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花腔咏叹调

2013-1-19 12:56
落花时候 BY 姬墨白

文案：  
千年之前的那株桃花受他的点化幻化成人，却最终又是为他而死。  
千年之后的两个人再相遇，享尽了人间的爱恨情仇，两清之后，是不是可以真正的放手？  
姬璇煌从来不知道他也可以爱一个人爱到这种地步。  
丢掉了责任，丢掉了亲生骨肉，丢掉了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自尊，却还是换不回那人的回眸。  
还是因为他带给那人的伤害太深太重，以至于真的到了无论怎样弥补都无法愈合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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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往昔(487字)  
皇历十五年  
十二月卅日洛阳  
酉时半  
月明如水，夜色薄凉。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里，从天未亮就开始飘雪，纷纷扬扬到傍晚，在不知不觉间把整座城都覆上了一片白茫。  
华灯初上。放眼望去，万家的灯火闪烁，明亮而温暖，橙黄色的光晕染了所有的白，使那一片冰冷显得格外的温柔。只是空气中弥漫的冷意让人无端的感到一阵孤寂，尤其是在这种日子里。  
就连卖宵夜的小贩都已经拾了东西回家，唯一存在的声音也就此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的让人害怕。  
莫歆言一袭红衣如血，推开面前的小窗，任冷风吹散屋内残留的脂粉味道，也吹的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披散的长发柔顺的垂到腰际，同如流水般泻在地上的衣摆一样随着透过窗子细细吹进的微风幽幽的摇着。只能说的上是清秀的面容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可配上那扎眼的红，竟无端的多出一抹艳色来。  
他就这么站在这里望着那铺天盖地白似是在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试探的将手伸出窗外，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纤细如玉的指尖。没有污秽，没有肮脏，纯净的一如往昔。  
也一如三年前的那一天。  
☆、第一章期待(2384字)  
洛阳城中紫轩阁分坛  
高院的围墙似乎已经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即使是除夕，也不能带给这里半点的改变。  
“主子，”萧衍行低头站在堂下，额前的刘海不长不短的堪堪挡住了那双墨黑的不带半点感情的眸子，冷峻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那微微紧绷一刻也不肯松懈的身躯，却明明白白的展示出他的几乎是用整个生命诠释的恭敬。  
“主子，刚刚苏大人来过了，说是有事要同您商议，今晚戌时在天香楼等着您。”  
紫檀的香气不浓不淡的弥漫了整间屋子，暗红色的波斯毯铺满了所有目光所能或者不能触及的地方，奢华的让人瞠目。在寿山石雕刻的屏风后面的那张紫檀木制的八仙塌上，一个俊美得足够让世人心甘情愿为之沉溺的男子轻轻闭着眸子假寐。  
“苏子卓？他又来做什么？”男子不悦的微微睁开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冷冽的杀气即使压抑着也不禁让人打了个寒颤。深紫色的眸子只是轻描淡写的扫过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修长的眉微微蹙起，白皙如玉的纤细手指不耐烦的一下下毫无节奏的敲着身下斜倚着的扶手。  
“苏大人说，今晚是除夕，希望可以和主子出去聚一聚。”萧衍行只是用毫无起伏的语气传达了苏子卓的话。他对于苏子卓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才给那个放浪的登徒子应有的礼貌而已。  
姬璇煌蹙起眉，微微的坐直身体。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的萧衍行立刻行了个礼走上前去，生怕惹的那个人不悦般的轻轻道：“属下冒犯了。”伸出手去，拿捏着力道为那人揉着太阳穴。那双握惯了刀剑的手竟然因为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而颤抖。  
“霜晴那边有消息了吗？”姬璇煌对于他的举动也不是太过在意，最近毒发的症状越发的严重了。自己的功力都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霜晴寻药回来。  
“回主子，霜晴已经到了苗疆，估计过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是吗。”姬璇煌也不甚在意的随口应了一句，这种毒若是这么好解，恨自己入骨的那个人又怎么肯那个用在自己身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偏偏头望向窗外，长至腰间的黑发悠然滑下，柔和了几分凌厉，平添了几分漠然。  
夜已深沉。  
在昏黄的烛光下，依然飘落的雪花比起白日来多了几分惆怅，却是像有温度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看看是不是同想象中的一样温暖。  
出去看看，似乎也无妨吧。  
“回主子，酉时过半了。”  
“去备车吧。姬璇煌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起身来，云锦纹金的纯黑色长袍的衣摆柔顺的泻了一地。即使神色有些倦怠，却丝毫不影响那一举手一投足的风雅。高贵宛如天成。  
“是。”萧衍行恭谨的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转身出了屋子，立刻唤来人将事情吩咐下去，随即站到姬璇煌的身边，不多话，却是半刻不曾松懈。  
戌时洛阳  
天香楼二楼  
除夕的天香楼，依然热闹。这里为拒绝在这种日子里仍是一个人的男人们提供了一个暂时逃避的场所。传杯换盏，丝竹入耳，觥筹交错，仿佛一切都不在重要，只要有眼前这只要用钱就能买得到的东西还在，就够了。  
“嘿嘿，璇煌你竟然来了？”苏子卓特意说通了老鸨在二楼定了一个雅间，就是为了让这个人可以自在些。看着被那紫貂皮制的披风帽子挡住了大半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即使是见惯了这人容貌的苏子卓也禁不住还有一瞬间的晃神。  
“不是你邀我来的？”萧衍行伸手将姬璇煌脱下的披风接过挂在一旁，后者仍是冷着一张脸望向苏子卓。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来嘛。”苏子卓难掩惊喜的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真的没有想到姬璇煌会愿意在这种时刻还出来陪他。明明都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一个晚上的准备了。  
姬璇煌端起苏子卓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那杯竹叶青，摇了摇头举杯饮尽，淡淡开口道：“只有这种酒？”  
苏子卓见他不理自己的抱怨也不恼，听到他的话只是嘻嘻的回道：“大过年的，难得喜庆，喝个五分醉就够了，干嘛要这么烈的酒？”  
姬璇煌懒得搭理他的调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萧衍行是时的为他将酒斟满。  
“你也不问我为什么约你来这里？”苏子卓知道自己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半点好奇的表情都是奢望，只有自己先挑起话题。今晚在这里有一个他费劲心思找来讨好这个人的东西，总是要让他见一面的，哪怕只是能让他暂时的放松一下也好啊。  
姬璇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不是针对他而存在的于那双眸子里冰霜害人让他心里忍不住一颤。“说吧。”  
“嘿嘿，璇煌你不知道啊，今天，传说中的那个扬州的第一美女楚雨就要来天香楼献舞啊。如果能得她青睐，就是一夜春宵都是不成问题的啊。”苏子卓弯起他那双无论何时都带着水波粼粼的笑意的眸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引诱的味道。  
“你还是老样子。”姬璇煌随口应道。哪里会有人身中剧毒未解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而且，就算是身体无恙，这个人对于这些事情也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  
苏子卓对于他的话苦笑了下，却是不置可否的含混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要为他的些许的在意而开心，还是为他对自己完全的不了解而失落。  
姬璇煌本就不多言，苏子卓也不想吵吵闹闹的惹他不快  
酒过三巡，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冷得几乎结冰。  
就连一直也未曾开口的萧衍行为这种气氛而感到有些尴尬。  
“璇煌？璇煌……”苏子卓终于忍不住开口。  
“啊？”  
“你在想什么呢？喊你也听不见。”苏子卓对于这个人男的的失神感到讶异，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姬璇煌。这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曾有过这种失态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而后者却是心神晃晃的连平时的敏锐也失了。竟没有因为苏子卓的目光而不悦。  
姬璇煌偏头望向二楼露台的位置，那扇正对着大厅的门紧紧地关着，但他就是知道那后面有一个自己想见的人。  
☆、第二章心念(2300字)  
即使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摸摸靠近胸口的位置，他就是感觉得到。  
苏子卓自然是不可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却也是不能开口问，话到了嘴边还要生生的咽回去，鲠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楼下在此时突然越发的嘈杂起来，苏子卓暗暗的松了口气，低头望去。  
即使楚雨来此的消息被苏子卓压下了，但是也难免不会走露半点风声。所以当楚雨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映在二楼的时候，楼下就已经完全的沸腾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窥上一眼美人的风情。一群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面红耳赤，粗着脖子大声的叫喊着，毫无风度与羞耻可言。  
“各位，”轻轻柔柔的嗓音，听在楼下这群快要疯狂的男人耳朵里宛如天籁。不娇柔不造作，清新的如同春风，沁人心脾。“各位，因为小女子的任性前来，对于由此给大家带来的麻烦真的是深表歉意。只是无以为报，因此先是为各位献上一舞聊表心意。”  
苏子卓闻言微微一挑眉，唇边的笑暧昧的不行。一直只是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艺妓，却没想到今日一见倒也真是名不虚传，也不枉费自己费尽心思把她请来。  
一扇扇的檀木镂花镶银屏风迤逦而开，将本是深深隐藏在众人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的人的身影一点点的展露出来。  
古筝的声音适时的从二楼传来，一点一点的席卷了整个天香楼。虽然并不是多么的动听的无人能及，却是给这绝色的舞蹈相配足矣。既不会折损了这让人惊艳的感觉，有不会喧宾得主的夺走人的注意。  
楚雨身着一身织锦红色金镶边的舞裙，艳丽而不艳俗，轻轻一旋身，似是蝴蝶般的跃入众人的视线中。  
长发及腰，随着每一个动作而柔顺的微动，一如它的主人的性格般温婉。眉如远黛，眸似星辰，白皙如凝脂的肌肤，不点而朱的唇，纤细而不瘦弱的身躯，让人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误落凡尘的仙。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吵闹声早就消失无踪。人们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丝毫的声响惊动了这个人儿，让她就这样离去。  
苏子卓在不被姬璇煌察觉的角落露出一丝苦笑，即使随即他很快的掩去。不可否认，即使他不知见过多少美人，却还是忍不住为她的美而感到惊艳。他看看在自己身边不动如山的这个人，又望了望在台上舞的令人心神荡漾的那个人。  
能够站在姬璇煌身边与之相配的人，恐怕只有她了吧。  
在苏子卓自顾自的陷入沉思的时候，姬璇煌却是不着痕迹的伸手狠狠的攥住胸前的衣襟，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就好像如果不这样，心就会在下一刻就这样就这样不受控制的跳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抬眼略略看了看在台中央舞动的人。他承认，这是个美人。  
难道，这就是自己想见的人？  
他的心思一动，却又在下一刻立刻否决掉自己的答案。  
明明这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几近狂喜的期待在见到这个人之后没有丝毫的感觉，他有何必自己骗自己？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又是因为什么呢？  
恍惚间一舞已罢，楚雨福了一福身，在台下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躲回到了屏风后。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美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台下的众人在回过神来之后齐齐的愣住了。随后，自持身份的叫来身边的小厮侍女，拿着银两去求老鸨，巴巴的望着同美人见上一面。而没钱的粗鲁大汉，则是抬手抄家伙砸桌子，威逼利诱着也要再见上美人一面。  
老鸨见形势不对只能又是陪笑脸又是陪好话的，把所有在场人的酒水钱都包了，又好说歹说的解释了楚雨今天已经有客了，再三的保证明天后天她都会出来献舞这才稍稍的平息了这场混乱。  
反正有人已经都料好了这一切，银子都付的足足的了，明天只要一派出消息说人已经被接走了，就算这家店被人砸了，那人付的钱都够自己在开第二家的了。  
苏子卓拍拍拿着酒杯自顾自的出神的姬璇煌，凑近了小声道：“璇煌，我们去三楼吧。一会这里……恐怕会有不方便。”三楼是这天香阁里最好的姑娘的闺房，楚雨现在就暂时休息在那里。  
“不方便？”姬璇煌望向他，不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苏子卓怎么也想不到本来就对着嘈杂的环境厌恶到了极点的姬璇煌竟然会对离开这里抱有疑问。可是想了想，即使对着这个人这原因实在是显得难以启齿但他还是告诉了他。他知道，这个人不是这么好骗的，而自己，也从未想过要骗他。  
“应该是要竞价清倌的初夜吧。不过，在这种时候推出来的，不应该是什么绝色才是，也没有什看的价值吧。”苏子卓的多情也不是对任何人都流连的滥情，想要得到他的注意，至少本身也要有一定的资本吧。刚刚在见了楚雨的众人面前，即使摆上再美艳的人也未见得能得到什么好评，所以，选择在今天卖身的，大概就是那些无论在什么样的时候都不可能卖得出好价钱的，那些供没钱的汉子泄欲的玩具吧。  
“走吧，我们上楼去吧。不然一会儿的事情会脏了眼睛的。”没有姿色的人如果不能找到价格合适的买家，就会被几个客人一起卖下，他可没有打算用这种事来侮辱了璇煌的眼睛。  
他站起身，却发现姬璇煌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原位。甚至，根本连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  
“璇煌？”苏子卓有些犹豫的唤道。  
“等一下，”姬璇煌目不转睛的盯着二楼，刚刚因楚雨的离开而再度合上的屏风后，“既然来了，就看完在离开吧。”  
苏子卓为他的执着而感到不解，可是既然难得能引起他的兴趣，自己也不想扫兴，于是又坐回到姬璇煌的旁边，两个人静静的等着老鸨带来今晚的人儿。只不过，一个抱得是看戏的想法，而另一个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即将影响他一生的存在。  
☆、第三章回家(2380字)  
亥时  
来天香阁看了楚雨一舞的客人似乎都并没有就此离去，大厅里依然人声鼎沸。老鸨站在二楼的看台上，心里颇有些喜忧参半的感觉。喜的自然是宾客满盈，而忧的则是恐怕在楚雨离开之后，这里的生意恐怕要有一阵子的低潮了。  
要抓紧时间栽培两个好苗子啊。老鸨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道。  
“各位，容我啰嗦两句啊。”老鸨扯着嗓子喊了半天，楼下才刚刚将吵闹恢复到将将听到她声音的地步。“今天的孩子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如果哪位爷对这孩子有兴趣，就可以直接拍价了，起价是十两银子。”  
十两？姬璇煌把玩着酒杯的手一顿。不过是一顿饭钱，就可以换来一个人的清白吗？真是廉价呢……但是，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对于这个只要十两银子便可以换来的人，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老鸨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楚雨出场的时候那么的华丽排场，伺候在两边的小童缓缓撤下屏风。那个根本不受到任何期待的小人儿，直直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如苏子卓所说的，谈不上丑陋，却也绝对与美艳无缘的一张脸。挺多称得上是秀气的面容，瘦弱的几乎算是病态的身躯，漠然的神色，即使楼下的人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但是见到这个人还有有些忍不住感到失望。  
在他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有那些见惯了美人的富家子弟离开了。  
面对楼下明显变得冷清的场面，莫歆言有些毫无表情的望向站在一旁的老鸨，一直暗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诮。后者目光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反正她对他本身就没有抱什么期待，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台上根本没有人肯在往上加价，十两，对于一个一般的家庭来说也是两三个月的生活挑费了，谁肯花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讨人喜欢的优点的男妓身上？  
莫歆言，紧紧抿着唇望着台下。他差不多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果然，一炷香之后依然没有人肯加价。老鸨望着那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东西，也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而且，就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恐怕一次接上两个客人都已经是极限了。罢了，如果实在是没有人出价的话，暂时的就让他先回去吧。  
老鸨走上前，暗地里做了个手势示意小人儿退下。正要开口，楼下竟然有人举起了牌子。“不过是十两银子，就当老爷我买个干净好了。”一个脑满肥肠肥头大耳的老头腆着肚子从人群里走出来，对着小人惨白的脸淫淫的笑着。  
这个人要说也是有身份的，国子监典簿，在京城里算不上大官。但是他的表兄是刑部的尚书，官居从一品，而且在这个职位，多少都会握有些把柄在手，所以再大的官都惧他三分。而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却也还是知进退的，至今也没有犯下过什么大错，也因此，刑部尚书对于他偶尔的欺行霸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欣儿谢过爷了。欣儿，还不快过去，不要让大爷等久了。”老鸨笑眯眯的左手接过那人抛来的银子，右手就将身边的小人儿推到了那人的怀里。  
就在那人肥腻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小人儿的那一刻，姬璇煌终于忍不住出手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人，我要了。”  
“璇煌！？”苏子卓一愣，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左手边，本应坐在那里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事不关己的饮酒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同那种他最不屑的人去争抢一个根本不值得他付出半点注意力的人。  
只要他想要，三楼之上自有惊艳全场的楚雨在等，只要他想要，无论是大家闺秀或是名门侠女，甚至会有人自动的送上门来。  
“我要他，一百万。”姬璇煌望向一直默不作声却尽职尽责的跟在自己身后的萧衍行，后者立刻将银票递到老鸨的手上。  
“这……”老鸨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那张足够她再开一个天香阁的银票，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得罪了京官也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还想再在这里混下去啊。  
姬璇煌的话是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即使对方是苏子卓也一样。  
后者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在对于姬璇煌怀里的家伙一顿打量之后，即使是心里极为不满，却也没有询问姬璇煌任何的原因。他轻飘飘的望了一脸难色的老鸨和明显不悦的胖子，故意勾起一抹笑，道：“不是说了价高者的？还是你觉得这些钱还不够买下一个算不上绝色的孩子？”如果姬璇煌可以因为他怀里的那个玩具而暂时忘记那些烦心的事，那自己也没有理由不去帮他。  
老鸨还是皱着眉，左右为难的看了看苏子卓和那胖子，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那胖子却是先一步的提出了放弃。他满脸笑容的表示自己能够有这个机会将这个小人儿让出来是他的福气，相信姬璇煌可以更好的照顾这个小人儿云云。  
在姬璇煌微微的点头表示承情之后，更是连连笑着和苏子卓套近乎，表示有时间一定会登门拜访等等。这可是皇上面前的新宠啊，这次科举的状元，用一个玩具就可以讨来一个人情，哪里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  
而一向精明的苏子卓却也不认为自己吃了亏，能够这样简单的让姬璇煌满意，对于他来说还是赚了呢。  
“璇煌，要回去吗？还是在这里过夜？”他问。  
“回去吧。”姬璇煌看了看怀里的人，有些厌恶的想将他推开。可是，伸出的手却是不听自己使唤的将人更往怀里揽了揽，这种不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可是对于引的他这样的罪魁祸首，他却头一次有了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感觉。  
伤他？即使不必试也知道自己是决计下不了手的。放他，让他从此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刚刚那头猪不过是用手指堪堪触碰到那小人儿的衣襟，就已经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难以忍受。心里像是有一把火烧着似的难受。如果将这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东西放出去，真的不知道他会混成什么遍体鳞伤的样子。这让他怎么放手。  
心思一息之间转过百种想法，可无论思考结果如何，他总有一百个理由去告诉自己，带他回家。  
☆、第四章身份(2585字)  
“你要是想，就去带上楚雨。”  
姬璇煌见他还有些犹豫，便开口道。明明是商量的话，却硬是用的命令的口吻。  
苏子卓也不气，只是叹了口气，似笑未笑的望着他道：“你明知道我是为了谁才请来这个人的呢。”  
“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去把人叫下来吧。好歹也是个美女，你收了也不吃亏。”苏子卓叹了口气，似乎自己为这个人准备的这些完全没有用上啊。  
看着苏子卓从右手边一个不起眼的楼梯径自上了三楼，姬璇煌也抱着怀里的人儿出了门，上了萧衍行先一步驾来的马车。  
“请可以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一直被他强按在怀里的莫歆言挣扎着抬起头，一双如同明亮澄澈如夜空的眸子却不带任何的情绪，当成商品拍卖的时候没有，差点被侮辱的时候没有，现在终于得救，逃出了那囚着他的地方的时候也没有。  
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莫歆言还是从这份高贵天成的气质中毫不费力的感到他的不平凡。  
姬璇煌松开手，仍是那张冰冷着的脸，可是要是熟悉他的苏子卓在，绝对能够看得出那藏得深深的，不同寻常的温柔。  
“你叫什么名字？欣儿？”姬璇煌问。  
莫歆言自嘲的笑笑，低了声音答道：“这是馆里的嬷嬷给起的。本来的名字是……歆言……吧。”  
“歆言？那既然以后你要跟了我，就一同跟我姓吧。就叫姬歆言，如何？”  
“好。”姬歆言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反正早就是已经预料到的结局，既然他买下了自己，便是自己的主子了，自己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记住，我的名字是姬璇煌。”声音冷冷的吐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姬璇煌却是没有抬头去看那人的脸。那是他怎么也不会承认的，竟然害怕那人儿对自己的疏远。  
“是，主子。”姬歆言回道。  
姬璇煌听他称自己主子，只觉得有些刺耳，可是他也不知道让这个小东西怎么称呼自己才合适，索性就暂时冷着脸不去理会。  
“璇煌，人我可给你带来了，接下来可就交给你了。”苏子卓领着楚雨大咧咧的上了马车，挨着姬璇煌坐下，面上看起来极为随意亲近，实际上却不敢有进一步逾越的举动。  
楚雨不是姬歆言，姬璇煌对他也没有那些思前想后的捉摸不定。从苏子卓的态度上，她就大约的明白了以后同姬璇煌的相处的态度。略显拘谨的坐到一旁。即使对于这个人和他带上马车的那个毫无出色之处的家伙在好奇，也不透露出半点颜色。  
“你不带回去？”姬璇煌还以为苏子卓把这个人带回去，即使把这个人带来是为了自己，但是凭他的风流性子，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个美人丝毫不感兴趣？  
苏子卓闻言心中苦笑，不知道是要为这人为自己考虑而开心，还是为他根本不了解自己而失落。却仍是笑着道：“给你你就拿去，我要是想要怎么会跟你客气。”  
姬璇煌点点头，没在说什么。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意义，即使再漂亮又能如何。即使姬璇煌对于任何事都不曾上心过，但是对于这个从小时候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有几分感情的，苏子卓要是想要的话，开口拿去便是了。  
车夫驾着马车向着回府的路走去，车上安静的有些令人感到局促。  
“璇煌，你把……这个人带回去，有什么打算吗？”苏子卓望着坐在自己对面没有丝毫出色之处的人，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挑了一种最不会引起姬璇煌反感的方法问道。  
说是怎么办，其实姬璇煌自己也不清楚。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头脑一热的就把这个人带在了身边，现在要怎么安排这个人他也没有了主意。“暂时先放在风月阁吧。”留着送人？别说他的姿色是否会得人看上，就是别人找他要，他也绝对不会给。放他出府？也是不可能的，即使自己肯，可是这个看起来就柔弱得不行的小东西又要靠什么来谋生呢？放在身边宠着？漫说这样对一个人不是他的性格，即使他要宠，对方也必然要是带出去不显得丢人的人物。就是这个楚雨离他的要求都差得多，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丢进人堆里连影子都寻不见的人。  
苏子卓有一瞬间诧异，随即又为自己刚刚猜测而感到可笑。自己是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都有些多疑了，明明这个人根本不具有任何的威胁性，却竟然还让自己在一瞬间感到了不安。明明知道的，即使姬璇煌并不是一个注重表象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与之相守的人总不能差他太多。那人的自尊甚至超过了生命，怎么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何时都被人指指点点。  
姬歆言低下头，这明明是关于他的事，可是那两人就这么擅自的决定了。那自己在那个人的眼里又算什么呢？而自己，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那个人肯给自己一个地方活下去就已经足够令自己心怀感激了吗？为什么自己对于这个人总是希望可以要的更多，比他可以给的多得多的东西。明明知道，只有这个人，是决计不可能允许自己这样的放肆的。  
比起姬歆言来，楚雨倒是并不担心自己之后的处境。姬璇煌就算是看在苏子卓的面子上也总不会让自己太难看。而苏子卓在请自己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即使到最后姬璇煌不肯将自己留在身边了，他也会给自己后半生稳定的生活。  
几个人各怀心思，不多时马车便已经停在了紫轩阁前。  
直到姬歆言下了车，看到了那辉煌的如同宫殿的宅子，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到底是何等的不凡。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苦，然后又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讽刺。  
管家白凌羽迎出来，见到凭空多出来的两个人却丝毫不显惊讶。只是对着姬璇煌恭敬的一弯身，笑道：“爷回来了。还以为这么晚了爷就在外面过夜了呢。呵呵，后面这两位是？这么晚了不如休息一晚在走如何？”  
楚雨见姬璇煌被调侃了也不气恼，便知道这位管家在这府中的地位并不简单。微微一福身，轻声道：“叨扰了。”  
“哦？”白凌羽见她的姿色不凡，起了兴趣般的一挑眉，望向姬璇煌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戏谑和楚雨看不懂的神色。  
“带她去霜雪阁。”姬璇煌道。霜雪阁是准备给客人的庭院，这也是告诉了白凌羽她的身份。  
“那这位漂亮的姑娘就请跟我走吧。”白凌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楚雨因他的话而抿唇轻轻的笑了。没有人会讨厌别人的赞美。  
“苏大人呢？今晚要住下吗？”  
苏子卓想了想，道：“还是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姬璇煌也不留他，只是吩咐车夫驾车再去送他回去。  
☆、第五章是夜(3192字)  
“那这位……”白凌羽本以为这是苏子卓的小厮，可是见人走了他却还留在这里也猜不出他的身份了。  
“带他去沐浴，然后带他到漱玉阁来。”  
姬歆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刚进府的第一天，而且是在有一个绝世的美女在身边的情况下，那个人竟然会……  
不仅他愣住了，白凌羽和楚雨也都愣住了。  
姬璇煌根本没有想掩饰什么，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放着楚雨不管而去宠幸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姬璇煌看着这群人呆愣的样子，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白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白凌羽闻言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却又立刻把头低下。刘海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他道。  
楚雨也不多话，故意的忽略了心里除了诧异之外的那一抹酸涩。  
白凌羽也不回头，径直的往前走。他是知道的，那个男人不会注意到考虑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也许他会追上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事实上，这一切都是，也都只是他的想象。  
“到了，就是这里。”一言不发的领着姬歆言来到温泉池边，白凌羽连头也不曾回的淡淡道。“我去给你拿件换洗的衣服，你不要乱跑，要是惹到了其他的几位主子，恐怕等不了爷救你你的小命就没了。”  
姬歆言没有回答。  
白凌羽猛地转过身，两步走到姬歆言的面前，狠狠的扭过他偏过去的头，抬起他的下巴，脸上是与刚刚洒脱的好像一起都是游戏的人截然相反的狠戾。“不要以为现在爷对你多了注意你就可以如何，我要杀了你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老实的做好你的本分，到时候总会给你足够你奢侈后半辈子的富贵，不然，我不保证你是不是还能活多久。”  
他的目光顿时锐利如刀的射向姬歆言，浓烈的杀气硬是逼得身子本就不好的姬歆言硬是吐了一口血。  
可是后者却依然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在白凌羽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他用红色的衣袖擦掉嘴边的血迹，丝毫不避讳白凌羽的目光一件一件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后者的目光闪过一丝轻蔑，也不在同他多言，转身去帮他取衣物去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只是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都觉得厌恶而已。  
温温暖暖的水漫过了姬歆言的胸口，他蜷起身，让水没过他的头顶。眨眨眼，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个时辰之后，打理整齐的姬歆言在白凌羽的带领下来到了漱玉阁。  
“你自己进去吧。”这里是姬璇煌的住处，即使是白凌羽，没有命令也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的。白凌羽对姬歆言的怀疑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姬璇煌从来没有在这里宠幸过任何人，那个人的洁癖已经到不能够容忍任何不属于他的气息出现在他生活的领域。  
姬璇煌其实在他站在门口的时候便已经感觉到了，只是，心里好乱，不同于之前的慌乱，而是……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苍白的似乎经不起任何的打击的人儿。  
真的就这样要了他吗？他伸手摸了摸靠近心脏的为止。即使他不想承认，但是……这里在害怕，害怕的连手都在颤抖，害怕当自己真的强要了这个人之后他心里的恨意。他不想看到，不能接受。  
明明不过是一个最低贱不过的小倌，明明这人是自己花钱买回来的，明明……即使他恨自己也无妨的。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感到害怕，竟然是因为这种找不到原因的事情，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本应该毫无关系的人。  
“进来。”姬璇煌开口，声音因为起伏不定的心情而有些沉沉的，越发的显得冷漠而无情。  
寒风阴冷的吹过，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姬歆言忍不住打了个颤，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了一丝血色。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血迹。轻轻的应了一声是，推门进了房间。  
本来还在纠结要怎么对待这个小人的姬璇煌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吹得一颤，蹙着眉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反反复复的在心里折腾着自己的小东西就穿了一件透风的裘衣站在门口。  
“过来。”姬璇煌不悦道。  
姬歆言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他不快了，僵着身子低着头走到他面前，恭敬的道：“主子。”  
姬璇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突然不对了，就是觉得这个人这种生疏的态度让他不耐烦。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却在下一刻发现怀里像是多了一块冰一样冻得难受，一时之间便把刚刚好不容易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统统抛到脑后去了，开口有些责问的道：“怎么这么冰？”  
姬歆言为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即使身体已经渐渐的回暖，却还是一直僵着姬璇煌的怀里。低着头，也不开口。  
“去泡温泉了？”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处温泉是有药用效果的，对身体有益无害。可是放在这个小人儿身上，似乎没什么效果呢。  
姬歆言顿了顿，还是回答道：“回主子，刚……”  
“叫我璇。”姬璇煌打断他的话，眸子危险的眯起来，语气也顿时冷了几分。他就是不希望这个人这么称呼自己，这种生疏到不行的语气。  
“歆言不敢。”  
“叫我璇。”姬璇煌伸手抬起他的下颌，逼着这个人直视自己的眼睛。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无论对方是谁。  
“歆言不敢。”姬歆言还是那句话，他敛下眉眼低低顺顺的样子，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示弱。“歆言是主子从天香楼买回来的，仆人怎么可以直称主子的姓名。”  
“惹我生气这么有趣吗？”姬璇煌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笑意，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无视自己的话。  
姬歆言闻言挣脱了他的怀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两个头，低声道：“歆言不敢。”  
姬璇煌告诉自己，不要去管他，就由着他去跪。没有叫人来把他送去刑堂就已经是足够的仁慈了。可是，事实上，他面对这个人儿的时候，哪里还拿得出平时万分之一的冷酷。看着这人渗着血的额头，心里的那些气早就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拉回到怀里，摸着那还是冰冰凉凉的脸颊，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  
“主子？”姬歆言见他抱着自己就往床边走去，还在等着自己这样的顶撞他会有的惩罚，却没想到……  
姬璇煌用自己都没发觉的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人放到了床上，拎过一旁的被子帮他盖上。又起身去拿来了沾湿的帕子的药膏，开始为他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姬歆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人竟会对自己这样的温柔，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不在意一瞬间在心里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让他开始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到自己。“主子，这点小伤没事的。”他伸出手握住姬璇煌正在给他擦拭伤口的手，望着那人蹙起的眉头，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  
姬璇煌为他突如其来的示好而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他呆呆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一刻也不想移开眼睛。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这种情绪被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抓在手里的感觉并不好，但是……他抬眼看着面前这个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种柔柔的笑容的人儿。如果是他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乖乖的不要动。”姬璇煌别别扭扭的开口，将床上的人儿当做娃娃般的哄着道。  
他抽回被姬歆言拉着的手，揉了揉后者的头发，将药瓶里的药一点一点的擦在他的额头上。  
“还冷么？”  
姬歆言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姬璇煌翻身上了床，将姬歆言移到床内侧，自己则拎起被子的一角盖上，躺在了外侧。  
“睡吧。“他伸手将人揽到怀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姬歆言还是望着他，“你不要我吗？”  
“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亲他的眼，怀里又抱得紧了几分。  
“嗯。”姬歆言乖乖的让他抱着，也不多话，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第六章风寒(3002字)  
第二天天还未亮姬璇煌便已经起身了。  
确切的说，他整整一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睡。  
他一个人惯了，突然身边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一时半刻总是不习惯的。  
倒是他旁边的这个人儿睡得正熟，一个晚上都乖乖窝在自己的怀里，偶尔用脑袋去蹭自己的胸膛，皱起小鼻子然后又松开，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系上外袍的带子，帮还在睡着的人儿掖好被角，姬璇煌推门走出房间。  
白凌羽在漱玉阁前整整守了一个晚上，见到姬璇煌后立刻抬起头来，虽然眼睛已经因为熬了一夜而变得通红，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脸上挂着的，还是那招牌的，戏谑的笑。  
“怎么？主子，用不用凌羽帮你准备热水啊？”  
姬璇煌看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  
“说？你让我说什么？”白凌羽控制不住的吼道，“姬璇煌你忘记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如今带回来这么一个普通的让人恨不得一把掐死的人回来是想做什么？示威吗？让我知道这里是你紫轩阁主的地盘？”  
姬璇煌不带任何感情的道：“我从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好，你真是好样的……是我的错，对你抱有希望本身就是我愚蠢的很。”白凌羽的眼神在此刻像是一只被激怒的豹，他的手紧紧的握着腰旁的长剑，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彻底撕碎他的猎物。  
姬璇煌却好像对他此刻的愤怒毫无感觉，擦肩从他身边走过，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往他身边偏离一分一毫。他不记得自己给过任何人承诺，对于这个人也同样是如此。  
当时都是一字一句说好的，留下也罢，承欢也罢，一丁一点都没有他要求的成分在里面。虽然他也知道，凭着这个人的身份地位，跟在自己的身边确实是放弃了很多，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他什么。  
“你就留下那个玩具这么走了？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现在去杀了他？”白凌羽转过身，望着姬璇煌因为听到那人而骤然停下的步伐，心里的苦涩远远的大于了自己终于影响到他的那一丝得意。  
“你没有必要这么做。”姬璇煌侧过身来，道，“他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不过……是个玩具罢了。”  
“玩具？你这样骗我有意思吗？如果只是一个玩具，你会留他在漱玉阁里过夜？你会允许他的顶撞？姬璇煌，我跟了你五年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会不清楚？”  
“白凌羽，”姬璇煌已经没有耐心在陪他耗下去了，“你要是真的这么不满意，可以离开。  
白凌羽没想过他竟然会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一时之间竟是呆愣在哪里说不出话来。姬璇煌也不在理他，刚刚想要转身离开，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当下控制不住脚下的飞也似的速度向屋内走去。  
姬歆言在姬璇煌起身的那一刻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的便闭着眼睛装睡，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为了什么。  
感觉到那人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离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好了起来。  
他想要起身，可是不知为何却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疼痛像是从骨子里一口气的涌了出来，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在感受到熟悉的不行的温度时松了口气。  
只是发烧而已。  
嗓子干的像要冒火一样，不用开口也能猜到声音该是如何的沙哑。明明脸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可是浑身上下却是冻得一直在打颤。姬歆言像是个孩子似的将冰凉的手贴在脸上取暖，蜷起身体缩在被子里。一开始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一旦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就连头都疼的这么的难以忍受，连闭上眼睛睡一觉都成了奢望。  
“水……”姬歆言撒娇似的喃喃道，猫咪一般的声音带着深深的依赖。  
没有回应。  
姬歆言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收起了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自嘲似的笑了笑，从被子底下探出头，伸出手去够不远处茶几上的杯子。姬璇煌应该不会介意自己借他的杯子和口水吧。姬歆言为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种事的自己感到有点好笑。  
拿到了。  
姬歆言还来不及高兴，已经烧到无力的手指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刚刚拿起的杯子。他赶忙伸手去接，可是还是晚了一步，而自己也因为用力过度，就这么从床上跌了下去。  
怎么搞的。难道自己离开了那个人，就真的这么没用吗？  
姬歆言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可奈何。  
看着自己被打翻的茶水濡湿了大半的裘衣，姬歆言叹了口气，伸手去拾被自己打碎的茶杯的碎片。  
“你在做什么？”  
有声音在门口响起，姬歆言吃力的抬起头去看，勉强的勾起嘴角对来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打碎了你的杯子。”  
姬璇煌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红的不自然的脸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两步走过去将人抱到床上，感觉到那人身上不同寻常的高温，暗骂自己的不小心。昨晚这个人儿的身体就冰的可怜，自己竟然没有在意。这单薄的跟纸人比都不遑多让的身子又吹了冷风，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你躺着不要动，我去帮你找大夫。”  
姬璇煌先是找了件自己干净的裘衣把他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把被子给她盖好，又嘱咐了一句不准他乱动，这才出去吩咐人去找了大夫来。  
姬歆言现在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闭着眼睛任由着姬璇煌摆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就这么睡过去算了……好累……  
“言儿，醒一醒，喝点水再睡。”姬璇煌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姬歆言迷迷糊糊的按照他的话张开了嘴巴，然后感到什么东西温温暖暖的触在唇边。水吗？他乖乖的喝下去，水流过干涩的喉咙，连带着胃里也暖暖的。  
“呜……”  
姬璇煌一连喂了他三杯水，直到最后小人儿把头撇开示意不要了为止。然后，他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把真气送过去他的体内，看着小人儿慢慢的松开一直紧皱着的眉眼，心里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主子，大夫来了。”萧衍行是唯一一个进入漱玉阁而不需要通报的人，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内，然后在姬璇煌身后的五步初跪下。  
“带他进来。”姬璇煌道。  
“是。”萧衍行退出门外，片刻，大夫的脚步声便在院子里响起。  
“见过楼主。”年过花甲的老大夫颤颤悠悠的跪倒在姬璇煌的面前。  
姬璇煌的心情明显的不悦，连带着口气也好不起来。不同于平时的冷得让人发寒，极为不明显的带了些焦急。“起来，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姬璇煌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了姬歆言白皙的手腕。后者顿时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似的，呜呜着要收回露在外面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可怜的是想要哭出来一样。  
他现在一定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姬璇煌想。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这种柔弱的表情。  
“乖，不要乱动好不好？”没有办法的姬璇煌只好继续用看来的哄着孩子的方法来安慰这个小人儿。但是，出乎意料的，已经烧的迷迷糊糊的人儿真的在他的安抚声中慢慢的安静下来。  
还是闭着眼睛，薄薄的苍白的唇有些不满的抿着，像个孩子似的撒着娇，却没有再无意识的挣扎。  
姬璇煌突然好想就这样把这个人儿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大夫伸出手来号了号脉，又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有些为难的捻着胡子想了想，道：“还好阁主发现的及时，要是在晚一个时辰就真的不好办了。发热应该是昨晚受了风寒，开两贴药喝一喝便无事了。只是……”  
☆、第七章上官(2706字)  
“只是什么……”  
“只是他之前所受的内伤是在是太过严重，脉象已经断断续续的了……需要用千年人参先吊起命来，然后……然后内服凝玉丸外用内力加以疏导，想要彻底根治只有这个法子了。”老大夫战战兢兢的说完，哆哆嗦嗦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内伤？什么时候的事？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姬璇煌有些烦躁的深呼了一口气。  
凝玉丸是紫轩阁上届的楼主作为镇楼之宝留下的。非阁主不能取用，甚至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甚少。只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救回这个人的命。“阁主……阁主息怒，老夫学识浅薄，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救下此人，您不如等霜晴大人回来再做定夺。”  
“行了，”姬璇煌一摆手，对萧衍行道，“去霜晴阁把药拿回来。”  
“是。”萧衍行道。他毫不犹豫的便转身朝霜晴阁方向走去，只是一直攥紧的拳头从未松开。  
“去把治风寒的药抓回来。”姬璇煌对着不听的擦着冷汗的大夫道。  
“是是是……”大夫一连串的应了声，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抓药了。  
哄着半睡半醒的人喝下了汤药，姬璇煌看着自己手上的药丸，脸上是萧衍行从未见过的犹豫。  
是啊，主子身上的毒本身就还没有解，霜晴那边的解药也没有消息。如果到了最后都没有寻来解药的话，凝玉丸便是主子要用来保命的东西，现在却要用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会感到犹豫，这个人就算再怎么重要，又怎么比得过主子的性命重要？更何况，这个人不过是主子昨晚才顺手带回来的一个宠侍罢了。  
“主子，不如在等等在用药，霜晴明天应该就可以回到阁里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  
萧衍行说的，姬璇煌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就算他还可以等，歆言的身体怎么还等的下去？刚刚喝下的汤药里放了助眠的药物，即使这样歆言还是难受了好久才睡下的。而且，即使歆言可以等下去，姬璇煌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忍着心里泛起的，淡淡的心疼。  
算了，给他便给他吧。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身上的毒总会有机会解的。而这个人，他不允许他就这么死掉。  
轻轻将药丸放进他微启的唇内，然后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咽喉帮他吞下去。“乖，把它咽下去好不好？”这似乎成了姬璇煌同歆言说话时养成的习惯，这样哄着宠着的感觉。  
萧衍行在听到姬璇煌的话时，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奇特。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主子，您还有毒性需要压制，疏导的事还是属下来吧。”萧衍行尽职尽责的道。即使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强悍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的地步，但是，自己总还是希望可以为他做些什么的。  
“嗯，也好。”姬璇煌也没有拒绝，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  
萧衍行尽可能的放柔了自己的动作扶起了还在睡着的人，自己的盘腿坐在他的身后，双手印在他的背后，试探着的往他的体内一点点的输者内力。这个人没有习过武，再加上已经脆弱的不行了的身体，让这件事变得格外的困难起来，萧衍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半点差错。  
不经意间余光扫过自己面前这人的侧脸，因为高烧而红的不正常的脸颊，干裂的嘴唇，紧闭着的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近距离的打量着这人的容貌  
失望，这是他的第一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近乎完美的主子会看上这样的一个人。浪荡不羁的苏子卓也好，一直陪在主子身边的白凌羽也好，就算是昨天晚上和这个人一起进府的楚雨，都比这个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可是，主子却偏偏对这样一个人上了心。  
或许只是一时的在意吧，萧衍行这样告诉自己。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萧衍行，你在做什么。”姬璇煌的声音不大，却是响雷似的炸响在萧衍行的耳边。意识到自己的失神的萧衍行不敢再多想，专注于自己应做好的事情中。  
收回内力，扶着那人躺下，翻身，下床。萧衍行低头跪在姬璇煌的面前。“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知道错在哪里了？”姬璇煌似是漫不经心的问。  
“是，属下不应该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为任何事而分散注意。”  
“下去领三十鞭吧。”  
“是。”萧衍行是知道的，从姬璇煌波澜不惊的神色中他就能察觉到，这次的惩罚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违反了紫轩阁行事最基本的准则，而不是因为那个躺在床上刚刚捡回一条命的人。而意识到这一点，这三十鞭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这么难捱了。  
这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是未时。  
用过午膳之后，姬璇煌将姬歆言送去了霜雪阁，叫了暗卫的一人来照看着，自己便去了大厅处理这两天囤积下来的事务。  
桌子上的文件并不多，不太重要的早在呈给他之前就已经被几个堂的堂主处理掉了。关于手下商号的事情，也有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关着不需要他太过操心。随意的翻阅着手里的书信，姬璇煌向站在一旁的暗堂堂主问道：“上官陌的行踪有消息了吗？”  
“回主子，上官家一直的答复就是已经将上官陌逐出家族以示惩戒，所以此人的行踪他们一概不知。但是据益州分坛三天前传来的消息，上官陌似乎是在上官世家的帮助下，前往苗疆避难了。”  
有胆子下手却没胆子承担后果吗？  
“苗疆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身上的毒也是来自苗疆的吧。难不成上官家竟然为了扳倒自己而背离整个中原去和苗疆人打交道？  
“是，霜大夫五天前就已经从苗疆出发回来。可是只找到了暂时压制毒性的方子，并没有完全的找到解药。“  
“嗯。“这样的结果姬璇煌也差不多预料到了，他倒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毒药还能把他怎么样，听说没有找到解药，倒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传令下去，收拾东西。等到霜晴回来，立刻准备出发去苗疆。”  
“是。”  
“派人去给少林派送去书信，将上官家有可能叛出中原的消息告诉他，尽早做出防范。密切关注最近和上官家来往密切的门派，尽量不要打草惊蛇，必要时……”  
“是，属下明白。”  
“去办吧。”姬璇煌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还有一事。”暗堂堂主道，“刚刚苏子卓大人来了，说是要见楚雨，便去了霜雪阁。”  
“我知道了。”从昨晚见到姬歆言的那一刻起，姬璇煌的心思就是从所未有的乱，满满的除了这个人就没有其他了。要不是暗堂堂主的提醒，他早就忘记了昨晚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是，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暗堂堂主起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姬璇煌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看着天色还早，突然想到大概苏子卓也不会这么早便回去，略一犹豫，起身便向霜雪阁走去。  
☆、第八章处境(2153字)  
姬歆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这里，是哪里？  
他皱起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是在姬璇煌的房间里了？谁把自己带出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却发现昏睡前的高温已经消失了。心下对于姬璇煌又是多了几分感激的。  
“醒了？吃点东西吧。”  
姬歆言抬头，不知在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个女子，手上端着一碗素粥，目光不善的望着自己。  
“谢谢。”他礼貌的道了谢，伸手接过那碗粥。一直放在炉子上用文火温着的碗顿时将他的手烫红了一片，他却仍是微微的笑了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吃掉。  
那女人略显惊讶的望着他。这本是她故意用来整他，看他出丑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全不放在心上。就好像用力挥了一拳却是打空了，脸色变得乍青乍白的不太好看。  
“主子吩咐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就是了。紫轩阁总是不回亏待你的。”  
“我知道了，有劳姑娘了。”姬歆言客气的道，对于自己被变相的关起来这件事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  
“主子现在就在楼上楚雨姑娘的房间里，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是。”那女人并没有在姬歆言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于是不甘心的擅自又加上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带着轻蔑，眼睛却一眨不眨直直的望着姬歆言，似是一定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来不甘心才满意。  
姬歆言有些好笑的低下头，“是，歆言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  
“哼。“那女人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姬歆言望着她离开，然后起身。将就喝了一口的粥放回到桌子上，然后走到窗子前面，伸手，推开。  
窗外是一株株正在花期的蜡梅，是少见的银白色的花朵，枝叶上挂着无暇的雪，交相辉映，美得出奇。  
旁边的书桌上摆了纸笔，姬歆言想了想，走过去拿起笔寥寥的写了几个字，折起来等着一会交给刚刚的那个女人，让她帮忙送上一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想起她的言语态度，姬歆言笑了笑，却又觉得有些惆怅。  
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姬歆言就这么站在窗子前面呆呆的发愣。一站就是一整个晚上。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好累。他觉得自己仅剩的力气也在这一整晚的夜风里散去，还是在睡一会儿吧。他想。  
伸手去关窗子，如果要是让那个人救回自己的人知道，恐怕他又是要生气了吧。想着那人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的在自己面前发脾气的样子，姬歆言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其实，有人关心的感觉也不赖。  
不经意间似乎感到楼下有视线望着自己，姬歆言直觉的回望过去，却发现是刚刚走出霜雪阁的姬璇煌。  
他今天着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长发高高的束起，也是不经意的一回头，目光锐利如刀，却在触及二楼窗前的那个身影时，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满满的都是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  
姬歆言礼貌的对他笑笑，道了句早上好。  
楼下的人对他点点头便收回了视线，似乎也不在乎姬歆言依旧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握着随身的佩剑站在梅树下，闭上眼睛，浅浅的呼吸着，然后一瞬间的拔出剑来，开始温习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招式。  
姬歆言也放弃了休息的想法，就这么专注的看着姬璇煌所展示的一招一式，一个人时的寒意消减了一大半，就连心情也好了起来。  
纯白的雪，银白的花瓣，那人的身影轻盈的就像是翩然的云，在阳光的照射下依然泛着寒光的剑却不带着任何令人窒息的杀气，这不符合这个人的习惯，却符合他此时的心情。  
用来杀人的招数在他的有意无意间成为了美得不真实的一场剑舞，不为其他，只是想要让那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人一直将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半分也不要离开。  
所以当苏子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恍惚了好久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陌生的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家伙，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有事？”看着呆愣在自己面前的苏子卓，被打扰的姬璇煌的表情称不上愉快。  
“啊……嗯，那个，霜晴回来了。解药的事情……”回过神来的苏子卓连忙道。这是关乎姬璇煌的事情，他半点也不敢耽误，得到了消息便立刻跑过来找人。只是当事人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上心，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本来预计的是今天下午霜晴才会到，恐怕是萧衍行将凝玉丸已经没有了的事情传信给他了吧。  
“让他来歆言的房间。”昨天将药喂给那个人儿之后自己也没有再去看过他，不知道凝玉丸到底有没有效果……那个人的伤，到底好了没有……  
“璇煌……”苏子卓的都快急疯了，他也才是刚刚得到消息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将自己保命的药给了那个昨天买回来的那个玩具。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左右的了这个人的决定，但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看着这个人这么糟蹋他自己的身子啊。“至少先让霜晴把你的毒解了再说别的啊。”  
姬璇煌不悦的望了他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说的话也有被质疑的时候了？“我有分寸。”  
“可……“苏子卓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撞上姬璇煌那似乎写满了“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的眼神，却也是不敢再惹他不快。“我知道了。”他只能这么回答。  
☆、第九章顺从(3003字)  
姬璇煌站在门外，刚刚扬起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早上好啊。”姬歆言笑着对他道，侧过神来让他进到屋子里。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头柔顺的不像话的长发，姬璇煌在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不知不觉的柔和了表情。“刚刚你说过的，我听到了。”  
姬歆言低下头笑笑，不再开口。  
“屋子里怎么这么冷？你的风寒还没好，这样大开着窗户是想再病一次吗？”姬璇煌一进屋就感到一阵寒风，这才想起这个人不知道已经在窗户前面站了多久。心疼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回身将窗子关上，然后将人抱在怀里，塞进被窝。  
“又这么冰。”  
“没事的，老是在床上躺着反而不容易好呢。”姬歆言说着，却还是乖乖的让他抱在怀里，脸上一直挂着那轻轻浅浅的笑，让人感觉亲切的同时又莫名的产生一种遥不可及距离感。  
姬璇煌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也至少要穿上外衣再乱跑吧。”他冷下声音道。  
姬歆言眨眨眼睛，也不辩解，顺着他的意思应道：“是，歆言知道了。”  
“你……”姬璇煌突然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一句话就能轻易的挑起自己的怒气，可是自己偏偏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敲门声响起，霜晴和苏子卓先后进到房间里来。  
将手里的餐盘放在茶几上，霜晴风尘仆仆的显得格外的憔悴，可是姬歆言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人如玉的气质，以及那不经意间显示的高贵的风华。  
“霜晴见过主子。”毫不犹豫的跪在姬璇煌的面前，动作自然得不带半分的勉强。  
“起来吧。”  
霜晴站起身来站在一旁。  
姬璇煌没有问话，身为属下自然是不能逾越。  
“霜晴，看看他的身体还有碍吗？”姬璇煌松开一直紧抱着歆言的手臂，将怀里的人显露在霜晴的目光下。  
“是。”霜晴虽然有些诧异，不过主子的命令便是绝对，容不得半点的犹豫。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去把脉的同时也细细的打量了这个让主子为了他而不惜放弃了阁中秘宝的人。  
似乎……和萧衍行所说的并不相同。  
虽然眉眼只能算的上是清秀，身子又是单薄的可怜，但是这个人身上哪里有半点的惑主的味道。即使和他靠得这么近，但是还是这个人还是给他一种轻轻浅浅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错觉。  
抬头正对上他含笑望向自己的眼睛，霜晴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回给了他一个笑容。但即使那人的眉眼再温柔，笑意再温暖，霜晴还是觉得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收敛下眉眼不让姬璇煌察觉到自己的失常，霜晴收回握在歆言手腕上的手，退后两步开口道：“回主子，这位公子的风寒已无大碍，内伤……也已经痊愈了。只是脉象显示，他的体内常年累积了一种慢性的毒，却并没有被凝玉丸化解，却是有些奇怪。”  
显然姬璇煌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他一直担心的不过是那人身上的内伤而已。这个小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又是内伤又是中毒的，难道他就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吗？“有解药吗？”  
“是，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毒，只要连吃七天的解药便可以痊愈。”  
呼，那就好。他顺手撩起躺在床上的人儿的一丝长发，漫不经心的绕在指甲把玩着。“去了一趟苗疆，有什么消息吗？”  
“回主子，上官陌所下的，不是毒而是蛊，名为情牵。被子蛊所寄生的人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点一滴毫无所觉的吸食走内力传递到母蛊之中，不超过一年便会在不知不觉间死去。而且，当子蛊的寄生者遇到母蛊的时候会无法控制的产生情欲，而如果母蛊死去，子蛊的寄生者也会在同时死亡。主子身体里的，是子蛊。”  
“什么！”苏子卓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刷”一下全部退去。“该死的上官陌，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姬璇煌倒是镇定的多，脸上的还是那不带温度的表情，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问道：“母蛊是在上官陌的身上？”  
“是。”霜晴答道。“虽然此行没有得到上官陌的消息，但是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到了苗疆的圣女。这蛊虽然歹毒，但也不是无法可解。圣女说只要紫轩阁可以答应他一件事，她愿意为主子解去此蛊。”  
“你答应了？”  
“霜晴不敢僭越，只是回答要回来问过主子再行回复。”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就启程去苗疆。”姬璇煌道。  
知道姬璇煌的蛊也不能在拖下去了，霜晴也没有怨言的点头。“那霜晴先退下了。虽然没有解药，但是至少带回了药方可以暂时抑制住主子体内蛊虫对于内力的侵蚀。”  
“嗯，辛苦了。”姬璇煌道。  
霜晴躬身行礼，推门出去的时候感到了姬歆言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如果世界上还有人可以配的上自己那个完美的似乎只能用来仰望的主子的话，应该就是他了。  
“璇煌，你……明天就要去苗疆了？”苏子卓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惨白，可还是强打起笑意的问道。  
“嗯。”姬璇煌把不肯乖乖的躺在床上的歆言按回去，用被子把这个身上的温度冰的吓人，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儿包了个严实，漫不经心的应了苏子卓的问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子卓想要这样去质问这个人到底将自己看做了什么，可是话都已经到了喉咙里，却还是硬生生的把它咽了下去，尴尬的换成了一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要想留在这个人的身边，只有绝对的听从。他一直警告自己要学着放下那与生俱来的骄傲，才换得了如今这个人的另眼相待。  
“皇帝肯放人？”姬璇煌不置可否的道。苏子卓虽然做事随意了些，但确实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自从入朝为官之后经常是被皇上抓着两三天的不放出宫。要是跟着自己去了苗疆，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都回不来，皇上恐怕听了就要抓狂了。  
苏子卓想起那个难缠的小皇帝，脸色立刻难看的黑如锅底。  
一个皇帝有野心是好事，但是只想明哲保身的苏子卓可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贤臣，朝堂之上有才华有头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随便拉出来一个就不知道比自己好多少，也不知道哪个小皇帝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死活非要拉一个自己做垫背的。天子近臣一个名号压下来，自己府上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躲开一阵子也是好的，想必到时候再回来小皇帝对自己的热情也该淡了吧。  
“没问题，我马上就入宫同他去说。”苏子卓简直是迫不及待的说。  
“明日辰时出发。”姬璇煌道。  
“好。”知道他已经答应自己的苏子卓迫不及待的回他的状元府换上官服进宫面圣去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走了。”歆言望着坐在床边不肯离开的姬璇煌道。  
“嗯。“后者随口的应了一句。  
“你不去忙吗？”  
姬璇煌皱着眉望着他：“不想见到我？”  
歆言摇摇头。  
姬璇煌端过霜晴刚刚送过来的早膳，递了个汤包给歆言道：“吃点东西再说吧。”顿了一顿，还是加了一句“当心烫。”  
姬歆言听话的接过，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明天……收拾东西出发去苗疆。”姬璇煌突然命令般的开口道。  
姬歆言一愣，任他怎么聪明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带上自己去。他飞快的低下头去掩住了自己的表情。轻声的应道：“是。”  
☆、第十章非友(2193字)  
武林第一阁紫轩阁  
自从初代阁主以一己之力连胜八大门派掌门并蝉联了近五十年的武林盟主之位后，由他一手创建的紫轩阁就已经俨然成为了这个武林的精神支柱，屹立百年而不倒。  
虽然一代一代的传至今日早已不复当日的辉煌，武林事务的仲裁权和决策权又重新回到了少林寺的手中，但是紫轩阁的影响依然是不课小觑。甚至在很多大事上，少林也要和紫轩阁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而在不可撼动的紫轩阁和少林寺之后，又有一股势力隐隐的以压过八大门派的趋势而发展着。秦家的傲然堡，颜家的天下楼，极少过问江湖恩怨的万里镖局，以及已经叛出中原的上官世家。  
所以，当姬璇煌一行人在洛阳城外不远处看到一身血迹的傲然堡堡主秦舞阳和他身后寥寥的几个侍卫的时候，都掩不住脸上的惊讶。  
“姬阁主，好久不见。”秦舞阳见到姬璇煌时脸上倒是没什么诧异，双手抱拳施了个礼，虽然有些落魄倒也还是算得上不失风度。  
姬璇煌下了马，对他略略一点头。他身后的苏子卓出于礼貌的问道：“不知道秦堡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但凡是知道姬璇煌这个人的，都知道他那能不开口就绝对不会多言一句的性子。秦舞阳也不介意他的冷淡，极有修养的回答着苏子卓的问话：“让诸位看笑话了。之前少林的释通主持来信，希望可以一同商讨关于上官世家叛出武林的事情。可是，舞阳御下不严，带出来的属下有一半都成了上官谦的安排在身边的细作，才至于此地步。”  
苏子卓闻言望了望姬璇煌，看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便知道他不想插手这件事，便按照自己所想的开口道：“既然如此，如果秦堡主不介意，不如带些紫轩阁的人手一起回到洛阳去，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不劳这位公子费心了，这已经到了洛阳城外了，剩下的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秦舞阳推辞道，偏偏话里又带着一丝余地，让本想就此告辞的苏子卓又有一丝的犹豫。  
就在这时，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伴随着一声不悦的质问：“秦舞阳，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什么。”  
苏子卓望着来人瞪大了眼睛，他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这样不按常理发生的事情。“白凌羽？你怎么会在这？”  
白凌羽显然也吓了一跳，尤其是在对上姬璇煌那张一如既往的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脸时。“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回总坛吗？”姬璇煌，苏子卓，萧衍行都在，可是却偏偏没有人通知自己，这算什么？姬璇煌，你难道真的就这么绝情吗？  
“哦，原来几位是旧识吗？”秦舞阳见状奇道。  
“不瞒秦堡主，这是紫轩阁总管白……”  
“早就不是了，现在我和紫轩阁没有半点的关系。苏公子可不要乱说话才好，免得又惹到了某些人不快，到时候连你自己在阁中的地位都保不住了。”白凌羽没等苏子卓说完半是讽刺半是自嘲的插话道。语毕，还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姬璇煌。  
“凌羽！”苏子卓急忙低声呵斥道。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外人面前他怎么可以这么对紫轩阁主如此无礼。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姬璇煌都是他的主子，是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即使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也不允许有人这样的诋毁他。  
即使是在他身边这么久的白凌羽也一样。  
白凌羽话说出口的同时也是有些后悔了，见苏子卓是真的发怒了也就站到一旁不在开口，只是还是忍不住去瞄姬璇煌的表情。却发现那人还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仿佛这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让秦堡主看笑话了。”苏子卓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对秦舞阳道。  
“无事，要是没……”  
“上马车，送你回傲然堡。”一直未曾开口的姬璇煌突然道。然后翻身上马，也不看众人表情各异的脸，直接带头赶路了。他没有闲到有这么多的时间浪费在这无聊之极的客套上。秦舞阳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不是看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不觉得这个人的那点小心机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苏子卓的做法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  
即使傲然堡发展的再快百年以内也绝对赶不上紫轩阁的一半，这是毋庸置疑的。  
秦舞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苏子卓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阁主今天早上起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还请秦堡主多担待啊。”  
秦舞阳勉强笑着到了句“没关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傲然堡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名号的，秦舞阳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得不行的宝贝，长大了继承傲然堡之后更是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可是偏偏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论武力，论势力都比自己强上太多了，让他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  
“秦堡主请上马车吧。霜晴就在车上，您身上的伤需要及时的医治才行。”苏子卓道。  
他们此行只带了两辆马车，一辆已经用来装行李等等的杂物，秦舞阳已经为数不多的侍卫便是暂时挤在了这辆车里。而因为歆言不会骑马，姬璇煌才又带了一辆马车，顺便把霜晴也赶了进去。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着姬歆言那病怏怏的样子，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出他的意图。  
将秦舞阳送上马车，苏子卓刚刚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被人拽着手腕拉到了一边。  
有些无奈的看着有些忐忑的白凌羽，苏子卓的语气算不上好。也不知道是耐心在秦舞阳的身上都花光了，还是……还在计较着他刚刚对姬璇煌的态度。“有什么事？”他道。  
“子卓……”白凌羽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第十一章不明(2271字)  
霜晴看着自从上车之后目光就一直不着痕迹的停留在姬歆言身上的秦舞阳，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这个人却多了几分厌恶。  
好歹帮他上完药，便坐回到姬歆言的身边不再理会他。反正自己并不是紫轩阁的人，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谅他也找不到迁怒的理由。至于药王谷，暂且不论江湖上是否有人知道药王谷究竟在哪里，就是他知道了，恐怕也没有这个胆量冒着被天下人指责的危险对药王谷下手。  
姬歆言看的出他维护自己的心思，心里不由得一暖，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给了他带着谢意的笑容。  
霜晴回握住他的手，似是不经意的侧过身子挡在姬歆言的前面，阻断了秦舞阳在看到他们握着的手时，即使强忍也还是控制不住的，杀人般的眼神。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到底是有什么恩怨，即使歆言面对这个人的放肆时那低下的眉眼，不敢直视的表情都在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一定有些什么。但他还是无条件的选择了相信歆言，这个干净纯粹的人。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被歆言掩到眸子里的，谁都看不懂的哀伤也一定与这个人有关。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把姬璇煌叫进来，让他好好保护这个绝对值得他宠爱的人，不要再让别人觊觎着，让这个人这样的害怕着。但是，欲速则不达，他知道就凭现在姬璇煌对歆言这若有似无却还被极力抗拒的感情，让他为了这个人去与一个帮派为敌是绝对不可能的。或许在秦舞阳许下了更大的好处时，也许会为了摆脱一直困扰着他的感情时而真的将这个人儿拱手让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奉师傅之命跟在姬璇煌的身边也已经有十二年了，从来没有见过姬璇煌对那个人有这么上心过。即使是他真的不把上官陌的毒放在眼里，也不会大意到连一条后路都不留给自己。如果那天躺在床上的不是歆言，而是另外一个人，哪怕是苏子卓或是萧衍行，恐怕姬璇煌也不会允许使用凝玉丸吧。  
所以，即使是为了姬璇煌，他也不能让歆言再有任何的危险。不然，那个人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马车里的气氛诡异得压抑。一路上秦舞阳只是时不时的用眼神扫过姬歆言，却一直不曾开口，而霜晴对于秦舞阳全没有一丝好感，侧身挡在歆言的前面，一言不发。至于姬歆言则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  
直到黄昏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城镇。  
陕县虽然不是一个多繁华的地方，但是对于赶了一天路的人来说有个地方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就足够了。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面停下，霜晴站起身掀开车帘对秦舞阳道：“秦堡主请下车吧。”  
秦舞阳望了他一眼，说不出有什么情绪在里面，但是霜晴还是可以感觉到那满满的威胁。  
他倒也不在意，转身扶起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歆言，有些心疼的问道：“没事吧？不舒服怎么刚刚不跟我说呢？”霜晴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到歆言的嘴边。虽然姬璇煌的蛊毒多耽误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但是这个人的毒还没有解，身体也还虚弱的不行，怎么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赶路。  
歆言轻声道：“我没事的，谢谢。”  
“傻瓜。”霜晴看着他明明走路都已经摇摇晃晃的了还强撑着没关系的样子，忍不住就将人打横抱起下了马车。  
歆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挣扎，乖乖的让他抱在怀里。  
“霜晴，你……”其他人早就已经进到了客栈内，只有还站在外面等小二来将马匹安排好的苏子卓看到了这一幕。他难以置信的望着霜晴，以及把头埋在前者怀里的姬歆言。“主子看到你要怎么解释，你不要命了！”  
说罢就伸出手去要将姬歆言从他的怀里扯下来，这个玩具会怎么样与他无关，但是他不能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好友也被他迷住，变得这么的不理智。  
苏子卓虽然未曾习过内力，但是最基本的外家功夫还是有的，他一把拉住姬歆言的手腕，狠狠的一拽，就连霜晴都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差点失手将姬歆言摔在地上。  
“子卓，放手！”霜晴气道。  
“霜晴，他到底是哪里迷住你了！你竟然为了他跟我吵架？他是主子的人你知不知道！为了他，主子就连凌羽都赶出了紫轩阁，你还敢跟他走的这么近？”自从听了白凌羽的话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的苏子卓终于忍不住吼道。早知道会出现这么个人，他那天就不应该带着璇煌去什么天香阁，就为了这一个人弄得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子卓，你也知道他是主子的人，只是也要给他最基本的尊重吧。我还没有不明世事到这种地步，歆言只是不舒服，我送他去休息而已。你不要多想。”  
说完便转身进了客栈，装作没有看到苏子卓的怒目而视。  
“对不起。“他低头轻声对一直在自己怀里一言不发的姬歆言道。  
姬歆言摇摇头：“苏子卓说的没错，你又何必道歉。”  
“主子喜欢你，不是你的错。”霜晴道。  
姬歆言没有再开口。  
两个人进到客栈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两道几乎要冒火的视线直直的射向霜晴。无视掉秦舞阳极力想掩饰的带着恶意的怒瞪，霜晴走过去站到姬璇煌的身前，将姬歆言放到地上，低声道：“阁主。”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作为药王谷下任的传人不能在明目张胆的唤姬璇煌为主子了。  
几乎是在霜晴将人放下的同一刻，姬璇煌就伸出手来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天知道在看着那人安静的呆在霜晴怀里的那一刻那他都快要疯掉了。他在天香阁将这个人儿接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忍受任何人觊觎着这个人，可是他知道的，霜晴只是为了这个人的身体着想才会这么做的……而自己竟然依然无法忍受他对这个人的触碰。  
☆、第十二章关系(3254字)  
虽然这里是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但是房间仍是有限。姬璇煌一行人不得不几个人挤一个房间。  
姬璇煌和秦舞阳自然是一人一间房间，剩下的苏子卓和白凌羽一间，萧衍行、霜晴以及姬歆言一间，紫轩阁和傲然堡的属下只能勉为其难的去后院睡了通铺。  
安排是安排好了，但是姬璇煌却是抱着歆言径直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眉眼之间未曾消散过的怒气，霜晴突然觉得姬璇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意歆言。那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在一怒之下伤了那个还病着的人儿吧。  
事实上，姬璇煌真的是气的有杀人的冲动，但是对上姬歆言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明明想要骂人的话说出口硬是变成了关心。“不舒服吗？赶了一天路，是不是又发烧了？”  
姬歆言被他气势汹汹的带回到房间里，原以为也是逃不掉一番责罚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没事，刚刚霜晴大人已经给了药，想必过一会儿就无事了。”  
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爱呢？姬歆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起来。  
姬璇煌看着这人的笑脸，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不受控制的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对上这人询问的眼神才骤然醒悟般的收回手来。他经常能够看到他的笑，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千篇一律的都是温柔。可是，刚刚的那个笑却是不一样的，姬璇煌感觉的到，从他的笑里感觉的到那淡淡的愉悦。  
这样的笑他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就是自己带他回府的第一个晚上，他躺在自己怀里熟睡之前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主子？”姬歆言唤道。他总觉得今天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平时锐利到一个眼神就好像能看穿人所有心事的感觉全然消失不见，呆呆愣愣的完全没有了作为一阁之主的气势。不过，他还是喜欢这样的姬璇煌多一些。  
“额……嗯？”姬璇煌看着噙着笑意望向自己的歆言，本来想要开口的警告也说不出口了，生怕自己的斥责会让这个人脸上的笑意消散掉。该死的，为什么他偏偏要这么在意这个人的想法啊。明明都已经控制自己不去见他了，明明不见他就还是那个没有任何事值得自己放在心上的紫轩阁楼主的。可是为什么只要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便会全然的失控呢？  
这个只想好好的保护他，看着他的笑就心满意足的人真的还是姬璇煌吗？这个为了他连一直闯过大风大浪的属下都可以不要都可以嫉妒的人真的还是那个有足够的资本让所有人仰望的姬璇煌吗？  
他有些烦躁，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天没有去天香阁，没有将这个人带回来该有多好。  
“你回房间去吧。”姬璇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才能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姬歆言似乎对于他突然之间冒出这样的话来也并不吃惊，仅仅是顿了一下，便立刻回答道：“是，主子。”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但是姬璇煌就是知道他不开心了。自己……又惹得他不开心了。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只要这个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便不会再牵动自己的情绪了。他试了这么多次，从来没有失效过。  
姬歆言自然是看不透他这些反复，也没有想过要去看透。对于他而言，这个人只是买下他的人。他想要他的身子也好，命也好，他都不会拒绝，但也仅此而已。  
“那歆言就先告退了。”  
行礼，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姬歆言走出房门才发现原来早就有人守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有些讽刺的感觉。  
“不知道秦堡主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舞阳阴测测的望着他，那眼神让人无端的感到不寒而栗：“歆言如果不介意，我们不如出去谈？”  
“秦堡主带路就是，歆言总不会在你眼皮底下跑掉的。”姬歆言道。  
“这舞阳还真是不敢保证，毕竟，歆言可是不止一次的从我身边就这么跑掉的，嗯？”秦舞阳皮笑肉不笑的拉着姬歆言走出客栈，来到一个已经荒废的，人迹罕至的破庙里。  
“原来秦堡主是早有预谋的吗？”姬歆言略略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可能连本地人都很少有人会知道吧。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和密布的蜘蛛网，破破烂烂的佛像以及漏风的墙壁。“还是说秦堡主跟主子的相遇本身就是有计划好了的？”  
秦舞阳没等他的话说完就回手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打得毫无防备的姬歆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他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逼着他抬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怎么，才离开傲然堡多久就认了别人作主子？是我没有调教好你还是你天生就是这么下贱？对了，我差点忘了，当时我从苗疆路过的时候，你就是趴在我脚边求着我把你救回来的对吧。如今又故技重施，找到了更好的靠山了？”  
“秦堡主的救命之恩……歆言不敢忘……”姬歆言伸手擦了擦嘴角裂开渗出的血迹，还是抬起头对着秦舞阳勾起唇，眉眼之间却满是生疏和礼貌。  
“不敢忘？我问你是你给天香阁报的信？”在知道那家妓院竟然敢无视自己的话将这个人卖出去，他当时就派人去给那个老鸨一点教训，可是没想到当傲然堡的人到了的时候，整家妓院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天香阁的嬷嬷是个好人，歆言不忍心。”他在将那封信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秦舞阳会猜出来是自己所做，听他这么说也不觉得惊讶的回道。  
“哦？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啊？”秦舞阳挑着眉望着他，用空闲的右手掐住了歆言被迫扬起的脖颈，一点点的施力。“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无视我的话，随意的从天香阁离开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吧？”  
姬歆言顿时呼吸困难的咳了两声，看着秦舞阳眸子里满是嗜血的杀意，反倒是愈加的镇定道：“秦堡主……歆言……现在姓姬，是紫轩阁的人……你难道要与紫轩阁为敌吗？”  
秦舞阳冷哼道：“你觉得你新认的主子会为了你而和傲然堡为敌吗？更何况他现在身上还中着毒，你觉得他会有可能在这种时刻还分出精力来顾着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姬歆言自然是清楚姬璇煌对于自己那不甚在意的态度。他知道姬璇煌的身边随便拉出一个人就比自己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之所以带上自己出来，也是存了即使死在路上也没关系的想法吧。要说姬璇煌会替自己报仇，倒不如说他更相信他会用自己的死来向傲然堡来讨更多的利益吧。  
“秦堡主……你是不是忘了，歆言的血意味着什么？你觉得紫轩阁要是知道你毁了他们阁主的解药的话，恐怕也是不会放过傲然堡的……咳咳，秦堡主是不是要用整个傲然堡来赌一次……”  
秦舞阳没有开口，但是右手的力度明显的松下来。歆言本能的大口呼吸着空气，白皙的脖子上却是多了一道明显的紫色掐痕。  
“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让你跟姬璇煌去说你的身份吗？”秦舞阳道，“如果我现在就在这里杀了你，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我告诉了霜晴。”姬歆言开口道。  
秦舞阳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吼道：“不可能！”谁不知道霜晴虽然是药王谷内定的下一任谷主，但是从小便是在姬璇煌的身边长起来的，比忠心，丝毫不逊于影卫出身的苏子卓，如果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告诉姬璇煌。  
“姬璇煌要是知道了你的血便可以解蛊毒，怎么还会千里迢迢的跑道苗疆去？”  
果然是早就知道了紫轩阁的计划了吗？姬歆言的脑中一瞬间的闪过这个念头，然后继续编着谎话回答秦舞阳的问题：“霜晴没有告诉过他。”  
秦舞阳立刻就想回他一句不可能，可是想到当时在马车上两人的亲密，当着姬璇煌面上的横抱，似乎和自己面前这个人关系不一般的并不是姬璇煌……而是霜晴？  
“你……你你这个无耻的贱人！”秦舞阳反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歆言的脸上，“别以为我杀不了你就拿你没办法了。”他开始撕扯姬歆言的衣服，毫不留情的啃咬着露出来的脖颈和肩膀。  
姬歆言看着他这样疯狗似的动作却不反抗，只是在腰带被那人扯下的那一刻，用几近嘲讽的语气冷然道：“秦舞阳，这具身体还有哪里是你没有见过的。当初都决定不要了再也不碰了的东西，现在在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第十三章心意(2720字)  
秦舞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姬歆言的眼神里说不出的骇人可怖。初见时的风度气质全然消失不见，就像是豺狼一样，只想着怎么将猎物拆吃入腹。  
“没想到我说的话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嗯？”抬手点了他的穴道，看着衣衫不整却动弹不得的姬歆言，秦舞阳冷笑了两声道，“也是，你还有那里值得我看的上眼？人尽可夫的贱货。”  
他走出破庙外，拍了拍手，一直躲在暗中的影卫跪在了他的面前。  
“去找几个乞丐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是。”影卫没有迟疑的转身便要使出轻功离开，却在刹那间被右面飞来的一颗银针定在了原地。  
“谁？“秦舞阳戒备的后退了一步，手摸上腰间的武器，眯起眸子来表情狠戾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秦堡主，不好意思，救人心切，得罪了。”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了一个人，熟悉的声音，面对面的看了整整一天的面容。  
“霜晴？你怎么会在这里？”秦舞阳讶异道。  
“要不是秦堡主抢了我的人去，我恐怕都发现不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啊。”霜晴道。  
“你的人？你就不怕姬璇煌对你的惩罚？白凌羽都因此脱离紫轩阁了不是吗？”秦舞阳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其实他自己都清楚，白凌羽的离开根本就是因为他触犯了姬璇煌的禁忌——对于紫轩阁主所做的事情存有异议，指手画脚。  
仅此而已。  
“这就不劳秦堡主费心了。还请堡主将人还给我，不然我只能请姬阁主亲自来向堡主要人了。”霜晴面无表情的道。对于他所厌恶的人，他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礼貌。  
秦舞阳的脸色黑的都快如锅底一般，他既不想将人就这么交还回去，可是凭他的武功最多也只是和霜晴打个平手，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带走姬歆言也是不可能的。  
“人在庙里，你带走吧。”最终秦舞阳只能妥协道。  
霜晴径直的走到破庙内，看到衣衫不整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姬歆言，脱下身上的披风为他盖上。解开穴道把人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霜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姬阁主的对吧？”秦舞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即使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道。这个人和姬歆言的关系就是他手里最大的把柄，只要他把自己的事情抖出来，他也可以用这件事让他陪葬。可是，不到最后一步，都还是不要撕破脸皮的好。  
“秦堡主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霜晴还是有分寸的。”霜晴应声答道。  
秦舞阳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阻拦就任他们离开。  
走出了秦舞阳的视线范围之后，霜晴低下头对着怀里伤痕累累的人，沉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你是跟着我们一路过来的吗？”姬歆言的声音细小的像是刚刚出生的猫咪一样无力。  
霜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低下头去还是回了一句，“对不起。”  
姬歆言摇头，“是我该谢谢你的……解药的事情……”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霜晴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开口截道。  
“我……如果你要是真的担心姬璇煌的蛊毒的话……”姬歆言还想再说什么，可是话音还未落就被霜晴用食指抵住了唇。  
“你乖，不要在说话了。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现在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在做其他。”  
姬歆言不解的望了他一会儿，然后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霜晴神色复杂的望着他，隔了半响才开口道：“请好好爱惜自己吧，主子要是知道了你这样，会心疼的。”他并不想因为他的过去而怎么怎么样，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确实是让他失望了。本以为他是唯一可以配的上主子的人，可是他无法接受他在这之前已经已经是别人的人的事实。  
他甚至一瞬间产生过就让他死在里面的想法，趁着主子还没对他陷得这么深的时候。  
回到客栈，萧衍行望着霜晴抱着姬歆言回来的行为欲言又止。霜晴不想他在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姬歆言或者是动摇自己的想法，于是将人支出去烧热水。而自己则去找些吃的来给一晚上没有吃过东西的三个人。  
姬歆言躺在床上，身上仍是霜晴的那件披风。他用手臂挡在眼睛上。即使听到推门的声音和一点一点靠近的脚步都没有张开眼睛再看一眼。  
是谁都无所谓了。他想。就连唯一对自己还有一份保护之心的霜晴都已经想要杀了自己，他不知道在这样活下去还能怎么样。  
来人在床边站了好久，久到姬歆言都错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但是被那冰冷的杀气所覆盖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明显，他尽可能的绷直身体，让那忍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并不那么的明显。  
他听到来人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收敛了杀气坐到床边上，伸出手来摸着他的脸颊。从来都只是吐出命令般的话语的唇竟然带了悔意的喃喃了一句：“原谅我，言儿。”  
姬歆言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好累，只是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来人见他不肯睁开眼睛，也便不再唤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举世无双的珍宝那样轻柔的将人抱起，因为并不习惯这样的事情，动作而显得有些僵硬。  
这个人怀里的温度太熟悉太温暖了，姬歆言一直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放松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没过多一会就在沉沉的睡去了。  
姬璇煌伸出手去揉开怀里的人那即使睡着依然蹙着的眉头，将人带回到自己的房间，放到床上。而自己就坐在床边，对着这个人的睡脸有些发呆。  
在他刚刚怎么也下不去手杀了这个人的时候他突然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放不下他了。  
他在自己身边就会牵动着自己的情绪，他不在自己身边就只能被自己压抑着却还要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想念，知道他受伤了宁愿放弃自己的解药也要用紫轩阁世代传承的宝物救回他，知道他被人欺辱了，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他。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却受不起这个人对他一丁点的厌恶。  
他想，自己也许是疯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选择将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他就是自己的弱点。江湖上所有对自己对紫轩阁有着不满的人都不会放过借由这个人来动摇自己的地位。  
不是不知道他和秦舞阳之间的关系。当他被自己接走的第二天天香阁就起了一场大火，当时只是不甚在意的派人去查了些消息，谁知道带回来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可是这一切都在这个人伤痕累累的躺在自己面前时统统没有了意义。  
他甚至不敢去触摸他的体温，手指因为害怕摸到的是一片冰冷而不停的在颤抖。  
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刻这个人真的已经没有了呼吸，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会不会因此而疯掉。  
但是还好，还好上天还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去保护好他的宝贝。他不会在放手了，再也不会了。  
☆、第十四章情谊(3190字)  
第二天一早，姬歆言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却怎么也没办法翻过身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被姬璇煌紧紧的抱在槐里，而那个害自己醒过来的罪魁祸首却还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姬歆言有些诧异，作为习武之人的姬璇煌应该早就练成了浅眠的习惯，怎么会睡得死死的，就连自己这么挣扎都没有醒？  
小心想挪开他的环着自己的手臂下床，却在自己离开他怀里的那一刻看到他顿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然后在触到姬歆言的时候变成了一片柔和。  
“醒了？”姬璇煌道。  
歆言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姬璇煌的脸。他刚刚没有看错吧，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笑了？  
“你等一下。”面对歆言的目光姬璇煌竟然没有发怒，而是转身下床，将旁边屏风上挂着的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物递给歆言，看着他穿上，然后又开口道，“盆里是刚刚打好的水，你去洗脸吧。我去把早膳和汤药拿进来。”  
说完，也不给姬歆言反应的时间，便兀自的走出了房间，留下姬歆言呆呆的望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有些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自己所了解的那个紫轩阁的阁主。  
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肩膀，姬璇煌一定看到了秦舞阳留下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牙印，还有那斑斑点点的吻痕，姬歆言不相信姬璇煌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他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好的让他感到那么那么的不真实。  
姬歆言叹了口气，也许他多少猜到了原因，但是他只希望姬璇煌不要说出口，或者，他宁愿他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咚咚。”敲门声响起，姬歆言一时之间忘记了这并不是他的房间，扬声答了句请进。  
门外的人是一晚都没有睡的霜晴。  
姬歆言望着他明显憔悴的脸庞有些内疚：“有什么事吗？你要找主子的话，他去要早膳了。”  
“你知道的，我找你。”霜晴看着明显不想在与自己对视姬歆言，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但是面对姬歆言的生疏，他开始后悔昨天不经思考便骤然冒起的杀意来。他知道，这个敏感纤细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思。  
姬歆言被他直白的话噎得一愣，随即脸上又挂上那温柔疏离的笑：“霜晴找我有事？”  
当时决定要来的勇气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全部消失殆尽了，霜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人这个若即若离的态度感到害怕。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生生的打了个转又咽回到了嗓子里，看着那人依然不怎么健康的脸色有些担心的道：“你没事吧？身体还好吗？”  
“没事，劳烦霜晴担心了。”姬歆言客气的道。  
霜晴怎么会信他的话，伸出手去摸姬歆言的额头，后者来不及躲开，只能用颇为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不是从昨天起就一直没退烧啊！”霜晴被手心所触及的温度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号他的脉，可是这一次却被他先一步收回了手，躲掉了。  
“姬歆言，我求求你好好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吗？不要老是这样，你知道多少人为你的身体担心吗？”霜晴终于忍不住吼道。昨天从下马车起他就一直在发烧啊，烧了将尽快一天了，他还不知道严重性吗！  
歆言低着头，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轻轻的摩擦着，轻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不会有事的。“  
“拜托你，歆言，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你好歹也要想想主子的感受想想我的感受吧。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所有人好不好？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霜晴拿他这不合时宜的倔强没有办法，但也不能就任他这样病着。哪怕话说的重一点，哪怕之后再道歉也不能就任他这么任性下去。  
姬歆言拗不过他，只好伸出瘦弱的已经看不见几两肉的手臂，然后在霜晴给他把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  
“歆言，你以为你还有几条命可以这么折腾？毒还没有好，现在又发烧。凝玉丸虽然可以治好你的内伤，可是那么霸道的药效你以为对身体就一点伤害都没有吗？”  
“可是……主子的蛊毒更急不是吗？虽然说要一年才会逐渐衰亡，但是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上上官陌。早一分钟到苗疆就少一分危险不是吗？”姬歆言见霜晴不回话，心里苦笑了下，脸上却不带任何情绪的道，“还是你觉得明明我身上就有解药，却还这么说，像是虚伪？像是讽刺？“  
霜晴不肯回答他的话。“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熬药。你要还想要命的话，今天就老实的休息一天，不要再想着赶路了。”说不介意是骗人的，但是他还是告诉自己要相信姬歆言做这件事是有他的理由的。他既然不知道他的思量，自然也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  
他不去看姬歆言的表情便转身出门，却在门口看到了不知道端着餐碟在外面等了多久的姬璇煌。吃了一惊的想要行礼，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姬璇煌侧了侧头，示意他赶紧下楼去给姬歆言熬药。“去告诉所有人，明天再出发。”姬璇煌压低了声音道，显然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是。”霜晴道，不敢再耽误时间，亲自去药铺抓药去了。  
姬璇煌看着手里已经微凉的早膳，微微的叹了口气。他已经不知道是要为他的言儿这么为自己考虑而高兴，还是为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伤害自己而生气了。  
推开门进去，将餐碟放在桌子上，看到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发呆的姬歆言。忍不住心疼的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在想什么？”他问道。  
“主子……”姬歆言唤道，“你……”  
“不要叫我主子，叫我璇。”姬璇煌低下头，亲了亲这个人苍白的唇，在认真不过的望着他。  
姬歆言是想要在坚持拒绝的，可是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真诚了，那里面有着姬歆言从未见过的感情。他甚至不忍心开口让他不开心。  
“璇……”他终于还是这么唤了一声。  
姬璇煌低下头控制不住的给了他一个深吻，他也不知道，不过是一个名字，从这个人的嘴里念出来就是格外的好听。  
姬歆言也说不清自己当时是在想了些什么，竟然微微张开双唇迎合着他索取。虽然只是这样细小的一个动作，但却让姬璇煌疯了似的吻着他不肯松开。等到这个化身为狼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姬歆言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言儿……你乖……”又轻轻的啄了两下那柔嫩得不可思议的唇，姬璇煌的表情温柔的恍惚。  
姬歆言推开他，眸子里清亮的似乎没有半点动情的迹象。“璇，你刚刚一直在外面，都听到了我的话对吧。”  
“嗯。”姬璇煌点头，坐到榻上，然后将怀里的人放到自己的腿上。拿过一个包子递给这个人儿，催促他赶快吃下去。  
姬歆言看着他似乎不甚在意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我的血可以解百毒，蛊也一样。”  
他强调一般的道，却硬是被姬璇煌那一个“这很重要吗？”的眼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但是如果要用你的血来解蛊毒，我宁愿选择让它继续长在我的身体里。”他端过旁边的粥喂了怀里的人儿一口。像是在说一个事实一样的脱口而出这让姬歆言瞬间红了脸颊的话。  
这……这人怎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  
“你乖，赶紧吃点东西，一会儿喝掉霜晴开的药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赶快把身体养好，知道吗？”姬璇煌一口一口的喂着怀里配合的不得了的人儿，不放心的又嘱咐道。他真是被这个人吓怕了。  
“嗯。”姬歆言应道。他试过了，他也不想在这样不负责任的挥霍这个人的难得展露的温柔，他也想过要离开躲得远远的不在靠近这个人的温度。但是，这个人的怀抱实在是太过温暖了，和他给人的那种冰冷的印象完全不同，让他差点没有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时间了。到时候如果实在是赔不起他的情，干脆就把命赔给他好了。  
这么想着的姬歆言告诉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个人的情也好，因为最后自己还是有东西可以回报给他的。  
☆、第十五章遣回(3202字)  
第十五章  
“霜晴，你给我站住。”  
端着刚刚熬好的药准备上楼的霜晴无奈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身后怒气冲冲的人无奈的道：“子卓，有什么事等我把药给主子送去再说好吗？”  
苏子卓一步走过去拽住他的衣袖，不给他逃开的机会。“你先回答我，昨天晚上你和姬歆言都不在是去了哪里？”他知道自己是有些小题大做，也许霜晴对姬歆言的事情根本就不知情。但是这样的巧合还是让他忍不住多想，毕竟这两人最近走的确实是有些太近了。白凌羽已经因为姬歆言的事情而被姬璇煌责罚了，他不想看的自己的另一个好友也因为这件事而陷进去。  
霜晴叹了口气望着他：“歆言昨天一整晚都在主子的房间里。”  
听了他的话本应该松了一口气苏子卓却如遭雷击的愣住了，张着嘴却哑然无声。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姬歆言昨晚如果真的是在霜晴的身边或许会更好些。至少，他只会因此而愤怒，而不是伤心。  
知道他心思的霜晴也是无可奈何。这种事劝又没有办法劝，还是要他自己想明白的。苏子卓不是白凌羽，他相信只要他还想留在姬璇煌的身边，就不会对姬歆言做什么太过危险的举动。从这一点上看，苏子卓的理智或许是让他痛苦的根源吧。  
“主子……真的看上那个人了吗？”苏子卓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痛苦了好久才狠心问出了这句话。“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什么地方可以……”  
“子卓！”霜晴喝住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主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该管的。”  
苏子卓也是一时之间情绪有些控制不住，被霜晴一吼也明白了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以接受的捂住额头，向霜晴道了一句对不起。  
霜晴看着他难看的不行的脸色心里也是不忍。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嗯。”苏子卓苦笑着应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霜晴本是不想再打击他的情绪，但是他问了自己却又不好不回答，“主子说今天暂时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赶路。”  
“是因为那个人？”即使心里已经在清楚不过了，姬璇煌会改变主意的原因还能有什么。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隐隐期待着霜晴告诉自己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这也算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吧。  
霜晴为难的点了点头，不忍心的解释道：“是因为姬歆言发烧得很严重，恐怕在赶路就连命都没有了。所以主子才决定休息一天的。”  
“行了，我知道了。”苏子卓打断他的话道，“可是璇煌这样也太乱来了吧。他担心姬歆言的身体就不想想他自己现在身体里还中着不明不白的毒，这也太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了吧。”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主子有事的。”霜晴眼中的寒光一闪，冰冷的有些吓人。只是眨眼之间却又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你……”苏子卓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霜晴已经转身上楼了，只好把话咽回去，回房间去了。  
“主子，药熬好了。”霜晴站在门外轻声道。  
“进来。”不出所料，姬璇煌也可以的压低了声音道。  
霜晴推门走进房间，却发现软榻上已经没有人了。姬歆言躺在姬璇煌的怀里浅浅的睡着，而后者为了让他安心则陪他一起躺在床上，望向他的眼神温柔得像是冰山融化成了水。  
“放在桌子上吧。”姬璇煌道。这个小东西在自己的怀里难受得折腾了半天才刚刚睡过去，还是不要立刻叫醒他比较好。  
“是。”霜晴道，“如果歆言醒了之后药已经凉了，还请主子温过之后再给他喝。”  
“我知道了。”姬璇煌自然是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可能对他怀里的人造成影响的细节，“他的病，几天能好？”  
霜晴想了想，道：“如果主子是说上路的话，最好要等三天左右。”  
三天的时间倒也不长，姬璇煌几乎是没怎么考虑的便道：“那就通知下去，休息三天在出发吧。”  
“……是。”霜晴虽然有些犹豫，却还是应声道。  
“派几个人送秦舞阳会傲然堡，然后传令给阁内总部派人去看好了秦舞阳，不要让他离开长安半步。”姬璇煌吩咐道。  
霜晴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姬璇煌的用意。心里对这个人的佩服又多了些。秦舞阳一直害怕自己告密其实都用到了毫无意义的地方，只要这个人想，哪里会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得住他的。“主子放心，霜晴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姬璇煌挥挥手谴他下去。  
“是，霜晴告退。”霜晴行礼，恭敬的起身向外走去。却在左脚刚刚迈出房门的时候，被身后姬璇煌的一句话吓得差点跪在原地。  
“熬个药熬了这么久，和苏子卓说了些什么？”  
“主子……”霜晴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霜晴并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没有第二次。”姬璇煌的生意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霜晴从来没有那么庆幸姬歆言现在就在主子的身边。若不是他对主子的影响，恐怕就因为这件事他和苏子卓都免不了责罚。  
“是，霜晴再也不敢了。”  
走出房间，关上门。霜晴控制不住的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主子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私下议论他的事情。而自己，可没有想要亲身体验一把主子那足够残酷的手段。  
慢慢的平复了情绪，霜晴不敢耽误时间的立刻去将姬璇煌三天之后再出发的命令吩咐下去。然后便去找了悠然的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秦舞阳。  
秦舞阳见了霜晴倒是有些意外，他原以为经过昨天的事这人在再也不会愿意见上自己哪怕一面呢。“真是稀客啊，不知道霜晴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的。”霜晴不温不火的道，“姬阁主说，他会在这里停留几天再行出发，怕秦堡主等不及，特意让我来通知一声，紫轩阁愿意派人护送堡主回长安，请堡主做好准备。”  
“哦？”秦舞阳闻言心里一动，似乎猜到了姬璇煌的意图，却又说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那还真是多谢姬阁主的挂心啊。只是秦某也不急于一时，与其耗费本就不多的人力送我回去，倒不如等着姬阁主一同出发，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霜晴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身为一堡之主竟然也可以厚脸皮到这种地步吗？秦舞阳明明知道自己话里话外的含义是紫轩阁不想同他一路，却抓着自己给他留着面子而没说的太明白的话厚颜无耻的装出一副全然无辜的样子。  
“秦堡主多虑了，虽然已经出了洛阳，但毕竟也算是紫轩阁的地盘，相信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睛的在这里生事的。而秦堡主离开傲然堡这么久，身边又没有带着什么有助益的下属，相比有不少事情要赶回傲然堡处理的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霜晴带人送我回去吧。”秦舞阳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恐怕堡主要失望了。歆言昨晚受伤之后高烧不退，我还要留下来照顾他呢。恐怕不能去傲然堡参观了。”霜晴面不改色的道。  
秦舞阳哼了一声，颇有些不屑的道：“霜晴再过两年也该继承药王谷了吧。到时候也是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了。竟然选了这样一个经不起操弄的玩具，恐怕到时候会后悔啊。”  
“秦堡主请慎言。”霜晴皱着眉头看着他，目光不善。竟然看得秦舞阳心里有一些毛毛的。  
“呵呵，没想到霜晴真是宝贝他宝贝的很呢。”秦舞阳不自然的笑笑道。  
霜晴不想再回答他这些无聊的问题，也不想再听他诋毁现在被姬璇煌视若珍宝的姬歆言。“秦堡主要是无事不如先把行李收拾出来吧。我去通知其他人，一会儿出发如何？秦堡主应该不介意时间有些仓促吧。”  
秦舞阳初见时的温文尔雅的面具早在见到他对歆言施暴的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霜晴本就对他没有好感，此时只能让他对这个人更加的厌恶。  
“秦某不敢有意见，一切任凭霜晴安排便是。”秦舞阳极力的想要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可是无论怎么掩饰看上去还是有些扭曲。  
不过没关系，既然紫轩阁敢这么对待他，他会让他们在以后付出代价的。  
☆、第十六章心事(2837字)  
歆言醒过来后知道姬璇煌为了他而耽误了三天的时间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姬璇煌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毫无商量的余地，歆言也只有听着他的安排，乖乖的养好自己的身体。  
三天之后再次出发，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姬璇煌和歆言两人之间气氛的那微妙的变化。  
虽然姬歆言对人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带着笑的模样，但是在面对姬璇煌的时候也开始会有小脾气的撒娇。而一直冷到可以把人冻成冰的紫轩阁阁主竟然也不生气，对于姬歆言的要求一贯只有一个态度——毫不犹豫的答应，连思考都不需要有的宠溺着。即使还是顶着那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是霜晴还是感觉的出来那柔和了不止一点的气息。  
因为担心歆言的身体，姬璇煌放弃了骑马改为乘车，将被车颠簸的有些难受的人儿揽到自己的怀里让他可以好好的休息。  
坐在一旁的霜晴看着那两人毫无顾忌的亲近，只能在心里苦笑，然后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来忽略这种身处于将自己排除在外的气氛的尴尬。  
以为赶时间而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姬璇煌的全心都差不多扑在了歆言的身上，对于一行人一直加快速度的赶路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导致的后果就是错过了宿头所有人只能在野外凑合一个晚上。  
姬璇煌蹙起了眉有些不悦，他也不是第一次露宿野外了，也不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人。只是……他有些担心姬歆言的身体而已。环境差一点他是可以忍，但是歆言的身子本就单薄，要是再在林子里吹上一晚上的寒风，难保不会再生病。  
姬歆言看着他沉下的脸色就猜出来原因多半是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自己也并不是讨厌这种感觉，但是也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姬璇煌对自己未免有些宠得有些过分了。即使别人感觉不出来，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从自己那天受伤回来，姬璇煌对自己的态度全然发生了变化，无论什么事都会先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考量，生怕自己在他身边再受半点委屈似的。  
伸手拉住姬璇煌的衣袖，看着面前因为承受不住那人的怒气而噼里啪啦的跪了一地的人，微微的叹了口气。连霜晴都跪在下面，这是恐怕是姬璇煌逼着自己开口啊。“算了吧，不过是一晚而已。我又不是纸做的，哪有这么容易就生病。”将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歆言认命的在姬璇煌的耳边道。  
“你啊，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在意。”姬璇煌拿他也是没有办法，脱下身上白色的貂皮披风围在他的身上，将人推回马车里。“乖乖的呆在里面，你的身子不能再吹风了。”  
“那你……”姬歆言看着他把披风给了自己之后身上只剩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林子里的风阴冷的很，就算他的身体好也不能这样乱来吧。  
“你乖，老实呆着这里，不要让我在分心照顾你了。”姬璇煌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然后在姬歆言的额头上浅浅的烙下一个吻。见这个人有些犹豫却还是点了头，这才安心的下车叫起来还在地上跪着的人，安排着今晚要准备好的事情。  
姬歆言没有办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而璇煌也肯定不会同意让他去做事情。所以也只好听他的话坐在车里不去给他添麻烦。  
霜晴跟着姬璇煌去猎食物去了，其他人忙着拾柴生火也没能顾得到他。一个人带着看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下去心里总是有点难受。可是他却没想到，在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完全消失的时候，一个他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姬歆言望着来人有些眼熟却又实在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的脸有些困惑的问道。  
白凌羽望向他的目光里写满了不屑和轻蔑，凶狠的像是就要这样将他面前的这个人生吞活剥般的望着他。“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当时因为你，主子将我赶出紫轩阁的事恐怕让你高兴了好一阵吧？现在还假惺惺的装出一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演给谁看？”  
姬歆言确实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姬璇煌自然是不会无聊到这个地步，而霜晴没有姬璇煌的示意自然也不敢跟歆言乱说些什么，而苏子卓萧衍行平日里更是一面都见不到，不可能告诉他这些。所以白凌羽的指责只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虽然不是不能从白凌羽的话中猜到事情的大概，但是他不觉得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请  
问你有什么事吗？”姬歆言还是那一句话，“如果你不想说，就请出去。”  
“你！”白凌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胆量给自己这种回答，一时之间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别以为仗着主子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就凭你这样的姿色的人你以为可以让主子在意你多久？”  
“璇会在意我多久是他的事，是我的事，似乎不是你的事吧，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么我听完了，请离开吧。”姬歆言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便道。  
“主子会在意你多久却是不是我的事，但是你在不在意主子却是我一定要知道的。”白凌羽抓住他弱点般的冷冷笑道，  
姬歆言一愣，目光扫过白凌羽，表情里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笑意。“不知道我的在意和白公子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会给你伤害主子的机会吗？”不只是嫉妒和不平，他也可以像苏子卓一样在姬璇煌找到了真正可以陪伴一生的人之后退到一旁默默的守候。但是前提是那个不知道还在哪里的人必须要比自己还要爱着主子，比自己还要配得上那个绝世无双的人。  
无论怎么想，那个人都不可能是姬歆言。  
姬歆言没有回答。  
“姬歆言，你根本就对主子没有感觉对不对？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主子对你的感情对不对？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自私了吗？”如果不是顾忌这马车外的人，恐怕这句话就要被白凌羽吼出来了。  
“我想，这与你无关吧。”姬歆言还是轻轻浅浅的道。只是话里带了无人可知的动摇。  
“与我无关？姬歆言我告诉你，如果你不爱主子的话就趁早离开他。不然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白凌羽撂下一句狠话和一个溢满杀气的眼神，再也不想见到他般的转身离开了。即使姬璇煌对他再绝情，他也没有办法不爱他。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姬歆言从白凌羽离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马车里出神的想着什么。以至于就连姬璇煌回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在想什么？”姬璇煌一把把人搂到怀里，伸手握住歆言的手，温温的。不觉的、松了口气，可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会冷吗？”  
姬歆言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有些不对，姬璇煌有些不放心的道。明明才刚刚离开这么一会儿的，这个小人儿有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为什么会把自己整得这么低落。  
“没事……”姬歆言的声音有些闷闷，却还是低低柔柔得差点连姬璇煌的心也一同化成了水。“只是有点困了而已。”  
“那我去那些东西进来，吃了再睡，嗯？”姬璇煌像是哄个孩子似的哄到。  
姬歆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仍是不肯抬头也不让他离去，“没事，让我先睡一下。”  
姬璇煌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窝在自己的怀里，看着他闭着的眉眼，就突然之间觉得很满足。  
☆、第十七章圣女(2119字)  
不眠不休的赶了十天的路，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苗疆。  
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苗疆有的是不同于洛阳繁华的喧嚣，淳朴得不可思议。家家泉水绕诗咏，户户垂扬入画图，山水风光，清新隽永，宛如世外桃源一般，丝毫看不出这里便是令中原恐怖万分的臭名昭著的蛊毒发源地。  
“就是便是苗疆境内了吗？”苏子卓显然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致，比起天子脚下的庄重，这样的随意更令人向往。  
终于可以从那暧昧的让人脸红心跳的马车里出来的霜晴心情也终于放晴道：“是啊，再往前走一点就到圣女的家了。当时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  
“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去叨扰会不会被赶出来啊？”苏子卓玩笑似的道。  
霜晴想了想，觉得苏子卓的话也有道理，便道：“那我去问一下主子……”  
“衍行带几个人去找家客栈将行李安置下来，其他人跟我去寻苗疆的圣女。”没等霜晴开口询问，在车内听到他们对话的姬璇煌就开口命令道。  
萧衍行和霜晴异口同声的应了是，前者带了几个人赶着后面的那辆马车离开了队伍，后者接替了萧衍行的位置，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一家在普通不过的民居前停了车。  
“主子，就是这里。”霜晴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在姬璇煌下车之后，从车上扶着歆言下来。抬起头对上姬璇煌说不清带了什么情绪的眸子，心里莫名的感到了有些苍凉。  
姬歆言抬头看了看这不算大的房间，又看了看姬璇煌的表情。默不作声的跟在霜晴的身后而没有上前。  
姬璇煌的眸子里明显的闪过一丝怒气，但是却很快的被他压了下去。  
苏子卓看了一眼明显等人开路着的姬璇煌，只好认命的上前叩响了门。  
“谁？问路的借宿的还是寻人的看病的？问路的向北走两里地有茶楼，借宿的附近随便找一家都成，寻人的向西走一里地有个算命的，看病的今天请回，我家主子说了今天有贵客要来，明天请早。”门并没有开，里面有一个听声音也就十几岁的少年脆生的回答道，话语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劳烦这位小公子通报一下，就说紫轩阁阁主应邀前来，想要见圣女一面。”霜晴接着苏子卓的话向着院内喊道。  
“诶？”院内的小孩似乎很惊讶似的，“你就是姬阁主吗？主子早就吩咐我等在这里的，没想到阁主这么晚才到呢。”  
说着“吱”的一声门就打开了，小孩探出头来好奇的望向门外这一群一个个板着脸凶神恶煞的人，却没有害怕，反而开开心心的露出了一个笑脸道：“太好了，真是姬阁主来了。真好快请进来吧。这样喜儿就不会挨主子骂了。”  
“快快进来吧。”名叫喜儿的小男孩伸手拉住了苏子卓，就往里面跑，似乎是误以为他才是紫轩阁主。  
姬璇煌也不会跟一个小孩子置气，转身跟在苏子卓的后面也进了院内。  
萧衍行和白凌羽跟在紧随其后。  
霜晴虽然不知道姬歆言在想些什么，但是还是体贴的按照他的意思走在了队伍的后面，为他挡住了其他人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  
“姬阁主终于来了，倾城已经恭候多时了。”大堂之上，一位女子高坐在主座上。纯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碧色的眸子，眼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带着勾引的意味的望着刚刚迈进屋内的姬璇煌。  
姬璇煌对她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屋子并不大，而且没有一个婢女在旁服侍。只有刚刚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叫喜儿的小童，又端了茶水进来。  
“各位请坐吧。”苗疆的圣女慕倾城开口道，就连话里都带着诱惑的笑意。“今日天色已晚，姬阁主却还是赶在日落之前前来，想必一定是事出紧急，那倾城也就不绕关子了。前几日霜晴大人前来已经将事情说过了，姬阁主可是身中了苗疆奇蛊情牵？”  
“嗯。”姬璇煌也没有想要隐瞒什么。  
“这蛊确实是我给上官陌的，但是我却没想到他要去了是为了对付您。如果……”  
姬璇煌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知道原因，圣女有什么条件开就是了。”不亏不欠才好，就凭这上官家的这番作为，中原和苗疆迟早会有一战。如果现在有了什么交情欠了什么人情，到时候也是麻烦。  
“姬阁主倒是痛快人。”慕倾城倒是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她当然理解姬璇煌的想法，虽然不近人情了些，但也不算过分。“条件本来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我本来是想要紫轩阁三分之一的产业的。”  
“圣女不觉得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吗？“苏子卓忍不住插话道。紫轩阁能在江湖上站的那么稳，不光是靠积累下来的名声。那么多的分坛，那么多的属下，吃穿用度哪一点不需要花钱。紫轩阁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抵得上倭国国库的收入了，怎么可能就这样给出去？  
慕倾城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么说，扑哧一乐，然后才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苏大人请放心好了，倾城现在已经改主意了。紫轩阁的产业我可以不要，不过……”  
“不过什么？”姬璇煌接话道。他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无力，而是被别人觊觎着属于自己的宝物的担忧。  
慕倾城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望向一直和萧衍行一起一左一右的站在姬璇煌身边的霜晴，开口笑道：“倾城希望姬阁主可以把霜晴大人身后的那个孩子还给我。”  
☆、第十八章留下(2219字)  
“不知道圣女要这个人有什么用？”姬璇煌第一次控制不住的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紧皱的眉头，紧抿的唇角，用尽全力抑制却还是止不住外溢的杀气，明明白白的写明了这个人对他的重要。  
他不是不知道不应该在一个甚至有可能是自己敌人的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但是只要是一沾到这个人的事，他总是无法冷静的下来。  
“姬阁主还不知道吧，这个孩子本来就是苗疆的人。”慕倾城说着，对着姬歆言招了招手，后者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移动脚步。慕倾城也不恼，笑着继续道：“歆言啊，也是在跟喜儿这么大的时候被我收养的。不过却没有喜儿这么听话，不仅偷了我苗疆的蛊王，还私自去找了上官陌，求他带他回中原。不过上官陌和我苗疆早就有关系，我就想将人带走也无妨不是？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最后竟然到了姬阁主的身边，既然姬阁主既不是苗疆人，也与苗疆素无渊源，还是请姬阁主将这个孩子还给我。我愿意再无其他条件的来为阁主除去身上的蛊毒。”  
这个条件并不过分，比起紫轩阁的产业，苏子卓更宁愿是将这个出现在姬璇煌视线里的意外还给苗疆。不光是他，白凌羽甚至一直在歆言身边充当着保护者的霜晴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条件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霜晴承认，其实他并不讨厌姬歆言。如果不牵扯到姬璇煌或者紫轩阁的话，他甚至还是有些欣赏他的。他的淡然和并不张扬的性子，让他觉得如果他们换个身份相遇的话，或许还能成为朋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姬歆言和他发誓要用性命保护的主子之间的选择，完全不需要犹豫的便有了结果。  
“如果，”姬璇煌沉默了半响，开口却是道：“我不同意圣女的条件呢？”  
“主子！”白凌羽没有苏子卓的定力也没有霜晴对姬璇煌的理解，听到姬璇煌的话忍不住惊呼道。  
慕倾城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姬璇煌会这么说，开口半是戏谑半是嘲讽的道：“没想到我们的歆言还真是有美丽呢。迷了一个傲然堡堡主不够，就连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人的姬阁主都不放过呢。不过没关系，如果姬阁主实在是喜欢这个孩子的话，倒不如先把他留下，等我把蛊王取出来，再让他去找您如何，也算是卖给紫轩阁一个人情？”  
姬璇煌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执掌紫轩阁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这么威胁自己。可是让他就这么放弃姬歆言，他同样也做不到。  
“主子，歆言愿意将蛊王还给圣女。请主子不要担心，歆言会在还完圣女的养育之恩后，亲自去向主子赔罪，请求主子原谅的。”姬歆言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要犹豫，这不像是这个生杀予夺惯了的人所应有的。选择应该是不难的，慕倾城虽然为人奸诈狡猾了些，但是在这次同姬璇煌的交易里却是确实没有下任何的绊子。每个选择的利弊都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不用思考都可以做的出判断。  
姬璇煌像是要用目光将他穿透似的，狠狠的瞪着他。“闭嘴。”不过是两个字却怎么听怎么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璇煌……”苏子卓一直不肯在外面驳了姬璇煌的面子，但是这件事要是依着姬璇煌的性子胡来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够了！”姬璇煌喝道。他没想到就连一向都以他的意愿为标准的苏子卓竟然也会对他提出质疑。  
慕倾城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出来打圆场道：“姬阁主放心就是了，我既然保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回到您身边去，就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让您更有借口来攻打苗疆不是？”她对着姬歆言再一次的招招手，而这次后者没有拒绝。  
走到姬璇煌的面前，在众人或厌恶或冷漠的眼神里跪下，不怒不喜不惊的开口道：“主子请放心，歆言定会平安回到主子身边。”  
姬璇煌低下头，目光凝在姬歆言的身上。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压得人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不同意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他竟然点头了。“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必须回到紫轩阁。”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停顿，但是姬歆言下意识的就觉得他想说的，其实是回到我的身边。  
姬歆言的余光扫向慕倾城，见她点点头，才对姬璇煌道：“歆言遵命。”  
“那不知道圣女什么时候可以为我家主子解蛊？”最是按耐不住性子的白凌羽见姬璇煌终于松口同意了，忍不住问道。  
“如果阁主不介意天色已晚的话，今晚就可以开始。”慕倾城道，将选择丢给姬璇煌。  
后者看起来倒是并不担心处在敌人地盘上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吩咐道：“凌羽先回客栈，通知衍行这件事，让他不要担心。”  
“为什么是我！”白凌羽不满道。这个时候谁不想守在主子的身边生怕他有一点的闪失，可是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叫霜晴不叫的苏子卓回去，偏偏叫自己回去。  
他想要拒绝，让他在另外选其他人去就好了。可是话刚刚开口就被姬璇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顿时就蔫了，讪讪的转身离开了。  
身后那个叫喜儿的孩子几步连忙追出去，“这位大人等一等啊，喜儿带你出去。”  
慕倾城看着喜儿跑出去的背影似是极为温柔的笑了笑，“几位请跟我来吧，房间早在几天之前就为各位收拾好了，今晚不如在倾城这里休息如何？”  
“叨扰圣女了。”苏子卓客气道。  
“苏大人不必如此客套，随意就好。”慕倾城道，“也请姬阁主同我来吧。”  
姬璇煌微一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还跪在地上的姬歆言，却什么也没有说，径直的离开了。  
姬歆言笑笑，淡然的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十九章解蛊(3065字)  
子时，慕倾城又一次的回到了大堂。  
姬歆言还是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那个姿势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歆言还是快起来吧，不然的话别人还误以为我苗疆不懂待客之道。万一传到姬阁主的耳朵里，还以为我虐待你，一怒之下要是阻了我苗疆的生路，我慕倾城不是就成了整个苗疆的罪人？”慕倾城早就换下了那一身繁琐复杂的正装，改着了一袭淡粉色的长裙，裙摆上还绣着玫瑰红似的荷花，配上她白皙如玉的肤色，美艳得不可方物。那纯白色的面纱也早就摘掉了，柳叶似的眉，不点而朱的唇，微微弯起的眼里波光粼粼的像是含着无限的情谊。  
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份绝对可以使人沉溺的美。  
姬歆言看着她的衣摆从自己面前划过，留下淡淡的香气。不艳不浓，恰到好处的味道彰显着它主人品位的不俗。“主子。”姬歆言机械的磕头行礼，开口唤道。  
“倾城可不敢担得起你的一声主子，且不说你身体里有苗疆圣蛊，就是你现在的新主子都是倾城惹不起的。万一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可是说都说不清的。”慕倾城坐回到主座上，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都是极为刻薄的话，她悠然的看着自己那刚刚修剪描画好的红色指甲，高傲的像是早就知道这个臣服在自己脚下人迟早会忍不住回来求她。  
姬歆言的脸色已经苍白得难看，就连嘴唇都已经退去了血色。姬璇煌在路上送给他的那件披风在他下车的时候就已经留在了上面，现在他只着了一件算不上厚实的青色外衣。因为穿了太久而显得有些破旧，衬得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下地干完活回来一样土里土气的难看之极。  
“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魅力啊。”慕倾城笑着伸手挑开了姬歆言束发的长绳，因为缺乏营养的长发有些暗淡的披散下来，一直垂到地上。“上官陌也好，姬璇煌也好都对你那么伤心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主子想多了。”姬歆言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嘲讽，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都没有变化，不轻不重的应道。不是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是免遭更多责罚的方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接了一句。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也是。”慕倾城听他这么说，掩着唇“扑哧”一乐，像是并不在意他的顶撞。“你的眼光也未免太不好了，看上了两个男人，却偏偏没有一个肯为你放弃什么，是不是后悔离开苗疆了。”  
慕倾城自顾自话的说着，见姬歆言并不答话，轻哼一声，伸出纤细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腿，用未着鞋袜的脚尖抬起姬歆言的下颌，弯弯的眸子看起来还是如同笑着一般，里面却多了一丝戾气。“你怎么可以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要美貌没有美貌，要才气没才气。虽然体内有蛊王延命，却还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谁会乐意照顾这么一个病秧子。你要是找一个略微有些闲钱的富商，做个小什么的我倒是还相信你能有个好结果。可是你看看你选的人，尤其是那个紫轩阁的阁主，身边这么多的美人，哪一个不是对他有心却得不到回应？他能对一个玩具用心到这个份上倒也是真不易，不够玩具在怎么说也只是玩具对不对？”  
“是。”姬歆言敛起眉眼，不再辩驳她的话。  
慕倾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眉眼，看着那张平凡的扔到人堆里没有半点特点的脸，有些惋惜的道：“小时候明明还长得挺清秀的，现在倒是越发的没有特点了。唉，罢了，跟我过来吧。”慕倾城站起身也不顾姬歆言是不是能够跟的上她的步子，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径直的又离开了。  
姬歆言用手撑着地，早已跪的麻木了的膝盖根本就连弯都打不了，更遑论是站起身来。姬歆言自嘲的笑笑，努力的让自己的样子不至于太难看。可是手边上连一个可以扶着的东西都没有，怎么也没有办法站起来。如果姬璇煌在这里的话，他应该会心疼吧。他忍不住这么想，可是随后而来的讽刺感也越发的强烈起来。再好听的话也不过是毫无意义，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相信的。  
“师兄，你还好吧？”门外，喜儿探头探脑的望向动弹不得的姬歆言，又回头看看越走越远的慕倾城，包子样的小脸上写满了为难。“师兄，要不要喜儿帮你？”  
姬歆言看着这个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主子又该为难你了。”  
听到姬歆言这么说，喜儿扯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三两步的跑到他的身边道：“师兄放心好了，主子对喜儿可好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惩罚喜儿的。”他伸出小手拉了拉姬歆言的衣袖扶他起来，又低下身子为他揉了揉腿。“这么样，好些了吗？”  
“嗯。”姬歆言摸摸喜儿的头，看着这孩子认真的模样，心里就感觉暖暖的。“谢谢你。”他轻声道。  
“师兄干嘛跟我这么客气嘛。”喜儿脸上一直是无忧无虑的笑，脸颊红的像是红苹果一样可爱的不得了。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秀气的轮廓已经开始有了雏形，让人不由得觉得这孩子长大之后一定也是一个俊美的让人不能直视的人。“我之前就一直听主子说过师兄的事情，这次终于见到了，真好！”他踮起脚尖在姬歆言的脸上偷亲了一下，然后立刻害羞的低下头。脸上红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姬歆言被他亲的一愣，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发自内心的，柔柔的笑了。  
喜儿被他笑得连更红了，也不好意思吱声了，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向外走，追上了慕倾城的步子。  
慕倾城带着两个人走到了一间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若不是月光隐隐约约的照下，姬歆言根本就看不清屋子里那个人那张写满了尴尬又带着些愧疚的脸。  
“圣女这是何意？”霜晴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姬歆言，想起自己对他毫不犹豫的放弃，即使问心无愧却还是觉得亏欠于他。心里虽然想着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将事情解释清楚，对他更好些作为补偿，但是却一直没有想好不会伤害他又能缓和两人之间关系的理由。现在突然之间就又见到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场面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霜晴大人请放心就是了，给姬阁主解蛊的话，倾城需要歆言的帮助。可以请您先出去吗？如果解完蛊的话，我会派喜儿去通知您的。”慕倾城似是有些为难的望着霜晴道。  
“这……好吧。”霜晴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既然跟着主子到了这里，就是主子把安危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自己是万死难辞其咎。但是既然慕倾城都开口了，而给主子取蛊又必须要靠她，自己也只好暂时离开了。  
慕倾城倒是看出来他的犹豫，柔声劝道：“霜晴大人请先去休息吧，我让喜儿跟您安排了这间房隔壁的房间，如果姬阁主有什么事的话，一定会第一个通知您的。”  
霜晴下意识的望向姬歆言，可是后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慕倾城略一施礼道：“多谢圣女了，霜晴就先告辞了。”  
慕倾城点点头，对着喜儿吩咐道：“去送霜晴大人回房间。”  
喜儿闻言，有些不舍的望向好不容易才亲近了的姬歆言，亮晶晶的眸子里写满了还想再见面，直勾勾的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姬歆言，知道后者害怕他被责罚而不得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的转身为霜晴引路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为把门关关好。  
“歆言跟我来吧。”  
关上的门阻断了屋子里唯一的光亮，姬歆言甚至看不清自己面前这个人的样子，只能跟在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后面，一起进来里屋。  
“主子需要歆言做什么？”姬歆言见慕倾城停了脚步，却又不发一言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眼睛已经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黑暗，姬歆言看着她转过身来，幽暗的眸子里闪过意义不明的光。  
“用蛊王替他解蛊。”她命令道。  
☆、第二十章约定(3111字)  
“主子！”姬歆言真的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错愕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你不同意？”慕倾城斜睨了他一眼，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人有些喘不上起来。  
“没有。”姬歆言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姿态带出明显的臣服。事实上他确实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他没想到慕倾城会选择消耗蛊王的力量来解这个并不算是多么难解的蛊。  
“那歆言就赶紧的吧，不然一会儿姬阁主的迷药失效了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慕倾城侧过身子，将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姬璇煌让出来，即使是不耐烦的催促，也说的三分魅惑，三分情挑。  
“是……”姬歆言轻声应道。忍住羞耻的脱下外衣，在慕倾城毫不忌讳的目光下一层层的脱下本就不多的衣物，瘦弱的好像只剩一把骨架的身子因为缺乏营养也是泛着不健康的黄。刚刚因为被慕倾城扯掉发带而散下的长发刚刚盖过臀部，姬歆言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双手，呼吸间也略略的有些急促起来。  
慕倾城那双碧色的眸子在夜里几乎是像猫一样的闪着幽光，目光在触及姬歆言赤裸的身体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感觉起来像是说不出的讽刺。“还在等什么？这种事不是早就习惯了吗？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这样的侮辱不是已经习惯而是麻木了，姬歆言也不想再辩解什么。抬起脚向床边走去，在黑暗的空间里听觉就好像变得格外的灵敏。姬歆言听着自己的每迈出一步心脏就激烈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咚咚的跳的响亮。放轻了动作坐到床边，看着毫不知情的躺在床上，即使在梦里也还是皱着眉头的姬璇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不等慕倾城再催促，姬歆言就已经俯下身去，在姬璇煌大开的领口露出的健壮的胸口上带了些试探的印上了一个吻。  
身下的人睡得死死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姬歆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堵得慌。  
一点点的褪下姬璇煌的衣物，看着蛰伏在他双腿间的东西，姬歆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像是变色龙一样，即使不想再被慕倾城讽刺，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再能和一个睡得跟死人似的，半点情欲都没有的人交欢。  
“真拿你没办法。”慕倾城的脸上找不出半点的难为情，哪怕眼前是两个男人相叠的赤裸的身体，依然能气定神闲的用着像是看戏一样的表情看着这场她自己亲手促成的闹剧。走上前去，慕倾城从床前的抽屉里随手拿出了一个竹制的盒子。打开，面不改色的将里面恶心得能将小孩子吓哭的虫子赤着手拿出来，掰开姬璇煌的嘴，然后把虫子放到他的口中，又退回到一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一旁的红木雕花椅上，抿了一小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床上的那两人。  
即使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姬歆言还是认出来慕倾城喂给姬璇煌的虫，是欲蛊。效果只是如同一般的春药，但是却会让人在交欢的时候并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凭着本能来行事，醒来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印象，而且对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是一种在苗疆极为常见的蛊。  
看着身下的人像是极不舒服的微微的睁开眼，欲望也渐渐的又抬头的趋势，姬歆言顺从的承受着他的情欲，不挣扎不反抗的任由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粗暴的折腾着自己的身子，所有的呼痛和呻吟都卡在喉咙里，精神恍惚的想着，如果这个人现在醒过来，该是怎么样的表情。  
直到姬璇煌终于发泄出来，没有了欲蛊的支撑整个人又一次的昏睡过去为止，姬歆言的酷刑才是终于结束了。  
顾不得股间的黏腻与不适，姬歆言起身捡起自己刚刚脱在地上的衣物，背对着慕倾城穿好。双腿酸软的站不起来，只能半跪在地上，等着下一步的命令。  
慕倾城先是走到床边收起欲蛊，扯过一旁的被子好歹为姬璇煌盖住。为他号了号脉确认与想象中一般无误之后，她从枕头下拿过匕首丢到姬歆言的面前道：“过来，将食指划破放到他的唇间，等到蛊虫爬出后，取心头血与姬璇煌交换。”  
姬歆言轻声应了句是，拿起匕首来，用着在平常不过的表情做着几近自残的动作，只是血液一点一滴的从体内流走的感觉并不好过，从指尖开始到手臂，从脚趾到大腿，都慢慢的开始变得冰冷。一开始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就是脑袋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变得昏昏沉沉的，然后一点点的眼前的景象都被黑暗所侵蚀，缓慢的从自己的眼睛里消失不见，整个人，已经支持不住的昏了过去。  
心口的疼痛让姬璇煌瞬间醒过来，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明晃晃的刀子插在自己胸口的景象就这么应在了瞳孔里。也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回过神来，还是真的不担心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他极为冷静的寻找着置自己于这种田地的罪魁祸首，任着不断涌出的血将他的衣服以及身下的床单都染成了鲜红色。  
“姬阁主请放心，你的蛊毒已经解了。胸前的伤口也会在明天早上痊愈的，不会耽误你回紫轩阁的行程的。”慕倾城见他醒了，连忙凑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以免扯开伤口。  
姬璇煌望着他，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意义不明的光，但是毫无疑问的，里面的杀气浓的瘆人。“我都把命交给你了，自然是信得过圣女的。只是希望圣女不要让我失望。”  
慕倾城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讨厌说话这么直白的男人。“姬阁主放心吧，我不会傻到将这么大的一个借口白白的送到紫轩阁的手里的。”她回望着姬璇煌，话里的意思也已经很明显，脸上虚假的笑意在姬璇煌的眼里有些狰狞。  
“那就有劳圣女了。”姬璇煌闭上眼，即使处于这样几乎是任人摆布的境地，那份傲气却丝毫不减。那样的魄力甚至让慕倾城觉得自己只是他的手下，做的这些事都是理所当然的职责之内的。  
这个人确实是有统一武林的实力。慕倾城想，难怪那么多单拉出去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守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求。  
“不过，就是眼光不怎么好，又那么迟钝。”慕倾城想着这连神佛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只配作为玩具的人而放下所有的自尊的情况就觉得好笑，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幕真的有一天会变成现实，但是只要是想一想就觉得那真是她所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  
不过，现在还是先将人送回给一直在隔壁坐立不安的霜晴吧。不然备不住那人真的以为自己怎么加害了他的阁主呢。  
慕倾城从床上起身，刚要迈出步子却踩了一脚的血腥。蹙着眉低下头，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衣摆上也沾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都快要将粉色染成了深红色，在这间没有灯光充满情欲与血腥文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她有些不悦的将早就昏死在地上的姬歆言一脚踹开，也不顾他心口上还插着的那把刀以及一直流着血无法愈合的伤口。  
走出房间叫来了，守在门口的仆人，让他将躺在床上姬璇煌抬到了外间，然后亲自去将霜晴请了过来。  
在慕倾城身边呆久了的仆人早就见惯了这样血腥的情景，不以为然的将早就按慕倾城吩咐准备好的热水抬进来，用毛巾擦拭掉那人身上的血迹，外间也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伺候那人穿好了。按早就养成的习惯一步步的搞定有些毁尸灭迹嫌疑的行为，然后退出房间。等着慕倾城回来检验。  
“霜晴大人请进，因为迷药的关系姬阁主现在还没有醒，不过已经不妨事了，只要休息一晚就连伤口也不会留下了。”慕倾城走在霜晴之前的推开门，刚刚换上的浅绿色纱制长裙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带着一阵淡淡的水仙花香味，让霜晴不习惯的皱起眉。  
看到姬璇煌安然无恙的躺在软榻上，霜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回肚子里。抱起还因为迷药的作用而深眠着的姬璇煌，对着慕倾城道谢道：“多谢圣女出手相救，霜晴感激不尽。”  
慕倾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掩着唇轻轻笑道：“霜晴大人不必客气，我也是按照同姬阁主的约定行事而已，既然我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怎么也不能不守信用不是？”  
☆、第二十一章回去(2102字)  
姬璇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了，阳光从半掩的窗子里直直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也不是自己昨晚昏睡前的环境了。姬璇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本应该是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的地方连道疤痕都没有，手指按上去也感觉不到半点的痛感，如果不是当时慕倾城的话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甚至都怀疑昨天晚上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这里，应该是在客栈吧。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还在苗疆还是已经回到了中原，就连本来就该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萧衍行和苏子卓都不在，他也没有办法问个清楚。只能自己翻身下床，已经不再受蛊毒困扰的身子没有半点的不适，但是心里却总是感觉怪怪的……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他突然之间的有些不习惯。  
屋子的格局显然很简略，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杨木的桌椅之外什么都没有。屋子本身也不大，不过是转个身感觉就好像是到了门口。即使知道出门在外不应该太过挑剔，但是姬璇煌还是对于这样的环境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推开门走出去，才知道这恍然到原来这个客栈原来是栋竹楼。顺着正对着的打开的窗户向外望去，一潭湖水便映入眼帘，穿着苗族特有的与中原截然不同的服侍的男男女女们正撑着小船在湖面上嬉闹着，脸上的笑干净而纯粹。  
如同世外桃园一般的生活，没有阴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争权夺利，只是远远的望着就让姬璇煌感觉到了那深刻的令人动容的幸福。  
“吱呀”一声，姬璇煌右手旁的屋子的门被人打开了。霜晴从里面探出头来，见站在外面的真的是他家的主子，连忙喜形于色的迎了出来，急急的问道：“主子你醒了？”  
“嗯。”姬璇煌点头，任着霜晴在走廊里就为他号起脉来。“这里是苗疆的哪里？”他问。  
确认蛊毒确实已经被拔除，主子的身体也没有问题的霜晴心情明显的轻松起来，抬起头来回话道：“回主子，这是我们刚刚进入苗疆境内时，您派萧衍行在原地找的一家客栈。离离开的路很近，只要走上半天便可以回到中原地界。”  
“蛊毒已除？”姬璇煌见霜晴松了手便问道，同时迈出步子走到了霜晴的房间，不出所料的苏子卓和白凌羽也在里面。  
“是，主子的身体也无大碍，如果想出发的话随时都可以的。只是……”霜晴欲言又止道。  
苏子卓还是不放心的赶紧走过来，也不顾姬璇煌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就硬是拉着人坐到床上，又为他倒了杯水润润喉咙。看着苏子卓忙来忙去的，白凌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仆人的本分，不着痕迹的收回从姬璇煌一进屋就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端着盆出去为姬璇煌打水擦脸去了。  
“只是？”姬璇煌不甚在意的问道。  
“不知道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要不要……等到十日之后？”霜晴问道。  
没等姬璇煌开口，苏子卓就狠狠的拧了霜晴的胳膊，用想要活吃了他般的眼神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吼了句要你多事。  
“不必了，准备马车，下午就出发。”姬璇煌自然是看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虽不喜被人干涉自己的决定，但是这次也没有计较什么。望向窗外的天空，估摸着已经是正午了，如果现在赶路的话，应该是可以在戍时关城门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才是。  
“主子，还是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吧。就算是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么一折腾多少还是伤了元气的。”霜晴没想到姬璇煌会这么说。即使是不等着姬歆言，也不用赶时间到这种地步吧。还是他觉得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很有意思吗？  
“是啊，璇煌，至少明天再出发吧。”难得赞同霜晴观点的苏子卓也劝道。虽然他也不想姬璇煌在惦念着那个早就该离开的家伙，但是再怎么说也还是这个人的身体最重要啊。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姬璇煌冷声道。  
霜晴无奈，却也不得不照办，主子的命令无论在何时都是不能违背的。“是。”他应道，然后出门去通知其他人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吃过午饭，姬璇煌收到了紫轩阁的飞鸽传书，各大派的多多少少的都遭到了上官家的毒手，气愤之下都派人来到了洛阳准备商量好一切灭掉上官世家，让他像是从未在武林里出现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的。  
这样便更不能耽误时间了，一行人加快了赶路的速度，飞也似的赶回到洛阳去。  
来时的马车本来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但是霜晴以姬璇煌的身体还不能太过颠簸为由，硬是让一脸不悦的阁主大人上了马车。白凌羽赶车，苏子卓和霜晴各自骑马守在马车的两边，其他的守卫跟在马车的前后。  
马车上铺满了绒毯，那是因为他害怕那个硬是被自己带出来的人感觉到冷，旁边立着的柜子的抽屉里放满了药和零食，那是他担心那个人嫌药苦而不肯乖乖吃药而准备的。闲置在一旁的茶壶里是那人最喜欢的茉莉花茶，已经不知道隔了多久，早就不能喝了。  
马车上，还放着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披在那人的身上披风。他还记得当他将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时那人的表情，那轻柔的眼神，微微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的嘴角，真实的仿佛就在眼前般的让他晃神。  
抱起那件不知何时被他的新主人扔下的披风，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暖和他身上天生就带有的，淡淡的清香。  
☆、第二十二章少林(2888字)  
苏子卓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回紫轩阁的路上遇到那个仅仅在少年时期见过两面，却一直被自己当做神一样崇拜着的人。  
姬天青，姬璇煌的父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身份。他不是紫轩阁的阁主，不是执武林牛耳的领袖，甚至在江湖上连一个名号都没有，但是但凡是知道他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的武功也许不是最高的，但是如果在武林中只能选出一个真正担得起侠字的人，那答案一定是他。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在自己妻子怀孕的时候依然在各地流浪着，为了他自己的理想而去扶危济困。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家需要照顾的时候，他的妻子早已去世，只留下了刚刚满月的姬璇煌由年老的嬷嬷抚养长大。后悔自责不已的姬天青赎罪一般的呆在紫轩阁抚养姬璇煌长大，整整困了自己十六年，才终于再次放过自己，继续浪迹江湖。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会在露宿在这偏僻的野外的时候遇到他。  
“父亲，给。”几个人围着火堆旁坐下，姬璇煌将烤好的兔肉递给姬天青，看着橙色的火光跳跃着映上那个人有些沧桑了的脸颊，姬璇煌头一次感到时间的流逝原来如此的无情。对于这个人，恨谈不上，爱更是无从提起，与其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倒不如说是更像一个只能说的上是相熟的人罢了。  
为了给这两父子可以交流的空间，所有的人都已经躲得远远的去了，守在篝火旁的只有这两人，可是空气却因为两人都不肯开口而变得异常的沉默。  
姬璇煌似是百无聊赖的低着头用手里的木棍拨弄着火堆，就是不肯回望姬天青像是钉在他身上一样一丝一毫也不曾离开过的目光。  
“璇儿。”姬天青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那本来应该已经叫惯了的小名，说出口之后才发觉已经格外的陌生了。“你是不是……还恨我？”是他害的他的母亲早早的便去世，是他害的他的童年只能在没日没夜的习武中度过，是他害得他还未及冠便要担起紫轩阁的重担从此脸上再无笑意。如果有一个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话，姬天青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原谅他。  
“没有。”姬璇煌如实回答道。  
姬天青讪讪一笑。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看不出来他的儿子的回答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是他的儿子太过于青出于蓝了，还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是在是太失败了。  
“最近……阁中的是多吗？很忙吗？”姬天青问。  
“还好，苏子卓他们都有分担。”  
“那……身体怎么样？吃得睡得都还好吗？”  
“……都还好。”  
“那，有没有中意的女子？你的年纪不小也该成亲了。”姬天青只是实在想不出还可以作为话题的问题，便随口问道，却正中姬璇煌的心思。  
中意的女子倒是没有，只有一个在意得不行的男人。算不上绝色，没有武功，谈不上文采，甚至出身低微得让人厌恶。但是就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火入了什么魔的偏偏这么在意他。才刚刚分开几天啊，就竟然这么念着他。  
姬天青见他不答话，便猜出来这个一贯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终于也遇到值得他惦念的人了。虽然他并不知道被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儿子放在心上的人已然和他所想象的相距甚远，但是还是觉得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他才是，免得这么骄傲的人，也在这条路上摔了跟头。  
“璇儿啊，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千万要记得凡事也要为她多想想。你有责任让她每天都过的开心，就像你有责任管理紫轩阁一样。这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自己。尤其是你的性子太高傲，太容易伤害到人，要是不知道收敛的话，就算那人再怎么爱你，也中会有受不了而离开的一天的。”姬天青苦涩的笑了笑。年轻的时候总是想得太多，总是觉得还有已被自己的时间可以和爱人在一起，总是觉得还是实现自己的理想更加的重要。但是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不要像我一样，爱着的人离开了，才知道后悔。”  
姬璇煌点点头，没有回话。他知道自从母亲去世了之后，这个顿时之间就好像老了十岁的男人，即使近三十年过去了也依然没有一刻忘记过她。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他听着他的父亲像是喝醉了一样的絮絮叨叨的一直无从宣泄的话，并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爱一个人爱到像是这样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掉了。甚至，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去爱人。  
不爱自是最好，也省的这么多的烦恼。姬璇煌在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姬天青就已经离开了。或许是继续浪迹江湖去了，又或者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度晚年的地方隐居去了。姬璇煌不得而知，他只是明白，或许这是两个人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卯时一行人再次出发，紧赶慢赶的终于把来时用的十六天缩短为十天，在申时的时候回到了洛阳。  
“主子，我们是先回紫轩阁还是直接去少林寺？”驾车的白凌羽回过身问道。  
“直接去少林寺。”姬璇煌道。那群老头们整天不干别的就知道死盯着紫轩阁挑毛病，要是他们知道了自己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来“共商大事“，不知道又要怎么的讲武林大义，啰嗦个没完了、  
“是。”  
一行人连行李也来不及撂下便直接赶往少林。被守在山脚迎接客人的小沙弥引进大堂，才发现几乎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的门派都派了人来，全部都挤在大堂里，吵吵嚷嚷的令人头疼。  
已经被这些人缠了一天，头都有些大了的少林方丈眼见的发现挤在人堆里的姬璇煌。连忙喊道：“姬阁主终于来了，赶紧请上座，各门派的少侠们都在等您来商讨关于讨伐上官世家的事情呢。”  
大堂突然就安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同时向后回头，想要看上一眼这个在江湖上作为一个神乎其神的传说而存在的人。对于这些或年纪尚轻或只是在门派里担任二把手的人来说，紫轩阁的阁主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是他们曾以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的人。  
姬璇煌对于少林方丈这种将注意力引向自己的做法虽然极为不满，但是倒还不至于在这么多小辈的面前给他难堪，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缓步上前坐到主座上，身后白凌羽和苏子卓站在两旁，目光划过下面呆若木鸡的站着的人，整个大堂便连呼吸声都已经消失不见。  
“方丈请坐。”姬璇煌看着还站在一旁少林方丈慧通道。  
待到主家落座，各派来此的客人也在姬璇煌冰冷的足以杀人的目光下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态度良好之极的坐下之后，姬璇煌才终于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凑在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慧通道：“几天前姬阁主派人给老衲送来消息，少林寺不敢怠慢便立刻向各派去送信，希望可以防患于未然，但是却还是晚了一步。上官家似乎从多年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一步，许多门派内都有他们安插的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大派的掌门都毫无防备的被自己门下的所袭。有几位伤的比较重的至今还未醒，大部分都是受了些轻伤。但是因为事前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刺客就趁着慌乱逃掉了，只有两位掌门抓到了刺客，但是稍不留意那两人便咬舌自尽了，没有留下活口。”  
“所以各门派派人来此，希望紫轩阁可以带领大家一起讨伐上官世家，不知姬阁主意下如何？”  
☆、第二十三章朝廷(3086字)  
“不知方丈可去察了何者与上官家关系甚为密切？”姬璇煌问道。  
“这……”慧通面露难色道，“实在是惭愧，虽然不该有推托之词，但是确实时间是太过仓促，敝寺的情报来源也不甚宽广，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少林寺并不像许多门派那样下设了专管情报的部门，在调查上力有未逮也是应当的。姬璇煌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继续道：“长安傲然堡，同样叛出中原。”  
傲然堡作为武林的后起之秀，在许多初入江湖的人眼中是榜样一样的存在。他不同于紫轩阁的低位之高只能让人仰望，傲然堡更多的是人们追逐的目标。尤其是带领一群不过三四十人，由当初的方寸之地发展到如今让人不可小觑的低位的堡主秦舞阳，更是不少少年心目中的偶像。  
姬璇煌的话一出口便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下面的大多都是门派的新秀，年纪尚轻，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偶像，自然是不满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什么。姬璇煌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足够压得这群初出茅庐的小辈呼吸都变得困难。  
慧通看着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明显的不悦的姬璇煌，小心翼翼的求证道：“不知道姬阁主可有证据？”  
姬璇煌放下在手中把玩的瓷杯，杯底与紫檀木的桌子触碰发出的声音却像是敲在每个人的耳边一样，带着震慑的力量。整个大堂瞬时便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服气的还是不服的再也没有人敢多话，即使面露愠色也不敢再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紫轩阁的权威。  
“阁主只是想提醒各位提防着点危险，有没有证据紫轩阁不需要向任何人回报。你愿意信则罢，不信也无妨，只是如果出了什么事，不要怪紫轩阁事先没有通知过你们，有什么后果自己担了不要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便是了。”白凌羽忍不住开口讥讽道。没有这个能力便乖乖的听从安排就是了，非要硬出风头就要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这话堵得就连一贯是老好人形象的慧空脸色都有些难看，这样一点也不给武林同道留下面子的话，就算他想缓和下双方的气氛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们！不要以为紫轩阁就是什么了不起的门派，就可以这么看不起我们，刷什么威风啊，你以为你是谁！”  
有一个开了头，剩下的人也就不再害怕做这种事会带来的报复了。与其说是不再惧怕紫轩阁的威慑，倒不如说是一吐为快的冲动让他们忘记了这样做可能会找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大厅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你一样我一语的，所有人都想着反正怎么多的人他也未必能记得出到底是谁开过了口，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  
姬璇煌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吵的沸反盈天的所谓的侠士们，轻轻的哼了一声，带着嘲讽而不是愤怒。看着还在努力的控制着局面的少林方丈，什么也没有说的站起身来，视而不见那些人被他吓得本能的退后的动作，冷声道：“你们要讨伐谁自己决定便是了，何必找我紫轩阁来看你们耍猴的样子。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请我来帮忙的诚意吗？”  
“姬阁主……”一脸为难的慧通试图劝道。  
“我看大家还是冷静一下再说吧，不然就冲着现在的这架势，难免我紫轩阁要代替上官家成为众矢之的了。剩下的事就劳烦方丈了，我们也不多留了，这就回去了。请各位务必记着，有什么事也千万不要再来找紫轩阁求助，紫轩阁名下的所有产业，也不欢迎各位的光临。我们就此告辞，各位也不必再送了。”苏子卓和颜悦色的笑道，从姬璇煌的身后走到前面去开路。那些刚刚还张牙舞爪像是斗胜了的公鸡的少侠们此时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拉拢着个脑袋一言不发，见姬璇煌要离开也不敢拦，可是又不能就真的放人回去。  
且不说他们搞砸了如此重要的事回去后要被掌门怎么责罚，单说被紫轩阁拒之门外就已经足够断了一个门派的生路。衣食住行用，哪个产业没有紫轩阁的涉及，中原的哪个城市没有紫轩阁的生意在。就算不说他在武林中的影响，但是在商业上，也已经到了让谁死谁就活不过明晚的地步。不是武林中的大派就可以跳出三界外不愁吃不愁穿了，要是掌门知道了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而使得整个门派都面临着破产的地步的话，恐怕这条小命怎么也保不住了。  
“姬阁主，请留步，请听老衲一言……”  
“姬阁主，请留步，在下有证据可以证明傲然堡确实与苗疆有所勾结。”  
两个声音同时在大堂的两个不同的方向响起，姬璇煌已经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望向站在人群里刚刚开口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周围的人在被姬璇煌含着一贯的冷意的目光扫过以后，都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很明显的将那人露了出来。  
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却带着年纪不符的沧桑，让人看上去都能感觉到他的疲累。他恭敬的对姬璇煌弯身行了个长辈礼，然后从拿出了藏在衣服内的一打书信，扬声道：“这是近十个月以来，秦舞阳和上官陌的书信来往。其中清清楚楚的写明了二人与苗疆的利益往来以及吞并中原的各种计划，请各位前辈过目。”  
他将手中的书信分别交给姬璇煌和慧通，然后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专注在证据上的时候，悄然的推回原位，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慧通看着手里的书信面色凝重道：“这么说，我们不只是要对付一个上官家，好要对付他背后的傲然堡和苗疆吗？”  
“方丈请勿着急。”苏子卓笑眯眯的接过姬璇煌看也没看便递过来的书信，转手教导慧通的手里，一脸的真诚的道，“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的，这么多的少年英雄都在，区区一个苗疆算的了什么。我相信各位一定会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我们便也不耽误诸位商讨大计的时间了。提前预祝各位成功，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这……姬阁主请留步啊。”慧通赶忙快走两步追了上去劝道，“在场的大多数都还是小辈，也许有不太懂规矩的地方，有冒犯的地方，还请阁主谅解啊。”  
有几个知情知趣的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的行为迟早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也不敢再放肆，乖乖的滚到姬璇煌的面前低眉顺眼的道着歉。即使还有人不服，也只是再嘀咕两句而已，不敢再叫嚷什么了。  
“想要动摇紫轩阁就拿出你的本事来，不然只会叫嚷的人连狗都不如。”姬璇煌冷声道。  
这话像是当场给了所有人一个巴掌，在自己的门派里都是师傅宠着，师兄弟捧着的，哪里受过这份气，偏偏又不能还嘴，憋得脸都青了。  
少林方丈见事情有回旋的余地，赶紧趁热打铁的将人又引回到位子上，开口问道：“不知道姬阁主对上官家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姬璇煌道：“方丈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我紫轩阁随时听候吩咐。至于我的看法，我想就不必了。”  
“这……如果姬阁主不介意的话，老衲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阁主的帮助。”慧通只能尴尬的当做没有听出姬璇煌的话外音，“不如由苏大人上书朝廷，请皇上派兵讨伐苗疆，我等武林人士也自当尽力铲除外敌，维护中原武林宁静，不知姬阁主意下如何？”  
其实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上的事实最忌讳朝廷插手的。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由不得他们不低头的，毕竟他们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可以避免巨大的伤亡而干掉三个实力在整个武林都是数一数二的门派。  
“这倒是个给不少人省了不少力气的法子。”姬璇煌倚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提出这个给紫轩阁找了不少麻烦却便宜了不少人的主意的人，“慧空大师还是真有智慧啊。”话里透着说不出寒意。  
“阿弥陀佛。”慧通念了句法号，看着姬璇煌左右的两位护法似的人物用要杀人一样的眼光瞪着自己，心里也不觉一颤。“姬阁主请听老衲解释，这个办法虽然……”  
姬璇煌却是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道：“方丈不用解释了，璇煌知道了。你的要求，我紫轩阁照做便是了。”  
☆、第二十四章理由(3330字)  
“只是，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请兵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姬璇煌道。  
“姬阁主但讲无妨。”  
“我要傲然堡名下的所有产业。”姬璇煌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既然去向皇上开口这种事情他都能开的了口，那自己这点要求又算的了什么？  
慧通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但是倒是看不出他是为了什么而担忧。“这……老衲实在是做不了主，不只姬阁主是否可以等到消灭上官家之后的武林大会上，各派的同盟相聚后共商量此事？”  
苏子卓闻言忍不住嗤笑出声，道：“自是可以的。不过啊，子卓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也不怎么想进宫。如果方丈大师不介意的话，过个三年五载的，等子卓从全国周游回来的时候，再去向皇上禀明此事，不知方丈意下如何？”  
慧通脸色或青或白的，他都已经是花甲之年了，又是一派之长，却还要被一个小辈这么嘲讽着，心里自然痛快不了。可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家，而且刚刚的场景已经搅得紫轩阁的众人一肚子的火气，怎么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触了姬璇煌的逆鳞。而且底下站着的人还有理由可以说是年纪小，自己要是真把人得罪了，从不能说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吧。  
可是，现在到场的又都是一些做不了主的小辈，傲然堡的财物力又是如此庞大，就这么给了紫轩阁难免不会招来极大的不满，到时候恐怕又是争端。“苏大人，不是老衲有意为难，只是这条件是在不是我一个人便可以应承下来的，至少也要问过其他几位掌门才能在做定夺啊。”  
“既如此，就等方丈给我紫轩阁一个明确答复的时候，子卓再去禀明皇上不知如何？”  
“苏大人，请不要强人所难。”  
“方丈硬是要我滥用私权将武林中的事捅到朝堂之上难道就不是强人所难了吗？”苏子卓讽刺道，“商量不商量又能怎么样，如果诸位不同意我家主子的要求，出兵的事自然不用再提，如果诸位想要皇帝派兵，那么就没有立场不同意这个条件。方丈尽可带着各门各派的大侠们去讨伐苗疆去，到时候两方都伤亡惨重的话，紫轩阁自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更多的东西，孰轻孰重的话，方丈请思考清楚了再回答。”  
看来这件事的黑锅少林是背定了，答应不答应的都会损害到有的门派的利益，到时候少林少不得要变得格外的“热闹”呢。  
“罢了，就依着姬阁主的意思吧。”慧通终于让步道，“那不知苏大人何时去和圣上禀明此事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天一早我便进宫。”苏子卓道。  
“如此甚好，老衲仅代表少林寺感谢姬阁主和苏大人的支持。”慧通施了个佛礼道。“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就请各位少侠分别传信给贵派掌门通知此事，铲除内奸，派出人马协同作战。”  
“是。”底下的人应道。  
慧通转身对姬璇煌道：“天色以晚，姬阁主若是不介意的话，老衲已准备好了客房，带阁主过去如何。”  
“有劳方丈了。”站在一旁的苏子卓代替能不说话就绝对不开口的姬璇煌道。  
少林方丈倒真是够给面子，在来的人如此之多的情况下还是给紫轩阁的人一人准备了一间客房。装潢虽不华丽，倒是足够的干净整洁，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比预料中的好上很多了。  
苏子卓和白凌羽都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姬璇煌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倒了两杯茶，对着门外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刚刚拿出了书信便好像就功成身退似的躲在一旁的那个少年有些犹豫的走了进来，施了一礼道：“晚辈上官谢见过姬阁主。”  
“上官？”姬璇煌奇道。  
“是，晚辈是上官家分家的人。”上官谢道。  
“那……”姬璇煌将茶推到他的面前，让他坐下才道，“你为何还要拿出那些证据？”  
上官谢接过茶杯，道了谢，然后解释道：“上官家本是个武林世家，但是越是时年久蛀虫便就是越多。这次与苗疆的联合其实本身也是有很多人反对的，但是都是被镇压下去了。我虽为分家，但是也实在是不想见到上官家就这样败在一个只会痴心妄想的家主手里。所以，我将证据交出来，也是希望可以有一个筹码可以和阁主谈一个条件。”  
“证据都已经交出了，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和我谈条件？”姬璇煌似是毫不在意的道。  
“相信在姬阁主接到在下的证据而没有拒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猜到了我想要求阁主些什么了吧。”  
“那又如何？”姬璇煌冷声道。  
上官谢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如果不谈这件事，只是晚辈想要和姬阁主讨个人情，不要对上官家无辜的人赶紧杀绝可以吗？”  
“这个家族值得你做这么多？”  
姬璇煌突然之间扯出了这么一句话，上官谢一愣，然后也不隐瞒的回答道：“因为我爱的人也在里面，我不想他就这么丢了性命。若不是受人蛊惑，他也不至于一错再错到这种地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众矢之的。”  
“名字。”  
“上官陌……阁主，我……”  
“你分明知道他曾经对我下过毒，却还是这么要求？”姬璇煌的目光若是能化成刀，上官谢恐怕身上已经在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饶是如此，那股冰冷的杀气，也让他感到了不寒而栗。  
“阁主，请息怒。”上官谢竟然扑通一声的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才道，“上官谢愿意为表兄所做的行为负责，也会在抓住表兄之后废去他的武功和双脚，只求阁主放过他一命。”  
“你甘愿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姬璇煌不能理解的看着这个人跪倒在自己面前，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一个……背叛了武林的罪人？  
“不瞒阁主，此生为一人再别无所求，还请阁主成全。”  
姬璇煌沉默，久到连上官谢差点都要以为事情再无希望的时候，才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是，阁主请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上官谢惊喜的抬起头，本是略显疲惫的脸上闻言顿时多了几分神采。  
“第一，我要上官家《三司经》和《叹远剑》两本秘籍。第二，我要上官家的那柄无双剑。”姬璇煌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上官谢闻言苦笑道：“是，在下必将尽力而为。”要说这些所谓的武林豪侠们灭掉上官世家后，会不掘地三尺的把这三件宝物挖出来恐怕十个人是十一个都不会相信。如果被他们查出来是自己将这三件宝物拿去了的话，恐怕自己下半生是永无宁日了。  
“那最后一个条件呢？”他问。  
姬璇煌不甚在意的道：“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是，那多谢阁主。这么晚了我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上官谢起身道。  
姬璇煌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在这件事平息之后退出江湖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你同他平静的生活下去。”  
上官谢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他没有想到一直冷漠的连话甚至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的姬璇煌会给予初次见面的自己如此大的帮助，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不过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多谢阁主。”上官谢对着他一施礼，郑重的道。  
“谢就不必了，我也是为了你能够做到答应我的事。”姬璇煌道。  
他看着上官谢离开房间的背影，一直强装的平静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缝。他或许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在帮助这个人，饶过那个本是该死的家伙。  
不过是这人的一句“此生为一人再别无所求”，就让自己幡然醒悟似地明白了什么。对于那个还远在苗疆的人的执着，想念以及想要独占的欲望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再清楚不过的解释。即使这种结果自己从来没有预料到过，但是，却也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晚，即使被迷药迷倒暂时的失去了意识，但是还是恍惚间的察觉到了发生了什么。他一直以为真相是如何的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如此的期待着那一晚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他真的占有了那个人儿，让他真的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不过分开十天而已，等他回来，然后再也不放手。姬璇煌这么想着，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明明就还是没有影子的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从未有过的喜悦。最多还有十天，他就会再一次的拥有那个让自己不自觉的便会想念的人，到时候他一定要稳稳的将人抓在手心里，再也不会让他离开了。  
☆、第二十五章回去(3092字)  
姬歆言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早已不是在那个偏僻的仿佛终日不见阳光的小院里，他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几年前他还在苗疆的时候所住的那间房间里，那张用木板好歹搭起来的床上。身上的不适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股间也没有了黏腻的感觉，身上明显是新制的雪白裘衣干净的一尘不染，明显是已经有人在自己沉睡的时候为自己打理好了一切。  
他起身拿过在一旁放着的叠的整齐的衣衫，不甚在意的囫囵穿上。屋子的一切还是同自己离开的时候那样，分毫都没有变，一目了然的简陋。除了一张似乎只能称之为木板的床和一个放衣服的柜子之外再无其他，就连放水的一个茶几都没有。那扇一年四季都漏风的窗子早就大开着，只是阳光透不过密密的竹林照进房间里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本就是孱弱的没有几年好活，现在又是将从小便在他身体里养成的，至少能护住他心脉的蛊王取了出去，恐怕也就还只有几个月的命吧。这么意识到的那一刻姬歆言觉得仿佛突然间自己就看开了好多，有好多之前一直斤斤计较着的心结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包括对慕倾城不带恨意却难以释怀的纠结，对秦舞阳那份不知始终的感情，以及对于姬璇煌时近时远的关心的揣度。  
这辈子最后的一点时光，他只想离开这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真正的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醒了？”慕倾城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来的刚刚好，将手里端着的药碗递给姬歆言，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喝下，绝美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醒了正好，收拾收拾东西便去洛阳吧。省得对你担心得紧的姬大阁主在误以为我把你怎么了，还要让我担这无辜的罪名。”  
姬歆言望着她，也不答话，转身便出了屋子。外面的天气还不错，再加上苗疆的气候也还好，即使穿的并不多，也并不觉得冷。他就一直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竟是想就这样离开，丝毫不顾蹙着眉站在他身后目光一瞬间阴冷下来的慕倾城。  
“你站住！姬歆言，你不要以为现在蛊王不在你体内了我就控制不了你了。你应该知道，我想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多的是。”  
“明明有些事你我都清楚，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觉得还有意义吗？”姬歆言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声音清清冷冷的却是难以掩饰的带着大病初愈的无力。  
慕倾城冷哼一声，眼角上挑带着不屑的质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装的起高贵？你以为在招惹了这么多的人之后你还可以置身事外吗？”见姬歆言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动摇，便又收敛了气焰，挂上了撒娇似的笑容。与年岁截然不符的绝美的脸上完全看不到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表情，高高束起的发髻旁垂下的浅粉色的流苏更是给整个人增添了温柔而不造作的气质。即使是知道她真正的面目为何，却也没有办法保证并不因此而心动。  
“你暂时放心就是了。”她浅笑道，“我虽然把蛊王收了回来，却也没想着就这样让你死在这。姬璇煌体内的蛊毒取出来也没有浪费，正好在养在你的血里，至少也能保你一年的性命。”  
“你……”姬歆言知她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可是怎么也想象不到她竟然会用这种甚至都可以称之为阴险的手段。本就苍白的脸色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即使处于劣势也固执的不肯示弱的回望住慕倾城的眸子，可是已经忍不住摇摇晃晃的身形却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走了一般的脆弱。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只要你不遇到上官陌，那就还有一年的命守在姬阁主的身边，说不得你哄得他一开心，再拿些什么与我交换来换回你的性命也不一定。”慕倾城似只是朋友间玩笑般的随口一说，可是里面的含义却是那么的讽刺和鄙夷。  
“即使如此，我不要这命了又如何。我倒是想知道，圣女要用什么来威胁一个连死亡也不惧了的人继续按照你的命令行事。”他不再叫慕倾城主子，只礼貌的唤她圣女，倒是不知道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还是嘲讽的意味更多了些。  
慕倾城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杏眸像是吃了一惊似的瞪得圆圆的，水晶似的眸子里透着慢慢的无辜和不解，配上丝毫看不出破绽的表情，到真像是被冤枉了一般。“歆言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若是不愿意回去也是随意啊。只是既然你都冠了姬阁主的姓氏，又承了人家这么大的情。不回去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吗？”  
“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姬歆言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事实或许也确实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间猛然又想起那人偶尔才得见的温柔，和仿佛现在依然能感受到的怀里的温度，像是被烫了般的心里一缩，随即又有些堵得生疼。  
“那……即使姬阁主毒发身亡也和你没有半点的关系吗？”慕倾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像是笃定了这个人绝对不会就这样离开似的肆无忌惮。  
姬歆言皱眉，却又立刻猜到了慕倾城究竟做了什么。“你没有将药引给他？”蛊王的毒性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即使武功再深厚，姬璇煌只要不是百毒不侵就一定会有危险。所以在用蛊王解完蛊之后，一定要连饮七天蛊王宿主的血方能不受其毒性所迫。姬歆言没有想过这个人竟然连武林第一的紫轩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到这种地步。  
“反正若是歆言你没有按时回到紫轩阁，姬大阁主也是要来兴师问罪的。那我就多给他来一个借口也无妨了不是？”慕倾城似是全然不在意的道。  
她是吃准了姬歆言绝不会就这样放手不管。这个孩子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当时在她收养的五十九个孩子里，只有他最冷情，对待什么都像是出自本能的一步步的算计着，有的时候心思缜密的连她都要自愧不如。也正因为那种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能置身事外的态度，才让他成为了那五十九个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但是，这个人却是受不了一点温暖的，别人要是对他好上三分，他必定要还人家十分。就像当年秦舞阳不过是将他从这里带了出去，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无论他怎么对待他，他的心里都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感激。直到，秦舞阳终于玩腻了将他买到天香楼为止。  
而姬璇煌，似乎还没有做什么过分到会让这个人埋藏了温暖而去憎恨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到姬璇煌的身边？”姬歆言低下头去，长长的浏海挡住了眸子，也挡住了慕倾城像是要看穿他想法的目光。  
“明明原因你我都清楚，这样的试探你觉得还有意义吗？”慕倾城也学着刚刚姬歆言的话开口道，“要是不把你放到他的身边去，这位武林第一人的弱点确实还真是不那么好找。”  
这件事本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回到他的身边去，至少还可以暂时保住他的性命。即使作为弱点，也不一定会是致命的。但是如果不回去，那个人的命……要保住恐怕会变得很困难吧。  
“既然你早就已经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又何必在这里再浪费时间在这里陪我演着场戏？”姬歆言冷笑道，“圣女怎么说，歆言便怎么做就是了。不过是回到紫轩阁，给人当药引也总比不清不楚的成为了别人的容器要好的多不是吗？”  
“能活着总是要比死了强些的。”慕倾城倒真似是发自真心的劝道，“死的痛苦，能晚一刻承受便都是好的。”  
“回去吧，到姬璇煌的身边去。以后的事情暂且不说，现在至少暂时还能保住你们两个的性命。”  
“那就多谢圣女还愿意给歆言这个活下去的机会了。歆言就此告辞，若是晚了十天，还怕姬阁主会降罪了。”姬歆言双手抱拳施了礼，动作缓慢得带了从容。只是表情中添了些空洞，像是失掉了生气般的，让人看了心里隐隐作痛般的难受。  
慕倾城倒是没有这种感受，还是一脸笑意的开口道：“那歆言一路可是要多加小心了。我在门外为你预备了马车送你回洛阳，也就不远送了。就在此预祝你可以在七天之内赶回到紫轩阁。”  
☆、第二十六章遇袭(2101字)  
出门的时候天色便已经不早了，紧赶慢赶的才在客栈都打烊之前到了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路上沉默的不发一言的车夫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姬歆言也没有苛求什么便由他去了。这个人对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鄙视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些难受。  
他转身进了那间只能说是勉强可以住人的客栈，随便要了间房间，让小二送了些菜进来，不沾半点油腥的饭菜也只是勉强可以入口。可是这个时候也已经由不得他挑剔了。好歹的填饱了肚子，姬歆言已经乏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对于自己已经弱的似乎经不起一点折腾了的身体感到无奈的同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从紫轩阁到苗疆来的一路上有姬璇煌在自己自然是没有用得到钱的地方，而慕倾城自然是不会好心到给自己足够的盘缠回到洛阳去。姬歆言只好把身上值钱的东西能典当的统统典当了才换得了几钱银子，省吃俭用的半点也不能浪费。因为没有钱买马车，所以姬歆言只好徒步赶着路，有的时候错过了宿头，就只能在野外凑合上一晚。  
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冷的彻骨的寒风这么吹着，就算是有武功傍身的人都经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是身子骨本来就弱的不成样子的他。只是一晚上便发了高烧，因为没有钱去医馆，所以只好强忍着继续赶路。  
晕晕沉沉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终于在刚到达柳泉城的时候，昏倒在了城门口。  
上官谢从洛阳城出来之后一路向着西南方向奔着苗疆便去了。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因为赶时间也没有在城中多逗留，直接便出了柳泉城上了官道准备等到天色晚了之后便在外面好歹的眯上一会，等到卯时左右再接着赶路。  
可是他怎么也是没有想到，甫一出城门，便有一个人直直的冲着自己倒了过来。  
他习惯性的伸手就是一掌挥了出去，看着那个身形单薄的像是纸人一样的人顿时就从自己的眼前飞了出去，自己也是吓了一跳。他连忙使出轻功两步飞过去在那人落地之前接住了他，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心里满满的都是歉意。  
伸手探了探他的脉，将人打横抱起来，右手托着他的背柔柔的向他的体内输者真气护住他的心脉，也顾不得再赶路，赶忙的抱着人回城内找大夫去了。  
去医馆抓了药，又找了间客栈将人安顿好了。上官谢本想就这样将这个人就放在这里，替他交上一个月的房钱，又在枕边留了两锭银子算是赔罪，自己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就是了。大不了等事情都解决了，自己在去寻他亲自道个歉便是了。  
可是偏偏那人握着他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松手，他刚刚想要用力拉开他，便听见他的嘴里喃喃的念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名字：“主子……璇……璇煌……”  
璇煌？上官谢一愣，这个人口中的，该不会就是那个冷得已经几乎不像是人了的紫轩阁阁主姬璇煌吧。  
他竟然能用这样亲密的语气去唤那个人的名字？  
上官谢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与姬璇煌的关系绝对是非同一般的。如果自己救了他，然后在将人平平安安的送到姬璇煌的面前，那么或许自己还可以再为上官陌讨得一些好处……就算是没有关系的话，这人毕竟是自己伤的，自己救他也是天经地义的，至少还可以落下一份心安。  
就这样，上官谢决定暂缓自己的行程，留在了客栈里照顾着姬歆言，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有等到床上的那个人醒过来，就已经被上官家的人发现了行踪，专门的请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来劫自己回去现在早已搬去了苗疆的上官世家。  
被藏在蜡烛里的迷药迷晕过去了的上官谢一觉醒来就已经四肢被缚的躺在一辆装满了各式蔬菜的马车中，因为赶车的速度实在太快路面又不平整所以直接便被颠簸醒了。一睁眼便看到了还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眼前的姬歆言。  
“喂喂，你没事吧。”上官谢压低了声音焦急的唤道。他现在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就算再焦急姬歆言的情况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只好期待着他赶快醒过来。  
差不多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姬歆言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略带不解的望着那张近在眼前却确实是从未见过的脸，皱着眉头开口道：“你是谁？”嗓子因为缺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声音也沙哑的让人听了都有些难受。  
“我是上官谢，在柳泉城门口失手伤了你。本来是想要等你伤好之后才离开的，却没想到又连累你被人绑架到这里来。”上官谢苦笑道。  
“你是上官世家的人？”姬歆言问道。  
上官谢也没打算隐瞒，大方的点头承认道：“我虽然是上官家的人，但是因为不想看着上官家就这么一错再错下去，所以便联合了武林同道一起打算攻打苗疆，也是铲除上官家的毒瘤。却没有想到他们宁愿一错到底也不愿意就这样回头。还没有等我回去再去规劝，便派了人来抓我回去，也是顺便连累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姬歆言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那然后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姬歆言问道。他到不是对于上官谢的想法感到在意，只是单纯的不想受制于人而被迫困在这里罢了。  
上官谢想了想，然后把他脑海中已经生成的想法告诉了他，然后道：“我留下来也是无妨，至少不会有性命危险。但是你本就是无辜的，我不能拉你下这趟浑水。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送你离开这里的。”  
☆、第二十七章找人(2116字)  
这已经是从苗疆回来第十五天了，可是姬歆言依然没有回到紫轩阁。  
姬璇煌从一开始的强装冷静到让人看不出半点不同，到后来的即使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可是却怎么也掩不了焦急的神情。飞鸽传书到了慕倾城那里，得到的答案却是那人早就已经出发，算时间怎么也都该到了。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偏偏还是见不到那个他一直惦念着的人。  
霜晴看着他家主子明明已经心里担心的不得了却还是碍于面子强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心里暗暗的叹气。他倒宁愿主子还是那个无心无情的，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主子，也不愿意他将一个完完全全没有半点出色之处的人放在心上。  
不过……他看着只是动了两口便被退了回来的晚膳，心里也是难受。  
这都已经多少天了，主子都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而且就从他眼底的黑青和一直提不起的精神来看，恐怕这几天晚上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吧。  
即使心里再不情愿，霜晴也没有办法狠下心来就这样看着姬璇煌一天一天的糟蹋自己的身体。只好主动请命，只说是自己与姬歆言私下里交情甚好，这次他迟迟未归，自己也是担心，所以想前往，去看看是不是他出了什么意外。  
姬璇煌自然是允了，只是在听到他的“交情甚好”的四个字时，目光顿时凌厉的像是要杀人的刀子。  
霜晴苦笑，却也是没有辩解。  
上次在少林寺聚会之后，各门派在加强了防范的同时都派了人马随着兵营一同驻扎在了与苗疆的交界处。苏子卓也随着去了战场，而白凌羽则守在了洛阳的傲然堡，连同着和傲然堡有关系的几个门派一同派了人在暗中监视。  
可是，这几天无论是上官家，傲然堡还是苗疆都毫无消息，平静的仿佛那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错觉一般。可事实上，这恐怕也是战争开始之前的，最后的宁静了。  
本来姬璇煌是打算同着苏子卓一起去前线的，但是姬歆言的迟迟未归让他整个人都已经完全的混乱了。就连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就连自己的事情都是无暇顾及的，更遑论是对于战局有什么想法，去了也对于形势无益。  
就这样又过了四天，在傍晚的时候，霜晴终于回来了，也带回了姬璇煌一直挂念着的那个人。  
抱着昏睡不醒的人翻身下马，还没得向着他家主子行礼问安，那人就已经风一般的把人从自己的怀里抢了过去。抱着他的动作像是对待再珍贵不过的宝物一般轻轻柔柔的，不敢多带上半分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虽然微弱却还是能察觉的到的呼吸，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眉眼间顿时就少了几分忧虑。  
将人抱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这才能分神问起事情的经过。  
霜晴如实的解释道：“我想着歆言一个人赶路会洛阳，总不会大胆到一个人去走小路便沿着官道想着苗疆的方向打探着消息。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从柳泉城外一个茶摊的大爷口中便得到了他的消息，据说是昏倒在了路口，被一个好心的公子带去看了大夫。后来我便又进了柳泉城找到了当时给歆言看病的那个大夫。只是那个大夫对于他的行踪也没有线索。后来因为天色已晚我便在柳泉城住了下来准备转天继续出城去寻人，可是没想到还没有到戌时，便看到歆言一身是血的昏在马背上。那马疯了似的向前跑，差点伤了人，我拦下它，也因此看到了歆言。只是他身上的伤太重了，属下不敢耽误便好歹为他上了些药便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嗯，那你为他看过伤了吗？”姬璇煌拿起搭在角落里的架子上的毛巾，沾了水轻轻的为歆言擦了沾着血迹和灰尘的脸。本来就算不上圆润的脸颊这次连半点肉都摸不到了，手下都是骨头，咯得他的心都疼了起来。  
霜晴回道：“外伤倒是并不严重，只是像是被人严刑拷打过了的样子，身上都是鞭痕。伤口有些溃烂发炎，再加上早就受了风寒一直没有治愈便有些发烧。但是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我现在去开几付药，连着吃个三天就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这就好。”姬璇煌略略松了一口气，吩咐道，“那你去抓药吧，顺便吩咐厨房做点素粥送过来，越快越好。”  
“是。”霜晴应道，躬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顺便还将门关好。  
姬璇煌想了想，还是掀起了被子伸手去解了姬歆言已经有些破烂的衣衫，吩咐人立刻送来了热水，为还在昏睡的人仔仔细细的洗了个澡。又拿出霜晴放在他身上，让他预防万一的伤药，一点一点的为这个人的伤口涂上。  
姬璇煌身为一阁之主，何时做过这等服侍人的事情？心里又害怕会弄疼了这个人，更是加了万分的小心。虽然一贯是雷厉风行的姬阁主做起来未免是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是因为确实是从未有过的用心，这点小事倒也渐渐的习惯了起来。  
歆言的衣服从苗疆带回来之后便直接放在了姬璇煌的房间里。一共也没有几件，也都是些棉衣。姬璇煌挑了一件稍微厚了些的裘衣为他穿上，又换了命人换了新的床单被罩才将人又放回到床上。  
小心翼翼的忙完这一些，姬璇煌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随手一摸额间，竟然出了细细的薄汗。心里有些复杂的感觉，却又立刻被对歆言的担心而压了下去。  
看着乖乖的睡在床上人，姬璇煌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喃喃道：“快点醒过来吧……我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呢……”  
☆、第二十八章心意(3309字)  
果然如霜晴的预料一般，在姬璇煌不眠不休的照顾了整整三天之后，姬歆言终于在第四天的凌晨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趴在自己的床边上，浅眠的姬璇煌。  
虽然他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明明是和那个上官谢在一起的，可是醒过来却是在紫轩阁中姬璇煌的卧室里。但他倒也是没太惊讶，毕竟就凭着姬璇煌的能力，想要把自己找回来也是算不得什么难事的。  
看着天色似乎只是寅时过半，但是可能是大病初愈再加上这几天一直是昏迷只能喝些流食，所以这一醒过来倒是有些饿了。  
起身想要下地去找些吃的，但是猛地一坐起来脑袋一瞬间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有些发懵，眼前一黑控制不住的又倒了回去。就这点动静便足够惊醒本就睡得不熟的姬璇煌了，他抬起头来，脸上因为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而显得格外的憔悴。胡茬因为来不及修整而多多少少的布满了嘴边，眼眶下也是怎么都掩不住的黑青，一向凌厉到可以杀人的眼神也因为眼睛里满是血丝而变的毫无杀伤力。  
他见到歆言已经醒了过来，似是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后者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一把被人抱到了怀里，温热的体温烫的他一窒，到了嗓子的话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太好了，终于醒过来了。”姬璇煌凑过去，狠狠吻住他的唇，然后在他回过神来推开他之前自己起身离开。“要喝些水吗？还是要吃点东西？”他亲亲他的脸颊，问道。  
“我……”再见到这个人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姬歆言不知道自己改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本来便是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的，去了一趟苗疆有多了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关系，要是再谨言慎行的生疏也不像个样子。  
可是若是说两个人之间要是像普通朋友的那样亲切却也是不可能的。不光是身份摆在那里，便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就连姬歆言自己都觉得荒谬。漫说这个人没有朋友，就是有那也应该是各方面都旗鼓相当的才能让他真正的感到认同。论文才至少不能逊于苏子卓，论武功至少要比萧衍行来的出色。自己既没有智慧有没有武功，想要这个人看得起，几乎是绝无可能的。  
“璇煌……”他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可是嘴巴却像是有自己意识似的开了口，“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了，好好的回去休息一下吧。”他指指姬璇煌疲倦的脸庞道。  
“你不要管我。”姬璇煌起身倒了杯水端到他面前，无视掉姬歆言伸到他面前接杯子的手，半强迫的喂到他的嘴边。  
姬歆言没办法只好低头喝了一口，刚刚要开口却又被他打断了。  
“你先在躺一会，我去找霜晴过来，顺便去那些吃的过来。”姬璇煌说着将怀里的人放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起身便出门了。  
这个时间还早，霜晴还在睡着却硬是被他家的主子毫无歉意的从床上拉了起来。  
“歆言醒了。”姬璇煌连房门也没敲直接进来就是这么一句，“那你去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没有问题了。”  
“哦，是。”霜晴赶忙起身，随便拎了件外衣披上连头发都来不及束便匆匆忙忙的赶去了姬璇煌的房间。开玩笑，姬璇煌有多看重姬歆言都是明摆着的，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清的话那真是早该死了，那里还活的到今天。  
姬歆言看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心里只能是叹气。这样在意的态度放在谁的身上都已经是过了一般的界限，更何况是这样的关心着自己的，是从来都冷漠无情的让人不敢接近的姬璇煌。但是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或是做些什么来劝阻，只好按着他所说的，乖乖的伸出手来让霜晴为他把脉的同时还要承受着姬璇煌在一旁掩不住关切的目光。  
霜晴再号着他的脉时，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抬起头来看了姬歆言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的又低下头去。姬歆言想了想，似乎也明白了原因，也没有开口询问，倒是抬起头来望向姬璇煌。看着他的目光丝毫未变的还定在自己的身上，确定他没有看到刚刚霜晴的视线，这才在心下松了口气。  
“回主子，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了。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烧也已经退了。只是还有些风寒未愈，也是在服两帖药就没问题了。主子不用太过担心。”霜晴号完脉，想了想才道。  
姬璇煌看看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人，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只是霜晴的实力摆在那里，也容不得怀疑。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端过刚刚丫鬟送过来的粥放到姬歆言的手上示意他先填饱肚子。然后对霜晴吩咐道：“那你去开药吧，顺便加些补身子的药材进去。不要让他看上去总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遵命……”霜晴有些犹豫，但到底是答应了下来。他倒不是吝惜那点药材，只是碍着姬璇煌在场他也不好直接发问，姬歆言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因为蛊王的消失而变得健康起来，反而更加显得怏怏。可能是犹豫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的原因，所以那在他体内活动的东西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微弱了，甚至让他都感受不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他也不敢胡乱的用药，万一起了反效果，到时候这个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恐怕自己不死也会脱层皮啊。  
“哪里有这么夸张？”姬歆言无奈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什么大毛病的。休息两天就可以了，哪里弱到需要用药来补的地步。”  
姬璇煌挥挥手示意霜晴退下，也没有理会姬歆言的不满，只是看着他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粥，开口询问道：“怎么不吃呢？不合胃口？”  
“也不是。”姬歆言倒也不是挑食，只是，“睡了这么久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喂给我些粥啊……现在肚子都饿得不行了，好歹也来些米菜之类的，不要再给我灌一肚子的水了。”  
姬璇煌接过他递来的碗，反手又放在了桌子上。“既然这样，那我去叫人做些吃的送过来，不过恐怕要等上一会。你要是实在是饿得不行，要不要我让他们先送些点心过来？”  
“不必了，我等一下就是了。”姬歆言看着他唤来人细细的吩咐着，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竟然说了三四样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他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一时之间便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璇煌注意到他望向自己的有些异样的目光，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正对上姬歆言那双复杂的眸子。吩咐了人先下去把吃的东西端上来，这才又坐回到姬歆言的身边，低头亲了亲他的唇，缓声问道：“怎么了？”  
“你……”姬歆言皱着眉头望着他，“我们是主仆对吗？”他问道。  
“之前确实是。”姬璇煌似乎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见到姬歆言就一定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现在这个人提及便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好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清楚。  
“那就还是想以前一样相处不好吗？”姬歆言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质疑来的更为恰当。他是真的觉得在到达苗疆之前的那样的生活真的就已经可以了。不亲近，不疏远，即使是假的，但是当时霜晴也好姬璇煌也好施舍给自己的那一点点的温暖就已经足够了，他不想要更多，也不需要更多。  
“不好。”姬璇煌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的话，“你明明感觉到了，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在姬璇煌的活了的这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人可以违背过他的意思，以至于他也从来不知道，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必须和一定。  
“可是你知道的，我只是慕倾城手下的一个仆从，甚至……就连身子也不是干净的了。你若是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是可以由着你挑的，何苦非要看上我？”姬歆言道。他不觉得这是在自贬，因为这真的都是事实。他是一阁之主，全江湖的领袖，而自己则只是一个最下等的随从，就算是问遍了世人，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两个人是般配的。  
更何况姬璇煌这样冷情的性子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情人。是，他现在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好奇。可是谁又能保证他的新鲜感可以持续多久？到时候自己既不是女子，又不是什么讲得出身份的人，恐怕到时候他不要自己了，自己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已经过了天真的年纪，那份单纯也早已经被秦舞阳给磨掉了。爱或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他至少还是要给自己留一条生路，不至于到了所有人都依靠不上的时候，只能走投无路的选择死亡。  
“姬璇煌姬阁主，你知道的，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第二十九章出发(3139字)  
二月中旬，苏子卓从苗疆战场传信回紫轩阁。虽然苗疆依然没有正面的应战，但是在营地的附近却时不时的出现了苗族打扮的人对士兵进行骚扰。虽然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三两下便将人解决了。但是最近出现的次数越发的多了，频率也越发的密集了，而且从一开始的三两刀便能砍死一个人演变到了后来只有把脑袋砍掉五马分尸人才不会再动弹。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敌军的骚扰事件了，几乎可以算是灵异事件。  
战争中最忌讳军心涣散。自从发现了这种及时砍掉了头也依然会行动和攻击他人的已经不能算人的东西，已经没有人再敢单独外出。那种东西只要不攻击人，看上去完全和普通人无异，军营里的人本就这么多，算是有心要阻止外人进入，却也是有心无力，对于这样的危险，实在也是避无可避。  
苏子卓传信回到紫轩阁，是希望可以让姬璇煌可以派霜晴来这里，或许凭医者的直觉还可以查出什么蛛丝马迹，看看是因为什么才让人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姬璇煌本就打算去军营看一看，这次姬歆言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近些日子养的身体也比以前要好些了，旅途中只要把速度放慢一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传信给几位武林中有些名望的掌门，少林的方丈要忙着中原武林的各种大事小情，自然是抽不出时间去苗疆，所以姬璇煌只请了武当，峨眉，昆仑和五岳的几位掌门。七天之后在洛阳汇合，共同前往苗疆。  
“主子，刚刚衡山派的掌门来信说因为派中还有些零碎的事情需要处理，恐怕没有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赶来，说是让我们先行出发，他会带着弟子自行去军营与大家汇合。”萧衍行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沉声向姬璇煌传达道。  
“嗯。”姬璇煌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隔了好久，久到萧衍行差点都以为自己上方的这个人都已经离开了，他才又开口淡淡问道，“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是。”萧衍行赶忙回答，“该准备的东西也已经都搬到马车上去了，明天一早便可以出发了。”  
“是吗……”姬璇煌应了一声便有没有了下文，萧衍行不明所以的抬头望去，便看见他家无论何时都是冷冽的让人不能直视的主子竟然破天荒的坐在座位上发呆。半眯着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衍行……”  
“是，主子有什么吩咐。”萧衍行立刻低下头去等待着姬璇煌的命令，再也不敢随意的出神。  
“姬歆言他……通知他了吗？”姬璇煌有些犹豫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脸上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不同，但是已经跟了他近十年萧衍行又怎么能看不出他言语行动间僵硬的不自然。  
“是，已经告诉过他明天一早出发了，也留下了丫鬟为他收拾了行李。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如果主子还是不放心，晚上的时候我再去看一看，以免有什么闪失。”萧衍行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提了个还算中肯的建议。他也摸不准他的主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想要见他还是想要就这样将这个人留在紫轩阁，只好选择了一个最中肯的方式来回答，免得说了什么不符合主子的意的话。  
“这样……也好。”姬璇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但是就是忍不住去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却总是拉不下自己的面子去问他最近到底好不好。“看看他有没有按时吃药吃饭，免得他的身体又不好，在路上耽误大家的时间。”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里是满满的关心，可偏偏这人却偏要用这种惹人生气的语气说出。自己听了自是能分辨的出他心中隐藏的并不深的含义，但是要是这句话让别人听去了却并不一定会理解。若是原话传到了姬歆言的耳朵里，那么那个人一定又会东想西想的为难自己，也让主子也不好过下去。  
“是，属下知道了。”萧衍行应声道。  
姬璇煌也没在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了。然后又是一个人斜倚在软榻上发呆，想去见那个人，却又拉不下面子来先低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去见他。他只知道自己除了处理阁中的事务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想他，就连梦里也不外如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竟然已经这么的深入到了自己的心里。如果他是能感觉到的话，他是绝对会阻止那人无声无息的入侵的……但是，在他还未发觉的某一时刻，那个人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中，当他反应过来想要推开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甚至开始庆幸，至少明天自己就可以再见到他。  
他知道这样的低头并不是自己的作风，他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在心里就已经让步了就已经输的彻底。但是没有办法，自己还是无可奈何的为明天而感到期待了。  
萧衍行从姬璇煌的房间里出来便径自的去了姬歆言的院落。刚刚走到门口，便远远的看见霜晴站在姬歆言的卧室门前在叹气。  
“怎么了？”他凑过去问。  
霜晴见到来的人是他也是吃惊，毕竟这个人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暗中保护着主子，今天竟然会有时间到这里来。“我倒是要问你呢，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不去保护主子而跑到这里来？”  
萧衍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到这里来见这个人。“是主子的命令，要我过来看看姬歆言是不是准备好了明天出发。”  
“主子？”霜晴微讶道，“他要是想见这个人，自己来便是了，干嘛还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  
“霜晴……”萧衍行不赞同的道，“主子的事轮不到我们置喙。”  
“我知道。”霜晴看着他那一脸的苦大仇深，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但是主子这样的折腾他自己，谁看着都放不下心啊。从那天姬歆言刚刚醒过来开始，这个不去见那个，那个也不肯让步，偏偏两个人心里又都放不下对方。姬歆言怎么样都也无所谓，但是主子老是这样吃不下睡不踏实，你看在心里不着急吗？”  
“那又有什么办法？主子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主子要是能处理的好，我也不至于现在死守在这个门口，进进不去出出不来的了。”  
“对了，你守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萧衍行问。  
“自从三天前主子要我把出发去苗疆的事情告诉他之后，这个人就躲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饭也没有吃，药也没有喝。我担心在这样下去要是有什么意外主子一定又要操心，也不敢离开就守在这门口。”霜晴道。  
“不能进去？”萧衍行为难的蹙起眉，“主子还让我去看看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霜晴道：“他的行李都已经整理好了，丫鬟也已经都拎出来放在马车上了。出发的事不会耽误的，你回去如是的告诉主子就是了。”  
“那姬歆言……主子还要我看看他的身体状况，旅途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我会在这里守着的，有什么事我会去及时的通知主子的。”一个人几天不吃饭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的身体本来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喝的药里大多也都是滋补的药材，偶尔少喝几天倒也无妨。霜晴觉得姬歆言的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的，主子之所以询问与其说是因为担心倒不如说是更希望能知道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而已。  
“也好。”萧衍行点点头。既然姬歆言不肯开门，自己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那我去跟主子说一声。”  
“等一下。”霜晴叫住他，“如果主子没有问起的话，不要告诉他姬歆言一直没有吃饭的事情。”他知道让萧衍行说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是让他对主子撒谎那更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霜晴只好退而求其次，反正如果主子没有问，不说也不算是说谎。他倒不是担心会被主子追究自己的失职，只是主子要是知道姬歆言这么虐待自己的身体，恐怕心里又要担心的不行，偏偏又拉不下面子来见他一面，到时候又是他自己难过。  
如果要是别的事，萧衍行自然是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来糊弄主子，但是他确实是不喜欢姬歆言，也不想让主子在为这种人担心，所以虽然没有开口答应，但也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第三十章遇袭(2956字)  
二月十七日  
一行人从紫轩阁出发前往苗疆。  
随行的人并不算多，七位掌门以及其弟子一共是五辆马车，姬璇煌和姬歆言共乘一辆，后面还有几辆载了行李和一些军需的马车，再多的便没有了。  
霜晴也坐在姬璇煌的那辆马车上，这位名震江湖的神医在用不到他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充当起了小厮。他不着痕迹的望了望左右两边都默不作声的人，在暗中叹了口气，倒了杯茶递给姬歆言，那人才肯收起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微微勾起嘴角跟他道了句谢。  
他分明看到在这人回头的时候，主子的目光便立刻定在了那人的脸上，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的宝贝似地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可是却偏偏在那人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回过头来望向他的时候，刻意的移开眼睛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从出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是这副样子，一个一副心事重重闭口不言，一个明明在意却不开口，马车里安静的就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的，霜晴压抑的连一个大气都不敢喘，从刚出门没多久就开始担心之后这几天的路程自己应该怎么过了。  
姬歆言一路上到时配合的很，吃饭也好，露宿也好，只要有人安排，他就按照那人的话去做，半点意见都没有。他出来之前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告诉给姬璇煌所以当他突然进食而胃疼的厉害的事，霜晴也没敢告诉他家主子。  
“好些了吗？”霜晴好歹点了火烧了些热水给姬歆言喝，因为只有十几天的路，有尽量的精简了行李，所以根本就没有带什么药材，更不可能给他煎药来喝。只有用随身带了的药丸来给他暂时缓解下疼痛，虽然比不上汤药的效果，但也是聊胜于无。  
“我没事。”姬歆言摇摇头，即使是就着昏黄的烛光，也能看出来那人脸色的苍白。“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管我的。”  
“这毛病虽是不大，但是就怕落下什么病根。可是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吃的便已经不错了，不比在家里可以有些热粥之类的可以暖暖胃。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应该吃那些硬冷的食物的。”霜晴略带担心的责备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若是真的落下什么病根，你的身子又不好，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我真的没事，这种小毛病总不会要了命的。”姬歆言似是不以为意的道，“就像你说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了解吗？”  
“你现在不爱惜着，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自己啊。”霜晴见劝不动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去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主子知道？我怕他会担心你的身体。”他思量了再三，还是问道。倒不是因为他终于不再阻拦姬璇煌对歆言的关心了，而是他知道姬歆言是不会同意的。  
“跟他说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跟着平白的甘心罢了。他若是知道了这病就能好，我就不阻着你去告诉他。若是不能，也就不要让他在这大战将至的时候在为了这些小事费心了。”姬歆言低下头去，不在看着霜晴的眼睛。后者无端的便有一种这个人已经看透了自己心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想法，心里也有些慌神。  
反正能做的他也都已经做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他将装着药丸的瓶子递给了姬歆言，然后转身下了马车。  
为了赶时间，一行人几乎是日夜兼程的向前赶路。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是这些在中原武林危机的相比之下也算不上什么了。随行的都是一派之掌，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一路之上没有一个人有半句怨言，赶路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如果排除了姬璇煌和姬歆言两个人之间暗流汹涌的沉默，以及姬歆言一直不舒服的身体的话。  
这样瞒着姬璇煌，霜晴也知道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可是若是挑在这个时候说了，会不会占去姬璇煌对于战局的上心倒是在其次，就是怕姬歆言并不领姬璇煌的那份情，到时候从未被人忤逆过的主子会做出什么令他自己后悔的事也未见可知。  
霜晴虽然多少可以猜到那两人之间的那种僵持的气氛是因为什么，但始终是不能确认。他也不能多嘴的去搀和什么，万一帮对了倒还好，即使自己或许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但是只要主子开心也就罢了。但若是帮错了，要是让姬歆言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是没有勇气去承担主子的怒气。  
主子有多在乎这个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也只有当局者迷的他自己，才不明白这个人对他来说是有多重要。  
他是管也管不得，多也躲不开。好不容易到了水盈县，离军队驻扎的地方还有两天的路程。本来想着终于快到了军营可以松一口起的时候，却发生了一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是只在兵营附近出现吗？为什么这里也会有？”姬璇煌看着堵在马车前面的明显已经不是活人的生物蹙起了眉。  
“难怪刚刚离开水盈县的时候，那些百姓都欲言又止的。恐怕这些东西也都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周围了。”霜晴回想起刚刚小二那支支吾吾的说不清的话，当时也没有在意，早知道就应该问清楚的。  
几位掌门带着徒弟下了车清理着这些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连感觉也都消失了的东西，砍断了头和四肢才能使他们停止动作。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血腥的气息，场面也恶心的令人作呕。  
姬璇煌令随行的几个影卫帮着一同清理那些怪物，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要是完全杀死也并不容易，浪费时间的紧。  
因为姬歆言依然是漠视着姬璇煌的存在，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同所有人一样下了车一探究竟。而姬璇煌虽然嘴里说着随便他，但是还是不放心的派了人守在了马车周围，这才安心的走到了战局的一旁。  
可是血腥的味道实在是重的出奇，甚至弥漫的整个马车里都是这种刺鼻的气味，姬歆言实在是无法再在安然的坐下去了。他忍不住掀起车帘想要到外面喘口气，可是抬眼却是迎面扑过来了一个已经没有了脑袋的人。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姬璇煌派来保护他的人哪里猜得出他会在这个时候从马车里出来，刚刚马车的右边砍下了一个怪物的双手，根本已经来不及转身去砍飞那个袭向姬歆言的怪物。  
姬璇煌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怪物将匕首刺入姬歆言的心口的。  
他离那辆马车本来也并不算太远，而且他在姬歆言走出马车的那一刻便已经察觉到了有危险，以他的轻功来说，赶过去杀死那个怪物救下姬歆言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他甚至都已经本能的迈出了步子，运起了功力，可是，却在最后一刻用理智压了下来。  
在很久很久之后，他再想起这一幕，真的是非常的不明白为什么当时的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因为那可笑的尊严，却也还有其他的，不止一种的解决办法。如果当时自己能够多为他的言儿想一想，或许他们也不至于有上最后的那段生离死别。  
可是尽管他自己在之后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他当时还是这么做了。  
他就这么看着姬歆言胸口溢出的血染红了衣服，看着他蹙着眉倒下，看着霜晴冲过去杀死了那个怪物救下了他，然后面不改色的命令先为他止血之后先把怪物清理干净之后再行治疗。  
他看着姬歆言因为失血过多而过于苍白的脸色，看着他紧闭着眸子连一眼也不愿意望向自己，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那人微微的还有浮动的胸膛，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动动手指都显得格外的艰难。  
霜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刻他的主子竟然还可以毫不在意的下达这种命令。他加快动作杀了几个在附近游荡的怪物，然后赶忙回去为姬歆言去治伤。  
☆、第三十一章到达(3286字)  
荒郊野外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治伤的环境。可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许多了。霜晴脱下外袍垫在地上，尽量放缓了力道抱起姬歆言将人放在袍子上。从马车里拿出了带在身边以防万一的伤药，先是为那人止住了血，然后点了他的睡穴以免他一会儿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的挣扎而使得拔刀变得困难。  
虽然位置接近心脏，但是却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不会失血过多，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只是姬歆言的身体本来就是虚弱，再经过这么一折腾，恐怕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办法恢复了。  
他侧过头来去看姬璇煌的表情。或许和他不熟的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异样，但是无论是那写满了担忧的眸子，还是那垂在身侧的紧紧攥住的拳头都明明白白的展现着他的担忧。  
“这位小兄弟没事吧。”已经将所有出现的怪物全部清理掉，嵩山派的掌门走过来关心道。  
“嗯，多谢宋掌门的关心。他已经没有大碍了。休息两天应该就没有问题了。”霜晴见姬璇煌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只能应声回答道。  
“要说这些人似乎只是普通人变成的，出了难以杀死之外倒也并不是很危险。这位小兄弟竟是为他所伤，难不成并不会武功吗？”若是这样，那为什么堂堂紫轩阁的阁主要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带上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武功的话，难不成是因为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才华吗？  
“这……”  
“这个人只是我随身的仆人，也并不会武功。”姬璇煌走过来，似是施舍般的低下头看来歆言一眼，然后又马上转过身去对宋掌门道。“只是习惯了他的服侍，所以带在身边也没考虑这么多，给各位掌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宋掌门立刻道，“既然是这样，还是等这位小兄弟的伤好了我们在上路吧。他的身体不比练武之人，要是因为路途颠簸而有什么意外的话就不好了。”  
“劳宋掌门关心了。”姬璇煌客气道，“他的伤不碍事的，吃些药在车上休息也是一样的。更何况苗疆的事并不是小事，不能因为一个人而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主子……”霜晴实在是不想看着他的主子明明再也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那个人，他刚刚开口想要为说些什么，却被姬璇煌一个眼神狠狠的瞪了回来。确实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在所有人的面前损了主子的面子。若是那个人因此而记恨了主子，那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若是他一直用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对待主子的话，说不好或许有那一天主子就厌烦了，到时候没了对他的兴趣，也不能说不是好事。  
“将人待下去，把后面的马车腾空一辆让他养伤。你看着他，不要让他的伤势在恶化了。”姬璇煌想了想，吩咐道。  
“是。”霜晴自然是不会对姬璇煌的命令产生任何的质疑，只是，“主子，我要是去照顾他，那您……”  
“让后面随行的仆人过来一个就是了，你带他去吧。”说罢，他便头也不会的走回到马车里，也没再看姬歆言一眼。  
霜晴只能是在心里叹气，看着还昏迷着躺在地上的姬歆言，说不出是感慨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  
他无可奈何的抱起人，向着后面的马车走去。“你也不要怪主子，他身为武林之主也有他身不得已的地方。这样对待你，相信他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这倒确实是实话，他刚刚在姬璇煌上马车的时候不经意的瞄到，那人的双手都已经被他自己狠狠的攥出了血来。  
“我知道的。”原本已经被点了睡穴，不会那么快醒过来的姬歆言却开口回答了霜晴的自言自语。后者吃了一惊连忙低下头去，看着怀里这人惨白的布满冷汗的脸，这才发现其实他早就醒了过来。  
“把刀的时候把你疼醒了吗？”霜晴有些歉意的道。虽然姬歆言受伤的这件事是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但是望着这个人虚弱到好像下一刻就会在自己怀里停止呼吸的样子，他还是不知为何的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我没事。”姬歆言费力的开口道。他已经是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将话喊出来了，但是声音依然小的脸霜晴都听不太清。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蹙起了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你不要说话了，好好歇着吧。这次真的是伤的不轻了，却偏偏还要赶路，也没个地方给你休息。只希望伤势不要恶化了才是。”霜晴赶紧制止了他这种几乎是在自虐的行为，从包袱里取了几床棉被垫在马车上，这才将人放好。又拎来一个暖炉放在他的身边，然后自己便在他的脚底靠马车门的这一侧坐好，免得这个人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在磕到碰到。  
“你去姬璇煌那里吧，不用守着我的。”姬歆言看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还是开口道。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那刀也并没有扎中要害，一时半刻的还死不了，哪里还要连累其他人旁边守着的道理。  
“你好好休息就是了，不要想这么多。这就是主子叫我过来的，他那边自然是有其他人在旁边候着，不会有什么事的。”马车本就不太大，有一个小小的暖炉就已经够了，但霜晴还是拎了被子来给人盖上，柔声道，“你先好好的睡一觉，一会儿等到了落脚点我去煮些稀粥和药过来。到时候再给你的伤口换药。”  
姬歆言听到他说是姬璇煌的命令，也没在坚持什么。攥紧了霜晴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偏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是受伤太重加上一通折腾消耗了不少的体力，不一会儿人就沉沉的睡去了。  
霜晴看着他那淡然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态度，心里突然多了些不好的预感。这个人如果不是被主子的态度伤的太深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便是从来都不曾将姬璇煌这个人放在心上过，所以才无论是那个人对他好或是不好，都能是这副与他无关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是前一种情况可以接受还是后一种情况来的更好一些。只是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姬璇煌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姬歆言，一次都没有。  
终于是在预料的时间内赶到了军营。苏子卓带了几个早先便跟着来到这里的各派弟子早就已经侯在了门口，见人到了立马迎了上去。  
姬璇煌和几位掌门下了马车，车夫按照小兵的指挥将马车赶到马棚里安顿好，几个人边聊着便向里面走着。  
“情况最近怎么样？”姬璇煌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询问战情。  
苏子卓面有难色的道：“实在是……不甚乐观。”  
“之前只是在军营的附近有苗人打扮的人出现。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偶尔有士兵遇见了也因为不想伤及平民而没有出手放他们离去了。可是到后来这些人一出现便开始伤人，士兵们没有办法，就只能动手了。可是从一开始的只要刺向要害便能夺了他们的性命，到后来的只有分尸才能让他们停止动弹，士兵们都传说这些人不是人是一种什么鬼神的，闹得人心惶惶的。”  
“苏公子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甚至在路上的时候，还遇到了。”嵩山派的宋掌门心有余悸的道，“还有一位小公子因此而受了伤呢。”  
“受伤？是谁？”苏子卓吃了一惊，竟然有人会在这么多掌门的保护下而受伤？那……“璇煌，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道。  
姬璇煌眼神冷冷的扫过，看的苏子卓一惊，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实在是有些失礼了。若是只有他们两人的话倒还是无妨，只是当着这么多掌门，各门各派的人都在，这种在旁人听起来似乎在质疑姬璇煌武功的话，也难免他会不悦了。  
衡山派的雷掌门像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笑着接话道：“就凭姬阁主的武功，几个半死不活的怪物也想伤到他不是白日做梦嘛！”  
“是，雷掌门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苏子卓急忙就着这个台阶下来道，“只是不知道各位掌门是在哪里遇到这些人的呢？”  
“水盈县。”姬璇煌道，“这些东西竟然都已经蔓延到了关内了，你们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是，这是子卓失职了。但是最近确实是军营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忙的所有人都是焦头烂额的，实在是无暇顾他了。”  
“不知道是发什么了什么事？”宋掌门不解道。  
“是，”苏子卓只要想起来都觉得头疼的厉害，“现在那些非人的东西变得越发的厉害了，只要是被他们抓伤的人，都会被感染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就因为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所以大家都没有警惕心，知道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了好几例士兵变成那种东西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十二章传染(3200字)  
“怎么会这样？”雷掌门脸上掩饰不住讶异的脱口而出道。  
“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姬璇煌倒是没有太过吃惊，当那种东西出现在报告范围之外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现在在战斗中受过伤的人已经被隔离起来了，但是再这样下去不用我开战我们的士气就已经跌入谷底了。要是苗人这个时候来犯，应对起来还真的是麻烦之极。所以，我才急着想要询问在路上受伤的到底是何人，也好尽早的隔离开来免得出什么意外。”苏子卓解释道。  
“那位小公子……”雷掌门目光扫过左右的人群，却没有发现姬歆言和霜晴，他询问的望向姬璇煌。后者想了想，才开口随着雷掌门的视线一同望向自己的苏子卓道：“姬歆言在马车里，你派人去找吧，顺便把霜晴也带回来。”  
姬歆言也来了？苏子卓不由自主的蹙起眉。这又不是出来游玩赏风景，璇煌竟然还把一阵微风就能染上风寒的他带出来了，难不成就不怕被拖累吗？  
“那我先派人带各位去营帐里稍事休息，等到用过晚膳之后再一起商讨对策如何？”可是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苏子卓脸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和气面容，进退得宜的安排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等到将所有来此的人都安排妥当了，苏子卓又派人每个营帐烧了些热水，这才在跟姬璇煌通禀之后来到了马棚。这时候霜晴早就抱着姬歆言离开了，苏子卓问过了看马的士兵，才找到了霜晴暂时栖身的帐篷。  
“霜晴，主子找你。”苏子卓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却看到堂堂的药王像是个小厮似的守在姬歆言的床边为他拿着毛巾擦着汗。  
“你小声一点。”霜晴低声斥了一句，连忙为姬歆言盖上被子，拉着苏子卓到了外面。“歆言发了一路的烧，折腾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睡下，你不要在把他吵醒了。”语毕，见苏子卓一脸嫌弃的要开口，便又道，“主子吩咐要好好照顾他，万一这个人有个三长两短的，主子怪罪下来难不成你但这？”  
他知道苏子卓一贯是看不惯姬歆言，可是主子的吩咐压下来他也应该不会再抱怨什么不满了。  
如他所料，果然苏子卓虽仍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却也没有在抱怨什么。“好了，璇煌现在让你过去，你也不要再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去吧。”苏子卓见他又要回营帐离去照顾姬歆言，赶紧催促道。  
“可是歆言的身体……不如你去回禀主子，告诉他歆言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我等他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再去向主子告罪。”霜晴放心不下姬歆言的状况，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这么多天守在他身边的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本来就是因为前几天没有进食而将肠胃饿出了毛病，后来胸口又是被那个非人的东西插了一刀，再加上一路的颠簸，漫说是身体本就不好的姬歆言，便是一个身强体壮的正常人都随时有可能丧命。到时候若是主子对他没了在意倒还好，就怕主子还挂念着他而心里难受。  
“霜晴！”苏子卓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到底璇煌是你的主子还是这个姬歆言是你的主子！为了他你连璇煌的命令都可以违背了？”  
“不是……”霜晴哪里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算准了姬璇煌不会不同意他留下拿姬歆言的命开玩笑的。当时姬歆言被刺昏迷是姬璇煌下的那已经足够绝情的命令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那是他知道自己还在，姬歆言出不了意外，可即使如此，姬璇煌那眼底的乌黑和略显憔悴的脸色都能表明这几日他也并不好过。现在在姬歆言这么危险的时候把自己调走是摆明了不给姬歆言留生路了，这样的事他相信他家主子是做不出来的。可是他却不曾想这话还没有传到他家主子的耳朵里，反而是苏子卓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行了，有什么话你自己去跟璇煌说吧！”苏子卓摆摆手，将人推离了帐篷，“姬歆言我会照顾好的，你快走吧。”说罢便双手抱胸一脸不耐的瞪着他。  
霜晴被他瞪的有些发毛，想开口说明事情也是无从下手，只好赶紧去见姬璇煌，讲明了事情便赶紧的回来。“屋里桌子上有汤药还有一瓶药丸，若是他醒了便将汤药喂给他，若是他烧的更严重了，便将药丸碾碎了喂给他便是了。”  
“知道了，你怎么变得那么婆妈了。”苏子卓不耐烦的赶人道。  
霜晴见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也没办法，只好赶着时间去找姬璇煌，说明了事情也好赶快的回来。  
苏子卓见他确实是已经离开了，便转身进了帐篷里。虽然他并不喜欢姬歆言，但是既然他姬璇煌的人，而且霜晴有拜托自己照顾他，那自己怎么也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才是。  
姬歆言还是躺在床上安睡着，只是脸颊两侧红的吓人，温度高的甚至有些烫手。嘴唇也因为高温而干裂开来，在梦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不舒服，微微的摇着头动作显得格外的无力。  
原来他倒是真的病的不轻。苏子卓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有些明白了霜晴的担心，他摸了摸茶壶，见水温刚好便到了杯水，将桌子上的瓷瓶拿起来按照霜晴的交代将里面的药丸碾碎了喂给姬歆言，然后又把水送到他的唇边，看着他无意识的咽了两口，润了润裂开的嘴唇，也就放心的放着他在床上继续睡。  
过了一炷香左右，似乎是霜晴的药发挥了效果，姬歆言的表情似乎不那么痛苦了，脸上也出了些薄汗。苏子卓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便打算出门唤个人来看着他，自己则也去见姬璇煌，然后还要吩咐布置下去今天晚上关于军情的讨论问题。  
可是他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掀开帘子，霜晴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子卓吃了一惊，条件反射的问道。  
霜晴没有理他，看了眼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姬歆言，见他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才分心问道：“歆言怎么样？醒过了没有？药喂给他了吗？”  
“他能有什么事。”苏子卓瞥了他一眼道，“一直睡着呢，刚刚喂完他药。眼睛都没睁开一下更别说醒了。”  
“没事就好。”苏子卓取下搭在歆言额头上的湿毛巾放到旁边简陋的木盆里浸了冷水，然后在拿出来拧干。摸摸姬歆言已经不那么烫手的额头，略略松了口气，然后又将毛巾小心翼翼的搭回到他的额头上。  
苏子卓看着他完全无视自己只顾着姬歆言的动作便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不悦道：“你眼睛里除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姬歆言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人？”  
“啊？”霜晴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反映不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你花在他身上的心思比用在璇煌身上的还要多得多吧。”苏子卓不满道，“刚刚才叫你去见璇煌，这才多一会的时间你便迫不及待的往回跑。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了吧。”  
“可不敢胡说。”霜晴连忙拦住他的话，“要是让主子听到了生了什么事端的话怎么办？是主子刚刚问起姬歆言的状况之后叫我赶回来的，不然我怎么敢不经主子的许可便就这样回来。”  
苏子卓听是姬璇煌的吩咐，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可是紧接而来的心里的那份酸涩的感觉却是令他无法忽视。他甚至都说不好是希望这是霜晴的自作主张，也好过让他知道姬璇煌原来依然是这么的在乎这个人。  
“那……你回来了就你看着他吧。我还要去看一看各位掌门都安排妥当了么，免得怠慢了落人口实，在这个时候再在同道之中闹出什么矛盾。”这个时候也不是由着他耍性子闹不快的时候，即使有再大的不愉快也只能暂时搁在脑后，先就着正事来办。  
“嗯，那你先去忙吧。如果到了晚上，歆言的身体没有大碍了的话，我也是会去看看的，或许也可以帮上什么忙。”  
“算了吧，”苏子卓拒绝道，“你还是按照璇煌的命令好好照顾这个人吧，免得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出什么事情的。你还是快去吧，马上就要到晚膳的时间了，要是出了什么麻烦就不好了。”霜晴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便含糊的应过了苏子卓的嘱咐，看着他转身出门，这才塌下心来从新的给姬歆言把了脉，等着一会有人送来了稀粥，再喂给他吃。  
☆、第三十三章商讨(3384字)  
吃过晚饭之后，几位随行而来的掌门和早已跟着军队到了这里的各派弟子和小皇帝形式上派来的将军凑在一起商讨解决关于这次出战中难以解决的问题。  
第一，无论怎么搦战，苗疆都不肯出来正面迎战。  
第二，则是关于苗疆以人作为兵器制作出来的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的已经是非人的生物，而且将整个兵营里闹得人心惶惶的事情。  
苏子卓提前一步到场将各位掌门的座位按着地位排好，第一位的自然是作为武林领袖的紫轩阁阁主姬璇煌，其次则是受皇帝之名来此的褚玉天褚将军，即使这只是个挂名的领军人，但是毕竟是朝廷的人，该有的礼仪还是应该有的。之后是各位掌门和门下的弟子。若是只按地位派的话，苏子卓本应该是位列第三。首先，他是朝廷的人，地位甚至要比这位将军还要高上一些，而且他同时还是姬璇煌的莫逆，是紫轩阁的人。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占有一席之地，但是他却自觉自发的站到了姬璇煌的身后，以紫轩阁一份子的身份出席了这次的会议。  
所有门派的掌门弟子，只要是在这个军营里的人全部都到齐了，就连本应该陪在姬歆言身边的霜晴都按时出现在了营帐里。  
苏子卓虽然不喜姬歆言，但也是看在姬璇煌的面子上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他不赞同的望向霜晴，后者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苏子卓见姬璇煌瞥了霜晴一眼，也并没有反对什么，便知道霜晴做决定之前一定已经请示过了姬璇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各位请落座吧。”苏子卓一尽地主之谊的道。然后等众人落座，才提起今天把大家找来的主题。“不知道各位对于现在的战况有什么看法或主意吗？”  
“总是这样让他现在背地里耍阴招可不行。”雷掌门第一个开口道，“还不如让我们带兵打到他的城门下，让他想躲都没地方躲，不开门咱就一直守在城下，我就不信他还永远赖在城里不出来。”  
“可是若是他们依然不肯迎战，而是派那些非人的东西来骚扰怎么办？”宋掌门皱着眉头道，“我们会些武功，自保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那些士兵却是鲜少有人能够做到毫发无伤的杀死那些生物，万一若是感染的人数越发的多，那么不等将苗疆的人逼到投降，恐怕我们就先撑不住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们这样毫无顾忌的骚扰着我们的军队却拿他们毫无办法吧！”雷掌门怒道。  
“也不一定全无办法。”楮玉天想了想道，“后面还绑了几个中了袭击的士兵，或者我们可以先查出使人变成这样的原因，研制出解药，之后再去攻打苗疆也为时不晚。到时候就算是守在他们的门口，也不用担心再被伏击。”  
“此事说来是简单，只是苗疆圣女本就精通蛊毒一道，这次她竟然将这毒投入到我们营中，应该就是有把握不会被我们轻易解除吧。”宋掌门不赞同道。  
“不是说这次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位药王谷的传人？不知道是否可以帮忙查一查如何可以抵御这种传染，制出解药呢？”  
霜晴听了这话，自然是连忙从姬璇煌的身后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的道：“楮将军说的是，我这次来此本就是正有此意。只是药王谷于毒还算是精通，只是对于蛊的研究便不是那么的深入了。或许要多有一些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整体的作战计划？”  
“霜谷主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出战的安排，还是……”宋掌门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到姬璇煌的身上，楮玉天会意的问道，“不知道姬阁主对这次出征有什么看法吗？”  
姬璇煌回望了宋掌门一眼，目光中的寒意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眼神凌厉的像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他不敢再多一句话。  
“蛊毒的事情可以交给霜晴去办，在他查出来之前将所有受了伤的士兵都移出军营，前往不远处的小村庄，给些钱给当地的人，愿意离开的便让他们离开，不愿意离开的就嘱咐好不要靠近那些士兵。派几个有武功的，信得过的人把守在哪里免得他们再去伤人。几个门派带来的弟子就守在营帐的外面，见到可疑的人不要给他们接近的机会，一律杀无赦，免得再让营中有人感染。”  
“楮将军就带着兵继续照常像平时那样出门搦战，不要让苗疆看出有什么不同。他们出来应战自是最好，若是不行也无妨，等到霜晴将事情查出了眉目之后，我们在打这场仗也就容易的多了。”姬璇煌开口道。  
“带兵前往自是无妨，可是若是他们出来迎战又该如何？我们的士兵士气本就已经大跌，再加上这段时间那个什么该死的圣女又不知道制作了多少那些毫无生气的东西了。到时候我怕想要取胜恐怕是难上加难。”  
“楮将军不必担忧，我自会和几位掌门带些人马守在营中，若是敌人触及，我们便会立刻前往，总是不能大胜，也不会狼狈撤军的。”  
“是，既然姬阁主这么说了，那褚某自是在放心不过了。”楮玉天不在犹豫，立刻应声下来。  
“那不知各位掌门对这安排有什么意见吗？”苏子卓为了慎重还是又重新问了一遍，倒是不是怀疑姬璇煌的能力，只是害怕有对着紫轩阁不满的人对于姬璇煌这种似乎是有些独断专行的做法而又不满，若是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也是麻烦。还不如现在都问清楚了，到时候即使是推卸责任，也不能全怪在紫轩阁的头上。  
“这计划已经挺周详的了，我没意见，照做便是了。”雷掌门毫不做作的表态道。  
“既然是姬阁主的提议，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我也没有意见。”宋掌门道。  
苏子卓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一脸客气的道：“宋掌门这话说的，阁主虽然代表紫轩阁来管理江湖事物，但也毕竟是人不是神，失误也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宋掌门看出了又哪里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是请不吝赐教啊。免得到时候在造成什么不可避免的损失。”  
宋掌门闻言，眼睛一转，连忙澄清道：“苏大人误会了，老夫绝无此意。只是就如雷掌门所说，姬阁主的计划已经是非常详尽，确实是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了。若是按着这个执行，老夫自然会全力以赴，还请苏大人和各位放心便是。”  
苏子卓微笑的略带歉意道：“是我误会了，还请宋掌门不要介意才是。”  
余下的几位掌门或多或少的都看出来，局势的不大对劲。但若是问这两派之前自己会支持那一派，那么十有八九都是会选择紫轩阁。于是也没有人在表示什么不满，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必不会给中原武林丢了面子。  
“既然如此，那各位就请先回吧。明天一早便按照商量好了的事情执行。”姬璇煌有些不耐烦的道。就凭这些说是名门大派其实早已经外强中干的跳梁小丑想要就这样动摇紫轩阁的地位，除了让他感到好笑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他们怎么看待他的行为和举止他从不在意，哪怕是沸反盈天的不满也不能撼动紫轩阁的分毫。所以自然也就没了那份兴趣在与这群貌合神离的人虚与委蛇的假客套着的心思。  
而各位掌门，无论是对紫轩阁信服或是不信服的，都不得不一脸客气的笑着的应着声——即使对于姬璇煌的态度再不满，他们也没有这个实力来与之抗衡，也承不起对姬璇煌无礼之后，紫轩阁可能接踵而来的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在所有人陆陆续续的退下之后，姬璇煌斥退了苏子卓，然后留下了霜晴。  
霜晴不敢随意落座，只好站在堂下低着头等着他的吩咐。可是过了半响上方还是没有半点声音传过来。就在他想要抬头望上一眼的时候，那人突然之间开口道：“言儿……他还好吗？”  
霜晴在姬璇煌叫他留下的时候就已经或多或少的猜到了原因，现在亲耳听见，便也没有感到有多意外了。“回主子的话，歆言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一直还没有醒过来，不过烧已经退了，估计最晚明天中午差不多就能睁开眼睛了。”  
“是吗……没事，便好。”姬璇煌似是喃喃的道，语气里的情绪复杂的让霜晴也听不真切，甚至让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去接他的话，不知道是应该劝告，还是应该安慰。  
好在姬璇煌并没有让他回话的心思，便又开口道：“你去休息吧。照顾了言儿这么多天恐怕你也是筋疲力尽了，今天晚上，你就不用再守在哪里了。”  
“可是歆言的身体现在还离不开人……”  
“你放心吧。”姬璇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摇了摇头道，“一会儿我会去看着他的。”  
霜晴几乎是立刻便拒绝道：“主子，您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仗要打呢。我是在营中查找线索倒是不着急，可是你……”  
“无妨。”姬璇煌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休息，不给他再劝说的机会，“我自有分寸。”  
☆、第三十四章河边(2744字)  
姬歆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了进来，刺得姬歆言不得不眯起眼睛。  
最近他好像一直再睡，甚至连时间观念都有些模糊了。  
他坐起身来，摸了摸额头。  
已经不烧了。  
他松了口气，在马车里闷了这么多天，终于也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桌子上还放着热粥和几样小菜，在不算温暖的空气里冒着暖暖的热气。  
看来霜晴也是刚刚才离开的。他想。  
他坐到床边，用已经冷掉的茶水漱来了口，又拿起一旁角落里木盆里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坐到桌子旁边，强忍着恶心，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坐在屋子里呆呆的发愣，等着有人来安排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可是整整等了一个时辰，霜晴也没有出现，倒是守在外面的小兵见屋里有动静便问了一句走了进来。  
“这位……嘿嘿，你醒了？”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所以小兵只好尴尬的笑了笑，问道。  
“嗯……请问你知不知道送我来这里的那位霜晴公子现在在哪里了？”姬歆言倒是不在意他的称呼，开口打听着霜晴的去向。他觉得自己或多或少的对霜晴还是有些了解的，若不是姬璇煌的命令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就这样扔下自己而离开的。  
“哦，您还不知道呢？楮将军已经带着兵去和苗疆作战了。其余的人也全都跟去了，霜晴大人托我留下来照顾你。他去查明那种怪物产生的原因了。”小兵回答道。  
“是这样啊。”姬歆言道，“谢谢你啊，我知道了。”  
见他这样客气，那个小兵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嗯。”姬歆言应道，却在小兵已经掀起帐帘迈出步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的问道，“对了，请问霜晴临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好像是没有，”小兵想了想，”霜晴大人只是说，“若是您醒了的话，先将桌子上粥喝了，然后隔上一个时辰之后将瓶子里的药吃了之后休息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免得在受了凉。”复述完霜晴的话，他凭着对姬歆言的好感又忍不住劝道，“这里地方本就偏僻，毫无人烟的。外面又确实是冷得不行，您还是在屋子里歇歇吧，大病初愈，身体本就是还虚弱的。”  
姬歆言礼貌的听完了他的话，勾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温文的笑，“谢谢你，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  
“嗯，那我就先出去了。”小兵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姬歆言猜他应该也是去后勤那边了，之后应该会直接去前线吧。  
所以他好歹的披了件衣裳，便径自的走出了帐篷。  
果然是所有的人都去出战了，军营里一片寂静，只有寥寥几个角落里才有几个人把守着。见到姬歆言走过也不拦，似乎是早有人吩咐过的样子，倒是给了他一定的方便。姬歆言想，也不知道是霜晴的命令还是……姬璇煌的命令。  
姬歆言的帐篷在整个军营的北侧，也是离战场最远的地方。可是他却走走停停的向着西边走去，像是丝毫不担心敌袭似的，毫无顾虑的向前走着。  
未及出了军营，便是一条小河。并不是什么名江大川，水深紧紧没过膝盖，但却是整个军营的用水来源，无论是直接的饮水，还是做饭洗衣的用水都是从这条河里取的水。可以说是重要性攸关这场战役了。  
姬歆言在这里停了下来，他在河边蹲下身来，用手捧了些水送到唇边。若有似无到几不可查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他抿了一口水，入口的些许甜味更是证明了他的猜想。  
他站在河边良久，终于是下来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划开了左手的手腕，任由着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滴入河里。  
他望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间走到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帮姬璇煌赢得这场胜利。  
他想不出答案，也说服不了自己。  
“你在做什么！”  
突然间有声音在背后想起，姬歆言一愣，竟是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来人是谁，扭过头去看，这才发现是霜晴站在自己的背后。  
“你怎么在这里？”他一惊之后便不再有什么情绪的起伏，语调平静的问道。  
霜晴皱着眉看着他：“这是我想问你的，我不是吩咐过人告诉你留在帐篷里吗？为什么要擅自出来？还有，你刚刚到底往水里撒了什么？难不成你还在慕倾城的手下做事，想要暗害主子不成。”他越说越是控制不出情绪，最后竟然一翻往日的君子形象而大声的吼了出来。但是他只要一想到主子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在背后给他搞鬼，就忍不住心中的怒气。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姬歆言的眸子闻言一黯，但是只是转瞬之间稍纵即逝。他懒得在解释什么，如果你面前的这个人不信你，那么即使你说再多也是无意。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霜晴怒极反笑，更多的是对姬歆言这毫不在意的态度的恼火。仿佛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干涉半分。  
姬歆言没有回答，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就要转身离开。  
霜晴一步踏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吼道：“你给我站住！”  
姬歆言停下步子，看向他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还有事？”  
霜晴的怒气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但是毫无反应，反而让自己也泄了气。他不得不缓下怒火，道：“主子喜欢你，你知道吧。”  
姬歆言望着他，好像是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然后？”  
然后？霜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那句所以你不能背叛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要求毫无道理。没有人一定要因为另一个人对他的喜欢而如何，他同样也不能要求姬歆言一定要去喜欢主子，守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可是那个喜欢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主子啊。那个被所有人敬仰着的，被整个武林所依靠的人，能够被他所看重本身不就是一种福气吗，又怎么能有人这样去糟蹋那个人的喜欢。  
霜晴一时语塞，姬歆言也不催促，只是轻轻的望着他默不作声。  
“总之，你绝不能做出什么有害于主子和紫轩阁的事情，不然便是对不起主子对你的一片心意。到时候不要说是我不会放过你，整个紫轩阁也不会让你好过的。”霜晴被他盯得有些心烦意乱，也不再试图去说服他什么，只是命令般的道。  
姬歆言望着他，依然不开口。  
霜晴也不再期待他的回答，转身便离开了，只是目光里不复平时的淡雅，而是带着逼人的冷意，令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我没有要害姬璇煌，你放心便是了。”在霜晴已经走远之后，姬歆言的声音才从他的背后响起。虽然并没有解释的意味，但却是能令人感觉到他的让步，或许对于姬歆言来说，这已经足够的难得了。  
但是这样的回答远远不足以让霜晴满意。他只是步子略略的一顿，然后依然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战况(3064字)  
第一天的战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泄气。  
即使在出战之前便已经想到了会被闭门拒战，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无力。就好像用力挥出的一拳却是落空，比被打败还来的令人难受。  
看来苗疆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了。姬璇煌蹙眉。这对于他们来说真不是一个好消息。苗疆把城门一关，顶多是与外界断绝了买卖，但是衣食住行都可以自己补给，并不用担心有什么地方会影响生活。  
但是他们却不一样。  
且不说这么多的士兵每日的粮草要花费多少军饷，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也不可能就这样扔下自己的帮务在这里耗上个一年两年的。而且这里的士兵几乎没有几个本地人，日子拖得越久，万一士兵思乡之情越甚，到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出逃，就很可能引起了军队大面积的溃退。到时候苗疆就真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第一次姬璇煌说这样的结论的时候，随行而来的所有的掌门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只是认为姬璇煌的胆子太小，是认定了这场战争是稳赢不输的。但是随着时间渐渐的流逝，面对这毫无进展的局面，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姬璇煌的话是正确的。  
“这……姬阁主，老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就算我是可以等，但是我们门派却也是不能一直无人主事啊。而且，这样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时间长了，我们的胜算不是更加的小了。”雷掌门无可奈何的道。  
苏子卓闻言在心里冷笑，明明第一天出战回来璇煌就已经把事情的利弊得失分析的一清二楚了，当时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意见，一意孤行，到现在终于知道硬来不行，又来这里寻求办法，倒是脸皮足够的厚。  
“那，依各位掌门的看法呢？”几个人一同迈进营帐里，说是在路门口巧遇的真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  
来此的极为掌门互相对视了一眼，宋掌门向前一步开口道：“依在下的看法……不如我们先行撤兵……”  
“然后等慕倾城带着人打到我们城下再出门迎战？”苏子卓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练出了一身油盐不进的功夫的宋掌门也是难得的脸红了红，毕竟当时哭着喊着让苏子卓向皇上求情出兵的是他们，现在又要撤兵的还是他们。无论怎么想，这件事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可。”姬璇煌直接回绝道，“带兵出战岂是儿戏？此事并不是你一派之事，而是事关整个武林，难不成你要我将整个中原武林的脸都仍在地上任人踩踏吗？”他的话中甚至带了几分狠戾，已是不留半分情面给这些所谓的名门大派的掌门。  
被直接数落的宋掌门脸色乍青乍白的，而被含沙射影的其他几位掌门的脸色也未见得有多好看。但是无论在底下商量的有多好，多么的义愤填膺，对于紫轩阁的独裁有多么的同仇敌忾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直面姬璇煌的怒火。  
反倒是一个泰山派的弟子站出来怒气冲冲的道：“你这么想打不如就你自己去好了。堂堂的紫轩阁总不会打个苗疆都离不了其他门派的力量吧？”  
“泰山派掌门真是收了个好弟子啊。”苏子卓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在这一刻颇多了些嘲讽的味道。他望向那位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的掌门，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能在这种时刻站出来为自己的门派辩解，实在是……”不是一般的蠢。苏子卓把后半句话隐下没说，将语句停顿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  
泰山掌门有怎么听不出他的言外之音？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像是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的弟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这次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劳姬阁主还为了在下的拙见而费心解释。攻打苗疆之事，在下作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自然是责无旁贷，请阁主放心，在也不会有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是请出现了。”  
语毕拱手一行礼，便转身出去了。他一走他的弟子自是不会留下，而其他派的来人却似乎是以泰山掌门为首而来，见他离开了，便也是三三两两的告辞离开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个营帐里便只剩了姬璇煌和苏子卓两人。  
“霜晴那边……有消息了吗？”姬璇煌问道。  
苏子卓这几天都没有见过霜晴，想是他可能还是守在姬歆言的身边，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于是道：“他是个大忙人，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里会有他的消息。”  
姬璇煌蹙眉，吩咐道：“去把他叫来。”  
“行，那你等一下。”苏子卓想了想，去看看他也好，便也不叫人去，自己直接出了门去了。  
向着姬歆言帐篷的方向走了没多久，苏子卓便遇见了急急忙忙的走过来的霜晴。  
“你怎么在这里？”霜晴见他站在这里也是诧异的很，“不是说所有的掌门都去找了主子商讨战事了吗？”  
“事情早就说完了。该批判的也批判完了，该给的下马威也都给完了。璇煌叫我来找你，问你解毒药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苏子卓说道，“你现在要是没有急事便跟我过去一趟吧，免得让璇煌等的急了。”  
霜晴点头，“我本也是要去找主子的，听说是所有的掌门都去了，我才是想去说明一下这几天我去查探的结果的。没想到得到消息之后紧赶慢赶的却还是没能赶上。”  
“那些三流的家伙们在不在的也不重要了，把事情跟璇煌说了便是了。这几天的战况就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东西竟然还没事找事的给他添乱，真是恨不得将他们全都赶回去就算了。”苏子卓咬牙道。  
这个人对主子的维护他是都看在眼里的，这份用心，恐怕自己都不足以匹及。“好了，赶紧过去吧，也不好让主子一直等着。”霜晴催促着，抢先苏子卓一步向着姬璇煌的帐子走去。  
苏子卓跟着他走到了营帐门口便离开了。霜晴知道他不光是要为紫轩阁之事操心，而且还是朝廷中人，监军之名虽无实权，可是就凭小皇帝对他的看重，这个带兵的将军恐怕有什么事业不敢不问过他而擅作主张吧。  
“主子。”霜晴隔着帘子唤道。  
屋里的人几乎是在同时便应声道：“进来吧。”  
霜晴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出乎意料的，姬璇煌并没有在处理事务，而是懒懒散散的斜倚在软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他进来了，也只是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问道：“蛊毒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暂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属下虽然猜测慕倾城既有可能是从流过军营的那条河的上游下毒，使我们饮水而中毒。但是确实在是没有想到什么行之有效的解毒方法，而且我们整个军营的用水都是来源于那条河，属下却是并没有证据证明那水有问题，楮将军会不会信是其一，而如果不用那条河的水，我们便是断了水源，在这种时候出现这种意外，一定会让我们自己阵脚大乱的。所以虽然有了些猜测也未能及时告知主子和各位掌门，请主子责罚。”霜晴单膝跪在姬璇煌的面前，谨慎道。  
“罢了，你起来吧。”姬璇煌倒是在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也不甚吃惊。毕竟霜晴擅长毒而不是蛊，更何况苗疆圣女使出的蛊，岂是如此容易便能破解的。“若单是未能找到解药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可知道刚刚那几位掌门来找我所谓何事？”  
“是……急着出战？”霜晴试探着猜测道。  
姬璇煌冷笑，“出战？你倒是高估他们了。”  
“那是？打了这么多天未见到什么明显的成果而要……退兵？”霜晴被自己的答案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么多天毫无结果，也是刚刚来此时的气势被打消了才萌生退意的吧。”  
姬璇煌点头，“虽然苏子卓刚刚斥退了他们，但是也难保他们不会再背地里有些什么动静。而且……”他顿了顿又道，“我也确实是找不出可以速战速决的方法了，若是不退兵，也是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  
☆、第三十六章看法(3196字)  
“主子也不必太过忧心，事情总还是会有转机的。”霜晴也只能如此道。任谁都听得出这只是劝慰。事实上，不过是只要查出来那令人丧失心智变为怪物的蛊毒的来源的蛛丝马迹便已经让他伤透了脑筋，他真的是有点难以想象既要主持者战场的事宜，面对苗疆闭门不出的应对策略，又要安抚着众人与士兵愈发泄气的情绪，甚至还要时刻关注着自己这边的状况来统筹全局的计划。不知道这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而那个人，竟然还在这种时刻分散着他的心神。  
霜晴想起那个此刻还在营帐睡着的人，心里总还是有些不显山露水的愤懑。当时在河边与之相遇的画面，却也在此刻跃然出现在他的脑中。  
事情或许还是有转机的。他突然想到这点。  
姬歆言虽然曾经是慕倾城的人，但是从之前在她的府邸相见之时的态度便可以揣测的出，她对他并算不上太好。更何况他上次也曾答应过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紫轩阁的事情，那么他去河边是为了帮忙的可能性便就已经大得多了。毕竟，他也是苗疆出身的，在慕倾城的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应该学科不少。就单单从蛊王在他身上寄存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就能看出至少在蛊毒这方面，他应该要比自己擅长的多。  
“你有把握三天之内找到蛊毒的解法？”姬璇煌漠然问道。  
“这……”霜晴不敢夸口答应。蛊毒这方面，确实不是他所擅长的。  
“那么即使今日喝退了这帮家伙，退兵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主子，霜晴虽然力有所不及，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虽然这一切也都只是他的猜测，他本是不欲说的，怕是万一猜错的话，后果恐怕也不只是让人失望这么简单。但是现在看到姬璇煌为了毫无进展的战况如此翻新，总还是有些希望给他的好。“上次探查蛊毒源头的时候，曾经在河边遇见过姬歆言。虽然他并未言明他的来意，但是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而前往，加之他曾经身在苗疆圣女身边如此之久，对于她所擅长的蛊的种类也应该是尽所悉知。所以查出此蛊的解法也不间的是件太过棘手的事情。”  
霜晴小心的斟酌了词句，尽量不把话说死却又让人容易相信还是有较大的希望的。他原以为姬璇煌听了这话就算不能完全相信，至少也能宽心一些，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姬璇煌的眉头却是随着他的话越蹙越紧，表情虽不明显，却也是带了些怒气，与一贯的无论发生再大的事都是不动声色的态度相比，已经足以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霜晴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将疑问说出口，只能低着头默默的承受着他的怒气，等待着姬璇煌的询问。  
“你……和姬歆言的关系不错？”  
霜晴想过很多惹怒了姬璇煌的理由，或是因为自己的办事不利，或是因为自己将希望寄托于他人，或是单纯的言语上略有失当。可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与姬歆言这个人有关系？  
“是，霜晴近几天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说是朋友也并不为过。”霜晴被姬璇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给砸蒙了，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问这话的含义究竟是为何，傻乎乎的回答道。  
“朋友？”姬璇煌反问似的沉声道。冷漠的语气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了些什么。“若只是一个朋友，你会对他的事如此的上心？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姬璇煌把意思表露的这么明显，霜晴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到底是想要问些什么。刚刚的话是有多么的危险他这才感觉到，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就马上的解释道：“主子，这真的误会。霜晴之所以会如此的照顾姬歆言，完全是因为主子的命令，绝对没有半点的私心，请主子明鉴。”  
“我几时说过要你就连休息也要和他挤在一个营帐里？”如果是之前姬歆言的身子还未痊愈他或许还可以勉强的允许，但是现在让都已经可以满世界的乱跑了你还留在他的帐篷里到底是还有什么理由？  
“霜晴只是担心他再有个什么意外的话……”  
“即使他有意外，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吧。就算他死了，又与你何干？”姬璇煌不觉得这个也可以称之为理由。  
“可是若是他再有意外的话，恐怕主子心里会难受吧。”霜晴豁出去了般的道，“主子对他一直如此的在意，我擅自揣测主子是喜欢他的，所以不敢再让他受到半点危险。”  
姬璇煌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组织不好语言似的，沉默了半天之后才喃喃的开口，用着似笑非笑的语气道：“你说……我喜欢姬歆言？”  
“霜晴本来也是不敢相信，但是主子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特别了。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好，以前从来没有人在主子的面前有过如此的殊荣，可以让主子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心上为他担忧。本来霜晴也是一直以为能够与主子相匹配之人也一定应该是名门之后，姿色倾城，惊才绝艳，无论是说文或是论武，都应该是在在武林之中朝堂之上说得出名字的，而不是……”  
“而不是一个异域之人，文不成武不就，要姿色半点也无，还天生了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走不了几里路便要大病一场。更何况，曾经不过是别人的一个……玩物？”姬璇煌打断他的话接着道。  
虽然话是刻薄的令人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承认姬璇煌所言的一切都是事实，也都是他曾经所想过不止一遍的问惹他烦心的问题根源。  
“是……”霜晴无法反驳他的话。  
“那么，你觉得我会看上这样一个人？”不要说是喜欢，就连单纯的做一个玩物，这个人都不够格。  
“可是主子对他确实是比对旁人要来的上心。”  
“那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姬璇煌极快的回答道，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霜晴显然没有想到这种答案。“利用？”  
“不过是因为他还有用来解残留的蛊毒的作用罢了，不然你以为为何我还要留住他的性命？”姬璇煌的态度理所当然的令人难以相信，但是这确实是可以解释姬璇煌对待姬歆言时的反常的关心和冷淡。  
霜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就此相信他的话，在不插手这两人之间的事，还是继续据理力争下去，让姬璇煌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他对于姬歆言是抱着那种感情，只要不是瞎子都是可以一眼便看出来的，只不过是当局者迷，以及那份支撑着他整个人的自尊让他不肯承认罢了。  
可是，即使是这样，霜晴依然不清楚是哪一种选择会对他带来的伤害更小一些，更加能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感到后悔。  
只不过在他还没有思考到答案的时候，巡逻士兵的喊声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到了心慌。  
“喂，鬼鬼祟祟的站在营帐前的那个家伙，你是哪个领兵手下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这里是不准闲人进入的吗？”  
姬璇煌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这样的吵吵闹闹颇为不耐烦的皱起眉，一摆手示意霜晴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者起身走到门口，撩起帐篷的帘子探身出去查看。一阵寒风夹着稀稀疏疏的雪花拍在他的脸上，让习惯了帐子里的温暖的霜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里是讨论战事战术行军布阵的区域，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所以不远处的三两个士兵压着一个人走出去的背影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你们几个，等一下。”霜晴开口唤道。他终于知道自己那略有不安的情绪是因何而起的了——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丝毫不妨碍他认出那个人是谁。  
“是，霜晴大人，有什么吩咐吗？”几个小兵扭过头来，行了个礼后询问道。  
“那个人是我叫来的，你们不用管他，去忙便是了。”霜晴看着姬歆言漠然的转过身来，视线明明是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却是半点都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小兵闻言连忙松开绑住姬歆言双手的绳子，然后也不敢再这里停留过久，便离开去别的地方巡查了。  
霜晴神色复杂的望着脸上毫无表情的姬歆言，他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但是他现在的这个样子，确实是证明了至少他已经听到了姬璇煌口不由心的那几句对他的伤害。  
☆、第三十七章伤人(2907字)  
“歆言……”霜晴有些为难的望着他。  
虽然他没有立场来安抚姬歆言的情绪——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但是他确实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这种兴师问罪的样子冲进去，万一若是惹怒了主子，恐怕的后果是谁都不想见到的。  
只是姬歆言依然是不肯将目光移半点到他的身上。即使他的担忧是真正的出于关心，他也不觉得到了这个时刻他还有和他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的必要。从他出现在姬璇煌身边的那一刻起，一直都是这个男人陪在他的身边。即使有过摩擦，即使怀疑过他的目的，但是姬歆言始终是将他当做自己的朋友的。可是直到刚刚，他听到了他的“肺腑之言”，才知道这个人一直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留在自己的身边。  
既想要保护他，又恨不得除去他，这种感觉真是令人矛盾的很啊。  
霜晴见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可能在心平气和的谈些什么的可能了，也是无可奈何的拉住姬歆言的胳膊，阻住他迈进帐篷的脚步道：“无论你听不听的进去，我都要告诉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惹毛主子，这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多谢提醒。”姬歆言淡淡道，视线直直的望着帐帘，却又没有半点东西映在他的眸子里。  
他并没有挣扎，甚至根本就没有试图从霜晴的手中抽回他的手臂。但是霜晴却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就像在这样的沉默里一点一点的流逝了，拉住他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  
姬歆言终于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怨恨也看不到什么感动，就像是在看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或许还带了几分叹息，但是在那片淡漠里简直是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霜晴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些许的关于他情绪的蛛丝马迹，但是姬歆言并没有想要给他这个机会，在他发怔的时候便已经走进了帐篷。  
霜晴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他走了进去。  
姬璇煌的声音已经是带着杀死迎面扑到了他的脸上，让他在前脚迈进门口的时候便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谁允许你进来的！”  
霜晴以为这句呵斥是对着自己而来的，刚刚想要开口回答，便听到姬歆言先他一步就开口道：“反正姬阁主也不会杀了我，规矩什么的，守不守又能如何？”他不在称姬璇煌为主子，而是几近讽刺的换了这样的一个称呼。  
“我暂时是不会杀了你，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姬璇煌咬牙道。  
“姬阁主还是不要说这种威胁的话比较好，歆言的身子不好，胆子也小，若是承受不住阁主的压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一命归天了，到时候阁主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今天发什么疯跑到这里来闹！你是真的想试试我紫轩阁对待囚犯的手段吗？”  
姬歆言的目光带着刻意为之的诧异：“原来阁主并不知道我为何要来此啊？我还以为阁主是因为我在听着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绝了我的念想呢。”  
“你……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姬璇煌为自己竟然在谈话过程中一直没有察觉竟然有人站在门外而感到不可思议。但是牵动他情绪的原因远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不愿意再往深处去想，不愿意知道那个答案而已。  
“是啊。只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自以为隐藏的这么好的目的竟然早就被姬阁主看穿了，要是一开始就知道的话，我也不必演这么一出戏来讨一个留在阁主身边的理由了。”姬歆言甚至刻意的叹了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惋惜。  
“演戏？”姬璇煌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锐利如刀的射向姬歆言。  
“是啊，若不是圣女交代一定要让我留在阁主的身边替您清理干净余毒的话，歆言早就回到苗疆去了，也不必在这里拿捏着子虚乌有的爱慕之情，故意装出一副亲近的样子了。又或许早知道阁主这么不计较的话，倒是还不如一开始就跟阁主阐明了来意，说不定还能替苗疆讨个人情。”姬歆言不卑不亢的道。  
“你！”或许是姬歆言的话伤到了他的一直以来总是被人仰望的尊严，亦或者是他触及了他不愿意被人所背叛的底线，更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更重要的原因，姬璇煌终于控制不住的情绪的暴怒，一扬手便粉碎了身边的红木茶几，却还是不解气的走到姬歆言的面前，抬手一巴掌便是要挥出去。  
一直跪在一旁的霜晴一惊，失声喊道：“主子，手下留情。”姬璇煌这一掌是带了内力的，就凭姬歆言那连伤都还没好利落的身子，在接上这一掌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姬璇煌也是出手后再想到了这一点，有这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就这样拍死他就算了。但是当他的目光正对上的那人波澜不惊的眸子，却又是自暴自弃般的忍不住心软了。  
掌心抵在他的眉心，却已经收敛了内力，他期望看到那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但是事实上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那人不要说后退半步，就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姬璇煌在他的目光下突然感到了心虚，像是伪装的不在意被人看穿了一样难看。心里已经是难堪的恼羞成怒，表面上却还要装的毫不在意。面无表情的挥手让霜晴把人拉下去，冷声道：“将他拖出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他离开营帐。”  
“是……”霜晴应着，起身拉了拉姬歆言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这里。  
但是姬歆言并不肯令他的情，执意的站在那里不肯动弹，明明白白的是在跟姬璇煌较着劲，但是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霜晴并不明白。他从来没有见过姬歆言对于一件事情如此的执着过，在他的眼里，他总是以为这个人对于什么都是淡淡的，包括生死都从未放在心上过。  
姬璇煌的心里已经被姬歆言的一番话搅得乱七八糟，姬歆言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我叫你滚听到了没有？”姬璇煌吼道。  
姬歆言低下头，眸子里一闪而过了类似于失望的神色。他没有在说些什么，就这让任由霜晴拉着他的走出了营帐。  
即使是因为姬璇煌的关系所以才对姬歆言格外的关注，但是这么久了除非是石头不然无论是谁都不会一点感情都不会产生。霜晴突然觉得，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这个人当做了朋友。  
可他同时也知道，  
姬歆言也是一直把自己当做了朋友，所以这件事对他的伤害也定是极深的。毕竟自己一直推心置腹的来对待的人，竟然是因为其他人而留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心里一直是瞧不起自己的，是抱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的态度的来面对自己的，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的了的吧。  
霜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安慰一下在这件事里最为无辜的，完全是被自己和姬璇煌的情绪牵扯进来的姬歆言。他明白他刚刚在帐篷里所说的真的只是一时的气话。  
尽管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姬歆言重新回到紫轩阁的目的，但是刚刚姬歆言的一番话却是恰好打消了他这样的怀疑。  
面对自己的私心，以及姬璇煌口不对心的用伤害他人来维护自己的自尊，姬歆言即使是出口的话有些伤人，却是也掩饰不了那眸子里的疼痛和无措。  
“歆言，刚刚的话，我很抱歉。”霜晴低下头，目光凝在自己握着姬歆言的胳膊的右手上，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后他听到姬歆言如是说。  
他有些惊喜的抬起头，却听到姬歆言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原谅你的。”  
霜晴一愣，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姬歆言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转身走远了。  
☆、第三十八章离开(2317字)  
霜晴并没有拦住他。  
他想让他暂时先冷静一下或许会更好。  
他知道姬歆言暂时是不太想在此刻见到自己的，所以晚上也没有回到两人共用的那个营帐里去。他也懒得让苏子卓在为他安排住所，于是就自己跑去了马棚吹了一整晚的风，看了一整晚的星星。  
其实他大可以不必如此，随便找一个通铺凑合一宿也比在寒冬的夜里与一堆牲畜相顾无言要来的好得多。只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太好过，想用些许的痛苦来缓解心理对于姬歆言的愧疚，即使这件事也并不全是他的错。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便起身奔向厨房，亲手煮了些粥送去给姬歆言。端起盘子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寒酸，于是又煮了鸡蛋拿了两个馒头送到了姬歆言的营帐前。  
在帐篷外看守的小兵呵欠连连的蹲在地上眯着眼睛直打瞌睡，霜晴也不想让太多的人听到他和姬歆言的对话，便也就没呵斥什么就让他离开了。  
“歆言……你醒了吗？”他站在帐篷外，有些迟疑的唤道。虽然姬璇煌昨天晚上的一番话已经让他明白不可以和姬歆言走的太近，但是就昨天晚上那个混乱的情况恐怕会让姬歆言误会颇深，即使他听到的却是都是姬璇煌亲口说出的，但是并不代表那是他的心里话。可是想要姬璇煌恍然大悟的跑过来剖明心迹是决然不可能的，但现在再不及时澄清的话，又担心姬歆言真的对主子彻底失去信心，到时候若是主子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为时已晚。  
可是即使他有心解释，但是姬歆言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无论他怎么唤他，他都不予以任何的回应。霜晴无可奈何的只好径自的掀起帘子进到营帐里，将早饭放在桌子上。旁边的炭火早已经烧的发白，火势奄奄一息的随时都会熄灭，营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霜晴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三两步的走到床前，伸手撩开落在两旁的床帏，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没有丝毫褶皱的床单都明明白白的显示这张床在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在上面的事实。更何况，床上还留了一张字条给他。  
因为只是临时住在这里，纸笔什么的都没有准备。所以也不知道姬歆言是从那里找来了这个皱皱巴巴的纸，写下的模模糊糊的字迹。只是霜晴第一次看到姬歆言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可是这纸上的只言片语虽然模糊不清，但是仍能看得出，每个字都苍劲有力，虽然因为身体尚未痊愈的原因而显得有些后劲不足，但是在这片刚直工整中的影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带着迫人的气势的字真的是那个看起来只能依附着别人而活着的，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的人写的吗？霜晴甚至一瞬间如此的怀疑过，但是字条上的内容却震得他不由得眼前一蒙，分不出精力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既然总是要离开的，那么早一步晚一步或许也没什么区别了。桌子上的瓷瓶里面是留给姬璇煌除去余毒的，按月加在药里让服下即可。另外，那天我去河边的时候，就已经将慕倾城下在水里的蛊毒解了，若是想要攻打苗疆的话，就这几天最为妥当。现在，姬璇煌既不用担心体内的余毒和战事，又不用在看到他不得不朝夕相对来利用的人。应该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姬歆言走了？他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便离开了？  
霜晴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从来没有见过姬歆言除了淡然以外的态度，即使是遇见秦舞阳的时候，即使是姬璇煌把他独自留在苗疆的时候，他都是用那样似是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着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  
可是这一次，姬璇煌不过是言不由衷的说了这么几句话，甚至抬手都没有打下来，他竟然就这样的负气离开了。留下的字条里句句都是明褒暗讽的话，从来不像是平时的他。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姬璇煌在他的心里其实是站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吗？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他又这样不声不响的便离开呢？  
姬璇煌对于他的离开又该是什么态度呢？后悔？懊恼？还是随他去从此两人之间再无关系呢？  
明明不过是差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若是自己早些时候来劝，恐怕姬歆言也不会就这样独自离开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上天都认为这两个人并不适合在一起所以才将他们分开的呢？  
这样想着的霜晴存了私心的并没有立刻的派人去找回姬歆言来，而是选择了把这件事告诉了姬璇煌，听从他的吩咐。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了，昨天才刚刚呵斥完那人的姬璇煌是不可能放下面子来命令人去追的。那么就如此再等上个几天，姬璇煌的心里又装着对那人的气，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不那么在意了，或许再过上几天就能忘记他了。  
事实上，也如他所料，姬璇煌听到姬歆言离开的消息也不过是微微一愣，不过是眨眼间的情绪泄露，快得几乎让霜晴以为自己是眼花而看错了。  
“罢了，既然他留了解药，要离开便离开吧。”姬璇煌如此道。  
“是。”霜晴在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舒了口气。  
“至于河水中的蛊毒……你又去探查了吗？”姬璇煌问道。  
“回主子，还没来得及。今天早上才发现的这封信，便立刻赶到了这里请主子定夺。”  
“那你去看看吧。若是确是蛊毒已解再来回报。”  
“是。”霜晴躬身行礼，然后退下直奔河边。  
这样的结果他也说不出是否真的是他所想要的，但是确实是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一样的轻松。他只希望姬歆言离开了便不要再回来，那样主子便会一点一点的忘了他，而他也可以过他所想要的那种生活，用不到再在这里仰人鼻息的看人脸色的过日子了。  
而自己，只要不在会见到他的话，那么着浓烈的像是一辈子都化解不开的罪恶感，也会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淡下来的吧。  
只要他不再回来，一切的事情都会慢慢的回到原来的轨迹，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  
☆、第三十九章结果(2806字)  
攻打苗疆的事变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自从霜晴确定了下在河水中的蛊毒已解之后，整个军队便是再无后顾之忧。  
苗疆这次的手段太过阴损，又是下毒又是闭门不见的看着他们因为他下的蛊毒而自相残杀。当将士们恢复元气的时候，看着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去的兄弟，以及对于之前因为生命随时都受到威胁的恐惧衍生出的愤怒便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一连五天持续不断的攻城，火攻炸药无所不用其极。因为终于可以一报之前的仇怨，所以士兵们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中都是毫无怨言。反观苗疆，因为之前中原的军队一直那他们没有办法，所以警惕心早就变松懈了。慕倾城给他们的许诺又太过美好，让他们以为只要像平时一样的看守着城门便可以打击中原军的信心，迫使他们退军。  
所以当苏子卓带兵用早已造好的云梯爬上城墙的时候，所有守城的士兵都愣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人所缚住，送到姬璇煌的面前了。  
因为已经打开了苗疆的大门，接下来的几场战役如履平地一般的打得轻松。苗疆的军队都是临时凑出来的杂牌军，更加上慕倾城对自己的蛊毒太有信心所以根本就没有对这只军队稍加过任何的锻炼。所以遇上怒火烧的正旺的天朝军队，也只有认输投降的分。  
所以，等到第六天的时候，苏子卓已经率领着军队打到了苗疆的宫中，俘获了苗疆王。  
慕倾城作为苗疆的圣女，其实也不过是相当于一个国师的身份。在苗疆的人的眼里，也更多的是出于一个精神领袖的地位。  
现在掌握着实权的苗疆王都被人抓了去，她一个女流之辈，手里既无兵权，又无可以和姬璇煌相抗衡的人脉，所以投降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显然，慕倾城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识趣的多。当她知道胜利已经无望的时候，也没有在多做些什么挣扎，便派了人去约了姬璇煌正午时分去谈和。  
虽然怀疑这不过是苗疆的阴谋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极力反对姬璇煌去的人也并不是很多。除了苏子卓和霜晴之外，只有那位雷掌门是相信以姬璇煌的实力出不了什么意外，其他的人或许更多的都是相信姬璇煌这次去谈判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也因此，虽然他们并没有表态，但是都是一种无言的默许的态度……甚至说，应该是期许。  
姬璇煌倒是不在意他们的看法，无论他们是同意不同意，这次去议和都是势在必行的。  
虽然苏子卓和霜晴都是喊着要同他一起去，但是他最后却是带了楮玉天一同前往。  
无论如何他都是朝廷钦点的领军人，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无论是不是走个过场，总还是需要他点头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一早，姬璇煌和楮玉天只带了十个亲兵便前往了敌人的大本营。  
慕倾城倒也是没有想过再在这个时候耍什么心思。毕竟自己国家的王还在人家的手里，若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的话，恐怕自己是会被整个苗疆的追杀至死。  
姬璇煌二人跟着苗疆的士兵来到了慕倾城暂时安营的营帐里，里面除了慕倾城之外只有一个他们曾经来此解蛊时见过的小厮，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慕倾城似乎也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般的挥手退下了那个士兵。  
“二位请坐。”慕倾城从座位上站起，微微一躬身算是见礼。虽然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但是她此刻还是做足了应有的风度和气派。若不是她的脸色惨白而憔悴，眼下还带了些黑青，头发也只是利落的挽起，在没有之前所见到的那般华丽的话，恐怕他们真的要怀疑苗疆这是不是只是一个等着自己上钩的陷阱。  
“现在的境况紧急，我也就不跟二位绕圈子了。中原攻打我苗疆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上官家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统治整个武林而已，现在我可以答应二位将上官家交给中原武林去处置，并且在二百年以内不在进犯中原。条件是，希望你们可以将王还给我们。”慕倾城也不抬高价格等着他们来压了，讨价还价并不适合自己最大的弱点握在别人手上的时候。  
“可是这位……圣女。”楮玉天不知道怎么称呼慕倾城会好一些，便含含糊糊的如此唤道。所幸现在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你不觉得现在苗疆处于绝对的弱势吗？与其相信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卦的约定，倒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兵直接占领了苗疆。不但可以在陛下面前邀一份功，而且可以永远保证和平，一劳永逸不是吗？”  
“可是，你们现在与之前畏畏缩缩的躲在营帐里不同，如此肆无忌惮的出兵所依仗的不过是我下在河里的蛊毒已解而已。可是不知道姬阁主可是清楚，解毒剂是叛出了苗疆，已经归到您麾下的姬歆言的血呢？”  
一直低着头毫不在意二人对话的姬璇煌闻言蓦地抬起头来，锐利如刀的视线直直的射向慕倾城，像是要将她就此凌迟一般。冰冷的杀气毫不留情的直扑她的脸上，让她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说清楚。”她听到他如是说。  
“是，蛊王虽然已经离开了姬歆言的体内，但是作为它这么多年的饲主，姬歆言的血也是具备了一定的解毒的能力的。不过因为效力并不纯粹，解毒所需要的血液也是蛊王所在时的二倍。所以，姬阁主即使可以用他的血暂时的起到压制蛊毒的作用，但是就凭姬歆言现在的能力，至多一次可以压制二十天左右。若是超过了这个时间……他全身的血恐怕也不够这样放上两次的。所以，即使姬阁主现在仍占着优势，但是谁又能断言二十天后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慕倾城勾了勾嘴角，但是却是再也做不出那种蛊惑人心的笑，反而有些惨然的味道。“还是说，姬阁主愿意用你所带来的所有士兵的命来赌一把呢？”  
“那么，若是我们现在便擒住你以除后患的话，你认为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们呢？”楮玉天截住她的话道。  
慕倾城觉得有些好笑，“那楮将军怎么就确定我并没有将这个蛊交给其他人呢？到时候如果我死了，或许你们连喝水，吃饭，睡觉，甚至呼吸都要时时刻刻的小心谨慎着。”说罢，她叹了口气又道，“若不是王在你们的手里，你以为我会如此简单的认输吗？明明还有无数种手段可以……”慕倾城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楮玉天倒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姬璇煌抬手拦住了。“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是你如何保证你可以做到你答应的事情？”  
慕倾城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问，想也没想的便回答道：“姬阁主可以用王作为人质，当我们把上官家人送还到中原之后你在将人送还给我们。至于不开战的约定，我可以用我的血和王的血下血誓。三代以内若违此誓必不得好死。”  
楮玉天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姬璇煌似是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没有说谎的必要了。他也没在得寸进尺的要求更大的利益，敷衍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记得将人送到洛阳紫轩阁。”  
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楮玉天即使对他的独断专行有诸多的不满，但是在大多数人都为他马首是瞻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谋取更多。他也只好起身随着姬璇煌恋恋不舍的离开，心里颇有些愤愤不平。  
☆、第四十章撤军(2282字)  
虽然最后的利益并没有切实的落到每个人的头上，但是毕竟一开始来此的目的达到了。苗疆同意归还了上官一族，也签订了不在侵犯中原的条约。所有即使那些掌门们依然颇有微词，但是碍于并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并且也不敢轻易的挑战紫轩阁的权威，所以事情也算是比较圆满的解决掉了。  
各派掌门好歹经过商议，各自按情况打道回府不提。楮玉天跟苏子卓商量过后决定先行留在这里以免苗疆有什么异动，也好提前有所防备。等到苏子卓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皇上以后，由朝中商议是撤军还是在另派人来看守后再做打算。  
当晚，就已经有几位掌门推脱是门派有事便先行离开了。苏子卓担心紫轩阁的事务这些天无人处理，而且朝中相信也在等着他的消息，便不敢耽误时间，赶忙来询问姬璇煌的意见，希望可以早些时候回去洛阳。  
“璇煌。”  
苏子卓进来的时候，姬璇煌正坐在书桌前，倒着拿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听到苏子卓唤他，也只是稍稍的抬了抬眼，便有很快的埋头于那本书中，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的武林秘籍一般的看着那本鬼谷。  
“何事？”  
苏子卓并不知道姬歆言已经离开的事，所以也猜不到姬璇煌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变得这样的魂不守舍。只当他是因为这次的谈判结果并不理想而气闷，也不敢随意的开口劝慰，生怕姬璇煌以为自己看清了他的能力。所以便直入主题道：“不知道璇煌打算什么时候打道回紫轩阁呢？”  
“……在等几天吧，也不急于一时。”出乎意料的，姬璇煌竟然如此道。苏子卓是来之前本是料定了他也应该是急于赶路回去的，毕竟在中原还有一个傲然堡等着他去处理，而且他们留在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这里有地处偏远，衣食住行全然不便，虽然并不是挑剔的人，但是能离开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璇煌你在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办好吗？”苏子卓问道。  
“霜晴……有没有说什么？”姬璇煌不答，却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苏子卓闻言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细细一想霜晴这些天都是与谁在一起便有些明白了原因。“没啊……要我把他找来吗？”苏子卓面上不动声色的道。  
“不……不用了。”姬璇煌似是有些疲累的用手按住眉心揉了揉，“你没什么事也回去吧。”  
“可是，璇煌你要是有事情要做的话还是说出来吧，我和霜晴都可以帮你去办。只是回洛阳的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耽误太久的好。”苏子卓如此道。  
“我知道了。”姬璇煌烦躁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去安排吧。明天一早便启程回去吧。”  
苏子卓也是见好就收，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应了声是便离开了。  
他想去找霜晴把事情问清楚，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止住了脚步，按着姬璇煌的吩咐去找人备好了马车和干粮，去准备明天启程的事宜。  
来的时候的大队人马在回去的时候寥寥的显得格外的冷清。姬璇煌同苏子卓在一辆马车上，而霜晴则是单独一人坐在来时和姬歆言同乘的那辆马车里面。苏子卓像是故意不想见到霜晴似的一路上都在躲着他，甚至似乎也看出来他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没了心思去问，便依着他，尽可能的避而不见，一路上两个人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过。  
可是当他们回到紫轩阁的时候，苏子卓才发现，自己千算万算却总归是漏算了一点。  
两个马车先后的驶进了阁中，有下人走过来将马车牵到了后院。有暂时顶替了去看管傲然堡的白凌羽位置的管家紧忙的迎上来见礼。  
姬璇煌挥手让他起来，随口问道：“府里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回主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阁里的事几位堂主都打理整齐了，傲然堡那边的动向也有白管家片刻不离的看管着。府内也并没有什么差错，请主子放心。”  
“嗯。”姬璇煌似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么，最近有什么人来这里呢？”  
苏子卓一惊，霜晴一愣，两人都几乎是同时呆呆的望着姬璇煌的背影，不知道他的问题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那管家想了想，片刻后仔细的回答道：“旁的人倒是没有，不过几天前歆言公子倒是带了几个人到了这里，不过那几个人也没呆住，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那姬歆言呢？”姬璇煌问。  
“在阁中住下了。主子要见见他吗？”管家问道。  
“慕倾城倒是紧赶慢赶的送了个人情来呢。”姬璇煌冷哼道，“见就不必了。你去把这些天阁中的，还有白凌羽那边的传来的文件都拿到书房来，把那几个处理事务的堂主都叫道外厅来随时等待传唤。”  
“是。”管家恭敬道。  
目送姬璇煌离开，管家刚刚转身想要去办他所交代的事情，却是被苏子卓拦下了。  
他在看到自己刚刚说出姬歆言已经回来的时候，苏子卓在一瞬间惨白的脸色，就知道他总会叫住自己问个究竟。  
果不其然，苏子卓开口道：“姬歆言他……”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接下去。他为什么会回来？他是不是还会离开？他究竟还要留在这里……留在姬璇煌的身边多久？他想问，却又明知道那管家并不会知道答案。  
“苏大人，歆言公子的事属下本来就不是很清楚，若是与主子有关的事，便更是不敢妄言，请谅解。”  
管家鞠了一躬，便告辞离开了。  
霜晴看着这样的苏子卓，刚刚想上去劝慰两句，却看着他头也不抬的，像是在躲着什么一般的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他知道两人因为姬歆言而产生的误解和间隙并不能这么快的便弥补上，便也没有拉住他解释什么只是由着他去了。  
相信过一段时间总会好起来吧。他想。  
☆、第四十一章成亲(2673字)  
丑时书房  
案几上摞着一叠叠的文件，灯花昏黄的光照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香炉里的香气也像是燃烧殆尽了似的变得若有似无。晚饭时侍女端来的茶也都已经凉透了，一口下去到真的是提神的很。  
姬璇煌独自坐在桌子前察看着自己不在紫轩阁的这段日子里，阁中的几位堂主所处理的事究竟有无纰漏。文件在管家拿到书房来之前便已经按照重要的程度先后的排列好了。他捡着几件比较重要的事向几位堂主询问过后，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失误便让他们先行回去，明日一早再来听候吩咐了。毕竟都是紫轩阁的元老，办事还是比较稳妥可靠的。  
本来还是有两个小厮守在一旁伺候的，但是一是因为天色已经晚了，二是他也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便也放了他们回去休息了。所以在这大半夜的，竟然连一个添水加碳的佣人都没有。  
姬璇煌一行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回到紫轩阁来，而还没等稍事休息，姬璇煌又立刻跑到书房来处理公事，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算是个铁人，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在确定完大部分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纰漏之后，姬璇煌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起身准备回卧房休息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轻轻的敲响了。姬璇煌早就听到了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只是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跑到了最为偏僻的书房这里来。  
“进来。”姬璇煌道，人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门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推开了，外面的寒风顿时顺着半开的门缝呼呼的吹进屋子里，来人连忙转身关上门，然后对着姬璇煌福了一礼道：“主子。”  
姬璇煌望着眼前的女人，只是觉得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却又并没有什么印象。“你是？”他问道。  
来人好像早就料到他会由此一问。闻言只是柔柔一笑，将端在手中的热汤面放到了姬璇煌的面前，轻声道：“主子不记得了吗？我是楚雨啊，还是主子将我带回的紫轩阁呢。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就只见过主子一面了，这次听下人们都再传说主子回来了，我想着主子一定还没有吃过东西，便做了些宵夜送了过来，希望可以合主子的胃口。”  
“楚雨？”姬璇煌想了想，好像倒是记得有这么个人。“你这么晚了，来这里有什么事？”  
楚雨笑了笑道：“我知道主子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的，楚雨也就直说了。虽然主子当时只在楚雨的房间里过来一个晚上，但是……楚雨现在已经怀了主子的孩子。希望主子可以给我们母子一个名分。”  
“孩子？！”姬璇煌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失态，怔愣的表情明明白白的表示出了他此刻用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的心情。他在楚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了一百种她来这里可能抱有的心思，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与她现在所说的事情沾上哪怕那么一点的边。  
“是的，主子若是不信，自是可以随意的找大夫来看过。”楚雨一脸不卑不亢的表情站在姬璇煌的身边，似是并不在意姬璇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可是紧攥的拳头，以及不由自主的颤抖的身体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紧张。就差一点点了，阁主夫人的位置，还有这个足以赢得天下女子的心的人，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姬璇煌烦躁的闭上眼睛，楚雨则是也不催促，只是大气也不敢喘的站在他的身边，生怕一丝一毫的举动惊扰了他，从而改变了他的想法。良久，姬璇煌终于起身，走到门口叫醒了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睡着的小厮，吩咐他去找霜晴过来。  
见他如此的举动，出于楚雨知道他多半是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只等着霜晴来再拿出一个确切的证据，才好安排自己之后的位置。  
已经是这么晚的天了，霜晴早就已经睡下了。但是看那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通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见又是姬璇煌亲自吩咐的，便丝毫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便穿好衣服赶了过来。  
他本以为是姬璇煌一路奔波染了风寒之类的伤病，又或者是……姬歆言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当他看着小厮将他往书房的方向领的时候，就真的是猜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主子。”他进到房间，就看到姬璇煌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望着深沉的夜色，面容凝重。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人，正站在姬璇煌的身侧，目光不曾离开他半寸，就连自己进来都没能获得她的注意。只是寒冬的夜风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冷了，让她忍不住有些颤抖。  
姬璇煌明显是并不在意他身边这人的感受，见霜晴来了，也只是叹了口气，吩咐道：“替她看一看……几个月了。”  
“是。”霜晴应声道。他在一瞬间看到了姬璇煌脸上的动摇和迷茫，像是面对一个极为复杂的抉择，进退维谷。  
他执起楚雨的手，大略的号了一下脉，便立刻不敢逾越的松开了。回禀姬璇煌道：“回主子，应该是有三个月左右了。”  
姬璇煌似是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没什么表情的让他先退下。只是脸上的表情有多了几分疲惫，连掩饰都来不及。  
霜晴也并没有因为只是这样一件摸不着头脑的小事而把他叫起来千里迢迢的从苑里拉到这里来而又什么不满，即使姬璇煌并没有解释什么，但是他也能看的出来这一切都是内有隐情。  
他也并没有多问些什么，若是该他知道的事情姬璇煌自会向他解释清楚，若是不该他知道，他问了也只会招到主子的厌烦。更何况，无论是现在的状况还是姬璇煌还在犹豫的态度都并不是一个适合他询问的时机。  
于是，他便轻轻的施了一礼，默不作声的退下了。  
“你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姬璇煌沉默半响后道。他的目光锐利的射向楚雨，带着让人无法回避可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带着像是拷问一般的神情厉声道。但是似是因为想了又想，思考了太久都难以下了决定，所以他的嗓音沉重的有些沙哑，倒像是多了几分的无力。  
楚雨不闪不避的迎向他的试探。除了面对这人时几乎每个人都会带着些的畏惧之外，她并没有害怕些什么。“自从主子将楚雨安排在阁中之后，楚雨甚至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除了几个随侍的丫鬟之外，也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这一点，主子大可以向管家求证。若是主子还是不信，楚雨愿意将孩子生下来之后，滴血认亲。”这话中甚至还有几分决绝的意思。  
姬璇煌本就不曾怀疑过她的话，他如此说，也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自己离开罢了，也免得自己为了一个决定而左右为难。  
楚雨见他还有犹豫，便又忍不住继续道：“主子或许嫌弃楚雨出身低微，楚雨也不敢要求更多，只是希望给我的孩子一个名分，倘若到时候主子遇见更加喜欢的人，楚雨自是会心甘情愿的让位，不敢有半句怨言。”  
“既是如此……”姬璇煌咬咬牙，终于不再犹豫的道，“那我答应你便是了。”  
☆、第四十二章宣布(2865字)  
回到紫轩阁的第二天。  
一大早姬璇煌便派人将霜晴，苏子卓，以及作为紫轩阁元老的几位长老请到了中堂。  
“这么一大早的，璇煌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赶在这个时候说。”苏子卓打了个呵欠，小小的抱怨道。和姬璇煌一样，昨天晚上他回到阁中之后，根本没有怎么休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宫里向小皇帝汇报战果，那几个将军也不知道对自己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么大的敌意，一个劲的打断自己的话，冷嘲热讽的逼得自己不得不一遍一遍的解释自己这次带兵出征的目的。明明不过是一个时辰便能解决的事情，硬是被他们拖到了快子时了自己才出的宫，没有休息几个时辰便又被姬璇煌派来的小厮吵醒了，现在一肚子怨气的窝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霜晴好笑的看着他，手里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绒毯，帮他盖好。“要是还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等主子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一会睁开眼就看到璇煌一脸怒气的望着我。”苏子卓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可是动作与他的话一点也不相符，眼睛依然闭的紧紧的不肯睁开。  
霜晴带着无奈的笑意的看着他。其实他昨晚上也并没有睡好，先是不说姬璇煌大半夜的把他拎过来，就是从书房回去之后，即使他知道那并不是自己该去考量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翻来覆去的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所以今天一早姬璇煌的小厮来到他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姬璇煌是要把这件事情跟他讲清楚了。可是他当他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中堂的时候，却怎也没想到来的并不只是他——苏子卓倒也是罢了，就连基本上已经不问世事的几位长老的已经请来了，恐怕并不是什么小事了吧。他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猜测，却又不干正视自己所得到的答案。  
只是，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姬璇煌竟然还刻意的派人去将姬歆言叫了过来。  
“你怎么一大早便跑到这里来了。”霜晴见姬歆言出现在门口，忙吃了一惊的迎了上去，连声问道。  
“是姬璇煌叫我来的。”姬歆言面不改色的道。  
“那你……”你怎么样？最近过的还好吗？为什么那天要不打招呼的便离开呢？霜晴想问的话有太多，但是面对着姬歆言那张已经是波澜不惊的面孔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起他对自己的依赖，想起自己对他的伤害，霜晴满心的负罪感压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看着姬歆言随意的走到一旁，坐下，心里像是猫抓了一样的难受，却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刚要开口，姬璇煌已经领着昨天晚上出现在书房的那个女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似是毫不在意的从姬歆言的身上掠过，漫不经心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今天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宣布。”姬璇煌开口道。旁边的女人听他这么说，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就连握着姬璇煌的手，都忍不住加大了力气。姬璇煌不悦的蹙了蹙眉，本想抽开的手却在正对上姬歆言的目光之后，却反而更加的握住了那女人的手，也换来了那女人更加喜悦的神情。“这是楚雨，我要娶她。”  
苏子卓只觉得一个响雷从耳边炸响，顿时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刚刚的睡意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已经被彻底的剥夺了。只懂得呆若木鸡的站起身，拉住姬璇煌的衣角，愣愣的问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姬璇煌不可能对于苏子卓表现得如此明显的感情毫无察觉。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无法回应他的。他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却也仅此而已。所以，或许就这样让他断了念想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对着霜晴使了一个眼色，尚在震惊中的后者回过神来，低着头上前拉开苏子卓拉着姬璇煌的手。“子卓，冷静点。”他在他耳边低声劝道。只是那人已经像是个傀儡似的，无论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已经毫无所觉了。  
霜晴把让拉回到位子上，不着痕迹的用力推着他坐下。实际上，他的震惊并不比苏子卓来的要少。即使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但是却总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去告诉自己那并不是真的。但是当姬璇煌说出了事实的时候，他却也只是叹息，也许只多了一点点的说不出的疼痛，但是却是绝对达不到影响他的心情的程度。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清楚的认识到，他和姬璇煌之间是绝对不存在着半点的可能性的。即使不说自己的才能性情都是完全与那人所不相配的，单单是他的是主子而他不过是一名随侍在旁的大夫这一点便能看得出两人之间云泥一般的差距。而苏子卓……却是因为比自己更有希望，所以在此刻也更加显得绝望。  
可是……在表面上安抚好苏子卓的霜晴转头看向姬歆言。如果说打击的话，或许在这群人里受得最大的应该是他吧。明明离着姬璇煌的爱这么近，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站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着要去娶另一个女人，却还要把他叫到这里来见证他是怎么样的在抛弃他只好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  
姬歆言却并没有表现的有多么的伤心感怀，多么的悔不当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如同他刚刚进到房间里的时候一样。还是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淡然的脸庞，就好像他只是被叫来听一个决定，听完了，便等待着离开。而这个决定是谁下的，与谁有关却并不在他打考虑范围内，哪怕牵扯了他自己。  
苏子卓一直望向前方的目光顺着霜晴的视线望向姬歆言，见听到姬璇煌的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一时之间连思考都奉欠的开口便是一句：“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他这一句话，便将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引到了姬歆言的身上，包括一直想要见他却又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姬璇煌。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姬歆言还想保持沉默，却也由不得他了。于是他没有办法，低下头思考了良久。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屏气等着他的回答，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那歆言在这里恭贺阁主新禧，祝阁主和夫人百年好合。”姬歆言终于抬头道。  
霜晴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苏子卓望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样的话，姬阁主满意了吗？不知道歆言可不可以回去休息了？”姬歆言似是心不在焉的问道。  
姬璇煌闻言，望向他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危险：“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  
“难道不是你吗？姬璇煌阁主？”  
“那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你离开紫轩阁露宿街头？甚至……生不如死？”  
“随阁主喜欢吧。”姬歆言竟是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道，“歆言累了，如果阁主暂时不会赶歆言离开的话，就请允许歆言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也不等姬璇煌的反应，便转身要推门离开。  
“姬歆言！你不要太过分！”姬璇煌两步追上前去，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狠声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下手！”  
姬歆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定定的望着他。他的眸子的情绪太多，让姬璇煌一时都没有反应了过来。然后，便是“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伴随着那人似是痛苦又似是无可奈何的话语。  
“姬璇煌，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第四十三章结果(4336字)  
姬歆言被关起来了。  
在紫轩阁的地牢里，姬璇煌下的命令。  
没有人肯为他求情，即使是和他还算是有交情的，对他心存愧疚的霜晴也没有。整个紫轩阁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三天后阁主的婚礼，分身无暇。  
霜晴犹豫过，可是姬歆言这次做的太过。整个紫轩阁最位高权重的几位都亲眼目睹了他对他们最为尊崇的阁主做了什么，即使是姬璇煌自己想要将人放出来，恐怕都不会那么容易。更何况……这一次他触碰了姬璇煌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底线，恐怕姬璇煌已经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了吧。  
他这么想着，在姬璇煌的房门前徘徊了近一个多时辰，却最终还是决定就此离开。可他却不知道，在屋子里面的那个人心绪，却并不能因为他的离开而平静下来。  
姬璇煌这一辈子，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从来没有后悔过。即使是偶尔的或有失误，但是也从不曾扰乱他的心绪。可是这一次，再将姬歆言关进地牢……不，或许说是在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便已经在内心深处呐喊着后悔了。即使那个人罔顾他的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难堪，即使他不顾自己对他的在意处处违逆自己的意思，即使有那么多的即使，但是，他仍然是不舍得……  
明明在见到他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对自己而言的与众不同的，明明已经打定主意在他从苗疆回来之后已经要好好的对待他，明明知道他没有离开而是回到紫轩阁，还在自己身边时是那么难以掩饰的喜悦，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用言不由心的话，用根本没有一点感情的女人。  
如果自己可以退一步的话，是不是现在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呢……  
越是这么想，就越感觉到冰冷，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可是他却找不到一个借口可以让他放下尊严和一切去找回他。他甚至希望霜晴能够就这样进来，然后替他求情。哪怕是在说不通情理的，简单的借口都好，只要他说一声，他就有一个机会去将那个人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可是没有，霜晴终究是就这样离开了。而他，也依然还在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依然平静不下心绪。他望着窗外一如往昔的景色，从月挂中天一直望到天色泛白。直到婢女端着茶和毛巾进到房间之后，才终于起身，可心里却还是像被什么堵着一样难受，让他坐立不安。  
中堂的食案上已经摆上了早膳，几位为了姬璇煌大婚而夜宿在了客房的几人也全都到齐了。姬璇煌看着眼底带着淡淡的黑青的霜晴，目不转睛。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怨不到这人的头上，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埋怨为什么他没有在昨天晚上推门进来，忍不住去埋怨为什么他不肯去为那个还被关在地牢里的人开那么一次口去求情。  
霜晴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才引得他家主子这般的目光。有责怪，有愤怒，有无奈，更多的却是讳莫如深的情绪。  
“都坐吧。”姬璇煌看着霜晴一脸的茫然，只是叹了口气便收回了目光道。  
左右的侍女闻言走上前来为他们端上碗碟，摆好碗筷，又在一旁站好，随时准备为他们布菜。  
菜色虽不奢华，却也绝不寒酸。有粥，有各色的主食和小菜，间或的还摆了几盘点心，也有甜咸之分。只是姬璇煌对着这样丰盛的食物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只是觉得难以下咽。想着那人还在地牢里，也不知道到底吃过了饭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冷，不知道地牢里有没有被子给他盖。他的身体那么弱，万一受了凉又染了风寒又要怎么办。  
越是这样想着，越是不自觉的逼迫着自己，他便越是坐立不安，几乎连呼吸都变的困难。终于，他不得不承认，他低头了认输了。即使丢了面子，即使一时难看的难以抬起头来，他也不能再这样任由着自己不停的折磨着自己了。他要去见他，哪怕会被所有人所嘲笑，他也不能在忍受这样心神不宁的日子了……一刻也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他霍然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披风便风一样的不等其他人回过神就离开了。  
霜晴和苏子卓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明白了。  
“跟去看看？”苏子卓道。自从听到姬璇煌打算成亲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看了便让人感到心疼和难受。  
“嗯。”霜晴点头，“我去就好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吧……”他看着苏子卓憔悴的脸庞，不过只过了一个晚上，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了胡茬，看起来狼狈极了，再也不服平时的风流风度。  
苏子卓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摇了摇头，惨然笑道：“你觉得我还可以安心呆在这里吗？”  
霜晴也是没有办法，他看着他这个样子，想要劝说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到了这个时候，便顺着他的意思吧。霜晴想。  
“那便走吧。”他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去了地牢。那里冷清的不像话，门口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掉了，更显得这个僻静的地方阴森的可拍。  
霜晴的心里虽然闪过一丝的疑惑，但是当务之急并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所以他也并没有在意，便和苏子卓一起向里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吵杂的犯人们今天都噤如寒蝉半点声响都不曾有过，见他们两人进来也不再是缠着他们挖讽或求情，而是仅仅的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连视线都不敢与他们相对。  
霜晴心里的疑惑更甚，不但是因为犯人们的反常，更是因为越往里面走便越是浓厚的血腥味。明明在门口的时候并没察觉，可是现在不过是走到了牢中央，竟然就被这阵铁锈味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最后简直是在跑了。他不知道在地牢的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担心姬璇煌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当他走到了最里面，看到那个让自己担心的人平安无事的时候，却更是无法放下心来。  
尸体几乎铺满了整间牢房，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铁栏杆的缝隙缓慢的流出，传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几近不能呼吸。每具尸体的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瞪大了眼睛，已经凝固的眼睛里还透着显而易见的恐慌，整个表情狰狞而可怖。  
就在这一群尸体的中间，姬璇煌背对着牢门而跪在地上。黑色的外袍着地，染上了那满地的鲜血，而泛着暗红的光，显得格外的死气弥漫。  
霜晴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他不可能没有听到了他们进来的声音，但是却依然毫无所觉的背对着他们，空门大开毫无防备。他轻轻的开口唤了一声主子，他看到了那人的身影明显的颤了一下，却依然没有转过头来。  
“璇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子卓从霜晴的背后走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更关心的，还是那个像是化身为石像般的跪在牢中间的人。  
就在他们以为姬璇煌不会再回应他们的时候，那人却缓缓的站起来身来，像是从地上抱起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生怕用大了力气就会弄碎了一样，那样的轻柔的不可思议。  
他走出牢房，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那两个站在门口担心的不得了人，直直的向前走着，一步一步的离开这个满是死亡气息的地方。  
霜晴有一瞬间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的又被担忧所取代。即使只是刚刚姬璇煌从他身边走过的一瞬间，却也足以让他看清了那张脸上的表情。那样的面无表情却不再是他一贯带着的冷漠，而是一种空洞的麻木，是从来没有出现，也不该出现在那个人身上的情绪。  
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了吗？”苏子卓突然发问道。  
“啊？”霜晴不明其意，刚想回答他说自己并没有在意，可转念一想，脸色又有些惨白。“是……姬歆言？”想想有什么事能够让姬璇煌心慌到直接从用膳的途中直接奔出来到这里，他顿时面如死灰。那个唯一能牵动姬璇煌情绪的人，那个昨天刚刚被关在这里的人，那个……让姬璇煌失态如斯的人，被姬璇煌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半点生气了。  
“快跟过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平心而论，苏子卓半点也不曾喜欢过姬歆言，甚至可以直白的说，他讨厌那个人。或者是他早就下意识的察觉到姬璇煌对那人的不同，所以才发自内心的讨厌他，可自己却又从不自知，只觉得因为那人处处缠着姬璇煌所以才找来自己的厌恶。  
可是有些事，不是自欺欺人就能变为事实的，即使他在怎么不愿意承认，而已无法改变姬璇煌对他如此的重视这件事实。反正再过两天那人就要结婚了，如果对象不是自己的话，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想着，苏子卓也忽然觉得姬歆言也并没有那么的碍眼了，或许也是因为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那我先赶过去了，你身体不好，不要着急跑过来，当心受凉啊。”霜晴匆匆嘱咐了两句便急急的追着姬璇煌离开了。他是大夫，对于气息要来的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刚刚他并没有从姬璇煌怀里的东西感受到些许的生气，所以也便是没有在第一时刻猜出那是姬歆言。  
是不是姬歆言已经……霜晴不敢再想象下去。他害怕，甚至是恐惧着那一刻的来临，是因为他一直对姬歆言的亏欠太多，更是因为他无法想象就这样一念之差便失去了最重要之人的姬璇煌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他运气轻功急忙追上去，可是却在出了地牢之后看不到姬璇煌的半点影子。他不知道那人抱着怀里或许是奄奄一息的姬歆言会去哪里。卧室？书房？药房？能找的地方他统统找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最后还是一个打扫庭院的人看到了他来回来去的从附近走过来好几次，问清了缘由之后帮他指了方向，才让他不至于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姬璇煌抱着姬歆言回到了他最初见到姬歆言的时候，安排他住下的那个庭院。  
霜晴不敢贸贸然的闯进去，便凑到了门前侧耳听了听屋里的动静。  
一盏茶……一炷香……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可是屋子里依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就连脚步声都未曾响起过。  
霜晴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每一分每一秒对于急于知道里面情况的他来说都是煎熬。终于，他抬起手来敲了敲门。  
他相信凭姬璇煌的武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直躲在门口。他却不肯给他半点的回应，任由他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主子，歆言受伤了是不是？霜晴身上还有一些伤药，也好及时看看他的伤口的严重程度，免得伤情恶化更加难以医治啊主子。”霜晴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忍不住开口道。  
里面仍是没有动静。  
霜晴终于忍不住的伸手推开门，“主子，霜晴进来了。”  
突然，屋里一阵劲风扫过，砰地一声将已经开了个缝隙的门狠狠的拍上，也将霜晴扫出了门外。  
“主子……”霜晴一时控制不住力道的摔在地上。  
屋子里传来一声极沉极重的叹息，随后姬璇煌的声音才无力的响起，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第四十四章因缘(3022字)  
这里……是哪里？  
姬璇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看了十几年，早已经熟悉了的景色。  
不是在自己的房间吗？  
周围一片的漆黑。不远处有一条泛着幽绿色的荧光的河，河上架着一座古老而破旧的桥，而桥的旁边，则立了一块已经被风化的残破不堪的石碑。  
他诧异的走到河边，低头望去，那河水却和在远处所看见的并不相同。明明没有一丝的风，却在他的注视下荡起了涟漪，像是投下了石子一样，一层层的由内而外的扩散开来。姬璇煌目不转睛的望着它，渐渐的，那片涟漪里竟然出现了画面。  
“主子是随着姬歆言去的，你难道要让他们在死了之后还不能在一起吗？你们真的想要让主子死不瞑目吗？”  
他看到整个紫轩阁都被白色所覆盖，白色的纱，白色的蜡，以及躺在棺中，穿着白色寿衣的歆言和自己。他看到霜晴一袭白衣面容憔悴的半点不复平时的洒脱，站在他们的前面张开双手抗议着什么。  
在他的对面，苏子卓，白凌羽还有其他的人都在，本来是吵吵嚷嚷的画面，却被霜晴的一句话震得鸦雀无声。即使都是心里依然不赞同这个决定，却也想不出反驳的词语。毕竟死者最大，所有人只能沉默。  
原来，自己死了啊。对了，歆言……  
姬璇煌突然想起来了，那是当他从地牢里看到姬歆言的时候，他便已经没了呼吸……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他最宝贝的东西便已经失去了。他才刚刚醒悟过来啊！他曾经答应过自己要给那人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啊！这让他怎么办……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促成这一切的是他啊，是他自己啊！明明他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好好爱他，明明他有这么多的机会去好好和他在一起，但是，就是因为他的疏忽，最后竟然迎来了这样的结果……  
当他拼了命的赶到地牢的时候，迎接他的，不过是他的爱人冰冷的尸体，以及在他已经死去的爱人身上，不断肆虐着的已经红了眼眶的狱卒们。  
他不认为紫轩阁的人会这让的无视制度肆意妄为，也知道一定是有人给这群人下了命令才会让他们如此疯狂。但是，那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杀光了那些看到他进来便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瑟瑟发抖着的垃圾，他看着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刚刚从他爱人的身上退下来，裸露着令人恶心的身体，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求他的原谅。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将他碎尸万段，将整个地牢都用血腥的气息来掩盖着那曾经发生过的，让他不敢去承认的事情。他小心的用披风盖住他的爱人裸露的，已经被那些禽兽虐待到血迹斑斑的身体，抱起他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留他过夜的那个房间。他呆呆的守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些如果当初。每想一次，就让他像是死了一般的痛苦，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一点点的回想下去，回想每一次他可以向他的爱人表明心迹，却又被他所错过的时机。  
直到他慢慢的闭上眼睛。  
自己这是……死了吗？  
姬璇煌这样想着，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自己只要在这里等下去，终是会等到那个人回来的。到时候无论他肯不肯原谅他，他也再不会离开他半步，一起投胎也好，一起下地狱也好，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怎么都好。  
姬璇煌缓步走过桥上，来到桥的另一边。传说中人只要站在望乡台上，便还能看到人间的最后一眼。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早他一步，已然轮回转世。  
望乡台旁，有一位老者静静的注视着他。见他走了过来，对着他微微一笑，也在一瞬间安抚了姬璇煌有些凌乱的心绪。老者将手中的碗递给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道：“喝了它吧，在看人间最后一眼，便将所有该不该忘的都忘记了吧。投胎之后，便又是一辈子了，这一世所有的烦忧，便都留在这里吧。”  
“你是在劝说我吗？”姬璇煌低头看着手里已经残破的碗，表情被他隐藏在额前垂下的发的阴影下。  
老者摇了摇头，“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和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说这样的话。只是总有人不肯听，我也没办法，只能随他。只是后果，也只能他自己担。”  
“尽管如此，我还是谢谢你。”姬璇煌把手里的碗递还给她，向前两步越过他走上望乡台。“不过，我暂时也还是不想离开这里。”  
“我需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我知道你在等谁。”那老者道，“可是你可知道，你与那人之间，本就没有任何的因缘。”  
姬璇煌没有说话。  
“我想，你或许也想起来了。”老者从身后摸出了一块玉牌给他，“这是阎王大人托我交给你的。是你前世所用的东西。”  
姬璇煌从她的手里接过来，顺手便扔进了忘川河。其实不必看，他也能想象的到，那是一块墨绿色的寒玉，那是在极北的天山上经历了万年才形成的。当时他不过是随意的下凡路过了那里，见到了一时觉得新奇便戴在了身边。后来，直到遇到了那个小小的桃花妖，他才又一次想起那块玉，并将它雕刻上了那个小小的桃花妖用原型绽放时的模样。  
是他助了他一臂之力，让他缩短了近百年的修行时间渡了劫，幻化为人。在此之后他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自己在人间度过了一段漫长到已经记不清时间的日子。而终有一天，自己厌恶了这种千遍一律的生活，在某一天的清晨，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天庭。  
可是让他没有想象到的事，天庭的生活，比他在人间过的，不知还有枯燥无味多少倍。明明之前的几千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明明早就习惯了的日子，却让此刻的他变得多一秒都难以忍受。不过刚刚过了三天，他便逃也似的回到了他在人间所滞留的那个家，那个不过是在山林里，用几块木头随意搭起来的木屋。  
可是本应该在屋子里一直陪着他的人，却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离开就离开吧。姬璇煌想，只要自己已经回到了这里便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错了。没有了那个人的日子，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无聊，一样的……寂寞。  
没有人在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笑脸，没有人在自己读书的时候在旁边摆好一杯热茶，没有人在自己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的时候，在自己的旁边用自己做给他的筝弹着自己教给他的曲子。  
他不在的每一天，都没有活着的感觉……  
如果当有一天，活着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波澜的时候，活着，便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当时的他，什么都没有想，依然是这座桥，这个碗，这碗茶。他仰脖一饮而尽，什么都没有说便跳入了轮回间。从此，世间便多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紫轩阁阁主姬璇煌。  
“我知道当时的我错的离谱，所以现在我想尽我的全力去挽回。”他道，“我会等到他回来。”  
“大人……”那位老者道，“我能理解您的想法，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其实那人姻缘册上所牵的人却并不是您呢？”  
“万事万物，只要不是清心寡欲为上仙者，其姻缘都必然会被记载在月老的姻缘册上，即使是妖也不例外。其实，若不是因为您强行改变了他的修行轨迹，他本应在遇到您那年之后的二百年间，遇到那个他真正有缘的人。”老者一挥手，本来平静的三途水面有荡起了波纹，映出了一张绝世的脸庞。“这是这一世的桃花妖，”他指了指那个姿色无双的人。被她所指的桃花妖正板着脸对着身后的人说着些什么，虽然脸上的表情冰冷的像是要结成霜，但是眉眼间的却是还是带着几分暧昧的温柔。而他身后的那个人，正一脸无措的解释着什么，手脚并用的，生怕他离开似的，紧张的一塌糊涂。“而这个，便是他命定之人。”老者道。  
☆、第四十五章守候(3627字)  
“这个男人……是谁？”姬璇煌的目光一瞬间凌厉起来，他望着一脸傻气的站在小桃花妖的旁边，不过是看到了前者的一个侧脸，脸上就掩不住笑意的人，表情凶恶的像是下一刻便要将这个人撕成碎片般的让人心生恐惧。“他也不是凡人不是吗？”他一眼便能看的出来，那几乎已经快要被压抑不住的仙气，那即使不自知也会带出的风华，绝对不是一个凡人所应有的！  
“那是天枢星君，因为情劫将至，所以不得不下凡历经轮回……”  
“你是说，歆言不过是他渡劫的一个道具？”姬璇煌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便可以形容的了。他对于那个人的伤害还来不及，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完全的弥补，他绝对不允许再有其他人肆意的伤害他！  
“这……也不尽然。若是星君心中还存着对他的几分情谊，必然会带他会天界修炼，到时候即使……修为能够一日千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再怎么有修为有能力也不过是一个小妖，在那群从来都是自诩风度，眼高于顶的家伙之间，怎么会过的上好日子。”姬璇煌气道，许是更多的是因为对歆言的担心，担心他跟在那人的身边会过的不好，担心那人只是把他当做是一个工具，担心那人日后回了天庭，若是不肯将他带在身边，他又会不会肯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但是他不可否认的，还是心中带着一丝期待，期待着那人便是真的留了他在人间，那样的话，即使明知道他会受到伤害，但自己却也能因此更加的靠近他。  
既不希望他收到伤害，又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姬璇煌努力的平衡着自己的心绪，却越是想着就越是折磨越是痛苦。  
“若是天枢没有留下他……我可以带他离开吗？”姬璇煌开口道。他不得不妥协，如果那人跟在他的身边是幸福的话，那么他只要等在这里，时不时的可以透过三途川的水看到他就够了。或许一开始他并不会习惯，但相信时间久了，也便无所谓了。  
若是他不愿意跟在天枢的身边，他跟在他的身边并不幸福的话，那么无论如何，甚至无论他同不同意，他都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半步。  
“如果大人不介意等上一会的话。”老者道，“请您先在一边稍事休息吧。后面还有人等着来老身这里喝上一碗茶呢。”  
姬璇煌便侧过身去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来来往往的人或表情麻木或哭闹不休，但终究还是将那一杯熬成深绿色的茶一饮而尽，忘却前世今生，遇到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日子。  
所谓一世的感情牵绊，大抵也不过如此，甚至抵不过一杯茶水。  
姬璇煌没有再去看那水面上所显示的，那人现在所过的生活。人间一日，地下一年，只要他想，他便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看着他爱的人度过的每一天……但是，他不敢。  
他不敢看着他对着那人浅浅的笑着，他不敢看到他在那人最困难无助的时候给他的拥抱，他不敢看到他将一切都交给那个人时的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甚至只是这样想着，他便几欲疯狂。  
他只是坐在一边等着，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看着老者一碗一碗的递出去她的茶，看着芸芸众生，千相百态，如同像是在看一场戏，一场演员是所有人，观众同样是所有人的戏。只不过，所有的演员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而所有的观众，却又对他们正在上演的一切漠不关心。  
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游离在这一切以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便可以像是一个看透一切的佛似的，冷眼旁观着一切。  
“如果他选择和天枢回到天庭的话，我便接了你的工作，在这里卖茶，如何？”姬璇煌突然脑子一热，便开口对那老者说道。那样的日子或许也不错，日复一日的看着不同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心中再无波澜。  
“这个工作确实是不错。”老者开口道，“我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令人厌倦。不过有些事习惯了，便好了。做的久了，你甚至还可以发现他的乐趣。不过我也老了，也该找个人接替我的工作了。”她忽的将目光望向那排着长队等着她的一碗汤的人们。在那队伍的最末尾，两个鬼差正压着一个人走了过来。“不过，那个人不会是你，大人。”那老者接着道，“你等的人，来了。”  
来的人正是姬歆言。  
他的头发披散着，有几缕打成了结落在了额前，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左边的嘴角一片青紫，嘴边上还有干涸的血迹。他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但是衣角和背部也已经沾满了稀稀松松的泥土，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狼狈不堪。左右两个鬼差架着他，也没有把他丢在排尾，而是直接送到了老者的面前，显然已经是早就得到了命令。  
姬璇煌没有等到他走近，他在目光触及到姬歆言的身影的时候，便像个孩子似的，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两世的记忆纠缠着他，让他对于姬歆言的感情再也无法压抑，那些莫名其妙的顾忌矜持他已经不想理会，无法理会了。  
“歆言，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是这幅样子。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姬璇煌一叠声的问，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再也不复姬歆言记忆中的傲然和冷漠。  
所以，这样的姬璇煌也让他一愣。他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的望向他，脑子像是已经转不过弯来了。“你为什么回来这里。”他问。  
“我来找你，对不起。”姬璇煌想起上一世，想起再之前的日子，他亏欠他的实在良多。  
“我接受你的道歉。”姬歆言轻声道。  
“两位大哥，我们走吧。”他低声对左右两位鬼差道，然后，他对着姬璇煌略略一点头，“请让一下。”  
两位鬼差面面相觑，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也不过是将这个人送到这里。再往下，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那位老者挥了挥手，让他们将带来的人留下，自己离开便是了。  
姬歆言见二人并不肯帮助自己，他便自己低着头匆匆走过姬璇煌的身边，伸手便抢过老者手里的那碗茶，仰头便要一饮而尽。  
姬璇煌吓了一跳，赶忙的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人抱到怀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手里的那碗茶连茶带碗的统统扔进了三途川里。  
“歆言！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姬璇煌双手扳过他的肩，低吼道。  
姬歆言却不肯看他的眼睛，只是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而且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只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们并不合适，所以……”  
“你有错？你有什么错？错都在我，是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是我伤害了你这么多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  
“我的错就是，明明知道我们并不相配，却还是硬要留在你的身边，造成两个人的痛苦。”  
姬璇煌想要反驳，可是姬歆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听我把话说完。”他道，“最初，在我们相遇的时候，你便已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仙了。而我，却不过是个连人形都幻化不来的小妖怪。你帮了我，又教了我这么多，我非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而就这样接近你，对你抱了不一样的心思。而若不是我时时刻刻的都在不经意的暗示你我的感情，你有怎么可能将我留在身边，让我在你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个位置。我利用了你的心软和对我的不忍心，这样的接近你，才害得我们两个人都走到了这步田地。而前一世，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是那么……但是却是一开始在我们相遇的时候，你救了我。若不是那天你带我离开，恐怕我也不在到自己能在哪里活上多久。所以那一世的恩怨便算是抵消了吧。若是这样论的话，我还是欠你的更多些。”  
“无论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准在推开我。若说是你欠我的，你便要还，所以答应我，留在我的身边。若是我欠你的，我便要还，若是你不答应，我倒是不如就跳进这三途川里，魂飞魄散来的痛快。”姬璇煌说着，推开了一直在自己怀里挣扎着的姬歆言，自己则后退了两步，背对着三途川而站，只消在向后退上半步，整个人便会直直的落入河中。  
“你何必这样逼我呢。”姬歆言长叹口气道，“既然前世的相遇是错的，那么既然可以有纠正的机会，为什么我们还要在继续错下去呢？只要你肯在继续等下去，一定可以等到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她一定比我要好上千百倍，无论是才情样貌还是家事品德，她还可以为你留下骨血，让你……”  
“够了！这些废话再多说多少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姬歆言望着他，最终还是选择摇了摇头道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还是我欠你了良多。既然今生你不要我还，那么也我也只好来世在补上了。”姬璇煌苦笑道。这个表情一点也不适合他。姬歆言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守着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能为力的他，让他在一瞬间甚至动摇了自己的决定。  
他在心里猛烈的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只要再差一点，他就可以将这人已经被自己整的偏离了轨道的生活重新的拉回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在犹豫下去了。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姬璇煌，从老者的手里接过一碗茶，在碗沿触碰到嘴唇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了扑通的一声。  
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尾声(2446字)  
姬璇煌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紫轩阁后山的密室里了。  
这里是紫轩阁历代掌门的长眠之地，四周都被紫轩阁初代的阁主不知道从哪里运来的千年的寒冰所笼盖，可保躯体万年不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可以在这具身体里再次醒来。不过，这具身体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姬璇煌刚刚还魂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适应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可以坐起身来。只是腿脚，还是麻木的没有知觉。  
不过，和自己怀里所拥着的东西相比，即使失去了这双腿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他从未如此的感谢过霜晴，若不是他力排众议的坚持要将歆言安置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又怎么能在重返人间的第一刻便能看到他所心心念念的人呢？  
想起这人在自己落河时那一瞬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惊讶，想起这人在自己被救上来的那一刻伏在自己的身上哭的泪流满面，想起这人终于答应留在自己的身边，姬璇煌觉得，无论在这之前受了多少的苦都是值得的。  
只要可以有，这一刻的幸福。  
看着自己所珍爱的人在自己的怀里微微的睁开了眼，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眨了好几下，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想要坐起身来，却同样因为身体的僵硬而毫无办法，颇为无助的抬起头来，然后……正对上他的眼睛。  
“醒了？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啊？”姬璇煌放柔了声音道。事实上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小心翼翼的说过话，所以尤其显得格外的好笑。  
但是姬歆言没有笑，他愣愣的望着姬璇煌，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同自己一起出现在这里。他记得自己的前世是怎么死去的，他现在在棺材里还是情有可原。但是早就应该娶妻生子，顺利的度过一生，在等到百年之后，和他的发妻同葬于一出才对不是吗？怎么会和他躺在一起，还是在棺材里面？  
姬璇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便不开口了，还以为他是真的身体不适。可是自己的腿暂时还动不了，一时间没有办法带着姬歆言从这里出去找大夫来好好的检查一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拉过姬歆言来抱在怀里，双手贴上他的背，调动起体内已经生疏的内功，一点点的帮助怀里的人打通经脉。  
只是他自己的身体还没有顾好便有强行运功，受到的反噬却也不容小觑。没过多一会，竟然有阵阵的晕眩感袭向眼前，姬璇煌咬牙坚持着，在这间寒冰搭成的房子里竟然不断的有汗从额头上滴落。  
姬歆言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的不对劲，连忙让他停下了动作。他坐起身来，扶起了姬璇煌，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如此脆弱的一面，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把他最柔软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展现给他，丝毫不担心他对他会有任何的不利。  
这样突如其来信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呢？明明自己的身体也不好，还逞能做这样的事情。”姬歆言竟然脱口而出像是责备般的话语，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姬璇煌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或是难以接受。“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啊，你又不比我，一点武功也没有，身子又弱，万一在落下什么病根的话怎么办？”姬璇煌极为自然的回答道。  
“你……真的决定要和我在一起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姬歆言犹豫道。他知道如果现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去追究的话，至少可以和姬璇煌再过上一段那样平凡得令人感到幸福的日子。但是那样的结局，他却是不想再经历一遍了，如果这个人的答案不能让自己接受的话，那么他宁愿离开，给姬璇煌他可以拥有的，最大限度的幸福。  
“我就真的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啊？”姬璇煌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匕首。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在霜晴安葬他们两个的时候也作为陪葬埋了进来。他递给了姬歆言，眸子直直的望着他道，“你若是不信我，便可以如你所想的考验我便是了。我要是躲开了半点，就让我在此地长眠便是了。”  
姬歆言接过来，想要从姬璇煌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那人的表情虽不凝重，却是半点找不到戏谑的神情。他是认真的，姬歆言突然意识到。  
他从鞘里抽出了匕首，然后缓缓的把它抵在了姬璇煌的右脸上。他想要划下去，让这个完美的让世间所有人所瞩目的人落下属于自己的记号。可是，面对着那人写满了坚定的眸子，他发现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他将已经抬起的右手重新垂下去，用额头抵着姬璇煌的肩膀，轻声道：“罢了，我相信你便是了。”  
“相信我吗？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对吗？”  
“嗯。”  
“那么，我也不用再担心有什么事情会让你离开了对不对？”  
“嗯……？”  
姬歆言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抬起头来不解的望着他。  
姬璇煌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他的唇。然后趁着他那一瞬间的恍惚，握着他的右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划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上传来的温热，姬歆言惊得跳了起来。“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急的四处团团转，想要去找块干净的布和伤药来帮姬璇煌包扎，但是那人却是不管不顾的拉着他呆在自己的身边。  
“你疯了，难道你想失血过多而死吗？”姬歆言几乎是在吼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却被姬璇煌逼得不得不如此了。  
“相信我了吗？”姬璇煌执着的要他的答案。  
“我相信！我相信！我刚刚都告诉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姬歆言气急败坏的道。可是眸子里，却又水光闪过。  
“那么，就不要在离开我了。”姬璇煌抱着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我们一会儿下了山，就去紫轩阁看上一眼，我有些事情在嘱咐一下，最多只用两个时辰。然后今晚，我们便出发。去塞外，去江南，去游遍大江南北。然后当我们走的累了，随便寻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随便的盖上个可以住人的屋子，然后，过一辈子好不好？”  
过着就像他们最初相遇的那时一样的，在他们的记忆里最为幸福的那一段生活，然后，就这样生生世世的，再不分开。  
即使死亡，也再不会分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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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4 蓝蓝天 2013-1-19 1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