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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

2008-7-6 06:51
华灯 BY 九阙

  1
  第一章

  夜幕初降,四野苍苍,海上明月共潮生。

  我静静地伫立著,风犀利地扫过,吹得发丝乱飞,宽广衣袂飒飒作响,我面前,站著一个女子,女子容貌清美,嫋嫋婷婷,低眉浅笑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宛如有春波荡漾......

  我干咽了一口口水,刚想出言,她却先开口,语声细柔,听在耳里,挠得我心痒痒。
  她说:"公子,今日,我定要与你一决高下......"

  女子的眼里掠过一丝波光,她微阖著眼,神情有些悲戚。

  好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我暗暗想著,手不由得紧了紧。
  哎?怎麽硬硬的?我手里握著什麽?
  低头一看,耶?是把剑身微茫的好剑!
  我顿时亢奋,难道......难道我夏子齐是要与绝代佳人决斗,然後......然後......来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神鬼共泣的爱情?!
  好,且看我将你制服,让你乖乖醉倒在我厚实的胸膛中。
  如是想著,我脑海里翻滚著看过的武侠剧,学著一点足,一挥剑,但见剑光一闪,寒风四起。

  女子抿了抿嘴,侧身闪过,剑向我横来,又被我侧过剑身挡下。

  如此数个来回,在我不懈地努力下,女子终於倒在我怀里,她的剑被我打落,孤寂地躺在一旁。

  她眼里顿生水光,咬了咬红豔的唇,颤著声说:"今日我输了......我断会守信,日後......不再缠著你。"
  说罢,她自我怀里挣开,随後一点足,竟如仙女般飞天而去。

  我除了愣怔还是愣怔,低头看著空空如也的胸膛,顿时恼火。
  我靠,我的美人呢?我天下无双的感情呢?
  咬了咬牙,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没事,即使天涯海角,我也把你追回来!
  如是想了,也如是做了。
  我即刻以惊鸿之姿,掠上树头向女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我追啊追啊追,掠出树林,穿过城池,在郊外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那婀娜的体形,那翩飞的发丝,俨然是那令我魂牵梦萦的女子。

  我干咳一声,用柔得令我鸡皮疙瘩齐齐跳舞的温柔声音说:"美人,你......不要离我而去,倘若没了你,我如何活得下去?"
  我没多想,立刻就扑住她,她慢慢回过头,看著我,皱纹密布的脸,粗糙的皮肤,鼻子......那鼻子......还有许多许多黑头。

  我不禁哇的一声,大叫:"鬼啊!"

  "夏子齐!"
  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声怒吼犹如雷鸣般劈下。

  我被它炸得立时弹起身,眨了眨眼,思绪豁然清明。
  我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整齐的课桌椅,写满公式的黑板......目光齐齐扫来的同学。

  我傻笑......僵硬地将头扭到身边,就见老班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她全身颤著,过了半刻,怒吼声再度破空而出,震得我这柔弱美少年头晕目眩。

  "夏子齐你给我去走廊罚站!"

  唉......美男薄命,没事!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条好汉。
  我心里一阵澎湃激荡,面上却苦著脸,在同学们幸灾乐祸的目光里,英勇就义。

  终於挨到下课,我两股打颤,只差坐在地上。

  我靠,她连著上三小时的课!我就跟著站三小时!真是天妒英才。

  回到教室,我损友阿颠勾住我的肩,笑得极欠扁。
  "哎哟,小齐啊,你这回又梦到哪国的美女了?"

  美女!?
  我的心情顿时飞跃,嘴里流水分泌率大赠。
  "......凄冷月色下......湖波荡漾,古代佳人投怀送抱......"

  阿颠咧著嘴笑得前仰後翻:"哈哈......然後那美女成鬼了?你刚才对著老班大叫鬼,哈哈......"

  我顿时毛骨悚然......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不是吧......那日後不是死定了?
  瞅了眼笑得没风度的损友,我恨得牙痒痒。
  笑死你笑死你笑死你!

  终於在我幽怨的目光中,我损友的笑神经运动过剧,导致身体平衡破坏,摔了个仰八叉。

  "哈哈......哈哈!"
  无须怀疑,这坦荡豪迈的笑声,是我发出的。

  放了学,回到家里,我以光速冲进房间里,扔下书包,随後拿起电视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嵌了一张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笑意温柔的女人、笃实的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我亲了口相片,相框的玻璃传来冰冰的凉意,直刺到心里。
  "爸妈,我回来了。"

  我给了相框一个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动人笑容,随後又以光速冲出家门。



  夜晚的香港,华灯高挂,四处繁华。
  我走在喧腾热闹的小步行街上,转进一间酒吧,酒吧中稀稀拉拉地坐著几个客人,吧台里,一个年轻男人穿著西装,领子上打了个红色蝴蝶结,正在擦酒杯。

  "李大哥,不好意思,我晚了。"我说。

  吧抬里的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嘴动了动,将香烟挪到嘴角,他说:"小齐,又被你们老师留下来了?"

  我哼了声,走进吧台,帮著男人一起擦杯子。
  "上课不小心睡著了......"
  还梦到了美人。

  "你啊......打工不要打到那麽晚,早些回去,多花些时间在功课上。假如没钱了,我借给你。"

  "哦。"
  我表面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心里却是一阵感动。
  在这铜臭味浓郁的大都市里,没钱?没钱就等著被人拿白眼鄙薄,而像李合这样乐心助人的,已是打著灯笼都找不到的了。

  "李大哥,我假如是小女生,就一定嫁给你。"
  我一手插著腰,眼半阖,抛了个媚眼给他。他擦杯子的手一顿,愣了半晌後立时扔下杯子,闷不吭声地走开了。

  我晕!我自认攀不上那个啥啥倾国倾城,但也眉清目秀,才情斐然,要风度有风度,要身材有......呃......我承认我前不突,但绝对後翘!
  愤愤想著,我为了我身为男儿的自尊,也蹿出吧台,挡在正为客人送酒的李合身前。
  腰一扭,眼波一斜,含羞带怯地瞅著他。
  "李大哥,我真有那麽差吗?"我酝酿了少时,用娇得滴水的声问他。


  2

  酒吧里是GAY的聚集地,所以客人们听到我这含情脉脉的告白,都抚掌起哄。

  李合的脸顿时憋得通红。

  我咬了咬牙,目光哀怨,暗想:我有这麽差麽?
  心里抹了把泪,虽然伤心伤神又伤肺,但我始终是良好少年兼祖国纯洁的小草,不忍见李合当场休克,於是说:"罢了,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不会难为李大哥。"说完,我还有模有样地死命抹著眼角,露出一副楚楚可怜,情肠寸断的神情。

  周遭客人见此纷纷出言指责李合无情,李合的脸色顿时由红转青。

  我暗笑在心里,潇洒地一扬手,小蛮腰一扭,往吧台里去。
  哼哼,娱乐完,该干的活还得干嘛。
  我一边佩服著自己伟大的情操,一边疑惑,耶,今天身体怎麽那麽沈,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我疑惑地瞥了下自己的身体,就见不知何时,腰上多出一双手。
  我哇地大叫,豁然转过身,就见一少年站在我身後,挑染的发可以用五彩缤纷形容,嘴里拽拽地叼了根香烟,一身黑色POP装,我晕,在我面前装酷?

  我极不给面子地眼一白,问:"老兄,你干吗?"

  "小美人,你不是要人陪吗?"

  小美人......?
  我听了这词,顿时有电流从脚底流窜到头顶,不要怀疑,那绝不是一见锺情所成的电流,而是让我五脏六腑抽搐外加鸡皮疙瘩集体作战的寒流。

  我眼一横,险些吐血,立时拍掉腰上的手。
  我虽然不反对GAY,但如果将来的达令是男人,至少该要相貌有相貌要票票有票票,简而言之,言而简之,绝对不是痞子!
  我不理他,直接往吧台走,谁知道这痞子竟当场抱住我,贼手还在我身上像老鼠般游动。

  我忍......我忍......一定要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只觉那把刀捣得我胃里直翻腾。
  我额角青筋暴起,敢吃老子豆腐?你找死!
  我转身,给身後不要脸的混混一个翔龙十八拳外加无敌飞毛腿,把他蹬到地上。

  小混混捂著发青的脸,骂了声粗话,手一招,酒吧里竟蓦然站起五、六个人。

  酒吧里本是看热闹的客人立时一哄而散,酒吧顿时空荡,天花板上的灯球散著光怪陆离的光柱,在我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我嘴角僵硬地上翘。
  不是吧?有胆色些好不?一对一单挑好麽?群殴?太阴险了吧......

  "你这贱人,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服气,你敢打老子?"

  贱人......竟然骂我是贱人?
  我气得牙齿打颤,方才的胆怯一扫而光,只留满腔怒火焚燎!
  我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竟然用这词骂我!

  正当我要冲上前与小痞子对峙时,身後的李合豁然抱住我,对那小痞子说:"这孩子是新来的,你不要见怪......"

  小痞子抽出嘴里的香烟,狠狠甩到地上铺著的毯子上,手一招,说:"兄弟们,上。"

  我晕,敢情他以为自个儿在演电视剧?
  我想笑,可惜我还没扬起嘴角,脸上就被人揍了一拳,我恼得只想冲上前咬人,李合却死命抱住我,他显然被揍得比我还惨。

  一场实在算不上轰轰烈烈的打斗在警车的笛鸣中落幕了,小痞子走时,还不忘给护著我的李合踹上一脚,骂骂咧咧地说:"看你们还敢和老子作对,去死!"

  等小痞子带著他所谓的兄弟走光,我推了推趴在我身上护著我的李合:"李大哥......?"

  李合站起来,我看著他,发觉他遍体鳞伤,觉得喉咙被东西堵住般说不出话。

  李合啧了声,看著周围翻倒的桌椅和地上被痞子用以泄恨而砸掉的酒,摇了摇头。

  待老板回来,就见一地残破和警察,二话不说,扣光我和李合的工资,随後把我们一起踢出了酒吧。

  不爽不爽不爽!错得又不是我!
  我愤恨地踢著路边小石子,街上人影绰绰,繁华依旧,商店的橱窗里商品琳琅满目。看得我的心狂做不规则运动,可惜兜里空空,难得想风流下,摆次阔也得有资本啊。

  我转身,对著同样失业的李合说:"对不起。"

  李合敲了下我的脑门说:"对不起什麽?那些臭痞子,下次再被我见到,我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我看著李合愤恨的模样,扑哧笑出声。
  "李大哥真幽默。"

  李合的脸红了几分,挠挠头说:"小齐,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个儿回去。"

  "不行......那麽晚了,不安全。"

  我极度汗颜,我有那麽柔弱麽?我好歹也是男人啊。

  李合见我不说话,妥协道:"好吧好吧,但我得送你到车站。"

  我点了点头。
  这可以,不伤害到我身为男人的自尊。



  3

  我和李合走到车站後,李合塞了一团东西到我手里,我张开手一看,竟是钱。
  "我不要。"
  我立忙塞还给他,可他却转过身背对我,硬是不肯收回,他说:"你学业要钱,拿去用吧。"

  我说:"不行,我已经拿过你很多钱了。"

  "小齐,我可以上班赚,但你不行。"

  "那我不上学了,我也去赚钱。"

  "小齐!"李合豁然转过身对著我,面露凶色,竟比方才与小痞子他们打架还凶,我顿时愣住。

  李合许是见我神色有异,立时放柔神情。
  "小齐,你看看这社会,如果没有文凭,怎麽活得下去?"

  我咬住唇,无法回答。
  "但......你也要用钱啊......"

  "我会想办法的。"

  耳边突然响起刹车声,我转头一看,正是我要乘的公交车入站了。
  李合见了,将我推上车,说:"快回去。"

  我看著他,迟疑不决,直到司机等得要开骂了,才走到车中。
  坐在位子上,手心里捏著钱,一股暖流顿生,直淌入心房。

  下了车,夜阑人寂,马路上不见人影,我抿了抿嘴,向小区走去。
  心里极是苦闷,本就拮据的日子,要付学费,还有房租,刻下又没了工作。
  我如是想著,简直快抓狂了,走到巷口,愤恨地踢一脚巷口堆成小山状的垃圾,只听一声闷哼声飘起。

  我一惊,立时跳开。
  不是吧?见鬼了?
  我四下顾盼,周遭无人,那闷哼声肯定是幻听。
  我不断地安慰著自己,往小巷里走了几步,到底是良好少年,仍有些不放心,最终折回到垃圾堆旁,左右顾盼下,又小心翼翼地踢了踢垃圾堆,只见一个苍白的不明物......颤悠著勾住我的脚踝。

  "哇!"
  长吼破空,气势万千,犹如急涛涌流......
  本是漆黑的楼房顿时灯火通明,照亮了本是漆黑的小巷,也照亮了我明媚动人的大眼,我瞪大眼,这才看清,脚踝上是只手......还是......戴著镶满钻石的劳力士手表的手......

  我干咽一口口水,颤著手,拨开垃圾,大型垃圾堆里躺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可他面上全是污渍,看不清长相。

  这......该怎麽办?
  我踟躇不决,一阵冷风刮过,我顿时打了个冷颤。
  算了,大冬天的,就收留他一晚吧。不过......只能一晚哦!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扶住他的肩,走一步,歇十秒,终於在本来只需一分锺就可走完的路程无故翻二十倍後,艰辛地到家了。

  然而回到家,打开灯,将一身臭气的男人扔在地上打量後,我後悔了。
  因为男人的额头有干枯的血迹。

  这人不会是黑社会的吧......不会正被人追杀吧?不会连累到我吧?
  我只想哭倒长城顺带指控上天的不公,难得救次人也会这样?

  我正踯躅著现下将男人扔出去是否算谋杀,男人就动了,我立时跳到墙角,警戒地看著他,却见他不再动弹。
  怪哉,难不成他猜到我要将他扔出去了?
  这样想著,我又犹疑地向地上的男人瞅了几眼。

  算了算了,好人做到底,反正明天就把他踹出去。

  这样想著,我就去浴室拿来毛巾,帮他擦脸,擦去那一脸的污渍後,我那个叫惊豔啊。
  如刀刻一般的五官,凌厉中又不失精致,紧合的眼将长长的睫毛挤成一排,显得浓而密。真是又俊又美,但和我相比......还不能......呃......算是勉强......咳......好了好了......我承认你比我俊美比我有男人味。

  我贼笑一声,手一转,在他脸上摸了把,深刻体会到什麽叫肤若凝脂,这手感啊......
  可恶!这男人的皮肤都那麽好!
  我恨得咬牙,然而过不多时,双眼又闪成星星状。

  嘿,我是好孩子,秉著善良纯洁的伟大情操,现在纾尊降贵,替你擦全身,想到做到,我搬出一个暖炉,打开後,伸出爪子,不,是手,飞速扒光他的衣服,这时我全然愣住,就见他精壮的身体上,竟布了三四道伤口,但还好口子不浅,不然我也没辙了。
  我卯足了劲,将他拖到床上,先为他盖上被子,然後从衣柜里挖出药箱,为他处理伤口,随後又为他擦了身子,待全部搞完,我已累得趴倒在床上,懒懒撑开眼瞅一眼身旁的男人,好棒的肌肤,可惜现下累得已没吃豆腐的心情了......不过无妨,明天在他走之前......一定要吃个够。

  我如是想著,任眼皮垂下,入睡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去高级大酒店吃饭,满满一桌都是豆腐,嫩嫩的模样,看得我笑歪了嘴,於是扑上前,开口就咬。

  "唔。"
  一声闷哼响起。

  啥?啥状况?
  我怔了须臾......缓缓睁开眼,发现一个事实,我真的吃‘豆腐'了,还是‘豆腐'圆滑结实的肩头......
  我一边祈祷著‘豆腐'没醒,一边松了嘴,看到‘豆腐'的肩上还留著我闪闪发光的口水,立时抓著袖子擦了又擦,随後僵硬的转过头。

  我总算知,何谓天不从人愿了。
  只见‘豆腐'睁著大眼,神情古怪地看著我,我干笑数声,说:"我不是变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豆腐'点点头,蹙著眉,他开了口,声音有磁性得让我打从心里豔羡。
  "这里是......?"

  我刚想说这是我家,不料他又补上一句,让我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卫生间?"

  哦......我的天......竟敢把我的爱心小窝说是厕所!
  我发誓,我没想砍他,只是想拿剑刺他而已!

  "你你你......"
  我发颤的手指指著他,酝酿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粗话。
  要知我是好少年,有极佳的教养......

  "你是谁?!"
  我恶声恶气地问男人,男人眨了下眼,目光迷惘。他没回答,只是复述了一遍我方才的问题:"我......是谁?"

  我气结,难不成我救了个傻子?



  4

  "我忘了......我......"
  男人捧著头,眉紧紧地蹙著,犹如打结般。

  不是吧......难道这男人......失忆了?
  我用指尖轻轻地捅了捅他,问:"你......不记得自己名字了?那家呢?"
  我含情脉脉,眼带水光,一脸希冀地望著他,他看了我半晌,无情地说出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忘了。"

  我的笑僵硬在脸上。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他一直留在我家?
  我猛地摇了摇脑袋。
  不行不行,我已经穷得山穷水尽了,还要多养个人?
  我开始思量:倘使打电话给警察局,告诉他们有个大人迷路了,他们会不会给我冠上防碍公务的罪名,随後把我扔进牢里?

  相对於我的紧张,男人倒显得云淡风清,他翻开被褥,低头一看......光溜溜的身子......春光无限好......

  我顿时蒙住,我......昨晚太累了......吃完豆腐竟忘记给他穿衣服......

  男人的目光扫向我,我紧张得肠子打了结。
  怎麽办?要不要给他说实话......说......我乘他昏迷,吃了他豆腐,还吃得很爽......?

  看著男人越发犀利的目光,我打了个冷战,瞳人四转,精光乍现。

  我立时扑倒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是凄凉。
  "你你你......你好狠......我昨日救你......你......你竟对我......"

  男人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问:"我对你怎麽了?"

  "你......你......上了我了......"
  我抹著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搞得和真的相去不远。

  他眼里浮上疑色:"那你衣服怎麽是完好的?而我的衣服是......"
  他说到一半不说了,转而看了看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

  "我......"我顿时语塞,止住哭声,低下头,模样似是羞赧......实则思量对策;手不断地揉著腿,看似紧张......实则是因方才为了逼出泪,揪了自己的腿,现在还很疼;双肩微颤,看似受了极大打击......实则......在冬天没脱衣服就钻到被窝里,起床时真是冷到骨子里去了......

  男人看了我一眼,蹙著眉:"我知了,我信你。"

  我立时破涕为笑,扑到他胸口蹭啊蹭的,将鼻涕眼泪全数擦在他身上,他愣住,呆呆地看著我,半秒後脸色骤变。
  "你......"

  你什麽?我这美少年对你投怀送抱,你不会感动下吗?
  我心里怒骂,面上却抛了个媚眼给他,而後目光随意往上一飘,就见锺上指针已指向......十点。

  "啊!迟到了!"



  我梳洗完,没说一句就冲出家门,呼哧呼哧又嘿咻嘿咻後,终於抵达学校。
  狂奔到教室的半途中,不慎撞上老班,她一脸铁青,将我数落个遍。

  我低著头,时不时地点几下,实则是困了,可眼阖上後又立即被她刺耳的声音给闹醒了。
  老班却不知,以为我诚心悔改,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重心长地说:"我知你没父母,生活有些困难。"

  我思绪蓦然清醒了,她又说:"但......学业上的事,也不能马虎。"

  我低低回了一句:"知道了。"

  她这才转身回办公室。

  我赶到教室,正在上英语课,我放下书包,头一歪,就躺到课桌上。

  英语老师有些愤恨地瞪了我一眼,但也没说什麽,继续讲课。

  待下课,阿颠就跑到我这儿,笑道:"恭喜你啊。"

  我横他一眼,不出言,仅是捶了捶肩。
  我真被那男人搞死了。
  心里抱怨一句,又忽而想到,那男人还留在家里没走呢。

  "你今日真破记录了,昨晚打工打到很晚?"

  我抬起头,幽怨地看著阿颠。

  阿颠犹然笑得幸灾乐祸,但在我的眼波骚扰下,没过几秒,笑容就挂不住了,他去书包里拿出一盒便当,递到我面前。

  我瞥了眼阿颠,他平素都不带便当的......
  "你......自己做的?"

  他白眼一翻,问:"当然是,难道你觉得我家那老太婆肯下厨做饭?"

  我点头,颤著手接下饭盒。

  他看出了我的踟躇,拍拍胸脯,很大义地说:"哥们我还有一盒,所以这盒你放心的吃,不用太感动。"

  我"哦"了一声,怯怯地瞥他一眼,踯躅了会儿,终是说出实话:"其实我是怕会食物中毒......"
  "夏子齐!"
  顿了三秒,有怒吼声落地开花......



  5

  一天随意就混了过去,放学後我直冲家门,习惯性的到房里,亲吻我的宝贝相框後,呈八字型躺在床上。

  耶?是不是错觉?怎麽听到水声?
  我正思索著,水声又嘎然而止,我果然是受老师残害过深,以至正值青春年华就会幻听。

  "你姿态优雅些可以吗?"

  谁的声音?那麽磁性......我要陶醉了......我不愧是青春美少年,连幻听都能听到那麽美妙动人的声音。

  "喂,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我眨了眨眼,又挠了挠头。
  这幻听......也未免太清晰了吧......
  我坐起来,头往後一转,就看到一个男人。男人赤裸著,下身围了一条白色大浴巾,水珠自他发梢滴落,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蜿蜒而下,为他俊美的容貌更添狂妄不羁。

  我瞪大了眼,咽了咽口水,男人走到我跟前,坐在床上,随後拉开叠得整齐的被褥,将自己裹住,他看我一会儿,说:"去拿衣服给我。"

  我陷入催眠状态,呆滞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自衣柜里挖出一大堆衣服扔给他,然後趴在床边,目光直直盯著他。

  美男出浴图後是美男穿衣图。
  我感到有惊涛骇浪,席卷我火热的心房。

  美男毫不在意我温柔的目光,从衣服堆里翻了几件象样的衣服穿上。

  嗯,身材一百分,相貌一百分,眼神也一百分。

  美男这时问:"我想不起名字,你以後就叫我WINDDE。"

  我笑著点点头,随後又摇头。

  他问:"怎麽?"

  "WINDDE有什麽好听的?叫豆腐好。"

  他眨了眨眼,投向我的目光炽热得能在我身上穿个洞。
  我突然明白齿牙为祸的究级含义,连忙摆手说:"不是那豆腐,而是......而是......"
  死,脑子忽然卡住了,我思索了半天,都说不出下半句话,眼看他脸色越发难堪,我灵光乍现:"是窦浮,疑窦的‘窦',浮萍的‘浮'。"

  他踯躅了半会儿,才点头。
  "我饿了。"

  "哦。"
  确实,我也饿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著我,我也不出言,二人大眼瞪大眼,谁也不相让,直到良久後,两个胃齐齐抗议。
  我顿时恼了,跳起来,质问道:"你难道想让我做饭?"
  我平时晚饭都是在酒吧吃的,可是......酒吧的工作......没了啊。

  "难不成让我做?"
  窦浮问得也是理直气壮,我气得鼓起腮帮子:"你你你......我收留你,你还这样......"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他方才对我说的几句话都是以命令的口吻!这男人!亏他还有好相貌,竟这样好吃懒做,难不成......
  我真是太诚实的孩子了,心里有了这疑问,口上也直接说了出来:"难不成你以前的工作是做贵妇的情夫?"

  窦浮怔住,一脸严肃加认真地问:"为什麽?"

  我哪知道?
  我心里暗暗想著,面上却笑得花枝乱颤,嘴一张,一气呵成:"一,你长得俊美,二,你昨天穿的西装很昂贵,三,你一看就知是被人捉奸在床,被你女人的丈夫追杀,四......四是......"
  四是......我抿了抿嘴,脑袋以飞速转动,随後我一拍掌,叫道:"四就是,本少爷说的话,一概是真理!"

  窦浮点了点头,问:"那我现在是你的情夫?"

  我刚发觉,自窦浮清醒以来,他除了露出茫然的表情外,神色一直很冷漠,诸如,他刻下,问出这麽惊世骇俗的问题,却也能如此平静,而我......一个无辜的少年,因他一句话,很不幸地被口水呛到,咳嗽咳到天昏地暗,海枯石烂。

  "你......你......"
  我指著他说不出话,他却自若如初,说:"快去烧饭。"

  我无语,只恨命数弄人,竟让我拣回个这样......这样霸道的人......
  哼,算了,看在他昨夜给我吃豆腐的份上......为他烧,但吃完饭,他就得给我滚。
  我恨恨想著,进了厨房。

  然而,我真的是那种......绝对上得了厅堂......却下不了厨房的人。
  我很努力地洗菜,只是总是很无意地把菜给一折为二。切菜时,手一颤,菜刀以圆滑的曲线落下,离我手指只差零点零一厘米。将菜扔到锅里时......一阵劈里啪啦轰得我一阵昏眩......

  在我努力半小时後,我终於炒出一盘卷心菜,端到房间里。

  窦浮看了我半晌,又看了卷心菜半晌,最後一直冷厉,缺乏表情的脸上竟涌出了笑容......带有浓郁鄙薄味儿的那种。

  我按捺心头直往上蹿的火苗,咳了一声,尽量敛容正色,说:"这是非洲卷心菜,本来就有些黑......"
  不是我烧焦的!
  死男人,我这少年好心为你炒菜......你敢......你敢......

  窦浮说:"那好,你先吃。"

  我的脸顿时垮下,哧哧笑了声,半仰著脸,一副娇羞的模样。
  "可是......我想让达令尝第一口。"
  说话之余,目光不住地往卷心菜飘去。
  嗯......似乎是焦了一点......

  窦浮摇头:"身为情夫,该是我伺候你吃第一口菜。"

  我吐,你知身为情夫该伺候我,那先前怎麽不自己去烧菜?
  我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没注意到他豁然凑近的脸,所以当我凝眸时,看到那离自己仅有咫尺的脸,受了惊吓,真的只是受了惊吓,随後极不小心地......将卷心菜抛给了他。

  窦浮神情凝重,甩了甩头,僵硬地拂几下头发,就见卷心菜以优雅的姿态自他头上接连不断地落下。

  我干笑,他冷瞪,时间一秒一秒的过......

  "好啦......好啦......我请你吃饭嘛......"
  在无声的对峙下,最终我这善良的美少年还是向恶势力妥协了。

  唉......人生啊......



  6

  一个小时後,我躺在床上,仰头看著秒针无尽止地转动著,只觉无力。
  我现在万分确定,窦浮......绝对有洁癖!不就是不小心与卷心菜做零距离亲密接触吗?他用得著去洗一个小时的澡吗?他真是一个男人?
  我心下叹息,听著浴室传来的依稀水声,心里淌著血......
  水啊......不要钱的麽?你他妈不心疼,我心疼著呢!

  终於在我的心肝抽搐十五分锺後,以前被我看做美男,现在给我归为霉男的窦浮走出浴室,又极费时间的挑了件衣服,我们才出了门。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出门,他好奇地环顾有些阴暗的走廊,低声嘀咕:"我竟在这里睡了一晚。"

  我耳朵一颤,立时转回身。
  "你说什麽?"

  他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带著窦浮来到街边的一个麻辣烫摊位。
  现下虽已过晚饭时间,但摊头的顾客依旧不少,老板正依著客人的意思,将一串串配料放入锅里。

  我看著,嘴里猛地多了几把液体,拽著窦浮拣了个空桌坐下。

  桌上有些油腻,塑料的表皮还有些破裂,隐隐露出底下的木纹。

  我不顾窦浮呆滞的表情,一头冲向老板,老板见到我,熟络地笑道:"小齐,今天怎麽没在酒吧吃晚饭?"

  我看也不看老板一眼,目光直直地看著篮里躺著的配料......虾丸、包芯蟹丸、午餐肉、三角燕、北极翅......啊,都是我的最爱!
  我咽了一口口水,手颤著在几个篮子里点了点。
  要克制,要克制!要知现在手上财产真的不多......

  "好,燕饺、火腿肠、肉丸,虾球,北极翅,要加粉丝吗?"

  我艰难地点点头,补了一句:"这些配料,来两碗。"

  老板有些诧异地看著我,半晌後笑起来,凑近我,口气全然是过来人的那种老成笃定:"小子,你带女朋友来了?"

  屁的女朋友,是......是......连亲亲老婆都没,就先跳出个情夫来了。
  一阵冷风平空而来,我不由得缩缩脖子,而後对著老板异於平素的那双精光闪闪的眼,尴尬地笑了笑。

  老板立时向我竖起大麽指,说:"今天给你打半折,看你是老顾客的分上。"

  真的?
  我身体一颤,精神立时上来了,头点得像捣蒜。
  窦浮,看在你让我拣到便宜的份上,我决定网开一面,留你在我的小窝里喝口茶再走......

  等麻辣烫好了,我一手端一碗,回到座上,递给他一碗,然後我埋头猛吃,偶然抬头,却见他怔怔地看著我不动,我干咳几声,怎麽,没见过这麽豪迈的吃相麽?

  窦浮打量我的目光很是古怪,仿佛我是外星球来的,我虽极力抚慰自己,莫要和情夫斤斤计较,但过了半晌,最後还是受不了,妈的,你以为你这样凝望著我,我就会觉得你的眼睛比我漂亮?嗯......虽然......确实是比我漂亮,靠,这样太欺负人了!

  "你干吗?"我恶声恶气地问。

  窦浮不回话,低头看著麻辣烫,拿著筷子在碗里搅了几下,过了许久後问:"你和医院分成?"

  我没听明白,愣愣地看著他,他又说:"你确定这东西吃了不会进医院?"

  "你......你......"我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死男人!竟敢对我伟大高尚的情操置疑!
  我立时挺起我伟岸的胸膛,怒骂道:"你混蛋!"

  登时,吃客们全数看向我,我努了努嘴。
  好个窦浮,竟想害我当众出丑,而我还险些著了他的道,哼哼。



  7

  我努了努嘴,不再理他,低头闷吃。
  他挠了挠後脑,将筷子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
  我白眼朝他一翻,大男人这麽婆婆妈妈,亏他有张那麽俊俏的脸,唉......暴殄天物啊......
  我心下正大肆感慨,豪情犹如湍流奔腾而出之际,窦浮手里的筷子终於夹著一个白嫩嫩,水灵灵的蒸饺,入了他的嘴。

  窦浮慢吞吞地嚼了几下,神情更古怪了,半晌後,喃喃道:"味道......还不错......"

  我险些脚一蹬,晕厥。
  好吃就好吃,还这麽勉强!
  我一把将窦浮的麻辣烫夺来,努了努嘴,说:"你不爱吃我爱吃!"

  哼,你不仁,我不义!是你自己不爱吃,可别怪我。
  麻辣烫,让哥哥来疼爱你哦。

  我利落敏捷地夹了个虾球丢入嘴里,嚼啊嚼啊嚼啊嚼,虾球里的水分溢出,极辣,却又带著虾球淡淡的甜。美味!美味!可是......怎麽嘴里突然多出软软的,温温的东西?还有......周遭为什麽有叫好声?最关键最关键的问题!我牙齿怎麽咬不下去了?!

  我睁眼一看,窦浮英挺俊朗的脸蛋以最大尺寸展现在我面前,这男人,虽笨,但真的很俊!等等......他......为什麽靠我那麽近?
  目光在往下一瞥,嗯......两张嘴,贴和在一起。
  我想尖叫,偏偏发出来的是模糊的低哼声,窦浮的舌正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我嘴里可爱的虾球卷光光!
  太可恶了,不过是一个虾球嘛!何必那麽小气,一定要抢回去?!
  我不甘示弱,舌头一顶,立即缠上他的,希图将已呈烂泥形态的虾球全数抢回来。
  嗯......可是......渐渐感到喘不过气,身子越来越软,於是双臂不自主地圈住窦浮的颈项,以支撑自己不跌坐到地上。
  
  仿佛是一个世纪後,窦浮的舌自我嘴里退离,他舔了舔嘴角,眼底竟浮出一丝邪肆不羁,说:"嗯,原来这样更好吃,而且,不用担心一个人中毒。"

  什麽?!当我陪葬品?!
  我腾地跳起来,一拳就要向他捶去,却不知怎麽的,身子一软,就直直往前跌,他顺势抱住我。我顿觉翻天覆地,不要误会,绝不是我体制孱弱,而是......而是......而是......对上天的愤恨太过强烈。记得小时候,大家都没金钱概念时,有许多女生主动贴上我,却最终都以诸如‘你太单薄了'、‘你比我还美'、‘与你走在一起我会自卑'云云理由,与我分手,导致我‘清纯'得连初吻都在,可......眼前这男人,非但长的极有阳刚之气,胸膛还那麽......伟岸......上天不公啊。
  如此想著,我猛地张大嘴。
  初......初吻......这是......我的初吻哎......
  我咬牙,哭得惊天动地,涕泪纵横,零如雨。

  窦浮眨巴著眼,愣愣地看著我,仿佛我做出什麽惊世之举。
  千万不要以为我小题大做,毕竟......是我的初吻......我打算献给柔柔嫩嫩,水水灵灵的美人耶......

  窦浮隔了半晌,才呆呆地拍著我的脊背,说:"你......不要哭了。"

  哼,你的初吻被男人拿去试试!

  一顿令人垂涎三尺的饭,就此消亡。



  我拽著窦浮离开,急速地在街上穿行,街上没有旁人,路灯点点如豆,随著逶迤的街延伸而去,望不到尽头。一抹抹落寂的暗影躺在地上,深浅不一。

  我走到累了才停下,望著这片景况,诗情画意顿时涌上心头,然而一转身,看到後面的男人,又顿时熄灭了。

  我咬牙,看著蹙起眉,眼底有困惑的窦浮,不留情面地扔下一句:"你走吧,我没钱,没法子养你。"

  窦浮因我突如其来的话一怔,定定地看著我,神情有些迟滞,有些黯淡,半晌後,他问:"我该去哪儿?"

  我怎知?
  我眼一横,不理他。

  窦浮轻声叹息,又说:"我明白了。"
  随後一个人缓缓地沿著街往前走。


  8

  我看著窦浮在昏黄灯光下的背影,竟有些不忍。
  呸!我自己都养不活呢!怎麽还养得了第二个?窦浮长那麽俊逸,铁定死不了!他可以干老本行嘛。

  此时窦浮忽而停下来,回头看向我,见我还没走,他竟然笑了。

  天呐......这个男人......
  那个那个......古时有一句话是什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窦浮的笑就是,不笑则已,一笑倾城?

  窦浮说:"我会记住你的。"

  嗯嗯,知恩图报,还是好孩子,虽然这方式没什麽实际意义。

  窦浮又说:"你也要记得我。"

  夜风已然凛冽......可......为什麽现下周遭气温......又无故低了许多度呢?

  "要记的,倘若日後报纸头条写,路有冻死骨,那人,定是我。"

  呃......看来不是一般的冷嘛......我干笑几声。

  "我会记住,让我成冻死骨的人,叫做夏子齐。"

  什......什麽......?
  我的一世英明啊......

  说罢,窦浮的笑容淡下,那张线条英挺分明的脸透出一股隐隐的威仪。

  我咽了咽口水,这男人......莫非还想说,他死了要找我报仇?

  恰在此时,窦浮又开口了:"我变成鬼,会来找你。"

  果不其然,我心下一凉。

  "因为我对你很有好感,所以我决定,死也要做你的情夫。"

  唔......不用了吧,死了......就该去阴曹地府喝孟婆汤,忘了前世恩仇,投胎当娃娃嘛。

  窦浮扭正头,这次步速不似先前缓慢,是健步而去。

  我看著他,心里不知怎麽地一急,缓过神时,一声叫唤已脱口而出。

  窦浮立时转过身,看著我。我心里淌著血,可一想到日後说不准周身会忽然冒出个阴森的......鬼。
  唉......还是算了,谁让我那麽善良呢?

  "好啦......你想留......就留下来嘛......"我情不甘,心不愿地说。
  要知道,我说出这句话时的勇气,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却没料想窦浮竟然回了句:"可是我突然想做鬼,因为能一直看著你。"他眉心一展,眼波温润,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毛骨悚然。
  "无论什麽时候什麽地点。"

  我不断地搓著臂膀,近乎要哭出来了。
  你有这变态兴趣,我没有啊,我才不要被个男人无论什麽时间什麽地点地看著,尤其那男人还是个鬼!

  "窦浮,是我错了,和我回去嘛。"
  瞳人一转,我见他竟还在低眉深思,立时急了。
  "你你你,我的初吻和初夜都被你偷去了,也没找你算帐,可见我有多可爱多可亲啊,你怎麽还忍心走?"

  我本是打算乱说一通,死皮赖脸要让窦浮留下,不料才亮出第一手,他的神情就即刻大变:"那是你的初吻?"

  这男人......不问重要的初夜竟问初吻。果然不正常。

  "是啦是啦。"我颓败地耷拉著脑袋,有气无力地回答。

  "好。"

  窦浮回答之迅速决断让我暗自吃惊,使我有些著了他的道的错觉。
  啊,不管了,总之,我绝对不要天天与男鬼处在一块儿!

  就这样,我无奈地领著我的情夫回家了。



  9

  第二章


  上句:天有不测之风云。
  下句:齐有不测之心绪。

  下句之精辟简练可与‘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云云佳句媲美。

  什麽?你没听过後面那些佳句?
  那说明你才疏学浅,孤落寡闻。

  什麽什麽什麽!?你没听过上述的‘齐有不测之心绪'?
  那说明你根本无才无学加无闻!

  谁敢问齐是什麽东西我就让他尝尝我的霹雳神掌。
  齐就是我夏子齐咯......

  话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
  某人走进某巷遇上某人施以援手......
  自此,永无宁日。

  这男人非但自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对我颐指气使,挥来喝去,简直......简直......就是考验我的底线!

  清晨,当我模模糊糊自美梦中转醒,一抬眼,就见窦浮翘著二郎腿,清闲地坐在劣质沙发上看报纸。他见我醒来,先付之一笑,随後以不容我置喙的口吻说:"你该去买饭了。"

  因我没资金上烹饪课,自学成才嘛......呃,虽然我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但为了自家性命和厨房的安全著想,还是决定去外边买盒饭。

  啥?你问啥?谁去买?
  当然是我去买了。
  为什麽是我去买?
  是啊......我也不懂啊,我明明是主人,他是情夫耶,唉......

  窦浮瞥了一眼兀自发呆的我,说:"怎麽还不去?"

  我磨牙,瞅了眼锺,恨恨地下床梳洗。

  我们二人解决完温饱,我把他扔家里,我并不是一人去做什麽坏事,而是干轰轰烈烈地大事业──寻找工作。

  中心公园的椅子上,阿颠舒适地靠在椅背上,路上偶然路过他看得顺眼的美眉,他不忘吹几声口哨,抛个媚眼,以博美眉一阵掩唇轻笑。

  我在远处以火眼晶晶扫射到他这不安分因子,立刻冲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仰天长叹,他瞥我一眼,问:"怎麽了?小子。"

  "工作工作工作啊......"

  一齿及这,我就悲从中来。

  阿颠故作无奈地摇头,顿了会儿,两眼光芒大涨,凑到我耳边说:"要不我从我老妈那里顺手牵羊点,给你?"

  我用手把旁边的贼脸推开。
  "得了吧,你妈那脾气,哪天发现还了得?"

  阿颠听了双手抱胸,极夸张地抖一抖:"哎哟,我怕怕哎......"

  我不理他,呆滞地看著面前走过的行色匆匆的路人。阿颠见状,也没了说笑的兴致,撇了撇嘴,身体从椅子上慢慢往下滑,活脱脱一堆烂泥。
  "啊......我无聊死啦......"他气若游丝地说道,发出古怪的声调,引起路人侧目。

  我不客气地拍他一掌:"可以了你,还无聊,想我还嫌时间不够哩。"

  "对了,你日前不是和你那李大哥又找了个酒吧的工作吗?怎麽还要?"

  "找份双休日的嘛......"

  "小子,你怎麽突然要打二份工?小心别累坏了。"

  我哭丧著脸,用力摇头。我也不想打二份嘛,可此一时......彼一时。
  哎,伤心人自有伤心处,像他这种有爸有妈有家的小P孩怎能了解我大人的苦?
  我真是那个恨如芳草,萋萋铲尽还生啊。

  阿颠似乎洞悉了我的思绪,一个爆栗打在我头上。我疼得直哼哼,我那宇宙霹雳超级无敌的高IQ脑袋啊......
  我立即幽怨地瞪向他。

  阿颠看著我直冒水气的双眼,唇角抽了一下,正当我以为他良心发现,要来宽慰我这受伤的祖国小草时,他又狠狠敲了第二个爆栗。

  "妈的,你猪?不要老用这变态眼神看我,我是正常的热血少年!"

  啥和啥啊。我这麽看他和他是正常的热血少年有何关联?还说我眼神变态!?

  阿颠抚膺摇头,大有一副悟彻人生哲理的......傻样。他站起来,伸展了下筋骨。
  "走,陪你找工作。"





  现在正值十一点半,KFC里食客如云,营业员们向顾客致以微笑,为他们递上满是食物的餐盘。
  我手里拿著拖把,规规矩矩地擦著那已是一根头发也不留的地面,累了便抬起头,瞪一眼落地窗前,不断对美女微笑的阿颠。

  哎,怎麽人的命运差异那麽大呢?
  我一边暗自垂泪,一边心里怨恨家里那只超级大米虫以得动力。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
  我擦,我擦,我擦擦。
  人家小燕子化力气为糨糊,我化怨气为动力。

  到了晚上九点,我终於可以下班,此时KFC还算空闲,几个面容清秀的营业员姐姐和蔼地向我打招呼:"小齐,回家啦?"

  我悲愤地点头。
  回家了......终於可以回家了。我想极了家里那张柔媚,可亲,善解人意,但和我相较还有待努力的床。


  10

  阿颠早就坐不住,下午三点多就回家了,我拖著沈重的身体,一个人独自乘公交车回家。

  到了家,我怀著抛头颅,撒热血的赤子之心,头一倒,身子一歪,与我的‘织女',床,千里相会,为那段‘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千古佳话制造了个甜蜜的HAPPY END。

  我在床上滚啊滚啊滚啊,心里的幸福流转啊,迂回啊,萦纡啊......我总算知道魂牵梦萦的滋味了。在梦里踏过千山万水,不远千里,所寻觅的爱人就是......床嘛。

  正当我与床忘情地温存,後面就有人提起我的後领,将我扔到沙发上。

  哎哟,谁啊,竟然想横刀夺爱!
  我抬头一看,是窦浮!
  除了咬牙还是咬牙,我即刻冲过去,挡在床前,英勇地大吼:"你不许碰它!"
  这男人,不但榨取我的劳动力,竟然还妄想对我的宝贝动邪念!

  "谁?"窦浮一愣,困惑地问。

  "我的织女!"
  还敢装傻!
  我正想方设法要铲除他,他竟然一把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推倒在沙发上,这次他自己也俯下身,竟然还变本加厉地压住我。
  太过分了!士可杀,不可辱!
  我抬头,打算与他来场目光的终级决斗,他却忽然锢住我的手。
  "喂!你太......"‘赖了吧'三字正要脱口,就因他的吻而被堵了回去。

  我怒了,拼命挣揣,可英雄气短,天不助我啊......因为劳累了一天,我力气所剩无几,现下更因口中搅动,到处搜刮的舌头而全身虚脱......

  窦浮终於在我快断气前放开我被蹂躏得惨兮兮的唇,我刚缓过一口气,他竟直接要扯我领子。
  我猛地跳起来指著他鼻子大吼:"喂!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已经很累了!你要我死啊!"
  想我工作日要辛勤打工,忙到十二点才能睡觉,现在因为这窦浮,本来周六周日这两天心爱的养生日也不得不去嘿咻嘿咻努力了,他窦浮还欺负我!

  我蹲下来,一边缩在沙发角上,缩鼻子,考虑是否要大呼天可怜见以增强氛围,一边责怪自己太冲动,这老太爷沙发哪够我这样折腾?我微薄的家当啊......
  正幽怨著,突然一只手臂环住我,我顺势抬头,看见窦浮眼半阖,略带歉意地看著我。
  我心里一荡,如春波划开的涟漪......
  为何有这麽花痴的心情呢?当然因为......在窦浮臂弯里的我发觉,我的折腾不足以让我的老太爷沙发一命呜呼。
  为了这个可亲和蔼的事实,我就委屈些,牺牲些,承认你窦浮是可靠的男人,可是......我不会对你说哦,因为......
  我将侧过的头,枕在窦浮的肩上,整个身体依入他的怀里,不觉中,阖眼睡著了。







  我睁开眼,窦浮的脸模糊地映入我眼底。
  与窦浮睡同张床(因为我们谁也不愿睡沙发),他素来起得比我这勤快的孩子还早,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把他当做时间的尺度,见他还在睡,不由得放心,时间一定还早。
  我将目光悠哉悠哉地转向锺。
  一定还......不早了!
  我犹如弹簧般坐起来,大幅度的动作令床不堪负重地晃了晃,惊醒了窦浮。

  我咬牙,恨恨瞪著他。
  "你干吗睡那麽晚啊?!"
  倘使他不睡那麽晚,不睡那麽晚,那我......也就铁定醒了......
  嗯,好象有点强词夺理。

  "因为你搂著我不放。"

  我迷人性感的唇立时张成‘O'型,然而没有时间再容我思量这一事的真实性,我飞快地套上衣服,冲向学校。

  可是......唉......
  我华丽地被教务处主任请进陪办公室喝茶,时间长达零一小时四十分三十八秒。
  试问天下有什麽人像我一样,心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情壮志,陪这个比老班更有老处女气质的主任品香茗,侃侃而谈?

  我幽怨地拖著步伐,一步一步挪向教室,走过教室窗口时,却惊现......全班同学的眼睛都瞪得老圆......更有几人的瞳人直接呈现突兀的恐怖形态......让我这善良的孩子看得捏一把冷汗。
  而以他们的瞳人所对方向推度......他们看的......是讲台?
  我精神一凛,他们平素都弛懈惯了,今天却一个个都这模样......难不成......难不成......有大人物出现!?还是老班更年期又进入高潮?
  我的心脏开始狂蹦乱跳。
  怎麽那麽霉啊......
  唉,算了,人生自古谁无死?
  我步履沈重,壮烈地来到教室门口,然後,目光......悄悄地乖顺地望向老师,却震惊地发现......讲台上竟站了二个人!

  讲台上站著二个人有什麽稀奇?这的确不稀奇,但稀奇的是......老班身边多出来的......是个能迷晕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大帅哥。再稀奇的是......我认识那帅哥,他有个令人惊豔并垂涎三尺的名字──豆腐,哦,不,是窦浮。

  我噎住了,窦浮他身穿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将他匀称颀伟的体形勾勒出。一条黑灰相间的斜纹领带让他显得雅致大方。头发没烫过,自然地垂著,却散发著亲和力。

  初见他时,他身上那套西装又破又脏,所以我不算看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刻下一见......真是震撼啊。
  我怎麽没发觉窦浮穿西装那麽帅呢?让他的五官更添决断的冲击力。呜......我不是称职的主人......

  窦浮注意到呆立在门口的我,厚实的唇微微弯起。
  不......不......耳畔充斥的一声一声接连不断的"!、!"不是我的心跳声,我没妥协!我没忘记窦浮他老欺负我!夏子齐,要坚强!不能被这男人淆惑!

  这时老班也注意到我了,那对著窦浮时温柔得令人鸡皮疙瘩跳舞,血液逆流的目光转向我时,又恢复常态。
  我顿时松了口气,第一次如此庆幸窦浮比我有男人味。

  "夏子齐,你怎麽又迟到了?"

  天......这故意放柔的声音造成的效果绝对能和美人娇嫩的声音所造的相去不远,都是酥骨,只是前者让你死得含冤不白,而後者让你只念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夏子齐!"
  见我徜徉於遐想的海洋中,老班声音提高了几分,尖利了几分,粗旷了几分,自然了几分,总而言之,与原来的声音近了几分。
  我刻下才知......原来老班那尖利的声音能显得如此动听......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夏子齐......你......"
  老班见我仍不悔改,提了一口气,方要来个河东狮吼,不想她偏肥的身子忽然一颤,竟生生将那吼声压了下去,然後转向窦浮,柔声说:"扬先生,抱歉......这孩子,很早就没父母,所以有些......"


  11

  我身子一僵,努了努嘴,头一扭,说:"哎呀呀......对不起嘛。"
  哎,坏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尤其是遇到这窦浮之後!

  老班耳闻此言,故作深沈地点点头,这才向我引介道:"这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叫扬沈。"

  啥......啥?
  我赶紧托住快要脱臼的下颚,瞪大眼死瞪著窦浮。
  他他他......要当英语老师?他......要伸出魔爪残害我们这群祖国未来的栋梁?!而且......还改名换姓?虽然‘窦浮'肯定不是他的本名......可好歹也是我高智慧下的精妙结晶嘛......

  窦浮微俯身,一手撑著讲台,敲打著台面,一手背在身後,姿态之风雅潇洒,让我脆弱的心脏又扑通扑通直跳。
  他对我说:"同学,能回座位吗?"

  我点头点到两眼冒金星,脚一蹬,一溜烟蹿到座位上,他又向老班点了点头:"我知道班上情况了。"

  老班笑得含羞带怯,笑得天上乌鸦哗啦啦做垂直向下运动。

  我心里突然对窦浮抱著英雄惺惺相惜的感情,毕竟他能临老班邪恶笑容而不乱,不惊不乍,从容相对!

  老班又抛了个惊天动地的媚眼,然後扭著大桶腰,依依不舍地走出教室。

  窦浮静默了会儿,我却在座位上冷汗捏了一把又一把,他不是失忆了吗?他会说英语?还是要出卖色相,笑一节课混过去?

  这时窦浮开口了,低醇赋有磁性的嗓音像一壶温酒,听得我轻飘飘,轻飘飘,飘上了天......嗯......等等,他......英语怎麽那麽好?!难不成这也是情夫必修技能之一?原来他选主人不分国界不分种族,黄白通吃?

  一节课,一晃眼,没了。

  下课铃才打响,我刚难得地想去展现下主人的威严,逼问窦浮这是怎麽一回儿事,他就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
  她们唧唧喳喳不停,聒噪得把人家麻雀都给比下去了。

  唉,这世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阿颠马上蹿到我身边,磨著牙死瞪著窦浮。
  "靠,这人是老师哎,那群女生,没品位。"

  我狂点头附和。
  像我这样青春充满朝气的新一代美少年都没人喜欢......这世态确实炎凉啊......
  我知道,未来定有许多人会面临失恋的悲痛,总之,我心里......很平衡!

  窦浮一直神情淡漠,充分昭显他面部神经的僵硬已达一定境界,不过......我很满意就是啦,他是我情夫,当然只能对我笑,哼哼。

  忽而,有流星砸中我脑袋,我一侧头,就见阿颠笑得狰狞,骂道:"你小子,又在幸灾乐祸是麽?"

  耶?你怎麽知道?
  我干笑几声,清了清嗓子,坐得笔直,义正严辞:"我是乖孩子,又不是你。"

  "啥?你还敢狡辩?走,我们去厕所私聊。"
  阿颠勾著我的肩就要走,我哎哟一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阿颠一声仰天长啸,手臂一甩,我这柔弱的孩子就给他无情地推倒了。方要和地面做亲密接触,一双有力的手就托住我。我回头一看,感动得无法言传,只可意会。
  呜,还是我的情夫好。

  窦浮将我扶到椅子上,死盯著我,目光之凛冽凌厉让我全身起了阵恶寒。
  那个......我确定我没做啥坏事......
  我是良好少年,一生没有不良习惯,对‘三好'也一窍不通,不放火不偷窃不抢劫不杀人,连美眉嫩嫩洁白的小手也没偷偷摸过......就算有也只是在梦里啦......
  可是......窦浮的眼神,怎麽像想要杀了我似的?
  呜,我申请二月飞霜啦。

  "同学,虽然现在是下课,但刚刚确实是我的英语课,我不认为打架是好习惯。"

  打架?罪名大了......
  喂,你能不能给你主人点薄面啊?

  阿颠一把将我拽了起来,紧紧勾住我的肩,我疼得心里直叫苦,阿颠这一直粗大条的混蛋却没发现,径自充满挑衅味道地说:"喂,我们可是好兄弟,哪儿打架了?这叫培养感情,OK?"

  心寒,那个,我能不能插句话?我不怎麽喜欢这种培养感情的方式耶......
  可是我一抬头,见阿颠一脸凶神恶煞,咽了咽口水,还是将抗议吞入肚子里,作孽啊。

  窦浮的眉轻微一挑,头轻斜,看得我灵魂出窍了......

  "是吗?"他说。"我想和你谈谈,行麽?"他对我说。

  我呆滞地点头,无视阿颠劈里啪啦能直接劈死人的闪电目光,摇著尾巴跟在亲亲情夫屁股後头走了。

  阿颠,要原谅我,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风流轻狂如我?


  12

  我们走出教学楼,窦浮四下观望,随後问:"你知不知道这儿有什麽隐蔽的地方?"

  隐蔽的地方?有啊。
  被窦浮迷晕的小羊羔──我,原来的高IQ暴跌至负数,无意识地带著他走到南道上一个平素无人迹的角落。

  "这儿平时没人经过。"我傻呵呵地笑著,完全未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名言搁在脑袋里。

  "这里?"

  我点头。

  "很好。"

  好?好什麽?
  刚想询问,窦浮突然箭步冲过来,猛地将我压在墙上。
  我因这变故一惊,立时恢复平昔的聪颖伶俐。察觉到事态不妙,瞳人轻灵一转,立时堆出纯洁可爱的甜美笑容:"那个......窦浮......你怎麽啦......"

  窦浮不吱声,嘴角一扬,扯出个阴恻恻的笑容,让我背上冷汗如雨下。
  
  "呃......冲动是魔鬼哦......"

  "如果不是魔鬼,怎麽让你听话些?"

  什麽?竟说这种伤害我幼小心灵的话!我是主人耶!
  我才要跳起来,决定给他个教训,不料想他一只手就稳稳当当地将我两只手锢在我头顶上,而我这次身体状态正常,没有丝毫劳累,所以我确定了一个事实──窦浮自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绝对是欺骗我感情!亏我还这麽相信他,为他做牛做马,吃亏啊......
  我沈浸在幽怨中,全然没注意到窦浮的脸更臭了,他狠狠咬了我的颈子一口,我叫得像杀猪似的,哦,不,口误,是柔弱清婉犹如天籁之音。

  "窦浮,你干吗!"我小宇宙瞬间爆发,对他怒吼。
  狗了急了都跳墙,更何况我是翩翩浊世美少年。
  我挣不开窦浮的手,只好自己踩自己一脚,再加上颈上的痛,真是痛上加痛,痛何如哉?我又眨了眨眼,只觉眼底有些湿润。
  很好,效果来了。
  我半仰头,含氤氲水气的眸子怯怯地瞅一眼窦浮,顾盼後,又落到了地上。
  哼,看本少年的眼泪汪汪必杀计,这可是我自创的,盗窃者杀无赦。

  窦浮不出言,我暗自偷笑,哈哈,快向本少年磕头请罪吧,我可以看在初识你时,你给我吃了把豆腐的份上,饶你不死。

  "子齐。"

  奇怪,窦浮的声音,突然变得好沙哑哦......
  我好奇地抬起眼,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那个......他的目光,是不冷了,不过......热得太厉害了吧......人不要太极端啦,会被叫成变态的。

  "那个,窦浮......你怎麽会到学校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麽事,但凭著我丰厚的生存经验猜度,断没好事,所以我拼命扯开话题。

  "我看你太累了,所以来这儿找工作。"

  "你......你不是......失忆了嘛......"
  见窦浮越来越靠近我,我开始结巴,为了不让心脏负荷过大以至英年早逝,我不得不提醒他:"你......不要靠我太近,我......我有口臭!"
  这绝对是情急之下的借口,我的嘴巴绝对是清香横溢的!所以如果有哪个美女想亲亲我的小嘴,大可直言,绝无後患。

  "我不介意。"

  "啊?"我愣住。
  "我今天......吃过大蒜!"

  我的手拼了小命扭著,就是挣脱不开窦浮的手掌,他猛地吻住我,舌头灵活地缠住我的,他空出的一只手竟也伸入我宽大的校服,拉开里边扎入裤中的衣摆,摸上我的肌肤。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敏感地感觉到那只温暖的手慢慢游走,呜,我的贞操。

  窦浮的舌头扫过我的牙床後才退出来,转而吻我的颈项,我带著哭腔可怜兮兮地说:"窦浮,我的初‘摸'......"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
  虽然我不是贞烈的人,但......但......但......

  窦浮停下,瞟了我一眼。
  "初夜都给我了,还在乎初摸?"

  呜,那是骗你的嘛......

  "还是,你那晚根本就是骗我的?"

  听著窦浮阴恻恻的声音,我这狼爪下的小羊羔除了摇头还有什麽出路呢?
  唉,天降大任於私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夏子齐......日後终有天将成为大材!

  窦浮的手一边揉捏著我的肌肤,一边向上移,他舔著我的耳垂,我觉得身子越来越软了。糟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A打头的病的症状?!
  我急了,大叫:"等......等等......"
  死了,我一定病入膏亡了,说一句话都喘成这样。


  13

  明天报纸最火的报道就是,世界第一美少年心怀天下,不畏牺牲,终日陪在大恶魔窦浮身边,以尽看守之责,最後被他凌虐而死。
  啊,那我明日,就成烈士了!

  胸前忽而一疼,我只觉一股电流从脚底蹿到头顶,身体如浮云般飘渺,直直往下堕,嘴里不自主地发出软软的呻吟声。
  天,我如遭雷击,我竟会发出这种......嗯......淫荡的声音?

  "你还敢发呆?"
  窦浮目光灼灼,往我脸上一扫,随後埋首啃咬我的锁骨,手继续捏弄我胸前开始发胀的朱点。

  "不要,嗯......窦浮,你老欺负我......"
  作孽啊。
  我泪眼相望,故伎重施。

  窦浮攒眉:"你以後不许再以这种眼神看别人!"

  靠,什麽口气啊,像阿颠,他还不准我用这目光看他哩。
  哎,谁说只有女人的心像海底针?男人也是嘛,除了我之外,因为我还是青春中的少年!

  "我已经知道我甜美了,所以不用你以这种大胆热情的方式告诉我啦。"我抗议道。
  我开始凝思默虑,为何今天的窦浮那麽反常,最终,在危机的逼迫下,我灵感乍现,惊呼道:"窦浮,你莫非今天心灵空虚,需要爱情滋润?可是也不要拿我做牺牲品嘛......"
  原来是这个理由,哎,其实你好好和我商量,我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可以允许情夫红杏出墙的啦。

  "你!"
  窦浮的双眼快冒火了,他抽出藏在我衣服里的手,转而用力扯我的皮带。

  这......这是什麽状况啊......
  我瞠目结舌地看著他的手伸入我裤里,随後,我平时自己都不敢多看几眼的私处落入他掌心中......

  我想要大叫非礼,可是出口的却是一连串我自己听了都害臊的娇喘,我脑袋一耷拉,无力地靠在窦浮的肩上,窦浮顺势吮吸我的耳根,我本能地颤了颤,在底裤里放肆的手套弄得更勤了,圆润的指甲时轻时重地刮著那私处,我的声音变得像啜泣般破碎。

  "嗯......不要这样......窦浮......啊......"
  我後悔为窦浮取这名了,他那麽健硕,哪像豆腐?豆腐软软嫩嫩,任我揩油的嘛......哪像眼下,我没占到一丁点便宜,倒被他反揩了一吧。

  窦浮那只制住我的手松开了,转而圈住我的腰,我自由的两手不自主地环住他的肩,以支撑软弱无力的身体。我刚好及他的肩膀,这姿势顺手又顺势。

  他轻抚我欲望的那只手豁然加重了力道,陌生的感觉荡过整个身体。我的呻吟才吐出一半,就被他凑来的唇舌堵回腹中。

  就这样,我的初摸和初射莫名其妙地没了。
  我悲叹,一世英明尽毁。

  事後,窦浮搂著犹然喘息的我,在我耳畔呢喃:"舒服麽?"

  我先点点头,随後又摇头。
  他笑了,热气全喷在我的耳壳上。这危险体,比阿颠还危险。我立时用手将他的脸推开,孰料,他竟然抓住我的手,随後放入口中吮吸。

  啊......恶心死了!我立时抽回手,藏在身後。心里暗忖,不知道窦浮知道我早上急著出来,如厕时没洗手,会有什麽样的表情。嗯......虽然我很好奇,但不打算告诉他,因为......我还想多活些时间!

  窦浮没在意我这举动,却又拉住我的手,这次是伸向他的下体。

  那个,我不是变态!
  我才想为自己的癖好做必要的解释,却因手指传来的硬挺的触觉而蒙住了。
  窦浮......不会......想让我帮他解决吧......

  窦浮松开了我的手,摸摸我的头发。
  "我不会让你帮我的,你毕竟还小。"

  我激动得只差没老泪......错,是小泪横飞,狂点头。
  嗯,我还小我还小,我年方十八,刚成年!
  好样的,窦浮,你还是有人性的。

  窦浮从裤子口戴里掏出一包纸巾,为我稍做清理,随後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先得去上课,放学时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立时摇头。
  开玩笑嘛,倘使窦浮大大咧咧地在校门口等我,那翌日我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觊觎我家情夫的不只是那帮小女生,还有老班那只大肥猪。

  想著,我突然抱住窦浮,大恩大德地原谅他骗走我大半的贞洁,一面用脸蹭他脖子一面撒娇道:"窦浮,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哦。"

  窦浮突然像被针刺到般,一反先前的纵宠,拎住我的後领让我站直。
  "你也不许与别人勾肩搭背,尤其是刚刚那个男生。"

  我很意外地看到窦浮鲜明地露出恼怒的表情。
  心里大喜......难道......窦浮......面部神经失常的病已经好了?!


  14

  我喜滋滋的,但没告诉窦浮,打算让他自己发现这个好消息。

  窦浮瞅了我一眼,模样竟有些不自在。

  我暗想,难道他已经知道这好事了?

  窦浮这时语声僵硬地说:"我......没有吃醋,你不要误会了。"

  吃醋?我也不喜欢吃醋,所以吃小笼一直都不添醋。

  窦浮有些恼恨地瞪了我一眼,我还摸不清头脑,他就粗声说:"放学後在车站等你。"随後匆匆离开了。





  当我赶到南教学楼三楼,位於走道中间的教室时,离上课铃打响已整整有二十分锺了。
  我摸了摸鼻子,看著教室内,明晃晃灯光下,一脸苦涩的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问:"围墙外有猫跳进来了,你为了保持校园清静,将它赶出去,所以迟到了?"

  我摇头,心里惊诧化学老师竟能将我看得那麽透,崇拜,可惜,这并非是我今天的迟到理由,而是上次和上上上次的迟到理由。。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那是上厕所大解?"

  我瞪大眼,心里在一阵翻腾挣扎後,终於说出内心真实心情:"老师,请您文明些好麽?我上上次迟到时,可是说‘我去如厕'了,如厕哦。"
  见老师因没猜中我迟到的理由,已经悲戚得青筋暴出,手里备课资料乱抖,我心里顿生不忍,好心析疑:"我和今天新来的英语老师走在校园里,一阵凉凉清风拂过,虫子从天而降,於是我们为了保护校园的......"

  "夏子齐!不要污蔑新来的老师!"

  我的嘴张大,张大,无限张大。
  老师怎麽知道我是污蔑窦浮的?窦浮的收买工作做得真有效率......




  一放学,我一股脑要往外冲,阿颠却不急不忙地扯住我的後领,将我按到课桌椅上。然後他站在我旁侧,双手分别撑在一前一後的两张课桌上,挡住侧坐的我的去路。

  我哧哧地笑了几声,知道他想说我家情夫的事,所以挥挥手,示意我没空,请让道。然而他始终文风不动,我努了努嘴,刚想以要去打工为由,搪塞他,他先被一帮火热冲动的女生给一巴掌......挥开了......

  哦,天呐,女生的潜力是无限的。
  我一定要去写金点子,内容诸如,倘使发生世界大战,请让超级无敌大帅哥打头阵,美眉们紧随其後,相信当她们目及亲亲帅哥将成炮灰衰哥时,一定会爆发所有小宇宙,为了帅哥的脸蛋,为了帅哥的风度,拼命,拼命,再拼命!

  可是......当被轰炸的对象是我时,我真的再没有这心思去写什麽金点子了。
  抬眼就是抢著问问题的不断翕动的唇和横飞的唾液,OH,NO......

  "喂,你和扬沈老师去做什麽了?"

  "扬沈老师有没有说什麽......"

  "老师几岁了?结婚了吗?"

  "老师他喜欢什麽样的女孩?"

  ......

  我的身体因她们波洒面积越来越广的唾液不断往後仰,目光偶然往旁一瞥,竟见被女生毫不留情面挥到一边从而跌坐在地上的阿颠此时还不忘拍著腿,带著幸灾乐祸笑得仰八叉。

  好,你不仁,我不义。为了快些能和窦浮正大光明地幽会,为了能不误打工时间,我只好拿你当作三角恋情节中的‘丈夫'对待。

  只见我腾地跳起来,动作一气呵成,犹如电光石火,雷霆乍惊,令女生们皆是一愣。
  我气势豪迈,右手食指指向面前的女生,然後缓缓,缓缓,缓缓移动。女生们黑黑的瞳人就随我的手指缓缓,缓缓,缓缓移动。最终,我的手指与女生们的瞳人齐齐对向地上不知事态已有巨变,犹然笑得乐不思蜀的阿颠。

  "他!"我顿了一顿,全数女生耳朵微微一颤。
  "其实已知道老师的手机号码。


  女生们似乎还未消化我这句话,我就好人做到底,指给她们最彻底的捷径......或者说,为我的逃跑计划做最後的准备。"想知道的快去问啊!"我大吼一声,女生们如遭雷击,这时阿颠已感不妙,坐起身来顾盼,侦察情势,却已是为时已晚。
  我开溜前瞧见的最後一幕就是阿颠华丽丽地被女生海给淹没。

  阿颠,我助你完成‘坐拥'霉人堆的心愿了。
  请原谅我在此处的措辞,因为经过今天这变故,女生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已如大江东去,悠悠不复回。
  愿主保佑你,颠,阿门。


  15

  我一路跑著到车站,现在正值下班高峰,人流往来不息,车站更是候著一大群人,可是我一眼就看见窦浮。

  他也看到了我,向我走来。

  我站在原地等他,两手撑著膝盖半俯下身,喘得厉害。哎,冬天穿得像球似的还要做这种剧烈运动,太难为我这美少年了。

  窦浮扶住我的臂膀,往自己怀里带。
  路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过来,我一一给瞪回去。无声地骂道,看什麽,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孰料投来的目光不减,反而有增多的趋势,且增的多为男士目光。

  靠,老子不发威你们把我当病猫?!

  我刚擦拳咬牙打算一展雄威,窦浮却轻轻捋著我略长的发丝,轻笑:"小东西,你真的好可爱。"

  什......什麽......?
  我很想严肃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他夸我很有威严,让他很有安全感,我会在高兴之余,赏他几个BOBO香吻。可现在?哼,屁都没一个!

  我们要乘的车子来了,我拉著窦浮跳上车,说:"关於今天的所有事,晚上我回到家时你告诉我真相,我现在要打工,所以等会儿要先下车。"
  嗯,瞧瞧,我这叮咛事情的架势,多有一家之主的姿态?可是......可是窦浮却极不给面子的笑场了!
  可恶!我气得牙痒痒,连连踩他数脚,他疼得脸色都青了,还死要面子的不吭声。最後是善良的我败下阵,哎,我始终疼爱这个由我"养"了几日的帅帅米虫啊。

  米虫做事素来不顾场合不顾地点犹如他失忆前选主人不顾国界不顾肤色。
  他乘著车里拥挤程度可媲美沙丁鱼罐,一手拉著扶手,另一手就摸摸摸,摸上了我的腰,把我圈在怀里。
  "不要去打工了。"

  "嗯?"
  那怎麽行?

  "我到你们学校当老师,薪水也不少,所以不要去了。"

  啊......窦浮的声音目下听起来怎麽特别......好吃?嗯......就像小时侯我最喜欢的水果软糖。

  我立时将脸埋入窦浮的胸膛里,这样就算留口水,也是滴在他身上,哈哈,我太聪明了。

  "好不好?"

  在他魔音的催眠下,我近乎要投降点头,然而当一个笃厚的笑容跃入我脑海里时,我又猛然清醒。
  "不行,我和李大哥约好,要一起打工的。"

  "李大哥?"

  大灰狼装纯洁,骗小白兔,不成,索性恢复本性。

  "李大哥是谁?你知己还真多。"窦浮眼底掠过一丝光芒。

  "什麽叫多啊?"我努了努嘴。"我活了这麽久,朋友才二个,就是颠和李大哥。颠和我因为长辈的关系,很小就认识,他叫卓希,阿颠是我给取的绰号,他为人爽快,虽然有点风流,有点色,但很照顾我,至少,他不会像其他人,狗眼看人低,因为我没钱没父母而瞧不起我。李大哥是我高一打工时认识的,虽然我们只认识一年,但一直在一起工作,他明明没钱了,还一直要给我钱。打工时还会晦气地遇上些流氓地痞,也都是李大哥不顾自己会被开除而悉力保护我的。"
  像初遇窦浮那夜,李大哥就保护我不被流氓海扁。

  窦浮圈著我腰肢的臂膀紧了紧,我还以为他不是为我简略的交友史打动就是敬佩李大哥,不料他竟说:"以後不许再和那李大哥见面了!"

  我听了,立刻鼓起腮帮子,起初我们都是很有默契地低声攀谈,这次我不禁拔高了声调,大叫:"你怎麽那麽不讲理?!"

  乘客的目光全都投向我,车子停下来,我透过交叠的肩膀的间隙看到车外景致,正是我要下车的那站。

  "我下车了。"我赌气地丢下一句,径自钻向车门。

  "子齐!"窦浮跟在我身後。

  我一跳下车,就往打工的酒吧疾步而去,其实打工时间还早,平素都会在外游荡一圈才去报道,可是今天不同,背後跟著讨厌的窦浮!

  "子齐!"
  窦浮几步就追上我,挡在我身前,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大吼:"你干吗?!"

  "子齐,你不要生气。"

  窦浮伸手要拉我,我毫不客气地拍开,头一扭,哼了声:"干吗嘛,我是穷人,穷到赤贫如洗,朋友就这麽可怜兮兮的二个,你先和阿颠吵,後不准我和李大哥交往,太过分了。"
  我突然发现我现下很在状态中,不用凌虐自己的大腿,眼眶就开始泛酸了......呃,可是我怀疑我是被虐狂,因为我宁愿被掐得疼出泪,也不喜欢这样自然地能流下。

  窦浮将我的脸扳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再度拍开他的手:"你道歉。"

  "什麽?"

  "我救你回来,你却一直欺负我,骗我什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什麽事都丢给我。还故弄玄虚,用鬼吓我。今天还......还......"纯洁如我,开始有些结巴了。
  "还骗了我的初摸,反正......你要道歉。"


  16

  "起初那麽骗你,是因为觉得忙得团团转的你可爱,现在不是心疼你太累了,去你学校找了份工作吗?至於说鬼吓你,还不是因为你打算把我扔街上,任我自生自灭,我才出此下策?"窦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迷人,却让我胆寒的笑容,随後继续说:"至於初摸嘛......因为......我喜欢你这小东西。"

  "可以了你,我又不是小女生,随你哄哄就高兴的。"
  我哼了声,下颌高高一扬。
  不理你不理你不理你。

  窦浮的眉轻轻一挑:"定要我向你道歉,就不算哄了?"

  我不管,不要企图向我放电,我是绝缘体!
  我恶狠狠地瞪向脸上挂著淡笑的窦浮,以示我的绝不妥协,过了半晌後......哎哟,颈酸哟......正当我的心开始摇摆时,窦浮轻声叹了口气,我眼睛乍地一亮,哦,亲爱的,你在纯洁的我的熏陶之下,终於成为好孩子,认知到自己的错误,要乖乖向我道歉吗?
  我骄傲地扬著脸和下颚,呜,头颈更酸了,但我一定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为了听窦浮向我道歉!
  不料,一分锺後......五分锺後......十分锺後。
  我靠,你到底什麽时候才道歉?!就算是酝酿感情也得有个底吧?
  我不耐烦地瞪过去,竟见窦浮青了张脸,嘴角不断抽著。乍看之下异常诡异。
  我失声询问:"窦浮......你......你......你神经失常了?"

  窦浮的眼瞬间眯起来,刚才的不良症状即刻消失,然後他向我伸出魔爪,将我粉粉嫩嫩的脸......横向拉,竖向扯。
  我疼得张口一咬,目标,他的手。他死命甩我也不放,继续啃,继续咬,直到嘴里淌了一股极淡的铁锈味。我心里暗叫不好,立马松口,可是我家情夫的手上已经有了深红的牙齿印。
  啊,要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咬在你手,疼在我心啊。
  "那个......窦浮......今天天气真好哟......"

  窦浮默默看著我,随後,掉头,走人。一气呵成,不存踯躅。

  "窦......窦浮!"
  我急急忙忙赶上去,拉住他的袖子。
  "我不是故意的嘛,因为你把我脸拉疼了嘛。"
  我委屈啊,我比窦蛾还冤啊。

  窦浮疾步走了良久,豁然敛步,跟在他後头的我一时没刹住脚,直直撞上他的脊背。
  他转过身看向我,目光那个叫深远啊,幽澈啊,总之,有内涵,有深度,够迷人。
  "你知道我怎麽去面试的吗?"

  我摇头。

  窦浮手握成拳,掩在口前,咳嗽了一下,然後左看看,右盼盼。模样有些心虚。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口了,难不成,窦浮要告诉我个天大的秘密?比如......素来刚正古板的女校长在他的美色下,一时把持不住......强上了他?!所以对他深感亏欠,让他做老师?然後......然後......耶,那我岂不是成第三者了?我不要......

  脑壳上一疼,我抬眼看去,竟是窦浮打我。
  凄楚空随流水长啊,只闻新人笑,不顾旧人哭呐......

  "你这小东西,在乱想什麽?"

  我哪有。我按著发疼的脑袋,哀痛之余不忘拍拍窦浮的肩,认真严肃地说:"窦浮啊......虽然......你被人上了,但不要难过,我不嫌弃你,我......"
  我还没讲完心里酝酿成灾的哀豔台词,窦浮已一把揪住我的後领,全身不停得发颤,并且幅度不断攀高,当我以为他最後会忍不住,拿我海扁一顿以出气时,他却奇迹般地松手了,背过身,不再发话。

  呃,这状况......难搞嘛。
  我抓了抓头,右手食指杵了杵他的背。
  他豁然转过身,我的第一反应便是缩著脖子,头垂低。窦浮,你不要冲动啊,要文明......
  窦浮轻声喟叹,声音......苦涩?

  "我没有文凭能给校长看,她本不肯收我,但在我的......"窦浮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企求下......又在她噪音污染的折磨下度过很久,才被允许就职的。"
  他说完,有些不自然地拉拉领带,拉完领带,又拍了拍袖管,拍完袖管,还打算......
  我制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
  窦浮为了让我轻松些,为了得到这职业,竟委屈自己受校长那千年黑山老妖疲劳轰炸,我......太感动了。

  窦浮看我一眼,加紧补了一句:"虽然我失忆了,但我笃定,我以前绝对没求过人!"

  我被窦浮哄得深信不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那......你肯原谅我了?"
  窦浮试探地问。

  "嗯,我原谅你了。"


  17

  我没注意到窦浮眼底划过的得逞的光芒,全然沈浸在感动中。
  情夫为了我,牺牲自己,太罗曼蒂克了......

  "那......你也不再打工了?"这话问得极有玄机,因为窦浮的声音硬是比往常更柔更和,加上时机把得准,我......我......我就著了他的道了......

  "嗯,不打工了,过会儿我们一起去辞职。"我说。

  窦浮顺势搂住了我,轻轻拂著我的背,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於是又推开他:"你的西装哪儿来的?"
  太合身了,太帅了!但......但如果是其他女人或男人送的话......哼哼,照扒不误......顺带......揩把豆腐。

  "哦,你说这啊。"窦浮的手指拨了拨西装的领子。
  "我卖了你床头放的一块表,然後买回来的。"

  我心里松了口气,点头,笑吟吟的。
  没事没事,那块表本来就是你的,说不准还是哪个主人送的,所以快点卖了也好。

  "对了,你为什麽要改名换姓为扬沈?!"
  我酝酿出的那个那麽有夏子齐主义特色的名字,竟就被这样无情地抛弃了。

  窦浮一笑,说:"那是因为我只想让你一个人叫窦浮啊。"

  他笑得有古怪!我半眯起眼,努力踮著脚......凑近他,呜,我不要气势上就输给他。
  "真的麽?没骗我?"

  窦浮点头时的卖力和恳挚不愧是得我真传,可信度够高。
  他的手慢慢挽住我的腰。
  "子齐,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啊?游、乐、园?
  我本能地摇头,又本能地联想到我那瘪了很久的荷包。我的血,我的泪啊。

  窦浮拍拍我的头,说:"我请。"

  我还是摇头。我才不要情夫请。

  窦浮挽住我的手加了点力道:"可我想去。"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童心未泯?"
  我看到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情况如下,脸色发青,嘴角抽搐。我心疼得泪要揪几把就能揪出几把,看在他病入膏亡的份上,算了,遂了他的意吧。
  说到这儿,这里确实有个游乐园,不大,但据悉蛮好玩的。
  所以我拉著亲亲窦浮的手,以媲美火箭的速度冲向记忆中的......游乐园。

  什麽叫记忆中的?就是......印象模糊嘛。
  在被我拉著走了近一个小时後,窦浮受不了了,反握住我的手,拉我到路边一张长椅上,一屁股坐下。

  "你到底认不认得路?"窦浮问。

  "当然认得了!十年之前来过一次......"
  说到後半句,我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嘛......

  "十......年......"窦浮念了良久,脸色除了阴郁外还有些悔恨。
  "你在这儿等著,我去问问别人。"
  他走时还拍了拍我的肩,力道之大让我五脏六腑都震了一遍。

  我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等啊等啊等,五分锺过去了。
  我的身子开始向下滑,形如烂泥,十五分锺过去了。
  我禁不住上身往一旁歪,只差没半躺在椅子上,二十五分锺过去了。
  当三十五分锺过去时,我受不了了,腾地跳起来。
  我家情夫一定......迷路了!
  哦......是我的错,我竟然那麽没责任心,把情夫从充满爱心温情的小窝里带出来後......呃,好象是他自己出来的,啊......总之我该领著他,不让他乱跑就是了!

  才想著,窦浮就回来了,还有些轻微喘气。

  呵,果然,他迷路了!

  我立马跳到他身边,依偎著他,咬著唇,强忍著泪,幽幽地望向他。

  他问:"你怎麽了?"

  我摇头。
  小浮浮,不要怕,路找回来了,你就安心地投入我的怀抱吧。

  "那你干吗笑得那麽花痴?"

  我的眉一阵跳跃。
  花痴......竟然这麽形容我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迷人笑容。
  这家夥,绝对......绝对是猪!而人和猪是有差距的,所以我不和他斤斤计较。转而大度地宽慰他:"找回路就好了,下次不要跑这麽远。"

  窦浮莫名其妙地瞅我一眼:"什麽和什麽啊,我是被一个小鬼......"他说到一半倏忽住口了,牵住我的手就走。


  18

  第三章




  我们来到了女生向往之地──游乐园。

  我真的有十年没来了,自爸妈都撒手人世後。
  我左顾右盼,嗯......海量海量的小P孩......当然也有大人啦,不过都是一男一女,一对的那种。
  我无及思量我和窦浮这一对算不算诡异,满腔的思绪就给这些让人应接不暇的大型游戏机给叼了去。

  我脑子一热,拉著窦浮往前冲,海盗船,天旋地转,摩天轮,鬼屋一个个玩过来。
  那个鬼屋,实在做得太逼真了!逼真到......我不小心给了那装鬼的工作人员一拳,以至窦浮第一次笑得天翻地覆。

  我给工作人员狂道歉完,冲出鬼屋,瞥到身後窦浮唇线僵硬,仍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笑什麽笑什麽笑什麽?!我是牺牲一下自己娱乐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窦浮连连点头,可神情摆明了不信我,我恼了,四下顾盼,目光顿时一亮,我指向正在空中翻转的球,大声叫嚷:"有胆量就玩蹦极!"

  这下子,窦浮的笑意光明正大地涌上了脸,看得我怒在胸中烧!
  可当我和窦浮真的坐在球里,绑上安全带,我......後悔了。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我定了定神,企图将胸口扑通扑通直响的声音压下去。然而我意外地发现窦浮竟然在抖,哈哈,此时不给他下马威,更待何时?
  於是我说:"窦浮,你不要抖,我在呢。"

  窦浮上下端量我一眼,说:"谁在抖啊?明明是你。"他隐含宠溺地笑了。
  "我在这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晕,你怎麽抢我台词!
  可我无及抗议,就听耳边一阵铃声,随後......我和窦浮所坐的球就被无情地送上天空了......
  我确定了,我的确在抖,还抖得很厉害......

  我看到了什麽?无限接近的广袤碧天。
  然後又看到什麽?飞速在视线里扩大的地面。
  总之,云里来,雾里去,当真死得痛快,又痛又快。

  当我从弹射式蹦极下来,两只脚已经在打飘,窦浮赶紧上前扶住我。
  我怨恨啊,他怎麽一点事儿也没有?

  "窦浮......"我吸吸鼻子,用无限幽怨的口吻唤道。

  "怎麽了?"

  "你不怕?"

  "不怕。"他回答得断然决绝。

  唉,偷鸡不成蚀把米,总之,得不偿失。呸,根本只有"失"没"得"啦。

  自此,我幼小的心灵被蒙上一片阴影......




  我和窦浮出了游乐园,夜幕开始覆下来了,人头攒动的街上霓虹灯斑斓夺目,发著模糊的光晕,一点一点,悬在空中。

  路上,我们经过一幢高楼,它在这条琼楼玉宇栉比鳞次的繁华街上显得突兀显眼,因为它足有六十多层高。嵌满了深蓝色的玻璃,在夜里泛著微寒的光泽。

  窦浮忽而止步了,有些愣怔地看著大楼,问:"这楼是?"

  我的蹦极不良症状还未过去,此时乘机一手勾住窦浮的肩,以维持身体平衡,脚还有模有样地在地上打著拍子,咳了咳,将我的老成持重展现无遗。
  "韩氏集团的一家酒店。"

  我虽然平日里不关心这类事,但韩氏集团这种既跨国又跨行业的顶级公司还是知道的,何况身旁的阿颠还一直将这公司作为日後前进的目标。

  "韩氏......"
  窦浮默默念了几遍,好看的眉渐渐蹙起。

  我顿感不妙,难道......难道......难道......窦浮以前的主人在韩氏上班?!
  啊,那怎麽行!

  "窦浮,我们快走吧。"

  "怎麽了?"

  "那个......那个......我突然觉得不舒服。"
  虽然我素来是诚实的孩子,但有时情况特殊......只能撒些善意的谎言。

  "不舒服?"窦浮四顾,随後看向对面的大超市:"那你在这儿休息下,我去买些饮料。"

  我点头,看著窦浮转身,穿过马路,心里不知怎地,五味陈杂。

  大楼里那自动玻璃门忽然敞开了,走出五个男人,皆是一身Gucci西装。
  带头的男人容貌硬朗,他手里拿著一个新款NOKIA手机,声音明显带著不悦:"什麽?你们还没给我找到人?!"
  男人顿了会儿,洁净的手背上青筋冒得越来越多。
  "我不信他有意外,你们找不到他就不要来见我!"
  男人说完,上了一辆银色保时捷,保时捷在路上划过弧度,飞一般走了。

  我见状心里叹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脾气火暴,容易上火啊......

  这时窦浮回来了,手里拿著两杯温温的奶咖。
  我夺过一杯,然後挽住他的手臂,笔直往酒吧方向冲。

  这时我深楚清晰地感觉到,我不想窦浮记起以前的日子,我不想让他走......
  啊,这一辈子我完了,栽在这看起来无害,实则一直欺负我的男人手里了!

  我拉著他急冲冲地走了很久,路上撞人无数,我没道歉的心情,而他没道歉的概念,总之,我们万人身旁过,骂名沾满身。


  19

  快走到酒吧了,我已经看到那竖著的招牌闪著花花绿绿的灯光。
  我突然止步,转过身,严肃地问窦浮:"你真要我辞职?"

  窦浮点头。

  "那以後要你养我了。"我说。

  窦浮还是点头。

  我攥紧了手里的奶咖,纸装盒子已经出了些褶皱。
  "我......"
  烦恼啊,我大少年一个,虽然风流,才情斐然,但绝对没正式追过美眉,更别说酝酿什麽肉麻话云云了......
  我小宇宙陡然爆发,忸忸怩怩,夏子齐,你现下像什麽样子?!
  "窦浮!"
  我突然高声叫道。

  窦浮一愣,凝视著我的目光竟带著警戒。

  我晕,难不成我会对你做些诸如霸王硬上弓之类的事?

  "做什麽?"他问。

  "你......我......"镇定!"我现在......虽然没钱,不过以後我一定会赚很多很多的!"

  窦浮不置一语,只是转了转手中的奶咖。

  "所以......你不要找别的人养你好不好?"我揪住他的西服,声音低了许多。

  "你......"窦浮握住我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比我大很多,但他手上的肌肤又润又滑,不似我,一直打工而显得粗糙。他的五指纤而有力,骨骼形状优雅,掩在皮肤下,让人看著心痒痒的。

  他低声呢喃:"你还真以为我以前是情夫?"

  我被他一句话噎住,难道不是?

  "你这小东西,真该打屁屁。"他虽说著恶狠狠的话,却把我轻柔地搂住。
  "先去辞职。"

  我没有意识地点点头,然後没有意识地领著他走进酒吧。

  这家酒吧比上次的酒吧规模大许多,毕竟开在这种繁华的市中心。
  一进门,左手就是吧台,吧台上放著干净的倒扣酒杯。酒吧正中有个大型舞台,台上挤满了年轻人,他们摆动著腰肢,或是跟著激烈的曲调轻哼,或是与外国DJ攀谈。
  靠右边,是十余张玻璃桌与沙发,坐著一些不愿意上台跳舞,也不想坐吧台的人。

  斑斓的光柱在酒吧里旋转而过,震天动地的音乐在耳畔充盈著,还有少男少女的欢呼声。

  我忍住掏耳朵的冲动,拉著窦浮来到吧台边。
  吧台里正在调酒的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窦浮。他将调酒壶里的半透明水蓝色鸡尾酒倒在长形酒杯里,递给吧台上的一个穿著大胆的豔丽女子。

  女子接过酒,道了声THANKS後,凝眸望向窦浮,娇声说:"先生,我想请你喝这杯酒。"

  窦浮仅是淡然瞥了眼女子,并不回答,女子轻哼了声,离开了。

  李合忙得不可开交,但调酒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娴熟流畅。
  他瞅了眼呆坐在一旁的我,终於忍不住问:"还不工作?"

  "我要辞职。"
  我趴在吧台上,笑嘻嘻地说。

  "为什麽?"

  为什麽?因为一向坏心眼的情夫突然良心萌发了呗。

  见我不作答,李合这才停下手边活儿,两手撑著台面,与我对视。
  "决定了?"

  我点头。

  "那以後我们不一起打工了?"

  我还是点头。

  "太好了,可以摆脱你了。"

  什麽!
  我豁然跳起来。
  即使没有意想中的离愁别恨,李大哥也不需要这样吧,太伤我心了。

  "李大哥。"我委屈地叫嚷。
  我百分百是好孩子。

  李合露出笃厚的笑,他问:"这位先生是......?"他的目光挪向窦浮。

  "他是......"
  我刚要开口,却突然被窦浮拉了下来,跌入他怀中,他抢在我之前开口:"我叫扬沈,是他的英语老师兼情人。"

  什麽情人?明明是情夫!还有......是窦浮窦浮!不是扬沈!
  我刚要驳斥,窦浮忽然看向我,两只眼睛闪著锐利的光芒。他表情并不冷漠,反之,还带著淡淡的笑意,偏偏那扬起的眼角让我心下一凛。那里仿佛透著隐隐的威仪。
  OH,我的亲爱的是真英雄!我被电到了!

  当我被窦浮迷得晕陶陶的时候,李大哥抚著下颚,笑容有些僵硬。
  "您是......他的情人......兼老师啊......"

  "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窦浮反问,他的头微微斜著,几绺碎发垂在额角,唇弯著轻微的弧度,却让他看上去桀骛不羁同时又内敛。

  "当然不会了。能有人在学校里照顾小齐,再好不过了。"

  窦浮听了,却蹙了蹙眉,但那眉心又很快地平坦。
  "我会的。"

  他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交谈起来,反观我这当事人,却坐在一旁默然无语。
  要知道,我绝不是不关心自己的事......我还怨恨他们抢了我的镜头呢!哼哼。


  20

  第四章


  今天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能看美眉,有巧克力哗啦啦流淌的......情、人、节!
  不过我一向对情人节不抱什麽希望,因为众家美眉找男友有准则,你有脸蛋有钱?OK,大家争著抢。你没脸蛋有钱?能过,能过。什麽?!你只有脸蛋没钱?算了......还是下辈子吧。

  所以,我收到情书和巧克力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但不用担心,因为我身旁有个既有脸蛋又有票票的死党,所以......就是巧克力嘛......哈哈。

  我笑呵呵地走在教学楼中,乖乖地背了双肩包,心里想著,今天要到阿颠那抢几包巧克力过来。
  刚跨进教室,忽然一声雷鸣大叫震破我耳膜。

  "夏!子!齐!"

  妈妈哟,教室里有利鬼?
  我本能地退後,退出教室。此时见教室里冲出一人,面容苍白,双眼突兀。天啊,我的三魂六魄被吓飞了。

  "子齐!"
  来人对我那脆弱的幼小心灵不管不顾,扑住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恶。

  "颠,你干吗!"

  "我......我......我的巧克力......"
  说完,阿颠深深吸口气,有洪水泛滥的趋势!

  "巧克力怎麽了?"

  "飞了......"

  "飞了!?"我险些跳起来。
  要知阿颠收到的巧克力可有大半会进我的嘴呐,飞了还怎麽得了?!
  "哪儿?!谁让它们飞的?!我教训那人去!"说罢,我挽起袖子......哎哟,冷呐。我又立忙放下衣袖,算了......表示豪迈还有很多种方式嘛......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扬沈!"

  扬沈?好,我去打他!
  我脚一蹬,向办公室冲去,然......才跨出一步,又硬生生收住。
  扬沈?窦浮?我家亲爱的?
  什麽嘛,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我肚子里啊。

  可阿颠却不这麽想,他双手握住我的右手,哭得......惨不忍睹。
  他诉苦道:"那男人太过分了!所有坐办公室的女老师都送巧克力给他了,他干吗还要抢女生学的巧克力?他根本是大色......"
  ‘狼'字还没出口,颠已经被女生团团围了个密不透风,我即使想上前臂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呐,所以颠......原谅我吧。

  此时,有美男之声自天而降。

  "你们在做什麽?"

  本是对阿颠打算施"暴"的众女人闻声,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声源,随後整装、弄发。动作之整齐迅敏,令人拜服。

  "扬老师。"
  她们整装完了,一个个乖巧地凑过去点头问候。

  我也想和窦浮亲密一下,就被阿颠揪进教室里去了。

  "你干吗?火气那麽大?"
  我坐在自己位子上,理一理被阿颠扯得松垮的领子。

  "我......火气还能不大?我今年收到的巧克力......只有三小包耶!"

  呃......的确是个可怜的数字。可对於我这一丁点巧克力都收不到的人来说,哼哼,已经很不错了。

  我褪下肩上的包,塞进桌洞里。嗯......可是......左塞,右塞,都塞不进。
  我迷惘了,怎麽回事,难不成......有人送巧克力给我?
  这一念在脑海里闪过,我立即眉开眼笑,手往桌洞里一捞。真的有耶!可是,当我一看到那署名,笑容完全从脸上消失。
  李XX,不是......男生吗?
  我目光往左一转,就见一个长满青春痘的胖子对我猛笑。
  老天爷......这玩笑......开大了吧?

  我的手又往桌洞里一抓。
  王X送的?
  目光向右一偏,一个男生恰巧回头,那近乎能掐出油水的脸......算了啦......老兄,长得抱歉不是你的错,影响市容也不是你的错......但你拿巧克力来吓胆小的我就绝对是你的错!最主要的是,你欺骗我感情,让我白兴奋了!

  我再次伸进桌洞里的手开始有些抖了,摸到一个盒子,拿出来一看。
  吴XX。
  呜......又是男生......

  "收到巧克力了?"

  阿颠在自己位上坐不住,就跑到我这儿。
  我被他一问,吓得立即将巧克力扔进桌洞里,笑话,要被他知道我收到男生的巧克力,他绝对会耻笑我半个世纪!

  "没有没有。"我连声否决。


  21

  "可恶!"
  阿颠趴在桌上,目露凶光,死盯著讲台上一脸漠然,被女生前簇後拥的窦浮。

  "那个......阿颠。"
  我咳了一声,企图唤回他注意。

  "干吗?"他没好气地问。

  "你......这样咬著自己的手......不疼麽?"
  我无言啊,我绝对是出於好心,才提醒他的。

  不料想,阿颠的脸豁然从愤恨转为惊愕,又从惊愕转变为......扭曲。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阿颠仰天长啸:"疼死我啦!"



  午休的时间,学生们都坐在教室里吃便当。
  我却走出教室......偷偷摸摸,摸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实乃天助我也。
  我目光哗地一飘,扫向窦浮的办公桌......嗯......如果它此刻还能被称为桌子的话。

  只见褐色的办公桌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包装盒,包装盒精致又花哨,一角还系了蝴蝶结。

  竟然......竟然有那麽多人送窦浮巧克力!不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的窦浮竟然有那麽多人追,那......那我......好有危机感。

  我左观望,右顾盼,无人,好时机。
  我露齿一笑,弓著身子,迈著猫步,来到办公桌前,左臂一扫,右臂一扫,巧克力滚滚来,尽数落在我怀里。
  然後......我挪向办公室大门......以飞速冲出去,跑到教学楼後的南通道,窝在亭子里,狠狠地啃著巧克力。

  我咬!哼,看你们还敢动我的窦浮的主意!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我那麽大胆直接的报复方式最後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热情地投入WC的怀抱。并且缠绵悱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当我终於脱离苦海,拖著灌了铅般的二只脚,惨兮兮地挪到教室时,我显然又迟到了。
  还好,是英语课,窦浮的课,哈哈。

  不料想我刚跨入教室,讲台上的人转过身来,将脸对向我,竟是......老班!
  妈呀,这一吓可不轻,让我体内仅存的力气在须臾间弃我而去。

  "老......老班......"
  怎麽是她的课啊。
  我暗自叫苦。倘使是窦浮的课,我还能望著他的脸,以此慰藉我那因为与WC亲昵频率过高而受伤的心灵。

  "夏子齐!"
  老班一个河东狮吼,所向披靡。

  我被她叫得全身骨子都弹出铮铮的响声。
  老大,您饶了我吧,我虚脱呐。

  "你又迟到!你不要以为扬沈老师为人亲和就可以为所欲为!要不是我今天代他上一堂课!就抓不到你了!放学後到我这儿报道!"

  不是吧......
  窦浮哪儿亲和了?不......不......重点是......我又要和这老太婆‘培养感情'了。

  这时,教室里唏唏唆唆地发出细碎的谈论声。

  "安静!你们都给我安静!"
  老班发威,大力拍三下讲台,讲台上的粉笔灰落了一层又一层再一层,白炽灯闪了一下二下三下,胃里翻腾倒海了一波加一波再添一波,简而言之,效果大可言传,不必意会也。
  
  "你给我坐回去!"

  我无力地点头。
  啊,我只想深情地浅哼低唱,为什麽受伤的总是我,为什麽炮灰总是我......为什麽老班步入更年期高潮时......总是我华丽地牺牲?

  我磨回了位子上,屁屁贴上冰冷冷的椅子,却一阵感动。
  椅子椅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WC的马桶,你闪边去!

  谁都看得出,老班目前不爽。
  她那自称丰裕实则已是肥胖的身子一扭一扭,扭下讲台,目光在我们脸上一一审视。
  "孩子们,想当年......我和你们一样的年轻有活力......"

  等等......这台词......怎麽那麽像《我为歌狂》里冷主任的那套?

  全体晕厥。

  当这老班的话匣子一开,并暂无收口之势时,我只好祈祷在口吐白沫前,有天人自远方来,营救我们!

  恰在此时,窦浮进教室了。
  老班见他,那平日呈缝状的眼睛奇迹般地撑圆了。她不顾那全身摇摇欲坠的赘肉,奔向窦浮。

  窦浮心情很糟糕。我知道。他虽然像平时面对众人一样,神情无大波动,但他今天的目光却如燃烧的火焰,熊熊炽烈,翻滚著火辣辣的热气。

  "谢谢您代我十分锺。"窦浮开口。

  "不不,这是我的荣幸。"老班依旧用那软得吓晕十八头牛的声音说。
  "那些警察没......"她说到一半,又有些羞赧地掩唇,两只眼眨啊眨的。

  面对如此景况,班中同学无不伸手紧按住胃,以克制其中的叫嚣与翻滚,除了我,因为......我已极其麻木......

  这时,一个极娇,极软的声音,破空而来,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爹......地......"


  22

  众人目光投去,就见教室门口,站著三个警察,还有一个小孩。
  小孩,真是小,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穿著白色绒毛衫,牛仔吊带裤,肥短的腿迈出去,颤悠著来到窦浮面前,双臂一张,‘哒'一下,抱住窦浮的腿。
  "爹......地......"小屁孩奶声奶气地又叫了声。

  窦浮的两只手背在身後,他回过头,目光凝向门口的三个警察。
  "我想倘使你们在放这个孩子来骚扰我,我会告你们。"

  这时三个警察里,唯一一个女性受不了了,站出来,义形於色。
  "看你人模人样的,还是老师,竟那麽不负责任!"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窦浮的脸色......沈了几分。

  "你凭什麽说这孩子是我的?"他声音无大起落,平稳得犹如暴雨前的夜晚,线条分明的五官现在给人一种极大的震慑。

  这下那女警察也落了几滴冷汗。
  "这......这孩子一直叫你爹地嘛。"

  "那他盯著你喊妈眯,你还是我妻子了?"

  "你......"

  "妈眯。"小屁孩说话了,却是心无城府而语出惊人,语不惊人还死不休。
  总的来说,这小家夥将来一定是恶魔。

  小屁孩成功地再次引起全体高度集中注意力。

  女生与老班的眼睛都盯著小屁孩,光芒大放之余,无声地大叫"快叫我妈眯!妈眯疼你!"

  可惜,小屁孩不理他们,越过女生们期待的目光,颤巍巍地......向我走来?
  我汗,我晕,我虚脱,我无力......我不好的预感爬满心头啊。
  果然,小屁孩走到我跟前,停下,软软地叫:"妈眯。"

  一时,全场,静默......

  我想,我该为我的名节和性别做十分必要的解释。可是一开口,就是一连串咳嗽,还毫无停止的迹象。

  那个女警察跑到我面前,脸因尴尬而涨得通红,她瞅我一眼,低声问:"您是先生吧?"

  我咳得更猛了,一根手指颤悠著指向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阿颠看不过去了,站出来,吼道:"靠,你这女人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吗?你要不要摸摸他胸部,看他是不是男的?生不生得出小孩?"

  呜,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我感动啊。
  终於,我的咳嗽在这抚慰下有所转好。

  "妈眯......"带著点委屈,小屁孩又叫了一声。

  我看向他,他一双眼睛看上去水汪汪的,事实上也是水汪汪的,有泪垂在眼角,眉毛长而浓密,两片唇瓣薄薄的,像樱花一样柔嫩,皮肤洁净,有种透明感,仿佛看得见血液在奔腾流淌。
  这孩子,真的很漂亮,很可爱。

  "妈眯......你不要我了吗?"

  被孩子这麽幽怨地瞅著,我干咽了一口口水。
  好大的帽子啊,冤枉啊,我......我不是妈眯啊,如果你叫我声爹地,我或许会以为我曾经年少冲动,一时犯下错误而忘了。

  "啊,对不起......看来真的有误会。"
  女警察马上抱起挥动手臂的小屁孩,经过窦浮时,点头道歉:"我还以为这孩子认得出双亲,所以以为你是抛弃他的爹地......不过......好象有点偏差耶......方才真是抱歉。"

  女警察说完,抱著小屁孩走了。

  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小屁孩,小屁孩黑亮的瞳人也盯著我。目目传情,电流之大可想而知。

  唉,好可爱的孩子,可惜,日後也要做孤儿了。
  好可怜......嗯......很可怜......真的......好可怜哦......那个......怎麽那麽可怜呢?
  我咬住袖管,咬啊咬啊咬。

  突然,我注意到有人看著我,我本能地望去,就对上窦浮幽邃的的眸子,他的目光有些迟缓,随後忽然跑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俨然抱著那小屁孩。

  小屁孩嘴里口齿不清地轻哼,肥短白嫩的手更是乱挥。
  窦浮抱著他,力道紧了不是,松了也不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班立时看出来,凑过去,笑道:"扬沈老师,要不要帮忙?"

  窦浮立即点头,把孩子塞过去,动作之迅速宛如这小屁孩是瘟神。

  自此,办公室多了一个小成员。


  23

  一放学,我突破重围,冲出校门,直奔车站。
  然而在车站等了足有二十分锺,才见窦浮姗姗来迟,他的臂弯里,赫然多了个宝宝。

  窦浮向我冲来,首先,就是把孩子塞到我怀里。
  我看著孩子发红的眼眶,立时拍著他的背安抚。

  "你干吗对他那麽凶嘛,人家是小孩耶。"我指责。

  窦浮的脸沈了几分,目光利了几分,人更近凶神恶煞几分,小屁孩的眼眶又红几分。
  "我最讨厌孩子了!"他说。

  "耶,这孩子,不是你和警察说要收留的?"
  我以为窦浮跑出去是追警察,和他们说要收养这孩子,所以回来时怀里才会多出个小屁孩,因此没特地问他为何小屁孩又回来了。

  "我是和警察说要收养这孩子......"
  窦浮有些别扭地说:"但我......是看你喜欢他,才......收下的。"

  嗯......我是蛮喜欢他的,除了他叫我妈眯这一点。
  "对了,这孩子怎麽会叫你爹地?警察怎麽会找上你?"
  不会......这孩子......是窦浮的儿子吧?

  窦浮又伸手拧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他,绝,对,不,是,我,的,儿,子。"

  我忙点头,他这才松手,我将小屁孩又塞到他怀里,揉著发红的脸,幸灾乐祸地看著他难得地露出惊惶的表情。

  窦浮说:"其实我和你一起去游乐园那日,我去问路时就遇到他了。他当时缠著我不放,死命叫我爹地。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竟有警察带著他来到学校,那些警察更直接问我是不是他爹地。"他看一眼笑得有些奸的小屁孩,咕哝了句:"假如不是他叫你妈眯,我才不会收留他。"

  最後句话我未听清,问:"你说什麽?我没听清楚。"

  窦浮笑了笑,摇头:"没什麽没什麽。"他立时转开话锋:"我桌上的巧克力是不是你拿的?"

  嘿,被发现了。
  我吐了吐舌,不说话。

  窦浮说:"你怎麽像孩子似的?一下子吃那麽多巧克力,不会不舒服麽?"

  当然会不舒服,还是很不舒服。但为了男性的尊严,我不打算告诉你我与厕所缠绵了很久这一事实。

  我们的小日子就这样......又多出一号人来......


  24

  第五章


  "小祖宗,拜托你不要再锻炼我的心脏接受能力好不好?我很孱弱的耶......"
  当我回到家,见到的第一幕就是某恶魔娃娃半个身子探出床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我顿时被吓得心扑通扑通乱撞。

  自从我家情夫"养"我後,我就不去打工了,而後就收养了个恶魔宝宝,恶魔宝宝白天由窦浮带著,放在办公室里,晚上嘛......就由可怜的我照顾了。这宝宝的好动和当年的我有几分相似,难以看管!总之,我对父母的拜服已到喻於言外的高超境界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此处要注明,我是男人!是爹地!

  "妈眯。"
  恶魔宝宝一声叫唤,我心里经过千辛万苦筑起的男人尊严的围墙轰然崩塌。
  我认了,你这小魔头!和窦浮一样坏!
  我咬牙,磨牙。伤神伤肺伤心啊。

  啊,对了,这儿忘说了,这孩子的名字,叫做夏蘑菇,呵呵,我取的哦,风雅吧?好听吧?我也是这麽觉得的。

  "蘑菇,我今天给你带棒棒糖了哟。"
  我从装著四盒熟菜的塑料袋中掏出一根粉红色的圈形棒棒糖,故意在他面前晃,他伸手要拿,我收回手,将棒棒糖藏到背後。
  "你叫我爹地,我就给你。"

  蘑菇吮吸著自己的手指,口齿含糊地说:"可......爹地说,如果我一直叫你妈眯,他带我吃好吃的......"

  窦浮......
  我眼角加嘴角,一起抽搐。
  死窦浮,看今天你回家後我不把你砍成九九八十一块!

  "妈眯,爹地呢?"夏蘑菇拉著我的手乱晃。

  "他和学校老师们一起吃饭呢。"
  可恶,竟抛下我和蘑菇,晕,等等......我这口气怎麽那麽像弃妇......?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不行不行,我不能再堕落了,我要自立!

  这时,豁然有扣门声响起,我先前的"自立"想法忽如一夜春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刻下烟消云散。
  窦浮回来了,窦浮回来了!
  我跳起来,冲到门口将门打开。耶?是......阿颠?!
  不好,如果给他瞧见蘑菇,他就知道我和窦浮同居了!
  想著,我又以光速冲回房间,将蘑菇一把塞到床底下,这时阿颠已悠悠晃进房间了。

  "你在干吗?"阿颠问。
  
  "没,整理房间,整理房间。"我干笑。拂了拂手边有些褶皱的床单,以增此言真实性。
  阿颠他很早就知道我家的地址,但一直没来过,天呐,今天吹得是什麽风啊。

  阿颠瞅我一眼,又瞅了床上......的棒棒糖一眼,吹了吹口哨:"好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这种东西。"
  阿颠拿起床上的棒棒糖,就想‘染指'。我见了一把夺过,扔到沙发上。去,不许和我家蘑菇抢食物。

  阿颠看了我半晌,唇翕动几下,喟然一叹,模样悒悒不乐的。

  "怎麽了?"我问。

  阿颠猛摇头,一头倒在沙发上,窝了良久,他又忽然冲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问:"你要钱吗?你现在还缺钱吗?"

  这小子疯了?
  我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
  耶,太爽了,从来没敲过他!

  阿颠不以为怒,抓住我的手更紧了,一个劲地问:"你缺不缺钱?缺不缺?我给你!"

  今天的阿颠不对劲!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满身酒气,平时很平整的头发现在凌乱如鸡窝,面色苍白,眼里充著血丝,他......他......难道被美眉甩了?

  我心下喟叹,挣开阿颠死抓住我的手,拍拍他的肩,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子齐!"
  阿颠豁然抱住我。"对不起。"他低喃。

  "颠?"我困惑地轻唤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

  阿颠松开了我,又跌到沙发里,天花板上泻下的灯光是昏黄的,乍看有点暖。
  "我觉得,有没有钱都无所谓的。"

  "嗯。"我笑了笑回答。心里却忍不住想,无所谓?可以无所谓?如果没钱,谁理你?


  25

  阿颠打了个饱嗝,充盈著浓郁的酒气。他整个人在沙发上蜷成虾米状,身子侧著面向我,头枕著手臂,长长的发垂下,半掩著眼。
  "我以前,定的目标是韩氏集团,我想进去打拼自己的天下,我最崇拜的人是韩氏集团的总裁韩与辰,可现在......他妈的他们统统滚边去!"

  我愣住,茫然地看著阿颠乱挥手臂。
  "颠......"

  "那个韩氏集团不是好东西!和我爸合作过的都不是好东西!"

  原来是和他爸吵架了。我呼出一口气,上前没好气地赏他一拳。
  "可以了,都那麽大了还闹别扭。"
  你还有爸吵,我都没呢!

  "子齐,我......真的对不起!"
  阿颠豁然坐起来,拉著我的手臂不放。

  "和我说对不起干吗?哇,臭小子,你少恶心了,不要拿你没贞操的臭嘴巴贴著我的手臂!"我急忙甩著手,企图把上面的八爪鱼给甩下来。

  "去你的没贞操,老子可纯洁了!"阿颠抗议。

  我晕,你纯洁?那我就成纸了!
  这时,又响起扣门声。我心下一惊,不会是窦浮回来了吧......那阿颠见到他......两人不是要展开大战了?

  我立马将阿颠推开,冲出房间,打算把窦浮劝出去,不料想才打开门,手臂就被猛地一拉,身子失去平衡,狠狠撞到一旁的墙面上。

  疼,疼死我了。
  我顺著墙慢慢往下滑,还摸不清楚状况,就见二个茁实的男人走到我跟前。

  "你们......是谁?"

  他们的身影在我的眼中有模糊不清的轮廓,穿著西装,带著黑墨镜,显然比地痞流氓更高级。我干咽口水,不是吧......黑社会?

  一个男人向我伸出手,我本能地转身就跑,却被一把拉回去,随後,颈项上一阵剧痛。

  真他妈流年不利,竟然在自家门口被人绑架,不过话说回来,我家无钱无权无势,典型的‘三无产品'。你绑我做什麽啊?

  然而不容我多想,脑中的昏噩已达一定境界,我脚跟一歪,就向下栽去。阖眼前,只看到男人打横抱起我,匆匆下了楼。

  我的小命......危在旦夕!




  我本以为,戏剧性的绑架,就该有戏剧性的结果。当我醒来时,应该不是在阴曹地府向阎王诉苦,就是在一座破败残旧的仓库里,可惜......都不是。
  我四下顾盼,一间不大的房间,枪形牛皮沙发,羊毛地毯,凌乱地摆满酒瓶的玻璃茶几和五十寸的等离子电视机。
  我该高兴,很高兴,因为我还没死。
  可是......沙发的另一端上演的戏码......让我大气也不敢出。但是我大气不敢出不表示别人也是,那女人的喘息越来越急,娇软的呻吟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浓重的淫靡味道滞顿在空气里,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
  我受不了了!我好歹也是良好少年啊!我猛地跳起来。
  全身被人毫无艺术感地五花大绑,活脱脱成了一粽子,但我不介意,一跳一跳,跳向门口。

  "你敢明目张胆地逃?"
  把手探向女人酥胸的男人突然发话,我不得不停止跳跃运动,咳了咳,干笑:"不,不不,不要误会,我没想逃,只是不好意思做十万瓦的电灯泡。"

  "你觉得你那麽有吸引力?"

  我晕,你什麽意思?!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你想怎麽样?"

  男人埋在女人双峰中的头抬起,我看清了他的容貌。微宽的额,鼻梁有些低,五官摆在一起看,有些凌厉与阴鸷,总而言之,这男人长的不好,也不算差,中等。

  "你过来。"男人忽然推开身上半裸的女人。女人又低低呻吟了一声,才穿上上衣,推门而出。

  我呆立在原地不动,男人年纪约莫三十,身穿一套西装,此时衬衫领子敞开,皮带也没扣上,衣冠不整。

  "你过来。"男人又说了次,声调明显下滑。

  我硬著脖子,一跳一跳,跳到他跟前,他豁然圈住我的脖子,往下一拉,我就跌在他身上,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随後猛地一攥,一扯。我被迫仰起脸,疼得龇牙咧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仰头啊......

  "你就是他的男人啊......"
  他的手指抚著我的脸,我胃里波澜壮阔。
  大哥,你真要劫小弟的色?


  26

  "真没想到,他平日里模样严谨,竟会挑上男孩。"

  晕,这人,竟自言自语,还自我陶醉,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难不成......他是个疯子?而我......被疯子绑了?
  天,我的人生啊......灰暗啊......

  "你在想什麽?"男人问。

  我咽下一口口水,我没怕!我也没抖!
  "那......那个......大......大......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搞错人了?我的私家侦探,可拍回来你们亲热的照片呢......"
  男人抚摩我脸的手往下移,移到我的颈子,我刚一抖,深思他不会想掐死我吧?他就真的掐住我的脖子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拼了命地扭动身体,随後听到一声极粗的喘息,颈上的手就松开了,然後......发觉有什麽硬硬的东西抵著我的小腹,我本能低头一看,惊住,这这这......是男人的......那个?

  "呵呵,今天天气真好。"我说著,尽我可能地用手臂抵著沙发,借力站起来。
  "我想,我们需要更深程度的交流一下,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我一跳一跳,跳向茶几,沙发上的男人腾地站起来,一把将竭力狂跳的我推倒在茶几上。

  疼啊疼啊,你以为我是铁人!不知道疼的啊?

  我还没能直起身,男人忽然压了下来,声音变得沙哑难听,虽然他原来的声音我也没觉得好听。

  "你是凭什麽勾住韩与辰的?床上技术?"

  韩与辰?这名字真熟,但我能确定......即使我认得他,他也铁定不认得我。

  男人挑起我的下巴,说实话,这举动让我很不悦,而我的忍耐已达极限。

  "先生,请放开。"我说。
  "您要知,我是祖国未来的栋梁,是绝对正常并且绝对纯洁的青少年!不、是、女、人!"

  我被男人压在茶几上,绑在背後的手可没闲著,左摸摸,右摸摸,终於摸到一个刚刚无意间看到的,让我忍不住呻吟的东西......那手感......那质地......那形状......那尺寸......太美好了,我的救命水果小刀!

  我用小刀磨啊磨啊磨,终於磨断了绑著手的粗绳,然後继续磨啊磨啊磨,磨腰上的绳。而我身上的男人也不厌其烦,热情地波洒著他那令我恶心的唾液,高谈阔论:"呵呵,真是可爱的说法,可是倘若不靠床,你怎麽绑住韩与辰?"

  在我不懈地努力下,腰上的绳子也断了,身上一松,舒服。人嘛,就不要拖著这种束缚的东西,多累啊。
  "先生......不是我要说那个啥啥啥,但我确定我的生活里没韩与辰这个人。"
  死男人臭男人白痴男人疯男人变态男人!看我过会儿怎麽收拾你!竟把你的狼爪伸向我洁白纤细的颈项,哼哼。

  "你到现在还在装?我起初就知韩与辰没那麽容易死,不想是躲在你这里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男人说著说著,竟将脸凑过来,舔我的耳垂。

  在天上的爸爸妈妈要相信我,我确实颤了下,可是是身体本能问题!

  "呜,大哥,我没有在装啊,我正为了我的贞操心平气和地和你交涉耶。"
  我的手在背後乱挣几下,绳子松下,散在一旁。
  哈哈,时机到了!

  我脱出绳子围困的手伸出,一拳抡向男人的门面。
  男人愣了愣,但很快接住我的霹雳神拳。
  "呵,看不出,原来不是小猫,是小豹。"

  "我本来就是小豹,呸,是大狮子。"
  说罢,我的另一拳头也揍了过去。哈哈,不出所料,仍被男人抓住了,可这次......是障眼法哦,因为我双管齐下,不仅照顾了上面,也没冷落下面,出拳的同时,膝也顶了过去,正中男人命根子。

  男人面色铁青,弓起身子,两手捂著自己的命根子,步履艰难地往後退。
  "你......你这小鬼......竟然敢......"

  "敢什麽?"我从茶几上跳起来,将全身的绳子抖掉。
  随後对著男人臭骂:"死男人!王八蛋!臭变态!我不知道什麽什麽韩与辰!你暗恋别人不要找我!臭变态!疯子!神经病!大色魔!敢碰我?你下辈子长成世纪大帅哥我再考虑是否要施舍给你一个和我走在一起的荣幸!"

  从男人先前挡住我二拳就能知,他身手敏捷,但此刻他一心护著他的那根男性象征,我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於是我一溜烟跑上去,给他一顿拳打脚踢,又一溜烟闪人。不料......才一开门,就见门口二个人转过身来。

  我这才知,原来这里是一间KTV包房,因为隔音超强,所以他们不知道我已反败为胜,并对那变态男人臭骂一通。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门口有人守著!

  这时,房里的变态男人开口了:"别让他跑了!"

  呸,我想走,你还想抓住我?
  我心里想得美美的,思考怎麽发挥我的一身盖世武功,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百密也有一疏啊。总之,我的一切幻想在守卫掏出枪时......华丽地湮灭了。

  被枪指著,我只得乖乖转进包房里,然後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爬起来,一挥手,就掴了我一掌。

  我吸鼻子,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英俊的脸耶......


  27

  我被男人一把推向茶几,脚下不稳,一头撞了上去,血立即汩汩自额角淌下。

  男人却不管不顾,把我按在茶几上,伸手就乱扯我的皮带,嘴里骂:"臭小子,你敢骂我,还踢我?看我今天给你好颜色看,我倒想尝尝韩与辰的人是什麽味儿。"

  反正也捅破面子了,我也不客气:"你这变态男,喜欢做第三者,脑子不正常,天生情夫的料!呸!你根本不配做情夫!"
  他哪配做情夫?他哪配和我们家窦浮一个职业?

  "你!"男人显然被我气到了,不再扯我皮带,转而两手掐住我的脖子,任我如何捶打,都不松手。

  就在我胸口一阵刺痛时,门忽然被人撞开了。一个男人冲进来,他形象之光辉美丽可比天神。

  "窦......浮......"我本想给他来个深情地呼唤,但张口,连呼吸都不畅,更遑论是说话。

  "子齐!"
  窦浮要向我走来,但他只走了二步,就停下了。因为我身上的男人松开我的颈子,转而从衣服里掏出把枪,对著他。

  我费力地用肘撑著茶几,仰起上半身,这时我才注意到,窦浮脸上竟有瘀青。我咬牙,手轻微发颤。
  可恶,给我知道是哪个男人这麽大胆,打窦浮的脸,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前提......我自个儿有命出去。

  "与辰,你来得蛮快嘛?身手越来越不错了。"

  窦浮盯著男人,不说话,半晌後目光看向我。
  "放了子齐。"

  男人忽而笑了:"怎麽了?心疼小情人了?你小情人可打了我一顿呢。"
  男人说完,抚摩著自己的脸。

  OH......幸好我没吃晚饭!不然就要在窦浮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吐特吐了。

  "韩与辰,你上次抢了我几亿的合同,这次还抢,你和我过不去?呵,我还不了解你麽?情人?舍命相救?得了吧,我今天不打算拿你怎麽样,不过你的情人我收下了。"

  几......几亿?我思绪轰地一片空白,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在乱飞。
  几亿耶!够我花好几辈子!

  "放了他。"

  "你这种人也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我不知道韩与辰是谁,但是,你如果以前与我有恩怨,可以直接报复我,不要动他。"

  "你这话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失忆了。"

  窦浮一说完,男人忽然捧腹大笑,随後转过身,捏著我的下颚。
  "原来他失忆了,怪不得会来救你。"

  呸,什麽意思啊!死变态!
  我双眼瞪过去,直射向男人,男人却不痛不痒,看著手里的枪。然後,空下来的一手,缠上我的颈项,一根根手指紧紧扣住我的脖子,麽指更直接抵住我的喉结。
  我晕,你能不能换招新的?
  我刚想抗议,喉结就传来一阵痛楚,从模糊到清晰,越发深楚。

  "你想怎麽样?"
  窦浮的脸色宛如暴雨时的天,阴霾得骇人。

  男人说:"你站著不要动,让我手下来伺候你。我或许一个高兴,就饶了他的小命。"

  "好,不要伤他。"

  什麽什麽?我怎麽觉得我成了武打片中的落难美人?呜,这不是我要的过程啊......应该是我英雄救美,救窦浮於危难中啊......
  可是喉结传来的疼痛打乱我的思绪,然让我更慌乱的是,眼前的景况。

  本守在门口的二个男人走入房间,顺带掩上门,他们不知道从哪儿亮出二根铁管子,竟一棍子打向窦浮。而窦浮竟不反抗!
  不出多时,他身上就淌下了血。

  不行,我会害死窦浮的,就如曾经我害死父母一般。
  窦浮是可靠的人,亦如同我父母一般。
  可是,窦浮不能像父母一样离我而去,因为,现在的我长大了,我知道,我现在只有窦浮了,我除了他,一无所有,我长大了,所以知道‘保护',我长大了,所以不能没有他。

  我眼一转,就看到那男人咧著嘴,看著浑身是血,却仅发出闷哼声的窦浮。
  男人在笑,在笑此刻不反抗的窦浮。
  我心里一阵无名怒火卷起,不知哪儿冲出一股劲,让我一口狠狠咬上男人扣住我颈项的手。

  "啊!"
  男人疼得直嚷嚷,立即松开我的脖子,甩著手,却推不开我,他一怒,掴了我一巴掌,我身子一晃,牙关本能一松,向後跌去,却没摔在地上,反而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我回头一看,正是窦浮,他额角沁出许多血,脸上还有明显的口子,我愣住,但下一秒马上回过神,撞开门前的二个守卫,更挨了他们一棍子,疼得我龇牙咧嘴,却没迟疑,拉著窦浮往外冲。
  。

  男人的手下当然追出来了,手里还拿著枪,而这KTV走道上,竟没有一个客人!

  我急了,看到他们举起枪,立时拉过窦浮,然後将身旁放置遥控器的塑料柜子扔出去。然後拽著窦浮拔腿就跑。

  经过一扇窗户时,窦浮拉住我,然後他爬出窗。我愣了愣,跟著爬出去。
  我这才知,这幢楼有六层,而我们在第四层。

  窦浮说:"这幢楼好象都是那男人的,从楼梯下去一定会撞上他的手下。"

  我胡乱点头,往下瞥一眼。漆黑的夜色下,脏乱的小巷像一湾污水,横在脚下,无声地流淌,仿佛急切地等著吞噬什麽。

  窦浮说:"不要怕。"

  我仍是点头。不怕不怕,有窦浮在。

  窦浮伸手要牵住我,我立时将手缩到背後,猛摇头。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我还不想连累他。

  窦浮瞅我一眼,然後强制地将我的手拉出,牵住。
  我们踩著楼房突出的那一圈墙,转到楼房侧面,然後再踩著突出来的空调,慢慢往下爬。
  我偶然望向窦浮,这时我们就在一盏路灯旁,我看到模糊地灯光下,那张脸苍白而无人色,额角的血溢出,有几缕还滑入眼角。
  我慌了,呼吸开始急促。
  窦浮从底楼冲上来找我时,铁定也受了很多伤。

  "不要怕。"窦浮忽然又开口:"我能撑得到底下,我会保护你。"

  "我才不要你保护。"我低声说。
  "应该是我保护你......"

  窦浮看向我的眼里掠过丝诧异,然後他笑了。
  他踩在空调上,然後又跳到一根粗大的管子上。
  我跟著他一步一步往下爬。
  这时,我们担心的事发生了,墙上的窗户猛地被人打开,正是个穿西装的男人,他一见我们,立时掏出把枪。
  我靠,枪枪枪,你们人手一把?这里真是现实世界?还是在拍电视剧?

  我恼怒地想著,就被人一把拉下。
  "你这小东西,现在还发呆!"
  窦浮拥著我,竟......纵身跳下去。

  "哇!"我一声长啸直冲云霄!然而......我才喊到一半,竟发觉......脚下有种塌实感。
  我低头一看......尴尬地发现......我们已经著地了。

  窦浮有些无奈地看著我,然後牵著我就跑。

  这幢KTV娱乐场所建立在一条很小,很落魄的街上。
  整条街放眼望去,皆是头发染成斑斓多彩的不良少年,地痞,而满街的店面亦都是舞厅,KTV,游戏机厅,酒吧这种场所。

  窦浮牵住我就往人群里跑,有些人见到窦浮满身的血放声尖叫,有些人视若无睹。
  窦浮拉著我冲到十字路口,拐了个弯,转向左边。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是否认得路,就问:"你去哪儿?"

  "韩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我一听愣住,对了,先前那男人,就一直喊窦浮叫韩......韩......韩什麽来著。

  我正想著,窦浮忽然刹住脚步,我敛足不及,撞上他。

  "怎麽了?"我急声问。
  这时才注意到街上有两道刺眼的光芒射来。

  窦浮没说话,拉著我马上往反方向跑。
  我跟著他,同时回眸,见一辆轿车上,走下四个拿枪的西装男,我顿时噎住了。

  窦浮拉著我转入一条小巷,穿出小巷後,是条宽整的大街,窦浮的喘息转急,我上前抱住他。
  "你要不要紧?"


  28
  窦浮摇头,可他的胸膛却起伏得厉害。
  我的心扑通直跳,跳得那麽剧烈,心扉却意外的空荡。

  窦浮拉著我穿过马路,可才走到一半,变故横生。
  就见十字路口有两道白色的光柱扫来,我还没反应过来,窦浮就猛地推了我一把,随後戏剧性的"!"一声。

  我坐在马路边上,呆滞地看著窦浮被车撞倒。然後名贵的轿车上走下来四个人。
  又是四个人!又是西装男!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四人一车,不想再看到狗屁西装了!

  我连滚带爬,冲到窦浮身边,我将他紧紧拥在怀里,直瞪向下车的四人。

  我没抖,我这次很确定,我绝对绝对没害怕,因为窦浮在。

  有一个男人走到我跟前,他惊愕地看著我怀里的窦浮。

  靠,杀人都那麽婆婆妈妈,以後我进黑社会好了!
  呸呸!我才不要做杀人的勾当!

  男人俯下身,伸手要碰窦浮,我立即掌一挥,拍开那只手。

  "滚!不要碰他!"我歇斯底里地大吼。然後紧闭双目。我对这世界不留恋,所以不想看他是怎麽举枪,然後怎麽把枪口对准我,最後怎麽射出一枪的。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和与辰有什麽关系,但请你把他交给我!"

  嗯......不是要杀我?
  我睁开眼,直直望著男人。这才发觉这男人面孔很熟,我突然想起来了,是那天在韩氏集团大楼前,看到的打手机很粗暴的男人。

  "你......要救他?"我问。

  "对,我也会救你。"

  我慌乱地点头,把窦浮交给他。
  "你会救他,会救他对不对?"

  男人向我点头,然後把窦浮抱上车,随後对我说:"你也上车。"

  我点头,一刻也不敢怠慢,上了车,随後死死盯著窦浮。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第六章

  我刚撑开眼,赫然落入视线的就是阿颠放大到能看清他毛细孔的脸。
  我这一吓吓得不轻,心脏顿时停了一拍。

  "死小子,你终於醒了?担心死人了!"
  阿颠伸手就想捶我,但伸到一半,硬生生收回了。
  我茫然地看看他,再茫然地看看四周。

  简单的墙壁,白净的被褥,飘然拂起的窗帘,暖暖的,碎碎的阳光......

  这儿,是医院?

  "喂,死小子,你老实交代,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阿颠语气凶狠,神色却满是关切。
  "那你知了多少事?"
  我反问。

  阿颠的嘴角抽了一下,神情有些别扭。
  "知道你和扬沈同居......"

  "然後呢?"

  "那成天叫扬沈爹地,叫你妈眯的小屁孩也在。就这些,没了。"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告诉阿颠,可细想一番,又不知如何喻於言辞。
  这时门忽然打开了,我立时望过去,来人有一张英挺的脸,却不是窦浮。

  我顿时像气球一样瘪下了,然而下一刻又鼓了起来。我爬下床,赤著脚就跑到他跟前,我紧拉住他,问:"窦浮呢?窦浮他怎麽样了?"

  "窦浮?"

  我狂点头。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出事,所以我讨厌可靠的男人嘛,死得快!所以我不要窦浮可靠,我只要他依靠我就行了,我不要我依靠他。

  "你是说与辰吗?"

  我不知道什麽与辰还是和辰,反正就是窦浮!

  "与辰已经出院了,他不喜欢留医院里。"

  我紧紧抿住唇,突然觉得不舒服。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
  以男人的口气来看,似乎和窦浮很熟,很了解他,带了一种倨傲与自豪感。
  的确,若不是窦浮失忆,我们这一辈子都是陌路,可窦浮和眼前的男人不同......他们了解彼此,一直都是,他们是一种‘注定'。可......我却是窦浮命中的一场‘意外'。我忽然害怕,好害怕,窦浮会不会不要我?

  我凝眸望向男人,他身穿阿玛尼条纹西装,配著一条同色领带。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爽。


  29

  男人突然开口:"我叫许魏。是与辰的好朋友。你要多少?"

  "多少?"什麽多少?

  "你要多少钱?"
  许魏看出我的疑惑,直白地又问了一遍。

  我脑袋轰地空白。
  多少钱?打发我?我突然感觉到我像是偶像剧里的灰姑娘,被王子的父母所嫌弃,而用重金打发,这实在够戏剧性......且够恶心的。

  一旁的阿颠豁然冲出来,挡在我身前。
  "喂,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二位有不懂的地方吗?我是在问你们,需要多少钱。"

  我推开挡在我身前的阿颠,问:"我要一千万,你给吗?"

  阿颠的嘴立时撑成"O"形,许魏蹙了蹙眉,但仍旧点头。
  "好,我会汇到你的帐户里。"

  "你知道我们这样像什麽吗?"我问。

  他摇头。

  "我们这样就像豪门中的夫人与少爷在外的情人会面,夫人会优雅地问灰姑娘,需要多少钱。"

  许魏侧过头,似是在思考,半晌後他开口:"可灰姑娘一般不会要夫人的钱。"

  "所以我说嘛,只是‘像'而已,而非‘是'。"

  许魏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又说:"个人兴趣不同,像我,我喜欢收下夫人的钱,然後在夫人面前把那些无力的纸头撕成碎片。所以,请你给我现金。"说完,我不顾著装,赤著脚,摔门而去。

  阿颠跟著我走出病房,我们一前一後,行色匆匆地走在安静的医院中。
  阿颠突然加快步伐,冲到我身前挡住我。

  "干吗?"我没好气地问。

  "该我问你想做什麽才是。你光著脚到底要去哪儿?"

  我静默半晌,然後嘴一努,两只脚相叠著,幽怨地瞅著颠。

  阿颠泄气般地大声叹气:"真受不了你耶。"他拉著我走到过道上的椅子边,坐下,然後......然後......竟抓著我的脚,提到他自己的膝上,他伸手,轻轻揉按著我的冰凉的脚。

  我顿时觉得有股温暖的细流,从脚底心上蹿,淌遍全身。可是,我依然忍不住说:"阿颠,我才知道你暗恋我,但我很抱歉,我有心上人了。"

  阿颠的额角青筋齐齐暴起,交错形成"井"字形。
  他一个拳头砸中我脑门,我幽怨......就算我拒绝你,你也不用这样吧?我是伤患耶......

  在我的执意下,我下午就出了院,急冲冲跑回家,就见蘑菇宝宝缩在劣质沙发上,玩弄一辆玩具车。他一见我,嘴一咧,露出个我心目中的恶魔笑容,奶声奶气地叫:"妈眯,妈眯......"

  妈你个头!
  我现在只想冲过去给他几拳,但......伟大的父爱终究消散了我这个冲动。
  克制,要克制,蘑菇还小,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是亲亲爹地而不是妈眯。
  想到这儿,我就来气。窦浮......他竟然......
  我一头栽在床上,恶狠狠地咬著床单。床单上顿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脸,正是窦浮。
  OH,不行不行,脸我舍不得咬,换手臂吧......

  "子齐。"

  我这才想起阿颠没走,腾地跳起来,扔出一段劈里啪啦的自问自答。
  "你要喝什麽?白开水?可以,这个我有。"

  我脚一蹬要往厨房冲,阿颠却急急拉住我,有些迟疑地问:"扬沈......是韩与辰?"

  我白眼一翻。
  "你问我,我问谁?再说,他不是你人生目标吗?"

  "可......他平日都拒绝媒体采访,所以没有照片......我哪认得出。"

  阿颠的模样竟有些拘谨,他又说:"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些。"

  什麽嘛,我是国家栋梁,哪有闲暇去注意这些花痴女生才会注意的事?
  可不知怎地,心无端一沈。我挥挥手,不耐烦地打发:"阿颠乖,我今天累了,你也回去吧,改日我买棒棒糖给你吃。"

  我本以为阿颠会一拳抡上来,所以很睿智地一侧身,谁知......阿颠仅是深深地叹息。
  我晕,他不知道他这样有多吓人,一张脸像苦瓜似的,我宁愿他揍我一拳。

  阿颠拍拍我的肩,又瞥了眼蘑菇,走了。

  我抿紧了唇,目光秒杀中。
  呵,搞得我刚才像有被害妄想似的。
  我轻叹了口气,冲入床的怀抱。


  30

  蘑菇宝宝这时屁颠屁颠地爬下沙发,又屁颠屁颠地爬上床,一双大大的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扭开头,避开这小家夥的眸子。
  靠,那麽小就想著放电,大了还得了?铁定是被窦浮教坏了。

  蘑菇抓抓我的衣服,问:"爹地呢?"

  "我在这。"我懒懒地回答。

  "爹地呢?"蘑菇又问了次。

  我的耐心啊......正以光速消磨。
  我豁然坐起来,死瞪著蘑菇。虽然秒杀小屁孩没什麽荣誉感,但为了我耳根的清静,我就破例施展我的神功。

  "爹地呢?"可很悲惨的是,蘑菇一点不为我的目光所动,仍一个劲地追问。

  "我哪知道!"
  我火大了!死窦浮!他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他啊!竟一声不吭就出院了,最恶劣的是,现在人也不知死去哪儿了,还不联系我!
  还有那个叫什麽许魏的,我看是虚伪差不多!竟然问我要多少钱,他以为他自己是什麽东西啊!

  我张口,死命咬住床单。
  可恶,你们全都去死去死去死!


  在我咬破五条床单,吃了五天泡面,旷了五天的课後,我,终於......在沈默中爆发了。
  五天里,我一直没出过门,因为我怕,怕窦浮回来了,可我正好不在家。可是五天,他一直没出现过,连电话也没一通!

  我趴在沙发里,问蘑菇:"蘑菇,我那天把你塞到床底下,然後你怎麽了?"

  蘑菇的双眼忽然亮了下。
  "妈眯去开门,一直没回来,然後我就爬出来了,一个怪叔叔看到我,问了我许多问题。"

  怪叔叔......阿颠?
  我无语,如果阿颠听到这称呼,铁定血溅三尺,自此我的世界里,只有二个恶魔了,窦浮和蘑菇。

  "然後我和怪叔叔一直在等你,结果......电话响了,怪叔叔叫我在家里等,然後他走了。最後,我就等到妈眯和怪叔叔一起回来。"

  我点了点头,翻了个身,第一次细致地打量这房间。
  满是铁锈的窗户,摇晃的电风扇,长形白炽灯,半拉的窗帘,一张劣质,皮有些翻开的沙发,一张名为织女的床,略旧的衣橱和一台小电视机。

  我目光一转,投到蘑菇身上,他正把玩著一辆玩具小车,嘴角挂著不变的笑容。
  我问:"你爹地为什麽不回来?"

  蘑菇瞅我一眼,八成是拿我当疯子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像疯子,竟问一个小屁孩这种话,可是唇齿一动,问题就接踵而至。
  "为什麽你爹地都不过来一次?不告诉我他康复了,或者还在疗养?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他们说你爹地是大公司的总裁,所以他不要你和我了?"

  最後一个问题问出,蘑菇才放下手里的小车,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盯著我。
  "妈眯不难过。"

  被一个小屁孩这麽认真的宽慰,我只想直接撞墙装死。
  我哪儿难过了?
  我只是......只是......只是......怨恨呐。

  不行,我一定要向窦浮问个清楚,问问他究竟是谁,问他打算怎麽办,问他......是不是,不要回来了。不问我不爽!
  想到做到,我立即从冰箱里翻出一条面包,扔给蘑菇宝宝。
  "蘑菇,我出去会儿,你自生。"自灭吧。
  我後面三字没说出口,一溜烟走了。

  我乘公交车来到那幢大楼前。
  看著白昼,楼房玻璃反射出明晃晃的亮光,顿时,心里没由来的慌了。

  可是得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我不知道窦浮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总裁还是情夫,对他来说,他或许恰好落难,恰好失忆,恰好遇上我。可於我而言却有大大的不同,他是我空空如也的家中,唯一一个等我回家的人。

  我走入大楼,大厅以黑色大理石铺就,中央有个小型喷水池,菱形灯整齐地排列在天花板上,豪华又清冷。

  我顾盼一番,走到一柜台前。
  柜台中的小姐露出一抹职业化的笑容。
  "请问先生需要帮忙吗?"

  "我想......找人。"

  "哪位?"

  我的手紧攥住裤子。
  "韩与辰。"
  绑架我的男人和许魏都是这麽叫窦浮的。

  "总裁?"小姐的笑容热切了几分。
  "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要见他得预约,您预约了吗?"

  我晕,要那麽烦?
  "那,许魏先生也要预约吗?"

  "是的。"

  "那算了,谢谢。"
  我笑了笑,心里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落。转身要走。
  然而偶一环顾,就见大厅的电梯里走出二个人,脚步......就不自主地刹住了。

  走出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俊朗清逸。女的端庄娴雅。很般配,我却僵住了。

  "总裁,这位先生找您呢。"
  柜台小姐突然出言,令原本走向大门的男人收住脚步。回头,看向我。

  他是窦浮,和窦浮有一样的脸。可是他又不是窦浮......因为他看我的目光漠然而清冷。

  窦浮远远看著我,过了半晌,他身边的女人说话了。

  "与辰,你认识这孩子吗?"女人的韵调清扬,像瑶琴泻出的琴音。

  窦浮闻声,伸出手,勾住女人弱嫋嫋的腰,两人一起走向我。
  "你是夏子齐吧。许魏说,我失忆後,是你救了我。"

  我死盯著窦浮看,我才不管这样是否失态,我只想在他好看的脸上看出一个洞。
  眼前的窦浮无疑更迷人了,一套名贵的贴身西装,显出他的成熟与睿智,棱角分明的脸露著倨傲的神采,但他不再对我笑了。


  31

  "谢谢你救了我,经过治疗,我现在已恢复记忆了,但是,我似乎忘记失忆时的那段生活了。不过,这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激,许魏说,你要一千万是吗?"

  我点头。然後问了蠢问题:"所以,你不会和我回去了,是吗?"我忽然听到心脏的跳动声,明晰地在耳畔流转,扑通,扑通......

  "对,但你放心,钱我会给你。"

  "可我现在不想要了,但绝不是因为我清高,我很穷,不过据说拿讨厌的人的钱,会烂手的!到时我就不能泡美女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回家,而是去了学校。
  我直冲老师办公室,无意外地,看到了暴跳如雷的老班。

  "夏子齐,你怎麽回事!竟然旷课五天?我让卓希找你,你竟还不理,我要处分,处分,处分你!"

  我看著脸上堆满青筋而显得十分狰狞的老班,叹了口气。
  我一屁股毫不客气地坐到椅子上,拽拽地翘著二郎腿,随後,再拽拽地对脸色发青,只剩一口气的老班绽开一抹纯洁的笑。

  "老师,我要退学。"

  老班本鼓起了胸膛,马上要来个河东狮吼,而我适时的一句话,恰好打散了她凝聚在胸口的真气。
  我实在太聪明了!聪明得......心里空荡荡。

  老班的声音忽然软下了,还好不是对窦浮时的那种声音,不然我铁定没勇气与她交谈。

  "子齐,怎麽忽然要退学?"

  "我没钱。"我直白地说。

  "可是,你以前打下工,不都能解决吗?如果你还是没钱,问老师借。"

  "可是我以前只要养一个人,而我现在要养二个啊。"

  老班因我的一句话噎住了,隔了半晌,扔过来一句话,把我炸成非洲人。
  "你要结婚了?!"

  晕,怎麽可能......情况比结婚还严重!我是未婚就有了孩子......还是叫我妈眯......
  可是,都收养他了,总不能把他踹出去吧?如果蘑菇在,至少家里还有人......

  "不行,你不能那麽轻易地退学。"

  "老师,扬沈老师一直没上班是吗?"

  "耶?你怎麽知道?"
  一齿及这,老班的脸顿时垮下,我不禁暗暗佩服窦浮的魅力,同时又心中大爽,这样至少难过的不只我一人。

  "我决定了,总之,一定退学了,我......不想再上课了。"

  老班这次没再劝阻,只轻声叹息。


  我和老班谈了许多,事无巨细,杂乱无章。我甚至把班里谁和谁勾结,谁和谁打架都上报给她听了。同学们,原谅我的最後背叛吧。

  我要离开办公室时,偶然瞥到桌子上有一份报纸,我兴起,拿来一看,巨幅的照片让我险些晕倒,正是那个长得不丑也不好看,却给了我人生第一个巴掌的死变态。

  再往下看,照片下一行宋体──明乐集团宣告破产,总裁明笑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哈哈,这个死变态,活该活该活该!

  我心里的抑郁总算少了些,对著报纸露出阴恻恻,哦,不,是纯洁的笑。

  一旁的老班上下打量我,问:"子齐,你和这人有过节?"

  我立时扔开报纸,头摇得像布榔鼓似的。
  "没有过节没有过节。"
  即使有,也过去了。因为,我被窦浮甩了。
  而且,只有我单方面难过。
  唉,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老班送我出来,这时正好放学,学校门口挤满了人,什麽叫挤?就是他们呆杵在门口,不进来也不出去,且多半是女生。
  这是什麽阵势?难道有明星?

  这时,我看到我们班级那群美眉在人群一角颠簸,见到我,立时招手。
  "子齐,扬沈老师来了耶,他竟然是大集团的总裁,原名叫韩与辰,你快来看啊!"

  我吐血,什麽嘛,原来是他......我还以为什麽明星哩,失望啊......真失望,都说忘记我了,还有什麽可"望"?
  这时我忽然想起,我的初摸初吻都是被那男人骗去的,而那男人竟来句忘光了,将责任撇得够干净够彻底的。

  我上前,向她们笑了笑,然後拨开人群,冲出重围。
  我看到街上停了二两线条流畅的兰博基尼跑车,而跑车旁的男人穿著很休闲,圆领T恤,黑色运动裤。

  他眼里没带多少感情,淡淡的。瞳人如墨点,浓得化不开,幽邃,深远。

  窦浮身边还站著一个人,是校长。

  他们正谈什麽,校长脸上一直挂著笑容,让我看了只担心她会不会面部僵硬。

  我转向一旁,无意再看这男人,不然我铁定克制不了,冲上前给他几个拳头。他竟让我那麽担心,他快康复了,却不通知我,让我这麽担心。
  算了,好聚好散。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呐。
  不对不对,好象有闲愁的只有我,真便宜那混蛋了!

  我才迈出几步,校长突然叫住我。

  "夏子齐,你过来。"

  耶,我啥时光荣得连校长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不妙......

  我硬生生收回脚步,转向他二人,牵强地露出一笑容。

  校长向我招招手,那笑容和蔼得让我浑身抖三抖。
  我走过去,站在校长身旁,校长对我说:"韩与辰先生,你该知道的吧?是以前你们的英语老师,他现在要资助我们学校的特困生哦,夏子齐同学,你也算是其中一个了,就代学校特困生向韩与辰先生道下谢吧。"

  "抱歉,我不是其中一位,因为我不会拿他的钱。"
  我保证这是我说得最失态的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施舍。

  "夏子齐,你不要这样嘛,韩与辰先生他......"

  校长还想说什麽,但我打断她,我现在很忙,很忙,要去找工作,总之,没、空!
  "并非我逞强,而是我要退学。"


  32

  校长诧异地看著我。窦浮却不惊不乍,没什麽反应。唉,我心碎了。

  我向著窦浮一笑。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因为现在同情心那麽泛滥的人很少了。"

  校长的脸一瞬间绿了。

  我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这麽崇拜我,然後走人。

  夜里,我冲向李合打工的酒吧,将这消息告诉他,他也崇拜我到脸色发绿的地步了。
  我果然是伟人呐。

  "你给我去上学!"

  "我不要!"我们的争执丝毫没有影响这间酒吧,它依旧充盈著震耳的音乐,有灯光如影般弥散开,少男少女不停扭摆腰肢,看上去很快意。

  我突然想喝酒,於是讨好地看著李合,李合却理都不理我,径自干著他的活儿,半晌後,他说:"你如果不去上学,就不要再来找我。"

  我咬唇,干吗嘛,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我头一扭,看到一旁的沙发上,坐著一堆人,他们全穿著黑色的POP装,头发染得斑斓。
  我起身,毫不迟疑地走向他们。

  他们看著我,眼里有些诧异。

  我说:"请我喝酒好吗?"

  他们愣住,我心里暗骂,靠,那麽小气,算了,自立!
  我想著,转身就走,手腕却被人拉住,我回头,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
  少年转转手里修长的酒杯,杯中墨绿色的液体轻轻旋转,同时有浓郁的香气散开。

  "你是GAY吗?"他问。

  我点头。

  他将我拉到座位上,递给我一杯酒,我才要效仿电视剧里的侠士,来个潇洒的仰头一饮,却被匆匆赶来的李合制止了。

  "小齐,你不要闹。"

  去去去,李大哥不要打扰我的骗酒计划。
  我身子一歪,倚著身旁的少年,而少年伸出手臂,竟也勾住我的肩。
  我顿时大感世界无奇不有,身为男人,竟能向同是男人的人骗酒,骗肩膀依靠。

  "小齐!"李合声音拨高,竟一把把我从沙发中拽起来。

  "李大哥,你做什麽?"
  我拼命甩手,却惊现他力道过人。

  "喂,你没看到他要和我们喝酒啊?你捣什麽乱!"
  我身旁的少年出声了,他大力一拍玻璃茶几,站了起来。
  "你是这儿的调酒师吧?小心我让你被炒鱿鱼!"
  
  我这时才深感不妙,我心情不好,我知道,我只是想发泄,可没想过为李大哥添麻烦。

  孰料,李大哥看我一眼,竟把我拉到他身後,随後他拿起茶几上的酒杯。
  我本以为他要替我喝,不想,他竟一个用力,生生把酒杯捏碎了,而碎片锐利的边缘划破了他宽厚的手,血顿时一滴滴蔓延开。

  那少年显然吓坏了,他断是没想到李合竟会这样决断。
  废话,我认识李大哥这麽久了,也压根没想到......他会这样......

  "你还要喝吗?"
  李大哥转过头问我。

  我本能地倒抽一口凉气,然後狂摇头。
  李大哥的目光好锐利,像刀一样劈过来,我只觉得六神没了主。

  李大哥牵著我走出灯光斑斓的酒吧,他脚步很沈,显然动怒了。
  出了酒吧,我才吸到清新的空气,却一阵天旋地转,被李大哥推到一旁的墙上。

  呜,男人都是暴力的!
  ......我不是男人......我是少年!

  "子齐,你怎麽了?"
  他两手支在我头颅的二边,断了我的逃路。

  我摇头。含糊地说:"什麽怎麽了?我没怎麽啊......"

  "你骗我,你心情很不好,谁欺负你了?"

  "没有。"死,我的鼻音变重了。

  "谁惹你了?学校里的人?"

  "没有......"
  我绝不想发出这种软绵绵的声音的!但......天不如人愿啊,总之,都是老天的错。
  老天让我遇上窦浮,又留下他,最後却让他抛弃我。
  是啊,失恋了。果然,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而我现在,连半寸灰都找不到。

  "是扬沈?"

  我从来没发觉李大哥如此敏锐。
  "不是。"

  "就是扬沈!他欺负你了?!"

  "没有。"

  "子齐!"

  "李大哥,帮我找工作吧?"

  "不行,你去上学去!"李合的语气是难得的决断,我本已被磨平的棱角顿时又尖锐起来。

  "我讨厌......"我呢喃。"我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说了,我、不、上、学,就是不上学!"
  我一字一顿地说著,这才发觉声音竟是往昔没有的冷厉与沈毅。

  李合蒙住了,我思量了番,也觉得自己有错,毕竟李大哥是为我好,我却迁怒他。
  "李大哥......"

  "太像了。"

  啊?什麽?我没听清楚,就见李大哥的脸俯下,慢慢靠近我。
  我晕,我知道我近来很招男人喜欢,不过......老天,你不用开这种玩笑吧?你不觉得你最近的错已经太多了吗?

  "子齐,你和他,越来越像了。"

  "谁?"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顶著李大哥的肩,却制不住他越来越近的趋势。
  救命啊......
  眼见李大哥的唇即将贴上我的,我的心已经快跳出嗓子了,此时,有男人温润而又凛冽的声音荡开。

  "啧,在酒吧後面看到这情景,让人为难呢。"

  我心头一紧,窦浮?!
  我立即推开李大哥,就见窦浮站在路边,他身後立著个女人,正是白天与他在一起的,还有许魏也跟著。
  。

  我脑袋一热,依入李大哥的怀里,向窦浮疏远地笑了笑。
  "韩先生,真巧。"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问。

  "不用了,我们又不熟。"
  我差点咬到舌头,眼眶忽然酸酸的,还有些发热。
  哼,夏子齐,不要那麽没用,人家窦浮身边已经有美人了!你再哭哭闹闹,太恶心了。
  本来就是他失忆我们才偶遇,本来他恢复记忆就该回到他的世界,我们本来就是平行线。
  是啊,他不是窦浮,他是韩与辰。

  韩与辰看著我半晌,随後耸耸肩。上了车,再‘!'地一声甩上车门。

  我晕,什麽态度?如果我有跑车,我也要甩车门给你看看!

  我看著跑车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锐利的光芒,我看著车灯在夜色中照出飘拂的纤尘,我看著它如飞一般,掠入繁华中,不见踪迹。

  我想我的恋爱真的是过去了,像水中的一抹光影,来得快去得也快。


  33

  第七章


  "李大哥,拜托你,帮我找下工作。"
  李大哥闻言看向我,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问:"那扬沈,不是老师吗?老师有能力开跑车?"

  老师当然开不起跑车。
  我抿了抿嘴:"他是失忆才当老师的,他真正的名字是韩与辰。"

  李合听到我这句话,模样顿时变得古怪,但我又说不出哪儿古怪。

  他问:"你和他分手了?"

  "嗯嗯嗯......"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他恢复记忆却忘了我了。"我挠挠头。
  "哎呀,不过本来就不适合嘛,这家夥还老欺负我,分开後也好嘛......呵呵......"
  我突然觉得累了,心头翻卷著微苦的泡泡。所以出言告辞:"我先走了,工作就拜托李大哥找一下咯。"说罢,不等他回话,就拔腿跑了。

  乘上公交车回到家,一股脑冲入房里,却......僵住了。
  房里有四人。韩与辰,许魏,韩与辰的女人,还有蘑菇宝宝。

  此时蘑菇宝宝正拉著韩与辰的衣角,不停地叫:"爹地,爹地。"

  我马上缓过神,把蘑菇从韩与辰身上揪下来。但我没有义务为了蘑菇的失态向他道歉。

  蘑菇挥著魔爪,抱住我的手。
  "妈眯,妈眯。"

  我要忍,要忍!
  我咬住唇,把蘑菇放到床上。然後我也坐在床边,低垂著头,问:"请问有事吗?"

  "子齐。"韩与辰突然开口了,我的心脏罢工三秒。

  靠,干吗用这麽温柔的声音喊我?不是忘了我了吗?不是不回来了吗?

  我突然发觉有温热,湿濡的东西在脸上畅行。

  韩与辰腾地站起来,我本以为他要做什麽建设性的举动,没想到......他毫无停顿地抓起小电视机上的抽式纸巾,然後抽出一张......再一张,还要一张......又是一张......
  我心疼啊......头垂得更低,泪落得更急,一滴一滴,掉在手上。

  韩与辰走到我跟前,竟把一叠纸巾全按到我脸上,我只觉呼吸不畅......
  我跳起来:"你谋杀我?"

  韩与辰的脸豁然涨得通红,一旁许魏与端庄的女人起先发出破碎压抑的笑声,随後直接笑得天摇地动。
  我却无暇顾及,心里只念著一件事,窦浮,不是忘了我吗?白天还不是很冷淡吗?为什麽,现在,为我擦泪?

  韩与辰忽然搂住我,手臂紧紧地圈住我的腰。
  "子齐。"他轻唤,声音是我记忆中的那般温软。

  "你......没忘记我?"我问。

  "嗯。"

  我的手紧攥成拳。
  "那你为什麽说,忘了我?"克制,不能冲动,不能一拳揍上去!要先享受下这种氛围,然後才能扁!

  韩与辰抱著我的手臂僵硬了下,然後说:"谁让你小子起初骗我,说我做人情夫?还帮我取名为豆腐。"

  我静默......攥成拳的手松开了。
  那又不是我的错......你也没否认嘛......再说,豆腐这名字哪儿不好听了?而且我取的是窦浮,窦浮!

  "还骗我说,我强上了你。"

  耶,这......这也知道?
  我嗫嚅道:"你......怎麽知道......"

  韩与辰狠狠捏了我的脸一把。
  "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他说完,顿了顿,面色开始转阴,嘴角也是一阵抽搐。
  "该不是,你对我做了什麽吧?"

  我狂摇头,没有没有,我本来想吃你豆腐的,但豆腐还没吃到饱,先累得睡著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骗我说忘了我,还一直不联络我?你知不知道我......我很......"担心你的。

  "你很什麽?"
  韩与辰露出一抹笑容。阴阴的,贼贼的,恶魔专用式。

  "我......我......"我紧紧揪住裤子,说不出话,脸上一阵辣。


  34

  "子齐?"
  韩与辰的恶魔笑容在眼里扩大。
  人有时真的会冲动,一冲动後......总之,我一拳抡向了他的脸,然後惊觉打他脸我会心疼,太亏,拳头就又急急转下,直击他的腹。
  力道把握得当,不轻不重,嗯,我果然是卓尔不群的武林高手。

  我双手插腰,在老班时不时来个河东狮吼的摧残下,我学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韩与辰!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韩与辰双手插入裤袋中,对许魏和女人说:"你们先回去。"

  我的眉豁然挑高,敢情他听不懂我的话?我,是,让,他,滚!

  许魏与女人走向门,跨出去前,回头露出两朵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才看向韩与辰,要一拳揍上去时,他忽然伸手,撑著墙面,脸色亦苍白得很。
  我挥出去的拳头凝固在半空,收也不是,挥嘛......他似乎不适啊......

  正当我陷入水深火热的挣扎中,韩与辰忽然抱住我。
  极紧的拥抱,我的头被他按在他的胸膛上,有些透不过气,却莫明地安心。

  "五天,我想尽办法,让明乐集团破产了。"

  明乐集团?啊,就是那个绑架我的死变态。
  嗯,我承认我有那麽点感动,但不能磨灭你让我整整提心吊胆了五天的罪过!

  "等我处理完那事,就先去学校处理你的事了。"

  帮助所谓的特困生?我最讨厌别人施舍了,所以这不能打动我!

  "子齐。"

  骨头酥了,太赖了,这招不带。
  啊......某只爪子偷摸进我衣服里了!

  "你......干吗?"我咬牙,要保持严肃......严肃......
  我伸手,隔著衣服抓住那不安分的手。

  "子齐......"韩与辰的声音像云间波,轻微的起伏,洁净,清朗。
  他轻易地挣开我的手,在我腰上拧了把。

  不疼,有些酸,像个无底洞,把我全身的力道吸光光。

  我无意识地攀在韩与辰身上,忽然想起初识的那个晚上,真是悔不当初啊,我当时怎麽没乘这恶魔昏迷,多揩些豆腐呢?

  韩与辰的手在我腰上一使劲,竟打横抱起我,我忙用手顶住他的肩。
  "你你你......你要干吗?"

  "你放心,我事後会对你负责的。"

  我晕,那还不如直接不要发生这种事!

  "你,你你......我还没原谅你,你滚出去。"

  "我马上会让你原谅我的。"

  我的眼皮咕咚一跳,不好的预感!
  "蘑菇在!"救星!我的眼立即闪成星星状,看向床上无所事事的蘑菇宝宝。

  韩与辰瞥了一眼蘑菇,轻道:"蘑菇,你出卧室玩,我叫你你再进来。"

  夏蘑菇点点头,然後在我无限睁大的双眼中,屁颠屁颠地走了。这死小孩,我平日说话都不肯听!唉,这世道,那麽小的小孩就那麽势力!

  "你在想什麽?"
  韩与辰将我放到床上,圆润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刮我的皮肤。我闷哼了声,蜷起身子。

  韩与辰压在我身上,另一只手竟也伸进我衣服里,自後颈顺著脊梁骨缓缓下滑,下滑......最终落在皮带上,而後竟扯著皮带,希图钻入我的裤子里。

  我一手拍上去,他也毫不退缩,转而另一手在我胸前捏了下。

  我咬紧牙关,呻吟却止不住,泻了出来。
  "你你......你这叫强奸。"

  韩与辰顿了顿,俯身舔著我的唇,然後卷住我的耳垂。
  "我过会儿,就不会让你这麽觉得了。"

  天,恶寒一阵一阵卷上我的脊背。
  "我觉得......我们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存在很多......"
  ‘问题'二字还没脱口,猛地被冲出喉咙的尖叫所掩盖。
  我不是高调的人,会尖叫纯属因为......某人的狼爪忽然钻进我裤子,然後飞速绕到我身前,紧捏了下令我赧於齿及的那个那个......

  我刚要抗议,他就卖力撮弄。
  老天......人有三急,人也有三欲嘛,而我是健康的好少年,会有反应......是正常的。

  我喘息越发粗急,紧勾住韩与辰的颈项,然後......一口咬住他的肩。

  他闷哼一声,然後报复性地用力刮过我的发泄口。
  我近啜泣地低吟一声,委屈地松了口。
  唉,砧板上的鱼,就是人家要怎麽,你就得怎麽,总之,命由他定。


  35

  待我缓过神,我只看到韩与辰满手粘稠液体,顺著他形态优美的手指往下淌。
  我的脸登时红了,伸手要抓下那身为罪魁祸首的手,却被韩与辰轻巧躲过。
  我破口大骂:"变态!"

  "我变态?你刚才明明叫得那麽舒服的。"
  韩与辰含住我的唇,舌来回舔动。

  "那个......不一样......"
  我的脸更辣了,心里把他祖宗八代一一骂过来。

  "子齐,我们做完吧?"

  做完?什麽做完?
  我思绪停滞了零点零一秒,随後豁然会出他的意思,立马跳了起来,不料韩与辰竟先一步抓住我的脚踝,往後一拉,我又跌入他的怀里。

  "我不要!被上的人很疼,这我还是知道的!"
  我猛地扭动身体挣扎,韩与辰却不管不顾,竟一把拽下我的裤子,连我的亲亲底裤也跟著弃守,退到膝上。

  我......我,我从来没遇上这种状况!
  我本能地扯过一旁的被褥要遮掩赤条条,冷飕飕的下面,就被韩与辰扣住手腕。
  他绝对,绝对,是大恶魔兼大色狼兼大变态!

  他一手制住我,另一手摸上我的腿,还意犹未尽地在腿根部画著圈。

  我发誓,我过会儿不仅要阉了韩与辰,然後把他按在地上,先XXOO再OOXX最後XOXO,总之,不会轻易饶过他。
  不料......天妒英才啊,我意念过深,竟在不经意间......把心里的完美计划全都说出来了,等我察觉到这糟糕的事时,韩与辰的脸色已全然可以和黑碳媲美了。

  "你要......怎麽怎麽我?"韩与辰的唇略微僵硬地向上勾起,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呵呵,什麽?我刚才有说什麽吗?哇,今天天气真好耶。"

  "嗯,我也这麽觉得。"

  呼,逃过一劫。我脸上赔著笑,心下松了口气。不料,韩与辰本制住我的手忽然紧攥住我刚泻过的欲望。

  我失声惊叫,弓起身子。
  全身有绵长细致的激流在神经一端肆意奔驰,在体内荡开一波,然後聚集在身下。

  韩与辰沾著我体液的手竟摩挲到我身後......我自己从未触及过的领域!一根手指紧随著探入。
  晚节不保!
  我咬住唇,突然一脚踹向身上的男人。男人愣了愣後,竟轻松挡下我的霹雳神腿。
  啊,我遇客星了!要知我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啊!晕,我上辈子铁定欠了这男人的,所以要这辈子还。

  韩与辰不满地蹙著眉,随後竟低头,含住我的略微抬头的欲望。

  我重重呻吟,随後狂扭著身体想脱开他的嘴,他却单手锢住我的腰,滞留在我後庭的手指更加了一根!我深楚地感觉到那细腻的地方有微凉的手指在搔刮著。

  "窦......浮......啊......"

  "叫我与辰......"
  当下体积储的狂热要迸发时,韩与辰却松了口,在我耳边呢喃。

  呜,哪有这样恶劣的人啊......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我紧紧环住他的肩,唤:"与......与辰。"

  韩与辰啃咬我的锁骨之余,不忘问:"你原谅我吗?"

  下体急欲迸发,却苦无刺激,我咬紧了唇,缩在韩与辰的怀里。这家夥......阴险已达一定境界。

  "子齐......"
  韩与辰的手指轻轻擦过我勃起的下体,那囤积著敏感的地方让我紧紧揪著身下的床单,然後扭动身体。

  "你......不要这样......"我绝对不是服软!现在服软......日後面子往哪儿搁?

  "哪样?"

  後庭的手指抽离,紧随而来的是冰凉的空荡荡。

  "我......你......"总不能直言,让他帮我泻吧?
  我顿时急了,下身涨得厉害,眼角一热,水气凝聚成珠,簌簌落下。

  "真拿你没办法。"

  韩与辰低下头,在我昂扬的下体上咬了口。

  "啊......嗯......"
  我这辈子不要见人了,我扯过一旁的被单,重重裹住脸。

  後来的记忆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有陌生的感觉像波涛一般盖过来,让我措手不及,又不自主地沦陷。腰被韩与辰托住,睁眼,就是一阵天摇地洞,回过头,就见两副躯体相叠,还有那紧紧相连的缠绵处......重复著挺进与退离。

  唉,给君初夜双泪垂,恨不初逢不揩油。

  夜里,我做梦了,高级酒店,满桌的豆腐,我才扑上去要来个台风过境,谁料豆腐竟然一块块飞起来,在空中慢慢凝聚,最後成人形......不是窦浮是谁?他向我扑过来,随後......我的油就给他揩尽了......


  36

  我因这噩梦惊醒,额角薄汗涔涔,随意抹了把,喘息少时,才发觉韩与辰也醒了,而他脸上......啊啊啊,竟有块瘀青!可恶!谁敢打我情夫的脸!
  我立时跳起来,大声喝道:"窦浮窦浮,谁打你脸?我去把他喀嚓喀嚓了!"

  韩与辰一脸古怪地盯著我,半晌後:"一,叫我与辰,二......是你打我的。"

  一,叫他与辰,二是我打......啥?我打他的?!

  "你骗人!我怎麽......可能打你脸?!"

  "你满口喊著死豆腐,然後张牙舞爪,一拳就挥过来了。"

  啊?原来是我被梦境困饶过深啊......呵呵,今天天气很好。
  我才想扯话题,希图收回前话,就发觉韩与辰一直盯著某一处不放。我顺著他的目光瞧去,正是我一丝不挂的下身。我失声尖叫,然後马上蹲下来,扯啊扯啊扯,把被子全卷到身上,一脸警戒地看著男人。

  男人的唇弯得像一轮新月,眸底跳动著光彩,眉舒畅地展开,仿佛也沾主人的喜色。

  "你干吗,笑那麽花痴。"我见他这笑容,虽然也有点被电到,但更多的欲望是上前给他一拳,重点,不打脸。

  我干咽一口口水,瞥了眼同是一丝不挂的他。
  哼,我是好孩子,分你点被子,不过,只能一点点!
  我怀著一腔热血难得地充当滥好人,将被褥往他身上拽,不料他竟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一拉,我就跌到他身上,连带著被子也一起扑过去。

  所以说,这世道,好人难做嘛。

  "子齐,你昨天说原谅我了?"

  OH,MY GOD。我不信我会犯下这种失误!

  "你不信也得信,因为是事实。"
  男人一眼看穿我心思,我咬牙,拼命摇头:"不行不行,肯定是你乘我意识模糊,骗我说这句话的,我不原谅你!"
  我才不原谅他!让我担忧五天,电话也没一通,他如今说来轻巧,他怎会知我当时焦急的心情?还骗我说忘了我,看到他搂著那女人,我的心都空了。
  啊,对了,还有那女人!
  我立即推开他,质问:"那女人是谁?你搂著的女人是谁?!"

  "你介意?"

  "废话!"
  如果他有未婚妻,还对我这种事......我铁定......在这里做了他!

  "我姐姐。"

  "果然你......啊?姐姐?"
  我百费心思去回想那女人长什麽样......

  "她怎麽会是你姐姐?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末了,我又添一句:"她像天使你像恶魔。"

  韩与辰的面色一沈,圈住我的肩,一使力,我摔到他身下。
  "你信不信我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我......吞口水。
  "我......我......我怕......怕怕你啊?"
  大恶魔,竟用这个来威胁我,大不了,我反压回去!

  韩与辰忽然笑了,说:"子齐,叫我与辰。"

  我抿嘴,头一歪,轻哼一声。
  "与辰。"

  韩与辰本是晦暗的脸顿时亮了几分,他拍拍我的背。
  "走,我送你上课。"

  我的嘴立时张成‘O'字型。
  "不要!"

  "为什麽?"

  "我说过我要退学!"

  "为什麽?"

  我坐起来,双臂环住膝,别开头,不说话,与辰将我拉到怀中,低头就是一吻。

  "不要闹了,我送你去。不然第三节课赶不上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瞅他一眼,嘀咕道:"说了不去就不去嘛。"

  "那你给得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因为我不是好学生,去了也浪费时间。"

  "你在担心钱的问题吗?"

  "胡说!"我斩钉截铁地否认,"有你在,我怎麽会担心这个。"嗯......口气好象有些不自然,希望他没听出来。

  "子齐!我们还需要介意这个吗?"

  我扭头,不理他。

  "如果我有一日身无分文,你会抛弃我吗?"

  我白眼一翻。
  "我以前不是狠下心把你扔街上要让你自生自灭麽?"
  阿门,不是我要破坏气氛,我也知道按照普通剧情,我该杏眸含泪,顾盼生光,对亲爱的说,不管烟波与风雨,我将与子偕老。
  可是,我是诚笃的好孩子,实事求是,不爱撒谎!

  韩与辰的嘴角僵硬地向上直抽,然後他一把拽起我,作势要打我的......屁屁!
  我哇地一声叫,霹雳神腿将他踹开後,携带著我的衣服,一溜烟逃进浴室里。

  在我窝在浴室里二小时後,在韩与辰百般威胁下,我终於还是上学了。

  什麽?你问我那家夥怎麽威胁我?
  唉,一提起,心头就痛。
  我悲怆至极啊,那家夥......竟然把家里所有的电器打开,水龙头打开,煤气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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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下月的各种帐单费用铁定会有质的飞跃,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就范,从浴室里走出。

  已经十一点多了,韩与辰说:"先去吃饭吧。"

  "我要吃麻辣烫!"






  第八章



  坐在麻辣烫摊的空位上,看著周遭熟悉的景致,我心里的感慨犹如滔滔江水,挥洒不尽呐。

  对面,韩与辰穿著笔挺的西装,正理著领带。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又四下看,注意到多半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们这一桌。也是,开著上百万的跑车,穿著名牌西装吃麻辣烫,空前绝後。

  我发觉我老了,最大的表现就是暴爱回忆以前的事。
  "其实你不用迁就我的。"我说。
  唉,当初在这,我的亲亲初吻被这恶魔骗走了。

  韩与辰瞅了我一眼,吃了个虾饺。

  我在一旁恨得牙痒痒,这臭男人,吃麻辣烫都能那麽优雅,我心里大感上天不公之余,狠狠咬下筷子顶端的虾球。
  烫......烫烫烫烫死我了!
  我险些将虾球吐出来,但看到韩与辰盯著我,我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塞。哼,什麽都可以不要,但堂堂男儿的面子不能捐弃!

  韩与辰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毫不客气地夺过来,他单手支著下颚,不再动筷。

  我瞪他一眼:"快吃你的东西。"

  "可是我更想看著你。"

  少恶心了!
  我冷眼一横,决定无视他,忽视他。可是......谁能在旁人火辣辣的视线中安然自若,气定神闲地吃饭?
  够了,败给这家夥了。

  所以我们的第二顿麻辣烫也没能华丽地干完。



  坐在跑车里,窗外景物飞速往後掠,拉出长长的残影,映在明净的车窗上。
  我上看看,下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不知怎麽地就不舒服,开始没话找话扯。
  "是你叫许魏给我钱的?"

  韩与辰说:"我是叫那家夥给你生活费,不过他似乎表达能力不清楚。"

  "什麽不清楚?根本是没有!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好象在打发死攀有钱人不放的烂女人!"

  韩与辰咳了声,车停下,已在校门口。
  我一刻都呆不了,立时钻出来,不想某人竟跟著我一块儿出了车。

  "你不要上班吗?"我问。

  "要啊,不过又没人管我,我干吗要那麽准时去?"

  我吐血,好理由,好说法,做总裁就是好,潇洒又自由。

  "我陪你上去。"他说。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摸下巴,嗯,还好,够结实,没脱臼。

  他上前一把拎住我的後领,笑容阴恻恻的。
  "你不要想逃。"

  我抿住嘴,瞳人滴溜溜四转。
  被他揭穿了......我本来想待他走後,直接开溜的,唉,我的完美计划幻化成泡沫。

  结果,我只好硬著脖子,"乖乖"被韩与辰押进教室,然後迎著全班女人又爱又恨,情意绵绵的目光,强忍胃中的翻腾,坐回到位子上。

  "放学我接你。"韩与辰在我耳畔低语了一句,然後走了。

  一下课,我知众女生会发难,於是拔腿狂奔,展现奥运风采,男儿本色,冲进了......WC中。

  然,知我者,阿颠也,不出五分锺,他就把我从WC中揪出来。

  我打心里佩服阿颠,为什麽他能确定我在这一间从而大胆热情地摔门而入?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秉著这超然气节,我不耻下问:"阿颠,你为什麽总能找到我的栖身之处?"

  阿颠眯起眼,上下打量我後,又下上打量我。摸了摸下巴,他这才说:"谁让你总躲在三号楼南楼的最里间?"

  OH......原来如此......我豁然开朗。

  阿颠伸手拍著我的肩,手劲之大让我五脏六腑齐齐打结,可谓苦不堪言。
  "你小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笑了,露出二颗虎牙,我的心随著打颤,从来未发觉,阿颠的笑容除了淫荡还能邪恶。


  38

  我悲壮地把目光投向WC的窗口,看著那被窗户圈住的一小块天空,诗情画意绵绵不绝。我忍不住纵情高歌:"啊......今天......天气真好啊......"

  阿颠何只脸上青筋直跳?连手上也是。

  那个,你不用那麽崇拜我的啦,哈哈,我会害羞的。
  我这麽想,也这麽告诉阿颠了,哪知这孩子羞赧如斯,竟来‘打是亲,骂是爱'这套,一个爆栗敲在我头上。

  我的泪淌在心里啊。

  "子齐!"
  阿颠的口气忽然严肃起来,他靠著门板,轻轻吐出一口气。

  "干吗?"拜托,不要装深沈,不要污染空气。

  "你和韩与辰究竟什麽关系?他今天为什麽送你来学校?还有,你这头猪,竟然和老师说退学,也不和我打声招呼,你找死是不?"

  我眨了眨眼,从来没觉得......阿颠这麽有气概过。

  阿颠搓了搓双臂。
  "小子,不要用那麽恶心的目光看我,我会克制不住抽你的。"

  我晕,我还有把你按到地上玩SM的冲动哩!竟说我盈盈如水的目光恶心。没有眼光!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乖乖地把我与韩与辰的所有事告诉他,除了几段少儿不宜的揩豆腐情节。

  阿颠看著我,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耳,我从来不知他的偶像竟是孙悟空。

  阿颠说:"你决定要和他在一起了?"

  我斜斜地垂下头,拨弄著衣服上的扣子。
  "我不知道,我喜欢他,可是倘使要在一起,并非心仪就可了,我不知道能否与他合得来。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阿颠瞅了我半晌,随後又是个爆栗丢在我头上。
  "去你的,喜欢就在一起,考虑那麽多干吗?你几岁啊?又不是迟暮老人,婆婆妈妈像什麽样?"

  我火......我怒......我要爆发了!
  我抓住阿颠的手,一口咬下去。
  就准你装深沈,不能我也来凑合一脚?可恶,我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氛围与伤感!

  阿颠疼得直甩手,我效仿章鱼,两只手两只脚齐齐缠住他。
  直到我气全消了,才松开。
  看你还敢不敢一直敲我爆栗,哦耶哦耶。
  
  阿颠的脸色比非洲人还像非洲人。
  他恶狠狠的目光向我射来,半晌後......竟又柔下去了!
  他说:"不要太过在意过去,现在拥有的比较重要,你若喜欢韩与辰,就大胆地和他在一起,他要欺负你我第一个出来砍他!"

  我呆滞地点头,却没注意阿颠说什麽,全然沈浸在感慨中。谁说只有女人变脸像翻书?我们阿颠的目光转变起来,效率也不比她们差啊。

  阿颠见我点头,跟著点头。
  这景况看上去万分熟悉,啊,就是电视上要嫁女儿的娘亲在和女儿话别,叮咛她诸如要听从夫君,遵从三从四德之类的场景。

  待阿颠滔滔不绝的叮咛完所有事项,大到怎样处理感情问题,小到何时吃饭较妥帖,已是一个时辰後的事了。

  我在此不得不说,男人聒噪起来真是那个吓死人啊,并非不聒噪,只是时候未到。

  於是我们二人就华丽地旷了一节课。

  回到教室前,阿颠突然说:"我想去看看你父母。"

  他这一句话效果相当原子弹,我险些被炸飞。
  "你这家夥连自己去世的亲人都不拜,干吗突然要拜我父母?"
  其中定有鬼!

  阿颠抓了抓後脑,动作与孙悟空有几分相似。
  "伯父伯母和我爸妈以前关系一直很密切,我也常到你们家玩,他们都很照顾我的,但他们出事後,我一次都没去祭拜过......"


  我想了想,点头,也觉得有道理,不疑有他。



  放学後,我做出个惊天动地的伟大决定,就是──我要放姓韩的鸽子!

  铃声一打响,我立即拽著阿颠往外跑。然後混入人群离开,洒脱地无视路边那辆跑车。

  我拉著阿颠去了家新开的酒吧,没去李大哥工作的那家,因为韩与辰知道那儿。
  新开的酒吧人不多,灯光回旋,琴韵轻和,不吵,很适合朋友聚会。
  我拣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笑嘻嘻地对阿颠说:"你请客。"

  阿颠白了我一眼。
  "你都有巨商情人了,还要我请?算了,当贞操酒。"

  我险些被自己口水呛著。
  贞操酒?那是什麽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确定的是......我没贞操可言了。

  阿颠要了两瓶酒。
  酒是极豔丽的红,很烈,入口辛辣,但又不失润滑。

  我们俩就这样接连不断地喝,喝完一杯又一杯。

  我是好少年,不怎麽喝酒,没过多久就晕忽忽了。阿颠干掉一瓶却还活蹦乱跳。但听他说话,就能发现他语无伦次,也醉得不轻。

  "小子,我和你说......"阿颠摇晃摇晃,从我对面晃到我身旁。
  "女人呐,要哄的。"

  你这不废话吗?我白他一眼。
  阿颠脚一蹬,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只手臂勾住我的肩。
  "男人啊......是要制的。"他口齿不清地说,但语气还真像那麽一回事儿。

  阿颠要发酒疯了。
  我暗暗想著,也倒了杯酒,一口气喝下。
  我承认我这麽做完全是因为这动作看上去洒脱,很有大侠的超然气概,可......耍帅要代价的。我本来就模糊不清的意识更模糊了......

  我倒在阿颠身上,哧哧笑著。
  阿颠拍拍我的肩,说:"小子,你吃什麽长大的?"

  我还以为他想夸我体格健壮茁实,不料他下句却是:"像女人似的,那麽轻。"

  我手一甩,一个爆栗敲得毫不含糊。
  敢说我像女人?活腻了你。

  阿颠喉结一动,脚一伸,竟搁到了茶几上。

  我说:"你想耍酒疯,不要来这儿。小心被人踢出去。"
  我按著额角,轻轻抚著。头晕啊......看来我不适合喝酒......

  阿颠闻言,不示弱地拧了我的手一把,我疼得水灵灵的眼直瞅他。他却甩甩手,模样与神情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小子,你快乐麽?"

  呃,这话问得一针见血。
  "快乐,就是有些不安。"

  "不安什麽?"

  "与辰很完美,我怕配不上他。"

  阿颠白了我一眼,随後一脸惊诧。
  "哦......你小子也知‘自知之明'这四字?"

  我怒,一拳抡过去,不偏不倚,正中他下巴。
  他哎哟一声,歪倒在沙发上,双手紧托著下巴,嘴里大骂:"臭小子,害我破相不能追美眉的话,看我怎麽收拾你。"


  39

  我彻底无视这疯男人,整天只想著怎麽拐女孩,以後八成是人贩子。

  阿颠豁然坐起来,愣愣地看著我,他忽然说:"对不起。"

  我已不单有翻白眼的冲动了。这家夥近来欠扁?老向我道歉。

  "一个人寂寞麽?"

  "什麽?"

  "没爸妈,寂寞麽?"

  "寂寞个屁,还不是活过来了?"
  真的,当初以为父母死了,我也会一起去的,没想到活过来了,现在还会为儿儿情长的事所忧闷。

  "对不起......"阿颠又喃喃说了句。这次我没再对他客气,一拳不客气地捶去。
  这小子,你对他客气他当福气。

  闹到半夜,我们一共干了三瓶酒,嗯......效率真低。
  出了酒吧,我们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在街上游逛,模样宛如孤魂野鬼。

  "我送你回去。"阿颠打了个饱嗝,酒气飘散。

  "去你的,我又不是小女人!"还要别人送,恶心。

  "我是怕你被人采了,韩与辰找我算帐。"

  "哦?"我眨眨眼,眸光轻巧地一挑。
  "你要尝尝本少爷的霹雳神拳吗?"

  阿颠捧著腹,做呕吐状。
  "那我走啦。"

  "嗯,我一个人回去可以。"

  阿颠点点头,又看了我一眼,到路边招了辆TAXI,走了。

  我轻声叹息,倚在路边的路灯上。我看到我的影子铺在地上,在昏黄的地面抹上一片晦暗。

  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家,路上莫说枝节横生了,连个人影也没瞧见。直至到了家所在的小巷口。不过不要怀疑,我不是幸运地遇上采草贼了,挡著我去路的是李合大哥。

  我挠挠头,然後哧哧笑了。
  "李大哥,找我?"

  李合点头,看著我不动。

  我努了努嘴,上前,很豪气地勾住他的脖子。
  "走,我们去超市买些酒,然後一起回去喝。"

  "小齐,你身上酒气已经很浓了。"

  "所以嘛,反正都那麽浓了,再浓些也无所谓。"
  我想将李合拉去超市,可任凭我怎麽扯,他都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败了,承认你力气比我大可以麽?
  "走啦,李大哥,去买酒嘛。"

  李合依然不动,我有些气了,直接往家里去,李合却突然扯住我,往回拉。
  "你和韩与辰和好了?"
  我咂了咂嘴没搭话。
  干吗今天都找我说这事?

  "我已经容忍你和卓希做朋友了,你竟然还想做韩与辰的情人?!"

  我愣住,这是什麽话,我夏子齐要和谁结交还需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我甩开李合的手。看著面露愠色的他,心里只觉不妥。今天的李大哥好怪。平日他都顺著我,很宽厚笃实,从不这麽强制。

  "小齐,只要那人叫韩与辰,你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寒,你算八字?今天李大哥也一定喝醉了。
  我甩了甩手,没在意,隔一会儿,又是嬉皮笑脸。
  "算了,你不想去超市也没关系,冰箱里还留了几罐听装的。"

  我转身往家里走,李合却突然上前一把扣住我手腕,将我往路边拽。

  "李大哥,很疼,你放手!"
  我从未切身体会过李合的腕力,今天算有所见识了,倘使他再使些劲,我的手估计要废了。
  "李合!你听见没,很疼!"我半是动怒,半是受惊,朝他大吼。

  他愣了愣,这才回头看向我,我还以为他清醒了,不料想他直接扣住我的腰,把我扛到肩上。

  "李合!你放手!我要生气了!"我朝著他又是捶又是踹,他却不痛不痒,把我扔进他的面包车里,更锁上车门。

  我的醉意消了大半,立时从位子上跳起来。

  李合坐到司机座上,用力合上门,盯著我。我深吸一口气,抑制下心里的忐忑,开口:"李大哥,你今天怎麽了?"

  李合不动声色,过了少刻後启动车,急速飞驰。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景物,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最後我受不了了,打不开车门,就直接扑到李合身上。

  他的手一歪,车子跟著一斜,他忙不迭推开我,稳住方向盘,然後刹车。

  我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觉悟,因为错不在我,今天的李合铁定疯了,没什麽可以谈的。

  "我要下车!"

  "小齐,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麽?如果不巧,有可能出车祸,我们二个都会死。"

  "我要下车。"我重申一遍。

  李合豁然看向我,眼里竟充著血丝。

  我干咽口水,身体不自主地往後退,直至贴上车门。

  
  40

  李合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手指深陷在我的皮肤中,我疼得直抽凉气。
  他豁然一使力,我身子往前冲向他。
  他一手扣住我的手腕,顶在车顶,然後另一手撕扯我衣服。

  我打包票,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第九章


  我的心情很不好,原因是韩与辰,加上醉酒,思绪一片混沌。所以,我绝对绝对没有耐心对著面前发了疯撕我衣服的男人,即使他是我一直敬为兄长的李合。

  我挪动脚,然後看准时机,膝顶上去,击中李合的腹部。
  李合闷哼一声,手捧著腹,松开我,往後挪了挪。

  我微微喘息,揉了揉膝盖,你身子硬朗,你不疼我膝盖还疼呢。

  李合有些诧异地看著衣冠不整的我,又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手。迟疑开口:"小齐......我对你......我......"他呼吸转急,瞳人慌乱地四转。"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我......"

  "停!"我做了个STOP的手势,打断他。
  "什麽都不要说,现在送我回去!"

  "不行。"他斩钉截铁,决然的程度绝不亚於我。我险些白眼一翻,气晕过去。
  他到底想怎麽样啊?

  李合兴许看出我的不快,抿了抿唇,面色有些苍白。
  "你今晚去我家,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不要,我不去!"
  虽然我自知并非什麽倾国倾城,但近来被男人调戏的次数太高了,我幼小心灵蒙上阴影,何况先前还发生这种事?总之,不去!

  "小齐!"李合的声音也调高了,他伸手要抓我的臂膀,我一惊,立即挥开,怒吼:"李合!你要发春找女人去!他妈的不要骚扰我!"

  李合怔住了,但刻下的我才不管这麽吼他会不会影响情谊,他如果再碰我,我保证会海扁他一顿。

  "......少爷。"李合顿了半晌,叫出个让我灵魂出窍的称呼。

  神经病,李合今天果然不正常。
  我决定原谅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毕竟我是心胸宽阔坦荡的少年,他今天又疯了,再斤斤计较也无意义。
  我越过他,要从司机座边的车门下车,然才碰上门把,却又被他伸手一拉,我跌到了座位上,耐心宣告全灭。

  "李合!你再这样我们就绝交!"
  别说我小气,我底线就在这儿了。

  "少爷。"

  我晕,我无力......我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转醒时再深思,今天究竟走的是什麽运。

  "少爷,你记得老爷和夫人怎麽死的吗?"

  仿佛有一桶冷水浇下,我一个激灵,睁大眼,看向李合。
  我第一次有种感觉,李合并非在看我,而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你还记得老爷和夫人怎麽死的吗?"李合又问了遍。

  我迷惘,不知为何父母在他口中成了老爷夫人,而我成了少爷,但仍旧回答:"车祸。"
  这种事怎麽会忘?
  漆黑的夜色,班驳的商店招牌,凌乱的树影,融入夜色的车灯,我还清楚记得,是被另一辆车撞尾。
  父母是保护我而死的,因为当他们注意到两车相撞时,第一反应便是抱住我,护著我。
  车祸很严重,我们那辆车甚至翻了,司机当场死了,父母是送往医院的途中去世的。

  "你真觉得这车祸那麽简单?"

  我因他一语僵住。
  "你......什麽意思?"

  "老爷有家公司,而卓正是他的助理,你记得吗?"

  我点头。当然记得。那时我们二家很密切,常往来。卓希是卓正的儿子,我就是那时认识卓希的,随後给他取了阿颠这绰号。

  "老爷死了,而你得到什麽?非但公司被韩氏吞去了,连你的栖身之地也没了!"

  我因李合语中的恨意微怔。
  "那是假象,公司看上去完善,事实上已经亏了很多了......父亲一死,支柱没了,卓伯父替我变卖了房子,说去抵债......至於韩氏......即使他们不收购,公司也不行了......"

  "小齐!谁告诉你公司不行的?"

  是卓正一个人说的,但我当时小,什麽都不懂,周围的人见我落魄,又不再亲近......
  我抿著唇,不发话。

  "小齐,你也怀疑的是不是?"
  李合抓著我的手问。他的目光很炽烈,如同一把火,灼得我发疼。

  "李合,即使如此,你也不能说爸妈是被人杀的。"
  我心下叹息,抽回手。
  遗产被人夺去是一回事,可父母死於人手,又是另回事。


  41

  "公司根本没垮!老爷的死铁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韩氏是主谋,老爷一死,卓正那帮凶就里应外合,把公司转给了韩氏!"

  对著神情激动的李合,我尽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李大哥,你真会说笑,那家公司规模或许不错,但再怎麽,也不会让韩氏集团的董事长动念的。再说,你有证据吗?"

  李合盯了我半晌,不说话。

  我低声喟叹:"李大哥,你是谁?"
  照李大哥的话来说,他对我家很熟。

  "我以前是孤儿,被母亲遗弃在街头,是老爷收养了我,不过我们俩并未见过面。"

  我点头,迎上李合刹那灼亮的目光,一个大胆的念头直冲入酒精萦绕的思绪中。
  "你......喜欢我爸爸?"
  一句话出口,我只想煽自己耳光,李大哥对父亲,怎麽可能......

  "对,我喜欢他。"

  "你......"我惊愕地瞪大眼,思绪卡住了。

  "我喜欢他,我只是默默喜欢他,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李合伸手,轻轻抚摩我的头发。
  "小齐你越长越像他,所以我会不小心......对你......小齐,我从来没想过劝你报仇什麽的,因为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你是他用命保护下来的。可韩与辰於你而言是仇人的儿子,所以......至少不要和他在一起,好吗?"

  我僵住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看著李大哥,我看著年近二十六的他,他的眉紧紧蹙著,眉心高低不平,宛如连绵的山。

  他很痛苦,他的神情是这麽告诉我的,可是我惊惶失措,我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或者说,现在说什麽话,都是对他情感的污蔑。但同样的,我无法一口应下他最後的企求。

  我下了车,这次李合未阻止我,我在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地址,是卓家。

  我很久没去卓家了,算算,也有好几年了。
  自从父母出车祸,卓正替我卖了房子後。
  我们两家唯一的联系就是我与阿颠。这麽多年来,他一直是我的挚友,支持我臂助我。

  我按响他们家的门铃,他们家是一幢别墅,红色方砖所砌,二层楼,三角顶,顶上还有个装饰用的假烟囱,雅致又古朴。

  开门的是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妇女,她上下打量我一眼,问:"找谁?"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我想找卓正与卓希。"

  妇女说:"老爷和少爷都......"

  "张姨,谁来了?"
  恰好,一个浑厚的男声浮起。

  我微微侧过身,越过被称为张姨的女人看向屋里,明朗的大厅中,一个男人穿著真丝睡袍,靠在沙发上,他回头看见我,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

  有什麽可震惊的?我们住在同个城市,本来就很近,又不是异国访问。
  "卓伯父,我可以进屋吗?"心里虽如是想,但口上礼貌可没有半分欠缺。

  男人点点头,目光有些迟缓。
  "子齐......"




  第十章

  客厅里,我坐在皮质转角沙发上,手中转著一杯热腾腾的茶。
  卓正盯著我半晌,说:"子齐,长大了。"

  我点点头。我不想扯话题,也不想拖泥带水,所以直白地问:"当年我父母的车祸和我爸爸的公司......当时我还小,什麽都不懂,可现在我想知道,关於其中的细节。"

  卓正的目光闪烁了下,他笑了。

  他现在老了,鬓发斑白,眉毛又粗又密,鼻梁上架著一副窄边眼镜,模样很严谨。
  他说:"小齐,我今天也不想隐瞒什麽,我这辈子没做过什麽错事,唯一一件事,就错得离谱!"

  我的心凉了半截,难不成......真的是人为?

  "李合那孩子有找过你吧?"他顿了顿,"你父母的死,真的只出於意外。"

  我没找阿颠,反正找他,他也一定睡得像死猪。所以与卓正谈完,婉拒他的挽留,直接离开了。

  我临走前看了看墙上的锺,不偏不倚,三点整。

  走到街上,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卓正总算告诉我实情了,我父母确实死於非命,可父亲一手建立的公司,却是被卓正所骗去的,因为他的妻子在外瞒著他赌钱,借高利贷,身负巨债,所以动了歪念。而我小,不懂事,我父亲又信任他,什麽都告诉他,所以他动手时一点也不费力,买主就是韩氏。
  卓正还告诉我,日前他与妻子为这事再度发生口角,阿颠恰巧经过,偷听到了。怪不得他近来老向我道歉。

  我坐在路边,摊开双手,手指长著粗粗的茧。
  我并非生性旷达,坚信什麽‘君能洗尽世间念,何处楼台无月明'。只是家产和父母的死重叠在一块儿,我只在意那原本温馨的房子忽然只剩我一人。

  我搓了搓手,觉得晚风刮在身上,寒得砭骨。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忽然闪过两道白色的灯光,紧接著急刹车的声音响起,尖锐得近乎能割破我的耳膜。

  我抬头一看,银色跑车中走出一个男人,男人穿著西装,却没打领带,领口有些松松地敞著,为男人添了分野性的狂美。

  男人走到我跟前,一把拽起我。我心里暗叹,为何我身边的男人没有一个像我这样优雅韵致呢?

  "你去哪儿了?"男人问,我不回话,依入他怀中,然後......呕。

  "你!"韩与辰立即将我从自己怀里拉开,我难受地蹲下来,手紧按著胸前的衣服,却制不住不断涌上喉咙的酸味。

  "子齐!"韩与辰伸手要拉我,我挥开他的手,低声说:"一会儿推开我,一会儿又拉我,你当我谁啊?"

  韩与辰的脸乍青乍白。
  "我......不太喜欢这味道。"

  "所以你走,走得远远的。"我没说滚已经很客气了!

  "子齐,我找了你很久。"

  我点头,想站起来,可手才撑住地面,又忍不住呕吐了。
 
  韩与辰赶紧将我搂入怀里,拂著我的背,我瞥他一眼,问:"你不是讨厌这味吗?小心我再呕在你身上。"

  韩与辰的脸色顿时有些难堪,但过了少时又自若如常。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要扶我,我摇头:"我想坐一会儿,你如果不介意也坐下,如果介意,就回去,我过会儿自己会回去。"

  言下之意,我可没有逼他陪我一起坐在街上。

  韩与辰嘀咕:"你这样我怎麽可能一人回去?"
  说完,在我身边坐下。

  我真喝醉了,看著韩与辰半天,脑袋一麻,把方才发生的,被我归为不可思议,宛如电视剧情节的事告诉韩与辰,无一遗漏,包括我父亲的公司是被韩氏收购的。

  韩与辰的眉蹙著,紧紧盯著我。

  我看到灯光在他幽邃的眼里映出淡淡的光芒,光芒应该是凝固的,但看在我眼中,却仿佛流水般哗啦淌著。
  所以,我确定,他在勾引我。


  42

  "你,不,要,勾,引,我。"我一字一顿说著。

  韩与辰因我的话愣了愣,随後轻抚我的脑袋。
  我挥开他的手,呢喃道:"去,我又不是小屁孩,你要摸就摸蘑菇的头!"

  "你的手感好。"

  找死!
  我咬住韩与辰的手,他却不躲不闪。於是我确信,今天所有的人都疯了。
  我松口:"与辰。"
  我上身一歪,倒入他怀里,又接连叫了数声:"与辰与辰与辰与辰。"

  韩与辰刮了刮我的鼻子,却没回应我,我注意到他的眉深锁著。於是伸手,要为他抚平。
  他却拉下我的手,紧紧握著,没有松开的迹象,眉锁得更紧了。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与辰,你说让不让人惊讶啊?李大哥竟然喜欢我爸爸耶。"
  我努了努嘴:"刚刚见他的神情很难过,比我还难过,我爸在天上一定怨我不够孝顺。"

  "那你难过吗?"

  "难过啊。"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神情看上去严肃。
  "我是难过在心里。"我下颌一扬,笑了笑。

  韩与辰的脸色更沈了,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说实话,我爸吞并的公司很多,我根本不知道他吞并你父亲公司的事......"

  "哦。"

  韩与辰有些匆促地抓著我的臂膀,动了动唇,仿佛想说什麽。

  我忽然发觉今天气氛很好,很有离愁别绪的伤感,若是往日,我定要演一场轰轰烈烈的戏,但今天,本少爷没心情,所以,韩与辰,我放过你了。

  我挠挠头:"我很在意钱的。"
  我注意到韩与辰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
  我心里暗笑。

  "而且,如果不是当初公司没了,我也不用辛苦那麽多年,还未成年就要为生计奔波。"

  韩与辰垂下头,依旧默然不语。

  "可是呢......"我话锋一转,"过都过来了,幽怨有屁用啊。"

  韩与辰豁然看向我,眼底有些惊异。

  "而且,骗走我爸爸公司的人是卓正,但是......我还是有些幽怨韩氏集团。"

  韩与辰的目光忽然黯下,我心里拜服,原来他的目光转变之快也如翻书般迅敏。

  "所以啦......"我发表形式上的总结话语:"如果你答应我五个条件,我就勉强忘记我父亲公司是被韩氏收购的那回事儿。"

  韩与辰神情微愕。我却不管不顾,径直说:"一,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绝对不能娶妻。"我没兴趣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二......你要陪我住在我租的那间小屋里。"许多年以後,我曾一度悔恨,为何当初提得不是‘你不许和我同居'之类的要求呢?

  "三,不许欺负我。四,要尊重我的决定,不要干涉我的生活。五,蘑菇你照顾。"我看到那小屁孩......不是怕,只是心跳加速,手脚泛凉,头皮发麻。

  我说完,看向韩与辰,却惊觉他面目僵冷。
  不是吧,我提的要求很过分麽?
  才想开口询问是不是越过他底线了,他却忽然抱住我,问:"只要这样,只要这样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晕,原来你嫌我太客气,不早说。
  我开始後悔只提了这几个要求,想再多加几条,但想想,君子岂可出尔反尔?於是作罢。

  我靠著韩与辰,我说:"知道你是韩与辰时,很郁悒,因为你太过美好了,你的世界也太繁华绚烂,觉得你总有一天会不要我。到时,我又要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了。"

  "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我"嗯"了一声,头深埋在他的怀抱中。
  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阿颠说的是,相较过去,目下更重要,何况此事要怨,只能怨卓正。
  至於日後我与韩与辰的路是否会顺利,又是後话了,毕竟古人有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谁让我爱上他了呢?爱都爱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爱你。"韩与辰说。

  "我也爱你。"我回答。

  十分无聊的表白,韩与辰以前一定没说过这话,我也是。但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总之......不讨厌,嗯......这辈子都穿插著这种对话......我也不介意啊......

  我想著,渐渐阖上眼。
  感觉有家了,我,与辰,蘑菇。
  啊......对了,明天一定要和李合解释清楚,父母的死,只是意外......而我,要和韩与辰在一起。


  华灯 番外

  我叫蘑菇,性别,男,年龄是......昏,我干啥要告诉你?反正到了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当然,我的远大目标是,我要嫁,不要娶!
  为什麽呢?因为某一日下午,我很纯良地不小心醒了......怀著绝对纯洁的心,我只是想下楼倒茶而已......虽然目的如此之简单,但过程确实万分艰辛......

  我真的......真的只是不小心经过爸和爹的房间......看到那香豔的一幕......我保证不是我的错!是我爸的错。没事儿大白天玩床上游戏不说......最主要的是......他竟然不关门!
  因为爸和爹的关系......我本来就有点弯的心灵经过这次经历......终於......完完全全,彻底决断地弯了。

  为表我决心,自此我决定不再看A片,我要看XXOO片。

  那一晚,我把爸拦在楼梯口。笑嘻嘻地说:"爸,早。"

  爸看了一眼窗外,再看一眼我,眼角抽了一抽。
  "真早......"

  "爹睡著了?"

  他点一点头。

  我蹭过去,捅了捅他的腰,向著他一个媚笑後,又别有所图地挑了挑眉毛。他惊豔得脸都黑了......过了好半天,才硬挤出一句话,"蘑菇,你哪儿抽筋了......我送你去国外治疗。"

  其实我知道的,爸近年来的目标不是摆平哪个哪个公司,签到什麽什麽约。而是处心积虑地要撵我走......话说,知恩不报不是好人。到底当年我机灵过那麽一回,不打搅爸和爹的好事,乖乖离开。为此爹还记恨了我很久......

  "爸,我前几天看见了。"

  "看见什麽?"

  "你和爹在床上滚。"

  他假咳了一声,笑著说:"是吗?蘑菇乖,不要打你爹的主意。"

  我摇了摇头,正经地说:"其实我是想爸来讨教,怎麽能当一个好受的。"

  爸的脸好象一下子鲜活起来一样。他问:"蘑菇为什麽要当受?"

  我说:"因为像爸你这样冷情冷脸没心没肺的男人和爹滚过床後,会对爹又哄又骗,总之他让你吃屎你绝对不会喝尿。"

  我看到爸的脸色黑了又黑。可是到最後,竟然又笑了。他说:"好,你等著瞧。"他将楼梯踩得"!!"直响。我好心地想提醒他一件事,可惜晚了。有个声音先我一步从二楼卧房里出来,"韩与辰你再制造噪音晚上睡沙发!"

  显然,昨天爸一定惹到爹了。

  爸僵硬了一下,然後黑著脸出去了。

  当然,这次有很注意,声音很轻。

  我见了这一幕,太乐了,乐得忘了我原来的目标......直到中午,我才猛然想起来,要问爸借耽美片的......可是忘了......没事,爸不在,爹不在,那我可以......



  某年某月某日。韩与辰接到一个电话。当他赶到来电人的办公室时,愣了一愣。夏子齐已经在办公室里了,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似的。看得与辰心里万分纠结......直觉,没好事。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重心长地说:"韩先生,您儿子......在第三节课时,犯法了......"

  "犯什麽法?"心突突地跳动。

  老师嘴角一斜,一个自以为迷人事实上威力确实可比迷香的笑容展露。
  "强奸未遂......"

  韩与辰听到"轰"的一声,脑袋里一片空白。

  很多很多年後,蘑菇仍记得那件事。并且执意说:"是那男生强奸我!"

  说得次数多了,爆炸性也小了,所以某一日,子齐脱口问:"怎麽说?"

  "虽然我在上,他在下,可是我是跨坐在他身上的,所以我是受,他是攻,要说强奸也该只有攻强奸受啊。"

  子齐"噗"的一声,嘴里的咖啡悉数喷到韩与辰脸上。与辰自然不会找子齐的麻烦。他僵硬地笑著,僵硬地看向蘑菇。

  蘑菇知道,他玩完了。可是蘑菇到底是蘑菇,一个以做受为基本方向与最终目标的男人。所以,他说:"爸很爱爹。自然该爱他的一切,包括他嘴里的......"
  蘑菇的思想里忽然涌出不良分子。他想到某一日,有个人和他说,厕所是最博爱的,因为它接受任何人的XX和OO。

  如果与辰知道自家儿子想的是这个。他可以以生命做担保,他一定会把这儿子塞到厕所里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博爱。


  

[ 本帖最后由 KON 于 2008-7-6 07: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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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啊酸 2008-7-6 13:22 发文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