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啊酸

2008-3-15 15:03
[寻心之六]巨星知我心 BY 凌豹姿

主角:贺极/丁宗儒
结局:喜剧
背景:现代
性质:
出版社及系列:红豆出版社/迷恋系列029

文案
多年来的感情纠葛几乎让他心碎欲死,
他决定带着这用生命换来的孩子回故乡,
原以为父子俩可以就此低调过日子,
谁知冤家路窄,竟在意想不到的场合与旧情人重逢,
在那充满魅惑的电眼注视下,他迷失了心的方向,
却不知自己已一步步踏入复仇的陷阱中……

  中永和文化--凌豹姿
  每个地方的历史实在是很有趣,我之前住在中、永和,稍微的研究了一下地方上的历史。
  永和是个非常小的地方,他被中和这个大地方给包围住,一般而言,永和早期住的都是公务员、教师的阶级,这些阶级是早期的中流砥柱,这些人奉公守法、默默努力,因此永和的治安、水平都很不错。
  如何看这个地方水平如何,其实最简单的,就是看他的书店。
  永和不属于台北车站附近繁华的地带,但是光是他的书店就有三家,一家顶溪的诚品,一家是老区的金石堂或何嘉仁吧,我忘了,另外一家则是地区性的百货双和SOGO楼下诚品。
  永和真的非常、非常的小喔,但是竟有三家不算小的书店,当初我满吃惊的,我以前住三重时,三重那么大,也不过只有一间何嘉仁而己,所以由此可以看出永和读书的风气很盛,要不然绝对养不起这三家书店。
  更好玩的是在捷运站旁,就有一家超大的文具店九X九,从前我对文具没有多大的爱好,对我而言,笔就是写字而已,有一次无聊,转了进去买笔,从头到尾绕了一圈后,才知道文具也能做得那么有趣。
  然后永和有个比较有名的街巷叫做韩国街,早期韩国的东西并不流行时,大部分衣服摊贩会来这里采买,因为韩国制品比较便宜,这里是唯一有卖韩货的地方。
  他大部分都是批发,但是如果看到你想要的想跟他单买,有时店家也会愿意,韩货的食品就更多了,有兴致的人,可以到顶溪一号出口旁噍瞧这条稍稍已经有点没落的韩国街,这是我带我朋友每次必逛之处,因为他有他的特色。
  永和有三座桥通往台北地区,离台北很近,因此这几年北县的房价,除了新板区超高之外,双和--中永和是第二高的。
  这里有夜市、百货、便利的交通、免费的市区公交车,还有河堤的运动公园,会有一票中年人在那里打棒球。(笑,冲啊,中年欧吉桑)。
  提到公园,当然就会提到号称万坪的仁爱公园。(疑,真的有万坪吗?),还有号称是狗狗乐园的四号公园。(为何叫狗狗乐园,因为这座公园不但不禁止狗进入,还设了一块地方,叫狗狗跑步区,酷吧。)
  我走过仁爱公园外围时,里面的露天咖啡厅会育人驻唱,说实在的,唱得真不赖,尤其是仁爱公园最近的夜晚灯光弄得很美,很多人都到那里去散步。
  永和也是我近来常常见到最多人骑单车的地方。
  你会看到一票欧吉桑、欧巴桑骑脚踏车在马路上当交通工具,甚至有位欧吉桑告诉我,他是因为环保才骑脚踏车的,只有要去很远的地方,才会放弃而骑机车。
  治安又好,大部分遇见的人都相当亲切,这里的人生活素质高,也懂得花钱,中永和甚至是大卖场捉对厮杀之地。
  他的大卖场多得会吓死人:家乐福、大润发两间(一家在中永和交界点、一家在南势角)、特力和乐、B&Q、COSCO、环球的JUSTCO(可惜这一家刚倒,他的日式产品是许多人的最爱,很遗憾它没有开起来。)
  他甚至有亚力山大跟国宾影域,真够酷呆了。
  我想他唯一没有的大卖场,应该是IKEA,其它的全都包含了,所以你可以想象这里的人有多么会花钱,又有多么享受他的生活质量。
  大概就是如此,由这个地方开设的店来看他的生活型态,我觉得非常有趣,可以理解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些什么人。
  只是粗略的介绍一下,希望有住中永和的读者,下一次可以到韩国街逛逛,或到乐华夜市吃东西,然后在百货周年庆时,去逛双和SOGO百货,想看电影时,就进到环球去,然后你就可以了解这个地方的多元化。

  第一章
  盛夏的夜晚在乡下地区更形燥热,白日曝晒后的地面,到了夜晚,热气从地面慢慢蒸散上来,缓缓的遍布在后面的后院上。
  简陋的院子里,简易的电风扇转动,将风儿吹送到庭院里坐着的两人身上,两人的不远处,点上了一片秋香绿的蚊香,红色燃烧的那一端上飘散着袅袅的白烟,蚊香特有的味道也缓布在这个安静的空间。
  丁宗儒脸色带着憔悴跟疲累,好似历经了太多人事沧桑,让他二十多岁的脸孔,却已有三十多岁的疲倦。
  他坐在院前,两脚于轻置地面,声音很柔慢、很低沉,在黑暗中隐隐的有几丝难以言喻的伤悲。
  「爸,我把北部的工作辞了,我想回来找个工作。」
  就算听闻这个消息,丁宗儒的父亲丁一峰苍老的面孔,没露出什么惊讶表情,丁宗儒声音变得更轻。
  「我在台北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她……」
  丁宗儒双手握紧,好像回想这段往事仍让他痛彻心肺,他声音转为非常嗄哑,「她……她过世了。」
  丁一峰点头以示了解,从儿子带着简易行李跟旁边的小生命突然出现时,他由惊讶慢慢的转为接受,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做出任何坏事的。
  丁宗儒双肩像要受不了这些年来在北部的肩头重担一样,泪水微微泛湿了他的双眸。
  「我、我们并没有结婚。」
  「那你幸福吗?」
  丁一峰的问话十分温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丁宗儒泪水婉延顺着脸孔而下,他对父亲撒了生平第一个谎言,「非常的幸福。」
  丁宗儒将旁边的布包慢慢的抱在胸前,被包在布与衣服里的,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婴儿,他的泪水掉在这个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小孩身上,他只希望能得到父亲的谅解跟接纳,轻声道:「这是我的亲生小孩。」
  老人望着熟睡着的婴孩,丁宗儒是他一手教养长大,他一直以自己这个小孩为傲,他知道他不会做任何有辱自己的事情,若是丁宗儒不想讲太多,那他也不会问太多,他唯一能给的就是信任。
  他将小孩抱过来,小婴孩张开了双眼,先是空白的朝他看了看,接着笑了起来,甜蜜的笑容立刻掳获了他苍老的心,他抱紧了手里的孙子,问的话只有一句:「迁入户口了吗?」
  在这个时刻,无条件接受他的父亲,没有问题跟责难,让丁宗儒泪水无法控制的落下更多,他现在已经心神疲惫至极,若再有责难,他恐怕会崩溃。
  「嗯,我报好户口了。」
  「那他就是我的小孙子了。」
  丁一峰将婴孩轻轻的摇拍,小孩咯咯的笑了起来,他的笑颜太过可爱、迷人,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丁一峰盯着他惊叹道:「这个孩子真俊、真可爱,笑起来像是有魔力一样,他以后一定会迷死一堆女孩子。」
  丁宗儒浑身突然颤了一颤,他曾听过记者也这样形容过那个人,只是谁能看到表面上英俊迷人的他私底下的冷酷无情,但是这一切已经成过往,再也跟他毫无相干。
  他将目光转向小孩时,他的眼神转为温柔跟疼爱,他靠在父亲的肩上,破碎不成语的道谢:「谢谢你,爸。」
  「谢什么,傻孩子。」
  丁一峰低语的拍了拍一身憔悴的丁宗儒,丁宗儒望向后院里在天空上高高悬挂的弯月,台北看不见这么美丽的月亮,他在台北迷失了方向,失去了一切,爱情、事业,跟对一切美好事情的想望,于是带着心伤逃回家来,就像是倦鸟归巢,此刻,疲倦、迷惘、伤痛再度的涌上破碎的心口。
  弯月带着几丝慈悲的银光照亮着他疲累的困乏身心,就像他身边的老人,让他知道不论他再难过悲伤,他永远都有一个家可以归来,让他疗伤止痛,忘记曾经那么痛苦的往事。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宗儒并没有用责怪的口气,但是地上三、四只挣扎的昆虫,还是让他有不舒服的感受,丁罗汇将手里一只小昆虫放开,冷眼的让它跌在地上爬行,他冷冷的语气,完全没有一丝孩童幼稚的腔调,冷酷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个五岁小孩。
  「我只是在作实验而已,我想要看拔掉它们的翅膀,它们还会飞吗?」
  「爸爸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要爱护动物吗?」丁宗儒的声音严厉了一些,尤其是昨天他还特别针对这些事说过的。
  丁罗汇不解的张大双眼,他不懂父亲的话。「为什么要爱护动物?」
  丁宗儒低声的教导他道:「你喜欢别人折掉你的脚,让你不能走路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昆虫也不会喜欢的。」
  「昆虫是昆虫,跟我又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我的脚。」
  丁罗汇双眼抬上,眼眸里全无一丝惧怕跟后悔,也像毫无一丝人性,丁宗儒心口颤抖,他知道这个孩子像谁,但是没有想到个性会像到这样的程度。
  冷血、无情得令人惊悸,在他身边所有事情都只是供他学习的信息,至于别人的痛苦,他根本就感受不到。
  了宗儒抚摸着他的黑发,蹲下身来,他按住丁罗汇的脚,虽然舍不得,仍然做了,他用力的在上面捏了一把,丁罗汇痛叫一声,丁宗儒问道:「会痛对不对?」
  丁罗汇眼泪跟鼻涕一起流下来,他用力的点了个头,刚才冷酷的腔调变成了撒娇的童言童语。
  「好痛啊,爸爸,真的好痛,不要再捏了。」
  「所以你也不能对昆虫这么做,好吗?」丁宗儒苦口婆心再说了一次,他对他的教导总是不厌其烦,必须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再说明,他不是听不懂字面上的意义,他是不懂为何要这么做的涵义。
  丁罗汇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了,「好,爸爸。」
  丁一峰手里提了水果,从远处走了过来,丁罗汇忘记了刚才的流泪,他欢天喜地的冲了过去,亲腻的拉着丁一峰的大手,甜甜笑道:「爷爷,有没有买布丁?有没有?」
  「有,有,买了三个,等会你吃一个。」丁一峰老脸上满是笑容,他拉着丁罗汇的手,丁罗汇笑嘻嘻的道:「爷爷,我可不可以吃两个?」
  「你做了什么好事,为什么可以吃两个呢?」
  老人对着小孙子又甜又可爱的脸蛋,只有无数的开心跟欢心,这个小孩子是让他疼到心里面去,既聪明又可爱,带出去,只要他肯笑,绝对会迷倒一帮阿婆、阿婶、阿姨跟姊姊。
  「我有帮爷爷扫地。」他邀功似的说着,口吻比五岁小孩还要幼稚。
  丁一峰看庭院前真的扫得干干净净,他点头道:「好,你吃两个。」
  丁宗儒在一旁看了这一幕,走过来,帮忙提丁一峰手里的水果,他摇头念道:「爸,你别太疼他,他今天坏极了。」
  「我没有坏,没有。」他力图辩解。
  「你推了幼稚图的美美跟小钤不是吗?」丁宗儒瞪了他一眼,他还没把刚才他把昆虫的翅膀折掉的事说出来呢。
  丁罗汇虽然还算幼稚的面孔,但是抬起头来时,已略见以后一定有张令女人为之痴迷的俊容,他厌烦道:「因为她们都很烦,我不想吃她们给我吃的糖果,她们就一直缠着我,我嫌很烦,才推开她们的。」
  「美美受伤了,你知道吗?」
  丁罗汇一脸毫不在乎的道:「她受伤关我什么事,她跟我没关系。」
  丁宗儒头痛起来,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他不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别人的痛苦对他而言,永远只是他毫不在乎的小事。
  丁一峰对他轻摇了头,将丁罗汇拉坐在高桌上,因为桌子太高,丁罗汇无法下地,他只好在一旁一直叫丁宗儒跟丁一峰抱他下来。
  丁一峰没有理他,他到后面叫得累了,大哭了起来,丁一峰跟了宗儒才把他抱下桌子,丁宗儒道:「你不理美美跟小铃,就好像爷爷跟爸爸不会埋你一样,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很难过、很不舒服?」
  他一边哭一边点头,丁宗儒疼得心里揪心,可是不教不行,他怕这个孩子现在没有教好,以后再也教不听了。
  尤其是前些日子,他特地带着丁罗汇北上去做了一些测验之后,丁罗汇的个性问题像块重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上,让他晚上都睡不着。
  「所以你不能对别人这样,懂了吗?」
  他谆谆教诲的再教了一次,他在幼儿园惹的麻烦不只这一桩而已,幼稚图老师说得好听,是说他不合群。
  但是他知道他的个性上有极大的冷酷部分,他随时可以对任何他不看在眼里的东西弄碎破坏,而且不会有一丝的内疚跟后悔,就算伤害他人,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他哭哭啼啼的说好,丁一峰将布丁拿出,分给他一杯,他又马上眉开眼笑,赖在丁一峰身上抱怨道:「爷爷对我最好,爸爸都对我不好,爸爸常常骂我,我一定不是爸爸生的,对不对?」
  丁宗儒瞪他一眼,他说话声音渐渐小下去,因为怕丁宗儒,所以他又安静下来,将他哄睡后,丁一峰慢慢的走进客厅,简朴的厅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个桌子、柜子跟几张椅子,这个家里算是家徒四壁。
  丁宗儒带着了罗汇回家后,身上几乎没有带钱,他在乡下找了一个月,立刻就找到一个薪水不高的工作。
  薪水虽然不高,但是工作时间并不长,让他有更多时间可以放在了罗汇这个孩子的身上。
  时间虽多了,家里却没有更多的钱可以挥霍,但是他们祖孙三人这样生活,其乐融融,丁一峰也认为钱不多并不是一个大问题,总之现在一家人在一起就是人生最最大的幸福,他一点也不怀念丁宗儒刚从北部回来时那种苍白悲惨的脸色。
  「测验的单子来了吗?」
  丁一峰的问话,丁宗儒从柜子里拿出单子,交递给自己的父亲,丁一峰年纪大了,年老眼睛昏花,看不清上面的字,他回递给丁宗儒道:「你说给我听就好了。」
  前半年,丁宗儒越来越发觉到丁罗汇跟一般小孩不同之处,他现在才五岁,却已经能够读懂一些英文,而且他几乎过目不忘,丁宗儒北上,为他作了智商的测验,如他所想象的,这个小孩的IQ的确很高。
  「一百七十二的智商,他应让要跳级念书的,尤其是最近,他愈来愈厉害,我书房里的很多书他都看过了。」
  丁宗儒说的话没有一丝的欣喜,只有心里有极大的重担,这个小孩的不凡,让他更担忧、更害怕,他怕自己教不了他,更怕这个小孩个性上面的不足之处。
  「别想那么多,他是个好孩子就对了。」
  「嗯,爸。」
  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教导他,幸好还有丁一峰在,可以在他上班时带着丁罗汇,他们祖孙的感情非常好,也许是丁一峰对孙子的疼爱,在他眼里,丁罗汇几乎是完美无缺,他没像丁宗儒担忧那么多。
  再过了两年,丁罗汇已经七岁时,丁宗儒家中的书已经不够他看,必须在网络上多买些书给丁罗汇看,甚至连附近的小学跟英文补习班,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英文讲得比他还好,他开始看电视,听广播了,甚至他还要求丁宗儒一件事,让丁宗懦愕然不已。
  「爸,我听说小学就可以出国去念书了,对不对?」
  他兴高采烈地跑进厨房,雀跃的声音让丁宗儒错愕不已,「你说你想要出国念书吗?」
  就像不懂含蓄跟保守,丁罗汇的个性有很大的一部分只见得到自己的需求,他向来也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毫不退却。
  「是啊,爸爸,我可以出去念书吗?可以吗?」
  他语气充满了期望,丁宗儒望着他幼稚的脸蛋,他当然知道小学就可以出国念书,基本上,只要家中够有钱,就算要办外国的移民都没问题,但是这个家里缺的就是钱。
  「等你上大学后,爸爸再让你出国念书好吗?」
  丁宗儒舔了干涩的嘴唇,这个孩子还太小,就算他有这个财力,他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出国,他温柔的道:「如果你出国念书,就不能见到爸爸跟爷爷,这样你也愿意吗?」
  丁罗汇就好像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大下,过了举棋不定的三分钟后,他坚定的回答,并没有退缩。
  「爸爸跟爷爷可以来看我啊。」
  「万一爸爸跟爷爷没有钱可以出国去看你呢?」
  「但是……但是……」
  失望多于伤心,丁罗汇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因为丁罗汇这些话,让丁宗儒多兼了一份差,甚至连在外面吃饭的时间都少了。
  他从家里带了饭包,省下来的钱就可以存下来,他相信这些钱日积月累的存到丁罗汇大学时,就应该足够他出国念书了。
  夜深人静时,为了丁罗汇的事情,他有时也会忍不住责备自己,如果当初把那个男人并不在意转送给他的礼物带走的话,也许随便一支表就算是流当,应该也都有百万的价值,这样他就可以好好的栽培丁罗汇。
  可是察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时,他又忍不住骂自己,这样不就像是那个男人包养的一样?可是男人出手阔绰,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
  就像他不在乎自己跟其余的人一样。
  他漫步走到丁罗汇的房间里,他不在房间,想也知道,他跑去跟丁一峰一起,丁一峰很喜欢讲一些有趣的怪故事,常常都是自己编的,这些东西书上没有,也学不到,让丁罗汇很爱黏着他爷爷,听这些怪里怪气的故事。
  他笑了起来,至少这一点,他是超像小时的自己。
  他整理了床被,摆放在桌上的英文书他翻了几页,在漫漫长夜里,他忽然恍神想到那个男人也曾经牵着他的手,一页页的读过书。
  他喜欢看他不自在、羞赧双颜的反应,虽然事后想起令他寒心挫折,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想起他长期的失眠习惯。
  贺极夜里难以入睡,尤其是每次见到知名影评人闽虹的影评时,他常会砸摔一地的东西,那时他都会头痛到睡不着觉。
  只有在床上,他从背后抱着他入睡时,他知道他真的有睡着。
  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做,他炽热安稳的呼吸在他脖子上面吹拂着他的肌肤,他知道自己是跟着他最久的枕边人,独占这位大明星的睡颜让他幸福得几乎昏眩。
  纵然他知道他仍然跟不同的人发生关系,但是他什么都不想计较,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只要他对自己还有一丝感情,他想要从自己身上学习的,他都愿意付出。
  他知道自己是他唯一上床的男人,一直到他准备了总统套房、浪漫的烛光晚餐,要与另外一个男明星上床时,他的心整个都破碎了。
  他不得不坦白的面对自己从来不敢面对的问题,那就是贺极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跟心里,只要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他学习到电影里他主演角色的个性,他都会跟对方发生关系。
  不论对方是美是丑,不论对方是男是女,自己跟那些他利用即丢的女明星也没有任何的不同,他为了拍那部同志的电影,可以欣然跟对方假戏真做,那部电影得到了极大的回响,感动千万人的心,让他的身价又更上了一层楼。
  他不敢看那部电影,不敢看电影里他对另外一个主角痴迷苦恋的神情,他知道那就是自己对他的神情,也就是自己的利用价值。
  利用完了之后,就再也不需要,再也没有价值了。
  他会留着自己在他身边,就是为了这部电影作预备,电影演完了,一切就结束了。
  自己还鬼迷心窍的求他不要去赴那个男明星的约,他泪水几乎为他流干,贺极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一滴泪水溅下了书页,他抽出面纸擦了擦脸面,不禁对自己的伤心轻笑了起来,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自己不该挂在心头的。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再也伤害不了他了,更何况现在两人距离更遥远了,他忙得连电影都不再看了,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再想起他。
  桌上还放着他们祖孙三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小男孩咧着嘴笑,让他的心又暖又热,他那酷肖贺极的脸庞跟嘴角十分的英俊,让他的心几乎融化。
  他知道贺极不会这样对他笑,只有这个孩子才会这样对他微笑。
  「爸爸,你在干什么?」
  揉着眼睛,丁罗汇走回房间,丁宗儒将他抱到床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他年纪已经七岁了,开始不喜欢这种亲亲爱爱的表现,他别过头去道:「不要这样,爸爸,这样好丢脸喔。」
  「不会丢脸的,你看外国影集,不是睡觉前都会这样亲小孩吗?」
  他嘟着嘴道:「我们又不是在国外。」
  从他的言语,听得出他的向往,丁宗儒替他盖被子允诺道:「爸爸会多兼一份工作,这样你高中时就可以去国外念书,这样好吗?」
  「真的吗?」
  他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丁宗儒点头道:「那你要乖一点,爸爸在家里的时间可能会变少,你要听爷爷的话。」
  「好,我会的。」
  他笑得很开心的闭上眼睛,那让丁宗儒的心再度的暖热起来,这次他亲他的额头,他就没有拒绝,丁宗儒替他关了灯,关门前,他朝床上的小人儿摇了一下手,丁罗汇不好意思的道:「爸爸,你别一直看我,超奇怪的。」
  「嗯,爸爸去睡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了家计,为了丁罗汇的梦想,他想要兼第三份的上作,希望能够很快就能找到。
  第二章
  乡下地方的就业机会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他已经身兼两份工作,时间更难配合,恰巧这里的工地缺些假日可以来做工的工人,丁宗儒去面谈了,工头一见他细瘦的手臂,不住的摇头,诚实的说,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得了这份工作。
  丁宗儒低头请求,并且说他愿意做任何辛苦的事情,他实在太过积极,工头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只不过说了前提,也就是他若不适用,会马上请他走路。
  丁宗儒欢喜的点头,他六日就到工地去做工,虽然只是搅拌水泥一些简易的粗工,但是在大太阳底下,对他向来文弱的身体根本就是一项酷刑。
  丁一峰将他骂得体无完肤,他舍不得他做那些粗工,况且粗工辛苦又费劳力,不是他这种文弱身体所能承担。
  「没关系,爸,我得多存点钱让罗汇以后可以出国念书,你也可以跟着他去外国走一趟。」
  丁一峰骂道:「不需要,你这样太操劳了,有必要吗?我们尽我们自己的能力就好,这个孩子若是命好,自然就能出国,若是命坏,他好好的做事做人,也是对社会国家有益,有必要一定要出国念书吗?」
  丁宗儒一想起丁罗汇谈到出国时眼里的光芒是那么渴求,怎么可能不完成他的愿望,他后背在太阳底下曝晒过久的脱皮,本该疼痛不已,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痛苦,为了这个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他愿意。
  他淡淡的笑道:「爸,我还年轻,可以苦一点,多赚点钱,更何况这只是临时性的工作,不会做太久的,罗汇想念书是好事,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会好好的栽培他的。」
  丁一峰沉默了,虽然丁罗汇常抱怨丁宗儒对他严格、对他凶,但是他知道丁宗儒的心力都放在丁罗汇的身上,望着他的眼神也是慈爱无比,他是狠着心才能对他偏差的行为骂得下口。
  七年了,一个男人孤身抚养一个孩子,有多么辛苦,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要一直讲说要栽培他,不就是照顾这两个字吗?你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就找个人跟你一起分担吧,『她』也过世七年了,你就别想太多了,孩子还小,多一个人手照顾,也是一件好事,你又还年轻,隔村陈大婶的女儿刚离婚,也带了个拖油瓶,她不也挺好的吗?」
  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媳妇,丁一峰就像怕勾起丁宗儒的伤心事,不敢问得太多,只敢用「她」来形容。
  他对丁宗儒的婚事,因为丁宗儒年过三十大关,再加上丁罗汇也需要个女人照顾,他开始会叼念这些话。
  丁宗儒眼光瞥向别处,支支唔唔的吞吐道:「爸,我……我不想结婚,我照顾罗汇就好了。」
  丁一峰生起气来,「我是为你着想,你的心力都放在罗汇身上,罗汇若是真的能出国念书,书念完,他也大了,开始出外工作了,我老了,很快就会过世,到时就只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爸是希望你有一个人作伴。」
  「我知道,爸,但是我们家里又不是很富裕,又得栽培罗汇,怎么养得起老婆。」
  「你就试试看,况且大婶家也不缺钱,她女儿自己也有工作,不需要你来养。」
  丁宗儒终于坦白承认自己的胆小,被爱情伤过一次,他已经畏怯了。「爸,我、我现在还不准备谈新的感情。」
  「你别老是用这种借口。」
  丁宗儒盯着地上,他无法告诉年老的父亲,他对女人根本就没有感觉,同性才对他有吸引力,而且他还曾跟同性发生关系过。
  「爸,我们下次再谈好吗?我得去上工了。」他为了省一餐的钱,特地回来吃饭,等会又要去工地了。
  丁一峰不舍的在他后背擦了些药水,「你随时都可以不做的,顶多爸去做扫地的工作,凭我这身老骨头,一个月赚个几千块还可以。」
  「爸,你别这么说,我不能赚多点钱让你享受就已经很不争气了。」
  丁一峰声音哑道,「罗汇只是嘴巴说说而已,他又不是出国念书就会幸福,幸福是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叫幸福,你这么操劳,我看了心里舍不得。」
  「我知道,爸,但是这工作已经答应了,总要做完吧。」
  丁一峰舍不得的点头,让他外出工作,明明知道他不是做粗重活的料,但是他本人这么坚持,他又能如何?
  工头将他叫来,丁宗儒以为是自己不胜任这份工作,要被解雇了,他抹着脸上的熟汗保证道:「工头,我会再加一把劲的。」
  工头看得出他认真,他虽然手脚不利落,不是做这一行的料,但是勤能补拙,他老实认真,比其它那些手脚虽利落但是爱偷懒的人做得更多,就是因为他这份认真,让工头决定把轻松的工作给他做。
  「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我刚接了一份工作,是帮忙搭外景的,那个是晚上做的,赶着隔天给电视台拍戏,你晚上来做,对你也比较不会那么累,你背后都晒出水泡来了,这份工作较轻松,不必晒太阳,但是钱一样多,你来做那一份。」
  丁宗儒喜形于色,连忙道谢,工头说明这份工作必须每晚都要做,只不过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可以结束,刚好符合丁宗儒打工的要求,只不过他就晚上必须请丁一峰照顾丁罗汇,不过他想丁一峰应该不会拒绝的。
  搭外景没有在太阳底下晒得辛苦,但是也不轻松,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开始聚集,也开始会请他们将场景改变或搬动,常常他们不满意,就得一再的重复这些事。
  他做得挥汗如雨,一直到完成后,他才喝上一杯白开水。
  电视台的人挤在一处,一片闹烘烘的,他看得入迷,虽然这不像电影的拍片现场,动辄几亿、几千万的成本,但是这些人的心力放在要让观众能够好好观赏的连续剧上,演艺事业还是有让人沉迷的魅力。
  「这出连续剧超红的,才播出没多久而已,收视率就已经20%。」
  旁边有人在说话,他在一边听着,另外一人道:「还不是因为天王来演,他本来只是演个小配角,结果反而变成主角,他自己也说他想尝试电视台的拍摄方法,而这个王导演原本就是很多大奖的头号人选,他也是第一次搞电视连续剧,他们一起合作,卡司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演得真好,几乎不用喊卡,连王导演那种每个演员都被他骂到狗血淋头的,就是没骂他。」
  另外一个笑道:「对啊,他演得超痴情的,虽然很好笑,但是又让人觉得心里酸酸的,很想看他会不会爱情成真。」
  「喂,你走开一点,别在这里挡路,我们等一下要排戏。」大概工作人员看他那副工人模样,对他说话很不尊重。
  丁宗儒再喝了另一杯水,他被工作人员训斥,叫他再离远一点,别干扰到他们的拍戏现场。
  他脸无愠色的退离到角落里,他知道工作人员的辛苦,况且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过演戏的现场,也许久没有空可以看电视了,能这样看看现场,感觉也挺新奇的。
  哒哒哒,远远的,一阵声响规律传来。
  有人穿着皮鞋踏进了现场,光是皮鞋声的传来,就让吵杂的现场立刻静寂下来,所有人都立刻抬头望向那人的来处。
  他那天王巨星的风采,让人无法逃避眼光,只能沐浴在他的光芒之下,毫无抵抗能力的崇拜,或者该说他就像神祗一样,让众人只能跪地膜拜。
  丁宗儒手中拿的水杯掉落在地上,那声响在这个静寂无声的空间里显得太过突兀,大部分的人将目光转向他,连刚才进来的人都没有例外。
  他心脏怦怦乱跳,跳得好像快从胸口跳出喉咙,然后再跳出自己的嘴巴,这一霎间,他冷汗直流,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全都麻痹,连要逃都做不到,他呆立着,就像个毫无行动能力的白痴一样,只能无力的等待残酷命运的到来。
  贺极被报刊杂志称为电眼的目光正望着他,他却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呼吸、心跳全都在这一刻停止。
  「极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会过来。」
  里面某个女演员谄媚似的立刻巴上去,贺极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展现他亲民的一面,面带和煦的笑容,一一跟工作人员打招呼,就像刚才根本就没看到他。
  大家马上就忘了站在角落的丁宗儒,而且他又不是工作人员,只是这里的工人,当然更没人在乎。
  历经刚才那一刻,丁宗儒脚跟腿都酸软了,他半扶着墙壁出来,贺极一向只演大屏幕,他没想过他会演电视的连续剧。
  刚才对望那一眼,他有认出他吗?还是没有?
  他几乎立刻冲回家,怕会被贺极认出自己,回家后因为晚了,所以丁一峰跟罗汇都睡了,他脱下衣物洗去全身的汗臭味道,对着半身镜看着自己时,他几乎笑了出来,自己刚才根本就是白担心,没有人会认出他的。
  他前阵子被晒得很黑,虽不至于像黑人一样,但是以台北的人来看,他还是黑了点,而且因为这里是乡下,穿的衣服也都非常的跟不上流行,简单说,就是不好看,而他为了省钱,便宜的就买,更是土到极点了。
  就连他的头发也是给邻居的阿婶免费剪的,剪得平平板板,只是求个不会头发长到刺进眼睛里而已。
  他眯眼笑了,他那时跟在贺极身边时,才刚出校园,一脸青涩模样,现在自己已经进了三十大关,说熟男还好听了点,他现在恐怕在台北任何一个女人眼里,就像个爸爸型的老头一样,谁会看上他。
  他抚摸着自己被阳光晒得粗黑的肌肤,脸上微微泛出苦笑。
  他认不出他的,就算是七年前的自己,恐怕也认不出自己七年后,竟会是这副像乡下工人的外貌,自己根本就是想太多了,更何况自己只是他生命中一段小小的历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放心的第二天还是去工作,弄好布景后,他就站在远处,看着拍摄现场,目光根本就无法从贺极的身上移开。
  贺极演得太好了,一举一动均吸引着在场人所有的眼光,就连女主角在他旁边也黯然失色,根本就形同配角。
  他原本就知道他有大明星的魅力,会让人眼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但是这几年来,他这种魅力似乎愈来愈强,让人仅是望着他就能心旌动摇,完全忘了时间、空间的存在。
  他着迷的看着,看得目不转睛,完全沉醉在他角色的魅力之下,导演对着他低吼:「喂、喂,就是你,你会进入镜头里,退后一点。」
  「啊……对不起。」
  他猛然惊醒,才发觉导演比得竟是自己,原来他看得着迷,越站越近,灯光已经微微的照在他的发上,他红着脸道歉,一边快步的往后退。
  「再退、再退,这样还不够。」
  导演吼声震天,这几天下来,他在旁边看着,已经可以明了这个导演的脾气非常不好,老是扯着喉咙,把每个人骂得体无完肤,他对戏的要求很高,总是不厌其烦的寻求最好的方式呈现,他的严厉也让这出电视剧变得精致,收视率更是屡屡创下新的纪录。
  而此刻全场的目光几乎都集结在他身上,他尴尬得退后得更快,却听到尖叫声,然后是看着他的人脸色一阵扭曲,好像在看什么惊骇的事情。
  他不太懂发生什么事,自己往后看的时候,只听到上面传来呼呼的风声,眼前一花,他被个健壮的人飞推在地,砸下来的一大片布作的布景压在他的脚踝,受伤不太严重,但是他的脚好像有点扭到了,不过若是那些大部分砖作的布景压在他身上,那他一定全身骨头会断上好几根。
  「你没事吧?」
  疼痛好像从他的脚飞走了一般,迷人的男性香水味道,混杂着男人独有的麝香体香微微传来,炙热的手臂将他环在胸膛底下,他的脸甚至还贴着他质料极好的衣服上,感受着他温热心跳的声音,而贺极那双会电人的眼睛正温柔的看着他。
  「我、我没事,谢谢你。」
  他心脏怦怦乱跳,跳得就像初尝恋情的小男生一样,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从他脸上的热辣程度,他知道自己一定不合时宜的脸红了,他急忙将自己推离贺极的胸膛前,虽然说他自己没事,但是脚上传来的微微疼痛感却渐渐的回到现实里。
  「贺极,贺极,你没事吧?」导演大吼大叫声丝毫没有一点同情心,「你要是敢受伤,害我延迟进度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事,没压到我,麻烦先把布景搬开好吗?」
  布景被搬开了,他瘫坐在地上,就算布景掉落,贺极为了救他,发上沾满了灰尘,他轻轻甩头,依然俊美无比,他站了起来,丁宗儒移动着疼痛的脚,也慢慢撑着旁边的墙壁站起来。
  「这一场戏我明天再演吧,我累了。」
  贺极声音微微带笑,就连王导演那种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的恐怖导演,也因为他的实力而皱紧眉头同意道:「好吧,你可能吓到了,先回饭店压压惊,明天再来拍吧,反正布景也坏了,再叫人重搭。」
  丁宗儒忍着疼痛,一再致歉,王导演一脸真是麻烦的嘴脸,可是没多生气,只叫他快回家去看医生。
  他一拐一拐的走向自己的脚踏车,但是他的脚实在太痛了,他扶着脚踏车,强忍着那种疼痛感,他应该不可能骑车回家,可能要请别人顺道送他,但是这里几乎是工作人员,谁会这么好心的送他?
  还是打电话回家,叫丁一峰来接他?
  他还在犹豫期间,深色的轿车停在他的旁边道:「我送你回去吧。」
  这个磁性又吸引人的声音,他到死都认得,丁宗儒不太自在的让自己别紧盯着贺极看,以免贺极觉得怪异,反倒认出他来,他小声道:「不用了,谢谢你,我请我爸来接我了。」
  「不是太太,小儒,你还没结婚吗?」
  丁宗儒大吃了一惊,他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没想到贺极竟然还记得他,他以为以他现在这样毫无流行打扮的样子,像个工人似的模样,贺极一定认不出他的,想不到他还能叫出他以前的小名。
  呈现在心里面的,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痛苦,他黯然的想到,这么多年了,贺极原本就是个大明星,每天有那么多合作的工作人员,还有那么多的风流韵事,他竟还记得陪过他二年的自己。
  「我送你回去吧。」
  贺极开了车门,一手扶着他,姿态虽然温柔,却是不可抗拒的意味,大概是太惊讶他竟认出他,丁宗儒六神无主,坐上了他的车,里面轻柔的音乐轻声的流泻在狭小的空间里,过没两分钟,丁宗儒有点后悔搭上他的车。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嗯,还、还不错。」
  他将身子缩了一下,自己前阵子晒太阳过度的手臂变得太黑了,脸也晒得黑多了,再加上这个土到不行的头发跟衣服,还成为搭布景的工人,在贺极的眼里,一定会觉得他的生活过得很不好吧。
  「这里的路我不太知道,到哪里转弯要记得告诉我。」
  「好。」
  说完了这几句话,他们就都沉默不语,女歌手沙哑的声音低柔的唱着悲伤的歌曲,丁宗儒小声道:「你演得真好,我都看得入迷了,你是天生的演员。」
  贺极对他微笑,让他的心一阵酥软,好像在贺极的眼里,他是世间上最能让他注目的人,明明知道这是错觉,但是贺极就是会让人有这样的错觉。
  「能听到你这样说,感觉真的很好,我才觉得我最近演技没什么进展,闽虹还公开批评我,演技像盗版,不像是发自内心的自我流露。」
  她怎么能这样批评他?
  「不,你真的演得很好,你不只外貌出色还有很好的演技,你也得过国内外好几座大奖,她根本就不该这样批评你,难不成她以为只有她自己是影评人,外国那些评审都是瞎子吗?」
  他答得慷慨激昂,手还因为激动握起拳头,一副就是护卫贺极,而想去找闽虹拼命的样子,一说完这些话,他就脸红了,这个圈子的是是非非他不懂,也许他不该讲得太过武断。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觉得……觉得她不该这样批评你。」
  贺极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而且是真正的笑靥,「你让我很想好好的吻你一下。」
  听到这一句话,丁宗儒呼吸都停止了,过了两秒,空气回到他的胸腔,他在内心告诉自己,贺极也常拍国外导演的电影,这只是洋人的客气说法,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绝不是自己想的那一种。
  自己绝不能想歪,落入羞窘的状态里。
  车子停在自己破落的家门口,丁宗儒下了车,贺极抬头看了看,笑道:「你家好有古味。」
  丁宗儒脸色稍微有些难受了点,以贺极住的现代化豪宅看来,这个地方破旧不堪,讲古味是客气了点,其实他的意思应该是破烂吧。
  「嗯,是间老房子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一拐一拐的走进屋檐下,贺极下车扶着他,低语的声音含满温柔,「小儒,你手头若是不方便,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丁宗儒忽然生气了,也许是因为难堪,也许是因为自家这座温暖的屋子被他看成破铜烂铁。
  「我不缺钱,我是因为……是因为……」
  贺极用力握住他的手臂,让他脚步不稳的跌进他的胸怀里,炙熟的唇盖在他的唇上,他已经好几年没有性生活,为了照顾丁罗汇,他耗尽了心力,几乎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也有需求的时候。
  贺极灵活的舌尖窜进他的唇内,他被他的灵舌挑动着灵魂深处的情欲,贺极的大手轻柔的爱抚着他后背,他喘气着,只是男人的抚触跟味道,就让他变得全身都不对劲。
  「别、别这样,我……」
  「因为你在生气,别生我气。」
  他炽热的气息还在啄吻着他的唇角,丁宗儒想要推开他,但是光是他的衣服擦过自己的乳尖,那种微疼的快感让他身体虚软,更何况他语气中那种温柔跟撒娇的意味。
  「今晚我们好好的在床上聊。」
  「不、不行,我……不行。」
  他怎么能跟久未见面的旧情人,一见面就是到床上去,贺极啄吻的方向改为他敏感的耳垂,轻咬着他的耳珠,低沉的声音含满情欲,「你难道忘了以前有多么愉快吗?」
  那些热情的想象,让丁宗儒的身体霎间火热起来,跟贺极的性爱既热情又大胆,他在床上吻遍自己的身体,光是他的亲吻就能让他到达高潮。
  身后久未有人碰触过的秘穴好像因为回忆而抽动起来,他手酸脚软,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跟疾驰车子的贺极,到达了交流道旁的某个不知名的MOTEL。
  第三章
  他在床上忘我的呻吟着,贺极邪肆的吻着他敏感的后背,他放浪的双腿跪在床上,贺极手指在他暖穴里抽插玩弄着,明明自己不是女人,不可能会自行湿透,但是在贺极高明的手技玩弄下,他觉得自己能让贺极进入的地方已经湿黏不已。
  「啊啊啊!不、不行,不行了。」
  他哀求着求饶,前方的男性胀热饱满,几乎要射出湿液,贺极在他耳边嘶哑轻笑,「你好敏感,我才弄你后面,你前面就要出来了?」
  他脸色涨红,却难忍着情欲的折磨,光是贺极在他后面的玩弄,就让他频频的低哑喘气,他咬紧下唇,扯紧被单,贺极手指深深探入,狠狠的捉搔着他男性脆弱的敏感处,他总是知道如何能让他魂魄都沉浸在他的热爱里而难以自拔。
  他叫了出来,激射而出的热液溅在被单上,而这只是这场性爱欢愉的前奏而已,贺极在三十分钟后,才真正的进到他的体内。
  「好舒服,小儒,你里面好紧好热,你感受到了吗?你让我这么舒服。」
  他脸上沾满了泪水,不只是因为接受贺极巨大阳刚的痛楚,还有他先让他达到两次高潮的欢愉,明明身体应该要对欢愉麻木了,但是他的进入,让他脸上肌肉扭曲,更难忍受绝顶的快感。
  他在他里面冲撞着,每次都狠狠的插入,然后再轻柔的拔出,他咬着自己的手掌哭叫着,几乎难以承受巨大的快感。
  床铺在摇晃,自己身下每次被撞进深处时,那种只有A片才会出现的湿液声响,还有两具肉体深深交合的热情拍打声,跟自己放荡的喘气哭叫声。
  「极,求求你、求求你。」
  他咬着他的肩头,只求能到达最后的高点,一边哭叫一边哀求,贺极就像在欣赏艺术品般的看着他高潮泪湿的脸蛋,但是他撞进他体内的力道变强了,他尖叫着,最后一波高潮将他打得没顶,然后他听见贺极低哑的粗吼声。
  下体还很热,他喘着气,他就像被迷惑般的,跟着贺极到了离他家最近的MOTEL,热情放荡的做爱完后,他忽然有掉泪的冲动。
  他记得他的名字,也还记得他是谁,甚至还带着他到旅馆来,他并不是恭维贺极,但是贺极若要女人的话,随时一通电话,就会有一堆女粉丝乐意跟他上床,就算是女明星,也难逃他的魅力。
  能跟贺极再度肌肤相亲,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机会,在刚才,他就好像是变成贺极的女人一样,让他翻搅着身体,热情爱着自己,这是他这几年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儒,你要不要在我拍戏的这些天,当我的助理?」
  贺极双手搂着他,低语出他的想法,让丁宗儒犹豫了,他摸着他赤裸的肩头,说得很简单。
  「你不用想太多,只是我在这里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些送洗衣服的杂事,王导演很整人,他让我拍戏完累得回到旅馆只想睡觉,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处理杂事,况且你脚受伤了,应该也不可能再做那种粗重的布景工作。」
  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这种短期的兼差,不就符合他现在所想要的吗?
  「但是我有两份工作,只能在星期六日或晚上才能兼差。」
  贺极轻抚着他腰身,「没关系,就六日吧,还有等明天医院开门,我送你过去看医生。」
  他的手停留在他赤裸的臀部上轻轻的揉捏,丁宗儒感觉欲望的野火又像在燃烧般的爆出火花,明明自己刚才已经发泄过好几次了。
  贺极像是明白他的身体状况似的,在他耳边低声笑着,下体才刚被穿透的部位更热更难受了,贺极手指已经轻巧的穿入,他沙哑的声音挑逗道:「小儒,等你脚好了,我们再来玩上乘位。」
  丁宗儒心头扬起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甜甜酸酸,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有下一次吗?
  这一夜他没有回家,就跟贺极睡在旅馆里,他们到了四点才合眼,早上时,他为了让贺极睡晚些,他自己忍着双腿间的不适,自行走出旅馆大门,先到医院看脚伤后才去上班。
  他打电话回家,说谎他去同事那儿睡,丁一峰没追问,本来他就觉得丁宗儒放太多心神在丁罗汇身上,他出外跟人交际,他还觉得很高兴。
  上班的一整天,他几乎魂不守舍,脑中想的全是昨晚放浪销魂的事情,下班后,他跑到市内的百货公司,买了几件能看的衬衫,然后又去一家比较知名的发廊剪头发,他花了大把的金钱,这在以前的他看来,一定觉得自己奢侈浪费到了极点。
  但是现在他对自己说,贺极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自己是他的助理,打扮跟外型也不能太糟糕。
  他知道这全是自己的自圆其说,就为了昨晚贺极那一句等他脚好再亲热一次的话,他满怀期待,只要贺极能投来一瞥赞赏的眼光,他就甘愿为他舍弃一切。
  他星期六日去帮贺极做些杂事,他头发剪得有型,而且身上衣服全都变了,要出门时,丁一峰还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丁罗汇则是好奇张大眼睛,他个性直率,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接就道:「爸,原来你长得这么帅啊。」
  这个小坏蛋,嘴巴这么坏,丁宗儒又笑又气的在他头上轻捶一下,他说要出去做第三份工作,丁一峰只听他说脚扭伤了,不能做粗重的工作,刚好有人请他做第三份工作,他没详问,但是现在他眼睛眯细,随即呵呵直笑,「好,你快点出去。」
  显然的,他以为丁宗儒害羞在遮掩,瞧他现在的样子,若说不是出去约会,谁会相信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要去工作。
  丁宗儒到了片场,以前对他视若无物的现场工作人员,都认不出他来,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演员或是上级长官,只有贺极在望来一瞥时充满了赞赏,光是这一眼无言的赞赏,就让他心里又暖又热。
  他不只换了衣服,剪了发型,他还采贾了新的鞋子、领带、领带夹、公文包,他把这些日子辛苦存的钱全都花光了,但是只要贺极那一眼赞美的眼光,就让他觉得花这些钱非常值得。
  在他脚好的那一天,贺极带着他,又到上次那一间MOTEL,他履行了诺言,丁宗儒坐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男性在自己体内热情的冲刺着,就像要补足这几年的饥渴一样,他不知羞耻的一再索求,贺极在他体内放肆的玩弄,舒服的感受直冲脑顶。
  他完全沉醉在这段关系下,每周六日去帮贺极做事,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他总是在镜子前打扮了半个小时,确定自己完美无缺后,才会到贺极的旅馆房间,帮他做些杂事跟送洗的工作。
  他不只花光了为丁罗汇出国作准备所存的钱,他还渐渐透支了薪水,他以前本来就帮贺极作助理性的工作,贺极身上穿的都是世界名牌,他跟在他身边,鉴赏的目光自然也不会太差,但是以他现在的薪水,买这些东西已经算过于奢侈。
  这天贺极甚至还在王导演难得的休假日时,提说要来他家看一看,他意思是他家是旧的建筑,很有点古风,他觉得有意思,想要看看。
  贺极说的话他不可能拒绝,他特地请了假,说服了丁一峰跟着乡里的朋友一起去国内旅游一天,也将丁罗汇送到了学校,然后才准备招待贺极。
  贺极来了,对着他们家院子、门坎都很有兴趣的一看再看,丁宗儒忙着招待他,在厨房里弄些水果,送到院子里,他陪着贺极吃水果。
  贺极不用叉子,直接用手指捻起来吃,水果的甜汁沿着手指流至手掌、手肘,贺极伸出舌尖,舔着自己的手肘。
  丁宗儒完全看得入迷,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拍电影一样,那么的好看养眼,然后是他的眼神,慢慢的转向丁宗儒,丁宗儒觉得自己热血往脑上冲,也往自己的下部冲。
  「小儒。」
  他移近,然后是他火热至极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身体这些日子,就像被贺极训练过一样,马上就起了反应,他微张着唇,任由着贺极强肆略夺,他抱着贺极的脖子,吻得自己心跳怦怦作响。
  明明知晓这里是院子,他家的院子墙壁又不高,可能有人长得高一点,踮脚一看,就能看清里面他跟贺极吻得难分难舍,但是他沉迷其中,根本就难以拒绝。
  「小儒,你的这里硬起来了。」
  他搓揉着他胸前的红点,他轻声喘气,贺极解开了皮带,拉下拉链,将他的头往下压,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贺极的需求,他双手捧起贺极的庞然大物,那炙热胀大的阳刚在他手心温暖又火热,纵然那男性的气味强烈无比,他仍甘之如饴的含食着它。
  「吁--很舒服,小儒,那地方再多用力一些。」
  他的舌头狂乱的在贺极的男性上忘我狂舞着,纵然贺极已经顶在他的喉头,让他眼泪逼出了眼眶,他却心甘情愿的做这些事。
  他的身体燥热无比,在自家的院子,他就像失去廉耻一样,跪在地上,任由着贺极在他体内冲刺,他捂住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身体的愉快与欢乐,却无法骗过自己,他手肘抵住地面,摇动着腰身。
  贺极在他体内又大又热,他在体内抵住他的敏感点,手心又爱抚着他下身的阳刚,他难以忍耐的哭叫声越来越响,就连掩住了自己的嘴巴也盖不住那些欢愉的叫声。
  「极、极……」
  贺极脸上露出一抹非常愉快的笑,望着他恳求的泪眼,他加快了速度,身体里不断被撞击,丁宗儒闷声大叫,将自己最后的欢愉声盖住,发泄了热火,他重重喘息着。
  「爸,我们学校今天打扫,所以我提早回来了。」
  丁罗汇听过他今天会在家,因此开了门就叫他,丁宗儒脸色大变,没想过他会这么早回来,他急忙擦了擦身体,穿上衣服,随便拍了拍自己刚才欢爱沾上的灰尘,他跑去漱口,贺极穿上衣物,不缓不急的在他身后跟着走出来。
  「罗汇,你回来了?」
  丁罗汇眨着眼睛,嘴角扭了一下,「爸,你衣服怎么穿反了?」
  丁宗儒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刚才自己急急忙忙套上衣服,竟把衣服套反了,他干笑道:「爸没注意。」
  「哦!这样很丑耶。」丁罗汇声音停住,怱然望向在丁宗儒身后的巨大身影:「他是谁啊?爸?」
  丁宗儒不愿意介绍他,只低声道:「是爸爸认识的朋友!」
  「哦!」
  向来对别人没兴趣的丁罗汇,只短短的说了句「哦」,就把眼光移开,但是隔没三十秒,他就掉转回来,还难得对别人有兴趣的道:「他长得很像明星耶,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这个明星的电影,网络上也有很多人讨论这个影星。」
  贺极露出迷人的微笑道:「我就是那个明星贺极。」
  丁罗汇张大了嘴巴,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丝孩童该有的兴奋。
  「爸,你跟贺极是朋友啊?他是大明星耶,我要跟他拍照,然后拿给班上同学看,也要上网传给我美国的网友看,他们一定会很兴奋的。」
  丁罗汇冲去拿了家里一台十分旧型的照相机,丁宗儒不愿他跟贺极照相,他摇手道:「贺先生是大明星,你怎么没问别人能不能跟你照相,你就自己想照相?贺先生很忙的。」
  贺极笑容怡人道:「没关系,我很愿意跟我的小粉丝照相。」
  他们照了好几张,而且最后一张,贺极还抱着他,丁宗儒拗不过丁罗汇,而且也没有理由可反对,只好帮他们照相。
  但是照到最后一张,因为是抱着的近距离,两人相似的脸孔跟气质是那么相像,简直像同个模子印出来,让他拿着照相机的手开始发抖。
  丁罗汇还在叽叽喳喳的跟贺极聊天,而且还称赞贺极的英文很标准,他最大的梦想是要去美国留学,丁宗儒再也听不下去,贺极不可能发现自己偷了他的精子,但是事情没有百分之百。
  「好了,罗汇,你去念书吧,贺先生累了。」
  「爸,我还想讲啦,而且贺叔叔还要告诉我美国有什么好玩的。」
  丁罗汇自我唯尊的态度,让丁宗儒既担忧又恐惧,而且他们两个父子非常相像,若是有第三者在现场,一定会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画面,他火大起来,怒吼道:「我叫你进去房间,你听不懂吗?」
  他从来没有失控的对丁罗汇大吼大叫,丁罗汇也从来没有听过他这种失态的声音,而且他态度非常的极权,早熟、智商又高的丁罗汇,根本不是那种父权至上、可以压制的人,他眼神转为愤怒,既则是冷淡,他摔了书包,走进了房间,代表他的不满。
  贺极手拍着他的肩,「对小孩慢慢讲就好,别那么冲动。」
  他不愿贺极再留在家里了。「对不起,贺极,刚那是我小孩,我不想让他缠着你,而且你明天还要拍戏,你先回去休息吧。」
  贺极轻点个头,但是他望向丁罗汇走去的方向,眼神里面却有种阴沉的沉思,丁宗儒的个性向来不错,他反常的大吼,再加上那个孩子竟跟自己很相像,他不是笨蛋,马上就知道其中有鬼。
  「你先回去吧,我六日再过去你那里。」
  「好,那我走了。」
  他在丁宗儒的颊上亲了一个,贺极才走出去,丁宗儒立刻打开相机装相片的盖子,他将相片的底片全抽出来,然后把底片全都曝光,让刚才拍的全成了幻影。
  丁罗汇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走出房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冲了出来,抢过了相机,他不敢置信,继则转为怒火,他爸竟把他跟贺极的合照给毁了,而且是故意的。
  「你干什么?爸,你为什么这么做,那是我跟贺极的合照耶。」
  「没为什么,你年纪小,不用迷什么影星、偶像,那太愚蠢了。」
  丁宗儒贬低的言词,让丁罗汇气到脸色涨红,自己的爸爸根本就是强辞夺理,他生气的怒道:「我不管,把我的合照还来、还来!」
  今天是他的失策,他根本就不该让贺极到家里来,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丁宗儒摆着手对他咆哮,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控制不住脾气。
  「没有合照,听懂了没?没有合照!」
  丁罗汇气得咬牙切齿,他拿起相机往地上摔,他生气至极,从小到大,丁宗儒已经管他管得很严,但是想不到连他跟大明星的合照,他竟然就这样毁掉。
  他早熟、智商高,再加上个性问题,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就算是父亲,触怒了他,他照样口不择言。
  「爸,你有病,你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你说什么?」
  啪的一声,他重重的打了丁罗汇一巴掌,丁罗汇双眼含满怨气,他怒声道:「你不是我爸爸,我一定是你捡来的,你根本都不疼我。」
  丁宗儒打了他就后悔了,但是他现在的话,一句句、一声声都刺中他的心事,他比着房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长久以来的忧虑,他的心情既痛苦又复杂,但是丁罗汇怎么会明白。
  「你给我进房间,我不准你出来,听见了吗?」
  「哼,你不是我爸爸,我才没你这种爸爸。」
  丁罗汇狠狠的踢了那破烂相机,他进了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后,再也不出来,丁宗儒就像被抽去全身力气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是疯了才会让贺极到家里来,结果才搞出今天这些事情,他怎么会疯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他对贺极的痴恋根本难以制止,他珍惜这段好不容易才又遇见的缘份,只要是贺极的要求,他绝不会拒绝。
  他太明白贺极有多大的魅力,又有多少人想要亲近他,这段日子他对他的热爱,让他完全沉浸其中,忘了他身为罗汇这个孩子父亲的身分。
  他跟丁罗汇的僵持,到了晚上丁一峰回家后还未见好转,丁罗汇只跟丁一峰说话,根本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一眼,也是丁一峰去敲门,他才肯开门出来吃饭。
  丁一峰原本是怪丁罗汇性子太拗,但是听丁罗汇讲完事情始末,他也忍不住对丁宗儒发了脾气。
  「你是怎么搞的,小孩子喜欢明星,谁不是这样长大的,你竟然把底片给毁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是太乱来了。」
  他无法说出为什么,只好默不作声,任由着父亲对他发了顿脾气。
  接连好几日,丁罗汇都对他视若无睹,丁一峰也对他把底片曝光的事很反感,两个爷孙聚在一起说话,把他全当成了外人,甚至丁罗汇还去借来贺极的影片让丁一峰看。
  丁一峰看不懂贺极演过的艺术片,但是有些商业片贺极演得很好,他也看的很入迷,还跟丁罗汇频频讨论剧情,只是他看着看着,总是觉得有点怪异。
  他觉得贺极看起来很眼熟,很像他认识的人,但是他就是说不出他像谁,他的生活环境也不可能有人像贺极,但是他就是觉得眼熟,一时想不出他像谁。
  第四章
  跟丁罗汇吵架甚至冷战的事,让丁宗儒无眠了几天,他无法道歉,更说不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只能等这一件事冷却后,再跟丁罗汇重修旧好。
  他星期六到贺极住的旅馆,因为太沉浸在心事里,所以开门后,完全没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衣物。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贺极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其实他跟平常来的时间一样,贺极可能昨天晚睡,所以才会这么说。
  「没有,跟平常一样时间。」
  讲完这一段话,他忽然愣住了,因为贺极睡的床上棉被里,有另外一只裸白小腿伸出来,而且里面的人也被吵醒了。
  「极哥,你助理来这么早啊?你不是说他会晚来,所以晚点睡没关系吗?」
  贺极重新睡回床上,无所谓地道:「我不是这样说的,我是说他来也没关系,不会吵我们的,继续睡吧。」
  丁宗儒站在原地,脸色一阵发白,然后又转青,贺极怀里伸出了一个头,那是在片场叫贺极极哥的女演员,她虽是二线,但是在很多出连续剧都演过,只是很难令人叫出她的名字,但是她年轻貌美,身材高挑,私底下的桃花听说也不少。
  「不好意思,小儒,帮我把衣服送洗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我想睡觉。」
  他站在那里像个傻瓜一样,瞪大着眼睛看着女星在棉被里露出的肩头完全的赤裸,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事而晚睡,忽然是那么清楚而明显。
  他望着贺极的脸一定是一脸蠢样,贺极躺下去睡,完全只把他当成普通助理,对自己的风流韵事也毫无遮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昏昏沉沉的送完了衣服,骑着脚踏车回家,一进到房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怱然自卑起来。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如果有那么漂亮的年轻女人投怀送抱,贺极怎么会选择他这种三十岁的男人。
  他拔下了领带,脱下了衬衫,他靠在床边,泪水一滴滴的流下来,他像个笨蛋跟傻瓜一样,做着跟以前一样不切实际的梦想,其实贺极一点也没有改变,今天的一切不必贺极作任何说明,就可以明白他在贺极心中的地位。
  贺极看着他的目光,总让他有种他是唯一的虚荣感,其实那都是假的,那只是他演戏的一种方式,自己却老是不可自拔的落在这种美梦的旋涡里。
  他压抑声音的哭泣着,声音嘶哑悲痛,却要尽力压低声音,他不想被丁一峰跟丁罗汇发现,他不能再作那种不切实际的梦,他笨到一点也没学到几年前的经验。
  他回复了以前的生活方式,然后才发觉自己把一年辛苦攒来要给丁罗汇出国念书的钱花光了,甚至还透支了薪水,所幸他还有贺极这份工作补贴。
  他六日还是去作贺极的助理,只是他低调了许多,贺极也像之前与他的热爱只是一场游戏般,现在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他不可能不在意,却更明白自己只是个傻瓜,他回家后,首次丁罗汇跟他讲话了,他震惊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丁罗汇性格之拗,又属于那种会记恨的类型,自从上次吵架过后,再也不肯跟他说话,让他心情很低落,想不到他今天竟开开心心的跟他说话。
  「爸,谢谢你。」
  「什么?」
  丁宗儒抱着他,紧紧的不放,他听不懂他为何道谢,但是他爱着丁罗汇这个孩子是无庸置疑的,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是他从贺极身上偷来最大的礼物。
  他无法拥有贺极,所以他拥有了贺极的小孩。
  「贺极后来有到学校门口跟我拍照,他说是你请他去的,我同学羡慕死我了。」
  丁宗儒站了起来,他完全听不懂这一段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要丁罗汇跟贺极见面。
  「你跟贺极见面吗?」他询问的语气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丁罗汇没听出他的焦急,他还在讲贺极的事情,而且惊讶又感叹,贺极的车好漂亮、好大,他从来没有坐过私人轿车,这让他感觉既新鲜又新奇。
  「不是爸你请他去学校接我的吗?他今天载我回来,我坐他的车,他的车又大又舒服,他请了司机开车,然后他坐在后座跟我聊天。」
  「你们聊什么?」
  丁宗儒几乎快喘不过气,不会被发现,也不可能被发现,但是贺极为何特地去接丁罗汇下课?
  「没聊什么,他问我几岁、生日是什么时候、父母是谁而已。我说爸爸是丁宗儒,妈妈已经死掉很久了,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爸爸也没说过。」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
  丁宗儒的头很痛,他眼泪几乎快掉出了眼眶,他紧紧抱住丁罗汇,就像怕在下一刻失去了他。
  「罗汇,爸爸上次打了你很后悔,你还气不气爸爸?」
  「是满生气的,可是、可是……」他嘟着嘴,记恨的个性流露无遗。「因为是爸爸,所以就算了,但是不可能会有下一次,不过若是有人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会恨他恨到死。」
  丁宗儒这一夜抱着他一起睡觉,屋外暗影幢幢,他盯着怀里睡得香甜的睡颜,他的心抽痛起来,他抚着丁罗汇柔软的黑发,吻在他的额头上,低语着他的心事。
  「罗汇,爸爸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爱你,也比你亲生的爸爸更爱你。」
  隔没几天,丁罗汇到了下课该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回来,丁一峰急死了,急忙通知正在兼第二份工作的丁宗儒,丁宗儒立刻就赶回家了。
  回家后,家里一片沉寂,丁一峰坐在老旧的椅子上,他揉着眼睛,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丁宗儒吓到了,他快步向前道:「爸,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是罗汇发生什么事了吗?」
  另外二张椅子,坐着丁罗汇跟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丁宗儒侧头才看到丁罗汇,他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心终于稳定下来,他脸上露出微笑,「罗汇,刚才爷爷说你一直没回家,害爸爸担心极了,立刻就赶回家了。」
  丁罗汇没回答问题,但是他两颗像火球燃烧的眼珠子正怨恨的盯着他,他看他的样子让丁宗儒不寒而栗,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丁罗汇的眼神,是只有对那种恨之入骨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你都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我爸爸。」
  「什么?罗汇,你、你在说什么?」
  他的语音开始颤抖起来,而身边的丁一峰听到这一句话,忽然抽泣起来,丁罗汇跳了起来,他站在椅子上,就跟丁宗儒同高,他怒吼道:「你根本不是我爸爸,我刚才看到DNA的证明书了,我是贺极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丁宗儒哑口无言,随即他立刻明白,纸包不住火,贺极当初一见到丁罗汇时就已经产生疑心,只是他没表现出来,那次他去学校接罗汇,只是为了要拿罗汇身上的毛发去验DNA。
  他猛烈摇头,「不是这样的,罗汇,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才不是,才不是!你这个骗子,你把我从贺极爸爸的身边抱走,然后装成我是你的儿子,你这个骗子,你根本都在欺骗我,我才没有你这种丢脸的爸爸!」
  他几乎窒息,丁罗汇对着他怨恨的大叫,他泪眼望着丁罗汇,只能一再保证道:「罗汇,你听我说,你是我的孩子,这是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才不相信,你敢验DNA吗?你敢验的话,我才相信。」
  丁罗汇冲着他吼叫,丁宗儒住口不语,他全身都在颤抖,抖得骨头都快发出嘎吱声,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去验DNA。
  「不,我不能验DNA。」
  丁罗汇听到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愤怒的把那张DNA证明书往丁宗儒的脸上丢去,「我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他挺直背,声音变得阴冷,「我很高兴有贺极当我爸爸,因为他有钱又帅,还是知名的影星,贺极爸爸有跟我说过,什么时候要去国外念书就去国外念书,随我高兴,贺极爸爸还说,这些年太委屈我了,住在这种又穷又破烂的地方,他以后绝对不会让我受这种痛苦的。」
  丁宗儒捉住他的手臂,嘶声道:「不准你这么说,爷爷跟爸爸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是这是我们的家,只要是有你爷爷跟爸爸在的地方,就是温暖的地方,不是又穷又破烂的地方。」
  「你少管我,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跟我又没关系,我偏要说这里又烂又穷,又破又小,你管不到!」
  丁罗汇怒声大叫的甩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就像已经看完了这出闹剧,他现在才自我介绍。
  「你好,丁先生,我是贺极先生派来的律师,我刚才已经有给丁老先生看过文件了,也得到他的确认,敝人代表我的雇主贺极先生,贺极先生原本要提告你绑架他的小孩,但是小孩受到妥善的照顾,而且贺极先生是个名人,为了罗汇着想,他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让报章杂志提到罗汇,因此只要你们签署法律文件,让丁罗汇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一切就解决了。」
  丁宗儒推开那些纸张,他不会在罗汇这一点上却步,「我不会签的。」
  「那只好提告了了。」
  「要告就告,罗汇是我家的孩子。」丁宗儒非常坚持。
  「那连几年前你与贺极先生帐务不清的事,也要一并提告,法院很可能判你因为私怨而偷抱走贺极的儿子。」
  丁宗儒嘴唇颤抖,他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什么。「你说什么?」
  「有文件可以证明,你因当时担任助理之便,偷走了贺极先生家中贵重的物品,因此才被贺极先生解职。」
  丁一峰愕然的抬起头,丁宗儒不敢相信贺极竟用这种烂招,他怒吼道:「这种无的放矢的事,你们竟敢乱讲,我才不是被贺极解职!」
  「但是你并没有交接就突然消失,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仓促离职?」
  他那时只是被贺极伤透了心,他再也受不了那种关系,更受不了他竟去赴那个男星的约,所以他才心灰意冷的离开,完全不是贺极说的那样。
  「不是,不是,贺极自己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的,绝不是我偷了他的东西。」
  「不管你个人如何辩解……」
  律师的话还没说完,丁一峰已经拿过纸张,签下他自己的名字,他年老的声音沉痛道:「这个家是我作主,我签了算。」
  丁宗儒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丁罗汇扁着嘴,丁一峰道:「我不要罗汇上什么报纸头条,他年纪小,不需要被那些无聊的记者把他写得很难听。」
  「爸。」
  他明了丁一峰的心意,他是心疼罗汇,但是签了这张纸,就等于是他们跟丁罗汇再也没有关系。
  丁一峰转向他,狠狠的一巴掌掴了他,他老泪纵横的哭道:「你只是因为你爱的女人喜欢贺极,就把罗汇给偷抱走,我没这样教过你,你真让我丢脸。把罗汇还给人家,别人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况且他又有能力照顾他,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不要担误了罗汇的前途。」
  丁宗儒哭出声音,要他放弃罗汇他做不到,他当初是怎么千辛万苦拥有了罗汇,岂肯现在放弃,他跪下来哭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走,你们都走,这是我丁家不幸,才会生出这种儿子。」
  律师跟丁罗汇都离开了,尤其是丁罗汇离开时,眼神不曾留恋,更没有回头,让丁宗儒心都碎了。
  他这几年牺牲一切,就只为了丁罗汇这个孩子,但是他的个性就跟他亲生父亲一样,对他从来不屑一顾,他跪在厅堂,哭得声嘶力竭,他怎么能说出自己的秘密,他又怎么能去做DNA检测。
  这样丁罗汇的秘密就会曝光,他反而会被报章杂志渲染得更难听,他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他跑到贺极住的旅馆去求贺极,贺极已经从律师处得到了消息,他神情愉悦,非常开心的对他道:「对,没错,其实丁罗汇是不是我的儿子,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有没有跪地求饶,我对你离开我的方式非常的不愉快。」
  如果只是要他跪求,丁宗儒愿意,他毫无自尊的跪求着贺极。
  「你根本就不想要他,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儿子。」
  贺极露出满意笑容,只是他没有那么好说话,也不可能是做好事的大好人,丁宗儒曾经让他非常震怒过,他不过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做出来的,反正我也不在乎,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不会把丁罗汇还给你。」
  他眼里含满厉光,他记恨的个性跟丁罗汇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极端、没人性。
  「你就这样收拾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我,告诉你,只有我贺极甩人,没有别人敢这样甩过我,就算你对我不代表什么,我也不能忍受你这种方式跟我说再见,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生气,偏偏你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找不到你,可是老天是公平的,它让我再遇见你,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他求了许久,只换来贺极的嘲讪跟侮辱,他绝望的回到家,丁一峰眼睛红肿,看到他就是脸转往另一面去。
  他手脚乏力的跌到自己的床上去,泪水不断的流着,可是丁罗汇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在床上抽泣着,这就是贺极的报复,他先是让他坠入这场爱恋关系,找他上旅馆、对他说话温柔体贴,等他完全投入这场爱恋里,他立刻连看也不看他,跟他人发生关系,就是要让他心碎痛苦。
  而且他发现丁罗汇是他的儿子后,更找到复仇的标的物,他很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痛苦至极,以报复他当初不发一语的离开他。
  那一天之后,他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丁一峰也在失去丁罗汇之后彷佛老了十岁,虽跟邻居说丁罗汇只是北上念书,但是从他们失落绝望的眼里,大家都明白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只是邻居们都好心的没有多问什么。
  丁一峰就像也对他绝望一般,平日里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大概是他认为丁宗儒竟为了私怨,而把贺极的儿子偷抱到自己的老家来,这种泯灭天良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丁一峰对他完全失望了。
  丁宗儒无法解释丁罗汇的身世,而贺极也确实是丁罗汇的亲生父亲,他只能把眼泪跟委屈往肚子里吞。
  日子一天天过去,丁罗汇好像真的跟他们断绝关系般,连封信都没写回来过,丁一峰饭吃得越来越少,眼光越来越空虚,每当有学龄儿童走过自家门口时,他就满脸悲伤的看着与丁罗汇同年纪的孩子。
  丁宗儒无法说出他的歉意,但是看父亲年纪这么大了,却还这么伤心,他做儿子的于心不安。
  为了安慰父亲,他又不能软弱的哭泣,只能更加照顾父亲的日常生活。但是他知道自己也跟丁一峰一样,心里藏满了悲痛。
  过了三个月后,丁一峰病倒了,他心脏病发,送进了加护病房,他躺在病床上,眼里流着泪水道:「罗汇,我想要见见罗汇。」
  这几个月积藏的悲伤跟痛苦让丁宗儒几乎崩溃,他也哭着保证道:「爸,我会带他来见你,拜托你撑下去。」
  贺极在南部的戏早已拍完,现在已转到北部的棚内去拍,丁宗儒去了北部,他知道要恳求谁,才能让丁罗汇来见他父亲一面。
  他费了很大的功夫,纵然进得了摄影棚,但是贺极根本对他视若无睹,他在南部时为了要报复他,所以身边都没带保镖,好让两人有独处的时间。
  但是现在在北部,他身边随时有保镖清场闲杂人等,不是贺极特地交代过的,根本就见不了他本人。
  他在绝望跟痛苦中打转,丁一峰的病情越来越危急,而贺极又漠然相对,他又没有其它认识的人可以帮忙疏通,更何况他也没有多余的金钱可以疏通。
  他只能待在任何贺极会去的棚里,希望贺极看他可怜,给他一点机会。
  纵然如此卑微,但是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第五章
  贺极的连续剧杀青了,他难得的演了一出连续剧,再加上是由知名导演王天屋执导,这出戏原本就未演先轰动,实际播出后叫好又叫座,收视率在最后一集,破了电视戏剧有史以来的最佳记录,这场庆功宴更是办得热闹非凡。
  贺极听着旁人的恭贺词,他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隐隐有着王者之风。
  王天屋在酒醉饭饱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贺极,你演得真好,真的很好,好像是复制的一样。」
  听到前面,贺极还觉得是恭维,听到最后一句,贺极脸色就微变,他问道:「你是什么意思,王导演?」
  王天屋眯着眼睛看他,「其实我跟闽虹也不是多熟,我看过你演的几部电影,你算是有特色也有实力,可是后来跟你实际合作之后,我觉得闽虹说得没有错,你的感情都是复制的,是盗版别人的感情,你自己只是个空壳子,你在演一个爱人爱入肺腑的痴情人时,眼睛深处却没有爱意、也没有感情,只有一片荒无。」
  贺极脸色已经很难看,王天屋向来以得罪、漫骂演员为个人特色,他也不怕贺极难看的脸色,反倒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反正演员的白眼他看多了,他不是那种看别人脸色的人。
  「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敢保证,你红不了十年,因为你所有的感情都是假装的,一开始会被你出色的外表、华丽的演技给瞒骗,但当你无法带给人真正的感动时,你虚假的演技很快就会让人腻了。」
  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是难得的好人才,所以我才说得这么直接,如果你能有突破,以后全世界的大导演,全都会找你演戏的。」他嘲弄的加上一句:「不过那也得你有突破之后才有可能。」
  贺极气得发颤,他握紧手里的杯子,王天屋搔头,说得更不留情,反正他早已得罪一票演员,但是事后这些演员全都愿意再为他工作,也在跟他工作后,受到他磨练,演技上又更进一步。
  不论当时如何的对王天屋不爽气愤,事后总是证明他的要求没有错,他的建议更是一针见血,这就是他直来直往的个性,毫不遮掩。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我是觉得你像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你能演好每个痴情的角色还真会假装,哈哈哈。」
  贺极气得站起来,他的骄傲绝不许他听到这种话。
  王天屋抬眼起来看他,「不过拍戏中有发生一件事,让我觉得你还挺有希望的,所以我今天才会这么老实的告诉你这些话。」
  贺极原本要转身离开了,这一刻,他回头看着王天屋,王天屋满脸胡子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在南部的戏棚,不是布景倒下来,你飞身护住一个工人吗?」
  贺极冷哼,那只是要让丁宗儒掉入陷阱的假装温柔,他怎么可能会为丁宗儒做出那种保护他,而自己可能会受伤、毁坏他演艺生涯的事,是他看掉下来的布景以角度而言,绝不会砸伤他,他才会假装扑身护在他身上。
  「那个工人望着你的样子很美,你起身晃掉你头发上的灰尘时,那个时候你的眼睛跃动着一些人该有的生气,我还特地把那一幕拍下来,当作我的收藏,因为那一幕真的非常动人好看,我拷贝一份给你好了,这样你对比你之前演的电影,就能知道差异在那里。」
  两天后,他收到王天屋寄给他的影带,他放出来看。
  那只有两分钟左右,就是布景砸下来,他飞身护住丁宗儒,然后是丁宗儒慢慢的扶着墙壁站起来,但是丁宗儒每个眼神都美得惊心动魄,他眼睛里注目的焦点就是贺极他自己,也因为他这种眼神,贺极在影片里也看起来不太一样。
  以前他的演技就像公式一样的精密准确,绝不会有丝毫误差,但是他在里面演得非常的自然真实,他望着丁宗儒的眼里有几丝非常模糊的温柔。
  贺极反复的看了好几十次,他研究着自己当时的眼神与演技,也研究着丁宗儒当时的痴望与眼里美得无法形容的亮光。
  他在镜子前不断的模仿,也只是越见拙劣,再怎么模仿,也无法演出当时情境的百分之一。
  最后他坐在沙发上深思后,打了电话向他的保镖低语:「嗯,你说上次那个常在棚里的粉丝吗?短头发,皮肤晒得有点黑的男人,你让他进来。」
  就在丁宗儒以为绝望至极,再也没有希望的时候,贺极竟然肯见他了。
  他步入贺极的家里,这是他当初住在这里的地方,一切并没有改变,连摆设也还一模一样。
  贺极坐在沙发上冷眼望他,「有什么事?」
  而事情早已跟当初完全不一样,丁宗儒悲伤道:「我爸病了,他很想见罗汇,贺极,我求求你,让他回去跟我爸见一面好吗?只要见一面就好。」
  「我已经送罗汇到国外念书,国外已经开学了,要让他回来不太可能,他很享受那里的留学生活。」
  丁宗儒伤痛的望着地板,他那么辛苦存钱,想送罗汇在高中时出国念书,其实以贺极的财力,这么快就让罗汇满足了他心愿,这孩子现在一定乐不思蜀,果然由贺极扶养他,才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而且贺极的意思也很明白,就是他不会让他回来的。
  「要不然请他写一封信,我爸真的病得很重,他很思念罗汇,罗汇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他恳求着,虽然知道成功机会不可能太高。
  「这也不是不能谈的事情,要让他回来可以安排。」
  贺极如此大方应允,让丁宗儒震惊至极,他眼泪滚滚而下,「谢谢你,贺极,谢谢你。」他感动得颤不成语。
  贺极捉住他的臂膀,「可是不是没有条件的。」
  丁宗儒望着近在咫尺的贺极,他压低声音道:「你要住在这里,等到我说你可以搬出去时,你才能搬出去。」
  丁宗儒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轻颤着身体,他只碰触自己的臂膀,臂膀处就传来一阵火烧似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还是深爱着贺极,只要贺极这么一句模糊的话,就让他心里再次激起着浪涛。
  「你父亲可能在南部的医院,我也会让他转院到北部,受最好的医疗照顾,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住在这里,跟我同居,什么问题都不必问。」
  丁宗儒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抬起模糊的泪眼,贺极往下吻着他的嘴唇,他是那么激情热烈,让他立刻脚软得无法撑住自己。
  「不、不,不要这样,贺极。」
  他力图推辞着,他不能再跟贺极发生关系,他被贺极伤透了心,他知道这只是他一时的兴致,很快的,他就会对他腻了,然后自己就会非常痛苦,自己已经受伤过无数次了。
  「为什么不要?」
  「我爱着你。」
  这些话好几年前,他就对贺极说了无数、无数次,每一次都让他痛心至极,贺极将他压在沙发上,这些话对他完全没有意义,他道:「那更好,我并不讨厌你。」
  并不讨厌跟爱根本就是两码事,贺极就是如此残忍,他除了演戏之外,对人根本就没有感情,他都不能明白他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也许就是因为他对他人的痛苦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就如同罗汇一样。
  「不讨厌,并不代表你爱我。」
  「我也不觉得我会爱上你,你根本就毫无特色,你太平凡了。」
  贺极如此诚实的说出对他的感觉,好像在他活生生的心上重踩一脚,很痛,但是至少贺极没有骗他。
  以贺极的外貌跟现在的地位,他的确找得到比他更好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平凡无趣的男人,他嘶哑着声音,心上像被渗入毒液般痛苦的泪湿道:「如果我们有发生关系,我就没办法忍受你跟别的人在一起。」
  「那我就不跟别人在一起,直到你搬出去为止。」
  贺极说得简单,丁宗儒眼里隐隐泛着泪花,他的手指轻触着贺极的肩膀,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承诺,他抽气道:「你……你是说真的吗?」
  贺极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也许还称得上好看,但是最有特色的,就是他望着自己时,那闪闪发亮的崇拜爱恋眼神,他要学的就是这一点,为了学到这个,只跟眼前男人上床,根本就是太便宜的学费。
  「是真的。」
  他往下吻着丁宗儒的唇,再说他也不讨厌丁宗儒,纵然他是男人,但是他的身体也能满足他的情欲需求。
  丁宗儒抱紧了他的肩膀,他在大床上淋漓尽致的做了一回,但是他的心神并不在性爱上,全在丁宗儒陷入恋情的热爱表情上,他甘愿献出一切的肢体动作,情欲与情爱相融的放浪呻吟声,他注目着眼前这可以让他演技更上一层楼的标的物。
  他就像冷静的解剖医师,在他眼前的不是人,只是一具让他剖析人类七情六欲的工具而已。
  丁宗儒每天都到医院去看丁一峰,丁一峰的情况没有好转,他向丁一峰保证,说丁罗汇很快就会回来,他现在已经在办手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过了一个月,丁罗汇还没回国,丁宗儒有些焦急的向贺极确定罗汇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贺极的反应通常都是冷冷淡淡的道:「我已经通知他了。」
  丁宗儒再怎么追问,贺极通常不会说得太多,过了两、三个月后,贺极拍了另外一个大导演的电影,他出神入化、更为精粹的演技,使得那个大导演竖起大姆指,就在贺极声势如日中天时,丁一峰再度陷入昏迷,而且病情愈来愈危急。
  接获消息的丁宗儒,几乎在医院哭得无力昏倒,他问着贺极,到底罗汇什么时候才会回国,贺极已经学到他所需要的演技,也不需要再隐瞒这些事,在他的判断下,已经不需要丁宗儒了。
  他冷冷道:「他说他不回来。」
  丁宗儒大受打击,脱口问出:「为什么?」
  「他说你跟他是陌生人,他不需要为陌生人浪费时间。」
  丁宗儒可以想象得出丁罗汇说这些话的冷酷表情,他掩住了嘴,哀痛的声音却还是从他的心里发出,他从小到大一心呵护的小孩,就连丁一峰病危,都无法让他回来见丁一蜂最后一面,他算什么儿子。
  「让我跟他通电话,让我跟他说,跟他说……」他哭颤着身体,拿起电话话筒,贺极却是冷漠的站起身来,对他道:「其实你明天可以搬出去了。」
  丁宗儒愕然的抬头望着眼前俊美如天神般的男人,贺极对他说了分手的话,而话筒从他的手里滑下来。
  「我已经厌烦你了,不想再见到你了。」
  丁宗儒张开了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在客厅靠着桌子,一夜都没有合眼,外面开始下起了雨丝,也许是一连串的打击,他早已精疲力尽,痛苦得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他乏力的望着落地窗外无声的雨。
  他终于可以非常确定的告诉自己,贺极没有爱过他,从来也没有,要不然对他的痛苦不会如此的漠然无视,甚至还落井下石,在他最痛苦无依的时刻,将他当成垃圾般的扫地出门。
  隔日,他木然也心如死灰的将自己简易的东西打包,送回了老家,他自己几乎就住在医院里,陪伴着丁一峰走完最后一程。
  丁罗汇没有回来过,他千方百计打听他所在的美国学校,写了一封信给罗汇,希望他能回来见他爷爷最后一面,丁罗汇也置之不理。
  这个孩子的个性跟他亲生父亲一模一样,他的心冷到了极点,更是绝望透顶,丁一峰心脏停止跳动时,也是他对这一对父子最寒心的时刻。
  他办了简单的丧事,心却空空荡荡,丁一峰含恨而亡,到临终时还以为罗汇回来了,他几乎崩溃的嚎淘大哭,他知道丁一峰是太过伤心,要不然他应该可以活得更长一点,都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当初做了没有好好思考的莽撞事情,才让自己的父亲提早过世。
  他对贺极跟丁罗汇心灰意冷,他将丁一峰后事办好后,早已经透支了自己所有的金钱,他回到了乡下居住的老屋,却发现了一件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怀了贺极的小孩。
  他这些日子都昏昏沉沉的,原本以为是自己受创过深,再加上精神的压力,所以才会没有精神,但是连续半个月,早上起床时他都很想吐,到了最近几天,吐得更加厉害,他以为自己得了肠胃炎。
  他到了诊所,说明了症状,医生开给了他药方,他回家吃了药后吐得更严重,将药都吐了出来,吐得他瘫坐住浴室里,再也起下了身。
  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吐得这么严重过,除了怀丁罗汇时,这时,好像一道灵光打入他的脑筋里,他从桌上夺过钱包,就冲进药局里,买了验孕的东西,当验出来是正确的时候,他几乎要疯了。
  他一直很小心,跟贺极在一起时都有戴保险套,他浑身发抖的记起,有次贺极有用保险套,但是后来再一次亲热时,贺极不愿意戴保险套,他求他,他也不肯,他直接真枪实弹的进来。
  就那一次而已,他竟中了奖。
  他抖着手打电话给好几年没再联络的人,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当对方的秘书转接给本人时,他哑声的声音听起来接近虚弱的哭声,充满了无望的绝望跟堆积的痛苦。
  「龚博士,我能堕胎吗?」
  龚秀人接到自己接生过的人电话时,都会非常开心,同性生殖很难也很危险,生出来的小孩也普遍都有过人的天分。
  但是跟天分比起来,还有肖似父母方的偏执个性,这样偏执的个性一辈子都难以改变,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他不希望自己接生的小孩有残忍的天性,甚至会成为杀人魔,所以他才会认真的筛选人选。
  他还记得丁宗儒,他是贺极这位大明星的助理,两人因为深爱而结合,刚见到他时,他还是个大男孩,闪闪发亮的眼神一直说着贺极的很多杂事,他忘不了的是他对贺极深深的崇恋目光。
  他也提过问题,例如报章杂志上写的贺极的情事之类的,丁宗儒小声的道,那是因为贺极是个影星,必须放出假消息,制造各种能上版面的桃花报导。
  好几次访谈的过程中,贺极都没有陪着丁宗儒到他那里,丁宗儒总是道歉,说贺极在外国拍电影,真的分身乏术,他不是故意的。
  他也总在事后,收到贺极的传真,说明着他对丁宗儒的重视,因为他对丁宗儒的印象实在太好,所以他愿意帮丁宗儒做同性生殖,也事先说明了同性生殖的危险性等等。
  丁宗儒在他安排的医院里待产,因为贺极的大明星身分,为了怕引起记者的注意,贺极并没有到医院去,丁宗儒的肚子愈来愈大,甚至已经接近生产时,他对贺极的态度渐渐不耐。
  他无法想象丁宗儒在生死关头为男人生下小孩时,那个男人竟为了事业而不肯来医院陪他。
  丁宗儒总是求他不要生气,他仍然非常开朗,但是他的开朗背后,总让他感觉有一丝阴霾,他不懂那是什么,但是丁宗儒生完小孩,缴完所有费用后,忽然人间蒸发,这是隔了好几年后,他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
  「你说什么?堕胎?」
  龚秀人拉开声音大吼起来,他很少这么失态过,他的修养很好,脾气向来也不错,今天却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大怒起来。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非常小心了,生育的机会很低,只要有了,都要非常开心,而且同性生殖的怀孕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更不用说堕胎了,我安排你立刻到我这里来诊治。」
  丁宗儒在另外一头沉默下来,龚秀人放柔声音,关心道:「你为什么想要堕胎?贺极不喜欢小孩吗?还是你们相处得不融洽?」
  丁宗儒声音低哑,几乎是回答得太快,「没事,龚博士,是我想太多了,贺极是个明星,我不想让他担心,你也知道我上次生罗汇时遇到一些状况,他有些担心而已。」
  龚秀人安心的笑了,上次丁宗儒生产时的确发生状况,但是现在这些已经早就不是问题了。
  「你上次是很危险,差点就血崩了,但是这几年来,我致力研究这一方面,危险性比以前少了百分之五十,你可以请贺极放心。」
  丁宗儒在电话那一头没有再说什么,龚秀人关心的道:「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怎么了吗?」
  丁宗儒只喃喃说了些孕吐很难受,就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他将自己移到了床铺,泪水却湿透了枕头,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的肚皮仍然平坦,但是他知道,有个小生命已经蕴育在里头。
  是他跟贺极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丁罗汇的弟妹。
  泪水一滴滴的滑下,上天真是爱开玩笑,以前他千求万求,就是要生下丁罗汇,耗光了所有的财产,所以才不带一毛钱的回到乡下,现在以他贫困的财力,怎么可能生下这一胎。
  窗外的月亮正圆,远方传来了低声的鸟呜,这种鸟呜声是丁一峰说过他最喜欢听的鸟声,眼泪无声无息的滑下,丁一峰走了,可是就在父亲走了这一刻,忽然之间竟有了这个小孩,难不成是父亲怕他孤单,所以特地让他又从贺极身上偷来这个小孩吗?
  他知道丁一峰总是很担心他独身的问题,怕他会孤单终老,刚才的绝望,变成了微小的希望,他聆听了远方的鸟啼声,这个声音让他平静下来,他轻轻的抚摸着肚子。
  贺极不爱他,丁罗汇也不认他,但是这个孩子若是诞生下来,他仍然是他的小孩,也许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或是个聪明的小男孩,就像罗汇一样。
  刚才堕胎的意念转眼消失无踪,远方特有的鸟鸣声,好像是丁一峰的话语,告诉他绝不可放弃这个小孩。
  他知道若是丁一峰知道事实,也一定不准他堕掉小孩的。
  为了肚子里的小孩,他找了一个轻松的工作,晚上还接了些可以在家里翻译的工作,他将之前买的名牌都网拍出去,虽然是二手,价钱只能卖得低,但是还是有人接手,有了这些钱,他还了之前信用卡的钱,剩下的,全都一点一滴的存下来。
  他知道龚秀人博士那里的医疗费并不便宜,因为那是世间上独一无二,能让他这个男人生下小孩的地方,而且龚博士为人十分亲切,他为了省钱,特地搭夜车去产检,并且为贺极不能去的事,撒了一点小谎。
  龚秀人看了他抽血之后的数据,不太乐观的道:「丁先生,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而且你年纪也比较大了,怀这一胎真的很危险,你最好要安胎、多休息,我通知贺极,告诉他应该帮你注意的事项。」
  丁宗儒按住他拨打电话的手,「贺极现在正在忙一个非常大的电影企划,请不要打扰他,我会好好休息的,可以告诉我这次花费要多少钱吗?」
  龚秀人讲了一个数目,他知道这个数目对贺极而言只是小事情,但是对现在的他而言,却是一笔大到不能再大的钱钱。
  他尽量脸色不变的离开,他不能付不出这一笔钱,若是付不出来,龚秀人一定会怀疑的,他夜晚的翻译工作作得很勤,身体却越来越不适。
  他尽量让自己没事的时候多躺着,唱着歌给肚子里的小孩听,希望他能健康的出生到这个世间上。
  但是他还是太过操劳了,他在工厂里累得昏倒,主任要他回家休息,他睡了一整天,却仍然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按门铃,他强撑着精神打开门时,身体却软绵绵的软沉下去,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着他,往屋里走去。
  他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他听到厨房有声音,然后是香喷喷的味道飞扬在空气中,他勉强的撑起手臂,就听到陌生的男音在哼歌。
  他有些错愕的下床,刚好王天屋回头,他举起手,打了一声招呼:「嗨,要不要吃点东西,王天屋特制天王料理。」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个在导演时凶巴巴的大胡须男人,王天屋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蛋端到他前面去,他饿了,而且也很久没吃过别人煮的料理,他坐下吃了几口,原本不太有胃口,想不到王天屋做的出乎意料的美味,让他多吃了几口。
  「怎样?有没有觉得好吃得可以开餐厅了,我早就知道自己多才多艺。」
  他诚实的点头,王天屋也跟着坐下,吃着他那一盘,一边阻止他要说的话:「我想你一定想问我干嘛来你家,又想问我有什么事,什么都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
  他比着丁宗儒的脸,「我最近想要拍个有关意识流的唯美电影,我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影像就是你,所以我就探听到你家在这里,于是我就来了。」
  「我?唯……唯美电影?」
  丁宗儒口里的蛋差点吐出来,他不觉得自己的长相可以称得上唯美,王天屋忽然探前,捉住他的脸,念道:「我也知道,以你现在这种又青又黄的脸色,怎么能拍唯美电影,所以我应该先帮你喂饱,然后让你头好壮壮好,我们再来拍。」
  「但是……」
  「没有但是啦。」
  「可是……」
  王天屋根本不让他人有拒绝的余地,「连我这么有名的导演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还要跩到什么地步?薪水好谈啦,就是我支付你把小孩生下来的生产费用不就好了。」
  丁宗儒至少傻了有三分钟那么久,王天屋没气质的挖着鼻孔,一边得意的笑,想要骗过他王天屋,没那么简单啦。
  「喔呵呵呵,任何人都别想瞒过我这明察秋毫的眼睛,我干导演那么久不是假的,我探听过那个龚博士的机构在做什么的,然后我又进去跟龚博士胡扯一通,马上就得到你的病历了。」
  丁宗儒愕然的说不出话,王天屋捏捏自己那个没有气质的鼻子,「只能说你爱上贺极也满不幸的,贺极也不会承认这个小孩的。基本上,只要是对他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他都当成废物一样,即使有血缘也一样。」
  「你是想威胁我吗?」
  王天屋比着他家徒四壁的窘状笑了一下,这让丁宗儒脸上微红,他的确毫无让人威胁之处。
  「我不是要威胁你,我是要帮你,唯一能从你身上得到的回报,就是希望我能随时记录你的表情,让我拍出我想要的电影。」
  王天屋将头往前,「而且龚博士对你坚持不联络贺极的事也起了疑心。」
  丁宗儒惊愕的流露担忧,王天屋则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帮你解决了。」
  好像自己解决的方法有多妙招一样,他嘻嘻哈哈的说道:「我告诉龚博士,因为我名气太大,太多人想要了解我的私生活,所以我才请你说是贺极这花花公子的小孩,其实是我的小孩,两个都是我的。」
  他说不完的继续说道:「当然龚博士还有疑问,我就说我爱你的心对天可表,演得我都觉得自己不该当导演,该去当演员了。」
  丁宗儒已经惊诧的说不出话来了,王天屋帮他打包了行李道:「走吧,你不能再住这里了,你脸色太难看了,我问过龚博士,你至少要在医院安产二个月,钱我会付的,走吧。」
  丁宗儒简直是被他强势的拖着走,他住进了龚秀人私人的医院,他照三餐抬着摄影机拍他,对龚秀人的说法一律都是「要拍下心爱妻子安产的模样」,他说得肉麻当有趣,连他听了都难为情,但是龚秀人却听得很感动。
  「原来是障眼法,所以你的丈夫其实不是贺极,怪不得你不让我联络他。」
  王天屋在一旁笑语,说谎越说越顺口,「联络也没关系,贺极是我换帖的,我知会过他,反正他是花花公子,被杂志怎么写都没差啦。」
  他自己笑得很大声,龚秀人也回以微笑,他住在这里安产,王天屋每天都来得起劲,那台摄影机那么大台,他光是看就觉得累,王天屋却是不厌其烦的每天都抬来拍丁宗儒,让他相信王天屋才是丁宗儒的真命天子。
  丁宗儒实在很受不了王天屋,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汰,他在拍摄现场像个暴君一样,但是私底下,他却是个声音很大的大声公,而且讲话全都无厘头。
  他不晓得他要拍他什么,只知道他常常架个摄影机对着他,然后他自己又说些前言不对后句的话,让他几乎很难忍住笑。
  他的心情比怀孕初期开朗多了,身体也比较健壮了,他出院时,有小报记者来拍王天屋,王天屋不但不躲,还正大光明的搂着他的腰,眨了眼睛让记者拍,还叫记者要拍好看点。
  丁宗儒哭笑不得,王天屋根本就不怕被人误会,隔日看了小报,上面赫然以王天屋是同性恋导演为标题,标题下得十分耸动,而照片上的王天屋却搂着他的腰,笑得很开心,他搬到王天屋的宅邸,他住的地方闹中取静,是在闹区的一座小小区,非常安静又充满绿意,王天屋告诉他,这是生养小孩最好的地方,他也不由得承认。
  他就暂时住在这里,王天屋的房子,白天有佣人会帮他作杂事,他只要安产就好,然后是让王天屋毫无限制的拍他,这就是王天屋这怪人要的。
  「哈哈哈哈,王天屋,你也有这一天。」
  在电影这个圈子,王天屋的大名如雷贯耳,被他骂得丢光了脸的演员也不少,他的脾气怪异,性格火爆,还曾为了自己拍的影片,只因大牌演员的台词尾音让他听起来不舒服,跟厂商指定的演员大动肝火的打起架来,若说演艺圈内第一人缘不好的人,他绝对排在前三名之内。
  但是他连连得到大奖,在他底下曾拍戏的演员,不论多青涩,一定会人红大紫,能够让他挑选为自己电影班底的人,根本就是明日之星的保证班,所以就算他人缘再不好,还是一堆人挤破头,想要让他赏识自己。
  不过他之前结的怨多,报纸上一有不利他的消息,马上传为酒醉饭后的笑谈,还有人说得更难听。
  「我早就知道王天屋有问题,他瞧我的目光根本就是有目地的。」
  一位被王天屋退货的偶像级男演员,说得如假包换,不过言语中的恶意根本就是针对王天屋而来的。
  另外一位女歌手说得更不入流,她的歌曲本来被厂商指定为电影片尾曲,只因为王天屋一句唱得太烂,让她立刻就被换掉,她至今还记恨着。
  「怪不得王天屋没有女人,因为他根本就喜欢男人嘛!极哥,你在拍片的时候,有没有被他骚扰过?」
  凑过来的报纸,让贺极一时愕然,报纸上的图片,赫然是丁宗儒跟王天屋的亲密合照,而王天屋的手还放在丁宗儒的腰上,王天屋一脸得意,丁宗儒脸上表情则是带着被记者拍照的尴尬。
  「这是什么报导?」
  他跟王天屋原本就合作愉快,没像其它人对他有那么大的厌恶感,但是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却让他错愕再加上震惊。
  「王天屋的情人是男人……」
  对方还没加油添醋的说完,贺极就慢条斯理的接过了报纸,他大众情人的优雅演技已经变成了日常生活的反射动作,一派的优闲与自在,报纸记者绘声绘影的写着王天屋天天到某个小医院看他的情人之类的,王天屋疑似与丁宗儒是情人关系。
  「怎么可能。」
  他与丁宗儒才分手没两个月,王天屋就跟丁宗儒搞上了,他放下了报纸,他心里面只有错愕,却没有更大的波动。
  事实上,以前丁宗儒主动消失的动作分明是向他示威,他无法接受有人竟然敢藐视他的魅力,他没说分手前休想分手。
  这一次是他主动与丁宗儒分手,自然他对丁宗儒就毫无留恋,他现在跟谁在一起,跟他不相关,也不会让他的心有所波动。
  这一天拍戏,他却接到了令他震怒的电话,在美国管理罗汇日常生活琐事的代理人,竟然打电话来说罗汇被退学了。
  他选的那一间学校校风自由,全体住校,为了替自己省事,他选能让罗汇住校的学校,而且这一间学校,只要有钱就可以进入读书,可以读到退学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怒火勃发,他不要在自己一出电影即将完成的时候,还得替那个小鬼擦屁股。
  「再选另外一间学校让他去读,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他冷淡的下了指令,随即合上了手机,若不是为了伤害、教训丁宗儒,他永远也不会认罗汇这个儿子来自找麻烦,他没时间理这个小鬼,基本上,只要对他演艺生涯毫无帮助的人事物,他都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
  一个礼拜后,又传来罗汇被退学的消息,他要代理人再找间学校让他读,但是这一次他读了五天就退学,再找另一所学校,他读了三天又被退学,最后一间学校,他跟校长见过面后,还未办入学于续,就被校长盛怒之下赶出校门。
  他接获消息后脸色铁青,代理人吞吞吐吐的说,罗汇的恶名几所私立学校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学校要他。
  罗汇被送回了台湾,贺极震怒的看着他,「你在搞什么?贺罗汇,考试每一科都是满分,所有学校把你扫地出门都是因为你人格上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放火烧宿舍?把同学推下阳台?讥笑校长的学识?」
  贺罗汇面无表情,甚至表情带着轻蔑,「我讨厌学校,根本就学不到东西,同学每个都蠢得跟猪一样,我没必要跟猪一起学习。」
  贺极拍桌,声音阴沉的警告:「我警告你,只要你造成我的困扰,不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就立刻把你冰到南极,或是野放到没人烟的中南美洲去跟真正的猪一起。」
  贺罗汇与他相同冷漠轻蔑的双眼,冒出火花,显然对他的威胁非常不悦,他头往上扬,「那我也去通知记者,说你根本不是你形象的那样,你说我是你儿子,但是你根本没正眼看过我,不教我念书,你甚至不跟我讲话,你只要我离你越远越好。」
  贺极爆出蔑笑,这个小孩以为他是谁,有谁规定父亲一定要照顾小孩的。
  「我的形象经得起考验,倒是你这连连被退学的问题小孩,让我这个负责任的父亲烦恼,这反而还能替我的形象加分。」
  贺罗汇身躯微微发颤,随即将头扬得更高,贺极比着门外道:「我已叫人安排你的住处,你不会跟我住在一起,我也不要看到你。」
  贺罗汇冲向前去,他厉声吼叫,这些日子愈来愈明白贺极根本就不要他,「你根本就不想要我,干什么要认我?我当你儿子这几个月,你从来没关心过我一句话!」
  贺极露出鄙夷的表情,「你是从小被丁宗儒给洗脑了吗?我干什么关心你?所谓的儿子,不过是我的精子跟卵子的集合,我在做性爱事情时,只有享受快感,你不过是性爱行为下令人厌倦的产物而已,我甚至连你母亲是谁都不想调查,为什么?因为那一点也不重要。」
  贺罗汇发狠般,拿起桌上摆设的花瓶,朝着贺极砸过去,虽没正中贺极的脸,但是砸下的碎片却弄伤了贺极的脚指,贺极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如果不是为了教训丁宗儒,我根本就不会认你的,你对我一点也不重要。」
  贺罗汇握紧拳头,死命的跟贺极扭打,却仍不敌身高、年龄的差距,最后他被关进房间,贺极对他不闻不问,一向倔强的贺罗汇哭了。
  「爸、爷爷,我想跟你们在一起,我好想你们,可是你们一定讨厌我了,再也不要我了。」泪水流下了双颊,贺罗汇难过的不断哭泣。
  「喜欢吗?」
  王天屋递上了一束小雏菊,丁宗儒脸色红润的笑了,他的肚子开始看得出来,散步是他现在最喜欢做的一件事,而龚博士也建议他要多散步,在散步期间,王天屋就扛着简单的摄影器材继续的拍他。
  「花很漂亮,谢谢你,王导演。」
  他回首璀璨的笑,王天屋就是要他这种清新的笑颜,他赞声道:「就是这样。」
  王天屋话还没说完,丁宗儒脸忽然僵直,贺罗汇站在阴暗的墙角,他在近冬里,却穿了一件薄薄的挡风外套,脸隐藏在阴影里。
  「罗汇!」丁宗儒不敢置信他竟出现在面前,他不是在美国念书吗?
  贺罗汇缓步走近,丁宗儒愕然的看着他脸上消瘦愤懑的线条,他立定在丁宗儒面前,抬头斜望着丁宗儒,然后阴沉着脚步慢慢踱过丁宗儒的身边。
  丁宗儒脸上一阵难过,这个孩子的个性跟贺极太过相像,他已经对他跟贺极一样的绝望,但是纵然绝望,仍然不忍的脱下外套,披在贺罗汇的肩头。
  「天气这么冷,别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贺罗汇停住了脚步,白日的亮光照清他的脸,他的眼眶深陷,就像日日失眠,根本就不像个正常的孩子,丁宗儒心头好像针在刺一样,毕竟罗汇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求来的孩子,有再多的不是,望着他这张脸,他的心就像要死了一样的痛。
  「你怎么……怎么变这样?」
  再也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会绝情的推开他,丁宗儒心疼的反乎将他抱进怀里,眼泪已经沾湿了眼睫。
  贺罗汇起初没动,但是被抱住的温暖跟温柔,让他渐渐的双手抬起,抱住丁宗儒,越抱越紧,最后他在这股温柔的热气里肩头颤抖,抽抽搭搭的哭了。
  「我讨厌那里,不要住在那里,爸,我要跟你一起住,我不要回去了。」他就像小婴儿一样的哇哇大哭,哭了快二十分钟,完全没有以前不可一世的小大人样子。
  第七章
  贺罗汇没带任何东西就搬来与他同住,王天屋完全不反对,在他看来,只要能拍到丁宗儒,就算有一群小萝卜头来借住他也不在乎。
  而贺极因为平日根本就不管贺罗汇,贺罗汇离家一个月后,他才发现贺罗汇在王天屋的财力下,竟在台北某处森林小学读书。
  这激怒了贺极,王天屋想跟丁宗儒搞任何暧昧,随便,但是带走他的小孩,就是欺人太甚,他贺极绝不允许有任何人侵犯他的地盘、带走他的人。
  他亲自到王天屋的住家去找王天屋,准备要把贺罗汇带回来,是佣人来开的门,他大步踏进,里面花香四溢,客厅里摆了一束香水百合,有人臃肿着腰身,坐在客厅里听音乐,贺极错愕了。
  才几个月没见,丁宗儒胖了非常多,他留了长发,披散在脸颊旁,却没减损他的英俊,他将书放在一旁,绽出极度优雅的笑颜,那笑颜温柔如水,正柔和的看着王天屋,而坐在他对面的王天屋,他的脚上赫然枕着贺罗汇,王天屋拿着棉花棒在清贺罗汇的耳朵,贺罗汇嘻嘻哈哈的一直笑。
  好像一道闪电打在他的头上,眼前温馨美满一幕,他只在电影、电视里的虚幻剧情里看过,他们看起来像美满的一家人,而他则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他不懂心里升起的是什么,好像是羡慕,更像是嫉妒,或者该说是纯然的不喜欢这一幕。
  他清了清喉咙,发出声响,丁宗儒转向他的那一霎间,他温和优雅的笑颜变成了一片空白,而贺罗汇的笑声更是当场断掉,他脸色阴沉的看向他,随即挤坐在丁宗儒身边,丁宗儒搂紧他,不再放手。
  他们父子是什么反应,见到他像见到妖魔鬼怪样,不,他们不是亲父子,却一副亲父子的样子,这让他怒火攻心,他冷声道:「贺罗汇,给你十分钟整理行李,立刻跟我回去。」
  贺罗汇僵着声音道:「我死也不会回去。」
  贺极大怒,他跨前几步,就要把贺罗汇给捉回去,丁宗儒挡住了他,「我不准你带走他,他也是我的小孩。」
  「你的小孩?」
  贺极爆出无情的大笑,「他是我的孩子,任何检验都可以验出他是我的小孩。」
  丁宗儒望了一下王天屋,王天屋对他点了头,为了贺罗汇的抚养监护权,他跟王天屋讨论过,若是不把事情谈开,他永远不可能有拿到贺罗汇监护权的一天。
  而他也在几天前对贺罗汇说过他的身世,贺罗汇也理解了,对贺罗汇而言,就算贺极是亲生父亲,他再也不要回到贺极的身边去,只愿意待在丁宗儒的身边。
  「罗汇是我跟你的小孩,你对他虽有父权,我也是他的双亲之一,我也能拿到他的监护权。」
  贺极笑容冻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两个男人会有小孩?」
  丁宗儒拿出龚秀人的名片,「你只要去查证这家机构,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王天屋在一边笑得加油添醋,「贺极,建议你别把事情闹大,你的形象虽好,但是若是被传成你是个同性恋,还跟同性生了个小孩,一定会让千千万万个少女理想破灭的,到时电影还卖不卖得出去,这就很难说了。」
  贺极不作声响,但是王天屋说得并没有错,他抽过了名片,转向门口,冷酷的出门查证资料,过了一日,他已经查到了。
  龚秀人的机构研究的是同性生殖,丁宗儒在八年前做了同性生殖,并且怀孕生下贺罗汇,他亲自去见龚博士时,龚博士已经事先接到了王天屋希望他说明的电话,他对贺极说得巨细弥遗。
  最后龚博士道:「丁先生这次怀的是第二胎,他初期状况不太好,现在则是很顺利。」
  贺极惊愕到了极点,「第二胎?」
  龚博士开心的笑道:「王天屋先生不是您的好友吗?您不知道他怀了王先生的孩子吗?这次也是个男孩呢。」
  贺极眼前发红,他神色冷酷的站起来,丁宗儒不是发胖,是怀孕了,而且还是怀了王天屋的孩子,所以他们三个人才像一家人一样和乐融融。
  一股无法形容,他这一生也从未尝受过的感觉在他腹中翻搅,他几乎是没有人陪就睡不着觉的那种人,他找了个女人来作陪,翻云覆雨过后,他点着烟,恶狠狠的抽了一根接着一根,睁着眼睛到天明,就连有女人也让他睡不着觉了。
  丁宗儒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他玩过的破鞋,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不再管贺罗汇的事情,只因为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况且其实他并不在意罗汇这个孩子,王天屋想养他,那就让他去养。
  他的新电影开始上演,在拍戏期间,导演对他的风评非常好,但是试映会时,影评人却是一致的恶评,等到真正在电影院上映时,网络恶评更是凌厉恶毒,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差的票房。
  他的演技没变,导演的掌镜也十分成功,故事剧情也不算差,但是风潮却变了,他的演技就像一霎间被人看腻了一般,越来越多的恶评有如雨后春笋出现。
  说他演得很虚假、没有感情,甚至让人毫无感觉,甚至还有人批评他做作作得恶心,他的身价一下急跌。
  不到两个月,他的广告代言全部被抽走,四个月后,不再有节目给他通告,六个月后,本来排定要由他演的电影全都换角。
  他就像从高崖上一下坠入崖底,摔得粉身碎骨,连他的经纪人都跟他拆伙,不再负责他的经纪约,他无戏可演,纵然他财产依然傲人,但是就像他的新闻毫无价值一般,不再有狗仔队跟前跟后。
  他变成电影史里的一个泡沫,泡沫破了后,一下就沉入水底,完全不造成任何人的印象,他走在街上,不再有人认得他,就算进了超市买东西,店员也不会结帐认出他时,又羞又惊的为他结帐。
  他几乎夜夜失眠,王天屋之前说他的演技虚假,总有一天会被人看腻,这些话就像预言一般,在今日实现了,而且还实现得非常彻底。
  丁宗儒顺利的安产,生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生出来的体重比罗汇刚生出来轻多了,王天屋却爱死了这个小孩。
  因为这小孩一见他就笑,而且只要王天屋抱着,他就不会哭,还喜欢伸手去抓王天屋的胡子,王天屋最宝贝的就是自己的胡子,却被他一扯就扯下几根,王天屋应该要生气的,但是光是那小孩甜甜的对他笑,他就让他乱拔自己的胡子。
  他的溺爱很本就是无穷无尽,他比丁宗儒还要小心,牛奶要泡到多少温度,尿布要那一国进口的才用,婴儿玩具更是堆满了一整间屋子,小孩被他宠到没他抱就会哭的程度,连丁宗儒都说他实在太溺爱过头了。
  他这几天要去欧洲某电影奖项担任颁奖人,光是要离开小婴儿时,他还掉了几滴眼泪,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小婴儿更是哇哇大哭,像要跟他一起到天涯海角,看得丁宗儒哭笑不得,用赶的,才将他赶出门口。
  这一天,丁宗儒睡到半夜,听到了门铃声,他披上衣服开门,却见到意想不到的人。
  贺极站在门口,他衣服依然时尚别致,人也俊帅如以往,但是他眼里凌厉的气势却变得充满阴霾。
  「王天屋呢?」
  「王天屋今天出国颁奖了。」不明白他为何半夜时分来这里找王天屋,但是丁宗儒仍以极好的口气回答。
  晚风吹起丁宗儒以男性而言留得太长的发丝,他穿着很薄的睡衣,贺极从头到脚的注视他,丁宗儒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环抱住双臂,总觉得贺极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欲望。
  「孩子生了?」
  原来他注意的是他的肚子,丁宗儒这才知道是自己的多心,贺极歪嘴一笑,「如果长得像王天屋就完了,可能得动整型手术。」
  他的话满满都是嘲弄,丁宗儒却很难对他生气,他忽然觉得贺极像极了当初回国的贺罗汇,一样愤懑消瘦的线条,一样狂妄孤独的眼眸,跟当初贺罗汇更相像的,是他眼圈下的黑影,看来他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好眠过。
  「你……你睡得不好吗?」
  丁宗儒犹豫了一下才问出自己的问题,毕竟现在贺极睡得好不好并不关他的事,但是他仍是关心的问了。
  这几个月贺极的评价直跌,王天屋是圈内的人,王天屋早已对他提过,他除了愕然之外,就不知道该表示什么,倒是王天屋好像对这一件事根本就早有预感。
  贺极浓眉往上带满杀气般的仰起,显现他的不悦,丁宗儒再犹豫了一下,让开自己的步伐。
  「你看起来需要睡眠,罗汇在睡,你要跟罗汇一起睡吗?」
  贺极毫无反应,就在丁宗儒觉得自己太过多事的时候,贺极宛如电光般伸手扯近他的人,在黑暗里发着光的眼睛像是最冰冷的黑宝石,问出来的话更像冷雪般的寒酷。
  「如果我说我想跟你睡,你会跟我睡吗?」
  丁宗儒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贺极的手劲大得令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空气阴沉的僵凝,此刻只听得到自己喘不过气的声音,他掐得那么用力,甚至让他发不出声音。
  「你喘气的声音真好听。」
  阴沉却带点迷乱的情欲味道,贺极将脸靠近,丁宗儒别过头,却被贺极按住下颚,轻而易举的让他逼张了嘴,迎接贺极狂野暴力的舌头,他把他的口舌全都堵住,像在探询着他嘴唇的味道,而且一再尝试,像怎么试都不够。
  「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王天屋,在他的床上喘出这种声音吗?」
  贺极的脚往上抬,粗暴的用膝盖爱抚着他的双腿间,热汗流下丁宗儒的额头,他想要拒绝,奈何吐出来的声音微弱不已,而且还被贺极再次用唇舌封住。
  「王天屋能让你喜悦得尖叫,会让你射了好几次还觉得不够吗?」
  丁宗儒气喘得更急,贺极的手心狂野的爱抚着他渐有反应的双腿间,他在他耳边嘶哑低语:「他知不知道你比女人更淫荡的样子?知不知道只要摸你这里,你就有感觉?」
  贺极的手指隔着薄裤按上他后穴的部位,好像一道闪电打得丁宗儒脚颤虚软,贺极知道他身体的一切秘密,他被推到床上,睡裤被扯到脚边,光是贺极扯下皮带时,他就已经口干舌燥。
  等他拉下拉炼时,贺极一手撑住自己的下体,另外一手按住他的臀部,他狂暴的冲入他的体内,一开始的疼痛难当,在他渐有规律的冲撞下,酥麻涌上了后脑,贺极知道如何取悦他的身体,他根本就掩盖不住自己得到高潮的声响。
  他不知道贺极要了他几次,只知道每次泄了后,贺极还不满足,最后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才睡着。
  后穴过度使用的疼痛,比不上今天早上看到贺极在自己床上的不协调感,他赤身裸体的躺睡在他的床被上,睡得很熟,就连小婴儿的哭声都吵不醒他。
  罗汇已经会帮忙照顾小孩,他抱着小孩进来房间时,看到贺极脸色都变了,丁宗儒不太自在的穿上衣物,两人赤裸身体,贺罗汇一眼就可以清楚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他小声道:「到客厅去,罗汇。」
  「他怎么在这里?」
  声音尖得像刀,脸上神色更对他充满怨恨,他的个性跟贺极太像,丁宗儒手指尖轻抚过贺极的短发,今早在太阳光下,光线照出贺极太过憔悴的面容,这是昨晚黑暗之中所看不到的。
  他轻语:「他很久没睡好,只是到我们这里睡觉而已。」
  「干嘛要给他睡,他不会回自己那里睡吗?」
  丁宗儒一听他说这话,立刻厉声道:「我知道他对你不好,但是他对任何人都不好,这就是他的天性,他没办法对别人好,是他天性有缺憾,但是我们能对别人好的时候,我绝不允许你对别人视而不见,这样你也会成为第二个贺极。」
  似乎成为此刻让他深恶痛绝的人物,是贺罗汇最不想做的,贺罗汇闭嘴,而丁宗儒低声的对贺罗汇道:「他常常失眠,让他睡觉吧。」
  「他失眠,你也不用陪他睡觉,我住在他那里的时候,早就知道他常常有女人陪他睡觉,他是那种什么女人都好的烂人。」
  尖刻的言词,让丁宗儒心口有一丝的疼痛,以贺罗汇的智商跟风格,对他说谎也只是白费心力,他淡淡道:「爸都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既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你干嘛要跟他睡觉?他是个大烂人,他现在身败名裂好得很,最好再也没人找他演戏。」
  丁宗儒责骂他道:「够了,我没教你这么诅咒别人,他再怎么说,都是你亲生的爸爸。」
  贺罗汇冷哼了一声,以作表达。
  丁宗儒弯下身抱住贺罗汇,「就像你以前伤了我的心,爷爷死时,你也都没有回来,那时你的表现就跟贺极一模一样的冷血无情,如果爸爸因为这些事就不再要你,那你的心里会多么痛苦?」
  贺罗汇忽然闭嘴不语,眼神的尖刻稍减了些,他一手抱住丁宗儒,对于外公过世他一直没回来的事,事后贺罗汇觉得非常的后悔,而这个后悔藏在他的心里面,让他永志难忘,他再也不要有那么遗憾的时候。
  丁宗儒并不是替贺极作辩解,而是他真的明白贺极的弱点。
  他低语道:「爸爸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因为他是这样一个有严重缺陷的人,爸爸才恨不了他,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声音变得低柔,丁宗儒对贺罗汇的担忧显现在语音里,罗汇愈来愈大,跟贺极却愈来愈像。
  「你跟他太像,爸爸有时也会担心,担心你爱不了别人,忧虑你的未来会走上跟贺极一模一样的路,你懂吗?罗汇,就是这样,爸爸才恨不了贺极。」
  贺罗汇无法辩解,他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跟贺极「根本就不同」这一句话,贺极个性上的缺憾,有很大的一部分遗传给他。
  他跟贺极一样,无法感受别人的疼痛与痛苦,但是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像贺极这么幸运,有像丁宗儒这样的人深爱着他。
  「好吧,我到客厅去。」
  他抱着小弟弟出去门口,坐在客厅里,他现在愈来愈大,对自己愈来愈清楚了解后,他知道自己父亲说得没错,他跟贺极一样,永远也无法爱他人。
  或者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爱是一种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贺极睡了整整两天,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他就像昏睡过去,完全不感到饥饿,他醒来时神清气爽,这些日子的失眠痛苦完全不见。
  他下床穿上衣物,丁宗儒叫佣人煮了几道食物,贺极坐下就吃,完全没向丁宗儒看上一眼,丁宗儒太了解他的个性,也不在意。
  他手里抱着小孩,正在哄着婴儿,外面的铃声响起,丁宗儒去开了门,王天屋的大嗓门立刻传遍室内,而且他还喘着气,代表他一下出租车,就飞快的冲回家门来。
  「我火速颁完奖,立刻就到机场坐最快的飞机赶回来。喔喔!小甜心、小宝贝,来跟我亲一下,再亲一下,亲三下还不够,唔唔唔,再亲十下好不好?」
  贺极放下食物,王天屋的肉麻当有趣听得他想作呕,而丁宗儒斯文的声音笑声如铃,「别这样,天屋,唉,这被外面的人看到,会觉得你太宠了。」
  「宠有什么关系,小宝贝、小甜心,我王天屋在这里说实话,这个世间上我只爱你一个人,也只有你一个让我像发狂一样的赶回家,就是要赶快来看你一面。」
  他大胡子般的男子,声音却转为撒娇,好像年纪幼小的小朋友。「你有没有想我啊,小宝贝。」
  听见婴儿发出暗哑的声音,王天屋的笑声洪亮,那声音里的快乐,把屋子全都占得满满的。
  「小宝贝,再亲十个好不好?小甜心,我抱你到床上,好好的宠你一下。」
  贺极阴着脸,走出餐厅,王天屋正抱着他亲生小孩的小婴儿,一脸溺爱过头的表情,而丁宗儒站在他旁边,满脸喜悦的神情,摆明他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人,而他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一股阴暗无比的感情涌了上来,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也不想明白,但是这种感觉却完全无法抑止。
  第八章
  「嗨,王天屋。」他阴声的打了个招呼,准备要让这幸福的一家人苦不堪言。
  王天屋略微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扭嘴一笑,并不因贺极在他家,而有丝毫的不悦。
  「嗨,贺极,真是稀客,你来我这里坐。」
  贺极冷冷笑着,「我连你家的床都上过了,不只是到你家坐坐而已。」
  他讲的别有所指,丁宗儒脸色一下黯沉下去,王天屋呆了一秒后,随即望向丁宗儒,好像要丁宗儒解释。
  丁宗儒低下头简单地解释,尽量把一些细节淡化,「前两个晚上,贺极半夜来,我看他脸色不太好,所以留他在这里睡觉,他睡到刚刚才起来。」
  王天屋听了解释后,嘴角往上弯,他说得很大方。
  「只是睡觉而已嘛!贺极,我这个人大方又好客,你如果想来我家里睡,我随时可以准备客房给你睡。」
  贺极走到王天屋面前,笑容丝毫没变,要怎么让别人痛不欲生,他非常了解。
  「小儒也一起陪我睡觉,王天屋,我不晓得你这么大方,连你的老婆都可以陪客人睡觉的。」
  他说得太白,丁宗儒难堪了,他低语道:「贺极,我们找个地方谈好吗?这跟天屋没有关系。」
  贺极一手搂上他的腰部,完全不顾王天屋在场,「为什么没关系,他总要知道他的小甜心跟小宝贝,前天晚上有多么放浪跟我在一起。王天屋,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让他太饥渴了,我摸他下面时,他内裤都湿透了,还有他叫床的声音,更别说他紧紧包含住我的小洞有多饥饿,像要把我的东西吃掉一样。」
  听到如此坦白描绘他们床上的景况,让丁宗儒脸色转青,王天屋好像有点想笑,他刚说的小宝贝、小甜心,根本就是丁宗儒的小儿子,但是这场误会来得好。
  他不但不作解释,还兴冲冲道:「等一下,贺极,等我一下,不要离开,我们两个好好聊聊。」
  「我非常乐意聊天。」贺极冷眼看着他无法预计的动作。
  王天屋将小婴儿丢给丁宗儒,自己三步并成两步的跑到房间里,然后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的是专业的摄影机,他敔动后,放在照得到贺极的地方,满脸喜孜孜的道:「你再说下去,没关系。」
  丁宗儒却扳开贺极搂住他腰身的手,「不要这样,贺极,这跟王天屋没关系,你别再说下去了。」
  贺极却死也不肯放手似的,他手掌使力,甚至另外一手强锁住丁宗儒的手臂,他声音愈来愈冷,语调却越变越高昂。
  「为什么不能说,我想王天屋很了解我们之前的交往情况,你帮我生了贺罗汇,再怎么说我们早就上床过了,王天屋又不是白痴,他早就知道你曾经是我的人,我喜欢你床上的表现,胜过于任何人。」
  「没错,贺极说得完全没错。」王天屋一脸乐不自胜的表情,还连连点头,赞同贺极的话。
  见王天屋一脸不在意,贺极带笑的脸则越来越阴暗,他就不信任何话都打击不了王天屋跟丁宗儒的感情。
  「王天屋,你老婆的技巧跟我以前睡他时没什么变,我想是因为你没教他什么新花招,纵然小儒是我以前穿过的破鞋,但是你这样未免也太冷落他了。」
  王天屋还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说得越来越夸张。
  「破鞋有破鞋的好处,至少就不会像处男一样痛得哇味大叫,贺极,其实我满感谢你教了小儒这些事,让我一上床就能马上享受鱼水之欢,又不用怕会让他疼痛,流得满床血,所以破鞋也满不赖的,我现在就喜欢破鞋。」
  丁宗儒不敢置信的望着满口谎言的王天屋,他根本就没跟王天屋上床过,他说这些话是什么居心。
  「你……你说什么?」
  王天屋机伶的挡住他的话,「还有,你不用太认真,小儒就是这样,他心软,看到一个现在已经一无是处的旧情人来这里跟他可怜兮兮地求助,他怎么可能会不帮他?所以贺极,你不用太认真,小儒就是这一点好,所以我才爱他。」
  贺极不知心里涌起那团乌黑的瘴气是什么,但是他眼里马上燃起熊熊的火花,而且越烧越旺。
  「王天屋,你懂什么!小儒他爱我,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对待他,他都会爱我一辈子,我随时想上床,一通电话他就会随传随到,纵然我再怎么伤他的心,只要我对他动动小指头,他就会飞奔过来。」
  丁宗儒眼里盈满了凄伤,这就是贺极对他的想法,他对他的爱不屑一顾,却知道如何伤他的心。
  王天屋哈哈大笑,「贺极你说的话很有趣,小儒如果爱你的话,他为什么住在我家,为什么替我生了个儿子?其实他不再爱你了,他前两天跟你上床,也不过是因为同情你而已,事实上,任谁见了你现在的模样,都会同情你的,我一点也不怪小儒。」
  他说得意有所指,摆明他现在演艺生涯跌到谷底,对比他现在是知名导演,贺极一点也不是他的敌手,他轻松的反击,让贺极无话可说。
  丁宗儒将贺极捉住他的手指用力扳开,他抱着婴儿走向王天屋,虽然王天屋说了他现在跟他有关系的谎言,但是他忽然很感谢王天屋这么做,听了贺极此刻真心的话,让他终于可以从对贺极的爱里解脱。
  「贺极,你回去吧,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他说得很沉重也很缓慢,但是唇边却展现了如释重负的轻柔微笑,这段感情纠缠不清,已经让他倦累了,从父亲往生后,他就对贺极失望死心,只是现在更加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情。
  王天屋则在他颊上亲了一僩,赞声道:「干得好。」
  这股乌黑的瘴气往上慢慢升,充斥了贺极的四肢百骸,他向来挂在脸上闲散英俊的笑靥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他从来没有尝受过的胸闷跟难受,好像无法喘气。
  空气好像从他的肺部消失,血液好像从他的血管蒸发,只剩下像翻天巨浪般的翻搅意念。
  冷,从他的心底渐渐的窜起,这个冷是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就有这种无法形容的冷,但是第一次冷到他的指尖、脚尖,像要把他全身一寸寸的冻僵。
  他一直很确认丁宗儒爱他,他享受他崇拜自己的爱恋目光,也记得他第一次抱丁宗儒时,丁宗儒羞涩不已却又惊喜欲死的表情,他的人生是绕着自己而旋转,自己就是主宰他人生的神。
  所以好几年前丁宗儒默默不作声的离开他时,他气愤不已,当他再见到丁宗儒时,纵然他外表像个工人一样,但是他望着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改变。
  他知道自己还是丁宗儒心目中的神,只要他勾勾小指头,他就会神智昏乱的跟他上床,任他予取予求。
  不论他如何狠心对待他,他望着他的目光永远不变,他知道丁宗儒会爱他一辈子,不可能改变。
  他嘴角扭曲,一向的俊容几乎变形,「小儒,过来吧。」他声音加重,望着他与丁宗儒的距离十分遥远,他跟王天屋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心里面翻搅的冷度好像要冻结了他的心,「我叫你过来。」
  贺极对他伸出了手,望着那只他曾经期盼多年的大手,多么希望他永远只牵着自己,只爱抚自己的大手,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白日梦。
  只是现在梦醒了,他也该回归现实了。
  丁宗儒哀伤道:「够了,贺极,你不需要我,其实我对你而言什么也不是,你对我没有感觉,我们都浪费太多年了,现在我们应该各走各的路。」
  贺极声音忽然提高,他暴怒道:「那为什么是王天屋?王天屋什么地方比我好?你应该要爱我一生一世的!」
  王天屋还在笑道:「贺极,男子汉大丈夫,不用这么放不开,多谢你刚才的建言,我会多跟小儒玩些新花招的,下一次我们孩子再生的时候,一定请你喝满月酒。」
  下一刻,丁宗儒发出大叫声,因为谁也想不到事情竟会这样转变,就连王天屋也措手不及的被攻击在地。
  贺极在那一刻突然冲上去,他对着王天屋的脸挥拳,他用的力气一定很大,因为王天屋的鼻血立刻就流了下来,小婴儿更是哇哇大哭。
  「不要这样,贺极,不要这样。」他几乎是惨叫阻止。
  他抱着大哭的婴儿,根本无法阻挡他的暴行,只能大声阻止贺极,贺极却像失去反应一样,完全听不进外界的声音,他眼睛发红的殴打王天屋,一拳拳的重击,看得人触目惊心。
  再打下去,一定会出人命,丁宗儒无可奈何下,打了报警的电话,一直到好几个警察强力架住了贺极,才阻止他殴打王天屋的暴行。
  这件事上了报纸的头条新闻,贺极被拷上手拷坐进警车的照片就出现在头版上,王天屋被打得鼻青脸肿,所幸没有任何严重的伤害。
  但是王天屋一被救治过后,关怀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家里那台录像机,到底有没有录下贺极的所作所为。
  丁宗儒担忧他以此为证据,要控告贺极。
  王天屋却是在医生诊断过后,就立刻坐上出租车回家,看到影像安然无事,他还高兴得要命,反复观赏着里面贺极的动作,还大吼大叫道:「对,就是这样,再用力一点挥拳头。」
  好像把自己被揍的事情当成了演戏来看,完全忘了自己就是被贺极揍的人,连丁宗儒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贺罗汇那一天早上去上课,一直到晚上,才知道这一件事,电视不断的转播,甚至记者还围住了王天屋家四周,贺罗汇一出现,就被镁光灯给照了大头照。
  他年纪越大,酷似贺极的英俊容貌就更明显,记者断言他就是贺极的儿子,只不过为什么贺极的儿子住在王天屋家里,而王天屋却被贺极给重殴受伤,里面充满了层层的谜题,连电视的名嘴都挑了这件事来做讨论。
  王天屋没有提出告诉,这件事变成可以私下和解,但是贺极步出警局时一脸阴沉,面对镜头不像往日一般笑容满面。
  以前的他是最尊贵容、和善的王子,记者的问题有间必答,更会送上满满优雅笑容,但是现在的他,粗鲁的推开摄影机,寒冷的声音像冷剑一样,所有所为就跟流氓一模一样。
  「有什么好拍的,滚开。」
  他动手推了记者,记者更是抢拍他现在与以前完全不同的风貌,他的俊容阴沉危险,嘴角始终挂着一痕蔑笑,眼神更是冷冰无情,这才是真正的贺极。
  贺极进了自己的居所,记者日夜守候,连他打开窗户,都有镁光灯闪烁,贺极随手拿着伸手可及的东西,隔着好几个楼层,朝那个拍摄的记者砸下去。
  记者机伶的闪过,却忍不住大叫道:「喂,你这是公共危险罪耶。」
  贺极冷冷的道:「去告我啊,混蛋。」
  记者目瞪口呆,以前的贺极不论被记者如何骚扰,都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那有像现在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狂傲不羁。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该说,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贺极关上了窗,他坐在客厅里,旋开了一瓶上等的酒,打开电视新闻后,全部都在播放有关当时他殴打王天屋时的实况转播,他将酒灌进嘴里,呛辣的味道让他喉咙几乎着火,却不能让他冰冷的心有一点点的火苗。
  他的目光专注于被救护人员抬上担架的王天屋,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照顾他的就是满脸担忧的丁宗儒。
  他握住王天屋的手,对满脸是血的王天屋不知低头说了什么,一霎间眼泪就浮现在他的眼眶。
  那种像瘴气般的东西又涌上胸怀,贺极好像不能呼吸,他拿着酒瓶朝着电视砸过去,却砸不去丁宗儒对王天屋的关怀。
  他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不论自己怎么伤害他,跟谁上床,只要他回到这里,丁宗儒都会张开双臂欢迎他。
  但是他竟然说已经不再爱他,贺极头痛欲裂,他烂睡在沙发上,再开了另外一瓶酒,但是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丁宗儒张开双手拥抱着王天屋,然后在王天屋的拥抱下,发出悦耳的娇吟声。
  他再度砸了这刚开的第二瓶酒,再开了一瓶,却怎么喝也不会醉,睡意也不会上来,他已经非常疲累,但就是无法入睡。
  他是没有女人就无法入睡的人,但是他现在不要女人,什么都不要,只要丁宗儒再用爱慕担忧的眼神看他。
  他暴躁的再开了第四瓶酒,门口有人转动钥匙,他斜眼去看,丁宗儒站在门口,然后谨慎的关上门,他低语着解释他为何能进来。
  「上次离开时,还没有把钥匙还给你,久了就忘了。」
  他醉红着眼睛,阴森的表情冷冷,但是心口那个冷,却渐渐有点融化,虽然从他的口气一点也听不出来。
  「干什么?」
  「王天屋说他可以不告你,但是只要你跟他道歉。」
  酒瓶霎间飞砸在丁宗儒身后的墙壁上,贺极心口那份冰冷又开始冻结,开口闭口都是王天屋,王天屋算是什么东西,他红的时候,王天屋还不知道在那里呢!
  他怒吼道:「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
  「难道你宁可他告你吗?」
  丁宗儒小心的踩过酒瓶,他走到贺极身边,蹲了下来说话,他的声音柔慢,他打伤了王天屋,王天屋只要不告他,对贺极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还有录下当时的情况,这对贺极十分不利。
  「贺极,你听我说,如果让法官看到当时的情景,就可以判断出完全是你的错,你还有你的演艺事业,你不想毁了它吧。」
  「它早就毁了,有什么关系?」
  贺极脸上挂着冷笑,酒气扑鼻而来,他的演艺生涯早就毁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就算不肯承认,也非得面对事实。
  丁宗儒无奈的放弃,早在他来之前,他就知道贺极绝不可能向任何人低头,他太明白他的个性。
  「小儒,我这里又肿又痛,过来帮我。」
  他毫无所畏的拉下裤子的拉炼,脸上带着一抹欲望的笑,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他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
  丁宗儒别过眼去,「拜托你不要这样,贺极,纵然我不再爱你,但是我仍是你的影迷,我不希望你的演艺事业有不好的发展。」
  贺极将自己的内裤拉下,耸立的肉块立刻就弹跳出来,他抚摸自己肉块,冷酷的脸上,却津津有味的想着当初的事。
  「还记得在南部的旅馆里,你怎么用嘴巴帮我的,你会帮王天屋这样做吗?」
  丁宗儒再也不要去回想那些事,尤其那些事是贺极报复他多年前不告而别的手段,他想起来都心寒不已,也为当初自己的愚蠢而痛心疾首,就是这些事才让他的父亲早亡的,丁宗儒一直内心有愧。
  他不愿再回想,贺极却不肯住嘴,「我们在你的老家,你也是这样帮我做,你那时的表情很魅惑人,你自己知道吗?」
  丁宗儒摇头后退,看来这根本就不是谈论的好时机,贺极喝醉了,再怎么说下去,都是白费心机。
  「我不该再待在这里,贺极,王天屋只要你一句道歉,你改天有空再过来王家,我先回去了。」
  他急着要开门离开,贺极却从身后靠近他,满身的酒气,低哑的声音变成了无以名之的怒气。
  「你现在因为我不红了,所以就不再跟我在一起,宁可选择那红得发紫的大胡子导演,王天屋吗?」
  「拜托,你在说什么?你醉了,贺极。」
  这跟他红不红、王天屋是不是知名导演根本就没关系,他是为贺极而来,他担忧王天屋要告贺极,贺极却不能了解他的心事,而他也不想太过度说明。
  太过度说明自己如此的担忧他,这样会让贺极知道自己还太在意他。
  「你右边的乳头比你左边还要敏感,王天屋知道吗?」他阴寒的声音带着热烈的情欲,听起来既冷且热。
  「不要再说了,我真的要走了。」
  开了锁,丁宗儒立刻就打开门,却被贺极一手挡住了门,重新把门推回去,丁宗儒颤抖了,因为贺极横过他的下臂,他手指隔着衣服,揉捏着他右边非常敏感的乳尖。
  「你很受不了我搓这里的感觉,以要稍稍用点力,你就会呻吟。」
  贺极的双指就像要应证他的话似的,夹住他的乳尖,他难受的咬紧牙关,就像贺极所说的呻吟就要冲口而出,他回头,推着贺极。
  「不要这样,贺极,你根本就不想要我,我说实话,其实我跟王天屋没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大美女,又有两个小孩,谁也不会追求我的,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安心了。」
  丁宗儒眼里带着泪的抬头说清楚,「我已经决定带着小孩回乡下去,贺极,跟你红不红没有关系,我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我只是想要把一切都理清楚。」
  「那你你可以继续跟我上床。」
  冷静的摇头,也是心伤的解释:「贺极,你听我说,我不想再跟你上床,对你而言只是一度春宵,可能任何人都可以,对我而言并不是这样,我的心里还是……」
  好像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丁宗儒住口,像要说服自己似的说出下一段话:「我的心里对你没有留恋了。」
  「为什么不留恋?为什么不再爱我?为什么不跟我做爱上床?」
  丁宗儒知道他无法听懂他的话,他就跟罗汇一样,对他人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他却也只能像对待贺罗汇一样,对他再三的说明自己的痛苦,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理解得清楚。
  「因为你不爱我,贺极,你只懂得伤害我。」
  贺极暴躁的暴怒,那又如何,丁宗儒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说得理直气壮,他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纵然他演过那么多戏,说了那么多句我爱你,他还是不懂爱是什么。
  咆哮声几乎要震裂空气,他没有错,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他就是不会爱人,从小就是这样,他对别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是不会爱人,我也不懂爱,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你早就知道的,我没有女人会睡不着觉,也没有办法像王天屋一样表现正常,我的心里常常是空的,除了伤害你,让你对我有反应之外,我不知道还有别种方式可以让你一直注视我。」
  丁宗儒哭了,贺极说的话他都了解,从抚养贺罗汇开始,他就可以从贺罗汇的身上渐渐看到贺极的影子,他们肖似的不只是容貌,更多的是冰冷无心这一方面,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担忧罗汇。
  他担忧贺罗汇以后也会跟贺极一样,说出一模一样的话,说出他不爱别人,也不懂爱情,更不明白如何建立两人的亲密关系,也不懂得珍惜别人对他的爱。
  「我就是不爱你,我就是不爱任何人,我只爱我自己,你懂吗?我只在乎我自己,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贺极猛力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身上带,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好像在做连自己也不明了、不了解的困兽之斗,更像是走投无路的狮子在嘶声狂吼,对抗自己也不能明白的弱点跟缺失。
  「我不爱任何人,但是我也不准你去爱任何人,你只要眼里注视着我,一直看着我就好,懂吗?懂吗?小儒。」
  第九章
  丁宗儒抚上贺极的双颊,贺极已经伤了他的心太多次,每一次都让他心如刀割,他再也没有能力承受再一次的打击。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贺极,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对你跟我都好,我知道你不在乎罗汇,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他们已经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他唯一能要求贺极的,就是把罗汇还给他,他不能坐视罗汇被贺极抚养,然后变成像贺极这样的人。
  之前罗汇被贺极抚养,他再回来时的目光与心态,他看了都会心痛。
  贺极眼神变得冷沉,要他放丁宗儒走,只有一句话,那叫做死都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放手。
  「不,我不会把罗汇给你,罗汇在我身边,你就永远必须一直来找我,对不对?」
  丁宗儒流泪哭求:「不要这样,贺极,你跟我抢一个你根本就不要的孩子干什么?若是让大众媒体知道你跟一个男人抢孩子的监护权,你会被怎么说?」
  「大家就都知道我跟你有关系,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贺极说得更加淡漠自信,他绝不让那种像瘴气般的东西困住他,更不允许他跟王天屋在一起,躺在他的床上,做他的人,让王天屋爱抚他的身体,听他高潮的娇吟。
  「不,贺极,我不会把罗汇留在你这里,我不能坐视他成为第二个你,拜托,把他给我,好不好?」
  贺极露出个残忍的无心笑靥,却衬得他的英俊有着异于常人的尖锐与危险。
  「你回去跟王天屋讲,我不会跟他道歉,我也不会放弃贺罗汇,如果你爱贺罗汇,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怕贺罗汇变成第二个我,那你只有一个方法才能阻止,那就是跟我住在一起。」
  「我不懂,贺极,我不懂。」
  贺极炙热的气息喷过他的颈项,揉捏他乳尖的手指用指腹搓揉着,他哑声道:「我也不懂,不过我不需要懂,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是要折磨我吗?贺极。」
  丁宗儒无力的问,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让贺罗汇独自回来跟贺极同住,那只会毁了罗汇。
  上一次罗汇就几乎毁了,若不是他回到自己身边,那样的罗汇长大,一定会成为他最不想让他成为的那一种人。
  「如果我放你走,那我就是折磨我自己,我说过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绝对不会折磨我自己,你说我冷血,利用贺罗汇也好,说我病态的威胁你也好,我不在乎手段,我只在乎结果是不是我要的。」
  「好,我回来你身边,但是我们不要发生关系好吗?」丁宗儒示弱的答应。
  「不可能!」
  贺极炙热的手心抚摸着他微凉的手臂,来来回回,就像毒蛇在吞噬着自己的所有物,并且到死都不放开,直到猎物被自己吞没。
  丁宗儒推开他的手心,「不要这样,你去找其它人。」
  「我不要其它人,我试过,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让我在那一天睡得那么好,我只要你。」
  丁宗儒心颤了,贺极的话隐隐约约的,有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如果这不是爱,那是什么?
  独占欲吗?
  还是这就是贺极所能给的爱?
  他鼓起勇气问了,如果贺极连这一点也答应,那这可能就是贺极也不理解的爱。
  「如果你要我回到你身边,那你不能找其它人,你愿意吗?」
  「好。」
  短短的一个字,贺极已经抬起头,强肆劫掠他的红唇,他捉住贺极后背的上衣,他与贺极纠缠了许多年,到最后,这可能是他们彼此间最好的结局。
  他被贺极抱进了卧室,在床边,贺极脱下了衣物,然后对他右边的乳尖不断的哨咬,他受不了这种麻热的感觉,只好呻吟。
  他愉悦的撩着他的发丝,发出粗声的呼吸声,丁宗儒蹲在地上,用唇舌抚慰着贺极此刻最激动的部位。
  而贺极撩动着他的发丝,他精锐的眼神正注视着他动情的表情,丁宗儒后穴自动的蠕动起来,前面也高高的挺起,流出水液,他的身体永远都会对贺极有反应。
  「小儒,再深一点。」
  他将口里的肉块吞得再深一点,不适的眼泪逼出眼眶,但是贺极嘎哑的发出抽气声,这让他的心立刻就涨得满满的,下一刻,他被贺极抱上了床。
  他用手指在玩弄着他的穴口,插入后,又两指拨开扩张他里面的肌肉,他双手抱住枕头呻吟,他的椒乳在床被上摩擦得红肿,穴里又热又麻,又痒又痛,但是贺极就是不进入,他一直玩弄着他可以进入的部位。
  「啊啊啊……极、极……」
  他用媚音暗示着贺极可以进来,但是贺极却只是嘴角上仰,他手指忽然狠狠的插入,一直碰到能让丁宗儒愉悦的点,丁宗儒叫得更激切。
  「不、不要这样,会、会出来……」他几乎快要投降。
  贺极听而不闻,他低下头,咬着他臀部的嫩肉,然后拨开两片刚轻咬过的嫩肉后,朝着穴口重重顶入,丁宗儒马上失去了神智,他叫出了媚声,贺极不断的顶入,几乎要把他撞击得肢离破碎,这种爱法前所未有,让他根本就难以承受。
  「极,拜托,慢、慢一点,我受不了。」
  「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让给王天屋,说你爱我,说啊!」
  他冷声的命令,不因为处在欢爱状况下而有一丝的改变,脸上冷血的表情在灯光下栩栩如生,像是毫无感情的恶魔,却更像是饥渴无度的人,永远对这句话都无法餍足。
  他每次撞击没入深处,既疼痛又刺激的感觉,让丁宗儒喘息的哭叫,那永远深藏在心底的三个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贺极嘴角爬上一丝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动作终于放轻,丁宗儒再也无法忍耐,尖叫得泄出体内液体。
  他全身无力的喘气时,贺极将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放他走,就算要把他压得心儿破碎、伤得体无完肤,也绝不会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刺眼的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丁宗儒全身慵懒倦怠,他裸体的睡在质地柔软的床被里,贺极也赤裸的环抱着他,他抱得很紧,就像怕他下一刻会消失不见,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
  薄雾涌上丁宗儒的眼睛,他伸出手,爱怜轻柔的抚摸着贺极长出胡子的下巴,然后再到他眼睛下方微微带青的眼圈。
  这么多年的感情纠缠,曾经让他心碎欲死,也曾经让他疲累不堪,所有过往的痛苦,全都在这一刻抹平。
  贺极睁开眼睛,猛烈如虎狼般的狂猛眼神对着他,这种眼神专注得会让他心阵。
  「早,贺极。」
  他的眼神,让他有些畏惧,于是小小声的打了招呼,想要坐起来,贺极手臂却没有放开,依然将他搂紧,他粗哑着声音道:「王天屋……」
  「什么?」
  丁宗儒睁大双眼,一时之间不懂他为何忽然冒出王天屋的名字,贺极冷声道:「我说王天屋对媒体承认他跟你有关系,他从来没承认过他跟任何人的桃色新闻,还有你们那一天,他甜心、宝贝的叫你,你跟他到底睡过几次?」
  「我、我跟王天屋……」丁宗儒失笑了,这种根本毫无可能的事,也亏贺极想象得出来。
  「不是你想的这样,他不是叫我小宝贝、小甜心,是叫……」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他不可能是对空气演戏吧。」
  丁宗儒真的很想笑,那是因为王天屋超疼他的小儿子,总是宝贝、甜心、亲爱的乱叫,想不到却让贺极误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贺极,我可以解释。」
  因为他的误会实在是太过好笑,让丁宗儒嘴唇忍不住含着笑意,贺极脸色微变,在他眼里看来,他提到王天屋这个人,竟让他脸上有这种柔和的笑意,他绝不允许他提到另外的男人时,他脸上是这种神情。
  「贺极,你……你在干什么?」
  贺极坐了起来,然后是他充满力量的手臂,压住他的双手,丁宗儒有些慌张起来,贺极拉开柜子,拿出两条领带,他好整以暇的绑住丁宗儒手跟脚,让他手脚绑在一起,只能双脚大开。
  虽然直觉相信贺极不会对他不利,但是丁宗儒还是忍不住惊惧起来。
  「放开我,贺极,我们好好谈谈,跟你想的都不一样。」
  「无所谓,我要让你上过王天屋的床,也会忘了他。」
  贺极修长的双手,握住丁宗儒虚软没有反应的下身,冷冰的手指温度,跟他脸上寒冷至极的脸色,让丁宗儒毫无热情可言。
  「贺极,我跟王天屋之间没有什么,真的没什么。」才刚说完,他就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贺极低下头,张开他坚毅的双唇,用嘴唇的温度去爱抚着他下身的顶端,丁宗儒扭动着身躯,他替贺极这样做过许多次,因为贺极的性经验非常丰富,他总是卖力讨好着他,怕自己表现不够出色,马上就会被踢走。
  不论贺极要他做什么事,他都会愿意,但是贺极从来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性征有兴趣的倾向,这是第一次。
  「不要、不要,贺极……」
  他颤抖着声音,光是看着那张迷人俊伟的双唇,他那千万少女梦魅以求亲吻的双唇,竟然含着他男性的那个部位,恐怕那些少女全都要梦碎了。
  但是这令人难以入目的画面,却让他羞耻又火热的快感一涌而上,他的汁液渐渐泌出,贺极滑溜的舌头顺着他的形状,舔食着那些落下的蜜液,好像他的蜜液有多可口甜美。
  光是看着这一幕,他身体就热得好像要被火融化一样。
  「不、不,不要,啊啊啊……极……」
  他根本就无法抵抗,他的手脚被绑起,羞耻的部位完全进入贺极的视线内,贺极来来回回的舔弄,每次甜蜜的蜜液滴落,他就再一次的舔舐,就像他的蜜液甘甜可人,使他一再的啜饮。
  他舔食着周围滑落的蜜液时,修长的手指就粗暴的玩弄着滴出蜜液的开口,略带疼痛,却带来更多快感的动作,让丁宗儒身体无法使力的娇声呻吟,也让他开口的蜜液滴落得更多、更快。
  「舒服吗?小儒?」
  他几乎无法喘息,贺极一双冷漠的双眼正盯视着他脸上情欲的表情,他将他整根吞没,一看到贺极的嘴巴正在吞吐着自己,制造自己的快感,丁宗儒真想掩住自己发红的双颊。
  「不、不要这样,极,我不要。」
  他的抗议只换得贺极口腔猛力一吸吮,丁宗儒无法承受,他握紧双拳,声音已经略带啜泣。
  不只是上部,他的下部,能包含住贺极部位的地方,正强猛的收缩着,但是贺极连碰都没碰过那个地方。
  「想射吗?小儒?」
  丁宗儒含着眼泪点头,贺极嘴唇放开他的部位,然后伸出双手,粗暴的上下玩弄着他的根部,那种难以言喻的刺激,让丁宗儒大叫出声,他立刻射出体内积存的液体。
  高潮过后,身体还软绵无比,贺极的手指已经插入他的密洞,他的喘息听起来十分淫荡,贺极脸上带着笑靥,「刚射过真紧。」
  他拉开他的洞口,将自己的阳刚一瞬间埋入,丁宗儒哭叫着,他紧窒的内壁密不通风似的圈住贺极,贺极在他体内的脉动让他阵阵收缩,每次收缩,雷电般的快感就从腰部往上冲,他的身体根本就不像刚发泄过,倒像已经许久不曾欢爱过一样。
  「小儒,舒服吗?是不是比王天屋还要好?」
  丁宗儒根本就口不能言,他一直喘息哭叫,下半身好像发麻一样,贺极双手用力托住他的臀部,让他的臀部在半空摇晃,他则刺进他内部,用力的旋转,彷佛要把包围住的内壁统统爱抚到,用他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占有这一切。
  「不、不,贺极,饶了我、饶了我,我受不了。」
  他声声哭喊求饶,贺极听而不闻,汗水流下他的额头,他粗暴的撞击着他最敏感的地方,每一下都既深且重,他嘶哑着声音吐气,「小儒,你发誓你以后只会跟我上床。」
  「啊啊啊,我、我发誓,我发誓。」他每次的撞击,让他几乎昏眩神智,什么话都讲得出口。
  「再也不跟王天屋见面。」
  丁宗儒咬紧下唇,仅剩的一丝理智也快消失不见,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贺极想要听的话。
  「说啊,说你再也不跟王天屋见面。」
  他一边撞击,一边玩弄着他右边敏感的乳头,丁宗儒身体往上腾,却让自己的下部更紧的包围住贺极,贺极发出激烈的抽气声,他撞击得更加猛烈,丁宗儒下部收缩,汗水泛满了贺极精壮的赤裸身体。
  「唔……哈…」
  贺极被他紧夹之下,霎时间射出,将丁宗儒的内部充满,丁宗儒也泪流满面的得到无法想象的高潮。
  他们躺倒在床被上,贺极却槌床怒道:「你为什么不说你以后不见王天屋?」
  丁宗儒生气了,他无理取闹的这场性爱,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以后不见王天屋,他再怎么说也曾经对我有恩,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跟王天屋根本就没上过床。」
  贺极静了三十秒,他冷问道:「是真的吗?你跟他没上床,怎么会有第二个儿子?」
  丁宗儒怒吼道:「那是你的儿子,我们分手后,我才知道有的,这样你明了了吗?你若不信可以算算时间。」
  心口的那一份冷,好像又有点被融解开来,虽然不是完全,但是至少又融解了一大半,而且他也不需要算时间,他相信丁宗儒不会骗他。
  贺极脸色平常的解开领带,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丁宗儒气得踢他一脚,他比贺罗汇还要无理取闹、还要不可救药。
  被踢这一脚,也让贺极脸色难看,「你气什么,刚才你比我更爽。」
  丁宗儒脸上火红,气得口不择言,「你嘴巴如果不放干净点,我马上就去找王天屋上床。」
  贺极脸色马上转为青黑,他寒酷道:「你说什么?」
  丁宗儒以前百般讨好他,但是这次他实在惹得他太过火大,就连贺罗汇也没让他这么生气过,他竟把他绑起来,然后用性爱的招式来控制他。
  「你这混蛋,全天底下的好男人那么多,我就是爱上你这个混蛋。」望着手上、腿上被绑的痕迹,丁宗儒气得拿起床头柜的东西,往他身上砸去,谁叫他这么过分。
  他赤裸裸的身体都是他的吻痕,右边的椒乳更被他刚才咬当得红肿,贺极吞着口水,望着从他腿根部位,慢慢流下的全都是自己刚射进他体内的东西。
  这样的画面让他的心很热,纵然他发飙的样子,也不能淹没自己那股热,他挺起了双腿间的男性。
  丁宗儒显然也发现了,他脸上红晕转盛,然后开始别开眼神,不知道嘴里要骂什么,他那样的表现让贺极的心更热了,纵然心口的寒冷没有完全化掉,但是他没有过这种感觉。
  「过来,小儒。」
  丁宗儒明明心里还在非常愤怒跟生气,但是为什么听到他粗哑含满欲望的声音,他就一阵发麻涌上,明明昨夜跟刚才都尽情的欢爱过了。
  「再过来点,小儒。」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偎向贺极,贺极就是对他有这种催眠能力,他靠近了贺极,然后是贺极的指尖,渐渐滑向他双臀的秘密处。
  昨夜跟刚才就已经欢爱过度了,但是当他骑在贺极的身上,被他咬啮着因过度吮咬而疼痛的乳尖时,还是一阵阵快感涌上。
  「小儒,你真棒,再吞进去一点点,你让我好舒服。」
  他坐下,让贺极更深的进入,他全身颤抖,连声音都因刚才一再的放声尖叫而沙哑了,贺极则观赏着他一再达到高潮的脸面。
  这场欢爱让他累瘫了,根本就爬不起身,睡到了隔天早上,而贺极更是牢牢的紧锁住他的腰身,不肯让他起身。
  第十章
  丁宗儒的背痛、腰痛,还有私密处更痛,他睡醒时,根本就下不了床,但是他担心罗汇跟小宝宝,再怎么痛,他也要回王天屋那里去照顾他们。
  他洗了身体,贺极早就一脸清爽在客厅里,他比他早起,身体负担也不像他那么大,睡饱后,精神反而更好。
  「我要回去了。」
  他要回王天屋那里去,贺极脸上的愉悦马上转变为阴沉,「回那里去?」
  不想说出王天屋这三个字,可是他也不可能瞒着贺极,更何况以贺极的听明才智,也瞒不了。
  「回王天屋那里。」他加了一句,以释他的疑心,「罗汇跟小宝宝都在那里。」
  「不准去!」他现在觉得王天屋非常碍眼,绝不容许工宗儒去他家里。
  丁宗儒昨天已经见识过他的无理取闹,现在他根本是变本加厉,但是贺极何曾对他这么在乎过,若说他心里没有一点甜蜜,那是假的,于是他声音放柔道:「我不能留罗汇跟小孩在那里,自己住在这里。」
  「那就把小孩都带过来,我这里多得是房间。」
  小婴儿还好处理,问题是贺罗汇,他对贺极成见已深,更何况他现在对贺极没有任何好感。
  「先让我跟罗汇谈谈。」
  「我跟你去。」他不可能让丁宗儒一个人去王天屋的家里,他披上外套,也拿了一件给丁宗儒,「今天比较冷,披上吧。」
  他难得一见的温柔体贴,让丁宗儒漾出了亮丽的笑颜,贺极捉住他的手臂,将他捉往自己,然后是他屏息的吻着他的唇,他充满占有欲的吻法,让丁宗儒差点就腿软了。
  他们至少在客厅吻了五分钟后,他小声的抗议要出去,贺极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手。
  一走到门外,到处都是记者,贺极根本就不屑一顾,他叫了出租车,拉着丁宗儒,直接到王天屋的家里去。
  一到王天屋的家里面时,丁宗儒已经两夜都没回家睡,贺罗汇一见谁跟他一起回来,脸色立刻拉下的直接回房间,丁宗儒也马上跟上去,所以客厅只剩王天屋跟贺极。
  贺极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了当道:「我们都是聪明人,所以也不必说什么废话,那就是我会带我的小孩走,丁宗儒也不会住在这里,你以后也不必跟他联络。」
  如此富有敌意,又简单明了的话,让王天屋很想笑,这家伙变回本性后,就变成一个话超少的人。
  「哈?一句道歉都没?」他也不是多奢望贺极会给什么道歉,但是至少他是被打的那个人吧。
  贺极站得直挺,脸上却隐隐约约有蔑笑的表情,「如果你觉得上次打得不够,这一次我很愿意再重整一下你的脸。」
  王天屋退了一步,该要退步时,他绝对没笨到跟这个人直接对上,这个带着杀气、冷笑,让人畏惧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贺极,他看得出,他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才不要去加护病房睡上半年。
  他把一本剧本丢给了贺极,「下次拍这个,我不要你虚假的演技,就用你现在的样子去拍。」
  贺极连看也没看,他绝不可能演王天屋的戏,他立刻就把那本剧本撕了,「我不会演你的戏。」
  王天屋干笑了几声,这个家伙真是记恨大王,记恨到连他这么有名的导演要现在一败涂地的他演戏,他还一脸不屑,真不知道该是谁求谁,他也太大牌了吧。
  「有必要这么记恨吗?贺极,我把丁宗儒带来台北,协助他生下你第二个儿子的钱就是你的演员费,我对他那么好,骗他说什么要拍意识流电影,全都是为了要让你显现本性,我不要你虚假的演技,我就是要你本来的样子来演,你一定会因为演我的电影而东山再起的。」他保证他可以东山再起,这样算对他很好了吧,至少他把他揍一顿,他却还是想用他当男主角。
  贺极浓眉往上飞翘,脸上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太多的在意,若强说有什么表情的话,大概是只有敌意,王天屋觉得自己大概是贺极最讨厌的人中第一名。
  「我可以东山再起,也是靠我自己,不必靠你的戏。」
  「啊,是,是,你现在是有可能,可是要花上好几年时间,不如你就利用我这部电影,跟我红得发紫的导演身分吧。」
  「没必要!」
  一句话就否定,王天屋也莫可奈何,只好叹气。
  而房间内,贺罗汇脸上神色十分阴沉,他这样的表情跟贺极不悦时简直是一模一样,丁宗儒坐在床头,挨在他的身边,他伸手去握贺罗汇的手,贺罗汇还生气的甩掉他的手,低吼道:「你干什么跟他一起回来?」
  「我们要搬去跟他一起住,他是你亲生的父亲,爸爸想过,也许我们应该一家人住在一起。」
  「我跟他才没有关系。」
  丁宗儒低语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就知道你跟他有没有关系,再想想看你自己的个性,你就知道遗传是骗不了人的。」
  贺罗汇僵着脸面,仍是一脸不能接受道:「我不要去,我也不要你去他家住。」他转向丁宗儒道:「爸,若是你只是因为生理需求的话,你去跟他上床后再回来就好了。」
  他的坦言不讳让丁宗儒脸都红了,他清清喉咙,虽然尴尬,但是贺罗汇不是笨蛋,前几个早上,他就看到贺极跟他同床睡觉,再加上他这两天都没有回来,他当然可以猜得出他们之间发生过情事。
  「不是这样的,罗汇,爸爸还是很爱贺极,发生这样的关系是自然的,我们不是为了性才在一起。」
  「他那种到处跟人上床的烂人,有什么好爱的。」贺罗汇说得更不留情,住过贺极的家里,受过他无情的对待,他马上就看得出他是一个到处撒种的种马,一定要有女人他才睡得着觉,他再也没看过比他更肮脏的大人。
  丁宗儒搂住贺罗汇的肩头,「他这两天有跟爸爸承诺过,说他不会再跟别人上床,要爸爸留在他的身边,贺极变得有点不一样,爸爸甚至觉得……觉得……」
  丁宗儒有点难以确定,却是他心里面最真实的话。「贺极爱着我,只是他不懂这是爱,也不懂该如何表达。」
  「他根本就不爱任何人,爸,我跟他的个性一模一样,所以我可以体会他的感觉,他不可能爱任何人的。」
  「所以你爱爸爸跟爷爷也是假的吗?」
  贺罗汇奋力站起,怒道:「当然是真的。」
  「那贺极也可能爱我,不是吗?」
  贺罗汇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眼睛盯着地上,一脸不愿认输,更不愿意住到贺极家里去的表情,丁宗儒终究是疼爱他,他哀伤道:「如果你觉得你真的不愿意跟贺极住在一起,爸爸就不跟他住在一起。」
  贺罗汇应该要额手称庆,甚至开开心心,但是丁宗儒一脸黯然,让贺罗汇的心口忽然有点疼痛。
  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有点在意的人,除了死去的爷爷之外,只剩下丁宗儒跟小弟,尤其是他当初不肯回来看临死的爷爷,让爷爷抱憾而亡,他的心里有着愧疚,他把那份愧疚化成了爱,转到了丁宗儒跟小弟身上。
  「真的那么喜欢吗?他是个烂人,我都不晓得他到底有多少女人。爸,这种人真的好吗?」贺罗汇愤慨说道,他讨厌贺极还有一点,那就是他觉得贺极只会伤害丁宗儒,他根本就没有爱人的本钱。
  丁宗儒握住他的手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跟贺极很像,那你就应该知道,你对你自己的承诺一定会做到,那贺极对我的承诺也会做到,他说不再跟别的人上床,这就是他的承诺,他变得不一样了,这是真的,罗汇,给我跟贺极一个机会,也许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
  为了不伤丁宗儒的心,贺罗汇让步了,他脸色阴暗的答应道:「这是为了你,爸,不是为了贺极。」
  丁宗儒知道得到他的首肯,他高兴的抱住贺罗汇,他们整理了简单的行李,带着贺罗汇跟小孩,搬到了贺极家里,临走前,王天屋还塞了一本剧本给他,神秘兮兮地趁贺极没在看时,赶快耳提面命。
  「小儒,拜托你看一下,若是你觉得好,麻烦跟贺极推荐,我随时等他开拍这部电影。」
  他不知所以然的收下,而小宝宝要离开王天屋时,还大哭大闹了三十分钟,王天屋也抱着他,小宝贝、小甜心的亲个不停,看得贺罗汇都说:肉麻当有趣。
  而丁宗儒对贺极比了一下,贺极才终于知道,当初那个小甜心、小宝贝,原来是王天屋对着他小儿子的称呼。
  他们到了贺极的家里住了下来,夜晚时,他看着王天屋偷递给他的剧本,那剧本描写的是个冷血的杀手,后来爱上了一位孤女。
  丁宗儒看完后,合上剧本,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这符合贺极现在的形象,他也相信贺极可以演得很好,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了贺极而设的,不可能有人可以把这个杀手诠释得比贺极还好。
  「你演这部电影吧,贺极。」
  他抹着眼泪,对睡在一边的贺极说,贺极拿过了那本剧本,一认出那本书,他马上就丢到墙角去,冷声道:「睡觉。」
  「贺极,这真的是个适合你的角色。」
  「我讨厌王天屋。」
  「王天屋是个一流导演!」
  「我也是一流的演员。」
  丁宗儒生气了,他为什么总是听不懂别人的话,他原本要骂贺极的,却想到今天跟贺罗汇谈话时,原本贺罗汇也不肯与贺极同住,再也谈不下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哀伤,语调放软,贺罗汇反而同意了。
  如果贺罗汇跟贺极的个性几乎一模一样,那也表示,可能用软的,比用硬的更有效,这是值得一试的方法。
  他声音放软,「我当然知道你是一流演员,我自始至终都是你的影迷,我刚看了剧本,真的觉得很适合你,我不是为了王天屋,而是为了你才说的,你为什么连听也不愿意听,老是一口否决?你不在乎我的意见吗?」
  他说到最后,故意把声音加了些哭声,他实在是不会演戏,但是因为刚才看了剧本十分感动,因此声音的确也还带着些泣音。
  贺极沉默了,丁宗儒默默的躺回床被,他用力回想刚才让他感动的剧本,一想到剧本里的情节,不由自主的,悲伤的感情就蜂涌而上,他真的在床被里哭了。
  贺极扳过他的身体,注视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他神色十分难看,从齿缝里逼出硬得像石头的声音,代表他退了一步,这已经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是为了丁宗儒,他绝不会说出下面那一段话。
  「我会看那本剧本,但不是为了王天屋,是为了你。」
  丁宗儒差点笑出来,因为他最后的话跟贺罗汇有够像的,他们果然是父子,他忍住笑,眨着泪眼点头,然后给贺极一个爱的拥抱。
  「那你现在看剧本好吗?」
  打铁趁热,他低语撒娇的道,一边亲亲贺极的脸颊,贺极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一定要现在看吗?」
  「你累了吗?想睡吗?」
  「不累,可是我不想看。」
  「我去捡来给你看。」
  他作势下床,可是前两天跟贺极放浪的欢爱,身体还很痛,这大动作的下床动作,让他轻呼:「好痛!」
  贺极按住他的肩膀,脸上表情已经不只是难看而已,但是他阻止他的动作,自己下床,把刚才丢到墙角的剧本,拿到床头这里来。
  他连翻也没翻,显然这本剧本让他想到厌恶的王天屋,丁宗儒悄悄的翻开第一页,然后递到他的手上去,一边头偎着他的肩膀,炙热的气息轻吻着贺极的颈项。
  「谢谢你为我这么牺牲,我好高兴,贺极,我发现我又比昨天更爱你了。」
  任何话都比不上这一段话,贺极再难看的脸色,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他一手揽住他,然后眼睛才看书,接着他的手指就翻页了。
  咻咻咻的翻页声,在静寂的室内变得很大声,贺极看得很专注,他原本一手抱着他,后来他不知不觉变成两手拿着书,连丁宗儒悄悄离开他肩头,进入棉被里睡觉都不知道,他一直翻页,一直看着。
  丁宗儒在棉被里自己笑着,他忽然发现了怎么治这对父子的妙方,也知道明天后,贺极一定会答应演这部电影的。
  贺极看着剧本直到半夜,灯也一直亮到半夜才熄,代表他看得舍不得睡觉。
  半年后
  「无聊,无聊毙了!我干嘛要跟他一起来玩,而且还选什么迪斯尼乐园?神经病,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贺罗汇就算坐上飞机还是怨声载道,批评的话连珠炮似的没停过,从刚才出家门,到现在坐在飞机位置上了,还是一样。
  要命的是,贺极也是一样,他抱怨尖刻的话,从出家门后,也从来没变过。
  「我才刚演完电影,累得要命,干什么陪这个不知感恩的小混蛋,而且还选什么迪斯尼乐园?笑死了,我是大人,那种鬼地方对我而言有什么好玩的?」
  贺罗汇冷笑道:「对啊,你去混夜吧比较好玩吧。」
  纵然现在贺极没像以前一样风花雪月,但是贺罗汇就是看他不爽,总要说话刺他一下。
  「我还没跟你爸提你在国外留学时有多混蛋。」
  虽然现在贺罗汇也算乖了,不再像以前一样老爱惹麻烦,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说话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丁宗儒坐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叹了一口气悲伤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不喜欢迪斯尼乐园,我一直很想去,所以我才选这个地方,因为我小时候到大,从来都没去过……」
  不待他说完,贺罗汇就马上讪讪道:「也不是不喜欢啦,我没想过要去那里玩,反正我也没去过,就一起去吧。爸,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定会觉得更好玩。」
  贺极抱怨个不停的话,也立刻止息,他握住丁宗儒的手,「只要你想去,再无聊都会变好玩的,我陪你。」
  虽然丁宗儒有时会有点良心不安,觉得自己好像在演戏耍他们,但是若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争吵根本就没有停止的一天,反正两人都互看对方不顺眼就对了。
  趁着贺罗汇去上厕所时,丁宗儒对身边的贺极软言软语要求道:「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要说话这么冲,算是为了我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可以来迪斯尼乐园玩,不要让我游兴全无。」
  「是那个臭小孩不好。」
  丁宗儒投去哀求的一瞥,贺极立刻就止住口里冷漠的话,尤其是丁宗儒在他颊上亲了一个,然后用哀求的眼神看他,他终于又做了他人生最大的让步,跟丁宗儒在一起后,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让步多少次了。
  「好好。」
  得到他的承诺后,丁宗儒说自己要去上厕所,在厕所前排队时,他对贺罗汇低声要求:「罗汇,他总是你爸爸,我们好不容易一家出国玩,不要闹得不愉快好不好?尤其是王天屋的电影拍完了,上映后他恐怕会很忙,会更少时间陪爸爸,所以这趟旅行对爸爸而言是很重要的回忆。」
  贺罗汇脸色比臭水沟还要臭,但是他承诺道:「好。」
  从此刻起,两人至少没有说话刺伤彼此,而且还尽量简单的交谈,等他们到迪斯尼乐园后,贺罗汇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被眼前的梦幻王国给夺去了注意力。
  他一脸兴奋的说要去玩超刺激的游乐设施,丁宗儒推了旁边的贺极道:「让贺极陪你去玩,爸爸不敢玩。」
  贺罗汇一脸不情愿,贺极更是一脸像踩到狗大便,丁宗儒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个太恐怖了,你们跟我一样不敢玩吗?」
  「才不是。」
  「怎么可能。」
  话已出口,只好无奈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去玩,大概是经过什么云霄飞车、大怒神等等的刺激,两个人回来时都一脸愉快。
  「好玩吗?」他轻声问道。
  「好好玩,贺极最没胆量了,他尖叫得好大声。」
  贺极脸色微变,「不晓得谁害怕的紧紧捉住我的衣袖。」
  贺罗汇脸色也冷了下来,他比了另外一个游乐设施,「爸,我要去玩那个,那个贺极绝对不敢玩的,叫他陪你好了。」
  贺极不甘示弱,比了个最刺激的游乐设施,「小儒,我去玩那个,我想象罗汇这种小孩子,玩那个会吓得尿裤子的。」
  丁宗儒几乎快要笑出来,后来两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对方口中那么胆小的人,只好手牵手一起去玩。
  丁宗儒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愉快的笑了起来,趁着空档,他打了电话给王天屋,因为婴儿不好带出国,所以他请王天屋照顾。
  「不好意思,天屋,让你顾小孩。」
  王天屋在电话那头开心得要命。「你好好玩,我终于可以跟我的小甜心在一起了,太幸福了。」
  说着还唉声叹气,「你不知道我每次去你家里看小甜心时,贺极眼神有多可怕,他还警告我,说什么他不在,只有你在时,绝对不允许我踏进他家门口,要不然他一定会宰了我。」
  「对不起,他醋意很重,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但是他完全不听。」
  在贺极眼里,只要一想起他当初跟王天屋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就是很不高兴。
  「好啦,你慢慢玩,真不晓得那么恐怖的男人有那一点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话还没说完,贺极跟贺罗汇回来了,丁宗儒说了再见,就急忙挂了电话,他知道贺极绝不会高兴他打电话给王天屋。
  「爸,好玩,真好玩。」
  因为心情愉快,所以贺罗汇还破例给了贺极-个微笑,而贺极也因为心情振奋,所以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丁宗儒望着两人相像的面孔,他知道只要假以时日,他们会更像一家人,他对着两人展露笑容,两个人也回给他温馨的笑容,而这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希望。
  《本书完》

[ 本帖最后由 啊酸 于 2008-3-15 15:09 编辑 ]

查看评分记录

积分 用户名 时间 理由
录入币 +2 大魔王 2008-3-15 16:06 谢谢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