,而不是维丝汀像狄米尔,他的眼里心底,都被狄米尔吸引着。
比自己高温上许多的身体,让萨凯多觉得狄米尔很温暖,而狄米尔也觉得萨凯多的肌肤比他冰凉而感到舒服,叹息似的吁了口气,然后主动的以自己的肌肤碰触磨蹭着萨凯多。
萨凯多轻举起他的腿,让软嫩的后穴更加明显地暴露在自己眼中,然后缓缓地将欲望推进那片睽违已久的柔软秘径。
久未经性事的后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紧窒,虽然已经因为药物和稍早之前的跳蛋软化过,可是那毕竟和男人真正的性器有所差别,无法相比较。
虽然有些紧,但萨凯多缓慢挺入,所以并未让狄米尔受伤,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像过去那样恣意妄为,就算是因为药物所致,他也希望能给狄米尔一次美好的性爱。
「唔……嗯……」
被异物撑开的感觉对狄米尔来说,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他抿紧着唇像是在适应那种异物感,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关系,狄米尔并不感到疼痛,没一会儿就习惯了那存在感,反而觉得那种被填满的感觉很充实,便忍不住地蠕动收缩着。
那就像是一个暗号,提醒萨凯多已经可以开始了,他先是缓缓的退出再进入,随着每一次的进出开始逐渐加快速度,用力地摩擦着那令他沉沦不已的秘径。
浓烈的欲望也已经卷袭萨凯多,那越来越淡薄的理智几乎无法驾驭萨凯多的欲望本能,尤其是拥抱着深爱的人时。
「哼、啊啊……」
同样被那炙热浓稠欲望给缠身的狄米尔,不断发出破碎又带点兴奋快意的泣吟,那里被摩擦虽然隐隐带着热辣的痛,但抽搐似的快感又让他觉得很舒服,全身充满酣畅淋漓的满足。
那灼热的性器不断地来回摩擦着柔嫩的密处,萨凯多只消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嫩红色的花瓣绽放又缩起,紧密地箍住他,连一丝缝隙都不留。
尤其萨凯多熟知他身上每一处的敏感,知道哪里会让他觉得舒服,还有那属于萨凯多的气息也像兴奋剂一样,打开狄米尔囚锁已久的某个开关。
「狄米尔、狄米尔……我爱你……我爱你……」随着萨凯多每一次的撞击,那肌肤相撞拍打的声音,落下的还有萨凯多那不断不断的爱语,就像是要催眠一样的深深刻进狄米尔脑海中。
狄米尔不断摇晃着脑袋,攀紧萨凯多,随着他的冲刺摆动着身躯,那不像他自己的呻吟声,不断的从他内心深处涌现,然后穿透而出。
萨凯多握住他的欲望,一边贯穿着狄米尔的身体,一边爱抚着,因为药物而过于敏感的硬挺,随着萨凯多的动作,不停沁出黏稠的液体,而后达到第三次的解放。
那瞬间痉挛似的绷紧浑身肌肉,包括臀肌的部分,紧箍住那在他体内不断摩擦的硬物,狄米兰感觉到那又热又硬的性器在他体内颤了颤,然后一股温热填满他体内,体内的那股燥热也稍稍平缓了一些。
萨凯多稍微趴伏在他身上,但又不让自己全身的重量去压得狄米尔不舒服,只是温柔的亲吻着狄米尔汗湿的鬓角与脸颊。
在他身下的狄米尔已经稍微回复一点神智,虽然内心因此而浮现几缕羞耻,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觉得那是一场令人非常满足的性爱。
那高大的身躯虽然覆在他上方,却不会让他感觉到沉重与负荷,他也可以感受到男人细心的温柔,还有那紧紧包围着他的温暖气息,那些许的重量也让他感觉莫名安心。
果然有没有情感……是会有差异的,狄米尔恍惚的想着。
即便是过去被萨凯多半强迫的性爱,他也不会觉得萨凯多的碰触让他恶心的想吐,只是讨厌被强迫,然后在完事后觉得沉溺在性欲中的自己很恶心……那是对自我的厌恶,可是他到现在还记得桑纳斯兄弟还有那个头头,他们的触碰都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他忍不住的用脸颊磨蹭着萨凯多的胸膛,却又觉得自己这姿态似乎颇不妥,毕竟他之前那么排斥萨凯多,突然就这样改变态度黏上去……他怎么想都觉得怪。
正转念准备退开,一股来自下体还未全然满足的感觉让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佯装还没有恢复,依赖那依然还在作祟的药性,暂时抛弃自己的羞耻心。
他微微用力地箍紧那还埋在自己体内的巨硕,果不其然的感受到男人浑身一僵,低头和他对视,眼中又逐渐染上欲色。
「你……」
看着咬紧牙关的萨凯多,和脸上因而微跳动的肌肉,狄米尔心情没由来的好了起来。
他仰起头轻舔了舔萨凯多那蜜褐色的颈项,还有咸涩的汗液,然后听见萨凯多忍不住的吞咽声,开心地笑了。
就让他难得的放纵一次吧!
彻底清醒过来的狄米尔,老实说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羞耻。
他并不是喝了酒可以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段时间当中他还是有自己的意识,只是那药会让人抛弃羞耻心去放纵,却不会像服用了FM2一样,让人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昨夜他如何缠着萨凯多和引诱他,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了。
尤其他还记得西恩也有出现,他似乎还在车上当着西恩的面撩拨萨凯多……老天啊……狄米尔头痛万分的揉着太阳穴。
如果他能够忘光当作没这回事,或许还能够轻松一些。
自己……真有那么渴望萨凯多吗?竟然因为那药物就失控至斯,即使药效都已经褪去,但他心中仍残留着那令人满足的性爱余韵。
就好像这么长久以来,内心某一处空白被填满了,那是不同于家人的温暖或朋友之间的快乐,有些甜蜜又略带苦味,就像焦糖一样,香甜又成熟的味道。
他视线所及是宽厚的胸膛,还有那线条利落分明的肌理,赤裸的映在自己眼前,虽然腰部以下被温暖的棉被盖住,但他脑海里却可以勾勒出那个在自己体内进出无数次的昂扬形状。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顿了一下,燥热的感觉爬上双颊与耳根,对于自己竟然会想到那里去而尴尬不已。
他思绪乱飘时感觉到头顶发梢传来被轻柔触碰的感觉,还有萨凯多轻叹的声音,原本举起另一只手想将他搂进怀中,最后又犹豫的放弃,那种想碰他却又怕他生气的举动,也勾出萨凯多那复杂的情绪。
狄米尔动了动,然后感觉到头顶抚摸着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他撑起身子,和萨凯多对上视线。他看见萨凯多眼底的愧疚,但没有后悔懊恼之意,坚定的眼神彷佛在告诉他,即使时间倒转,他也不会懊悔自己下的决定。
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最后是他先撇开视线。
「我去洗澡。」狄米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翻身准备下床,但双脚才刚踏上绒毛地毯,他就突然双腿无力的软脚,差点跌坐在地,幸好他及时撑住床铺,才没跌得很难看。
「我带你去吧!」萨凯多见状立刻说道,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窣的动作声,还没来得及转头,同样赤裸着身体的萨凯多已经来到他面前,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萨凯多小心翼翼的将他放进浴缸中,然后开始放热水暖和狄米尔的身体,虽然有明显的迟疑,但他还是在狄米尔额际轻轻一吻,然后退开看着不发一语的狄米尔。
「我先出去……如果你有需要再叫我。」
萨凯多可以感觉到狄米尔现在想要的是独处,所以他也没有坚持一定要留下来帮狄米尔洗澡清理,就退出了浴室。
萨凯多的离开让狄米尔稍微松了口气,否则依他现在和萨凯多的尴尬状况,只会让气氛更僵。
真是……太丢脸了,竟然会被做到站不起来……
尾声
舒服的泡在热水中望着天花板,狄米尔思考着萨凯多和自己之间到底该怎么办,他很清楚萨凯多对自己的迷恋,已经像重症毒瘾患者一样戒不掉,无论他说什么萨凯多都会答应他。
他也喜欢萨凯多,只是除了拉不下脸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在于萨凯多……是他的继父。
继父与继子,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他,甚至是萨凯多?就算维丝汀早已经不在,旁人总是会指指点点,就算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从名义上的角度来看,也还是会被人视为乱伦,无论在哪个国家,这种关系都不可能被容许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兰斯,现在他还不懂所以不会觉得奇怪,但当他长大之后呢?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哥哥和他自己的父亲?恶心还是肮脏?狄米尔光用想的都会觉得心中有些刺痛。
唉……为什么偏偏要让他遇见他们呢?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不断的牵扯着两人,都已经绕开来却又撞上,怎样都能兜在一起。
到底要不要接受萨凯多呢?要与不要这两个选项一直在他脑海中缠斗着,身体上的那些残迹虽然已经清理掉,但那大大小小的红印子,却像热辣的烙印,不断唤醒他昨夜疯狂而甜美的性爱,体内的余韵久久难以散去。
昨夜的放纵是难以否认,即使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还是再一次地和萨凯多发生关系,虽然带人大阵仗冲进去救了他的是西恩,可是当他看见萨凯多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才有更真切的安心。
那时候其实他也很害怕,害怕那一切会不会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所出现的幻觉,等到他清醒后,才发现萨凯多和西恩并没有出现来救他,和他做爱的还是那些男人。
幸好,幸好这一切不是幻觉。
「狄米尔,我拿衣服进去给你。」此时敲门声和萨凯多的声音同时传来,没等他回答,萨凯多就已经开门进入,手中拿着一迭干净的衣物,而他自己似乎已经梳洗完毕,洁白的衬衫、领带和笔挺西装裤,还有往后梳起的头发,只是萨凯多的脸颊和嘴角有着不自然的红痕,彷佛正逐渐在加深颜色。
狄米尔盯着他猛看,像是有话要跟他说,萨凯多自然因此而朝他走过去。
「怎么了吗?」
萨凯多那不急不缓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温柔,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
他定定的看着萨凯多几秒,突然伸手扯住萨凯多的领带往下一拉,将萨凯多拉靠近自己,毫无防备的萨凯多连忙伸出手撑在浴缸边,讶然不解的看着突如其来的狄米尔。
「你的嘴角……怎么了?」狄米尔皱眉看着他的伤,近看更加明显,但他记得昨晚萨凯多并未和人动手脚,而他也没有对萨凯多拳打脚踢,刚刚醒来那时候似乎也没有这伤口,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狄米尔主动关心他,让萨凯多觉得很意外,但却又很开心,毕竟这也证明了狄米尔并不是对他完全不在乎。
他摸了摸伤口然后扯动嘴角,但些微刺痛又让他弯起的弧度稍微僵了一下。
「嗯……这是男人的勋章。」萨凯多微笑的说着,似乎对嘴角与脸上的疼痛不以为意。
什么勋章?狄米尔皱眉,不懂他的含意。
「这真的没什么,你不用在意。」萨凯多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挨那几下就能换来过去想都没想过、狄米尔的关心,他觉得这很值得。
狄米尔欲言又止,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了,问这问题似乎又太迫切与微妙,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狄米尔。」看着对方脸带迷茫困惑之色,萨凯多忍不住唤了他,在他抬起头时,低头轻轻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我爱你。」在狄米尔发愣的时候萨凯多又低喃了这句,虽然非常轻淡的语气,却饱含浓烈的情感,震动着狄米尔的耳膜,使狄米尔无法克制自己的微红了耳根,而萨凯多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对于萨凯多的反应有些微羞恼狄米尔想用水泼他,却被他闪了开来,然后又被借机在脸上偷了个香之后,萨凯多才退开。
「洗好快点起来吧!小心着凉……还是你要我帮你洗我会很乐意的……」
「萨凯多!」狄米尔羞恼的吼着,但萨凯多却笑着退出浴室。
狄米尔有些气恼的瞪着已经关上的门板,但也不是那么生气,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让他很陌生,但充斥在心中的感觉又很舒服。
这是……恋爱的感觉吗?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如此想着。
好不容易等双腿不再那么无力、浑身也没那么酸痛之后,狄米尔才起身换上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
当他来到客厅看见聚集在这里的人,还有略微凌乱的客厅时,突然顿悟萨凯多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看了一眼另外一个人,脸上似乎也带有着伤口,正恼火的直瞪着萨凯多,一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丢到海中喂鱼的表情。
「哥哥!」看见他出来,原本乖乖喝着牛奶的兰斯立刻放下杯子,咚咚咚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腰。
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一点点了吧?狄米尔一边想着,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不耐烦的推开兰斯。
萨凯多和西恩各据客厅的一方,西恩死命的瞪着萨凯多,而后者则是悠悠哉哉的喝着管家舒雷特端上的咖啡,至于杰奎琳更是旁若无人的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还一边哼着最近颇为流行的嘎嘎呜啦啦。
他摸摸兰斯的头要他放开他,兰斯有些失望的放开,但在看见狄米尔朝他伸手让他去牵住时,兰斯又露出单纯而开心的笑容。
「你们干嘛全挤在客厅这里?」狄米尔一边说着,还看了一眼站在西恩座位后方的两个彪形大汉,黑西装白衬衫再加上墨镜,标准黑帮装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西恩带着随从来他面前。
西恩哼了哼,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狄米尔,我有话要问你……」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黏着狄米尔不放的兰斯和舒雷特,狄米尔立刻会意过来。
「舒雷特,麻烦你带兰斯出去……买一下晚餐的一些材料好吗?」狄米尔转头望向舒雷特说道,然后兰斯发出小小的不满抗议,但被狄米尔摸摸头之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起身跟着舒雷特出门去。
在他们出门前,西恩还要他那两个属下跟着出门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接下来的问话,实在不适合让其他人听见。
等他们听见大门关上落锁的声音之后,客厅中又充斥着沉默,但他也不觉得紧张或坐立难安,泰若自然地等着西恩自己开口。
「狄米尔……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西恩终于开口了,他紧皱的眉头让狄米尔还有心思去想说,那或许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萨凯多,知道虽然萨凯多看来表面平静,但其实也在等待他的宣判。
「大概就那样吧?」狄米尔也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给他。
「那样到底是哪样?!」西恩忍不住拔高音量的吼,只是狄米尔一点也没被吓到,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喝着舒雷特出门前先准备好的温热可可。
「你脑袋里想的那样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吧?更何况你应该也都听贾姬说了不少了,不是吗?」狄米尔边说边看了杰奎琳一眼。
既然西恩要问话却没有驱离杰奎琳,代表他要问的或是想知道的杰奎琳一定也知道,但既然西恩明白杰奎琳知道……那就表示他有从杰奎琳口中得知一部分的实情了。
「你疯了?他再怎样也算是你的继父耶!」西恩觉得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与荒唐,萨凯多·戴顿抢走了他的女人不打紧,就连狄米尔都染指?
「我跟他可没有相处到会有父子之情的程度与时间,你别忘了我当初可是被维丝汀抛弃的,等我知道他是我继父之前,维丝汀早死了,我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是她自己对不起我才对。」狄米尔理所当然的说着。
的确,如果今天换作另一种情况,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和维丝汀的关系却相恋了,直到最后才发现彼此与维丝汀的关系……那样能说不爱就不爱吗?
他对萨凯多本来就没有太多父子的感觉,毕竟说是继父子……他们当时也只相处居住在同一屋檐下半年,只是外人看不到这一点,只会注意到这段关系的不伦,更何况他们又都是男的。
爱看爱谈论别人八卦的世人,八成也只对「不伦」、「同性恋」这类的字眼注意与攻击,然后指指点点,再多的理由都只会变成八卦的话题而已。
对于他的话,西恩哑口无言,他和维丝汀都是属于抛下狄米尔不闻不问多年的人,狄米尔说得没错,他没有对不起谁,是他们亏欠了他。
而他只是一个在多年以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狄米尔现在对他的感觉也只是像个朋友而不是父子,他要凭什么去指责这一切的谁是谁非呢?
如果不是因为萨凯多先遇到维丝汀之后才和狄米尔相遇,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同志恋人而已,换作是自己……如果不知道狄米尔是自己的小孩,却不小心对狄米尔动心……付出的就能收得回吗?
西恩光模拟想象同样的情形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心中浮现了「不可能」三个字,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
「杰奎琳说……当初是他先强迫你的,为什么你还……你真的喜欢这家伙?」西恩皱眉不解的看着狄米尔。
此话一出让狄米尔和萨凯多都往杰奎琳看了一眼,但杰奎琳只是吐了吐舌,也没被抓包的心虚,继续把她的指甲涂成了草莓的图样。
「我不知道……或许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也说不定……」不承认但也不否认的说法,就已经让萨凯多眼神一亮,至少这也让他知道,狄米尔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感情,只要他再努力一些……
「如果我当初早点回来接你,或许一切就会不同了吧?」西恩叹了口气,如果他当初能够再早半年回去把狄米尔带走,狄米尔就不会和萨凯多相遇,也不会有这段畸恋了,一个稍微的犹豫,就将故事导向不同的结果。
「或许吧……」狄米尔并不否认西恩的说法。
但在他心里似乎也有道声音在告诉他,他和萨凯多牵扯不清的关系……或许早在十几年前萨凯多娶维丝汀那时就开始了。
从他遇见萨凯多那天起,那早已经由维丝汀埋下的因果之树就已经不断的茁壮成长,被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两人,即使想分得远远地,都会有一条线将他们拉回到对方身边。
「……我出去走走想一想。」西恩揉揉眉心,觉得自己需要冷静,早就发现他们的暧昧是一回事,获知真相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冲击对他来说实在比黑帮抢地盘斗争还要让他伤脑筋。
西恩绷着脸走出去,杰奎琳看看他再看看狄米尔与兄长,终于放下了她手中的指甲油。
「我去看看吧!」杰奎琳跟着走了出去,一直以来站在最靠近的旁观者角度上,杰奎琳知道的其实是最多的,或许她能够好好的劝导西恩吧?
狄米尔走到窗边,正好看见杰奎琳勾住西恩的手将他往某方向拖着走,那画面让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后方突然伸出一双手臂,紧紧的拥抱住他,但那力道却不会让他感到疼痛,只觉得……很温暖。
他们都没说话,狄米尔也没有抗拒他的怀抱,他垂眸看着环在自己胸膛前的手臂,轻抬起手覆在那双大掌上,然后感觉到男人微微的一震。
既然逃不开,那么,就一起沉沦到那个深渊去吧!
我爱你。
男人如此在他耳边一次又一次的低喃着。
——全文完
番外《Gun and Rose》
对于自己老是重复着被人抓,然后需要别人来解救的情况,狄米尔自己觉得非常不耐烦,他并不是什么柔弱女性,非得需要别人的重重保护,他想靠自己保护自己,而不是永远躲在别人背后。
如果没有萨凯多跟西恩,他只是一个平凡又微小的人,他不想要因为有他们在,而使自己变成只能攀附着他人的菟丝花,就算被当成一朵花,他也要像带刺的玫瑰一样能够自保,只能等待着别人拯救的窝囊感受他不想再尝到。
所以,他下了一个决定。
「你说……什么?」听见他的要求,老实说西恩有吓到,但狄米尔还是很冷静且有耐心的重复了一次。
「我说,我要一把枪,轻便可以随身携带那种。」狄米尔平淡的语气彷佛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西恩莫名的头痛起来,一向无所欲求的狄米尔第一次开口跟他要东西,竟然就要一把枪……就算美国是个可以合法拥有枪枝的园家,老实说……西恩还是不太希望狄米尔跟这些武器有所牵扯。
他唯一的愿望,是狄米尔能够平安地当个普通人就好,而不是像他在枪炮弹药下生存。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这个?」西恩揉揉眉心,提出他的疑问。
「……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被人抓了却丝毫无法反抗,担心害怕你们会不会找不到我,然后我孤伶伶的死在某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不想总是被动的等待。」
他不想再像过去一样,总是在等待,等待母亲的回头和关心,等待着谁来帮他救他,甚至是……等待着谁爱他。
他想要改变自己,要自己主动的踏出,而不是一味地等待着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愿望,而这一切他想要从保护自己开始。
「狄米尔……」
「而且,现在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你有一个私生子,即使你现在封锁着消息,但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有人查到这上头来,难保哪一天我不会被当成一个威胁你或萨凯多的筹码……我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累赘,没有人乐意见到自己变成他人的包袱。
西恩很想说,他不介意就这样永远保护着他的宝贝儿子,让白纸永远不会沾染上黑墨,但……他也很清楚,太过溺爱与保护对狄米尔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叹了口气。
「我会请人帮你找一支适合的掌心雷,另外……帮你安排一些射击与防身术的课程。」既然要学着自保,也不能随随便便的靠一些皮毛,还是学专精一点比较好。
看着狄米尔因为他的承诺而露出浅浅的微笑,西恩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无可救药、宠溺小孩的傻爸爸。
他的父亲在他眼前被仇家刺杀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或心痛,和一群异母兄弟没有任何手足之情,每个人都为了攀爬上那个首领的位置而自相残杀,血缘啊什么的都比不上权势重要。
严格来说,他原先对那个位置其实兴趣不大,但那些争权夺利的兄弟姐妹却一次次找他麻烦,甚至在他的车上做手脚,逼得他不得不出手自保,最后由他坐上那个充满血腥的座位,他们大概想都没想过根本是他们自己将他推上去的。
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两个对这位置也没啥兴趣的异母哥哥和妹妹。
那个哥哥是一个有正当职业的大学教授,教的是考古学,一天到晚在世界各国的遗迹之间飞来飞去,据说前阵子还在亚马逊森林发现一处新的遗迹,西恩不讨厌他,也提供对方许多考古上所需的资金。
至于那个妹妹,则是一个甜点师傅,温吞又乖巧,对黑帮的事务完全不管也不插手,两人都和黑帮的事情绝缘,所以才能相安无事。
三年前,他偶然的去探望妹妹,想起年少时那个初恋的青梅竹马,当年他被带走时也来不及说再见,更不敢说,因为他怕把她给牵连,然后一别就是二十年毫无音讯。
他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便找了信任的情报贩子去查找,却意外的发现她早已经不在那边,没有人在等待着他,浓烈的失落与失望缠绕着他。
然而,在他最后一次环顾生长的家乡,告诉自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时,他意外的看见了那个和初恋情人长得相似的青年,再往下调查之后,一个惊人的推论结果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叫做狄米尔的青年,是被他那个初恋情人抛下的孩子,他照那青年的生日往前推算,那应该是他还没离开时就有的。
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涌上,他本来对子嗣什么的也不怎么在乎,但当他得知自己可能有一个小孩时,他发现自己真的很高兴,比获得那个位置还要高兴。
后来的调查从当年的邻居老夫妇,也是狄米尔的养父母口中确认了狄米尔是他的孩子,他一度提出想要让孩子认祖归宗,但他们却一脸为难的告诉他,那孩子前阵子刚被继父得知存在,因为对方爱屋及乌且基于当年害狄米尔失去母亲的愧疚,刚把那孩子带去照顾没多久,而且对方的背景也不错,可以给狄米尔平静安稳的生活,所以要他不要去打扰狄米尔。
虽然有些失落,但西恩转念一想,也希望狄米尔不要和家族黑帮有任何牵扯。
并不是害怕狄米尔将来会抢夺位置或其他的,而是希望他能平静的过完日子,所以便勉强的答应,直到那对老夫妇又因意外过世,他在远处看见伤心不已的狄米尔时,还是忍不住的出现在狄米尔面前。
那时他想都没想过,在那段时日里,狄米尔和他的继父会发生那样复杂的关系,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一定会早早就带走他。
想到这里西恩就想叹气。
不过既然狄米尔只是要求学习一些基本防身……应该也不会和他的世界牵扯太深才对。
如此认为的西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帮狄米尔安排了许多在圈子里堪称一流的人才来教导他,例如一些在战场上厮杀度日的雇佣兵之类的。
然后西恩发现这个儿子比他想象中的……还有天分。
打靶的稳度与精准度、学习的速度等等,那些雇佣兵还说虽然狄米尔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有天分,吸收的速度也快,还笑着对狄米尔说可以考虑跟他们佣兵团一起去磨练,但狄米尔听了只是笑笑的没说什么。
在磨练的这些日子里,狄米尔也接下了当初桑纳斯的客务经理的工作,三级跳的职位虽然让许多人眼红,但也有许多人非常信服他。
虽然他年轻,可是在很多事情上他可以处理得很好,他公私分明待人又温和,对于客户的要求也能做得尽善尽美,比起当初把饭店内部弄得乌烟瘴气的桑纳斯好上数百倍。
转眼间狄米尔也在那饭店度过了六年,这六年间其实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例如已经长大懂不少事情的兰斯洛,意外发现了父亲与最爱的哥哥之间的亲密关系后,大哭了一场,还闹别扭好一阵子。
但闹别扭归闹别扭,最后兰斯洛还是又黏回狄米尔身边,默认了父亲与哥哥之间的关系。
虽然他对于狄米尔取代了维丝汀在萨凯多心中的位置有些难过,但他没办法讨厌狄米尔,毕竟只在自己童年记忆中短短几年的母亲,跟陪伴着他长大的狄米尔相比较下,和狄米尔相处的时间更多,对于狄米尔的记忆与情感也更加鲜明,而只存在于幼年记忆里的母亲,反而早已经淡薄。
在很久很久以后,长大的兰斯洛才明白,自己当初知道父亲与哥哥之间的关系时,为什么他会那么难过,因为他一直对自己的哥哥,有着一份近乎恋爱般的崇拜,甚至可以说是迷恋,但事实却像在宣告他那份纯纯的初恋破灭,所以他才会那样伤心难过。
但他们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兰斯洛没办法因为这样而讨厌自己的父亲,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寂寞罢了。
「新总经理?」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早就有听到风声,但听见阿瑟正式宣布时,大家还是很错愕。
「是的,我要被调回波士顿,这里将由新总经理接手,他是由几年前收购改置的圣地亚哥分店调过来的,大概下个礼拜正式的调职令就会下来,而新总经理也会在下个月上任,希望你们能跟他好好相处。」阿瑟微笑的面对露出感伤与不舍的员工们道。
「总经理……新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莉萨有些忐忑不安的询问,她去年才刚被提拔为客服经理,很怕新上司会是个对女性主管有歧见的人。
莉萨一问其他人也忍不住附和,他们都很担心新总经理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什么样的人啊……他有点像带刺的玫瑰花……吧?」想起这些年在戴顿宅邸看见那两人的互动,阿瑟就觉得自己的评语说得真好。
他的一番形容让其他人面面相觑,用玫瑰花形容一个男人?
「听说三年前有人持枪闯进圣地亚哥那边的饭店,觉得他看起来很斯文,因此想要挟持他,但却被他反过来修理得很惨,还满厉害的。」阿瑟一边笑着一边替未来的新总经理制造神秘形象,更让员工们好奇的要命。
「总之,他不难相处,我相信你们在见过他之后也会欢迎他的。」阿瑟毫不迟疑的下了定论。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众人忐忑不安的等着那天的到来,然后一边打听到关于新总经理的许多奇特传闻。
包括说他背后的靠山是戴顿总裁,还替圣地亚哥分店那边打出亮眼的服务质量与成绩单,他要离开那边那天还让全分店的女性员工们难过的哭了,饭店保安人员在接受一年一度的检测时还打不过他……等等,各式各样的流言都有,几乎都快把人给神化了。
终于,到据说是交接的那天中午的时候,他们的大老板戴顿总裁的车停在大门口,所有人都列队等待并拉长脖子往外望,看着负责泊车的服务生上前打开车门,然后已经见过无数次的戴顿总裁率先下了车。
奇怪的是,大家隐约可见车中另一个人影,但就是迟迟未有下车的动作。
正当大家在想怎么回事时,就见他们总裁稍微弯腰看着还在车内的人,低笑的说了几句话。
然后他们看见车内的人似乎拿了某个小东西往总裁脸上扔过去,那举动让众人微微抽了口气。
奇怪的是,一把抓住那东西没被偷袭成功的总裁,一点都没生气的迹象,还是微笑的劝对方下车,这举动让大家对于车内的人是更加好奇了。
当那人终于做好心理建设下车时,果不其然,一堆人的眼睛都瞪凸了,尤其是在饭店待上超过八年以上的老员工,都还不敢相信的猛揉眼睛。
「狄……狄米尔?」已经任人事部副理的费雪,不敢相信的喊出众人心中想到的那个名字。
此时他才突然想起多年前某一天,他在狄米尔家楼下看见戴顿总裁,然后那一天,狄米尔曾告诉他,戴顿总裁是他继父那件事。
他那时以为那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啊!
「各位午安,好久不见。」当那如记忆中一贯平淡的声音响起时,众人才惊觉这不是在作梦。
他们的新上司……是狄米尔·修斯·蓝登?
他就是那个据说很厉害的新总经理?
——番外《Gun and Rose》完

[ 本帖最后由 所无 于 2011-8-9 17: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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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大魔王 2011-8-9 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