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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sluna

2008-8-25 11:55
撩魂 BY 提那

撩魂 BY 提那
撩魂(一)
青原之上,曾经烽火连天,曾经硝烟漫空。
在经过多年混乱争战後,虽仍有其他小国,但大致形成了三强鼎立的局面。
凌霄──由矻鞑兀族所组成,现今的掌权者为凌沄,出身众说纷纭,行事作风毒辣无情,在凌霄内也多有争议,但不可否认的,凌沄将凌霄带向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强盛。
邵国──由邵族所组成,现今掌权者为邵逸武,为人温文善良、才华洋溢,说他是君主,不如说是书生来得恰当些。那为何邵国会在近年窜起成为三强之一呢?功臣首推邵国大将军阙勍风,邵国虽为三强之中较为弱小的一国,但在阙勍风的辅佐下,正稳定的成长著。
翼国──由鹰族所组成,现今掌权者为宇文靖,虽然翼国与凌霄势力不分轩轾,但大多数人看好翼国将一统中原,因为翼国有两位极为出色的皇子--太子宇文烨与少子宇文曜。少子宇文曜年长於太子,但并非鹰族嫡出,乃是宇文靖收养的弃婴。太子宇文烨开朗聪敏,却有些任性自我,好强冲动又漠视礼教,爱闯祸指数高的让宇文靖头疼不已。少子宇文曜温和有礼,深沉内敛,是宇文靖在政务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除此之外还专门负责收拾太子的烂摊子,全翼国上下,也大概只有他治得了任性妄为的宇文烨。
奇妙的是,两个个性截然不同的人,感情却好得出奇;宇文烨任性妄为、谁也不甩,但只要是皇兄的话,他虽是不甘也会不情不愿的听从;宇文曜淡然冷静,对谁都彬彬有礼,却总是疏离而冷淡的,可他对宇文烨的宠溺却是众所皆知。
随著二位优秀皇子逐渐年长,翼国一统天下的优势与日俱增,与劲敌凌霄的角力竞争也越形微妙,一统天下,君临天下,已悄悄揭开序幕。
斜坡上,温煦阳光点点洒落,在草地上蕴成了金黄色光晕。
一抹黑色的身影斜躺在草地上,沐浴在阳光下。
这人有著一头墨黑色的长发,与身上的衣服融为一体。肤色十分白皙,若近看,白皙的脸上有著细致的眉,眼睛虽是闭著,但睫毛纤长而浓密,挺俏的鼻子弧度十分漂亮,淡粉色的唇微微上扬著,看来是很享受这悠闲的气氛。
突地,头顶上的阳光不见了,即使闭著眼,也能感受到光线的改变。
眉头打了个结。
扇形的睫毛往上移动,显露出来的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眸。
「皇兄。」那是一把好听的嗓音,但却和标致的美人儿脸蛋不大搭,因为无庸置疑地,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来者一身白衫,气宇昂轩,特别的是,这男人有著一头异於常人的银发。
「你倒好闲情逸致,躲在这晒太阳,陆丞相方才可是快气疯了。」被唤为皇兄的男人在黑衣男子身旁坐了下来。
「拜托!我真受够了!那老头儿搞不清楚前因後果就来叫嚣。」黑衣男子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陆庆在大街上想染指良家妇女,我哪会开打啊!」这世界真是反了!他挺身而出,还得被骂到臭头。
「那你也不必把他打到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要不是宝贝儿子连命都快没了,陆丞相哪敢告上父皇那。
「哼!谁知道那陆庆那麽不耐打,不过”轻轻”摸了他几下,谁知道就快挂了。」黑衣男子摆摆手,企图淡化他差点宰了陆庆的事实。
「陆季什麽都好,就偏偏生了个烂种,又偏偏这烂种骗得他老爹团团转,他老爹还以为他在外头乐善布施当大好人咧!事实上那些钱全被凝香楼的姑娘睡走了。」黑衣男子撇了撇嘴。
「宇文烨,身为翼国太子,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白衣男子额上青筋微微浮动。
没错,这美得像女人的黑衣男子正是翼国出了名爱惹麻烦的太子殿下──宇文烨。
而坐在他身旁的,自然就是以帮太子收拾烂摊子出名的少子殿下──宇文曜。
「这跟说话好不好听没半点关系吧!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吗?」宇文烨激动到坐了起来。
「你要这麽喜欢陈述事实,大可到陆丞相面前好好陈述一番。」宇文曜脸上绽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纵使脾气好如宇文曜,在刚接受完连珠炮的怨言和无止尽的陪笑道歉後,却又看到自个儿皇弟这毫不知感激的嘴脸,心中也不禁一股火上来。
就算皇兄的脸很帅;就算皇兄的微笑很好看,但宇文烨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哈哈!皇兄~我刚才叫秋枫泡了壶前几天才从南方运回的芊茶呢!我们一起回去尝尝吧!」宇文烨乾笑著,企图以南方珍贵茶种安抚兄长的火气。
「不错嘛!还有心情品茶呢!」宇文曜声线高扬。
「是啊是啊!」宇文烨傻傻跟著陪笑。
「看来你完全忘了还有父皇那关要过。」高扬声线顿时降到冰点零度以下。
宇文烨笑容僵在嘴边,一张俊脸顿时铁青。
「这次我可摆不平,父皇是真的动怒了,要我马上把你找出来。」依照以往的惯例,宇文曜一向是把父皇可以安抚得服服贴贴的。宇文烨通常只需要负责在隔日请安时,受训个几句就可以了。
像现在这种少见的情况,通常只说明了一件事──
事情大条了!!
一 撩魂(二)
临龙轩里,当今翼国之首──宇文靖沉著一张脸,冷冷地盯著眼前闯祸成精的儿子。
「父皇┅」宇文烨笑的有点勉强。
「怎麽?这次又是什麽理由了?」宇文靖脸很臭。
「我也不是故意下手那麽重的,要不是陆庆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强抢民女,我也不会出手。」啧!这年头好人还真是有够难当的。
「再这麽说陆季也是当朝宰相,你当众把他儿子打个半死,你要朕怎麽跟他交代?」宇文靖喝了口茶润润喉,准备好好教育这个理由一堆的儿子。
「他是当朝宰相,我是当朝太子耶!当朝太子行侠仗义也有事。」宇文烨小声嘀咕著。
「宇文烨!」宇文靖瞪著儿子。
手臂上突地一阵痛,宇文烨连眼也不用抬,也知道是一旁的皇兄受不了自己的诚实了。虽然照皇兄的说法,这叫做白目。
「孩儿在。」无奈地答道,一双碧绿眼眸不断瞄向身边之人。搞什麽?皇兄还不出来讲几句,打个圆场,亏他刚在外头求他求半天,是求心酸的喔?
「朕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从以前到现在,跟你说过几次了?做事要有分寸,打狗也要看主人。」宇文靖额上青筋浮动。
「所以我没打死他啊!」完全性的不知悔改。
「宇文烨!!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朕你才甘愿?!」宇文靖气到拍桌,怒火中烧。
手臂上又传来一阵痛,不过这次的力道更大,宇文烨不禁皱了皱眉。
「父皇,皇弟也不是故意的,何况是陆庆有错在先,待会儿我带皇弟亲自上门去道歉,这件事就别再追究了吧。」宇文曜一边陪笑,一边使劲拧著皇弟的手臂,只望宇文烨能行行好,别再继续这样白目下去了。
「没错没错!就这麽算了吧!」宇文烨点头如捣蒜。
「就这麽算了?!你是拿什麽脸要朕就这麽算了?!满朝文武百官都在等著朕给个交代呢!尤其是那些吃过苦头的!」宇文靖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的脸皮可以厚到这个地步。
「不然呢?不然我去让陆庆打死?」白目宇文烨再度开口,白目到宇文曜恨不得马上缝了他的嘴。
「那家伙犯的罪,死十次都嫌少了,要不是仗著他老爸是宰相,我看他怎麽活到现在。」继续完全性不知死活的白目。
听到这里,宇文曜完全不想缝他的嘴了,而是想直接撕烂他的嘴。
「你这家伙!要不是靠著你父皇是翼国之君,你从以前到现在闯的祸,可能死一百遍都嫌太少!」亏他敢说,从以前到现在,被他教训过的达官显要不计其数。的确,这在民间给太子建立了良好的形象,但也让他这做皇帝的头痛不已,这家伙不管是谁都打,完全不给半点颜面。
宇文烨耸耸肩,自知理亏,马上缩著头,乖乖闭嘴。
「你这次可是差点打死人了!而且还是宰相的儿子,你自己说该怎麽办?」宇文靖揉著太阳穴,无力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嘛!我等会儿就跟皇兄上丞相府去道歉。」“他是宰相的儿子,我还是皇帝的儿子咧!“宇文烨嘟著嘴,心不甘情不愿想著。
「父皇,皇弟已经承认错误、愿意道歉了,不如就先上丞相府致歉,看看陆丞相反应如何,再论惩处吧!」一见皇弟态度软化,宇文曜马上接话。
「你倒是顺水推舟推得很顺嘛!」宇文靖撇了一眼宇文曜,冷冷笑著。
尽管心中冷汗直流,但宇文曜还是努力维持著脸上摇摇欲坠的笑容。
「都道歉了,还想怎样?」碧绿色眼眸冷冷瞪了回去。
宇文靖看了看眼前护弟心切的养子,又看向另一边不情不愿的儿子,徐徐叹了口气∶「不想怎样。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御令,不准踏出宫中一步。」
「喂!太过分了吧!有没有搞错啊?!」宇文烨的不满马上发作。
「很痛耶!」还来?宇文烨眸子一扫,瞪向旁边假笑的皇兄。
「还有,从明天起,请安过後直接到祠堂跪写翼国祖训。」宇文靖口气强硬。
「父皇,这会不会太过了些?皇弟他┅」宇文曜皱眉,似乎没料到惩处会这麽重。
「你直接判我死刑算了,不要这麽不乾不脆的凌迟我。」禁足和罚写,几乎可以说是他最讨厌的两件事了,分明是要他生不如死。
「朕就是知道你讨厌,才这麽罚你的。」宇文靖倒也是挺诚实的。
「父皇,不如┅┅」宇文曜还想挽回颓势。
「好了,曜儿不要再说了,就这麽办吧!」宇文靖大手一挥,拍桌定案。
宇文烨脸色青笋笋,欲哭无泪。
宇文曜满脸无奈,力不从心。
「还愣著干嘛?快上丞相府去。」
「都已经禁足和罚写了,还要我去道歉?!」一句话──想得美咧!!
「皇弟,不要再说了。」宇文曜扯了扯黑色的衣袖。
「父皇,那我们就先行退下了。」宇文曜一福身,强拉著宇文烨退下。
「可恶!你给我记著,我明明就没做错事!你这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呜┅呜┅」宇文烨一边被拖出去,一边还不忘叫嚣,只可惜更精彩的控诉之词都在宇文曜的手中消失。
宇文靖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这是要他怎麽能安心把天下交到烨儿手中呢?
一 撩魂(三)
「呜呜┅呜┅放开我!」宇文烨使劲把捂在自个儿嘴上的大手给拔了下来。
「你干嘛捂住我?我有很多话都还憋著呢!气死我了!」早知道父皇这麽不给面子,他也不用跟他客气了。
「这次你是真的过分了点,父皇也有他的压力,你就体谅著点吧。」宇文曜摸摸皇弟的头,彷佛在哄小孩子一般。
「你不要给我来这套!」宇文烨用力的甩开头上的大手,一双碧眸瞪得老大。
「气死我了!道歉、禁足、罚写,怎麽不让我一头撞死好了!」宇文烨气得牙痒痒的。
「咱们先上丞相府吧。」先解决眼前问题,再来讨论後续。
「你真的要我去道歉?!」不可置信!
「陆丞相是真的很生气,你就看在他为国劳心劳力了这麽多年的份上,去道个歉吧!」宇文曜苦口婆心的规劝著。
「不要拿那个来压我,我不吃那套!」头儿一甩,谁鸟他啊。
宇文曜叹了口气,很是无力。
「这样我很难做人┅┅」使出杀手鐗。
「┅┅我道歉就是了!」可恶!
全翼国上下谁不知道,宇文曜的副业是政事,正职是收拾太子的烂摊子。
宇文烨贵为太子,个性火爆,没人敢说半句。所有的不满,一股脑儿都往宇文曜身上发,反正少子就是人好,只要不要太过火,通常也只会默默承受。
这些宇文烨都知道,但却改不了自己的个性。屡屡害得皇兄吃暗亏,他心里也有愧。所以他更加努力的去找那群混蛋的麻烦,那群混蛋也更加努力的找宇文曜麻烦,事情就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不停的大轮回。
“今天自己如果不低头,改天麻烦的只会是皇兄。”这点宇文烨明白的很。
宇文烨更明白,宇文曜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些麻烦,而是所谓太子的声望。闯了祸总是道个歉比较说的过去,也比较没人敢说闲话,对太子的声誉伤害自然会降到最低。其实宇文烨是觉得没什麽差别,他根本不在乎那些白痴官员对他的评论,但他的笨蛋皇兄却不然。
皇兄低声下气;皇兄陪笑道歉,全都是为了自己。
有时候他会觉得,是不是该收敛点,不要让皇兄再这麽委屈下去了;但在内心深处,就是因为知道有皇兄在,他才敢这麽放肆,反正天塌下来皇兄会都顶著。他知道这样好矛盾┅好自私┅不过这也是皇兄宠出来的。
讲来讲去,结论就是自个儿运气好,遇上了这麽好的皇兄。
所以,只要皇兄有所要求,他也会在容忍范围内尽量达成。
「走吧,跟那混蛋道歉去。」抓起皇兄的手,宇文烨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宇文曜笑著点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
临龙轩
「这个,邵国这个月也如常捎来了。」宇文靖从抽屉中抽出了一张绯红色的信笺。
「天任,你说这方法是否可行?」宇文靖望向多年好友,徵询著意见。
「不管我说可不可行,不是都已决定要这麽做了吗?」翼国的大将军──宫天任回道。
「朕只是想┅你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宇文靖无奈地笑了笑。
「你都只想得出这个法子了,我还能有什麽办法?」宫天任嘴角虽是上扬,但脸色却是凝重。
「靖,你这几年做的也不算少了,也是你一再退让,凌霄才有今日的局面┅┅」
「朕做的再多,怕也是补偿不了┅」
「唉┅只愿事情能顺利进行。」知道多说什麽也没用,宫天任只能希望一切顺利。’
宇文靖不发一语,只是看著那张红色信笺,怔怔出了神┅
东宫书阁
「憋死我了!」宇文烨一边鬼叫著,一边大剌剌地踢开书阁大门。
「还憋呢,陆丞相也没太为难你,不是吗?」相较於皇弟的粗鲁,宇文曜轻轻地将门带上。
「我都已经道歉了,他最好敢有第二句话。」宇文烨冷哼了一声。
「你道歉可不代表你没把陆庆打到差点送命。」宇文曜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唉~又还没送命,说那麽多干嘛?」宇文烨摇摇手。
「邵国不烦啊?就说不去了,还每个月送来是怎样。」瞄到桌上红色信笺,宇文烨好看的眉皱起。
「又送来了?」宇文曜凑了过去。
翼国和邵国关系良好,宇文烨死去的母亲就是邵国公主。
邵国血脉单薄,上任君主邵青只留下了一双儿女,一是宇文烨的母亲─邵湮,还有邵湮的兄长-邵武逸。
邵武逸年届五十,但却只有一对女儿,对继位之事自然是心急如焚,寻来找去,众家皇亲国戚里,最合理又出色的人选绝对非宇文烨莫属。
宇文烨虽然个性上是有些可议之处,但年仅二十,战功彪炳,在战场上英勇狠绝,素有战鬼之称;在政事上,虽稍嫌青涩,但颇有见解,更何况有宇文曜这麽一号人才从旁辅佐。
从两年前起,邵国就固定每月捎来信息,内容都是一样的。希望宇文烨能到邵国来接受一些有关邵国的基本训练,邵武逸甚至表明愿意让邵翼两国结盟,将来可以让宇文烨同时治理两国。
宇文靖从来就不排斥这件事,若翼邵两国结盟,那一统青原可说是垂手可得。
只是宇文烨大少爷他冷冷哼了一声∶「邵国?我一点都不想去。」短短几句话,就堵死邵武逸的好意。
当了二十年这小子的老爹,宇文靖怎会不知道,宇文烨这小子就是逼不得,要不那牛脾气一来,就算是宇文曜出面,也得安抚上几天几夜才能消气。
不过,这件事可不会就这麽算了。
邵国也真是好耐性,每月都捎来相同的信息,从不间断,偶尔还会派来使者游说,搞得宇文烨都快烦死了。
「真是服了他们,这烂把戏玩了两年还玩不烦。」宇文烨拿起信笺一揉,随手一丢。
「别这麽说,你舅父也是很担心这事的吧。」宇文曜弯腰将信笺捡了起来,把纸张铺平,放回桌上。
「你该不会奉了老头之命,来游说我去吧?!」碧绿眸子睁个老大,一副“你有没有搞错”的表情。
「自然没有,你若不想去,我怎会逼你。」
「对嘛~我才不要去没皇兄的地方呢!」宇文烨又看了桌上信笺一眼,冷哼了一声。
绿眸望向外头,回首笑著说道∶「天气真好哪!我们上师父那练剑吧。」
「嗯。」望著那灿烂的笑颜,宇文曜还为著方才那句“我才不要去没皇兄的地方呢!”而心悸著。虽然皇弟只是单纯地说出这些话,但他的心头仍是甜滋滋的。
「走了呢!发什麽呆啊?」宇文烨拉著雪袖,不明所以。
「走吧。」宇文曜顺势握住皇弟的手,俊逸的脸上荡著温柔的笑意。
************
欢迎大家到会客室跟我聊聊喔~~
一 撩魂(四)
临龙轩
宇文曜看著位上的父皇,不禁有些纳闷,只宣他一人晋见,还遣退了所有人,肯定有什麽大事。
「曜儿,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是吧?」宇文靖说道。
「是。」宇文曜应声回道,心中却是一惊,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二十五早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你却因为国家大业而一直延宕,父皇怎麽说也是过意不去。」宇文靖看著养子,心中有著说不出的滋味。
宇文曜只是默默地听著,宇文靖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不知道该怎麽拒绝,他也没权力拒绝。父皇的要求,宇文曜一向是使命必达。
「我给你找了门亲事,是纤教的君舞晴,你见过她的,祭祀大会她都有出席。」宇文靖努力的唤起宇文曜的记忆。
「我记得。」宇文曜有著过人的记忆力,何况君舞晴是个极出色的女子,要忘怕也是不容易。
「你意下如何?」其实不用问,宇文靖也能知道答案。
纤教是青原最大的信仰,信徒众多,三年一次的祭祀大会更是难得三国君王撇去敌对关系,共聚一堂的奇景。
君舞晴是现任教主君飞影的妹妹,但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君舞晴是上任教主君芜好友的女儿,但因父母早逝,所以才由君芜收养。
纤教除了惊人的宗教力量,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非纤教两个绝丽美人莫属。
一是纤教圣女蔚璎玦,另一就是君舞晴了。
君舞晴艳冠群芳,才气过人,琴棋书画可说是样样精通。
但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的,是那双美眸中总流转著如火一般耀眼的风采,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使得一手好鞭。
重情重义、行侠仗义的性子,让她结识不少江湖中人,颇有一代女侠风范。
君舞晴心高气傲,年方十九尚未出阁,依大家闺秀来说,确实是有些晚了。但绝美的容颜,依旧是让上门求亲的人几乎踏破纤教大门门槛,其中更不乏皇亲国戚、名门之後、武派掌门,但每每都是吃了闭门羹,这回破天荒答应了翼国的联姻,可说是跌破大家眼镜。
君舞晴不论出身、容貌、才气都是一绝,宇文曜根本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一切但凭父皇做主。」宇文曜笑著回道,纵使他百般不愿,但练了二十五年的假笑还是那般从容自在。
「好,那明日我便下旨赐婚。」
「多谢父皇。」宇文曜还是笑著,但眼泪却已在心头泛开。
终於┅还是到这天了。
他真正的痛┅谁也无法明了。那连开口都嫌多馀的爱┅他只能埋在心里。
窗外烈阳当空,宇文曜却觉得寒冬已经来临┅在他的心里。
隔日,宇文靖颁布了圣旨赐婚。
纤教与翼国联姻,是再好不过的事。翼国的文武百官们都希冀能藉这次的联姻,将政教的力量合而为一,这对翼国一统青原的正当性大大的提高。每个人都笑著,连宇文曜也都还笑著,除了一个人。
撩魂(七)烟火东升,清鸣鸟啭,暖阳洒遍一地,落入门扉之中。
宇文烨依旧一身玄衣,静静跪在祠堂之中,阳光轻轻染在墨发上,荡漾出了淡淡的光芒。
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没什麽太过多馀的表情,只是默默地挥舞著手中墨笔,一遍又一遍的写著祖训。
这几日翼国上下炒的沸沸扬扬的,比少子和君舞晴联姻还火红的,绝对非太子即将到邵国莫属。这两个消息让翼国全民欢欣鼓舞,个个笑的咧开了嘴。因为这两件事重叠起来,只说明了一件事──翼国离一统青原的日子不远啦!!真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啊!!下至乞丐流浪汉,上至宰相皇上,个个是笑的合不拢嘴,就只差还没放鞭炮、开流水席,太肆庆祝一番了!
只是,
身为主角的两个人似乎都笑不太出来。
宇文曜这几天都在忙著,宇文靖似乎刻意支开他,派了堆公务给他,一向效率惊人的宇文曜,竟然好几夜都挑灯夜战才完成工作,忙得天昏地暗。还与纤教教主君飞影见了面,君飞影对这妹婿也是十分满意,不住点头称赞宇文曜。紧凑的行程和繁重的公务,让他几乎挪不出时间去关心宇文烨。不过那也是几乎,一向爱弟心切的宇文曜,百忙之中还抽了三次空前去探视皇弟。只可惜,都被宇文烨以极烂的理由被拒绝。
宇文烨就更诡异了,跟宇文靖表明自己要去邵国後,这几天乖巧的不像话。
除了祠堂和请安,一步都没离开过东宫。每日早晨请安过後,就自动到祠堂来抄写祖训,从无半句怨言。虽然这种可怕的情况,在平常来说,大夥儿可能会吓到腿软,直接上禀皇上;但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时刻,大家似乎都比较愿意自欺欺人地解释成太子终於长大,打算要好好学习治国之道了。
宇文烨显现难得的耐心,不厌其烦的抄著又臭又长的祖训。喔~不~应该是说默著又臭又长的祖训。从小到大写这麽多遍,要宇文烨倒著写都不是什麽难事。
「看够了吗?」突地,宇文烨说话了。但绿眸还是盯著宣纸,手中毛笔依旧动作,彷佛在跟空气讲话一样。
┅┅┅
没人回话。
「你有完没完?」
┅┅┅
依然没有人回答。
好像真的是跟空气在对话?
「你到底要干嘛?!」宇文烨大怒,转过身子,用笔指著门外之人。
今日阳光并不烈,洒落在肌肤上不会过热,而是温暖地熨烫著肌肤,非常温柔,
就跟门外那人的笑容一样,好温柔。
「你干嘛笑的跟白痴一样?」厚!有阴谋!那太过温柔的笑容让宇文烨鸡皮疙搭都出来了。
「怎麽?不管是看见我或是跟我说话都不会生病了吗?」门外宇文曜一身温儒白衫,笑脸灿烂。
「这几天我有进补,比较能抵抗病毒。」宇文烨说谎功力一流,脸不红气不喘。
这几天,宇文曜抽了三次空前去探视皇弟。宇文烨不想搭理他,第一次推说不在,宇文曜也不逼他。
第二次来时,宇文曜摆低姿态,说只要说几句话就好了。宇文烨跩的二五八万地要下人回覆“我现在跟你说话,等下喉咙会痛,太子龙体贵重,禁不起这般折腾,请回吧!”宇文曜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也不计较。
第三次,宇文曜说只要能见上一面就好。宇文烨眼睛好似长在头顶上,要下人回说“要看到你的话,眼睛会发炎,太子龙体贵重,禁不起这般折腾,请回吧!”要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只怕是气疯了,但开什麽玩笑,宇文曜可不是一般人。全翼国上下谁不知道,少子殿下别的不敢说,脾气好绝对是一绝。於是,宇文曜依旧笑脸盈盈地不为难下人,潇洒离去。
既然试了这麽多次,宇文烨都避而不见,宇文曜乾脆直接上祠堂来堵人。
「难得你这次这麽乖巧,还当真天天上祠堂来。」宇文曜走了进来。
「我一直都很乖巧啊!」标准的睁眼说瞎话。宇文烨挤出了个假笑,扔了笔,站起,往後退到书桌後。
「喔?是这样吗?」宇文曜笑的还是那般温柔,又往前逼进。
「是啊!」宇文烨大惊,再往後退,心里鬼叫著“不要再过来了”。
「你没事要忙吗?」宇文烨歪著头假笑,心中冷汗直滴。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当了宇文曜皇弟这麽多年可不是当假的,通常宇文曜露出这种温柔至极的笑容时,那就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
「都差不多了。」宇文曜笑盈盈地又向前逼进了一步。
「是喔。」又往後退一步。却发现┅退无可退。宇文烨的腰已经抵在供桌前了。
宇文烨正想著往旁边逃走时,宇文曜大步向前,强健手臂一伸,将比自己矮了半颗头的皇弟困在了自己和供桌之间。
宇文烨垂著头,望著自己墨色靴子,故意不看皇兄,很没用地当苹驼鸟。
「怎麽?躲了我这些天,没什麽话要说的吗?」宇文曜的口气轻轻柔柔的,不过宇文烨知道,那是发怒的前兆。
「哈~有啊~好久不见!」宇文烨抬起头,努力扯出最迷人的微笑。虽然他之前一直很带种的拒见皇兄,但那是因为见不到面,又听冬雪说皇兄最近忙的要死,他想近期内是见不到面的了,所以才敢这麽嚣张。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只要想到皇兄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一颗心就沉甸甸的,开心不起来,皇兄来时,他其实是有那麽一点点高兴的,毕竟皇兄还有想到他,但只要想到联姻的事,他实在没办法给皇兄什麽好脸色。
宇文曜心口一紧,为著那抹美丽的微笑。
「少给我打哈哈。」黑眸望著那张细致的瓜子脸,语气虽然严厉,但眸中的温柔却未减半分。
「我哪有。」宇文烨推著皇兄,企图想逃跑。
「还敢说你没有。」宇文曜一个用力,双手收紧,宇文烨几乎可以说是被皇兄抱在怀里了。
「你干嘛?」唉~今天的皇兄怪怪的喔!
右手抚上白净的颊上,那里还染著淡粉色的印子,可见下手的人力道有多大。
「还痛吗?」声音隐著明显的心疼。他後来听父皇说了这一巴掌是怎麽来的,又听皇弟为他求情。宇文曜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难过让皇弟受了这麽多委屈,一方面又高兴皇弟是如此重视自己。
「早不痛了。」对突然如此亲近有些不习惯,宇文烨垂下眼不敢看皇兄,心里想著皇兄这次要出什麽新招整治自己了。
「我送去的药有定时擦吗?」因为皇弟避而不见,他还特别嘱咐秋枫、冬雪务必定时上药。
「有。」宇文烨的声音闷闷的。他突然想到那句话-“少子就要跟那大美人结婚了,以後只怕再也没那个力气这般护著太子了。“也许,等结了婚,皇兄也没那个时间和心力如此关心自己了吧。思及此,鼻头突然有点酸涩。
宇文曜低下头,将下巴抵在宇文烨右边的肩头上,色泽美丽的银发覆披在黑发之上,交错的银色和墨黑,细细拖染了出美丽的氛围。
宇文烨觉得奇怪,但也不作声,倒是想看看皇兄要出什麽新招来了。
宇文烨突地低声说道∶「皇弟,我不结婚了,你别去邵国好不好?」
出乎宇文烨预料的,宇文曜似乎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但说出的话,却比什麽惩处的招式都还要惊人。
宇文烨一颤。「你在胡说什麽?」
「我没胡说,我不结婚了,你别去邵国好不好?」宇文曜嗅著墨黑发香,他说不上来心头紧缠著的不安是什麽。他直觉总有什麽事将接至而来,而直觉更告诉他,关键是在邵国。他很害怕,这种不安的感觉前所未有,很怕也许从此就要失去他了。但这些话只是埋藏在心里,他不敢说出口。
「都已经颁布懿旨昭告天下了,你这样只是多让父皇为难。」宇文烨用宇文曜说过的话来堵他。
「只要还没洞房,总有办法的。」宇文曜也拿宇文烨先前说的话来回敬他。
「什麽办法?」
「还没想到。」
「皇兄,这些话真不像你说的。」宇文烨推开他,翠绿漾著不可思议。
「你真的是皇兄吗?该不会是易容的吧?!」修长白皙的指头往上滑,揪住了宇文曜俊朗的脸,胡乱揉了一通。
「货真价实。」宇文曜拉下在自个儿脸上胡作非为的手,不住苦笑。
「皇兄┅你┅?」藉著这个动作,宇文烨看清了宇文曜眼窝下那青灰色的黑圈。
「皇兄,你这几天都很晚睡吧?」宇文烨知道他这几天很忙。
「还好。」
「骗人。」宇文曜要是回答还好,那就代表是。
「真的还好。」宇文曜强调著,不想让皇弟担心。
「大概就是都可以看到旭阳东升的程度而已吧!」宇文烨冷冷嘲讽著,但手却是担心地又覆上皇兄的手臂。
宇文曜敛眸不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头儿又派了一堆工作给你对不对?可恶!气死我了!等下我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样,宇文烨话只说了一半。
「你该不会┅一夜都没睡吧?」宇文烨傻住。
宇文烨垂眸,嘴角扯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宇文烨看著低头不语的皇兄,心一阵抽疼,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
皇兄一夜未眠,想必是处理完公事後,就等著这时分,来找自己。
之前那麽几天,皇兄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但还是抽空来找了自己三次,但一次次都被自己的不知好歹给拒绝了。
他陷在自己那奇怪的情绪里,却没有注意到皇兄。
要跟个谈不上认识的女人结婚,皇兄也许也是不安的吧?但自己却丝毫没有为皇兄著想过,还胡乱地发著莫名其妙的脾气,真是差劲透顶!!皇兄根本没义务承担这些┅
「对不起┅┅」宇文烨愧疚地低头,轻声的道歉。
「说什麽对不起呢?跟你又没关系。」宇文曜失笑,宠溺地揉了揉墨色发顶。
「好了,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结婚,你别去邵国好不好?」宇文曜握著皇弟的手,语气平静,但过大的力度已经泄露他的不安。
宇文烨蹙眉,被那样大的力道给抓的有点疼。
「不管你娶不娶君舞晴,我都要去邵国。」咬著唇,宇文烨学著像皇兄那样平稳冷静的语调来强调自己的决心。
宇文烨突觉手上一阵冷,惊讶地抬眼,对上了那双恍惚的眼。
纵使门外阳光煦煦,宇文曜却是全身发冷。
「我┅我突然体认到,在很多方面,我还是远远输给父皇。当然,这我本来就是知道的,但这次这件事让我很深刻的体认到,就像父皇说的,我得变强才有可能跟他并驾齐驱,我不想输给他,我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这麽懦弱无能,我更不想任他摆布。那天我求他时,我才意识到,我跟他之间相差有多麽悬殊。」也许是察觉到了皇兄的反常,宇文烨紧紧地反握住那双发冷的大手。
「我不要让他决定我的人生。」
「我要去邵国,我要变的更强。」
「总有一天,我能跟他并驾齐驱,甚至是超越他。」
这些话回旋在宇文曜的耳边,飘飘荡荡的,把他的心给打了个支离破碎。
皇弟说得那般绝决冷静;说得那般义无反顾,但却是没想过他。
彷佛已经一夜长大,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宇文烨劈哩啪啦地说了一堆,但最主要的原因却锁在心里,不肯透露半句。他很气,这辈子还没这麽气过,皇兄的事他竟然帮不上半点忙,无能为力,这几个夜里,他不知道暗自哭了几回,又怒又不甘。但真正心惊的,是自己过於奇异的情绪,他不知道这是什麽样的感觉,但他知道,没有一个正常弟弟听到哥哥要娶别的女人会有这麽大的反应。这几天他拒见皇兄,也是一半是因为他试著去厘清这种奇怪的情绪,但却没有半点头绪。“决定要去邵国的主因,是你。”这种肉麻的话,宇文烨可说不出口。
「我了解了。」宇文曜不著痕迹的抽出了手。
「也是,你也二十了,是该到外头去看看的年纪了。」宇文曜淡淡地笑,把他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掩藏得极好,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中那阵阵酸楚的颤动有多痛。
「是哪。」宇文烨也跟著笑,但却敏锐地感觉到不大对劲,不过他说服自己那只是错觉。
突来一阵沉默。
宇文曜只是静静地看著眼前那张丽致的容颜,静静地心痛,静静地强装无谓,静静地┅静静地┅
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静静地┅
爱也是一样,再怎麽浓烈,再怎麽深刻,依旧是静悄悄地┅静得无人察觉,静得理所当然。
他突然觉得皇弟好厉害,就只是这样看著就能拧痛自己的心的人,这世上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皇兄┅」宇文烨受不了那样沉重的气氛,开口打破沉默。
「嗯?」
「你後日要与君舞晴见面?」他从冬雪那听来的。
「是。」依旧是单音节回答。
「我可以去吗?禁足的事我自己会上父皇那解决。」他很想看看这个未来会成为自己长嫂的女人。
「可以。」虽然好奇皇弟想一起前去的理由,但宇文曜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多问了,这几天彻夜工作的疲惫一下子地涌了上来。其实在见到皇弟之前丝毫没有半点疲态,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这几夜想了很多,决定不和君舞晴结婚了,他猜想,跟皇弟说後,皇弟也就不会去邵国了,一样留在他的身边,可以一如往常天天见到皇弟。只是,他却没有料想到皇弟并不是因为他前往邵国的,而是为了自己。为了不让宇文靖能摆布自己,所以皇弟决定要去邵国。宇文曜觉得很可笑,他自以为是地高估了自己在皇弟心中的地位,可悲得他都想笑了。还当真以为皇弟是为了他宇文曜去邵国的。可笑┅┅
「如果没事,我先走了,还有些事有忙。」宇文曜觉得他若再多看一眼皇弟,心里筑了许久的防卫溃堤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喔。」其实宇文烨是想再多看皇兄几眼的,但也找不著理由,只能讪讪答应。
看著那道离去的白影,宇文烨觉得自己隐隐约约间好像伤了皇兄┅┅什麽原因呢?因为自己要去邵国?为什麽皇兄会这麽在乎这件事?一时之间,他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只能叹了口气┅┅
撩魂(八)两日後。湶山下。流萦庭。
暖风徐徐,清冽的空气中漫著花香。春神舞过,一遍万紫千红,百花齐放,艳丽非凡。
今日流萦庭中,坐著一位怕是百花见了也要自叹不如的绝代美人──君舞晴。
君舞晴一袭丹红衣衫,如丝绸般的秀发半是挽起,半是垂坠在肩上平添了几分娇弱柔美之感,好不惹人怜爱。
柳眉明眸,丽瞳清亮,妆点著淡淡胭脂,明媚动人。
「小姐,宇文大人到了,但却还跟了翼国太子宇文烨。」一旁的侍女低声说道。
君舞晴沉吟而後说道∶「无妨,快请上座。」
侍女应声而去。
半刻之後,侍女领著宇文兄弟而来。
今日的宇文曜一身白衫,剑眉星目,一头异色银发垂落而下,俊逸非凡。那双漆黑眸子沉稳淡然,更显出尘,风采绰然。腰间流光剑珍珠色的剑鞘在阳光映照下,光芒熠熠。
一旁的宇文烨一袭玄袍,衬得雪色肌肤更加白皙。一张艳致脸蛋虽是美丽却不失英气,特殊的翠绿眸子是鹰族皇室的辨识标?,也让宇文烨更显邪魅冷俊。
在婢女服侍下,两人入座。
「舞晴早已久仰两位大名,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好风采!」君舞晴果真不是一般千金闺秀,率先开口说道。
「过奖。绝代美人也是名不虚传,今日一见,果真艳丽无双。」虽是客套话,但宇文曜出自真心称赞。君舞晴不愧是一代美人,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呵┅看来我的未来夫君倒是顶会说话的。」君舞晴一笑,艳若牡丹。眼波流盼之间,又是一番风情。
听到“未来夫君”这四个字,宇文烨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神色略有不悦。
「这位想必就是翼国太子殿下了。」君舞晴倾首,笑盈盈地望著宇文烨。
宇文烨望著那抹笑容,很不爽。不错,君舞晴是很美没错,笑容也很迷人,但他还是很不爽。这君舞晴倒也是好大阵仗,不过就见个面,竟随身带了这麽多护卫。怎麽?怕皇兄吃了她不成?思及此,宇文烨不爽的情绪更加高涨。开玩笑!他还怕是皇兄让她给吃了呢!
「都要成为一家人了,喊我太子殿下也太见外了些,不如就直唤名讳吧,我的未来长嫂。」哼哼!开玩笑~要玩老狐狸假笑游戏,他可也是个中能手呢!
君舞晴一愣,而後笑著说道∶「传闻翼国太子不喜与人亲近,果真只是传闻。就我所见,太子挺亲切的呢!」
宇文烨笑而不答。
呵呵~这可是你君舞晴才有的特别待遇呢!等你嫁进了我们翼国,你就知道了!!
「不过真可惜,等我到了翼国,太子你也到邵国去了吧?真是可惜呢!少了个这般好的玩伴。」君舞晴叹了口气,嘴儿一噘,说不出的妩媚。
宇文烨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他都忘了邵国的事了,可恶!等这女人嫁进来就可以独占皇兄了!
「怎麽?君姑娘似乎对皇弟比对我有兴趣?」一旁默不作声的宇文曜突然说道。
「这件事绝对是宇文少子你误会了。」丽颜微微泛红,搭上那抹羞涩的笑,有哪个男人看了可以不心动的?
还是有的,至少眼前就有一个。
宇文烨冷冷看著互动热络的两个人,独自生著闷气。
这两个人有很多话聊,从墨画、书法、棋艺、诗词、筝曲到笛调,都有办法聊上半天。尽是些文人雅士的东西,也恰好是宇文烨最讨厌的。
宇文烨并非插不上话,而是不想插话。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宇文烨自小接受宫廷教育,说不上是精通,但至少也是稍有涉猎。
真正让他说不出话的,是宇文曜嘴边那抹笑容。他从来没看过皇兄对过哪个女人笑得那麽温柔的,皇兄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女人。
如今却蹦出这麽个女人,还是未婚妻,结了婚就要相守到老的。
君舞晴凭什麽可以跟皇兄白头偕老的?
凭她长得漂亮吗?若是论外表,宇文烨可不觉得自己会输。自己这张完全遗传自母亲的脸,换上女装,绝对是不可能比君舞晴差的。想当年母皇也是名满天下的当代绝丽呢!
若论才艺方面呢~琴棋书画,君舞晴会的,自己也不差啊!
说到武艺,听说君舞晴擅使长鞭,自己长鞭使得普普。但他的长项是剑,若是使剑自己是不可能会输的。更何况拳脚掌诀,自己也会个一招半式。
再讲到个性,宇文烨更是信心大增。他自小跟皇兄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比自己了解皇兄的。
这样讲起来,这个君舞晴也不怎样嘛!
没半点地方赢过自己,还什麽绝代美人~嗟~~
正当宇文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突然皇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皇弟,君姑娘说有些话同我说,你在这儿等等,我马上回来。」
宇文烨突然惊醒,连忙说好。
宇文曜转头对君舞晴笑道∶「走吧。」
君舞晴拈笑,点头跟著宇文曜一道走了。
绿眸看著并肩而行的一雪一火的身影,往一旁深山竹林处而去,一股无名火又烧上来。
很好很好~~这女人八成是想更进一步引诱皇兄,还故意把自己支开。咱们就走著瞧!最好本太子会像个白痴一样,乖乖坐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宇文烨伸手招来侍女。
「我要解手。」就算是同个女人说这种话,宇文烨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
侍女一听,羞红了脸。
「快点,我很急。」宇文烨凉凉地说,完全懒得理会侍女的羞却。
「可这附近没有茅厕┅」侍女皱眉。
「没关系,那我自个儿去附近解决。」哈哈!!正合我意,宇文烨答得爽快。
「这可不妥┅」侍女咬著唇,不知所措。
「没什麽不妥的,我去去便回。」宇文烨起身。
「不如让小人陪少子殿下前去,这附近荒凉,要出了什麽意外就不好了。」一旁的护卫之首突然说道。
「我堂堂翼国太子,护自个儿周全会有什麽难?」宇文烨眸色一沉,冷厉尽显。
「太子殿下勿见怪,若是出了什麽事,小人就算有一万颗脑袋都怕是不够砍。」这护卫倒也胆大。
「好,就让你跟著。」宇文烨冷哼,一拂袖,自顾自儿的走了。
护卫也不多话,默默就跟了上去。
望著自己身後之人,粉唇冷冷勾笑。
好!区区一个护卫就想困住我。君舞晴,本太子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撩魂(九)
两人行走在一片翠绿竹林中间小路,这竹林宁静幽远,让人心神悠定。
君舞晴巧目兮盼,笑语盈盈,黄莺出谷般悦耳音调回绕在这片悠悠荡荡的碧绿天地。
宇文曜听著,偶尔插上几句,温逸脸上始终挂著浅浅笑意。心下思绪早已飞快转过几回。据说这君舞晴性烈高傲,就似团熊熊焰火,怎麽,今日一见,不是说毫无傲气,但却似刻意隐藏一般,柔顺的似水温驯,灵动慧,虽是讨人喜欢,却捉摸不透。
「到了到了,你看。」君舞晴扯著雪白衣袖,兴奋叫道。似乎又发现自己的不合礼数,忙放下手,一张美艳容颜微红。
「无妨。」宇文曜温和笑道。
昊影率先走进了那片藏身在大片竹林之中的广阔草原,深吸了口气,让那清爽的空气尽漫於胸口之中。
「很美吧?这是我小时来湶宫发现的。」君舞晴淡笑,语气中有著某种极为复杂深沉的情绪。
「是哪。」宇文曜看著君舞晴唇边那抹笑,眸色一黯。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经历过了什麽呢?那般凄涩的笑,想必也是曾伤心过。一瞬间,宇文曜竟也是有些可怜起眼前这位绝代风华的女子了。
「宇文公子,像你这般完美的男子,这辈子是否也犯过错呢?」君舞晴突地问道。不过一瞬,又恢复那似水柔情的模样了。
「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我自也不例外。活了二十三年,犯过的错,大大小小,早已不计其数了。」似乎在踌躇著该不该说下去,宇文曜顿了顿。
「君姑娘,人生不就是在错误中学习而成长?过去就过去了,多惦著又有何用?从错误中学习经验,善用这些经验活的更好,那就是我们犯下错误的意义所在,在下是这麽以为的。」宇文曜沉声说道。他不是个多事之人,但想起方才烙在君舞晴那抹笑,他不禁想开导她些什麽。隐隐约约,他知道眼前的未婚妻,怕也是同自己一般,早已心有所属。
「宇文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君舞晴望著他,那双黑白分明的艳媚大眼眨了眨,似有所感。
「宇文公子,你可知道你之前犯过什麽错误都不重要?」日光透过竹林点点落在那张美丽的容颜上,君舞晴侧首一笑,惑人心魄,倾国倾城。那白玉一般的青葱五指,覆上盈盈柳腰。
宇文曜默然不语,心绪早已又翻飞过几回。
「你千错万错,就是不该答应这桩婚事!!」
伴声而来的,是三道凌空而降的青影。
劲风飒飒,君舞晴衣袖飘飞,那一袭深色红衫,在这一片碧绿悠荡天地中多麽突兀,艳丽的脸庞神色冷寂,那一双明目中的熊熊焰火,彷若由地狱而来的厉鬼一般!
***
「你干什麽?」墨影顿下,转首,神色冰冷。
「保护太子殿下安危。」後头的护卫必恭必敬。
「我就在这前头解手,你也要跟著来?」邪魅绿眸瞟了他一眼。
「小人┅┅」饶是这护卫胆大,也不禁微微愣住。
「我到前头儿去,就这麽一会儿,不会被人怎样的。把头转过去,你要敢多看一眼,我绝对把你眼睛刨出来。」
「是。」护卫依言照作。
墨靴踱步往前头去,确认那麻烦的护卫已转过身。
一双鹰眸四处打量,彷佛在搜寻著什麽。
宇文烨一笑,黑色衣袖翻飞。
背过身的护卫突闻一阵异香,心中一阵奇怪,正当惊醒时,已是无力倒地。
宇文烨看著那地下的身影,心下更乱
他让这护卫跟来,是因为满庭护卫都在望著自己,这不寻常的举动,让宇文烨心生防备。与其要跟满庭的人打,不如撂倒一个来点简单俐落些。
提气,脚下几个点落,往竹林方向而去。
***
「君姑娘,在下对於这桩婚约也是无能为力哪!」四对一,如此不利的局面,宇文曜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唯一不同的,是右手覆上流光剑柄。
「宇文公子倒是处变不惊。」君舞晴神情冷厉,却也不禁流露几分赞许之意。
「不论惊与不惊,你都要杀我的,不是吗?」语气仍是温柔,但那双如夜空墨黑的瞳眸已染上冷寂。
君舞晴垂眸,低低说道∶「你是否早已料到我要杀你?」
「我自然感受得到君姑娘似乎并非想委身於我,不过倒也没料到奶竟是起了杀机。」这女人,今日虽是笑语轻巧,可那笑意没半分进了眼里。
「你是个好人,如果能,我真望能不杀你。」君舞晴还是低著头。是哪!翼国少子是个怎麽玲珑剔透的人,自己这点心思,又怎会看不破呢?
「那是如果能,现下想必是不能。」宇文曜暗暗运转内力,握住剑柄的手微微发热。
君舞晴抬首望去,心中不禁感叹,这是个怎麽样的人物哪!
面目俊朗,语带珠玑,风采卓然。就连现在落得下方,竟也还是谈笑风生,彷若无事。
「那是自然。」美眸一转,手儿往腰间一摸,金鞭夹带著雷霆万钧之势,飒然而出。
宇文曜未出剑,一个纵身,已躲过攻势。
但逼身而来的三道剑气,迫得他不得不挑起流光剑,以剑鞘化去攻击。
「宇文公子果真是好身手!」软呢语调虽是称许,但心中却不禁一颤。这宇文曜还没出剑,就已挡去四人各一招。虽不怕他能胜出,毕竟四人这一招都还只是试探,更何况久战不利。但这宇文曜的功夫,怕是低估了。
宇文曜没答话,心下也转过几回。
他自知没什麽胜算,君舞晴武功虽在自己之下,却也不弱,再加上那三个人┅依三人身形武功套路看来,应该是守神的四大护法的其中三人没错,若要死在这三人手上,似乎倒也没什麽话好说的。但他真正担心的,是山下的皇弟,只愿他就真好好在那待著,千万别察觉出什麽不对劲而杀上山来,若真来了┅┅宇文曜全身一冷,不愿去想也无暇去想,大敌当前,少一分专注就离死亡近一步。
不过一瞬,剑气又至,宇文曜不敢大意,迅速回转流光剑,化解杀意。
雪影一跃,大手一抛,手中流光剑出鞘,在日阳照耀下,更显炫目。
三道青影缠的极紧,尾随而上
宇文曜剑法轻盈如风,一挑、一点、一转,安然无恙。
而背後长鞭呼飒而来,宇文曜头一偏,鞭势落空,流光剑顺势转绕上金鞭,往前一甩。
君舞晴虎口一麻,整个人差点被摔落,幸好其中一名青衣人眼明手快,接住了她。
擒贼先擒王,这般简单的道理,宇文曜岂会不懂。
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宇文曜挥转剑尖,猛烈攻势往君舞晴而去。
果不其然,一名青衣人以身来挡,流光剑穿过青衣人肩头,血流如注。
但宇文曜也好不到哪去,背门大空,另两名青衣人觑准时机,一人一剑,就算宇文曜身形如风,也留下两道极深的伤口。
「青龙,你挡什麽呢?别忘了┅┅」君舞晴捂住男人流血的伤口,黑白分明的大眼有著说不出的怨恨。
无暇理会自身体中流出温热的液体,流光一掠,背手格去剑身。
还不及站稳身子,攻势再度逼身,宇文曜手中流光如龙,身形迅盈如风,出招落式都是狠绝,为自己求取那一丝微薄的生机。
撩魂(十)这厢战火正盛。
宇文烨心生慌乱,脚下步伐快迅,终於望见了一方草原
不过就那麽一眼,已让宇文烨眼前一暗。果不出所料,事有蹊翘,皇兄以一敌四,
雪白衣裳上已有片片血迹,伤处不少。可喜的是自己来得尚早,皇兄脚步虽有些不稳,但出剑还算俐落,看来未受重伤。
宇文烨不敢多作迟疑,抽出腰间修罗,提气,足尖一点,往战圈而去。
正当青锋又要在宇文曜身上画出个窟窿时──
一道邪冷的剑意凌厉破空划入战圈,硬生生挡住来势。
「皇弟!」宇文曜心下一惊,收剑护身,往黑影的方向靠拢。
「君舞晴!你这疯女人!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墨影绕转,将皇兄护至身後。修罗剑剑尖笔直地指著君舞晴,寒芒耀耀。
「杀了我?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绯色身影一跃而上,手中长鞭往宇文烨方向而去。
墨踪窜跃,甩转修罗剑,毫不犹豫地与君舞晴正面对上。
宇文烨怒火中烧,招招狠绝,剑剑直取要门,毫不留情。
不过几招之间,已在君舞晴身上划出几道口子。
青衣人见状,紧随而来,三柄长剑直往黑影而去──
铿然一声,修罗格去一柄青剑,而流光顺势而上,挡去其他两人。
黑白身影在场中翩然落下,倚背相靠。
纵是以寡击众,两人神色没有丝毫畏惧。
宇文曜平静圣洁,宛若神只;宇文烨邪佞残暴,彷若罗刹。
流光剑身通亮映日,光芒熠熠;修罗全剑墨黑稳厚,利锋沉沉。
对方四人各据一方,目标全瞄向场中。
宇文烨不待片刻,扬手出剑,手掌剑诀,脚踏幻步,修罗掠刺旋飞,张狂霸绝,一招一式间,全然为攻,竟是没有半点守势。
同一时间,宇文曜亦出手挡去接踵而来的攻势。雪影身法如魅,剑式轻巧绵长,蕴与其中的内力却是深厚,流光闪耀,舞出密密剑网。黑白身影一攻一守,一沉一轻,一刚一柔,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半刻之间,对手纵是人多,却也是无从下手,相持不下。t
只见这局势僵持不下,越发不利,君舞晴往山顶处望了一眼神色复杂。
莫说我没给过奶机会,事已至此,也怨不得我了!
「布阵!」君舞晴高声喊道。
三位青衣人闻言,停下攻击,从空中飞落而下,各自站定。
阵中两人也不禁心头一惊,纤教擅於阵势术法之技,更将之运用到武术之中。据说效力惊人,要破阵绝非易事。
宇文曜心中暗自叫苦,自己送命也就算了,竟还搭上皇弟性命,那简直是比要他死还让他痛苦。
「皇弟,我等会儿杀出条路,你先下山去讨救兵吧!」情势险要,宇文曜别无他法。流光剑一挑,正欲出招──
只见宇文烨一扬手,修罗隔空格下流光。
「开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让你一个人白白送死!」宇文烨自然知道皇兄心思,但这紧要关头,他怎麽可能舍下皇兄一人。
不过一眨眼时间,就已错失良机。
四人步法一转,阵法已启动。
青影突然幻化为无数道,挟著一抹红艳,飞快地绕转著两人。
阵心两人敛聚心神,闭上双目,倾耳细听,靠著听觉分辨出风声流绕的方位。
转瞬,黑白身影同时出手。
一刺、一勾、一挥、一翻,剑波横扫,招招式式竟是相同!
两人虽是破了第一阵,但身上的伤口也多出了几道。
完全没有喘息空间,第二阵接踵而至。
三柄长剑,一条金龙凌空而来,直取要害。
两人挑剑,却只化去三道攻势。
剩下一剑,竟是直取宇文曜心口──!
突地,一紫金绫破空而来,如蛇魅般缠上青剑,狠狠一甩,青衣人直接落下。
阵势被破,四人都受到反噬,身形顿落,呕出鲜血。
君舞晴跌坐在地上,红袖擦去嘴角鲜血。不但不怒,反倒像似放了心地笑了∶「奶终於来了,璎玦姐姐。」
宇文曜和宇文烨一听这名字,不禁讶然,抬眸望去。
只见来人一身紫裳,脱俗出尘。眉色如黛,星眸璀璨,清雅秀丽,冰清高傲宛若白梅化身。眉心间有一水滴形朱红,更显圣洁,正是纤教圣女──蔚璎玦。
「我不来,怕是纤教都要让奶一人给毁了!」蔚璎玦凝著脸,字字清冷,彷佛要冻伤人一般。
蔚璎玦走向前,朝著宇文曜和宇文烨一福身说∶「先前纤教多有冒犯,还望两位海涵,只愿两位大人有大量,给纤教一次机会,与我一同上湶宫暂歇疗伤,此事蔚璎玦一定秉公处理,若是罪该问斩,绝不留情!」蔚璎玦姿态极低,只望这两位尊贵的皇子愿意给个解释的机会。
「只望圣女可以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解释。」宇文曜手一甩,流光回鞘,脸色深沉。
「这可是奶说的,罪该问斩,绝不留情!」宇文烨收剑,碧流冷凝,怒气依旧。
「这是一定,我也很好奇,他们要怎麽向我交代。」蔚璎玦转过身看著四人,樱色唇瓣紧抿,说是怒气不如是忧虑来的恰当些。
撩魂(十一)湶宫。璎阁。
「奶把我们带到内殿干什麽?」宇文烨皱眉。
这女人把君舞晴四人留在大殿,却把自己和皇兄带到里边,不知道有什麽阴谋?
而且这内殿看起来也很奇怪,四个角落都有各有一位手捧紫金香炉女子站著,墨黑色的地板上则用金线画出一五芒星,看上去格外显眼。
「请两位先坐下。」站在其中一角上的蔚璎玦颔首,指了五芒星中的两角,示意两人坐下。
「干嘛?」宇文烨一脸狐疑,这地方十分古怪,而且她们纤教这些人没一个可信的,君舞晴方才还不是笑呵呵的,不过一刻,竟然就要取皇兄性命。
「太子殿下请放心,我没有别的意图。」蔚璎玦脸色平静,似乎已从方才的情绪平缓下来。
「皇弟,坐下吧。」宇文烨扯住皇弟,示意他别再说了。
「啧!」宇文烨不悦地冷哼了一声,跟著入坐。
蔚璎玦敛眉,盘腿而坐。
角落其中两位女子见状,捧著香炉在剩下两角坐定。
宇文兄弟两人静坐著。
宇文烨睁大一双碧眸,看著眼前这女人,更加疑惑了。
只见蔚璎玦双眸闭掩,十指相交成印,开始念著一堆听不懂的语言。
“怪力乱神”这四个字浮现在宇文烨心中。虽然纤教为翼国国教,但宇文烨从来就不信这些有的没的,毕竟他从来没见过信众们所谓的神迹。
宇文曜也有些困惑,不大清楚蔚璎玦的用意。但至少他可以确定蔚璎玦没有恶意,不然方才不会出手相救。
约莫半刻後,从蔚璎玦所据的一角上产生了白色的光芒,沿著金色的五芒星轨往宇文兄弟所据两角而去。
宇文烨一看,心下一惊,直觉反应就要後退,却讶然发现无法动弹。
珍珠色光芒缓缓进入两人体内,两人皆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但身体却有著一样的清凉纾适感。
等再度看清眼前景色,只剩他们三人仍留坐阵上,其他两名女子已退到一旁。
「两位请到大殿上吧。」蔚璎玦站起。
宇文曜也跟著站起,抱拳说道∶「多谢圣女疗伤之恩。」
宇文烨本来还搞不清楚状况,一听到这句,才发现方才的伤口都已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彷佛就没受过伤一般。
「哪里,这是我欠你们的。」蔚璎玦垂眸,抿了抿唇,似有难言之隐。
「圣女若有话不妨直说。」宇文曜心思缜密,自然没忽略掉这个动作。
「两位皇子,舞晴对你们有诸多冒犯,罪该万死。虽然我还不大清楚前因後果,但大致可以猜出。其实舞晴是个很可怜的女孩┅等会儿只愿两位能高抬贵手,不要对她太严苛。就当是我蔚璎玦求你们的,行吗?」蔚璎玦看著两人,一向平静的面容也带上了几分哀凄。
宇文曜心中微讶,没想到蔚璎玦会这麽说话。
蔚璎玦贵为纤教圣女,可以是说最崇高无上的地位。
纤教势力庞大,圣女更是除了祭祀大典绝不轻易露面。
据闻圣女擅长术法咒语,精通命理占卜之数,可以扭转时局,甚至窥探天机,预知未来,就算是三国君主,也得敬她三分。
「圣女别这麽说,我们承担不起,我想君姑娘也是有苦衷的。」宇文曜按住皇弟的手,阻止宇文烨的发言。
宇文烨则是翻了个白眼。苦衷?去他妈的苦衷咧!命都快没了还苦衷,嗟~~
「多谢两位。」蔚璎玦颔首一笑,但眉间却还有化不开的忧愁。
撩魂(十二)
璎阁大殿上,蔚璎玦身居主位,一脸凝重。
宇文兄弟两人一起坐在一旁。
宇文曜脸色平和,一派悠然,完全看不出来方才才刚经历一场生死之战。
反观一旁的宇文烨神色冷漠,一张脸臭到不行,他倒是想看君舞情有什麽可怜之处,值得蔚璎玦放下圣女之姿,爲她求情。
君舞晴和三大护法跪在殿下,四人都无半分慌乱,不过每张脸上都似有愤恨不平。
「舞晴,奶自个儿说吧。」蔚璎玦一开口,语气反倒软了下来。
「雷煌哥哥死了。」君舞晴跪著,倾首看著蔚璎玦,说这句话时还傻傻笑著,但眸中却没有半分光彩。
此言一出殿上,三人都吃了一惊。
纤教中有一组织名为守神,明为保护纤教,暗为纤教革除异教徒的暗杀组织。成员十分神秘,大家知道的也大概就是首领雷煌和其下之四大护法,其他一切资料都为未知数。
「是他吗?」蔚璎玦问道。
而後又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但这怎麽可能?雷煌武功在他之上,又早对他所有防备┅」
「所以不是他。」君舞晴摇摇头。
「是我。」君舞晴又傻傻笑了,但眼泪却从眼角滑了出来┅
「怎麽可能?!」蔚璎玦瞪大了眼,手却是不住发抖。
「小姐,奶别再笑了!」其中一名青衣人似乎忍受不住,上前将君舞晴拥入怀中。
「白虎,你倒给我说说,这是怎麽回事?」纵是冷静如蔚璎玦,手中也是冷汗淋漓,只怕情况就如自己想像一般。
听到这里,宇文曜心头一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宇文烨倒是嘴角上扬,想看这群人究竟在玩什麽把戏。
「君飞影未经小姐同意与翼国联姻,逼著她嫁到翼国,小姐不愿,所以密谋和老大私奔,这消息竟走露被君飞影那王八蛋给知道了,结果┅┅」被唤为白虎的青衣人深吸了口气,双手不住颤抖┅
「我来说吧┅君飞影那混蛋对小姐下了咒,你说,老大千防万防,怎麽可能会防小姐?」另一名青衣人接著说道,脸上神情也是凄凉。
殿上三人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大概也明白来龙去脉了。
宇文曜抿著唇,终於明白君舞晴那哀凄的笑是从哪来的了。
宇文烨瞪眸,突然觉得有阵恶寒窜上来,这君飞影会不会也太无情了点?!好可怕!
蔚璎玦眸色一黯,又问道∶「朱雀人呢?」
拥著君舞晴的高大男子闭著眸咬牙回道∶「死了┅为了给小姐解咒,死了。」
蔚璎玦闭上双眸,全身颤抖,几已不忍再听。
「就算是这样,奶也不该向宇文皇子下手,奶这样又与君飞影有何异?」蔚璎玦虽是不舍,但却也不留情地说出了重点。
「我知道,这样又和那个禽兽又有何异?」君舞晴恍惚说著。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克制不了我的恨意,我要君飞影付出代价!他要雷煌哥哥死,那我就要整个纤教给雷煌哥哥陪葬!!」那恨意在眼中闪著,明亮眸子彷佛就要滴出血来。
「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我明知道宇文曜是无辜的┅┅」君舞晴突然像个小孩,睁大双眼询问著蔚璎玦。
一旁的宇文曜看著她这个样子,也不禁心疼起来。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那是多麽可怕的事哪!
蔚璎玦撇过头,不忍回答。
「我知道我很坏,所以我希望奶能阻止我。如果我真要宇文曜死,我不会傻到选在湶山动手,若真要他死,方才战中我又怎会处处留情?拖了那麽久才布阵?我一直都在等奶!等奶来救我啊!!」彷佛再忍不住一般,君舞晴终於失声痛哭了起来。
蔚璎玦看著殿下痛哭的女子,心头纠结。
宇文烨嘟著嘴,觉得这女人越看越可怜了┅是有没有这麽惨┅连他都快要哭了。
「璎玦姐姐。」君舞晴哭了一阵,突然抬头唤道。
「嗯┅?」
「奶给我解咒好不好?」君舞晴从青衣男子怀中挣脱出来,望著她,又是那般傻笑。
突地,君舞晴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猛然从自己的手臂刺去,一下┅两下┅那力道之大,彷佛是刺向仇人似的。
事出突然,殿上三人不禁愣住。
白虎则扑了上去夺下匕首,神情痛苦地说∶「小姐你别这样┅」
不过这麽一会儿,君舞晴身上的伤口竟然已经消失,除了染血的衣裳,根本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
「璎玦姐姐奶救我!!奶看他连死也不给我!!」君舞晴哭著,哭声凄厉,让人不禁揪心。
「这是┅┅」蔚璎玦几乎不敢相信,君飞影竟然残忍到了这个地步。
「璎玦姐姐奶懂吗?当朱雀给我解了咒,我知道了这一切事情後,举剑自尽时却发现我死不了那种绝望吗?!我杀了雷煌哥哥啊!!我杀了我最爱的人哪!!他倒下前的那一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杀了他哪┅┅」君舞晴瞪大双眼,望著自己的手,眼泪不断滑落,神色恍惚。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蔚璎玦撇过头,纤细的身子不住打颤,眼中泪水渐涌。
宇文曜别过头已不忍再看,君舞晴的故事,比他想像的还要残忍上万分。
宇文烨蹙紧眉头,这时才注意到,方才战中君舞晴的伤口,也都完好无伤了。
「青龙,是谁下的咒?」整个纤教里会尸咒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君飞影的人。
「自从奶闭关後,教里来了个叫黑炎的人,他自称是自遥远的西方来的。君飞影很赏识他,他下的傀儡咒,朱雀是用血咒硬破的,朱雀还下了道护咒,所以小姐已经清醒的事,君飞影还不知道,但应该也撑不久了,咒力已经越来越弱了┅┅」青衣人回道。
「这君飞影倒也够狠,挑我闭关时下手,让你们求助无门。」蔚璎玦清亮的眸子突地黯下。
「好,舞晴的咒我会解开。而你们四个意图谋杀翼国皇子,从此逐出纤教,都起来吧!从此纤教与你们毫无相干,也不需要跪我了。」蔚璎玦扬手,要四人起来。
「我们能去哪?天涯海角,君飞影都会把我们找出来。」青龙冷笑。
「我们要替老大和朱雀报仇。」白虎眼睛一瞪,杀气显尽。
「对,我要给雷煌哥哥报仇,还有朱雀姐姐。」君舞晴泪眼未乾,啜泣著说道。
「朱雀都赔上命了,还不够吗?舞晴,你是不是要青龙他们三个也死了你才甘愿?」蔚璎玦冷下脸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君舞晴咬著唇,眼眶蓄满泪水。
「君飞影做出这等事,我自然会清理门户,你们从此只管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就是了。」蔚璎玦挥手,要君舞晴别再说了。
而後转身,又向宇文兄弟两人说道∶「虽然他们四人罪不可恕,但璎玦今日说什麽也得保住他们,只愿┅┅」
宇文曜开口打断她∶「圣女,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蔚璎玦抿唇福身谢道∶「多谢宇文皇子,就请翼国解除婚约吧。」
「不如由纤教出面解除吧。若由我翼国取消此事,君姑娘毕竟有些不大光彩。还有,若是君姑娘和护法们不介意的话,就到翼国来吧。我想君飞影应当还不敢动我要保的人。」
此言一出,殿下四人和蔚璎玦都难掩讶异。
「大恩不言谢,若往後翼国有什麽需要纤教的地方,蔚璎玦必定倾力相助。」蔚璎玦心中也不禁赞叹,有这样的皇子,翼国的一统天下应当也不是太远了。
「多谢圣女。若无其他要事,我跟皇弟也该回去了,时间若耽搁太久,只怕父皇起疑心。」
「也是,让我送你们出去吧。」
蔚璎玦站起,与宇文兄弟一起走下上殿。
正当三人走至门边时,君舞晴突地唤道∶「宇文曜。」
宇文曜没回话,只是转头看著她。
「对不起┅┅谢谢┅┅」君舞晴看著门边的俊朗男子,突然庆幸自己没杀了他。这样一个风采卓然,气度出众的男子,若是就这麽死了,不是用可惜两字可以带过的。
「同样是为情所困,又何苦相逼?」宇文曜笑的极温柔,眸色却是黯了┅┅
君舞晴看著他,眼眶发热。她称不上认识这个男人,却懂得他眼底的痛。
「君姑娘好好保重。」宇文曜颔首。
「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到翼国来吧。」方才一直没说话的宇文烨突地开口,话语虽是善意,但语调却是极冷。他还是气,方才那剑只差那麽一寸,就要没入皇兄的胸膛了,他怎麽可能不气?怎麽可能不害怕?但皇兄都不计较了,自己也不好发作,这疯女人也还真的满可怜的,算了,就饶她这麽一次。再多看那女人一眼,他想杀她的欲望就多一分,而且也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又突然变调,一疯起来又要摆阵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快点闪人比较实在。宇文烨拉著皇兄的袖子,急急离去。
撩魂(十三)
隔日,纤教即宣布与翼国解除婚约,但纤教又表明与翼国关系良好,甚至公开承认翼国为青原之主,间接也达到政教合一。此事一出,众人哗然,各种空穴来风的猜测通通出笼。
宇文靖也十分讶异,但在宇文曜和宇文烨的胡乱搪塞下,也明白这事八成是另有隐情。可却还是探不出半点口风,无可奈何。
既然这麽桩美事吹了,大家也只好期盼著太子到邵国了。这几日宫中如火如荼的准备著前往邵国的事,但当事人却好似闷闷不乐,成天都躲在论剑阁练剑。
而宇文曜则是忙碌到不行,平常的好人缘,这在时刻显露无疑。各家官员都上门来探望,深怕少子会因为被退婚太丢脸而做出什麽傻事来。当然,其中想趁虚而入,推荐自家女儿当皇妃的更是不计其数了。不停歇的慰问人潮,似乎也成了另一场相亲大会了。

论剑阁
偌大剑场上,一抹玄影静静伫立其中。
宇文烨侧首,似乎在思量些什麽。
倏地,扬手出剑,剑身回转,反手一格┅
不对不对┅┅
宇文烨停下,眉梢低敛,又开始沉思┅┅
那如果这样呢?
宇文烨运气,手腕一翻,修罗顺应而起┅
等下,这样也行不通。
这几日,宇文靖已经撤销处罚。
宇文烨每日一早便上论剑阁来,说是练剑嘛┅好像也不大像,宇文烨就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下出剑,一下又摇摇头,想一想之後又出剑。这几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轮回的。
「可恶!」宇文烨大吼,第一次有了出剑和沉思之外的动作。玄影恼怒的坐下,烦躁地扒梳著黑发。
「妈的!」宇文烨狂槌著地板,气到飙脏话。
「气什麽呢?」突地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宇文烨一转头,看到了那抹雪影。
「气什麽呢?」宇文曜又问了一遍,走近玄影身边。
宇文烨马上把头转回来。妈的,看到皇兄火气更大。
「怎麽不说话?嗯?」宇文曜坐下。
宇文烨不回话,只是拿著那双湖水绿的眸子斜睨著宇文曜。
「干嘛这样看我?」宇文曜一笑,好奇地把脸凑近。
「走开!」宇文烨一点面子都不给,手贴上宇文曜俊美的五官,毫不留情的就是一推。
宇文曜眉头紧蹙,才正想开口教训皇弟,却发现碧绿眸里泛著水气。
「怎麽?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口气酸溜溜。
「皇弟┅┅?」宇文曜有些傻眼。
「连命都差点没了,你还有心思挑姑娘。妈的,我真他妈的是白操心!」宇文烨吸吸鼻子。
宇文曜有些讶异,突地想到┅┅
「你方才┅┅?我听冬雪说,你这几天都在论剑阁,就都在想那一剑?」
宇文烨胡乱抹著淌下的眼泪,咬牙回道∶「那一剑?你说的倒是轻巧,蔚璎玦要晚来一步,你现在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了,你知不知道?!」
宇文曜一把拉过皇弟入怀,下巴轻顶著墨顶。
「我没事,现在不就好好地在这儿?」心不住打颤,他没想到皇弟担心到这个程度。
「对啊对啊!好到这几天都忙著挑女人呢!妈的,我真像个白痴!」宇文烨不想哭,那让他觉得自己窝囊极了。但泪水似乎有自我意识一般,完全不受他控制。
「没这回事,不过就是些官员上门来慰问罢了。」感觉到怀中人儿的颤抖,宇文曜更使力拥紧了皇弟。
「慰问个屁!他们要知道君舞晴有多可怕,早就放鞭炮庆祝了。」要真的娶了那女人,皇兄怕是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别这麽说,她也是┅┅」宇文曜叹了口气。
「同样是为情所困嘛!我知道。」讲到这个,宇文烨气又上来,使力挣脱宇文曜的怀抱。
「皇兄,你为情所困吗?那女人是谁?」宇文烨扯著白衣前襟,眸色阴郁。这几天,他想这句话也想很久了,反反覆覆琢磨了好几遍,也设定了很多人选,却找不到完全符合的。
「没那回事,我不过是想让君舞晴好过一些,才会说这些话安慰她。」宇文曜心中暗自叫苦,当时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却忘了顾虑到皇弟就在旁边。
「真的吗?」绿眸迷蒙,直直瞅著宇文曜看。
「当然是真的。」宇文曜大手覆上皇弟的手,企图拉下宇文烨的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一反方才美眸欲泣的模样,宇文烨把手中的上好缎布拉的更紧,碧绿冷冷睇著宇文曜。
「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宇文曜笑的好温柔,一副很诚恳的样子。
「你就是不说?」没想到那女人在皇兄心中占了这麽大的地位,竟然如此维护她。
「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哪!」宇文曜打死不认帐。
「没想到你这麽维护她┅┅」宇文烨唇一抿,眼儿一眯,眼泪又掉了出来。
「你说是不是春舞?还是夏晴?」皇子与婢女的禁忌之恋,所以皇兄才这麽难以开口吗?
宇文曜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你想到哪里去了?」
「被我猜中了吗?」宇文烨哽咽,又开始抹著落下的泪水。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宇文曜使劲拉下自个儿领上的手,将宇文烨拥入怀中。
「我没有喜欢她们任何一个。」修长的指头轻轻挑弄著黑发。宇文曜笑著,说真格的,他心里自是有几分欣喜的。
宇文烨不说话。但眼泪却还是留个不停。心真的很痛,最近的自己越来越奇怪了,他知道这样的反应很奇怪,但他真的克制不了┅┅
「那是谁?你说出来,我让父皇给你们指婚。」宇文烨啜泣著。没错,虽然这样说时,心好像火烧似的疼痛,但为了皇兄的幸福,他还是要忍住。
宇文曜的笑突地僵在脸上,感觉被狠狠地泼了桶冷水,他原本以为┅┅看来是会错意了。
「你看,世事无常,你才从鬼门关走了趟回来,就更应该懂得把握的道理。」难得,一向都是宇文曜在说理的,今天角色倒是反过来了。
「宇文烨,我说了没这回事!你不要再胡乱瞎猜了!」宇文曜抓著皇弟的肩头,往後一拉,俊美的脸庞有著些微怒气地看著宇文烨,音调阴冷至极。
宇文烨看著那双漆黑的眸子,心口不断翻腾,究竟是哪个女人,可以让皇兄气到用这种口气跟自个儿说话?
「皇弟┅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些,宇文曜有些慌乱。
「我知道。」白皙脸上泪痕未乾,宇文烨异常冷静的拉下自个儿肩头上的大手。
宇文曜掩眸叹息,後悔著自己过大的反应。只是皇弟这样的怀疑,让他的心几乎都要撕裂了┅当你深爱的人扯著你的衣襟,质问著你爱的到底是哪个女人,这是多麽可笑的事?如果被质问的人不是自己,宇文曜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皇兄┅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宇文烨低低地说。
「你差点就要死了┅┅只差那麽一点点┅┅」宇文烨抬头看著皇兄,神色恍惚而迷离。
「你要死了怎麽办?你还这麽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等著你┅┅」白玉一般的手,轻轻抚上了宇文曜俊朗的面容。
「父皇就这麽狠心,要你娶这麽个可怕的女人,如果那剑真的刺下去了,你还有命活吗?」绿眸中满是水气,宇文烨咬紧了唇,不让眼泪流下。
「如果你不是少子就好了┅┅那就不用娶那个君舞晴了,也不会弄得差点连命都丢了┅┅」细致的眉紧揪著,他很害怕,如果那剑就这麽下去┅┅他与皇兄并肩作战过许多次,惊险的场面不是没见过,但离死亡这麽近的,这还是第一次。
宇文曜拉下颊边的手,紧紧地将之包覆在自己厚实的掌中。
「说什麽死呢?我不是还好端端地坐在这?也别说若我不是少子就好了这种话,就是因为父皇捡回了我,让我成了翼国少子,我才有今天这一切啊!」也才能遇见你┅爱上你┅┅如果要说自己这生最美好的事,宇文曜会毫不迟疑地回答是遇见宇文烨。
「皇兄┅如果有天我能强过父皇,我一定还你自由。」皇兄跟自己不一样,自己生来就是太子,承受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但皇兄不一样,如果撇去少子身分,他根本没必要承担这一切。
宇文烨明白,宇文曜为了少子身分而默默担了多少苦。
他一直把皇兄给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直到现在,他才记起皇兄并不是生来就是少子,皇兄做这麽多,为翼国鞠躬尽瘁,是为了报恩。
宇文烨知道宇文曜生性淡泊,喜好平静。他一直觉得皇兄就像是隐士一般,不属於任何地方,归处更不该是这座华丽的宫殿。如果抛开少子身分,皇兄是可以快快乐乐地当个平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爱侣,选择自己的路,决定自己的人生。
「你错了,我需要的不是自由,一直都不是┅┅」宇文曜倏地笑了,笑得那麽凄凉,笑得那麽哀绝,笑得让宇文烨心头抽痛。
困住他的,不是这座华丽的皇宫牢笼,也不是父皇的恩重如山。
而是他说不出口的爱,紧紧缚住他的翅膀,将他给牢牢锁在这里,寸步不离。
他留在翼国,他娶君舞晴,他所付出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报恩。
宇文曜想,也许宇文烨这一辈子都不会懂。
一直以来,都是为了他──宇文烨。
「那是什麽?只要你说出来,我做得到的一定替你达成。」望著宇文曜那抹笑容,宇文烨一阵心慌。为什麽皇兄会笑的这麽悲伤呢?
“我需要的┅是你。“这种话煽情至极的话,宇文曜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说出口。
「什麽都不需要,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如果你能不去邵国就更好了┅┅宇文曜轻轻叹了口气。
「去了邵国後,那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可不能再任性了,我也没办法这般护著你了」宇文曜低头,百般舍不得。
「呵┅不会的,要真怎麽了,皇兄一定会来救我的。」宇文烨笑了,积在眼眶里的泪滴却掉了出来。
「不哭了,我宇文曜还好好地在这儿,连根头发都没少呢。」宇文曜拭去秀丽容颜上的泪水。
「皇兄,你会等我吧?」
「当然,不管多久,我都等。」宇文曜回答的斩钉截铁。
「好,你等我,等我回来後,让我们联手一统青原!」犹带湿润的绿眸中燃起焰火,欲望熊熊地在眼中跳跃著。
“一统青原,君临天下。”
终将有一天,这不再是空话。
父皇做不到的,他和皇兄,会把这个梦实现。
撩魂(十四)
隔日,邵国大张旗鼓地派了大队人马来接宇文烨。从翼国出来时,就已经进行了一堆繁文缛节的礼仪,经过了十天的奔波,终於到了邵国,又是一堆让他昏头胀脑的礼典仪式,好不容易在青徽宫见到了自己的叔父。
「小侄见过叔父。」一敛衣袖,宇文烨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主位上的邵武逸脸上挂著温文笑容,摆摆手要宇文烨不必如此慎重。
「多谢叔父。」宇文烨抬起头,绿眸对上邵武逸,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著这位邵国之主。
「你跟你母后真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呢!」邵武逸颔首,心中不禁喝采!好锐利的一双眸子!那是一双充满自信、骄傲不羁、更是没受过挫的眼眸。
「很多人都这麽说呢。」宇文烨笑著回道,心中却已转过几回。这个邵武逸果真如传闻一般,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温文尔雅,眉宇间的沉静,显示他也是极有气度的人。但那双眸子却没半点霸气,反倒是善良和气,这样的人,是怎麽统驭邵国的呢?真如外头传闻,多倚著那个天下智者阙勍风吗?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你的表妹们,小时候你们也是见过几面的。」邵武逸拍拍手,从帘幕後走出两位女子。
「这是邵兰。」邵武逸指了指右边的女子。
邵兰眉目清秀,雅致灵美,她敛裙行礼,看的出家教气度是极好的。
「这是邵玫,因为年纪尚小,还有些小孩心性,多有冒失,若往後有什麽不对的地方,就请侄子你莫太计较了。」邵武逸皱眉笑道,看得出是有几分宠溺的。
「父皇,你怎麽这样说人家呢!」邵玫嘟嘴有些不平。
「邵玫见过表兄。」邵玫年纪虽小,看上去倒已经是个大姑娘模样了。柳眉大眼,美丽活泼,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但那双灵动流转的眼眸,也看得出是个心绪尚浮动的孩子。
「叔父怎麽这样说,我还记的小时候同表妹们玩耍,邵玫是个乖巧的孩子呢。」宇文烨勾笑,客套地说著场面话。不错,他还记得这两个表妹。邵兰总是默默不语在一旁,玩不带劲。而这个邵玫,泼辣任性,事事都想抢头,宇文烨记的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多话的表妹。
「是嘛!父皇,你看连表兄都替我说话呢!」望著宇文烨唇上那抹笑容,邵玫粉嫩的脸颊不禁微微发红。
「哈哈!那是小时候,况且也才那麽几天,你表兄怕是没看清楚呢!」邵武逸哈哈大笑。
邵玫又嘟嘴,跺了跺脚。
宇文烨但笑不语,可心中不停碎碎念。他才不在乎什麽见鬼的表妹咧!重点是站在左边那个人。一进殿,他第一个注意到的不是邵武逸,而是那站在一旁的紫衣男子。
「接下来我给你介绍勍风,你这段在邵国的日子,一切的训练都由勍风负责。」
「阙勍风见过太子。」左侧男子出列,拱手行礼,一身简单贵雅的装束,面貌虽是秀美却不失英气,瞳眸沉魅,眉宇之间隐隐透出股暗抑的贵气。
「久闻天下智者名号,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之龙。」宇文烨也拱手回礼,心中微讶,这个阙勍风在邵国里竟不行大礼,看来地位当真十分特殊。
「太子过奖了。」阙勍风微一颔首。
「好好好,未来在宫内会常碰到的人都给你介绍过了,再来就带你绕绕宫内吧!」邵武逸自主位上走下,笑盈盈地要带宇文烨参观宫中。
「是,叔父。」宇文烨笑著跟了上去。
这个邵武逸慈眉善目,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不过这只是第一面,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有待观察。绿眸往後瞄了瞄,至於这个阙勍风┅是好是坏还未定论,但至他已经笃定确定了一点──这个阙勍风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撩魂(十五)
窗外景色迷人,幽静院落,绿草如茵,小白花点缀其间,细涓流水,弯弯小桥,一派江南风情,在地偏北方的邵国并不多见此种建筑风格。微凉晚风拂过,舒服得让人想睡上一觉。
不过宇文烨可没这般好兴致窝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们刚从校场步行回来,一路上邵武逸为他大概介绍了邵国的概况。接下来,便指派阙勍风将他带回自己的住所,他原以为那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他长途跋涉而来,再加上方才邵玫缠著自己,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更是让他恨不得能马上蒙头大睡。却没想到这天下智者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不知道什麽叫做害羞。
不过本太子再怎麽蠢,也不会去惹到眼前这苹笑面虎,谁不知道他可是邵武逸眼前的大红人。
青原虽仍有其他小国,但目前的情势是三强鼎立,翼国与凌霄声势最浩大。近年来窜起的三强之一
──邵国,当初只是小国,要讲邵国成为三强之一的大功臣首推阙勍风,说是靠著阙勍风打下江山也绝不为过。阙勍风才智过人,谋略出色,更是被推崇为天下智者。
目前的阙勍风身居武官之首,文官则是 族的嫡系贵族掌权为政。但阙勍风手掌兵符,声望极高,他说的话,文官是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在邵国里,阙勍风是标准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本太子再怎麽任性妄为,也知道这人惹不得。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反正不久之後自己就要打道回翼国,倒也不用跟这天下智者太过计较了。
「不知阙将军有何贵事?」宇文烨礼貌性的问著,心中脏话不知道已经飙过几遍了,是看不出本太子一脸倦容吗?!
「倒也不是有什麽事,只是想跟太子聊聊罢了。」琥珀色的眼眸一眨,再加上嘴角噙的那抹笑,只要是女人看了都会迷上的。
「喔?聊什麽?」只可惜,咱们的太子殿下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吃这套的。
「如何?喜欢这个地方吗?主上为了你的到来,可是费尽了心思喔。」长指挑起瓷壶,翻起玉杯,温润的茶色流 进杯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得就彷佛他是这宅院的主人似的。
「自然喜欢。」宇文烨强打起精神,客套地回应。
「那就好,喝杯茶吧。」将玉杯推至宇文烨面前,脸上又是那抹人畜无害的笑。
「谢谢。」宇文烨接过杯子,却只是握在手中,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主上让我传授你霁刀诀,不知道太子是否习过刀法?」
翼国、邵国、凌霄三国都各自有代表的武术兵器。翼国为剑,邵国为刀,凌霄为鞭。而各国皇室从小就需习武,皇室又各自有特殊的剑法、刀诀、鞭式,是为皇室至高地位的代表。
听到此话,宇文烨有些疑惑,碧眸不禁往阙勍风腰间瞄去。他记得没错的话,这男人腰间系的是┅┅
「太子不必多疑,我腰间的确是配剑不错,但我刀法倒也不是太差。」啜了一口茶,阙勍风轻松地回答了宇文烨的疑问。
「刀是学过一点,不过也只是皮毛。」这个阙勍风在邵国地位果真不是一般。霁刀诀是邵国皇室专属的刀法,邵武逸竟然让他习这套刀法,在邵国所受到重视,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那就好办了,太子既有剑当基础,相信应当学的很快才是。」修长的指头轻抚著杯缘,阙勍风点点头。
「就请将军多指教了。」宇文烨望著眼前俊逸的男子,突然觉得他很像一潭深水,表面温和无害,但水中的流动你却是怎麽也望不透。
「太子多礼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阙勍风放下玉杯,褐色眸子直直望著宇文烨。
宇文烨笑了笑,点了点头,但眸子却没避开阙勍风锐利的目光半分。
「哈哈。」阙勍风蓦地笑了。
宇文烨不明所以,浅浅挑高了眉以示疑问。
「传闻翼国太子雄才大略,可任性妄为,心绪浮躁,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阙勍风如实说出他所听到的。
「就算外头是这样讲的,阙将军倒也不必如此诚实转述。」宇文烨皱眉,但嘴边笑意却未减。不错不错,这阙勍风够带种,他一向都喜欢带种的人。
「我倒不这麽觉得,今日一整天下来,我觉得你表现得体。连面对邵玫的喋喋不休,你也脸色自若。如果这是装的,功力倒也是很不错。」
“对邵玫的确是装的。”被说中心事,宇文烨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我都这样说了,你却还能谈笑自如,气度倒也是不错。」
「过奖过奖。」事实上宇文烨心中正在张狂的大笑,皇兄,你听你听,连天下智者都称赞我呢!
「最重要的是┅能跟我对看这麽久的人,绝对不是什麽普通人物┅也许是大家把你说得太简单了些┅?」阙勍风侧首,饶富兴味的望著眼前这漂亮的太子。
「这个嘛┅我自己也说不准┅┅」美丽的粉色樱唇勾起,宇文烨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皇兄,你看你看,连天下智者都说我不是普通人物喔!哈哈~~
「看来很得意喔!如果能再沉得住气一点就更好棉!」阙勍风闷笑著。
宇文烨抿唇而笑,耸了耸肩,一副无辜的模样,马上就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想必太子也累了吧,臣不多扰了,先行退下,不过请记得明日准时到校场。」阙勍风站起,拱手行礼。
「我会准时到的。」宇文烨站起身,送客出去。
啧啧~真是个有趣的人!
宇文烨看著那道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以後的日子一定是不会无聊了。处处被试探的感觉的确是不大好,但至少这家伙很妙,他也就不要太跟他计较了。
望向天际边的斜阳,宇文烨突然有点想念皇兄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知道皇兄是不是又在忙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都已经约十天没见著皇兄了,说真的┅
有点寂寞呢┅┅
撩魂(十六)
「进来吧。」虽然门外之人尚未出声,但已是绝世高手的方之洛早从气流波动间知晓来者何人。
「师父。」推门进入,宇文曜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揖。
「坐下吧。」
「师父,皇弟他┅去邵国了。」喉头一紧,宇文曜这话说来分外无力。
「我知道。」淡淡扫了徒儿一眼,方之洛的情绪并没有任何的起伏。
「师父┅┅」宇文曜望著方之洛,薄唇紧抿,心头万绪流转,但一时之间,竟是无语。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很多东西,是早已注定好的。」方之洛避重就轻,并不愿多说。
「唉┅曜儿,习武之人最忌心绪浮动,你应先定下心神。」方之洛叹了口气。就算是宇文曜,依旧无法淡然处事哪。
「师父┅?」黑色眸子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他头一次听见师父叹气。
「很多事,你若定下心,一望即破。」方之洛起身,漫步到窗边。
「徒儿愚钝,还望师父开示。」望著与自己一般雪白的背影,宇文曜却是猜想不透。
「无谓开不开示,如果你心无杂念,就能超脱一切。」倚在窗边,方之洛目光炬炬,直视著宇文曜。
不知怎地,宇文曜有些狼狈地逃开了那样的目光。
「曜儿,不需逃避。就连师父,也非是尘事不沾衣带。」方之洛眸色一暗,敛去了那样的目光。
「你要记住,不要逃避。从今而後,不论遇到了怎样的事,都要以一颗明净的心,不变应万变。」对这个身世堪怜的徒儿,方之洛总是多了那麽一份疼惜之情。
「徒儿谨尊师父教诲。」漆黑眼眸澄净地望著方之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流光剑┅这把剑跟著你的时日也应不久了吧。」望见宇文曜的动作,方之洛举步回到桌边,但说出的话却是震住了宇文曜。
「师尊,这话是什麽意思?」宇文曜抬眸,满是震惊。
只见方之洛一抬手,系在宇文曜腰间的流光竟顺应而起,剑身在空中舞了两圈,接著静静躺在方之洛手中。
「翼皇承尊天。」大手抚上流光,方之洛淡淡吐出了这句话。
「元帅执伏魔?!」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宇文曜说出了翼国里相传已久的两句话。
“圣剑至日峰,翼皇承尊天,元帅执伏魔,风云统千秋。”
这是翼国里耳熟能详的四句话。
在翼国里,历代君主以尊天剑为传承,以示皇室血统之纯正,一统翼国。而元帅是翼国里的第二代表人物,地位尊贵,只在翼皇之下,伏魔剑代表翼国至高武学及兵权,为历代元帅专属佩剑。
「宇文靖对你寄予厚望,伏魔剑到你手上是迟早的事。」微一使力,手中流光已出半身,剑身上闪著冷冷寒光,而方之洛那双鹰眸,竟也是泛著冷冽。
「父皇跟我提过这件事,不过被我拒绝了┅」心倏地往下一沉,他不懂,父皇用意为何?这样做,分明是为立新翼皇做铺路。
「来得还真快┅」那样冷冽的目光┅方之洛只是希望徒儿不要涉入这场纷争,但若是注定好的,又怎麽逃得过?
「师父?」满肚子的疑问,宇文曜直觉今日的师父不大对劲。
「总之,你皇弟去了邵国後,变卦颇多。边疆渚契不是听说动作颇多?」话锋一转,方之落这话说来语重心长。
「记住,不变应万变。」收剑,方之洛将流光交到宇文曜手上时,双手竟是紧握著宇文曜的手。
宇文曜点了点头,一双黑眸看著今日特别多话的师父,宇文曜说不上来喉头的苦涩从何而来。手上传来师父的温度,第一次那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和担忧。
渚契是有所动作没错,但区区一个渚契,尚不成威胁。一向不过问战事的师父,竟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宇文曜直觉不对劲,却也摸不透。
「去吧」若有所思地,方之洛放开了宇文曜的手。
「师父放心,曜儿定当平安归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这是最好。」方之洛轻轻地笑了。
宇文曜看著方之洛那般的笑,愣了愣,心头却是重重一震,而後转身出屋。
师父并不常笑,那样的笑,是他头一次看到。轻轻淡淡的笑,隔著层雾纱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宇文曜轻抚著腰际佩剑,因变故而起的苦涩,似乎又全涌了上来┅
皇弟的离去、师父的反常,这其中应有些关连,但宇文曜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垂首,宇文曜想起了那句“宇文靖对你寄予厚望”,心中一颤,抚剑的手微微抖著。他有很奇怪的预感,之前皇弟到邵国去时,就直觉不好,现在师父的反应更是令人心惊┅┅
抬眸望见了高挂在空的月盈,脑中浮现了皇弟的笑容,宇文曜再次握紧了腰间的流光。
一步步地走回翼国,宇文曜却不知道,这一步步,踏上了上一代的恩怨;一步步,将印上他未知的浓烈爱恨情愁的纠结。
方之洛目送宇文曜而去,眸色复杂而忧虑。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那孩子还是勘不破一切吗?
靖,我这次也算是帮了你一把了,也终究还是让这两个孩子淌进这趟浑水了┅
薄唇扬起苦笑,怎麽做才是对的?
这债,那孩子定是要讨的。
但曜儿和小烨,又何辜被卷入这场复仇记?宇文靖这着棋,方之洛虽是参详不透其中寓意,却觉得操之过急,就像是半点馀路也不给自个儿留似的,一点儿都不像宇文靖。
二十年了┅当年那个聪敏有礼的孩子,成了当今毒辣无情的凌霄城主。那麽大的转变,方之洛甚至不敢想像,那孩子是怎麽渡过这二十年的。
对上这样的敌手,曜儿和小烨能否顺利平安地回来?
窗外,冷风劲厉。
方之洛心中空荡荡的,半分把握也没有。
撩魂(十七)夜凉如水,月华流 一地。
玄衣金冠的人静静坐著,手上拈著张绯色金字的信笺。宇文靖淡淡笑了笑,在烛火映照下,那笑容竟是如此无奈惨澹。
一抬手,大红色的信笺准确无误的落在 火上,只留馀烬。
翼 联手,能敌得住那孩子刻骨烙心的恨意吗?
逃不过哪┅终是逃不过呀!又能怎麽逃呢?二十年前是自己负了他,也是自己让他逃回了矻鞑库去,怪得了谁呢?要怪只能怪那时候的自己,不是吗?
绿色眼眸染上了疲倦、困顿,以及更多的┅愧疚!那不是一双天下王者该有的眼眸哪┅
小烨,你得好好加油了,如你所说的,快一点胜过为父呀!
小烨、曜儿,终有一日,你们会了解为父的苦心的。
疲累的合眼,那样的歉疚,二十年来压得他片刻喘不过气来。
纸灰缓缓自烛火落下,在半空舞著。
睁开眼,碧色的眸子直盯著飞落的馀灰。
灰烬┅?会不会┅自己也让那团挟著仇恨而来的烈火给焚得只馀灰吗?如果真这般,也只能认了,不是吗?
该来的┅就让他来吧!二十年了┅也该是还债的时候了┅

金阳方才升起不久,吸入肺中的空气还微微发凉。
宇文烨却已在校场上,一身简便玄色劲装,精神奕奕,缓缓吐纳气息,调整内力。
「来得还真早。」阙勍风有些讶异,自己是早来了,却没想到这太子更早。
宇文烨一吸一吐,调匀气息,而後站起身笑著说道∶「阙将军,早。」
「太子早。」阙勍风马上回道。
「你手上拿的是刀盒吗?」宇文烨心情大好,因为昨晚他梦见了皇兄,整个很开心。
「是。」阙勍风将手上精致的刀盒打开,放到宇文烨面前。
只见此刀刀身平滑,通体闪著银白色冷冽的光芒,看上去颇为沉重。
「好轻。」宇文烨伸手将刀取出,却意外发现刀一点也不重,甚至比自己的修罗还轻上一些。
「是我特别挑过的,太子惯使长剑,先用轻些的刀应该会较好上手。」阙勍风解释著。
「谢谢。」这阙勍风倒也细心,还会想到这个。
阙勍风挑高了眉,有几分讶异。连这也道谢,他倒是没想到宇文烨是如此客气的人。
「那要开始了吗?」宇文烨问。
阙勍风看著他拿刀的手势,抿著唇,微微沉吟了会儿。
「这样吧,我们两个先来暖暖身,你就用刀,不必拘泥太多,把刀当剑使看看。」
宇文烨点头以示了解。
「你可以出招了。」阙勍风站著。
「你不用武器?」眉头皱起,宇文烨有些疑惑地看著阙勍风。这个人好像没有要拔剑的意思?
阙勍风摇摇头,而後可能又怕伤了宇文烨的自尊心,补充说道∶「只是暖身暖身,你倒也不必太认真。」
宇文烨冷下脸来,这个阙勍风当真如此厉害?自己的武功也不弱,他赤手空拳就想跟自己比画,这人不是太厉害就是太心高气傲,小看了他宇文烨!
「那就失礼了。」话语甫落,手中银刀也马上动作,手腕一个翻转,直直地往阙勍风而去。
紫色身影不过移了一步,就已经避开刀势。
宇文烨唇一咬,手中攻势更猛,不过全被阙勍风轻易闪过。
几招过後,紫影竟突然欺进宇文烨。玄影心下一惊,手中银刀正欲格开──
阙勍风身法诡异,手竟已覆上宇文烨。
「刀是这样拿的。你一直用拿剑的手势握刀,你不觉得出刀时,有些角度十分不顺吗?」阙勍风稍稍调整了宇文烨手握刀的角度。
宇文烨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眸色逐渐深沉。
丢脸死了!!宇文烨几乎想一头撞死!!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可以这麽轻易欺近自己身边,甚至还来不及出招,就被抓住手腕。如果这是与敌人过招,就等於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对手,给扣住了脉门,虽然自己使的不是惯用的剑,但两人实力之悬殊,不言而喻。
阙勍风不以为意,抓著宇文烨的手比画了几个动作,又问∶「这样懂吗?┅┅太子有在听吗?」
宇文烨回过神来,脸色惨白地点点头。
「太子还好吧?」阙勍风放开他问道。
「很好。」宇文烨虚弱地扯出了抹笑。
「是这样吗?」就著被调整过的手势,宇文烨伸手往前一划。
「对,再多试试几次。」阙勍风仔细的瞧著。
宇文烨又试了几个不同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感受著角度不同所带来的差异。
「稍微歪了一点点。」阙勍风向前,再次调整手腕角度。
「没关系,多练习几次,你就抓得到角度了,习惯就得心应手了。」
「嗯。」宇文烨静下心来,开始反覆练习各个不同出刀的手势,细细体会其中与剑的不同。
阙勍风在一旁静静看著,偶尔出声纠正。
一个上午,也就这麽悄悄溜过去了。
撩魂(十八)用过午膳後,宇文烨便跟著阙勍风到了藏书合。
下午的课程是了解邵国的地理细况,风俗民情,传统习俗┅等,有时也会随机变换成军事律法课程,简单来说,就是阙勍风想教什麽就教什麽。
可这课不只两个人参与。
碧绿眸子冷冷看著对面的两名女子
邵兰依旧安安静静,乖乖坐在位子上,默默地翻著手上的书。
邵玫仍然吵吵闹闹,嚷著说因为她们是土生土长的邵国公主,对这些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硬是要加入授课。
说实在话,宇文烨非常非常想把邵玫给扔出藏书阁,或者是直接毒哑她,省得听她的废话连篇,邵兰就不计较了,反正对宇文烨来说,她已经跟哑巴没什麽两样了。
阙勍风虽不是很愿意,但看在毕竟她们俩是公主的份上,也就算了。
下午就在阙勍风的讲解授课,再加上邵玫高分贝的噪音轰炸,也就这麽过了。

十一天了。
跟皇弟分开的日子┅
整整十一天了。
这十一天里,宇文曜的日子表面上如往常一般过著。
清晨练剑,早上上朝,下午处理公文。
只有随身伺候的春舞和夏晴察觉到不一样。
以往少子殿下总是和太子殿下一起在清晨时分练剑比画的,现在少了太子,少子只能死板地重复演练著剑式。有时候到了某个剑式,少子会突然停下手,一个人傻傻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以往少子殿下常跟太子殿下一道用膳,两人一起吃饭总是有说有笑的,现在少子一个人,不但吃得比往常少,用膳时更是静悄悄的┅连筷子夹菜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以往少子殿下在批公文时,总是行云流水般,快速而明确。现在效率奇差,常常都是处於走神的状态,手中拈著笔,眼睛对著公文,但魂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需要用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来批公文。
以往的少子殿下总是笑脸迎人,温和尔雅。现在当然也还是很温柔,但笑容却轻浅了许多,客套的成分明显居多。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让春舞和夏晴不禁担忧,再这样下去,少子有办法撑得到太子回来吗?
撩魂(十九)
少子殿书房中,一名身穿红袍的男子恭敬地报告著边疆这几日的情况。
「我知道了。」宇文曜啜了口茶,剑眉微微蹙起。
「不打算动作吗?」红袍男子名唤聂临沂,跟随宇文曜多年,是宇文曜的得力助手兼好友。
「多派些人看著,别让渚契的军队伤了边境的百姓们,其他动作持续回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嚣张到什麽程度。」长指轻敲著桌面,黑眸冷凝。
渚契是翼国边疆一小国,日前已臣服於翼国之下,定期向翼国进贡。
但从宣布宇文烨将前往邵国开始,渚契就动作不断,这几日,更是嚣张得在两国边境暗自调动军队。
宇文曜早已料到这个状况。
虽然太子前往邵国被视为一统中原的前哨,但边境必定因此事而稍有动荡。宇文烨最出名的就是战功辉煌,不少小国都是他带著打下来的。如今太子一走,战力稍减,有异心的自然就蠢蠢欲动了。
「是。」聂临沂应声回道。
「你瘦了很多。」公事谈毕,聂临沂开始关心私事。
「还好吧。」宇文曜不以为意。
「想你家太子殿下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吗?」聂临沂奸笑。
宇文曜白了他一眼,懒得争辩。聂临沂是少数知道自己感情的人,总爱拿这个来糗自己。
「啧啧~你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到时候阿烨回来了就会这样扯著我问,“为什麽没让皇兄好好吃饭?!妈的,一定是你办事不力,让皇兄劳心劳力,才会瘦成这个样子!”」聂临沂手脚并用,表情生动,活像宇文烨真的扯著他似的。
宇文曜想像那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唉唷~~会笑了喔?十几天来还第一次看到你笑咧!」因为跟聂临沂是亲近的朋友,在他面前,宇文曜很少应对的假笑。而这也的确是十一天以来,他第一次真心的笑。
「吠完了没?」宇文曜冷冷的问,但嘴边笑意未减。跟聂临沂讲话总是分外粗鲁,因为聂临沂讲话就是这麽难听,讲好听话只会被吃得死死的。
「妈的,我关心就是在吠?!靠!要这些话是阿烨讲的,我看你大概笑到嘴都要裂了吧。」聂临沂眯著眼看他,嘴角只一边勾起,冷笑。
「讲话好听点,真白费了你那张漂亮脸蛋。」宇文曜不厌其烦地纠正著聂临沂。
“妈的”,“靠”这类的粗话都可以说是聂临沂的发语词,叫他不用这些词,他可能会说不出话来。
「妈的!不准说我漂亮!」聂临沂皱眉大吼。靠!明知道他最讨厌人家说他漂亮。但事实活生生摆在眼前,聂临沂就是漂亮,五官立体,秀气斯文,要不是那双炯亮的黑眸太过英气,搞不好会被认成女的,但就算是男的,看上去也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当然,这都是在他没说话前所造成的错觉。
「马上又讲。」宇文曜白眼。
「怎样?不行喔?“妈的”~“靠”~“你他妈的怎麽不去死啊你?!”」聂临沂皮皮地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口头禅。
「啧啧,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来教坏我家皇弟。」宇文曜摇摇头,彻底放弃这个恶习难改的的家伙。
「干嘛?羡慕我们感情好喔?」聂临沂头抬得高高的, 得很。
宇文烨跟聂临沂是出了名的好朋友。但事实上,在初识时,两人是相看两相厌,觉得对方很 、很讨打,但吵著吵著,竟也变成好朋友了。宇文烨嘴巴本来就坏,跟聂临沂相处下来,就被同化到不只是坏,而是贱的境界。而聂临沂三句不离口的口头禅,宇文烨一开始是觉得是发 情绪的好方法,後来更觉得是充满气势的发语词,但在宇文曜的严厉管控下,偶尔在情绪糟糕时才敢飙出来。
「说真的,我有点担心,听说邵武逸指派阙勍风辅佐皇弟,你说他会是个好人吗?皇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话锋一转,宇文曜显得忧心忡忡。
聂临沂瞪大了美眸,好似听到什麽天方夜谭一般。
「拜托!阿烨像是哪种被乖乖欺负的人吗?!他不要欺负阙勍风就万幸了!」聂临沂摊手,小嘴翘得老高,还附赠白眼一枚。开什麽玩笑,他对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可是有万分信心的。
「可是那个阙勍风是天下智者┅┅」宇文曜还在持续无谓的担心。
「通常这只会有两种情况。」聂临沂缓缓伸出了两指。
「一、阙勍风是个空有虚名的家伙,那阿烨就开心了,他一定会极尽所能的羞辱天下智者,然後马上屏除我,开始幻想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第二呢,阙勍风是名副其实的天下智者,那这就更不用担心了,你也知道嘛~阿烨是那种只要比别人厉害就 得二五八万的人,但若别人比自己强,阿烨便马上闭嘴,乖乖的屁都不敢坑一声。」聂临沂马上客观又仔细的分析情势。
宇文曜听得频频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虽然这些他都知道,但就是会忍不住担心哪┅┅
「真是关皇弟则乱啊!嗯?」聂临沂拍拍好友肩头,不忘酸一下。
宇文曜肩头一耸,甩掉了聂临沂的手。
「啧!做人真小气,酸一下也不行。」聂临沂扁嘴。
懒得理会聂临沂,宇文曜望向窗外。外头艳火高挂,阳光刺眼,夏天到了,这些天越发热了,皇弟最讨厌热,不知道秋枫和冬舞有没有煮皇弟最爱的冰镇莲子汤给他消璁呢?天气越发热了,宇文曜担忧的心也跟著升温了┅┅
撩魂(二十)
清晨时分,校场上玄影灵活跃动著,使著最基本的刀法,但持刀者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反覆地练习著同样的基本动作。
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阙勍风没教到霁刀诀一招一式,只让宇文烨不停练习著最基本的刀法,宇文烨也当真没第二句话,一直乖乖练著基本功,练了一个多月。习武多年的他自然知道,不管哪种兵器,基本功是最最重要的。只是宇文烨都还能忍受乖乖练习基本功,倒是有人受不了了。
「阙将军,烨哥哥基本刀法都练得很好了,都练得比我好了呢!为什麽还不教霁刀诀啊?」邵玫拎著自己的配刀,正等著阙勍风教霁刀诀时,自己就可以大展身手了,让烨哥哥看看自己也是很棒的。
宇文烨闻言,手中刀势未停,但好看的眉已经皱起。妈的,臭女人,不要拿我跟奶比好不好?!我们本来就不是同等级的人好吗?!
七天前, 枚拉著邵兰表示她们也会霁刀诀,也要加入练习的行列。
阙勍风暗示过她们的加入只会多添麻烦而已,但邵玫恍若未闻,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宇文烨和阙勍风两人非常有默契的尽可能装作没有她们的存在。
「公主无须担心,该教的时候下臣就会教。」阙勍风不是冷漠寡言的人,但碰上这两个邵国公主,话还是少点为妙。
「阙将军,太阳大,擦擦汗吧。」文静的邵兰掏出绣帕,递给阙勍风。
阙勍风没伸手去接,只淡淡说道∶「谢谢,我没流什麽汗。」
「喔┅」邵兰朱唇一抿,强装没事地收回绣帕。
看到此景的宇文烨不禁偷笑。邵兰会配合妹妹的胡闹,完全是因为阙勍风,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来,邵兰喜欢阙大将军。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
「太子,请专心练剑。」阙勍风怎麽会没看到他唇边那抹笑。
一旁的邵玫看了,没错,艳阳下,宇文烨使著银刀,的确是流了不少汗,心急的她顾不得宇文烨还在练剑,急急往宇文烨方向冲去──
「干嘛?」宇文烨收住刀势,一双碧眸冷冷睨著邵玫。事实上,他实在是很想直接一刀劈下去。
「天气热,我给你擦汗。」掏出绣帕,邵玫小手一伸,就要往宇文烨额头而去。
「不用。」宇文烨後退一步,邵玫的手落空。宇文烨赶紧用袖口抹去额上所有汗水。
「太子这样很不给玫公主面子喔!」一旁阙勍风凉凉开口。
「没关系。」邵玫丝毫不在意,刚刚烨哥哥看了自己一眼啊!好害羞喔!烨哥哥真的好帅喔!邵玫的粉颊微微发红。
「我要练剑。」宇文烨的意思就是──还不快滚!
「我陪你练。」邵玫兴致高扬。
「不用了。」宇文烨脸色发黑,眼睛往阙勍风的方向飘去,示意阙勍风快把这疯女人带开。
「好啊,有人陪总是有趣些。」故意忽略宇文烨的求救讯号,阙勍风痞痞地笑。再偷笑啊!报应来了厚!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靠!他敢打包票阙勍风绝对是想报复刚刚的偷笑。这一个半月下来,宇文烨与阙勍风颇为熟稔,宇文烨发现这个天下智者是标准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表面一副斯文样,但事实上非常会记恨,总是以放冷箭方式进行报复,也就是说来暗的就对了。就像现在这样,这一个半月下来,这种事已经不计其数了,邵兰喜欢阙勍风,邵玫喜欢宇文烨,两个人有时互相陷害,有时同一阵线,抵抗外侮。但总之,宇文烨还挺喜欢这个天下智者就是了。
邵玫得到允许,马上提刀而起。为了想证明自己也是有点程度的,手腕一转,马上使出了霁刀诀第一式-披星戴月。
宇文烨不动作,只是看著,有些傻眼。霁刀诀厉不厉害他不是很清楚,但这邵玫使起刀来,空有招式,却没半点内力蕴藏其中,手腕轻浮,虚弱无力,这程度会不会也太糟糕了些?
「所以我跟你说基本很重要。」阙勍风望向宇文烨,别有深意的说道。
「我看得出来。」宇文烨忍不住笑了。
看见宇文烨的笑容,邵玫一阵晕眩,烨哥哥在对自己笑呢!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刀法很好,在称赞自己呢!
「公主,下面的就让下臣来吧。」阙勍风良心发现,决定解救宇文烨,往两人方向走去。
宇文烨精神大好,这一个半月,他还没看过阙勍风用刀呢!再加上之前他赤手空拳就扣住自己手腕的事,宇文烨深知这个阙勍风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记住邵玫的动作了吗?做一次来看看。」没想到阙勍风并没有要示范的意思,反而是要宇文烨出招。
宇文烨有些失望,高手出招哪!他何时才能看到?
不过他也知道,阙勍风是在掂自己的斤两。这一个半月来,阙勍风有意无意都在试探自己的实力在哪儿,身为翼国太子,怎能丢脸?
一扬手,宇文烨一样画葫芦做了一次。
「做得不错,但这里的手腕要再沉一点。」阙勍风比画著。
宇文烨仔细听著,一一改正缺失的地方。
一旁的两个女子,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阙将军好英俊哪!虽手中无刀,但那示范的劲道柔中带刚,两者相辅相成。若真使刀,是怎样厉害的刀法啊!
烨哥哥好帅啊!同样一招披星戴月,烨哥哥使来就是那麽不同,强劲而霸气,好帅哪!!
撩魂(二十一)小修
深夜时分,柔媚月光照进房内,若有似无的的光芒轻巧地点落在那张细致艳美的脸庞上,原本应该阖上的双眸,此时却是目光炯亮地望著床铺上方。
九千九百九十八个皇兄,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皇兄,一万个皇兄┅┅
妈的!睡不著就是睡不著~~~~~~
宇文烨抱著棉被,开始在床上打滚。
好痛苦,睡不著啊!!眼前一直不听使唤的浮现皇兄的脸,就算闭上眼睛,脑子也会自动出现皇兄的影像,好可怕啊!虽然他是很想念皇兄没错,但他也很想睡觉啊,但就是睡不著。有小鬼啊!!为什麽会一直看到皇兄?还睡不著觉,明天清晨还要练刀耶,天哪!!
宇文烨闭上眼睛,试图入睡。
过了一会儿,碧眸又睁开,清亮透彻,没有半点睡意。
宇文烨终於放弃徒劳无功的挣扎,扯开被子,走向书桌。
点燃烛火,熟练的磨墨,宇文烨摊平纸张,手抓著狼毫笔,开始写信。

少子殿书房中,今日坐著三个各有特色的男子,但共通点是,三人都十分英挺俊朗,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
「探子回报,渚契军队虽在边境活动,但似乎还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好烦喔!妈的,要打就打,做人乾脆点行不行啊?!」聂临沂快受不了边境僵持不下的情况了。
「你也很清楚,这是在挑衅我们,看看我们可以忍到什麽程度,师出无名,要真先动手了,其他属国会怎麽想?」宇文曜依旧冷静,丝毫没有被激怒到。如果渚契是要比耐心,那可就找错人了。
「阿曜,边防虽然有扬胤守著,但还是让人不大放心,要真告急,就调临沂去吧。」说话的是当今风阁之首──洛日。
翼国里,有一秘密组织是为羽骑,底下又分为三大阁。阎阁司暗杀,影阁管护卫,风阁控情报,原先隶属於翼皇,而後宇文靖将此组织下派於宇文烨手下,直接听命於宇文烨。
「是啊~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再下去就要生锈了。」聂临沂在一旁鬼叫著。
「再看看吧,父皇还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就看渚契要拖多久了。」看著两位好友,宇文曜不禁轻笑。
「要真这样,看来还有大段时间要拖。」洛日皱眉。
「是哪,所以别太担心棉。」宇文曜拍拍好友的肩头。
「好无聊喔!没仗打,阿烨和扬胤都不在,我快要空虚而死了。」聂临沂撑著下巴,意兴阑珊。为什麽留下来的是这两个无趣的家伙呢?他宁愿用阿烨或扬胤把这两个家伙换走。
「空虚就去找女人。」洛日冷冷瞟了聂临沂一眼。
「暗!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禽兽喔!靠!」聂临沂翻白眼。妈的,洛日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讨打。
「不要一直提阿烨,你越提阿曜越难过。」心思细腻的洛日自然注意到了宇文曜眼中的黯淡。
「妈的,你懂个屁,我不提阿曜一样会难过好不好,他可是把阿烨放在心里,随时随地都嘛在想,跟我提不提没有任何关系。」聂临沂直接了当的指出事实,顺便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
洛日蹙眉,因为被反驳到无话可说,只好瞪著聂临沂看。
宇文烨闷笑,聂临沂的讲话方式会让他觉得好像皇弟还在身旁,毕竟这两个家伙讲话方式真的太像了。
「看三小啊!」聂临沂撇嘴,一副皮样。
「阿曜,你还好吧?几个月不见,你真的瘦好多。」洛日懒得搭理聂临沂,转而关心宇文曜。洛日为了处理阁内之事,离开羽都已有段时日,直到前几天才回都来。
「还好,最近天气热吃不大下。」宇文曜随口找了个藉口。
「拜托,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好不好?只要我有空,我就都到宫里陪阿曜吃饭盯稍,我多怕阿烨回来会质问我为什麽会这样啊!」聂临沂逮到机会马上邀功。这一个月来,他几乎照三餐来陪吃耶!也不去外面问问,多少人排队跟他聂临沂吃顿饭啊!这三个月来,聂临沂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能做的都做了。没办法~他这人交朋友最讲求的就是义气嘛!
「哈哈,要皇弟回来真那样做,我会替你辩白的。」宇文曜明白聂临沂也是担心自己,要不聂临沂一向不喜欢进宫,这一个月来,也真是为难他几乎天天来宫里报到了。聂临沂就是这种人,不会说好听话,但行动一向比谁都还实际。
「阿曜,你再这样下去撑得住吗?边境随时都可能开打啊┅」洛日看著好友担心,全写在脸上。
「别担心,我没什麽大问题,况且临沂常逼我吃,别担心。」宇文曜摇摇手。
「对嘛!有我在别担心啦!」聂临沂一把环过宇文曜的肩头,再大拍两下以示豪迈。
宇文曜点头以表赞同。
好友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肩头传来的温度也很暖,宇文曜笑了。还好有这些朋友们,要不还真不知道怎麽渡过这些日子哩。
撩魂(二十二)
夏夜里,凉风如水,少子殿书房中灯火未灭。
宇文曜仍在处理著公文,皇弟走後,要处理的公务更加庞大,原本皇弟那份全落到自己身上了,不过宇文曜不在意,工作越多越好,最好是忙到让他没时间再去多想其他了。一旦有时间空下来,脑子就不由自主又想到那张倔强美丽的脸庞,那样沉重的思念,拧得让人心头发疼┅┅
但有时候,就算忙得不可开交,皇弟那张漂亮的容颜依旧在脑海中狂妄地出现叫嚣┅┅比如像现在。
宇文曜右手拈著墨笔,左手揉著太阳穴,很头痛。
他也想好好专心把这些公文批完,但是┅┅真的很难。
鼻稍传来莲子的香气,搁在一旁的冰镇莲子汤是夏晴特意准备的。
其实宇文曜并不特别喜欢甜食,但是宇文烨喜欢。
皇弟总是喜孜孜带著些甜品来同自己品尝,宇文曜吃得也是津津有味,久而久之,下人们似乎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宇文曜喜欢甜品。但下人不知道的是宇文曜吃得津津有味是假象,事实上,他想吃的不是甜品,而是宇文烨┅┅比如像现在。
莲子的香味,让他想到皇弟有时高兴时还会喂自己喝汤,皇弟靠过来时,黑发会轻轻拂过自己的脸,充斥鼻间的不会是莲子香味,而是皇弟身上特殊的香气,然後皇弟会睁大眼问∶好吃吗?宇文曜嘴上回好吃,心里真正的答案是∶比起甜品,我比较想吃你。
还有还有,皇弟喝汤时,小巧粉嫩的舌头滑过白瓷勺匙┅┅
以上的种种,都让宇文曜下腹发热,全身血液非常有默契地全往同一个地方冲去┅┅
停停停!!宇文曜扔下毛笔,不停深呼吸。
宇文曜!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啊!你看看,桌边还有堆成山的公文等著你批啊!
宇文曜努力的说服著欲望,只可惜┅┅
闭上眼睛,喉间逸出低低的呻吟,徒劳无功┅依旧是浑身发热,热血沸腾啊!!
可怜的宇文曜,夜半时分,欲火焚身,起因只是一碗冰镇莲子汤。
宇文曜离开书桌,向外走到庭院之中。
凉爽的风吹来,微微降低了身体的温度,但心中那把烧著思念的火,热度半分未减。
宇文曜倚著门边坐下,望向那一轮明月,唇边逸出一声叹息。他是多麽的想念皇弟,想得几乎就要发狂了┅┅
白天里,他总是掩饰得很好,就连在临沂他们面前,他也尽量压抑著,他们已经够担心的了,这阵子外务繁忙,没必要再增加他们担忧了。
快三个月了┅宇文曜觉得自己几乎就快要承受那样沉重的思念了┅
他好担心皇弟,不知道过得如何?在这里,自己就算寂寞难受,也还有临沂他们陪著,皇弟呢?一个人去了那麽远的地方,寂寞是一定的吧,也不知道谁能安慰他┅┅
长夜漫漫,宇文曜的思念也漫漫。
夜,好难熬哪┅┅
***
这篇的主题是发春的皇兄XDXD
撩魂(二十三)宇文曜食不下咽,宇文烨却是胃口大开。
每日沉重的训练,让他不得不多吃点增加体力来应付。
阙勍风人是很有趣,但是训练起来很狠,很魔鬼,连习武多年的宇文烨有时都大呼吃不消。
虽然武术增强,虽然对邵国也大概了解了,虽然对军事兵法有更深的体悟,虽然阙勍风人很有趣、很博学,虽然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日子越久,宇文烨愁眉不展的情况越明显。
宇文烨真的很担心,皇兄无所不在,如影随形的跟著自己。白天张开眼睛会想到皇兄,晚上睡觉闭上眼睛也还会想到皇兄。吃饭时,也可以想到皇兄会帮自己挟菜,现在一个人吃,感觉有点凄凉。虽然现在天天练刀,但每天再怎麽忙,宇文烨也一定抽时间练剑,不敢怠惰,每天一个人练剑,好像少了点什麽感觉,有点空虚。最近天气热,秋枫照例给自己准备了冰镇莲子汤,喝汤时,因为一个人,感觉有点想哭。就连在学习时也可以想到皇兄。学刀时,宇文烨想“要皇兄也一起练刀就好了。”学邵国风俗时,宇文烨想“这个真有趣,要也让皇兄看看就好了。”学兵法时,宇文烨想“真想跟皇兄一起讨论讨论。”但这是不可能的,感觉有点心酸。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宇文烨好难过。因为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跟皇兄真正分别过,他从没想过离开皇兄会是这麽难熬的事,而且在这里,他没有半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几乎就快要发疯了。
於是,百般无奈之下,宇文烨只好发狠疯狂学习。阙勍风的课表已经很严苛了,宇文烨有时还能超前进度,连天下智者都叹为观止。
没办法,因为只有训练完毕,他才可以回翼国。
他好想回家啊!他好想好想好想见皇兄啊!
撩魂(二十四)略修
少子殿。午膳时间。
「阿曜,这些你都给我吃下去。」聂临沂把菜在玉盘里堆成一座小山後,缓慢而小心的推到宇文曜面前。
「这也太夸张了吧?」宇文曜望著眼前那堆菜,摇摇头。
「阿曜,多吃点吧。」洛日挟了块肉到宇文曜碗里。
「你们两个真的太夸张了。」宇文曜无奈挟起碗中的肉,放入嘴中。
「阿曜,你为什麽吃他夹的不吃我夹的?」聂临沂抚著胸口,睁大眼眸,眼里没有半滴泪,但还是故作哀怨的看著宇文曜。
「因为阿曜比较喜欢我。」自从洛日回来後,也时常加入陪吃的行列,与聂临沂一起尽心尽力的逼宇文曜吃饭。
「我吃我吃。」宇文曜举起筷子,朝那堆小山进攻。要不吃,临沂不知道可以在这个上大作文章多久。
「哼。」聂临沂满意地看了看宇文曜,再一脸嚣张的转头挑衅洛日。
「聂临沂,成熟点,你都几岁了。」洛日头痛的看著好友,实在受不了聂临沂什麽都要拿来比一比的个性。
「你管我,我高兴不行喔?」聂临沂扮了个鬼脸。
突地,门外敲门声响起。
三人对看一眼,洛日纵身而上,隐去了踪影。
「进来。」宇文曜说道。
来人大力一堆门扉,气喘嘘嘘,是春舞。
「春舞,发生什麽事了吗?怎麽喘成这样?」宇文曜看著一向沉稳的贴身侍女一反常态,关心的问。
「信!是太子殿下给少子殿下的信!」方才送信的人来,春舞一见是太子殿下的来信,心知少子一定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就跑了过来。
春舞将手中信递给宇文曜。
宇文曜望向手中的信,呼吸困难,一时之间也忘了要拆信,只傻傻看著那褐色信封。
「好了,奶先下去吧。」聂临沂见好友失了神,直接吩咐道。
「是。」春舞行礼退下。
「发什麽呆啊!快拆信啊!」聂临沂一把往宇文曜肩头打去。
这时洛日也从梁上跃下,凑了上去。
宇文曜像是被打醒一般,赶紧把信封拆开。说来丢脸,宇文曜的手竟然微微发抖。
聂临沂和洛日见状,不禁相视而笑。这世界上,怕也只有阿烨这家伙可以让以冷静自持出名的宇文曜失措成这模样了。
宇文曜抖著手,把信纸摊开。
聂临沂这时靠了过来,也想凑一脚。
「我先看。」宇文曜一个侧身,手中信纸移位。
「小气个屁!亏我这些日子天天来陪你吃饭。」聂临沂坐回位子,眯眼看著有了皇弟不要朋友的宇文曜。
宇文曜不搭理他,高高兴兴的读信。
片刻之後,宇文曜放下信纸,脸上笑容比太阳还要明亮,比月亮还要温柔,比星星还要耀眼。
「哇靠!好可怕~阿烨写了什麽让你爽成这个样子?」聂临沂大惊,好友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光芒哪!
宇文曜没搭腔,因为还在笑。
「靠!夸张!」聂临沂伸手捏了捏信纸,见宇文曜没有拒绝,就直接将信纸抽过来了。
洛日见状,也跟著凑近聂临沂身旁,两人一起看信。
皇兄∶
你过得好吗?我在这里一切安好。舅父派了阙勍风教导我,就是那个闻名周国的天下智者,他聪明自然不在话下,武功竟也十分厉害,竟然赤手空拳就扣住我的脉门了,你说夸不夸张?而且他人很有趣,其实我感觉得出来他处处在试探我,但我不讨厌他。说真的,我还满崇拜他的,他是个好人,而且跟你一样喜欢假笑,真希望能介绍你们两个认识。
你还记得邵兰和邵玫吗?邵兰就是那个只会坐在一旁看书,什麽都不会的哑巴表妹,邵玫就是那个吵到我想撕烂她嘴的那个三八,过了这麽多年,她们两个还是一样没长进,但变本加厉的讨人厌,老是跟在我跟阙勍风屁股後面,她们不烦我跟阙勍风都很烦。
听说渚契动作不断,你这阵子一定很忙吧?记得要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虽然这里还不错,训练也很顺利,但我很想你,现在是子时,我因为想皇兄想到睡不著觉,所以爬起来写信。我觉得好可怕,真怀疑是不是皇兄你对我偷下咒了,要不然我怎麽可能睡不著觉呢?总之我会努力学习,快点学完快点回去找你。
算算日子,洛日也快回羽都了吧?替我向临沂和洛日问好。

「啧啧~原来是这样啊!想你想到睡不著觉,难怪会高兴成这样。」聂临沂抬眼看了看还在傻笑的宇文曜。
洛日看著傻笑的好友,薄唇也不禁微弯。阿曜这丢了魂的样子,哪里像名震天下的翼国少子呢?阿烨的魅力果真是不同凡响。
「说真的,我觉得阿烨对你也不只兄弟感情,你看看,这信像是写给哥哥的吗?你乾脆点回信跟阿烨告白算了。」聂临沂收起玩笑嘴脸,认真的说。
宇文曜敛眉,垂下眼,低低的说∶「临沂,别开玩笑了。」
「临沂,你少在那煽动阿曜。」洛日瞥了聂临沂一眼,要他别再说下去了。
「我是说真的啦!哪有弟弟会想哥哥想到睡不著觉的啊!而且阿烨从小到大有多黏你,这个不需要我说明吧?」
「阿烨从小丧母,最亲近的就是阿曜,对阿曜自然有特殊情感。」洛日冷静地分析。
「你懂个屁!我跟阿烨那麽熟,从来没看过他把哪个人看得那麽重的。」聂临沂不悦地反驳。
「那是因为阿曜是阿烨最亲近的人,对阿烨来说,阿曜是如母如兄,两种感情加起来当然重要。」洛日不受影响,依旧提出自己的观点回击。
面对好友你来我往的你一言我一语,宇文曜只能苦笑。临沂说的他其实也懂,所以心里才会老是有些不该有的情愫在蔓延。洛日说得也没错,这也是自己迟迟没有动作的原因。
「屁!才不是那样!」聂临沂气得一双大眼瞪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阿烨不是那样的感情,阿曜要说了,以後大家要怎麽相处下去?」洛日就是这样,很实际,很未雨绸缪,──也很伤人。
宇文曜听了,也不说话。但那乌黑的眸子却又黯了一分。
「我当然有想过,我就是觉得阿烨有,才会这样说!」聂临沂气呼呼的看著洛日。不懂他为什麽要这麽煞风景,看不得别人好喔?!
「你又不是阿烨,怎麽知道阿烨有?」一句话堵死聂临沂。
「妈的!像洛日你这种绝情的冷血动物,不会懂得什麽是爱情啦!」聂临沂大怒,气得摔筷子。
「临沂,好了,别气了,快吃饭吧,来。」可怜的宇文曜,从头到尾没说半句话,被说中痛处,心里疼个半死,还要负责打圆场。
宇文曜拿起筷子,递给聂临沂。
「以後不要再说这种不经大脑的话,你这样只会让阿曜的心更乱。」洛日怡然自得的拿起筷子,神清气爽的继续用餐。
「对对对!你洛日说的话最对!你就不要哪天爱上哪个人,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说话!」聂临沂气得眼睛都起红雾了,但还是伸手接过筷子。这几个月来,他看得比谁都还清楚,他知道阿曜喜欢著阿烨,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更清楚感受到了,不是喜欢,而是爱。尽管阿曜试图掩饰思念的痛苦,但聂临沂也感觉得到,他有多难受。
「爱一个人,不是非要在一起不可。」洛日淡淡地说。
聂临沂气得牙痒痒的,直想扑上去把洛日砍成个七断八截的。
宇文曜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好友的心他都懂。但那又如何?这样的爱,他也许一辈子都说不出口。
他爱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怕被皇弟发现了自己的情意。
曾经有人说过自己很坚强,但那绝不是在宇文烨面前。只要皇弟一个厌恶的眼神,就足够击溃宇文曜的一切。
他害怕┅也许皇弟知道後,会讨厌、嫌恶自己,到时候连皇兄的身分都守不住,被皇弟推得远远的┅┅这是宇文曜心底最深的恐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爱一点一滴的累积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他无法说明自己有多爱皇弟,他只是把皇弟深深地放在心底,心里最深最深的那一处┅藏得那麽苦痛,他曾经以为这样的痛苦会让他发疯,但是没有,他依旧用最漂亮的笑容掩埋了一切。
只是爱得那麽浓、那麽深,那麽多年了┅经不起任何一丝一毫的拒绝。
他仔细而小心的保护著爱情,不奢求爱情能够萌芽,只是保持著原地踏步。
原地,对他来说已足够。
纵使他是闻名列国、冷静自持的翼国少子宇文曜,但在爱情面前,也不过是个软弱胆怯的傻瓜罢了。
撩魂(二十五)夏末初秋,天气渐渐转凉了。
就算再怎麽想念,日子依旧过著。
宇文烨仍然活的很好,刀照练,饭照吃,除了偶尔失眠,一切都算顺利。
午後,离上课时间还有段距离,宇文烨一人在宫里乱晃。
突地,他远远看到了邵兰和邵玫在後花园里。邵玫跌坐在地上哭著,邵兰和一堆婢女安慰著她。宇文烨凝神一看,原来是风筝卡在树上了,看到邵玫裙上的污点,大概也猜到是三脚猫功夫的邵玫要捡风筝,而从树上摔下来了。只见邵兰伸手拍去了妹妹裙上的灰土,而後站起,轻盈一跃,从树上取了风筝下来给邵玫。邵玫这下才破涕而笑,亲昵地搂著姐姐道谢。
宇文烨远远望著这幕,眼眶蓦地红了。
皇兄┅好想好想皇兄┅┅
想家的情绪、一个人的孤单、训练的压力,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皇兄、临沂、清昊、扬胤,他好想好想大家┅┅
宇文烨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千里迢迢来到邵国,为了一统中原?那是第一次,宇文烨觉得自己的梦想动摇了。
他好累好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力气一统中原,他只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皇兄,我真的好想你。”宇文烨在心里大吼著。
望向悠悠天际,宇文烨眼里一片凄离迷蒙。
原来┅┅
一统中原,君临天下,比自己想像得难多了┅┅

月华动人,初秋夜里,清风微凉。
宇文烨一人坐在房里,手中捏著信纸,白皙细致的脸蛋漾著笑意。这信他已经读了不下千遍了,但就是百看不厌。
皇弟∶
我一切安好,渚契的事你无须担忧,我自会处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用功努力固然很好,但你也别累著自己了。你自己一人记得事事小心,处处谨慎,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我也很想你,临沂和洛日也是,我们都等著你回来。

虽然信很短,但他还是很高兴。
皇兄也很想自己呢!这是当然的嘛!想当初,他宁愿不要跟君舞晴结婚,也要自己留下来咧!想到这里,宇文烨的心甜滋滋的。
小心翼翼的折好信纸,放回信封里,宇文烨爬上床,将信封藏在枕头下,安稳入眠。
因为皇兄的一句“我也很想你”,宇文烨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不管未来有多难,都有勇气去面对了。
撩魂(二十六)
广大校场上,只见一抹玄影灵活窜动,手上大刀一扬,遍地黄沙飞旋而起。手腕翻转,细沙竟成一条沙龙,直往旁边扑去──
「嗳!我说主上让你练霁刀诀,不是来谋害我的吧?」紫衣男子衣袖扬翻,直冲而来的沙龙竟硬生生被挡住了来势,在半空中缓转著。
「最好我是害得了你。」啧!又被挡住了!
「这可难说。」男子轻笑了一声,一使内劲,黄沙又往原处奔去。
手中银刀勾动,却是止不住劲沙来势,转瞬,宇文烨满身尽是黄沙。
「呸!」宇文烨吐去了满口土沙。
男子一脸笑意,伸手拍去了宇文烨身上的沙屑。
「阙大将军,现在才来假好心,不嫌太晚吗?」碧眸虽是死瞪著男子的手,但却也没拒绝对方的意思。
「怎麽这样说话呢?我这是真好心,不是假好心。」阙勍风双手一摊,马上为自个儿辩白。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两人的感情颇为要好。
宇文烨是真心佩服著阙勍风的。先莫说他那天下智者的名号,光是阙勍风这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就叫宇文烨折服。已经这麽段时间了,他还是丝毫探不到这人的功底。阙勍风腰间系剑,但他却从未见过这剑出鞘,天晓得他是真会使剑,还是放著好看的。
「要怎样你才会肯出剑?」眼波流转,宇文烨的念头马上又打到了那剑上。
「死心吧你。」阙勍风翻了翻白眼,对太子这已不知问过几千遍的问题感到万分无奈。
「主上要我带你出宫到处看看。」深怕宇文烨的注意力持续放在剑上,阙勍风赶紧转移话题。
「出宫?」明知道再问几次也是白搭,但宇文烨还是不甘心地多看了几眼。
「主上想让你看看邵国的民间生活。」话语甫落,阙勍风一个转身,脚下步伐诡谲,竟自顾自的就走了。
「喂!等我啊!」宇文烨高声喊著,无奈地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这个可恶的阙勍风!向来都是本太子说风是风、唤雨得雨的,就每每在这天下智者身上破了例!!
撩魂(二十七)「少子到。」外头的传令官高声宣道。
白色人影踏进殿中,恭敬的拱手揖了个礼。
「免礼。」宇文靖从那成堆的卷宗抬起头。
「不知道父皇传唤孩儿为何事?」
「曜儿┅」宇文靖沉吟了会儿,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这几日,你到邵国去一趟,小烨去了这麽久,也该是去看看他了。」宇文靖说道。
虽然宇文曜欣喜若狂,几乎想跳起来欢呼了!!但是┅┅
「父皇┅这时间┅恐怕渚契┅┅」认真负责的宇文曜没忘了这几个月来边境的情况。
「没关系,我就是打算藉这次机会跟渚契开战。这边境的状况也僵持半年了,再这样耗下去,怕还没开打,大家就已筋疲力尽了。」宇文靖敲著桌面,对边境僵持不下的情况也很苦恼。
「那父皇不一同去吗?」宇文曜抬头,直觉地出声问道。虽然父皇不说,但他知道父皇其实很想念皇弟。
「不,再怎麽样,这里也是要有个人坐镇。」宇文靖摇摇手。
宇文曜低头不说话,但嘴角藏不住喜悦的上扬。
「对了,让临沂也一道去吧!小烨应该也很想他。」话才刚说完,宇文靖一阵剧咳,一旁的下人急忙让他喝些茶顺顺气。
「父皇┅」宇文靖紧张的趋上,眉头纠皱。
「不碍事、不碍事。」挥挥手,宇文靖轻摇著头要宇文曜莫担心。
「父皇,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父皇咳嗽了。这阵子,父皇咳嗽的频率高到让他很忧心,有时咳到脸色涨红还是停不下来,且近来父皇也变得很奇怪,常叹气,整个人好像苍老了十岁似的。
「不过是点风寒罢了,你别大惊小怪。」
「可是┅」宇文曜欲语,却遭宇文靖打断。
「好了,你稍微回去打点一下,此行一切小心。」
「孩儿知道,但是┅」宇文曜还想说些什麽,却再度遭宇文靖打断。
「下去吧。」不给宇文曜任何说话的馀地,宇文靖直接了当的遣散宇文曜。
俊逸脸上虽是担忧,但却也明白父皇不愿自个儿多问。
「事逢翼国一统天下之际,请父皇保重龙体。」宇文曜一拱礼,转身离去。
厉眸望著离去的雪影,若有所思般的┅怔怔地出了神。
撩魂(二十八)略修
「呼呼┅┅」宇文烨弯著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努力的顺著气息。
「不错不错,比上回快了。」不同於宇文烨的气喘嘘嘘,阙勍风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谢谢啊┅」宇文烨白了他一眼。
「还能走吗?」阙勍风笑著伸手想为宇文烨顺顺气。
「当然能,你少瞧不起人!」躲开阙勍风的手,绿眸中尽是不服气。
「呵┅那就走吧!」阙勍风又轻笑了一声,这太子当真是可爱得紧呢!
「你不要老是这样笑,听了怪不舒服的。」跟在阙勍风的身边,宇文烨开始打量著四周街道景色。
「要不然要怎麽笑?这样笑?」一脸笑意的阙勍风突地逼近,那张俊俏脸孔在宇文烨面前大概放大了十倍有吧。
宇文烨直觉往後一退,一个哴呛,要不是阙勍风眼明手快扶了一把,现在应当是四脚朝天躺平在地上了。
「小心点。」阙勍风就像是在叮咛小孩一般。
「要不是你突然靠过来┅」一双明眸恶狠狠瞪著眼前的人。
「对每个人都要有所防范好吗?我这也是给你上了一课。」摆摆手,阙勍风又是那“你给我受教点”的脸。
咬著唇,宇文烨心中忿忿不平,这个人┅不要给本太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你现在自个儿逛个几圈,到时再同我讲讲你的感想。」不理会宇文烨那双瞪到快凸出来的星眸,阙勍风依旧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那你呢?」该不会是要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地方逛吧?
「其实你也应该知道,说是带你出来溜溜,但主要是要让你看看邵国。少了我,你自己自在点,也许能够看得更深入点。」
「我自己一个人?」宇文烨指著自己鼻头,只觉得真是莫名其妙,放他这麽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人是能逛出什麽鬼?阙勍风这地陪未免也太失职了吧!
「正是。怎麽,不敢吗?」深知宇文烨的弱点,阙勍风笑吟吟地反问。
「怎麽可能不敢?我才不想你陪呢!」碧绿瞳眸立即恶狠狠地瞪回去。
「那正好,那我先回将军府去了。」
「快滚吧!」宇文烨的口气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阙勍风莞尔地笑了笑,随即离去。
见阙勍风离开得这麽爽快,宇文烨心中虽是不大爽快,也只能鼓著鳃帮子,自个儿考察民情去了。
***
少子殿。午膳时分。
「好棒喔!我也可以去耶!」聂临沂开心得眼弯嘴笑的。
「阿曜,你就放心去吧!渚契的事我替你看照著,别担心。」洛日善解人意地替宇文曜设想。他知道宇文曜虽然高兴,但还是有些担忧渚契的事。
「谢谢,我跟临沂去的这段时间,事情应该会有很大的变动,你要多留意些。」宇文曜仔细的吩咐道。
「没关系啦!扬胤也等得超不耐烦的了,恨不得能马上开打咧!」聂临沂心情大好。
「是哪,都拖了这麽久了,也该做个了断了。」洛日难得地附和了聂临沂。
宇文曜但笑不语,心里的喜悦不断膨胀,几乎就要爆炸了!
外头金风吹拂,让人心旷神怡。
这些天,宇文曜的笑容没有淡过。
撩魂(二十九)
灵清轩里,紫衣俊美的男子独坐著。桌上是一卷摊开的公文,支手倚著头,右手执笔,秀逸的脸上没半点平时嘻皮笑脸的模样,阙勍风专注的批著成叠的文卷。
“喂!”雕工精细的门被来人一脚踹开,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我说太子,你现在是想拆了我这地方吗?」连头都不必抬,阙勍风用膝盖想也知道来者是谁。整个邵国里,敢未经通报就闯进这地方的,怕也只有太子宇文烨一人了。
「哼!」宇文烨冷哼了一声,自个儿坐了下来。顺手抄了桌上的玉杯,自顾自的斟起茶来。
「如何?」阙勍风一边回话,手边倒也没闲著,持续地批著文书。
「当然大有心得了。」宇文烨喝了口茶润润喉。
「喔?说来听听。」
「东城边的刘记包子挺好吃的,北城边那摊豆浆滑溜顺口、好喝极了,豆浆摊旁的豆腐脑真是一绝,我这辈子还没尝过这般好吃的豆腐脑呀!还有阿┅」
「我看你乾脆跟我说红烟楼的姑娘挺销魂算了。」打断宇文烨的话,阙勍风抬头,要笑不笑地睨著宇文烨。
「我才没你那般下流!」宇文烨脸儿一红,心里直骂这大将军还真不要脸。
「你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阙勍风将文卷阖上,伸手又抽了另一册出来。
「跟我说些有建设性的东西,跟了我这麽阵子,该不会半点皮毛都看不出来吧?」阙勍风眉一挑,挑衅意味浓厚。
「当然有看出些什麽。」下颚一抬,一双绿眸不服输地回睨。
「不过这跟你跟了多久半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我个人天资聪颖。」这阙勍风真的很不要脸!
「废话少说。」他可没时间听他棉嗦,这阵子为了腾出时间教导宇文烨,公文已经是堆积如山。
「像是┅乞丐。」宇文烨扁了扁嘴,总觉得说这种事挺别扭。
「喔?怎麽说?」阙勍风放下笔,再度抬起头来,眼中有了些许不同的光芒。
「我在街上绕了好几圈,没见著半个乞丐。」宇文烨偷偷觑了阙勍风一眼,见他没任何反应,急得马上补充。
「首城里没乞丐听起来好似很自然,但在许多小国,就算是在首城也会见到许多乞儿。」阙勍风到底听不听得懂他在说什麽啊?
「你见过?」褐色眼眸微微沉吟。
「见过。之前去过、等小国,那里的情况,简直是┅不忍足睹。」绿眸一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这些地方现在不都为翼国降服了?」边境好几个小国都是让翼国给吞了去。
「不降服就要人吃人了。」宇文烨冷笑了一声。
「城里一团混乱、难民无数,领主只顾自个儿欢乐,百姓死活他哪里顾得上。」想到那几个领主的昏庸,细致的眉头顿时打了好几个结。
「百姓们可是张开双手欢迎翼国的。人嘛,谁能给他口饭吃,就认谁为主了。」很无奈的,这就是人性。
「这倒挺不像你会说的话。」阙勍风有些惊讶宇文烨会说出这样的话,就他这些日子看来,宇文烨虽是将才,却仍有些许天真,也许是自小保护得太好。
「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很现实,但现实的不是我,是这世界。」宇文烨撇了阙勍风一眼。
「你或许不知道,在我小时候,我师父因为我的任性妄为,瞒著父皇把我丢到大街上,我身上没半毛钱,也为了争那麽一口气,死也不去官府上。就这样,我在街头蹲了一整天,那时的翼国刚整合不久,也是有不少人没饭吃,我亲眼看到几个孩子在捡大户人家的剩菜剩饭!」拧著眉头,宇文烨又喝了口茶。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去问他们怎麽敢吃这种东西。那些孩子们觉得我莫名其妙,骂了我几句,又继续蹲回去捡菜渣了。」话到此,宇文烨却是笑了出来。
「我才知道,原来也有人是这样活著的;也才知道,我以为无所不能的父皇,竟然会让百姓没饭吃。」笑著叹了口气,宇文烨有些无奈。
「不过这也怪不得父皇,毕竟那时是大局初定。」歪了歪头,宇文烨不忘为自己的父亲辩白。
「总之,我打那时就立誓,我要做个让人人都有饭吃的好皇帝。」绿眸里尽是坚定。
「好皇帝可不是让人人有饭吃就可以的。」阙勍风说道。
「这是好皇帝的基本需求,现在三雄鼎立,光是要统合就已困难,要讲什麽宣扬国威只是不切实际。时局混乱,统整过程中百姓又会受多少苦?要让全百姓能够糊口,那更是难上加难。」
「太子,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非统合不可?」阙勍风轻轻淡淡地问了这个问题。
宇文烨先是愣了愣,沉吟了会儿,而後说道∶「该说是统治者的私心,还是必然的後果?扩张领地是每个统治者都想做的事,就算你不犯人,最终别人也是会打上门来要吞了你。」
「说得真是好┅」阙勍风又笑了,但宇文烨却是第一次看到阙勍风那般的笑,那麽┅无奈、那麽┅晦涩。
「你不想一统天下吗?」宇文烨有些好奇的反问。
「该怎麽说呢?」阙勍风顿了顿,眼色暗下。
「我自小接受要一统中原的教育,但事实上,我不是个那般有野心的人。从前我觉得只要打理好境内,众国相好无事便好。可就如你所说,人心是无法满足的,既然安内了,那势必就要向外扩张。我虽是武将,却著实讨厌争战,那惨烈你也是清楚明白的。我讨厌杀人,但我这大将军的位子,是踩著多少人的头颅上来的?」褐色眸子里净是讽刺。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阙勍风怕是体会得比谁都来得深刻。
「但是我也明白,一统中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阙勍风敛眉淡笑。
宇文烨看著那样的阙勍风,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好像看到了皇兄,但立即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暗惊,他竟然把阙勍风看成皇兄,会不会也太夸张了些?
「怎麽了?」看到宇文烨的失神,阙勍风关心的问道。
「没事。」宇文烨摇摇手,心悸著,只是因为相似无奈的笑容,他就把阙勍风给看成皇兄了┅┅他没想到对皇兄的想念已经泛滥到这个程度了。
宇文烨微微迟疑,而後站了起来,走到桌前,握紧了阙勍风的双手说道∶「虽然我很不想在你面前承认,但你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若你都只能到此,那如果让其他人来做,那後果我不敢也不想去臆测。如果一统中原是势在必行,我只希望能跟我结束这无止尽的争战的┅能有你。」
这会儿倒是阙勍风愣住了,这宇文烨┅还真是处处出乎他意料。
「我自然是倾力相助。」阙勍风正色道。
粉色的唇瓣笑开了来,宇文烨亲昵地拉著阙勍风的手。
「瞧你开心的。」感染到了宇文烨的喜跃,一扫方才的苦闷,阙勍风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当然棉!你说,当今天下最聪明的人肯助我完成霸业,我能不开心吗?」细眉挑得老高,宇文烨不忘挖苦一下。
「说得也是。」阙勍风点点头,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很有信心。
宇文烨望著眼前名震中原的天下智者,虽然阙勍风答应要助自己完成霸业,但反而让他记起一个他好奇很久的一个问题。他真的很犹豫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说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抿了抿唇,眉头微微聚拢。
「说吧。」看到暗踪的表情,阙勍风倒是很好奇是什麽样的问题。
「说实话,你的才能绝不止於一个臣下。」绿眸湛光,紧盯著褐眸。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误会你的意思了。」剑眉皱起,有些傻眼。
「你有角逐天下的才能,为何甘於只为臣下?」既然说都说了,宇文烨乾脆摊开来说。
面对如此犀利的问题,阙勍风依旧是不慌不忙,只是淡淡地笑了。
「不是人人都能当皇上的,也不是人人都想当皇上的。」
「你一定能,只是想与不想的问题。」宇文烨相信眼前这人的能力。
「我不能,也不想。」阙勍风的态度沉静如水。
「太子,人家常说命运命运,你要知道,运可改,命却是半注定,我就是没有当皇帝的命。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做皇帝,至於理由┅你应当是比我更清楚才是。」暗勍风笑著,似乎丝毫不觉得不能当皇帝是什麽可惜的事。
绿瞳轻眨,心里明白阙勍风指的是什麽。要做皇帝┅这条路可不是好走的。
「可是┅」薄唇轻启,宇文烨还想说些什麽。
「没什麽可是不可是的,你放心,我没反叛之意。」琥珀色眸子调皮一眨。就连这麽严肃的事,也被阙勍风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你反叛才问这个问题。」白嫩的双颊瞬间红透,宇文烨只觉得尴尬透顶。
「我知道。」阙勍风掩眸,笑著点头。
「你知道就好┅」宇文烨尴尬地绞著双手。
「倒是你,既然选了皇帝这条路,就得有牺牲一切的准备。」阙勍风仍是淡笑著,但眸色却是冷厉。
宇文烨抬眸,对上了那般冷厉的眼眸,心突地打颤。
「既然你这般有心得,我也理当好好奖励你一番才是。」阙勍风敛去冷厉的眼神,转而换个话题
「喔?这麽大方?」松开了手,宇文烨满是好奇。
「而且,我保证这奖励保准让你高兴得飞上天去。」阙勍风笑得一脸神秘。
「真的还假的呀?」撇撇嘴,宇文烨一脸狐疑。
看到宇文烨不大相信的表情,阙勍风说道∶「翼国少子即将来访。」
「你┅你没骗我?!」一双星眸睁得老大,这消息就像颗炸弹,把宇文烨炸得七晕八素的,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阙勍风点了点头。
「天啊!!皇兄要来?!天啊!真的假的啊?!」宇文烨高兴得手足舞蹈。
「妈啊!是皇兄要来耶!!」宇文烨扯著阙勍风的袖子,笑得跟白痴一样。
「是是是,就是你皇兄宇文曜要来了。」阙勍风看著高兴过头的宇文烨,不禁哑然失笑。
「天啊!皇兄要来了!!」宇文烨握紧拳头,表情激动又夸张。
「你也太夸张了点吧?」阙勍风有些傻眼。
「你不懂啦!我很想我皇兄好不好!」宇文烨依旧很激动,整个人沉浸在这个惊人的消息里。
「是是是。」阙勍风第一次看到这麽高兴的宇文烨,突然有些好奇,这翼国少子究竟是个怎麽样的人物了。
此时,阙勍风脑子里转的尽是方才宇文烨说的天下大事,琉璃般的双眸多了点与平日不同的光芒,微乎其微┅几近看不著。
宇文烨不知道,只是这麽微微点眼神转变,可以让他的未来完全翻盘。
也只是这麽点微微转变,王者霸主┅君临天下┅都已开始了新的运转。
撩魂(三十)
十日後,宇文曜和聂临沂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达了邵国首都。邵武逸热情地招待了两人,一切看起来很正常,介绍了一堆人给他们两人认识,但真正重要的人,却没有出现在殿上。
「呵呵┅┅」看出两人的疑惑,邵武逸也只能乾笑。
「因为你们早到了,所以侄儿和勍风还在校场练刀。」邵武逸解释著。下午的课程已经排开,但是因为宇文曜比预定时间还早到了些,而阙勍风又一向很有原则,方才派了人去通知,但到现在也没看到人影,导致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场面。
「父皇,不如让我跟妹妹带少子到校场去吧。」看出宇文曜的心急,邵兰提议道。
「这也好。」邵武逸点头。
「那就有劳公主了。」思弟心切的宇文曜马上一口答应。

远远地,宇文曜就看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那道身影。
只见宇文烨手持银刀,身手灵活,专心致志的往紫影方向攻击。
而阙勍风步伐奇异,每每在银刀正欲缠上紫袖时,脚跟一转,翩然避过攻势。
邵兰两姊妹深知阙勍风个性,也不敢开口叫唤。
宇文曜虽是十分想念宇文烨,但谨慎小心的个性让他也只是静静走近。
只剩下一个人,还没走近,就已经开始大吼大叫∶「阿烨!阿烨!」
没错,正是聂临沂。
只见玄影倏地住手,收息站定,回身一望,绿眸瞪大,粉唇微启,一副看到鬼,不可思议的样子。
看见宇文烨这个样子,宇文曜不禁笑出声来,轻轻唤道∶「皇弟。」
一语惊醒宇文烨,回过神来,拔腿就是狂奔,手一伸,一把就抱住了皇兄。
「天哪!!皇兄!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啦!!」环著宇文曜的脖子,宇文烨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旁,又叫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我也很想你。」宇文曜反手抱住宇文烨,俊朗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远方的阙勍风见状,淡淡挑眉,对这对兄弟相处方式很有兴趣。
「皇兄,我跟你说┅┅」宇文烨扯著雪袖,兴奋不已,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
「阿烨,有了皇兄就忘了我了!!」被晾在一旁的聂临沂不满地嚷嚷。
「临沂!」像是现在才看到聂临沂般,宇文烨惊讶地大叫。
聂临沂额上青筋浮动,刚才叫人的明明是他,为什麽看起来阿烨现在才意识到他在?好伤他的心哪!呜┅┅
「临沂,我也好想你喔!!」宇文烨放开宇文曜,改抱住聂临沂。
「我也是,宫里好无聊啊!清昊那个混蛋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面对这两根木头有多痛苦!」聂临沂也用力的回抱,更是迫不及待的抱怨,这半年来的辛酸,终於有人可以倾诉了。
「蛤?那真的很衰耶!」宇文烨皱眉说道。
这厢两人讲得起劲,那厢阙勍风已经走近向宇文曜问好了。
「阙勍风见过少子。」阙勍风拱手行礼。
还不待宇文曜开口,宇文烨已经冲过来扯住皇兄,大声嚷嚷∶「阙勍风,这就是我皇兄,有没有很帅?有没有很玉树临风?有没有很风采出众?」
阙勍风笑著点点头。
「让阙将军见笑了,久仰天下智者大名,在下宇文曜。」宇文曜也拱手回礼,脸上笑意浓厚。
「少子客气了,臣下早已久闻翼国少子雄才大略,太子也常跟我提起少子。」这个宇文曜,沉稳有礼,气度悠然,阙勍风暗暗打量,给了个还不错的分数。
「哈哈~~」宇文烨突地大笑。
众人一致往宇文烨看去,笑什麽?
「跟我想得一模一样,你们这两个爱假笑的家伙,见面八成是恭维来恭维去的,果然~~」宇文烨觉得很逗趣。
「皇弟,怎麽这样说┅」宇文曜轻斥著。
宇文烨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表情莞尔。
「若是众位不介意,我们先进屋再谈吧!」一旁的邵兰提议。
「是啊是啊,烨哥哥练这麽久的刀,一定累了吧。」邵玫一边说著,一边就要上前去拉住宇文烨。
只见宇文烨一个回身,毫不留情地闪过了邵玫,高高兴兴地拉著皇兄进屋去了。
撩魂(三十一)
一轮明月高挂天际,经过一整天的应酬忙碌,两个人终於有时间独处了。
这麽一整天,应付著众人,两人的笑容半分未褪。对宇文曜是稀松平常,但对宇文烨,可就不容易了。
庭院中,月色柔媚,秋风微凉。
两人相倚坐在栏杆旁,宇文烨缩著身子,双手环著膝盖,若是平常,宇文曜肯定又要念他坐没坐像,但现在,光是相见就已是不易,谁会在乎这种小事呢?
「算一算,我们竟然也半年不见了。」宇文烨头儿一撇,靠著在宇文曜的肩头。
「想当初我走时还是春天,现在都已入秋了呢。」见皇兄没念自己,宇文烨把脚放了下来,更是亲昵地捱进了宇文曜的胸膛之中。
「是哪,我倒也没想到你撑得了这麽久。」宇文曜取笑著。鼻稍是皇弟黑发的味道,胸腔间漫满皇弟的香气,宇文曜好满足。
「我也是有想过乾脆回去算了,可是又拉不下那个脸。」宇文烨笑著,却有些无奈。
「回来就回来,谁敢笑你呢?」宇文曜心疼地将皇弟的手握住。
「很多人都等著看好戏呢!」宇文烨明白,那些吃过亏的官员们,个个可都是引颈期盼他的落荒而逃。
「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我看他们这些人都还不错,应该没有受到委屈吧?」
「怎麽叫好?怎麽又叫坏?要说学习方面,自然是好,我学到很多。说坏嘛,倒也不是挺好的。」挂了一天的笑容突然淡去,白皙秀致的脸庞有些恍惚。
「怎麽了?」看见皇弟的表情,宇文曜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里很好,学到很多,舅父、阙勍风都是好人,但是┅┅」话语甫地顿下,宇文烨敛下绿眸,掩饰著眼中的泪水渐涌。
宇文曜是怎麽玲珑剔透的一个人,自然明白宇文烨想家的心思,也不说破,反手一抱,将皇弟拥入怀中。
宇文烨头倚在宽厚的肩上,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从以前开始,不论是面对怎样的敌人,宇文烨从没有惧怕过,因为有皇兄在身旁。他说不上来为什麽,可是只要有皇兄在,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的。一直以为皇兄在身旁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经过君舞晴和离开翼国的事,宇文烨明白了,皇兄不是专属於自己的。总有一天,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总有一天,会为人夫、为人父的。每每想到这个,宇文烨就心惊胆颤,总觉得属於自己的宝物就要被抢走了,他想要一人独占皇兄,永远永远┅一辈子,甚至更久┅┅
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算什麽,很迷惘,摸索了很久,反覆思量。
没人教过他这样的感情是什麽,那样的想念,那麽折磨,那麽煎熬,几欲成狂。
每个失眠夜里,那样沉重的思念,当真只是兄弟之情?
宇文烨是单纯,但不是傻,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兄弟之情。
但若不是兄弟之情,那又是什麽?
宇文烨不敢臆测,纵使好像看得见答案,却心慌意乱的害怕著。
那是什麽?是那种离经叛道的情爱吗?
宇文烨不解、疑惑著,纵使好像猜到了答案,他还是希望有个人能给他确切明白的答案。
最让他害怕的┅是皇兄早已心有所属。为情所困哪!究竟是哪个女人?
思及此,鼻头酸涩,呛得让人难受。
感受到肩头上的湿润,宇文曜只是将手收得更紧,给予无言的安慰。
这样的皇弟,让他很心疼。
但是又能如何?若真要君临天下,这些孤单寂寞,都还算不上什麽。能担的他都担了,但有些事,必须要皇弟自己去亲身体会,没有人能教会,只有身历其境才能知道个中甘苦。
君主──终有一天,君临天下,不是像现在这般简单了。宇文曜知道宇文烨有成为君王的特质,但年纪尚小,心性未定,不足处尚多,自己又老是护著他,若是不到外头历练挫折一番,将来又怎能有一番作为?
如果一统天下是宇文烨的梦想,那麽,宇文曜会助他一臂之力,不计任何代价。
这些年来,宇文曜在政事军务上表现出色,天资聪颖自是不在话下,但暗地里也下了许多苦工,因为看过太多,因为爱得太深,宇文曜深知爱上君王会是多麽痛苦。他若是想待在皇弟身旁,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成为皇弟的负累。
宇文曜不贪求,他只希望能待在皇弟身边,安安静静地,一辈子就这麽过去也无所谓。只要宇文烨心中有他,在悲伤难过时,会想起自己,会想向自己倾诉,若是能爲皇弟分忧解劳,就算只有那麽一丝一毫,也是好的,至少,他知道皇弟是需要他的。临沂曾问过自己怎可以爱得如此不问回报,委曲求全,宇文曜想,如果有天临沂爱上了一个人,便会明了,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爱得深的人注定要吃亏的,但又有什麽关系?他甘之如饴。
在这个世界上,若能遇上一个让你不求回报,全心付出的人,那也是种幸福。宇文曜是这麽觉得的。
撩魂(三十二)
清晨时分,广阔校场上,不同以往的热闹非凡。
「好!就是这样!」宇文烨中气十足的大吼。
「这样不大好吧?」宇文曜皱眉。
「对啊!有趁人之危的感觉。」聂临沂点头附和。
「太子,你这可折煞我了。」阙勍风话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没半分被折煞到的样子。
「阙勍风,今天不逼你出剑,我就不叫宇文烨!!」绿眸喷出火来,宇文烨大有“你不出剑,我死不罢休”之姿。
「皇兄、临沂,我告诉你们,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宇文烨跟他半年,到现在没见过阙勍风使过任何兵器,他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真的那麽厉害?」聂临沂挑眉问道,害他也有点热血沸腾了。
「没错!就是这麽夸张!」宇文烨马上点头。
「这样真的不大恰当┅┅」只剩下宇文曜还有些理智,企图力挽狂澜。
「太子,你这又是何苦?了不起下臣把今天课程全都空出来。」阙勍风也真是服了宇文烨的固执了。
「废话少说!」宇文烨丝毫不敢轻怠,还特别换上了惯使的修罗剑。
扬手,玄影出招,几个起落间,竟未碰到阙勍风衣袖半分。
见状,这会儿聂临沂也来了劲,跃身加入。
宇文烨与聂临沂剑路相似,狂妄快狠。
阙勍风皱眉,表情也转为谨慎,步伐起落之间,更是微妙。
「太子,当真这麽想看我出剑?」一个空档,阙勍风停下,问道。
「对!」这会儿可不只宇文烨回答,连聂临沂都异口同声。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阙勍风明白宇文烨今天是铁了心要自己出剑,一个叹气,手往腰际一抽──
只见阙勍风身形一换,寒剑出鞘。手中利剑横封斜回,招招都是守势。
两对一,但几招下来,阙勍风竟也还是绰绰有馀。
看到此,连宇文曜都吃了一惊。久闻天下智者名号,但却不知道连武功都如此出众。
知道阙勍风不可能以下犯上,几招过後,宇文烨便停手了。
聂临沂没说话,但也不禁咋舌。好厉害的天下智者!天底下能以一人之力抵得住自己与阿烨联手,虽说不是没有,但应该也不是太多了。
「高兴了吗?」阙勍风收剑问道。
「虽然不是很满意,但还算可以接受。」这个阙勍风,果真好可怕的厉害!
「既然太子高兴了,那下臣也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啊!」
「久闻羽鹰剑法之名,焱水剑法更是如雷贯耳,就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这个荣幸一见了。」羽鹰剑法是翼国王室的专属剑诀,焱水则是宇文曜和宇文曜独创的剑式,撷取两人的剑法所长而成,双剑合流,威力强大。
宇文烨转头看著皇兄,抬眉询问。
毕竟皇弟也还得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与阙勍风也是颇为熟络,还是别拒绝好了。宇文曜点头,步向前去。
已经许久不曾与皇兄一起练剑,宇文烨笑脸盈盈,不待皇兄出剑,就出了第一式。修罗甫出招,流光随即出鞘。
两人默契十足,修罗剑式方收,流光已预测到下招,率先给留了路。
修罗张狂,流光内敛。
一个怒放如火,一个沉静如水,相辅相依,不是什麽名门流派的剑法,但独树一帜,自成一格。
阙勍风静静望著两人,但细看,目光却都是停在宇文曜身上的。细细观察,微微沉吟,阙勍风很确定了一件事。
不可能错看。
撩魂(三十三)
隔日,宇文烨说要带著宇文曜与聂临沂两人上街逛逛,聂临沂体贴宇文曜想跟阿烨独处的心情,随口找了个理由,推说不去了。
於是,宇文烨高高兴兴地带著宇文曜上街去了。
一路上,两人出凡的气质,俊美的脸庞,就已受到许多注目。再加上宇文烨的翼国皇室的标?──漂亮的湖水绿瞳眸和宇文曜一头显目亮眼的银发,谁会不知道这就是翼国太子与少子?
一路上,受到的热情款待自是不在话下了。不管到哪个摊子,店家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不管吃什麽、买什麽,一律都摇著手说不收钱。宇文曜无奈,每每都是塞了钱,再赶紧往下个摊子冲。
太过显眼的两人,根本无法好好逛街,再加上宇文烨对外头也不是顶熟,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中,但两人瞎逛胡聊,倒也开心。
只是,百姓们的热情实在是让两人无法招架,赶紧买了些吃食,乾脆到城外野餐去,图个清静。
城外。
相依坐在树下,秋风翻转,叶子都已转为红黄,有一片没一片的缓缓飞坠而下,颇有几分萧瑟失意之感。
但两人完全感受不到凄涩,心口涨著的,都是满满的欢喜。
「好烫好烫!!」宇文烨手拿著包子,吐著舌,漂亮的眉眼全都皱成了一块。
「没事吧?」宇文曜急忙抄起水壶,递给宇文烨。
宇文烨猛喝了几口水,表情才缓和了下来。t
「跟你说过几次了,吃东西别吃得那麽急。」宇文曜又开始碎碎念。
「我饿嘛!」宇文烨嘟嘴,高扬的语调,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宇文曜假装凶狠,实则宠溺的轻瞪了皇弟一眼。
「话可不是这样说,要烫著了┅┅」
宇文烨懒得听他的长篇大论,从油纸里摸出粒包子,直直地堵住宇文曜的唇。
「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宇文烨笑吟吟的看著皇兄。
宇文曜挑眉,而後一笑,伸手接过包子。
「啊~好久没这样了。」宇文烨往旁边倒去,随意地躺在草地上,一双长腿搁在宇文曜的腿上,好不惬意。
宇文曜稍稍移动了身子,替宇文烨挡去炽热的秋阳。
察觉到皇兄的贴心,宇文烨闭上眼睛,唇瓣微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身边环绕的是皇兄的气味,宇文烨突然觉得┅图霸中原,天下共主,这些事┅┅倏地都离自己好远好远了┅┅
其实┅如果能待在皇兄身边,其他的事┅好像都变得举无轻重了┅
在皇兄身边,他不是名满天下翼国少子,也不是威震中原的战鬼,他只是宇文烨,只是一个疲惫了很久、贪求温暖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贪婪地依偎著皇兄,他的心就涨得满满的┅┅几乎就要以为皇兄是专属於自己的了。
宇文曜静静地看著那熟悉不过的容颜,薄唇轻扬,心情愉悦。身体因为挡著秋阳而微热,一并熨烫了他的心。
偷偷希冀著时间能就停留在一刻,就这麽一直下去,该有多好?
没有分别,没有征战,只要两人可以在一起就好了,对宇文曜而言,已是超奢侈的幸福。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几天呢?渚契也开始动作了,想必很快就得前往边疆出战了┅
「皇兄┅┅」宇文烨张开眼,正想问边疆渚契的事。视线方才对上那张俊朗的面容,却蓦地被薄唇边包子油渍给吸引了目光。形状好看的嘴唇,因为香油而微微闪著光芒。
嗯┅┅
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等┅┅等一下!!这时宇文烨才意识到自己失控的想法。
天哪!!这┅┅他是想吻皇兄吗?!
惊觉到这个颇具震撼性的想望,白皙双颊迅速漫上粉红,绿眸也因为震惊而微微瞠目。
「怎麽了?不舒服吗?」宇文曜凑向前去,关心地问。皇弟看起来怪怪的,脸色绯红,神情看来也不太寻常,是身体不舒服吗?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宇文烨都快窘死了,宇文曜又挑这时间靠过来,宇文烨赶紧坐了起来,脚也急忙地收了回来,乖乖坐正。
「没事没事。」宇文烨脸红耳热,一眼也不敢望向宇文曜,低著头,一个劲地猛瞧著自己的腿。
「当真没事?」宇文曜见皇弟反应反常,更加捱进了宇文烨身边,轻声地问。
「嗯!!」宇文烨大力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好得不得了。
宇文曜总觉得不对劲,手一伸,覆上了皇弟的额头。甚至还低下头来,想瞧个仔细。
「脸好红,发烧了吗?不对,可是没特别热啊?」宇文曜望著那张染上彤色的容颜,有些担心,却又奇怪,手上传来的温度虽是高了些,但不至於到发烧的地步啊?
「真的没事啦!可能被太阳晒得有点昏热吧!」宇文烨拉下额上的温热大手,只觉得皇兄这动作让自己的脸的温度越发升高,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是吗?」宇文曜不明所以。只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让宇文烨整个人更完全地笼罩在阴影之下,就怕阳光又晒到皇弟。
宇文烨忍不住笑了。皇兄真好,绿眸漾柔,这世上还有人比皇兄对自己更好的吗?
宇文曜疑惑地看著皇弟,怎麽突然又笑了?怪怪的喔!
「皇兄,渚契那边还可以吗?」宇文烨不再搞别扭,大大方方地又躺了下来。
「没什麽大问题,还有清昊和扬胤顾著呢!」宇文曜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不再追问。
「是喔┅┅」
两人漫无目的的聊开,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人恍若不知,只是紧紧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心里偷偷独自欢喜著。
只是,两人都非常有默契地不去提到宇文曜何时离开前往边境的事。
撩魂(三十四)只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不提就不会发生。
隔日,边境传来急报,宇文靖下令要宇文曜和聂临沂直接赶到边疆支援。
事出紧急,没什麽盛大的送别仪式,没什麽太感伤的场面,因为所有人都在,因为时间很赶,宇文烨也只能简单地跟皇兄和临沂道了别。

甫送走了皇兄和临沂,宇文烨独自坐在花园树下。
侧首,望著片片飞落而下的叶子,表情一片木然。
缓缓伸出手,只见一片落叶轻轻的坠躺在自己的手掌中。
冰冰的┅凉凉的┅那股冰凉感窜进皮肤里,跟著血液一起流进了心里,有点寂寞┅┅
「太子。」不知何时出现的阙勍风唤道。
「什麽事?」宇文烨五指收拢,把落叶收在掌中,淡淡问道。
「下臣只是来告知一声,今日课程暂停,明天一早请太子如故到校场。」阙勍风微一拱礼。
「我知道了。」敛眸,宇文烨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那下臣就不打扰太子休息,先行退下了。」见宇文烨心情不是太好,阙勍风也不多扰。
「阙勍风。」宇文烨突地叫住阙勍风。
「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宇文烨看著眼前的男子,心里疑惑著。
该不该找他商量呢?阙勍风聪明就不用说了,他可是天下智者。可靠嘛,这些日子下来,感觉的出来是个口风很紧的人,应该靠得住吧。
「问你个问题喔┅」手中的落叶因为紧张的冷汗而微微湿润。
阙勍风点点头,一双透彻的琥珀眸子望著宇文烨,心中也有几分了然。
「呃┅那个喔┅嗯┅就是啊┅┅」嗯嗯啊啊半天,一句话也蹦不出来。
「太子有话直说无妨。」阙勍风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坐了下来。
「那个┅我朋友啊┅就是我一个朋友┅最近很奇怪,他因为一个人,整天心神不宁,总是想著他、牵挂著他,可是他们之前只是好朋友,我朋友很困扰,不知道该怎麽办,就找我讨论,可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想问看看你的看法。」宇文烨故作镇定的叙述著“朋友”的困扰。
「有多想?有多牵挂?」阙勍风问。
「很想很想,很牵挂很牵挂。」害怕说得太仔细会露出马脚,宇文烨选择以有讲跟没有一样的说法回应。
「喔?是不是会想到睡不著觉?」
宇文烨点头。
「是不是吃饭时,会想著他是不是也吃了?」
宇文烨又点头。
「是不是天气冷了时,会担心他是否有多件衣服呢?」
宇文烨再点头。
「是不是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会想说“唉┅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
宇文烨继续点头。
「是不是会想“要是能永远待在这个人身边就好了”?」
宇文烨还是点头。
阙勍风的手覆上宇文烨的肩头,拍了两下,而後说道∶「恭喜了,你恋爱了。」
宇文烨还是傻傻点头。
嗯┅好像哪里不大对?
「蛤?才不是咧!我是说我朋友啦!不是说我啦!!」宇文烨甩开肩上的手,脸儿爆红。
「太子。」阙勍风侧首望著他,眼眸深不见底。
「干嘛?」被阙勍风看得发毛,背脊寒透。
「我觉得要能向自己坦白是件很重要的事,若是连自己都不能坦诚以对,这样的人,会活得很可怜。」
宇文烨愣住。
是哪,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纵使已经意识到,却强迫自己不要去面对那份异样的感情┅┅只是因为害怕著┅┅那份过於奇异、过於惊世骇俗的情感。
「还有,太子若是希望我能回答你的问题,就该对我坦诚。我需要你的信赖,唯有太子相信我,我们才有可能携手一统天下。」
宇文烨再度愣住。
是哪,纵使他觉得阙勍风是个人才,但却不曾全心全意相信他。
有些人是可以操控於手中而不需要托付信赖的,但那绝不是阙勍风。
宇文烨想,这世上┅也许没有人任何人可以操控这样一个风采出尘的人物。
除非是同等的地位,给予信任,互助互信,阙勍风才有可能为己用。
宇文烨心惊,阙勍风竟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
「太子若是没有别的事,那下臣就先退下了。」阙勍风是聪明人,见好就收,他不会把宇文烨逼得太急。
「你早看出来了吧。」宇文烨苦笑。
阙勍风挑眉,宇文烨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我喜欢我皇兄的事。」跟明眼人何需说暗话?既然他都看得出自己还未完全信任他,那也一定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感情了。上课中偶尔的恍神,提到皇兄时的眉飞色舞,再加上刚刚自己烂到不行的“朋友”问题,仔细想想,其实有许多脉络可寻。阙勍风是怎样心思灵巧的一个人,也许在自己还没察觉时就已经发现了。
「隐约感觉得到,不过是在见过少子後才确定的。」
宇文烨点点头,见到皇兄後,控制不住自己,也许真的表现得很明显吧。
「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因为我皇兄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宇文烨尽量保持语调平稳地说,但似乎不是太成功。
这下换阙勍风愣住了,这是怎麽回事?宇文曜┅┅不可能错看的,宇文曜对宇文烨绝不是单纯的兄弟之情,而且依他看来,宇文曜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感情,那麽深厚温纯又内敛的感情,像是已经习惯很久这样的情感表现了┅┅
「太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皇兄亲口说的。」宇文烨想故作轻松的笑,却意外扯出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阙勍风缄默不语,知道两人间应该是有了些误会,却也不开口说破。
很多事┅是需要自己去摸索出来的。
旁人的介入,只会显得多馀。
「阙勍风,你爱过人吗?」宇文烨问了个看似很简单,实则很震撼的问题。
阙勍风漂亮炫丽的眼蓦地黯了。
沉吟了会儿,而後点了点头。
「看你这个样子,想必也不是什麽太愉快的爱情。」宇文烨靠在树干上,眼神迷离,也不继续追问。就算是天下智者,也是逃不过情爱的折磨吗?阙勍风这麽轻巧的一个人,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吗?
这下换阙勍风苦笑了。
「爱人┅好像真的很苦?」
「但也有甜,不是吗?至少太子跟少子在一起时看起来很快乐。」
「是哪。」宇文烨苦笑著点头。
「对了,别叫我太子了,就叫我阿烨吧,我的朋友都这样叫我。」
阙勍风抿唇,似乎觉得这样不合理节。
「你说得对,若是我没有全心信任你,又怎能要求你助我完成霸业?那咱们就当朋友吧!你这麽聪明的人,不适合做下臣的,让我们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一起结束这打了不知道几百年的战争吧!」绿眸绽光,炯炯地盯著阙勍风。
阙勍风点头笑道∶「阿烨。」
「不错不错,听起来比太子顺耳多了。」宇文烨大拍阙勍风肩头,爽朗一笑。
「像我们这种做大事的人,怎麽可以陷溺在这种小情小爱呢?要我以後当了皇帝,就让你当宰相。你这麽聪明的人,不用打打杀杀的,负责出主意就行了。」宇文烨知道方才自己踩到了阙勍风的痛处,急忙说了些话想安慰他,可这样的说法┅┅是否也想顺便安慰自己?
阙勍风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也顺著他的话说下去。「也是,这些年来,我也累了,还真想做个出脑不出力的宰相,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了。」虽是安慰的话,但阙勍风的心却很暖,很久了┅已经很久没人为他这麽著想过了。
「什麽话?!放眼天下最聪明就是你耶!天下智者叫假的喔?况且,你现在是握有我重大秘密的唯一一人,开什麽玩笑!!当然要大力讨好免得你 密。」宇文烨打趣道。
夸张的肢体动作再配上大嗓门,让阙勍风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漫无边际又聊了许多,笑容不断,知道彼此的心,悄悄地靠近了许多。
*******
笨蛋阿烨
终於承认你是爱皇兄的了(羞)
撩魂(三十五)宇文曜与聂临沂两人如期抵达边境与卓扬胤会合。
战势紧张,两人不敢掉以轻心,休息一日,便到附近探勘地形。
两人骑著马,一路走走停停,讨论著地形险要。
「阿曜,这里呢?」聂临沂扬声问道。
「攻可行,只担心不好退守。」宇文曜心思细腻,虽然翼国对此战可说是胜卷在握,但还是留了许多退路方案。
「啧~我出战只攻不守啊!」聂临沂大叫。强力而猛烈的作战方案一向是他的特色,至於退路┅通常都是阿曜、扬胤和清昊想该怎麽留的。
宇文曜深知好友性格,只是笑笑,淡淡地说∶「咱们再向前看看吧。」
两人继续往前,发现了一狭小的隘道。穿过,又是一片广大原地。
只见原地一角,竟躺了个巍巍打颤的球,这球听见声响,赶紧抬起了头。
宇文曜和聂临沂不禁一惊,这肉球原来是个老妇人,只见老妇头发散乱,模样脏乱,唇办乾裂,似乎久未进食。
妇人一见两人,急忙喊道∶「两位大爷是否识得下山的路?我上山采药,竟迷了路,下不了山啊!」老妇似乎饿了许久,讲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两人骑近,心中都有著几分警惕。
诡谲┅突地蹦出个老妇人,怎不奇怪?
「两位大爷能否给我指个路?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靠这果子果腹。」定眼一瞧,老妇身旁果真有一些黑色的果实。
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见老妇人两颊凹陷,嘴唇龟裂,一向心软的宇文曜先下了马。
「阿曜!」聂临沂想出声阻止,奈何却晚了一步。
「您还好吗?」宇文曜屈下身问道,但仍谨慎地保持著安全距离。
老妇人点点头,作势想要站起身来,却因许久未进食而身形一晃。
「小心!」宇文曜只向前一步,伸长了手想要扶起老妇。
一步!一步就已足够!
只见老妇身形倏变,动作快捷如风,不过转瞬,手中竟多了把亮晃晃的匕首,直直往宇文曜左胸口刺去──!!
宇文曜反应极快,脚跟急忙偏了一步。只是老妇手法诡异,饶是宇文曜再怎麽快,银光闪闪的匕首也是直挺挺刺中右边胸膛!
宇文曜忍著痛,趁著两人距离还相近,凝聚全身内力,反手一掌,狠狠一拍在老妇的心口之上。
老妇喷出一口鲜血,全数洒落在宇文曜脸上和雪衣上。
高手过招,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聂临沂也只来得及喊了声阿曜和下马。
「该死!」聂临沂一把拽过宇文曜,手中银剑一闪,老妇人已然人头落地。
但情况绝对比两人料想的还要糟上许多!!
方解决老妇,另一端竟涌出许多武装全副的人群。
两人一见,心当下凉了半截。
聂临沂毫无犹豫,转身迅速点住宇文曜全身大穴,缓和血流的速度。
「临沂!不要!」宇文曜捂著胸口,虽然疼痛难当,但他没漏看了聂临沂眼中的义无反顾。
「他妈的!什麽不要?!刚叫你不要下马你就不听!现在快点给我滚回去搬救兵!」聂临沂的话听来是埋怨,但手中动作没半点慢下,手中银剑挡去许多飞射而来的箭矢。
「要走一起走!」宇文曜一手死抓著聂临沂火红的衣领,一手也抽出流光帮忙抵挡。心知这里离军营尚远,搬救兵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更害怕聂临沂就打算这麽送死。
「别再动真气了!会死人的!」聂临沂拖著宇文曜闪躲至马後,躲去不少攻击。不过,前头那匹聂临沂的坐骑可就惨了,活生生变成蜂窝。
但一匹马能挡多久?何况那些人越来越近了。聂临沂手腕翻转,发出数道凌厉的剑气,暂时制住攻势。
转过身,聂临沂一把把宇文曜推到马上。
宇文曜提气,想翻身下马。
聂临沂更快,拉过疆绳,紧紧缠缚住宇文曜的手。
「临沂!不要!」宇文曜眼眶发热,知道聂临沂这样做,必是九死一生。
「你伤得极重,不要再动气了。」聂临沂又嘱咐道。伸脚一踢,正中马肚,马儿受痛,狂奔而去。
聂临沂纵身一跃,一柄长剑当空,爲宇文曜挡去所有的攻击。
「临沂!」马儿狂奔,宇文曜撕心裂肺吼道。回首,只见那抹怒放如火的红影已被圈围在人群之中。
聂临沂见宇文曜已安全离去,不再有所顾忌。手中青锋起落,招招式式都是不要命的凶狠打法。
衣袖翻飞,俊丽的脸上和皮肤上全都是血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赤衣飘飘,银剑狠戾,聂临沂完全是凭原始本能在拼斗了。
***
这篇的阿曜很像小受
整个失格XDXD
撩魂(三十六)
伏在马背上的宇文曜握著流光,毫不迟疑地往马肚刺去,有些发昏的他,感觉到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枭原离军营有段距离,等自己回去,再等救兵到,临沂纵使是武功高强,可还有那个命活吗?
反手将疆绳拉得更紧,马儿加紧脚步,宇文曜满满的悔恨难当。
「天哪!阿曜,这是怎麽了?!」卓扬胤瞠目结舌。
方才前方传来讯息说,少子身受重伤而回,他急急赶来,只见宇文曜满脸是血,白衣上也是血迹斑斑,怵目惊心。
甫下马的宇文曜身形顿落,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卓清胤赶忙向前扶住宇文曜,才看清了他胸口上的伤,再见到那伤势之重,不由得倒吸口气。
「临沂┅枭原┅快去┅」撑到这里,宇文曜已然是眼前发黑,交代过後,便晕了过去。
卓扬胤只觉全身发冷,开口吩咐道∶「马上传军医来,带少子回去。」
转头又说道∶「镇飞,带上五十精兵,马上与我到枭原去!」
枭原之上,满布著断手残脚的尸体,一片血红,可见方才战况之烈。
卓扬胤两眼空洞。
临沂呢?临沂呢?不是该大笑著炫耀著自己有多厉害多行?怎麽枭原上没有任何一道站著的人影,只馀满地残尸?
卓扬胤下马,在尸堆中发了疯似的找寻。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临沂的尸体。
是好还是坏?
临沂的个性,宁愿亲手了结自己也不会落到敌人手上,所以临沂一定还活著!卓扬胤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在欺骗自己,但他宁愿这样相信。
卓扬胤转头看向手下,俊美白玉般的脸庞只有森冷。
好看的唇冷冷吐出了一句∶「即刻出兵。」
*****
「什麽?!你说什麽?!」说话之人脸色一片死灰,似乎无法反应过来。
「探子回报,宇文少子和聂将军遇刺,宇文少子身受重伤,聂将军下落成谜,生死未卜。」纵使是这麽震撼的消息,阙勍风的得力助手龚苍依旧是脸色未变的又重复了一次。
宇文烨腿儿一软,几乎就要站不住。
阙勍风向前搀扶,又看了龚苍一眼,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皇兄和临沂┅┅」宇文烨失神地喃喃,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转为一片死白。
「阿烨,你冷静点。」
「冷静?你要我怎麽冷静?!」绿眸睁大,瞪著阙勍风。
「不行,我要回去。」宇文烨挣脱阙勍风的手,急急忙忙就要往外头去。
「阿烨!」阙勍风一把拉住宇文烨。
宇文烨回首望著他,眼中有著雾气,几乎就快哭出来了。
「你别拦我!!皇兄可能要死了!」宇文烨发抖著,惊惧不已。
阙勍风抿唇,微微迟疑了下。
「我跟你去,等我一会儿。」阙勍风话一说完,马上进了内房。
只是一句“我跟你去”就让宇文烨安心不少,理智这才稍回笼一些,但一双手仍是打著颤。
阙勍风很快就出来了,又传来龚苍交代了几句。
转身,阙勍风握住宇文烨发抖的手,沉稳地说了句∶「一切都会没事的。」
宇文烨咬唇点头,脸色惨白,只愿一切就能如阙勍风所说的一般。
撩魂(三十七)
两人策马狂奔,在驿站换过一匹又一匹的上等好马,就是没停下来休憩过。邵国离翼国边境 渊并不远,但经过两人披星戴月的疯狂赶路後,到达 渊也是一日後的事了。
宇文烨屏住气息,唇瓣几乎都快被咬出血来了。
「阿烨,你要有心理准备,阿曜已经高烧一天了,若再不退┅恐怕┅┅」卓扬胤带著两人进入其中一座军房之中。
「我知道。」宇文烨双手紧握成拳,力持平静。
「可否麻烦卓将军先将所有下人遣退?」这紧张时刻,阙勍风竟要了个这麽奇怪的求。
卓扬胤点头,看了宇文烨一眼,心中也不好受,但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迅速地遣退所有照顾宇文曜的下人。
「皇兄┅┅」宇文烨眼眶泪水渐涌。那是皇兄吗?床上躺著一人,脸色白得几乎要跟发色一般了,裸著上身,裹著皮肤的是一层又一层白纱布,看上去就像是个毫无生气的死人。
奔至床边,宇文烨只觉得自己就要晕厥了。这眉、这眼、这鼻,不是宇文曜还能是谁?反手搭上宇文曜的脉门,宇文烨颓然落地。他略通医术,自然知道这脉象之薄弱。
「皇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这样┅我都还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啊┅┅你怎麽┅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一统天下?你这样子┅怎麽办┅?」宇文烨茫然地喃喃自语,到後面几句竟已夹带哭音。
一旁的卓扬胤心下大惊,却也明白了方才阙勍风要自己遣退下人的原因了。
「阿烨,没事的,让我来吧。」阙勍风一把扶起宇文烨,又转头示意卓扬胤过来照顾宇文烨。
「请给我水。」阙勍风一手从怀中掏出一瓷玉白瓶,一手搭上宇文曜脉门。
宇文烨精神一振,急忙倒了水递给阙勍风。是哪!阙勍风这人从不说空话,只要他说没事,就一定有希望。
阙勍风从瓶中倒出一粒珍珠白的小药丸,和著水,让宇文曜给吞下去了。又从包袱出抽出了套银针,精确而快速地封住宇文曜全身大穴。
「好了。」阙勍风站起,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这样就好了?」宇文烨和卓扬胤不禁傻眼,这麽快?这麽简单?
「什麽话?别看那白丸子小小一颗,那可是救命仙丹。」阙勍风失笑道。难不成他们想像的是他还得运输内力给宇文曜,然後头顶冒出白烟那种画面?
宇文烨赶忙坐到床边,细细观看著皇兄的情况。
「阿烨,纵使那是仙丹,也没神到少子会马上醒过来好吗?」阙勍风很无力。
宇文烨不搭腔,只是拉过了皇兄的手,紧紧将其包覆在自己手中,想寻求些皇兄还活著的安全感。
「扬胤,临沂呢?」宇文烨紧握著皇兄冷冰冰的手,对好友的失踪也是心急如焚。
「派人找了,但到现在还没任何消息。」卓扬胤回道,语气中也是说不出的担忧。
「卓将军。」阙勍风打断两人的对话。
「阙将军请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明日便能由太子领兵,马上对渚契出战。」阙勍风颔首,语气听来是商量,可卓扬胤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不是请求。
「可是阿烨他┅┅」卓扬胤迟疑著。他也很想即刻出兵,但因为邵国传来的报信而缓了,信上写著要让阿烨亲自出战,可现下这个情况阿烨舍得下阿曜出战吗?
「我不去,除非皇兄无虞,要不我不会出战。」宇文烨站起身来,强硬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阙勍风沉下脸来,之前和善的模样全消失无踪。
「我保证少子会平安无事。」连语调都森冷了起来。
宇文烨摇头,绿眸里也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一统天下不是你的梦想吗?」阙勍风问。
「皇兄比梦想重要。」宇文烨不能明白阙勍风的强势,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喜欢皇兄啊!
下一刻,阙勍风做了件宇文烨和卓扬胤都不可置信的事。
──啪!
宇文烨捂著右边火热发疼的脸颊,眸子瞪大,不敢相信阙勍风竟然敢打他巴掌!
「一统天下不是你的梦想,而是你的责任!当初我就告诉过你,皇帝这条路不是好走的,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得要有抛弃一切的准备!你看看你,这是什麽样子?活像个死了丈夫的寡妇!」阙勍风白玉脸庞满是森冷,句句狠毒,字字严厉,毫不留情。
宇文烨傻愣住,如雷贯顶。
他都忘了┅┅
阙勍风这一巴掌狠狠打醒了他,更惊觉到现在自己的心态有多麽荒唐!他甚至想什麽都不要,只留在皇兄身旁就好。
可自己是翼国太子哪!天下霸业,百姓安乐,这些全都是自己的责任哪!皇兄重要?这些难道就不重要?这阵子,自己一心沉溺在感情里,却忘了自己最重要的责任┅┅
阙勍风看宇文烨这样子,也知道他是明白过来了。
「我去┅扬胤,马上整兵。」宇文烨敛下先前茫然无神的神色,略定了定神,恢复了一贯明朗快速的节奏,直接下令道。
「卓将军,还请麻烦你昭告下去,翼国将在七日内拿下渚契。」这话阙勍风说得轻巧,事实上对宇文烨和卓扬胤却是很震撼。
这天下智者恁地自负!渚契虽不是强劲对手,但也是一支骁勇善战的民族,再加上已做了许久的作战准备,七日拿下渚契不至於说是天方夜谭,但也相去不远了。
「我已命龚苍集结黑军,往北方而来,南北夹击,大军压境,渚契不败也难。」阙勍风淡淡地解释著。
好一个天下智者!!
卓扬胤虽没说出口,但也不禁佩服起眼前名震中原的天下智者。事情发生得匆忙,但仍是缜密地安排了一切。心中更是欣喜万分,阙勍风愿意出兵,更代表了两国关系之友好,翼 联盟,不是空口说说而已。
宇文烨望向阙勍风的眼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让阙勍风失望了。阙勍风平时谨尊礼节,从不逾礼。这次竟用那麽激烈的方式,以下犯上,狠狠打醒了自己。
可却又那麽温柔地把所有的事都打点好了,他知道,这次皇兄和临沂遇刺,对翼国来说有多麽难堪。黑军,是邵国军中最精良的一支军队,由阙勍风亲自训兵,威猛神武,至今未尝败绩,阙勍风还让麾下大将龚苍领军而来,可见他多麽全力支持著自己,自己却┅┅
「若是不想让我失望,就好好打一仗给我看看吧!我还等著作宰相呢!」阙勍风又恢复了方才的笑脸,轻拍著宇文烨的肩,自然得好像方才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
宇文烨用力的一点头,瞳眸里燃起熊熊怒火。
皇兄和临沂的债,他会连本带利的一次全讨回来!!
撩魂(三十八)
隔日,宇文烨与阙勍风、卓扬胤连袂攻进渚契,龚苍则领著邵军在北方应合。
翼 联手,精锐尽出,势如破竹,短短五日,就已兵临城下。渚契在前後夹击的情况下,无条件投降。
此事大大震撼了青原,翼 联盟祭出了实质行动,声势更是如日中天,一统天下似乎指日可待?
现下,大家就都等著看凌霄会有什麽对策了。
****
渚契甫降,宇文烨即刻赶回军营,在前线收到消息皇兄已清醒,归心似箭地赶了回来
天方才蒙蒙亮,灰幕天芎隐隐透著白光。
宇文曜半梦半醒,仍有困意,但一向敏锐的他也感受到手上另一股温度。
睁开眼,目光下移,入眼的是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孔。
宇文曜想坐起身来,胸口扯动传来一阵疼,痛得他俊眉紧拧。
一感受到移动,本就浅眠的宇文烨立即惊醒。
「皇兄,你还好吗?!是不是伤口又犯疼了?」刚醒来就看到皇兄俊脸皱成一团的模样,让宇文烨心急如焚。
「没事。」宇文曜摇摇头,轻轻扯出了抹笑想让皇弟安心。
宇文烨像是放心似的吐了口气,原本因紧张而弓起的肩膀也放平了下来。
「以後┅不要┅」宇文烨低著头,声音压得低低的,就像是呓语一般。
「不要再这样了┅┅我受不了┅会被吓死的┅┅」宇文烨弓著身子不断打颤,抖著手紧抓著皇兄的手。
「我很怕┅你知不知道┅」宇文烨用力地咬著下唇,努力抑止就要溢出喉间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宇文曜闭著双眼,紧紧反握住皇弟的手。
「为什麽你老是这样?君舞晴那次也是,这次也是,我只有一颗心脏,经不起你这样吓┅┅」宇文烨低著头,紧握了手,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皇兄还活著的感觉,皇兄会呼吸,皇兄会说话,皇兄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活著哪!
宇文曜右手被握到发疼,一时半刻间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来安慰皇弟,感受到手上湿意时,只能咬紧了双唇。
制止不住的泪水蜂涌而出,卸下了作战时的武装,脆弱就一览无疑,宇文烨整个身子都在发抖,颤声说道∶「临沂┅还找不到,找不到┅┅」
宇文曜难受得闭上了双眼,紧咬的双唇几欲渗出血来,悔恨的心情几乎将他灭顶。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临沂的下落。这些天,宇文曜痛苦的心情难以言喻。他从来没有犯过如此天大的差错,纵使现在翼国战胜,面子算是扳回来了,也让世人明白翼邵联盟的实力,天下大统之日似乎已不远矣。可┅临沂呢?
「没有尸体就还有生机,你知道临沂的┅没有尸体,不会就这麽死了,他一定还活著,一定还活著┅┅」宇文曜垂首说著,眼里也隐隐泛光。
「我知道┅可是这麽多天了,那麽多人找了,怎麽还找不到!」宇文烨气得重重槌了床板一下,一张脸哭得全皱成了一团。
宇文曜抿著唇,眨眼隐去眼中泪光,声音却有了颤抖∶「别这样,就算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临沂,他福大命大,之前好几次不也都撑了过来?」宇文曜覆上皇弟的手,相叠的手暖暖传递著温度。抬起头,对上皇兄那太过温柔的双眼,心跳漏了一拍,心情奇妙地渐渐平缓了下来。用力一眨眼,眼中多馀的泪水滴落,一并带走了多馀的担忧懦弱。
「皇兄,我一定会找到临沂的,就算把青原翻了也得找出来!」孩子气的使力点了一下头,翠绿眸子又燃起斗志。宇文烨知道自己得坚强点,一向重责的皇兄心里一定比自己痛苦千万倍,却碍於伤势而无法亲身找寻临沂┅┅
宇文曜笑著点了点头,可眸中的悲痛却未褪去半分。
宇文烨伸手替皇兄拉整好棉被,手覆上额头确定温度,宇文烨收回手,叹了口气。「皇兄,再多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守著你。」
宇文曜笑了笑,太过的情绪起伏让他十分疲累,体力也的确到达极限,宇文曜依言闭上眼休息。
宇文烨望著眼前的皇兄,心中的爱恋一点一滴涌了出来。
就算这样的爱不能言明,但也不会就此消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
之前想不通的,全都明白过来了,仔仔细细地想过了,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皇兄意中人究竟是谁,可是知不知道有什麽差别呢?就算没有那个人存在,这样的情感皇兄能接受吗?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还能待在皇兄身边,就会有皇兄还是专属於自己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也许皇兄会与别的女人相恋;也许会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子,但毕竟都是以後的事了,现下这样就好了┅┅
只是┅┅
不能再任性了,也不是孩子了,得多担待著点了,总是一直保护著的皇兄也是有倒下的一天,靠山山倒,靠人人也是会跑的,还是靠自己实在点,对吧?皇兄,你别担心,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撩魂(三十九)夜风凉飒,宇文烨一人独坐在後山。
丝绸般的黑发与墨衣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细看,还真不知道这乌漆的夜里竟还有个人静坐其中。
宇文烨闭著双眼,精致的五官在月色的照耀下更加挺立出色。只是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薄唇闷闷地呈现著垂下的弧度,似乎有极大的烦恼扰心。
「阿烨。」
宇文烨听声辨人,没改变姿势,只是问了句∶「什麽事?」
「夜深了,你这样一个人单独行动不大好。」阙勍风走到宇文烨身边坐下。
「心情很乱,想说看看一个人会不会好一点。」宇文烨的声音好无力。
「结果呢?好一点了吗?」
「没有。」宇文烨咬住唇瓣,眼落寞的垂下。
「别想太多了,这次只是个意外。」阙勍风尽量避重就轻地安慰他。
「比起皇兄,我现在更怕的是自己。」宇文烨垂首,墨黑色的长发掩去了面容。
阙勍风也不说话,只是侧著首静静聆听。
「我太在乎皇兄了,在乎得几乎连自己都要失去了┅┅这种失控的感觉很可怕,让我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很可怕┅┅」宇文烨握紧了手,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我不想这样!皇兄让我变得很脆弱,脆弱到┅几乎不堪一击,这次也是,我竟然伤心到昏了头,不想上战场去,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麽了。」
「这样不好吗?」面对著宇文烨,阙勍风只是轻轻巧巧的问了这麽一句。
「这样怎麽会好?」宇文烨猛地抬头,一双绿眸不解地望著眼前的男人。
「你所谓的坚强是什麽?能对身边之人受到的伤害无所畏惧吗?」阙勍风美丽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地望进那池迷惑的碧潭之中。「对我而言,那不是坚强,而是残忍。坚强是从脆弱中学习而来的,人是因为爱才变得坚强的,所谓无所畏惧的人,是没有心的人,是无所慰藉的人。我并不觉得你这样有什麽不好,人嘛,总是会一时迷惘,只要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对的决定那就好了。你还年轻,只有十九岁,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该怎麽掌控自己。」
宇文烨垂首,虽然觉得阙勍风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无法完全赞同。
「我情愿你多犯点错、多受点挫,趁还有机会的时候。」阙勍风单手支著下颚,眸子闪闪发亮。
「 ?什麽意思?!」宇文烨讶异的抬头,完全无法理解阙勍风在瞎说些什麽。
「你还年轻,也还有很强力的後盾,不要担心犯错或是失败,只有尝过失败滋味的人才懂得什麽是成功,担忧什麽的,都丢一边去,你从未受过挫,这我也担心得很。阿烨,没有人是完美的,不管是怎样的决定都一定会造成伤害,你要学习的是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脆弱没有什麽不好,就是脆弱的人才知道伤害是怎麽造成的,对自己有点信心,我既然会支持你,你一定有你的特别之处。」阙勍风看了宇文烨一眼,而後自信地笑了。
「不管遇到怎样的事情,都别怀疑自己,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成就大事。还有,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相信我啊!我的眼光可是从来没有出错过呢!」阙勍风挑眉,揶揄成分居多。
宇文烨噗嗤一声也跟著笑了出来,摇摇头,对阙勍风的自信满满也是莫可奈何。
「阿烨,你能爱人这是你最大的优点,身为一位君主,一定要心中有爱。就算你有其他缺点,只要用对地方,想法转过来了,也都会变成优点。所以,你对你皇兄的爱究竟是助力还是阻力,端看你怎麽去看待了。」阙勍风还是笑著,但那笑容却给宇文烨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让宇文烨深思不已。
「加油吧!很多人都帮著你呢!你皇兄、聂将军、卓将军,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别让我们失望了。」
「临沂┅┅」宇文烨咬著唇,担忧一股脑儿地又涌了上来。
「别担心,他没死。」阙勍风拍拍宇文烨的肩,要他安心。
「你怎麽知道?!」宇文烨瞪大了眼,一脸质疑地看著阙擎风。
「气,我还感觉得到他的气,虽然很微弱,但还感觉得到。」
「气┅┅」宇文烨突地想起曾听人说过,某些高人可以感受出人气,甚至可以分辨出方向、距离等┅。
「那他在哪儿?!」宇文烨一个箭步向前,抓紧了紫色衣袖。
「太薄弱了,而且应该离这里还有点距离,我感觉不出来确切位置。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了,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该来的事来了。」阙勍风垂眸,心里有了几分了然。
「什麽意思?」宇文烨皱眉,无法理解阙勍风这般口若悬河的说法。
「总之,不用担心他,你还是好好考虑之後的事吧!我想不用太久┅┅」阙勍风突地顿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眸望向那一池灿烂星空,叹气说道∶「凌霄不会等太久的,大战┅不远了。」
宇文烨没回话,自然知道阙勍风说得没错,一统天下┅┅不会太远了。
「阿烨,不管是我、你皇兄、聂将军、卓将军、还是宫先生,我们都需要你,眼前有很多更重要的事,好好去做吧!」阙勍风站起身来,紫色衣袖被夜风吹得不停翻动,暗夜里,那双褐色眼眸熠熠生辉,仿若可以看透世间上的所有一般。
至少宇文烨就觉得他彷佛赤裸裸地眼前这个男人给看遍了。
「这个天下需要你。」月华下,映得阙勍风嘴角那抹笑容更加耀眼,藏诸著深深信任的笑容,突地,那重量一股脑地往宇文烨肩上坠落。
宇文烨也笑了,带著些许涩,但更多的是自信。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宇文烨的心房,一直一直┅┅
这句话深沉地刻烙在宇文烨的骨中,溶进了血肉之中,无法忘却。
即使後来阙勍风离开了自己身边,但这句话就像阙勍风一样,一直一直┅┅都无法忘却。
宇文烨还不知道,在这之後,阙勍风带给他太多太多难以忘却的东西,让他用眼泪┅┅深深地记住了。
撩魂(四十)一大清早,阙勍风来给宇文曜把脉诊看病情。
「少子感觉如何?」阙勍风熟练地拆开包扎的纱布。
「托阙先生的福,感觉都差不多痊愈了。」宇文曜低头看著自己胸口上的已结痂的深红色伤疤说道。
阙勍风仔细审视著伤口,甚至伸手轻触了伤口。
「还没那麽快呢,多少还是会有点抽痛吧。」阙勍风起身取过药盒,用药勺挖出一大坨黄黑色的膏药。
虽然敷这药已经好些天了,但闻到这药的古怪味道,还是让宇文曜忍不住小小地皱起了眉头。
「这药味道虽不好,但好用得紧,就请少子多忍忍了。」阙勍风瞄到了他的表情,淡淡笑了笑。
「阙先生言重了,这些天劳烦阙先生真是过意不去。」抬眼,宇文曜温文一笑。
「少子不必客气。」阙勍风望著他的笑,心下转过几回。这孩子先前有著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笑容,有礼却疏远,现下这个笑容却有些不同┅┅
「这次┅┅真的谢谢阙先生了。」宇文曜先是顿了顿,抿唇道出感谢。「都是我不好┅让翼国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临沂到现在还生死未卜┅还让阙先生劳心劳力,远派黑军相助┅┅」喉头一紧,这番话宇文曜说得真心也痛心,提到临沂时,满腹的自责更是染上双眼。
「少子说这样的话,真的是承担不起。邵翼联盟,翼国有难,我这边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阙勍风熟练地将膏药平均抹匀,快速而仔细地将纱布缠绕好,最後漂亮打了个结收尾。
抬头,入眼的还是宇文曜的一脸懊恼。
「这样也好,犯点错也没什麽不好,如果少子能从中得到些什麽,那我做的这一切都值得了。」阙勍风拉来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宇文曜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
「少子┅┅跟年少的我很像。」阙勍风望著宇文曜,一向清澈的眸子有几分茫然。
「善良温和是少子的优点也是缺点,试著用对地方吧。该狠的时候,对谁都不要留情,否则┅接续而来的,对谁都没有好处。」阙勍风温柔地笑,但话中的冷戾却冷冰冰的摆荡在空气之中。
「多谢阙先生的提点。」宇文曜敛眸,心下也明白阙勍风必然是经历过了些什麽,每个人心中的有各自的伤痕,他也不愿多问。
「说什麽谢呢!只愿少子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哪,快把衣服穿上,受寒可就不好了。」阙勍风抓起一旁的衣裳递给宇文曜。
宇文曜笑笑地接过衣服。
阙勍风默默望著宇文曜,心中一阵翻腾。只愿宇文曜有将他的话听进去,这天下分合归处┅全押在这两个人身上了。
*************
午後
一个月过去,阙勍风给的药效力惊人,宇文曜的伤几乎已经痊愈,在阙勍风的调理下,也毫无遗留下任何後遗症。对於阙勍风,宇文曜和宇文烨都是满满的感谢,对於携手一统天下也更加的充满信心。
厢房里,三人共聚一室。
「怎麽了,听说你找我们,有什麽事?」坐在床沿边的宇文烨睁大眼询问。
阙勍风静静坐著,嘴边挂著还是那副招牌笑容。
「阙先生想必是有什麽大事。」坐在床上的宇文曜开口安抚皇弟过热的情绪。
「後天,我要先返回邵国。」
嗯┅听起来好像很正常,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什麽?!」宇文烨原本就高亢的声线再往上拔高了一阶。
「那我呢?」宇文烨睁大了眼。
阙勍风若有似无地轻笑了一声。
「结束了,太子可以回翼国了。」
撩魂(四十一)
宇文烨睁圆的双眼慢慢回到原形,又缓缓地眯起┅没有太多开心的感觉,反而有种不知道打哪来的失落。
宇文曜眨了眨眼,说不上那突然攀上心头的不安是什麽。
果然,阙勍风下一句话就┅┅
「当然,不是只有这件事。」阙勍风收起笑脸,端起的,竟是从所未有的认真神色。
「首先,得先把聂将军找回来。」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阙勍风这话无疑是抛下了颗炸弹。
「你知道到临沂在哪了?!」宇文烨从床边跳起来,冲到阙勍风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子问道。
「皇弟,不得无礼。」宇文曜大手一伸,抓著宇文烨的後领,往後一拖,逼得宇文烨不得不放手。
「太子不必担心,若我没估错,聂将军现在应当是在严枭庄的北分馆里。」阙勍风一边说著一边顺了顺被拉皱的衣领。
宇文曜将皇弟拉入怀中,看似是让宇文烨不能再作怪,但事实上,宇文曜需要的是皇弟的温度来安定自己的心绪┅┅能找回临沂他很高兴,但这也代表┅┅
宇文烨满心欢喜,一起身,马上就要去带回聂临沂。
「太子且慢。」阙勍风拉住宇文烨,要他稍安勿躁。
宇文烨虽心急,可也明白阙勍风一定是有更要紧的事,也只得按捺著性子坐了下来。
阙勍风呼了口气,神色凝重说道∶「我回邵国後,会做全面备战的准备,翼国可也得动起来了。」
「这麽快?」宇文烨皱眉,凌霄到现在完全没有要动干戈的意思,拿下渚契後,人人都预测大战就要开打了,怪的是,凌霄竟然没有半点动作。
宇文曜脸色一冷,但只是静静看著阙勍风,他知道这男人说的话,一定有其道理。
「不快,一点也不快。」阙勍风的面容慢慢沉静了下来。
「凌沄为了这一仗准备了整整二十年,而我┅为了这仗准备了十年,都还没有把握能赢。」阙勍风闭上眼睛,薄唇紧抿。「凌沄不是常人,他是疯子;一个为了想夺取天下而不惜一切的疯子!」再睁开眼,琥珀色眸里结了一层冷霜。
宇文烨一颤,那是他从没看过的阙勍风。
「听起来阙先生似乎认识凌沄?」宇文曜拧眉,有几分奇怪。
「怎麽会不认识?我可是凌霄人。」阙勍风冷笑了一声。
此言一出,让两人全都傻了眼。
「十年前,凌沄除去所有朝内与他作对的人,我爹忠於故主,不愿屈服於他,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阙勍风顿下,眼色突地迷离,而後轻轻说道∶「我不姓阙,我姓楚。」
宇文烨心突突地跳,倒抽一口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名,颤抖说道∶「你是楚律?!」
阙勍风扯出一抹苦笑,一切不言而明。
宇文曜瞪大了眼,看来也是吓得不清。
十年前,凌韬逝世,凌沄继任,朝中反对声浪不断,但全被凌沄淫平。当时的属旧派势力的镇东将军楚寰恩也难逃其劫,忠烈一家,连诛九族、满门抄斩。非常标准的凌沄作风,手段狠毒,绝不留下任何後患。
「我爹早就知道凌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透过了许多管道把我和龚苍弄出凌霄,整个楚家那麽大,却只有我和他两人逃出来┅┅」阙勍风语气平淡的说著,但双眼却是泛红。
宇文烨望著他,心口也痛著,阙勍风简单几句带过,但其中的惨烈却可以想像得到。
宇文曜抿唇,手心一阵发冷。凌霄十年前那场叛变可说是惊天动地,凌霄一日变天,反对声浪四起,但凌沄没费多少时间就统整好凌霄,而後更是大兴干戈,扩展了不小的版图。连阙勍风这样出色的人物都是从凌沄手下逃出来的,那名震青原的魔王凌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人?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赢的!」宇文烨伸手握住阙勍风,那双自信的绿眸明亮得好像是世界上最璀璨的绿宝石。
迎上宇文烨的目光,阙勍风有些讶异。
「因为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想想你爹,你们一家的血可不能白流!」这场仗,他根本没有输的退路,他只能向前!只能赢!就算对方是魔王,就算再怎麽艰难,也得咬紧牙关撑下去,他非赢不可!
阙勍风笑著点点头,是哪!这就是宇文烨,只能赢,不能输,的确┅他也没有任何输的本钱了┅┅
宇文曜在一旁静静看著,说不上来那紧绕在心中的不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凌沄┅┅不是他对皇弟没有信心,而是那个传说是魔王再世的男人,岂是皇弟说赢就赢的?
***
希望能在近期内完成这部
虽然现在写得很乱~感觉遥遥无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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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魂(四十二)
卓扬胤亲自到严枭庄北分馆带回聂临沂,原本严晨因为扣住聂临沂而该遭到严惩,可聂临沂非常坚持不让卓扬胤动严枭庄半分,直嚷著说严晨是他的救命恩人,两者就当抵掉了,卓扬胤虽是满肚子火却也无处可发,只能黑著一张脸回军营。
远远地,聂临沂就看到了那道猛挥著手,兴奋得直跳脚的身影。
「阿烨!」聂临沂脚下使力,加快速度,俐落的翻身下马,和宇文烨抱成了一块。
「死临沂!没事也不早点回来!!一定是那个严晨扣著你,我回京後第一个就先查他!!」宇文烨紧紧抱著可说是失而复得的好友,情绪激动。
「呃┅他没有扣著我啦,你也不要查他。」聂临沂有些尴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麽跟好友们解释来龙去脉。手上忽然一紧,抬头看去,聂临沂还真是吓傻了。
一向沉稳的宇文曜,抓著聂临沂的手微微打颤,眼眶红通,认识了阿曜这麽久,他还当真没看过阿曜这副模样!
「阿曜,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聂临沂放开宇文烨,改握住宇文曜的手,心里的愧疚突地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回来就好┅」宇文曜摇摇头,咽下喉间的哽咽。
而後赶来的卓扬胤见到这一幕,原本满心的怒火也消一半了,无奈的一笑走向前去,两手一伸,四个人就紧紧贴在一块了。
「算了,就像阿曜说的,回来就好,这下总算是全员到齐,接下来可有场硬仗了!」卓扬胤大笑著,似乎丝毫没把接下来的争战放在眼中。
「哼哼哼~咱们一起把凌霄杀个片甲不留!阿烨做皇帝!」聂临沂跟著叫嚣,一双褐眸闪闪发亮。
宇文曜静静笑著,手里传来好友们的温度让他浮动的心安定了些。对於征战,他一向厌恶,但这已经蔓延了百年的恶战,他希望能够亲手结束,还给所有百姓一个平静安乐的生活。
俊秀的脸庞光彩飞扬,宇文烨笑得张狂。
未来,纵使还没来到;纵使还看不清,或许满布荆棘;或许蜿蜒歧岖,但他很确切的知道一件事──
「这天下一定是我们的。」
*****
接下来的日子,宇文烨返回翼国,阙勍风领著黑军归回邵国,两边皆默默地为未来备战,与凌霄的紧张情势因接继而来的寒冬稍稍缓颊。
大雪纷飞,宇文曜拉紧了身上暖裘,独自往森山走去。
现下聂临沂镇日在森山内训练特等兵种,阙勍风特别要求不要让聂临沂生还的消息走漏,外头都以为聂临沂因为为英勇护主而壮烈牺牲了,据阙勍风的说法,聂临沂是联盟内的最後的一张王牌。
「临沂,发生了什麽事吗?」宇文曜入室甫坐下,茶都还没喝到一口,已先发现好友不大正常的神色了。
聂临沂攅紧了眉,先是抿了抿唇,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而後喝了口茶润润喉才开口说道∶「阿曜,这件事我很难开口,但闷在心里我著实难过。」
难得一向大剌剌的临沂会这般犹疑不定的样子,宇文曜的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
「我┅你知道的┅在枭原那天我差点就┅┅可你知道吗?在我以为就要死去的那刻,我脑子里浮现的是谁吗?」聂临沂握紧了手中茶杯,神态显得那麽的局促不安,又是深吸了口气,彷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是阿烨,在那刻我唯一想到的人是阿烨。」
宇文曜张大了眼,有些无法消化自己耳朵接收到的话语,开始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
聂临沂清清喉咙,又说道∶「阿曜,你没听错,我说我喜欢阿烨。」
宇文曜笑了出来,表情却那麽难看。「临沂,你别闹了,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阿烨。」聂临沂抿唇,有些动气的模样。
宇文曜拧眉,那难看的笑还强挂在脸上,又问了一声。「我不相信,临沂,你是在开玩笑吧?」
「阿曜,我知道你的感情那麽久了,你觉得我事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聂临沂握紧拳头往桌上一敲,真有些动怒了。
宇文曜沉默,脸色铁青,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最明了自己感情又最讲义气的临沂怎麽可能会喜欢上皇弟?!
「你呢?打算怎麽做?还是打算继续闷不吭声的?」
像是挨了记闷拳似的,宇文曜的脸色益发难看。
「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什麽都不说,要这麽傻傻守著他一辈子。」聂临沂望著一碰上阿烨就失了分寸的好友,神情分外冷淡。
宇文曜有些惊讶地抬眸回望著好友。
「我其实喜欢阿烨很久了。」聂临沂自嘲般地一笑。「只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们两个又都是男人,能说什麽?後来知道你的情意更是什麽都不敢表现出来,我说过我一直都觉得阿烨喜欢你,那可不是玩笑话,我也曾经希望你们两个幸福,可你似乎真的就打算这麽一辈子瞒下去。我这次┅只差那麽一丁点就没命了,在昏过去那刹那,我真恨自己怎不勇敢一些,让阿烨明白我的情意。」一口气说出埋在心里已久的话,聂临沂的表情终於轻松了一点。
突来的沉默,蔓延一室,再落到心角之上,沉得让人难受。
终於,宇文曜先开口打破僵局。
「临沂┅」
稍稍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怎样开口才最恰当。「皇弟是未来翼国的王,他需要的是女人,能为他诞下後嗣子孙的女人,我┅┅你若真是为阿烨好就不该这样做。」
「就算阿烨喜欢我也不成?」聂临沂淡淡问了句。
宇文曜愣住,他┅从来没有想过皇弟会喜欢男人。
「我不是你,没那麽多脑筋可以顾到那麽多,喜欢了、相爱了,那就该在一起,你有你爱他的方式,但不要套到我身上来。」一向笑意盈盈的褐眸难得地冷冽起来。
宇文曜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临沂这种烈性子,只要他自己觉得对,再怎麽离经叛道的事他都敢做。「你说得对,我是蠢、是懦弱胆小没错。」宇文曜又笑了,笑得那麽苦涩,那麽凄怆,就像被人狠刮了一巴掌还捧著肿得半边大的颊面说没事一样。「就像我不是你,我也只能这样爱他而已,皇弟是正常的男人,我也希望他能正常的娶妻生子,过著平凡人的生活,断袖之癖┅┅毕竟是不容於这世间的。」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看著为情所困已久的好友聂临沂,像是有些不忍般地撇过了头。
宇文曜鼻息沉重,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一想而已。」宇文曜的背脊挺个老直,身体绷得连额边的青筋都浮了出来,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喉咙既酸又涩。「不过,如果皇弟当真喜欢你,我不会阻拦的。」
「我就等你这句话。」聂临沂蓦地笑了。「所以说,阿烨应当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情谊吧?」伸手握住宇文曜的手,聂临沂认真地问。
宇文曜看看被握住的双手,又看看聂临沂。「临沂,我很自私,没有办法大方到这种地步。」悄然抽开了手,宇文曜还是笑著,却让人感到十分难堪。
「我先走了。」起身离开,宇文曜背脊挺得直直的,看来分外僵硬,那模样,连聂临沂看了心都有几分抽痛。
撩魂(四十三)略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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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没看的人先补一下上回吧XD
聂临沂目送宇文曜离开後,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茶香弥漫,白烟袅袅,在这冷瑟天里显得特别温暖。
「扬胤,你找我们来什麽事啊?」聂临沂捧著茶杯,一口又一口的喝著热茶。
洛日皱眉,看著自己泡的上等好茶,就让聂临沂像是喝水一般狂饮,实在心疼。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会错意了┅┅」卓扬胤搔了搔头。
「会错意?」聂临沂扬声问道。
「那天┅就是阿曜受重伤时,阿烨跟阙勍风来翼营时,阙勍风进棚要求的第一件事是遣退所有下人。」卓扬胤想起那天的情形,眉间皱摺更深。
「所以咧?」聂临沂用手掌转著温热的杯子,歪头看著卓扬胤。
「阿烨看到阿曜那样子都慌了,我┅┅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想起那句话,卓扬胤有些无措。
「什麽话?」看著好友那奇妙的表情,洛日挑高了眉,很是好奇。
「阿烨说┅说┅┅」实在说不出那句话,卓扬胤开始有些结巴。
「说什麽啦?!」聂临沂不解地看著一向爽快的好友,竟也有结巴的时候。
「阿烨对阿曜说┅不要丢下他一个人,他都还没向阿曜说他喜欢他!」一鼓作气讲完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卓扬胤觉得卡在胸膛的闷气都散了开来。
铿──────
清脆响起的,是聂临沂手上那只茶杯落地的声音。
而後出现在那张清秀脸庞上的,是亮眼的笑颜。看吧看吧!老早他就说了吧!这两个人怎麽可能是兄弟之情?分明是骗鬼嘛!
一向冷静的洛日睁大了眼眸,狐疑地望著好友。
「我先声明,我只是照我听到的讲出来而已,有没有会错意我也不能保证。」卓扬胤看著好友那过份漂亮的眉眼,突然有阵寒意爬上背脊。
「绝对没有会错意,我以我的生命保证。」勾勾食指,示意其他两人靠过来,耳语了一阵,那唇边的笑意┅┅烙得更深了。
唉,阿曜还真是好骗,果然一扯到阿烨,阿曜顿时变成白痴。
转身步入内室,原先悲伤无奈的样子一瞬间消失。「啧啧,看到了吧?你那傻楞楞的皇兄还真想把你让给我咧!」
宇文烨愣坐著,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麽。
「靠,也不用听到你皇兄也喜欢你就爽成这样吧。」聂临沂一巴掌飞拍在宇文烨背上。
「阿烨,你打算怎麽做?」一旁的洛日问道。
「不要给我说你要抛弃阿曜喔。」他方才演得那麽深情坚定可不是演假的。
宇文烨似乎被聂临沂给拍醒了,只轻轻的摇摇头,眼神清朗。「我还不清楚要怎麽做,但是我的心意很明白,我想跟皇兄在一起,不管有多困难。」
聂临沂满意的点点头,笑得灿烂,都这麽久了,阿曜也该媳妇熬成婆了。
「阿烨,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幸福。」洛日真诚地说。他不知道在一起是否会好的结果,或许未来将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如果这两个好兄弟能够幸福,那他也没有什麽好说的了。
宇文烨不语,心中思绪翻动不停,不禁又想起了临沂告诉自己的┅┅
唇角上扬了几分,悄然握紧了手,心更加坚定了一些。
原来,有这样的心情的,不只是自己哪┅┅
***
之後那些天,宇文曜和宇文烨之间总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
偶尔聂临沂出森山与大家密会,气氛也颇是尴尬。
除了宇文曜之外,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倒也都有志一同地继续装聋作哑。
撩魂(四十四)
雪花飞旋,天空白茫茫一片,好不容易从满满的练兵行程偷了个闲宇文烨,拎著壶酒,在院落里随便拣了位树下地方坐下,手一扬,又是一口烈酒直达胃底。
这些天,他总在想要如何同皇兄说明自个儿的情意,越是紧张,越是慌乱,好几次众人的会面都被搞得尴尬不已。
他不好受,皇兄与临沂的关系更是诡异得紧,究竟该怎麽办才好?现在光是见到皇兄,脸颊就不由自主的热烫不已,话也老是说得含糊不清,两人之间原先习以为常的事,突然都因明了皇兄心意而添上许多暧昧情愫,皇兄老是被自己失常的举动给搞得莫名其妙,究竟该怎办才好┅┅
「皇弟。」独自沉溺在自个儿思绪的宇文烨丝毫没发现有人靠近。
「咳──」原先正要吞下那口酒,硬生生从喉咙里呛了出来,咳得宇文烨面色发红,一口气怎样也过不来。
宇文曜皱眉,急忙蹲下拍著宇文烨背脊,有力而温柔的律动持续了一会儿,才终於让宇文烨好了一些。
「下次┅咳┅不要这样,咳咳┅┅突然出现好不好?」喉咙还是呛得紧,宇文烨连句话都讲得断续。
「下次请提高警觉心,虽然这里安全,可也不能大意到这个地步。」宇文曜抢过酒瓶,不让皇弟再多喝。这些日子,皇弟老是这般失神走样的,只要自个儿稍靠近一些,马上如惊弓之鸟的弹个老远。
「我知道。」宇文烨又咳了几声,神色不大自然地撇过头去。
宇文曜没说话,心又往下沉了一分。近来皇弟对自己的态度很反常,能避则避,要真硬碰上,也是没几句话就结束了。
「我先回去了。」手心又开始出汗,宇文烨难掩紧张,更怕这样的情绪会被皇兄看出,讲没两句话又想逃跑。
宇文曜手一拉,宇文烨没经心,一屁股跌回雪地上。
「皇弟,我最近做了什麽让你不开心的事吗?」再也受不了皇弟的疏远,宇文曜挨近,一开口就单刀直入。
「没┅没有啊。」不知道是酒精发效还是因为皇兄靠得太近,宇文烨觉得有些昏头晕脑的。
「那为何总避著我?」宇文曜又挨近了半分,眉眼掩不住的低落。
「你想多了。」一股燥热又冲上脸颊,宇文烨往身後的树干靠去。
看皇弟那巴不得那能自己越远越好的模样,宇文曜心早已凉了半截,伸手覆上宇文烨的手。「皇弟,你若有什麽不满,尽管──」话还来不及说完,宇文曜惊愕不已地看著自己被甩开的手,久久反应不过来
惊愕的不只是宇文曜,宇文烨傻楞楞的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麽魔,竟这般甩开皇兄的手?虽说他是害羞,可也太伤皇兄的心了。
漂亮的唇抿成一直线,宇文曜还没自讨无趣到这种地步,不发一语,起身就是要离开。
这下换宇文烨慌了,他没那个意思啊!著急扯住雪袖往下拉,宇文曜没料到,整个人失去平衡,宇文烨用力过猛又加上皇兄跌落的速度,反而跌趴在宇文曜身上。
「起来。」宇文曜皱眉看著胸膛前那颗黑色头颅,起身推拒想爬起来。
「不要。」发现皇兄想推开自己的意图,宇文烨死皮赖脸的巴住宇文曜。
宇文曜叹气,著实搞不清楚皇弟究竟在想些什麽,方才毫不留情甩开自己的手,现在却又这般亲昵地趴在自己身上不肯离开。
听到宇文曜叹气,宇文烨更紧张。「皇兄,你不要讨厌我,我不是故意的。」
宇文曜更加无奈,这世上他谁都能讨厌,就独独这趴在自个儿身上的人,他怎样都无法讨厌。
「这些天,我只是不自在,不是故意避著皇兄的。」加紧四肢力量,确定皇兄无法逃跑後,宇文烨尽力忽略那发晕的感觉,著急地想解释自己的反常。
「嗯。」宇文曜的声音那麽轻淡,似乎无关痛痒似的。
听到皇兄一副无所谓的回答,宇文烨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又想到自己这些天反常得过分的行为,会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可是皇兄喜欢自己这麽久了,应该不会计较这种事吧?
可是┅皇兄很明显生气了┅┅
撩魂(四十五)可是┅皇兄很明显生气了┅┅
「你不要气我,我自己也很矛盾啊!」急了起来,宇文烨开始有点语无伦次。「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单恋著皇兄,後来发现皇兄对我也是,後来只要你一接近我,我就心跳加快、手心出汗,整个人都快不像自己了,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啊,只好能跑就跑。」没有经过整序的心情,就这样倾泻而出,慌乱模糊又带点窃喜愉悦,他真的不知道该怎麽面对。
「皇弟,你在说什麽?」像是如遭电殛一般,宇文曜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在说什麽?」因为酒力而有些发晕的宇文烨还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正在告白。
「别开玩笑了,快起来。」看著皇弟那绯红的双颊,又这般神游太虚的模样,八成是喝醉了。宇文曜强压下就要冲出口的心跳,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起来?」视线挺模糊的,唯一清楚的只有皇兄那张铁青的俊颜。「你为什麽要生气呢?我都道歉了,你还生气。」扁著嘴,两手往宇文曜颊上一拉。
「别闹了。」挥开宇文烨的手,宇文曜火大地想坐起身。
发觉宇文曜又想走人,宇文烨紧张得又将皇兄压回雪地之上。「皇兄,你不要走,不要生气,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的,你都骗了我这麽久,现在让我骗回去一下会怎样吗?」脑袋发胀的感觉让宇文烨很不好受,皇兄又不肯好好听自己解释,让他脾气也跟著起来。
「皇弟┅┅」宇文曜无法消化皇弟话语里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完,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要跟君舞晴结婚时我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为情所困时,我有多忌妒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去邵国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在邵国训练时有多想你?皇兄,我害怕过、迟疑过,但最後我发现,你对我,不只是皇兄而已,我想要跟皇兄在一起一辈子,或许更久,没有别人,就只有我跟你。」宇文烨打了酒嗝,可意识倒是分外清醒,他是发晕,可还没醉倒,只是反应有些慢罢了。
「我喜欢皇兄,不是兄弟之情,而是确确实实的爱情。」
宇文曜脑袋轰隆隆的,眼前一片泛白,总觉得自己是在发梦。
「而你这个白痴竟然还希望我跟别的女人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你┅┅真的是气死我了!」稍稍拉开两人距离,映照在绿湖中的,是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了。「我是真的喜欢你┅┅」藉著酒力,原本就任性妄为的性子更加蛮横,低下头,宇文烨诚实地顺从自己从那天在邵城外吃包子时的欲望。
宇文曜反应不过来,在眼前放大无数倍的是他朝思暮想的皇弟,而嘴上那甜软的───
一阵翻天覆地,原先掌握所有主导权的宇文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牙关被有急躁地撬开,对方的舌长驱直入,紧紧纠缠著自己的,有些蛮横,有些失控,却不失一贯的温柔。宇文烨意识渐渐迷离,顺从地张开嘴,让男人继续这些亲昵的举动。他感受得到身上那具躯体绷得有多紧,他甚至可以感觉到男人的青筋浮动。
一吻方歇,两人气息乱糟糟的,却感觉的前所未有的亲近。
「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在作梦。」紧紧拥著怀中的人,那力道大到似乎就想这麽将皇弟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宇文烨被搂得发疼,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不是作梦的,我是真的喜欢皇兄。」
宇文曜将头埋在皇弟右肩,身体依旧绷得那麽紧。半晌之後,湿润的却是宇文烨的肩头。
宇文烨被那湿意钉在原地,久久都无法思考。打有记忆以来,他从不曾看过皇兄哭过,皇兄会笑、会开心、会骂人、会生气,可就从不曾哭过┅┅
抬起手,缓缓拍著宇文曜的背。他原先还在担心该怎麽表达自己的情意,怕自己嘴笨,也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他不知道皇兄到底等自已这些话等了几年?或者说,皇兄根本没有希冀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感?
看著那片银白世界,宇文烨笑眯了眼。
「皇兄,我喜欢你,你要知道,我不会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的,我只喜欢皇兄,也只想跟皇兄在一起。」
宇文曜眼里只有那如丝缎般的墨黑,缓缓收紧了手,再将怀中的人拉近一些。
「皇兄,我喜欢你。」
这句话荡漾在白茫天地之中,而後钻进宇文曜的心房之中,越来越深┅┅烙在心版之上┅┅
这个最温暖的寒冬,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撩魂(四十六)
宇文曜得知聂临沂的事全是假的後,虽有些气恼,但更开心这一切只是骗局,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相交多年的好友。聂临沂则是一脸痞样的回说宇文烨他还看不上眼,真不知道这任性妄为的小毛头有啥好,全世界大概只有宇文曜这种笨蛋才会死心蹋地爱著,果不其然,讨了宇文烨一顿骂。
之後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一样的动作,在现在做起来却很容易脸红、心跳失控、手心冒汗,总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偷偷牵著手,偎著对方,感受彼此的体温。
偶尔他们也会亲吻,有时候只是轻轻一碰;有时候又很热烈缠绵,好像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身躯里那样强烈,宇文烨总觉得自己会溺死在那样甜蜜的吻里。可是又想要更多,再更紧密一点┅再亲昵一点┅再蛮横一点┅他说不上来那是什麽感觉,很刺激、很微妙,有时他的胃甚至会因此而微微发疼。好几次他都发现有个火热滚烫的硬物顶著自己,可自制力惊人的宇文曜总能在亲吻过後结束一切。,宇文烨也不敢去招惹,他很喜欢皇兄,也很想要更亲密一点,可是对於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结合,他还是有些不安的。敏锐如宇文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一次又一次强忍著。
聂临沂告诉宇文烨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就是看得到却吃不到,他这般吊著皇兄胃口实在很不应该。
可是,感觉┅┅
好像真的很痛啊!!
**
那晚,宇文烨处理完公务後,时间比平常晚了许多,可心里又想见皇兄得紧,便决定先到宫看看,若皇兄睡下了,他再回来歇息便是。
也就这麽无心一探,让他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
那晚,皇兄私下出宫,天寒地冻的,宇文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拢紧了身上大麾,远远跟在轿子之後,结果轿子停下的地方是┅羽都里第一出名的勾栏院──云舞楼。
重点是,这云舞楼卖的可是小倌!
宇文烨眼前一阵发黑,连自己是怎麽回到寝宫都不知道了。
**
“云舞楼”
醉棠见到进入厢房的男子,绝丽脸上逸出抹艳笑,带上了几分娇∶「这会儿总记起还有我啊?」
宇文曜一拂衣袍落坐,俊朗的脸上没什麽表情。
醉棠轻笑著偎了过去∶「怎麽?心情不好?」
宇文曜不著痕迹地往後退,直说道∶「今晚是我最後一次来这儿了。」
醉棠一愣,而後马上又笑了出来,知趣地将手臂撤了回来∶「唷,该不会是终於追到那个人了吧?」
宇文曜不说话,默认了。
醉棠侧手撑著脸庞,笑眯了一双桃花眼∶「恭喜王爷哪。」
「醉棠,你好好照顾自己。」虽与醉棠只是肉体上的关系,但醉棠善解人意,口风又紧,这几年下来也不可能全无感情。
墨发垂披在肩上,粉唇微勾,语气有几分调侃∶「王爷真是一刻都不想久留,一开口就叫我好好照顾自己,不劳王爷操心,醉棠都这麽大个儿人了,照顾自个儿哪成问题。」
宇文曜轻笑,原惯性地又想摸摸他的头,却又想起皇弟,手改从怀中揣出一大叠银票放在桌上∶「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醉棠笑著将钱推了回去∶「多谢王爷了,这钱,醉棠是不能收的。」
宇文曜与醉棠相识了这些年,明白他是个直白的人,也就将钱收了回来,又将方才的话嘱咐了一次。
醉棠挥了挥手笑道∶「得了得了,醉棠像是那种会跟王爷客气的人吗?」伸手斟满了两杯酒,递给男人∶「醉棠敬王爷,祝王爷与意中人幸福快活一辈子。」
宇文曜爽朗一笑,与醉棠乾杯後一饮而尽。
两人又闲聊了阵,宇文曜才离开云舞楼。
醉棠倚在栏杆边笑著,对正要入銮的宇文曜挥挥手。
宇文曜也朝他摆摆手,而後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容就消失在布帘之後了。
望著那渐行渐远的銮轿,艳丽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了。
真好奇呢,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某个人的替身,每次欢好时,王爷眼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唉┅自己似乎老是当别人的替身呢┅
不过七王爷跟那王八不同,凝望著轿子的眼眸露出了些许的欣羡。
能被王爷爱上的人┅┅
一定很幸福吧。
* *
太吃惊了。
宇文烨惊慌得一整晚都睡不著。
一个大男人去妓院能干嘛?喝酒划拳,与小倌们盖棉被纯聊天?
就算你打爆宇文太子的头,他也绝不会信这蠢话的!!!
为什麽皇兄要去那种地方?
宇文烨惊慌至极地抱头躺在床上,开始推敲各种可能。
然而┅似乎所以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就是临沂说的最痛苦的事───看得到吃不到!!
所以皇兄为了熄火,就去吃别人了吗??!!
顾不上因为昨夜在外久留而发疼的额际,一夜无眠的宇文烨隔日一早立即杀到森山找聂临沂。
撩魂(四十七)
「临沂,你快醒醒。」根本等不及通报,宇文烨直闯内房,丝毫不留情地把聂临沂拽出温暖被窝。
聂临沂半梦半醒地坐起身,眼眸直眯成一条线。
「临沂,快醒醒,我有事情问你。」宇文烨伸手在聂临沂颊边轻拍了两下,却无法驱散一点睡意。
见到此状,宇文烨只好使出杀手鐧∶「临沂,大事不好了!凌沄率兵打过来了!」
聂临沂一个激灵,迷蒙的眼神瞬间清醒,一把推开宇文烨∶「冯副官,立即整军。」
「整个屁啊!你给老子滚回来。」宇文烨直翻白眼,使力拉回了聂临沂。
聂临沂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平常半点裙儿啷当的模样∶「阿烨?你怎麽还在这儿?快回宫,我整兵随後──」
「神经!凌霄没打过来,我只是吓吓你。」
聂临沂坐了下来,不爽抱怨道∶「这种事你也拿来玩笑┅┅」
「不这样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清醒。」宇文烨冷笑,随即又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急忙问道∶「临沂,你可知道云舞楼?」
聂临沂点头。
「那┅┅」宇文烨瞬间红了脸,开始扭捏了起来∶「你知道皇兄跟┅┅嗯┅┅」
聂临沂皱眉看著好友那个样子,觉得有些反胃,脑子却运转快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话一下就蹦出了嘴∶「你怎麽会知道醉棠的事?!」甫说完,额边就有冷汗流了下来。
果然,宇文烨一把揪起聂临沂的衣领,方才含羞带怯的模样已不复存,两潭碧湖几欲喷出火来,森森白牙磨得作响∶「唷,原来你这麽熟哪,说!醉棠是谁?」
聂临沂冷汗狂流,只得一五一十交代了。
原来,这醉棠是云舞楼的头牌,在羽都可说是小倌里第一把交椅,醉棠到底有多红?凭他可以挑客人,而不是客人挑他就可见一斑了,除了初夜公开竞价那晚,醉棠就不曾再公开露面过,许多王公贵族手捧千金,就只为了求见这传说比羽都第一名妓柳湘盈还销魂的男人。
宇文烨眉头缠结,脸色铁青。
「呃┅你也不要怪阿曜,他是个正常男人,暗恋你这麽多年总该有个正常发 管道吧?总的来说,那醉棠也不过只是你的替身,没必要放在心上的啦。」觑了觑太子黑得吓人的脸色,聂临沂虽然害怕,但依旧很有良心义气的替好友说几句话。
「过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昨夜呢?昨夜我可是亲眼见了皇兄去了云舞楼!」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连一旁的聂临沂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拟定作战计画,宇文烨站起身就想离开。
「 ,你该不会想去踏平云舞楼吧?」聂临沂惊慌地拉住墨袖,该不会要闹出人命了吧?
只见宇文烨不屑地以两指捏开了聂临沂的手指,回头睨了他一眼∶「那家伙充其量也不过是我的替身而已,跟他计较做什麽?」
拢了拢墨发,回眸笑得灿烂无比∶「自己的男人当然要自己顾好,是我怠忽职守了。」
又是一个激灵灵的冷颤,聂临沂不禁怀疑┅┅
阿曜这下是要爽上天堂了?
或者是┅┅
惨下地狱??
* *
似乎是因为昨夜儿在外头待得过久了,宇文烨觉得额际越发地疼,身子都有些发热了,便密召太医看诊,草草灌了碗草药就满心开始计算著究竟该怎麽著。
夜里,宇文曜如同往常进了东宫。
黑纱床帷放了下来,看不清里头的人,宇文烨出声唤道∶「皇兄。」
宇文曜觉得奇怪,却也担心皇弟的反常,急忙掀开纱帷探了进去。
只见宇文烨只著墨色单衣,腰带还未拉妥,斜斜地露出了大半个肩膀,黑发垂披而下衬得那张瓜子脸更加精致白皙,颊边染上了艳红,看起来媚态十足。床上摆了个小几,宇文烨正大口大口地喝著酒。
「怎麽躲在这喝酒?心情不好?」宇文曜皱眉爬上了床,他知道皇弟有窝在床上喝酒的怪癖,可通常只限於心情不好的时候。
宇文烨眼色迷蒙,傻傻地呵呵笑。心情不好?根本是极度不爽好不好!
「甭喝了,有什麽不开心的,同我说说可好?」宇文曜软言相劝,伸手取下宇文烨手中的酒杯。
「皇兄,一起喝。」宇文烨就著男人的手,抓起酒瓶往皇兄嘴里灌。
宇文曜挡了下来,借力使力将皇弟抱个满怀,宇文烨觑见空隙,手腕翻转,一记擒拿抢回酒瓶,扬头又是一口。
「皇弟,你──」
剩馀的话都消失在那腔温热酒液里,宇文烨半掩著眸,大胆地吸吮著男人的舌,白润肩头一耸,墨色单衣垂落,裸臂缠在皇兄宽肩上,捱得更近。
宇文曜的脑袋其实是有一瞬空白的,可是身体的反应远远快过理智,等他回过神来,皇弟已经被自己压在身下了。
喉头乾涩得几乎要烧起来,更甭提下身的状况了。「皇弟,你确定你可以?再下去┅┅我可没有把握停得下来了。」
**
哎呀呀~~
皇兄终於出手了~~
皇兄不要停~~~不要停~~(被殴飞)
撩魂(四十八)  H有,慎入。
唇角轻扬,凤眸略带几分慵懒娇态地看著身上的皇兄,宇文烨没说话,修长的腿勾上男人的臀,甚至还不知死活地微挺起腰,用自己下身蹭著男人发烫的硕大。
宇文曜倒吸了口气,身体里的那把火已然将理智全数烧尽。垂首,再次紧紧攫获住那片温暖唇瓣,舌尖探入搅弄,恣意地吸吮逗弄,大手捻著因接触到冷空气而微微挺立的两点粉红,宇文曜热情得似乎想将怀中人吞下肚似的。
与男人这般亲密,宇文烨还是第一次,虽仍是有些害臊,但见到情绪一向淡然的皇兄有如此大的反应,心里就有股感觉不停涨大,这世界上只有他宇文烨能让皇兄如此疯狂,只有他能!宇文曜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宇文烨的!
舔咬著弧度优美的侧颈,留下一个一个紫青色的印记,漆黑墨眸印著狂热,他多想就像这一个一个吻痕,密密烙在心爱的人肤上,永不分离。
敏感的颈肩受到袭击,宇文烨有些怕痒地轻笑出声,男人立马停下了动作。
「好痒┅┅」止不住的笑意,宇文烨原想抱怨,却意外跌入了那双如夜空般的深邃瞳眸。
男人的眼眸好深好沉,纯粹的黑,在那里头的,只有一个人;抬手,按住男人胸膛,那颗心碰碰碰的跳得又急又乱,宇文烨知道,在那里头的,也一样只有一个人。
伸长了双手,向男人靠去,宇文烨眼含春态,低低唤了句皇兄。
这声皇兄比什麽话都来得催情,宇文曜几乎快把持不住自己的欲望。温热的舌勾上白皙胸膛上红花,煽情地打著圈,手伸进单衣下,握住了宇文烨已有反应的分身。
宇文烨惊叫出声,颊边瞬间涨成暗红色,感受到大手正上下套弄著自己的那处,羞得都快钻地洞了。
「皇兄,别弄了。」害羞地攀上那苹作怪的手,宇文烨软绵绵的声音听起来没什麽说服力。
黑眸中精光一闪,而後温和笑道∶「你既不喜欢,我就不弄了。」说完还真的移开了手。
宇文烨舒了口气,这┅不是不舒服,而是实在太令人害羞了!
银发头颅下移,来到了宇文烨腰间那系得歪斜的衣结。宇文烨敢发誓,他这辈子还没有看过皇兄笑得那麽令人发毛的样子!
宇文曜咬起衣结边角,脸往右一侧,结立刻散开,又用嘴挑开了那遮掩住皇弟重要部份的布,黑眸饱含情欲地看著眼前已然挺立的昂扬。
从没看过那麽魅惑性感的皇兄,宇文烨一时看傻了眼,等回过神来┅「皇兄,你┅┅」
话还没说完,宇文曜已然伸出舌舔弄了下那已经十分有反应的性器。
宇文烨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下腹部蔓延而开。
宇文曜将整个分身含入口中,双手逗弄著囊球,十分有技巧地爱抚著。
宇文烨害羞到快晕过去了,但从身体里透出的快感却是那麽强烈,从唇瓣间逸出的,是一声又一声甜腻的呻吟,腰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的摆动,过了一会儿,分身的跳动让宇文烨伸手推著腿间的头颅。「皇兄,我不行了┅┅」
宇文曜丝毫没有要撤出的意思,甚至更加卖力的加快了动作。
「皇兄,不要!」宇文烨惊叫,他快不行了,可是这样┅好脏的┅最後防线在皇兄的吸吮中全数瓦解。
宇文曜吐出了口中腥甜的白液,黏稠的液体缠绕在修长指间中。
宇文烨连额头都是红的了,眼前这个发丝垂散,眼带挑逗,指间还沾著自己那东西的男人,当真是平日那温文儒雅的皇兄?
俊秀的脸漾荡著温柔的笑,宇文曜再度覆上皇弟的唇,甜蜜交缠间,股间一阵微痛让宇文烨瞠大了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那东西┅┅
「疼吗?」望著皇弟那古怪的表情,宇文曜轻声地问。
宇文烨抿唇摇头,疼是还好,但感觉┅好奇怪啊。
知道皇弟不疼,宇文曜要皇弟放松点,宇文烨方才努力让自己放松了一些,宇文曜马上抓准了时机,伸入了第二指缓缓扩张著。
宇文烨完全不敢理会那埋在自己股间的指头,乱飘的眼角馀光瞄到了皇兄光滑额头上的汗,还有黑眸里的疯狂,但是在自己体内的指头却是那麽温柔的抽动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狠狠在胸膛里冲撞著,宇文烨凭藉著冲动伸手勾住男人,另一苹手掀开衣摆隔著单衣握住男人下体摩擦著。
皇兄的抽气声在黑夜里显得特别明显,宇文烨极力忽略那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尽量让自己放松,体内的指头增加到三指,藉著体液润滑,一进一出间牵引著啧啧的声响,突然,在指头探触到某一点时,宇文烨惊叫,腰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
男人持续不停地按压著那点,刮搔,抽插,左手更煽情地握住皇弟的火热上下套弄。
麻痹感在下腹部来回窜动,火焰在血液里燃烧,白皙的肤染上绯色,宇文烨觉得自己就要发疯了,只能无助地拽紧了男人,紧弓的背抽蓄了一下,分身颤抖地吐出了精液。
宇文烨喘息连连,眼媚如丝。
穴口已有些软化发烫了,宇文曜将手抽了出来,额上的汗更多,眸里的狂依旧,声音低沉得好沙哑∶「你还有机会可以喊停。」
宇文烨叹了口气,心里有块地方柔软如水,反手将男人拥得更紧。
硬挺轻触著花穴,宇文曜挺腰将自己缓缓埋进渴望已久的甬道里。
宇文烨闷哼一声,天生就不是用来接受男人的那里,被拓开的感觉┅还是说不出的怪异。
男人马上停下前进的攻势,黑眸担忧地看著皇弟。
宇文烨早知道皇兄舍不得自己疼,趁著宇文曜停下的那刻,臀部往下一沉,吞进了男人的硕大,从体内透出的钝痛感从下体漫开,两人相连接的地方热得惊人,缓缓地有些液体流出。
宇文曜知道出血了,急忙就要撤了出来,却被皇弟箝住手臂,下体甚至还被撞击了下。
「皇弟┅┅」宇文曜咬牙出声,是男人都不可能经得起这种诱惑,但一感受到那温热的血,心就不住地抽。
宇文烨抓著男人的手臂,再勾上男人的肩颈,借力使力地坐在男人身上,顾不得下身火热的疼,迳自动了起来。
疼。
火辣辣地疼。
眼前一片黑,紧紧攀住男人强健的背,这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
像是失魂般地喃喃自语,那些话语一字一句敲进了宇文曜的心中。
「皇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温热的手扣紧了窄腰,猛然地撞进了深处。
从身体里透出的只有疼痛,丝毫无快感可言,但是那个埋在身体里的人,是皇兄哪┅┅
宇文曜觉得奇怪,却突然明白了皇弟正处於极度不安中。
因此┅┅也没必要克制自己的情欲了。
顾虑到这是宇文烨的初次,身体还承受不住这样的姿势,宇文曜轻柔地放倒了皇弟,之後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狠狠撞击著身下的身子,一下比一下更加蛮横,似乎这样就真的能与他成为一体。
宇文烨主动张开腿,尽力接纳皇兄的巨大,虽然感受到的只有疼,但是宇文烨看著皇兄狂乱的样子,在那钝痛感里有股甜蜜得意的味道蔓延开来。
疼痛没有持续太久,但宇文曜顶到某一点时,意识在疼痛里突然清明,方才那股酥麻感又涌了上来,男人持续顶著那点,直到宇文烨终於忍不住呻吟出声。
男人将自己几乎全数退出,再猛然插入到最底,幅度极大的抽插动作惹得宇文烨喘息呻吟不断。
强烈的压迫感让脑袋一片空白,那从下腹涌上的快感将雪肤晕染成更深的粉色。
「啊┅嗯┅┅皇兄┅小力一点┅┅」腰杆几乎快被那样蛮横的力道给撞碎,让长期练武的宇文烨也不禁出声求饶。
男人只是俯身将宇文烨破碎的呻吟全数吞下肚里,下身的动作丝毫却没有放慢。
我想,也许你从来都没真正明白过我的情意。
你怎麽会不安呢?
你怎麽会不明白?
最最不安的,一直都是我。
我想,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明白。
我有多麽害怕,有多麽无奈。
你不明白。
如果可以,我多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能独占你;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不是将来的共主┅┅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脑里疯狂的不安,随著自己的坚硬在皇弟最柔软的那处不断搅动。
这个人是我的。
手臂里这股熟悉的体温,搂紧了,就是我的。
身体与身体的撞击的声音蔓延在室内里噗搭噗搭作响,特别显得有些淫靡的味道。
宇文烨身子一抖,在毫无抚弄状况下高高昂起的分身就这麽射了出来,湿糊糊地沾黏在男人结实腹肌上一片。
宇文曜逗弄著温热口腔中的软舌,紧抱著怀中人恶狠狠地抽撞了一阵。
眼前发白,还沉浸在高潮中的宇文烨被之後喷射在自己体内的热流弄得痉挛不已。
宇文曜强健的身躯压了上来,耳边旋绕著皇兄的喘息声,手攀上宽阔的肩背,湿淋淋的,全是热汗,宇文烨毫不介意,紧紧搂住了身上的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宇文烨才开口∶「皇兄┅┅」
「嗯?」
「那天,我看到你去了云舞楼。」
身上的身躯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宇文曜在瞬间就明白了今晚皇弟的反常所为为何了,而宇文烨会这麽说,必然是知道他跟醉棠的关系了。
「那天我跟醉棠什麽也没做,我是去跟他道别的,跟你一起後,我没再去云舞楼了。」不高不低的声调,宇文曜只是平淡地解释著。
「我信你,只是我想到那人与你┅┅我心里就难受得很。」即使别扭,宇文烨还是觉得有让男人知道自己其实很在乎这事儿的必要,纵使理智上可以谅解,但心里就是忍不住那股忌妒的酸意嘛。
听得出皇弟是吃味了,宇文曜也不点破,只是轻笑著保证没有以後了,宇文烨则是回说若有下次,他就要搞自残。
宇文曜失笑问道∶「怎麽是自残?不是应该惩罚我吗?」
宇文烨一双绿眸冷冰冰,恶狠狠说道∶「惩罚你我哪舍得,况且你这麽爱我,搞自残让你心痛死!」也真服了宇文烨了,这肉麻话说起来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宇文曜大笑著将爱人搂入怀中。
我不明白,当我终於紧紧怀抱住渴望已久的,心却相反地渐渐空凉。
现下你是太子,还有选择的权利。
若以後当上翼皇,日日翻牌,我又有说话的馀地吗?
其实我知道,就算抱得再紧,也不会是我的。
这个人是未来的君皇,不是我的,也不属於他自己。
他是归属於这天下的。
**
好长的H
耗去我半条命啊~
相信大家一定都可以理解我为什麽会拖这麽久的稿了XD
这是我第一次写H文~对H文超苦手的~
伤了大家的眼真是不好意思(跪拜)
我承认在H中还硬要有内心戏是挺欠抽的
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妄为XD
这次也尝试在某些地方使用第一人称
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第一人称感觉起来比较有FU
我知道看起来挺混乱的 (作者的任性妄为Again)
如果看不懂的人可以私下问我是怎麽回事XDD
撩魂(四十九)不顾风寒勾引人的後果是什麽?
就是躺在床上高烧好几天。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病病得挺值得的,想这两天皇兄衣不解带地照顾自己,我就开心得作梦也会笑。
虽然来探病的临沂冷冷抛了句“应当是因为作贼心虚的关系。”
我依旧自得其乐地装聋作哑,甚至还极不要脸外加狗血的用气音对临沂说“爱一个人,就是要相信他的全部。”吓得临沂差点把方下肚不久的午膳给吐了出来。
已经很久没生病了,能让皇兄这般劳心劳力地照顾更是少有的事。
啥?你问有多劳力?
其实也没多劳力,我这麽贴心的人,怎麽可能让皇兄太累。
不过顶多就是在本太子耍性子不吃药时,嘴巴和舌头运动运动罢了。
虽然吃完药之後,总会有些不太该出现的出现。
比如说像是散在床边的墨色外袍,又或者是太子殿下的喘息声这类的。
不过皇兄总能在紧要关头煞车,顺道替我穿好衣服,温柔地拍拍脸颊,理理我的发丝,要我好好歇息养生。
搞得我都不禁怀疑,皇兄是不是故意报复的。
我也明白,这男人其实对本太子因为醉棠而去勾引他,也是有几分不悦的。
唉唷,做人干嘛这麽计较?本太子倒不觉得这有什麽关系,重点是我们们更加亲密了,这也算是那个叫醉棠的小倌唯一的贡献了。
於是原先还想继续装病的我,在第四日终於神清气爽地对皇兄说病全好了。
啥?你问为什麽?
因为我认为,一个正值大好青春的太子殿下是不能死於禁欲过度的。
咳┅┅
至於那个醉棠,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麽一丁点儿的疙瘩。
真的,只有那麽一丁点儿而已。
不过┅┅
当我屁癫屁癫地向临沂提出一起上云舞楼看看,却被狠刮了一顿。
临沂说天下人都以为他死了,现下出去要被发现怎麽办?
我则是厚著脸皮回说∶「你可以易容。」
临沂冷冷横了我一眼∶「你怎麽?烧昏头了?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气结,骂骂咧咧的。
「方才是谁说,“爱一个人,就是要相信他的全部”?」聂临沂翻了个白眼,无奈。
「啧啧,我又没有说不相信,我只是想看看嘛。」我搓著手,一脸讨好。
聂临沂叹气,眼里有几分不谅解。「就算看了又如何?谁没有过去?你以前就没跟人相好过?莫非阿曜也要把那些女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一连串问号攻得本太子招架不住,心虚不已。
我马上咳了几声以表明自己病人的身分,要临沂放尊重一点。「唔┅┅我这不一样,我又没有固定对象,皇兄跟那醉棠那麽久,来个日久生情也是很难说的┅┅」越说越心虚哪,我连忙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只能说明你比较淫乱┅┅」聂临沂眼明手快地避过了迎面而来的杯子。
「嘴巴给本太子放乾净点。」著实听不下去,我难得端出了太子头衔压人。
聂临沂只是耸耸肩,一脸无谓。
「 ┅┅不看就不看嘛┅┅」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你根本不明白。」方才还嘻皮笑脸的聂临沂脸上突然换上难得的认真。
一看到那表情,我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要真这麽计较下去,我真会後悔当初让你知道阿曜的心意。」
我抿嘴,故作无辜,眨巴眨巴地看著他。
「阿烨,你不会不知道,阿曜留在宫里全是为了你。讲明点,他这辈子都给了你了,你扪心自问,你能给他什麽?」
我悚然一惊,心里打了个突,脸垮了下来,我知道,下面的话怕是我最不愿意听的了。
「你什麽都给不了!因为你是太子,你是青原未来的王!现下不过就是个已成过去式的小倌,你就计较┅┅」聂临沂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冷言打断。
「怎麽?怕了?我知道,人一向不爱听实话,但今天我不把话挑明我就不叫聂临沂!」秀丽的面容上已从认真转为怒气腾腾。「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想过?!阿曜以後要面对的可是你的後宫!男人跟男人,本就注定了一辈子见不了光,他还得看你和众多女子欢好,立别的女人为后,你跟他计较个小倌?他要跟谁去计较你以後的夜夜翻牌?阿曜那样多虑的人会没想过这个?我告诉你,他什麽都想过了!可是为了你,他愿意!」
惨白著脸,我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聂临沂看宇文烨那样子可能也有些心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我说话一向难听,但自认都还算得上实在。这些事情,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但是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你看开点,不管是对阿曜或是你自己,我明白你不是个自私的人,你自然有你的难处,但我求你,多替阿曜想一些。」
我只是轻轻拨去了肩头上的手,力道不是太大,低低说了句∶「你给我出去。」
「阿烨,我曾经问过阿曜为什麽他能爱你爱得这麽委屈求全、不问回报。他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若能遇上一个让你不求回报,全心付出的人,那也是种幸福。他真的很爱你,这话说起来很简单,但里头的感情有多深,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你给我出去。」
有完没完,这样一块一块地刨出别人的痛苦很好玩是不?
聂临沂耸肩退了下去,他知道宇文烨肯听到这里已经是奇迹,再强逼下去,明天自己可能就得拉去午门问斩了。
捂著自己的衣襟,紧缠的指结仿若要将墨服撕裂一般,额上满满的汗自颊边流了下来,临沂方才的话旋荡在脑海间,将心搅了个碎烂,我咬紧了唇,隐隐尝到了股血腥味。
临沂说的我确实都知道,但我不愿去想。
我跟皇兄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一件也不愿去想。
还没到来的,我成天担忧想著有什麽用?不如把握眼前,一响贪欢。
我只巴望著眼前的幸福,不是真那麽在意醉棠,我喜欢的,不过是为心爱的人吃味的感觉,多想就像平凡的普通人一样,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人在一起,我自然该生气吃味的,不是吗?为什麽我要先计较自己亏欠了他多少、然後该退让多少?爱情是该先称斤论两看谁付出得多,然後再来讨价还价的吗?我不懂。
哈┅┅
临沂方才说的几乎全对了,就一件事说错。
其实我就是个自私的人。
明知道什麽也给不了,却还是任性地留皇兄在身边;明知道那个人无法抛下自己,所以就更加妄为地予取予求。
的确,我就是这麽个自私的人。
我也想爱人,但这个身分┅┅
是否抛下这身分去爱皇兄就不自私?我知道,这只是更加自私而已。
就像临沂说的,我是太子,我是未来青原的王。
有些事情,本就没有我选择的馀地。
我颓然掩面。
我终於愿意承认一件自小就知道却打死不认的事───
打从成为太子的那刻起┅┅
我就已失去了爱人的资格。
**
又是第一人称和内心戏
最近莫名觉得第一人称很有FU
但又怕看起来很怪
第一人称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哪~~
我最近貌似得了一种"不写内心戏就会死"的病 
撩魂(五十)晚膳後,宇文曜端著一碗黑稠稠的药汤进来。
宇文烨放下手中毛笔,捏著鼻子,一脸嫌恶∶「我病早好了。」
「我知道,所以这是调养的。」
宇文烨拈起笔,显得有几分意兴阑珊,「放著,我等会儿喝。」
「你确定你等会儿会喝?不是等会儿拿去倒掉?」宇文曜按住宇文烨执笔的手,势路一转,正想卸下皇弟手中的笔──
宇文烨一皱眉,哪肯让他得意,手腕腾翻而起,正欲抓回笔端──
两人来回斗了几次,最後依旧是宇文曜先认输,任著皇弟抢回笔继续批摺子。
「等会儿就喝,不会倒掉的。」宇文烨翻著摺子,一边说道。
「我在这儿陪你。」很明显的,宇文曜是要跟他耗到这碗臭气薰天的汤药进到他肚里才肯罢休。
宇文烨抬眸横了男人一眼,伸手拿了碗,三两口就胡乱把药灌下,碰地一声将碗重重扣回桌上,似乎还微乎其微地哼了声。
高大的身子越过桌,以指揩去唇瓣上头的药渣,那两弯黑湖闪著粼粼笑意∶「沾到了。」
胡乱抹了嘴,宇文烨看著今日特别有心情调笑的皇兄,猛地一股火上来,那无名火闹腾得宇文烨胸口一阵发疼,呛得他不得不搁下了笔。
「不看摺子了?」烛火晃漾之间,映得宇文曜的笑容温润如玉。
那俊秀温文的面容跟著飘摇的火光也渐模糊,宇文烨心里却打了个突,在这朦胧间,蓦然惊觉──
这男人在生气,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怒火突地一股脑地消失了,翻涌而上的,是堵在胸口的酸涩。
「不看了。」宇文烨撇过头,像是要隐忍自己情绪般,重重的呼了口气。他气什麽呢?他可知道这几天自己被临沂那番话搞得心神不宁,失眠了好几夜?
宇文曜绕过桌,到了他身旁,语调轻柔如泉水流淌∶「你病才刚好,不要这麽折腾。」
这般软言巧语的,宇文烨却只觉得又气又委屈,淡淡应了一声便垂下头故意不理会宇文曜。
宇文曜叹气,皇弟在生病期间还很黏著自己,却在临沂来探过病後神色游移不定,到最後甚至连话都不大愿意说,所以┅┅
他方才去找过临沂了。
「怎麽了?嗯?」宇文曜蹲下身问道。
宇文烨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才闷闷说道∶「你在生气?」
「是,我是在生气。」语气却是异常平和。
宇文烨又沉默了,依旧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气什麽?」
「你说呢?我刚去找过临沂了。」
宇文烨唰地一声抬头,愣愣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们那天说的话,临沂都告诉我了。」
宇文烨又低下头,心搅在了一块儿。
「我气什麽呢?」暗冷如黑曜石的眼微微上扬,宇文曜轻轻笑出了声,盈满脸上的笑,刹那间,有了些凄苦的味道,「我气为什麽临沂几句话你就这麽疏远我,我们之间,难道比不上临沂的几句话?」
宇文烨蓦地激动了起来,膀子紧紧揪著,「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什麽都给不了┅┅」
「那又怎样?」
他愣住,傻傻看著男人。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从你那里得到什麽。我原只想看著你,结束这百年乱世,成为青原的王,就这麽看著你就好了┅┅我只想要你过得快活,得到所有你所想要的┅┅你懂吗?」我从来就没奢求过,你能够给我所谓的幸福或是其他些什麽,「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男人与男人之间┅┅」本就不存在著幸福两个字,你懂吗?「你给不起的,我同样也给不起。但我愿意,无论苦乐都伴在你身边,不离不弃,无论你是怎样的身分,无论你身边有著其他怎样的人,你明白吗?」声线微微打著颤,有些什麽酸涩的东西缓缓倒淌进心里。
「皇兄┅┅」垂下眼,似乎是有些不忍,在被发掩盖的眸里隐著些清冷的空洞,「不是你给不起┅┅」宇文烨顿了顿,心里有块地方已然湿润。
「我知道┅┅是我承受不起。」
左胸猛地一抽,他心惊也心疼,急切地想要辩驳些什麽,「我不在乎以怎样的身分在你身边,这是我的选择,我什麽都想过了,也愿意接受这一切,如果这是与你在一块儿的代价。我不敢说我心里没有半点难受,但我更感谢老天能让我以比皇兄更亲密的身分待在你身边。不是别人几句就可以抹灭我的决定,他不是我,不要别人似是而非的几句,你就往哪钻去。」
宇文烨苍白著一张脸,微弱地摇了摇头,却是仿若叹息般地笑了起来,「那不是似是而非,你心知肚明┅┅」
倒映在黑眸里的影开始有些涣散,一股寒凉从指尖缓缓拓晕开来,宇文曜抖著手,隔著椅子将皇弟拥入怀中,「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不管别人怎麽说,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这样就够了┅┅」
无法呼吸。
那梗在喉间的,让他几欲断气。
他什麽也给不起,但他却说∶”没关系,我什麽也不要。”
他从没看过这样软弱的皇兄,这般害怕,这般无助,这般示弱,这个样子,只是为了自己的摇摆不定┅┅他恍悟,这男人爱自己爱得多麽卑微。
伸手紧紧回抱住男人,他心如刀割,他无能为力。从前不承认自己没有爱人的资格,那是因为他从未深爱过,当他终於正视自己的感情,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爱,「皇兄┅我好怕┅┅怕我的一切,总有一天要逼疯你,如果这样,我宁可就此打住。」他从来,就无意要伤害这个人。这些天他辗转难眠,反覆思索,如果走下去注定伤痕累累,那麽他宁愿,就这麽远远地看著对方就好。
胸膛中的温热,一跳一动的,全是沁入血络里的恐惧,「我比你更怕┅怕你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而离开我,就算是疯了,我也会庆幸,老天让我曾与你共同拥有过什麽┅┅我什麽都可以忍,但是┅┅」宇文曜眼也不眨地看著那个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黑眸里的执拗卷天盖地将宇文烨淹没其中,不留一丝喘息;声音沉重得仿若想字字凿刻进对方的骨肉里一般,不留一点距离,「不要让我连你都看不见。」
疼得连胸怀都几欲爆裂,宇文烨就著男人的怀抱从椅上溜了下来,深深埋入了这个太过温暖的怀抱里。
他早已明了,眼前这个从小依赖的男人,就算为了自己去死,也绝无半句怨言。但从一向不善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嘴里说出这些话,他格外对这样绝望的爱感到胆颤心惊。如果放皇兄离开,对皇兄来说是残忍;那是不是逼自己不爱他┅┅是更加残忍?
宇文烨只能捂紧了嘴。
他头晕目眩,仿若身处在湖底最深处,就要灭顶。
碧湖里一阵震荡,凶猛地翻天覆浪,胸口闹腾的,在掌心间跳跃燃烧著。
最终,也不过化为心口上的一声呜咽。
***
我再度招认,我有严重内心戏的癖好==
其实宇文曜很害怕失去这一切,他原先都那麽替宇文烨著想,但一旦尝过甜头(H吗?XD不是啦~是两情相悦的滋味XD)却再也不愿放开,说起来也挺自私的,不是吗?这两苹谁比较自私,我也说不上来XD这篇的写法有些改变,不知道大家有感觉吗?呃┅其实没有感觉,也是一种感觉啦~XDDDDD
撩魂(五十一)H有,慎入。
此为防爆页,H有,还有色色皇兄XD,好孩子慎入喔。
微暗东宫,火光飘摇,清亮月光透过纸窗,丝丝溢了进来。
风飒吹扬,白花飞落,那片紧密舞动的雪,将整片视野染晕成了炫目到有些刺眼的银光,少年却连眨眼都舍不得。
少年仰著头,墨色发流在空中纷舞旋绕,还有几绺黑发则是贴躺在汗湿的背上,如玉脂般的嫩肤上泛著欲望的绯色,一点一块的暗红紫黑尽是纵情的痕迹,他微喘著气,修长指节扣在强健肩胛上,双腿跨勾在男人身上,使力地摆动著腰臀,股间的私密处吞吐著火热硕大,情欲薰染得那双桃花眼更显媚惑。
银发男人的神情很是享受,以舌细细地舔弄著白皙胸膛前粉红,不时又用齿轻轻磨咬,吮得两朵红花艳丽绽放。右手捻著少年高昂的分身,时快时慢地搓动著,少年被逗弄得连连呻吟,身子微微颤抖,渐渐缓了上下摆动的速度。
男人哑笑出声,修长手指绕至少年背後,搔痒似的刮弄著少年敏感的腰椎,「怎麽?今早是谁说不用我帮忙也行的?」
少年一个激灵,瞪大了绿眸,气喘吁吁地瞅著男人。
原来,两人今早在雪地对剑,少年因为这些天的欢爱过度,没多久就腿软无力,男人顺势说笑了几句,惹得少年大为不满,誓言今晚不需要帮忙依旧可以让男人满意。
逞强似的又立起腰,少年重复著方才动作。
妈的──你个王八蛋,本太子是第一次跟男人,还为了你当受,哪像你经验丰富,当然不能跟你比!
黑眸里隐隐跳著笑意,男人反手扣上削瘦窄腰,将少年反覆提起、压落,好让自己埋得更深。
灼烫的硬物在软嫩的内壁摩擦著,不断地撞到最敏感的那一点,少年被顶得腰间发软,只能圈紧了男人,也因为这样的姿势,两腿间高昂的分身持续在男人的腹间蹭著,渗出了丝丝稠液,即使如此,少年还是挺直了腰,努力配合著男人深入浅出的抽插。
鼻间满是爱人熟悉的气味,被欲望晕染得发亮的眸眼显得更加深沉,男人伸出舌,轻轻密密地拭吮著少年光洁的下巴。
少年被舔得发痒,垂下头看著男人,突然觉得他顶像在讨好主人的大狗,轻笑出声,细细扬起的碧水眸稍里,曳拖出了媚惑妩媚的波纹,主动吻上男人,换来爱人更加忘情猛烈的反应,不知是不是错觉,体内那硬热的东西好像又涨大了一圈,快感随著男人的进入在身体内疯狂窜行,少年被操弄得全身哆嗦,呻吟喘息不断,眼神渐渐迷茫失焦,在一次被男人深深顶撞後,痉挛颤抖著 了出来,湿热的後穴因射精而紧缩,更加紧密地包裹住巨大欲望,男人舒服得眯起了眼,扣著少年加快抽送的速度。
高潮过後的身体对外来侵入变得更加敏感,少年明明全身虚软,仍倔强咬著唇瓣,迎合著男人挺腰向上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腰间那股软痒颤栗的晕眩感几欲将自己灭顶,滚烫的热液终於在自己身体深处流淌开来。
两人紧紧相拥著,耳际边充斥著男人低低的喘息声,少年将下颚靠在男人肩上,笑了不一会儿,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
方才男人未抽出的性器,在湿热软穴里又涨大硬挺了起来。
「你给我出去┅我不要了┅」少年脸色黑得有如外头寒夜。
男人好看的唇轻勾起,将少年放倒於床第之间,俯首啃咬著细致的锁骨,又小幅度地开始摆动下身,方才射在少年体内的浊白因硬热物体的顶入,缓缓延著少年洁白的内侧腿间淌下,有股说不出的色情妖艳氛围。
少年颊边的潮红蔓延到耳边,转为暗红,双手抵在男人胸前推拒著,「你出去,我真的不要了┅┅」说实在的,少年自认体力还不错,纵使做受,可因练过武的关系,也不是被顶个几下就手软脚软,偏偏男人却像苹永不餍足的兽,一次又一次仿若要将自己榨乾似的,总要把自己弄到几欲晕过去才肯罢休。
最可怕的是,男人总能笑得很温柔,却做出一些情色到极致的事情。
男人抬眸望著爱人,笑容柔软灿烂到让少年有一瞬恍神,下一秒,一记像是要侵入自己最深处的穿刺让他瞬间清醒。
少年头痛地闭眼。
又来了┅这苹披著羊皮的禽兽┅┅
男人极温柔地吻上少年眼稍,而後又含住少年耳垂若轻似重的舔吻,身下那具方高潮不久还浸染在馀韵里的身子,又开始轻轻地颤抖起来。
在意识迷蒙间,他隐约听到男人说┅┅
再一次就好了┅┅
这些天他们疯狂的做爱,身体里的那把火炽烈燃烧,不仅将漫天风雪的寒夜溶化,也似要将对方吞噬。
那日後,宇文烨恢复了往常姿态,似乎没发生过那些事一般,甚至还更加黏人了些。
天天夜夜,有时是宇文曜留宿东宫,有时是宇文烨在皇兄那儿过夜。
宇文烨想,能抱著的就抱著吧,以後的┅以後再想吧。
夜夜缠绵,他多想在这指扣相间中,将自己的气息死死地刻烙进男人骨中。
在高潮那刻,他恍惚想著,好歹他们也曾这样亲密无间过,如终将有天男人真因自己伤痕累累,也算值了。更何况,如有那天,自己的处境一定也不比男人好到哪去。
这样,也说不上谁亏欠谁什麽了吧?
虽然,当望见男人那热切如火的双眸,他总为自己的开脱感到无所遁形。
**
又H了, 。
而且还跟上次很像 
没办法,他们两个喜欢这个姿势。XD(误超大)
下次会改进的,我的H还需要多练习啊。
撩魂(五十二)略修
宇文兄弟、聂临沂和洛日齐聚一室,众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根据前方密报,这两天,凌霄动作连连,军队已开始秘密调度,宇文靖下令要所有边境严加提防。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得很,初春一到,很有可能就是大战开打之时。
「我收到阙勍风的密书,里头夹著一幅地图。」宇文烨从袖里抽出牛皮地图。「临沂,他要你好好记住这地图。」
没料到被点名的竟然是自己,聂临沂有些惊讶地接过地图。
凝神一看,这竟是张通往凌霄的地图,上头弯曲迥折,竟是达额克高原。
洛日脸色一变。「他的意思是要临沂绕过达额克去突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达额克高原一年有三季是冬雪冻人,剩下一季日夜温差极大,人烟罕至,若过了雪关後,仅有一片荒无。传说,达额克是个有命进去,没命出来的地方,夏季白天犹如火炉闷烤,晚上温度直落似极寒地狱,甭说是穿越了,光是能否进入都是个大问号。
宇文曜眉头紧皱。穿过达额克?
聂临沂低著头细细看著地图∶「这张地图正确性很高,若按图索骥,到凌霄後方花费不需太久。」
「这次挑出来的士兵们都来自 越和洧夷这两个地方,耐冷度一等一的好,剽悍骁勇最适合突袭,若有熟人领路和正确的地图这并非不可行。我们兵力虽占了上风,可凌霄地势易守难攻,难缠得很,这一仗是胜是负还很难讲。我想凌沄怎麽想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走达额克,若我可以绕到後方,那就真的是瓮中抓鳖了。」聂临沂抓著地图,扬声分析著。
「我赞成临沂的说法。」一向大胆的宇文烨附和。
「你说得简单,你要绕过的是不是一般地方,而是达额克!那地方可是进得去出不来的!」洛日不能接受要聂临沂去做这种冒险的事。
「我怎麽说也是雪关长大的,达额克是没越过,但至少也走过一半,对我有点信心好呗?更何况在森山里的训练也不是练假的。」聂临沂不置可否的回嘴。阙勍风临走前留了封信给他,里头要他加强哪些训练,当时他还满肚困惑,现下总算是恍然大悟了。
「这根本不是对你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对上凌霄虽还不能说是必胜,但至少赢面是我们比较大,根本没必要要赌这一把。」洛日怒气难平,音量又大上了许多。
「清昊说得没错。」宇文曜出声,俊朗的脸上微有愠色。
聂临沂耸耸肩,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宇文烨握紧手,唇渐抿成一直线,声音低沉得有些吓人∶「如果临沂没问题,就这麽办了。」
「我不赞成。」宇文曜和宫清昊竟同时出声。
宇文烨迟疑了一会儿,而後抬起头,一双绿眸静静与其他两人平视∶「若临沂说没有问题就这麽办。」
「我没问题。」一旁的聂临沂轻快出了声,他倒也很明白为何阙勍风会挑上自己。
气氛突然有些僵,宇文曜和洛日的脸色都难看得很。
「阙勍风说若你愿意接下这任务,带上这令牌,他会在雪峰下等你。」宇文烨将一铁制的半边令牌交给聂临沂。
聂临沂接过东西,俊朗脸上的一贯不羁,笑意半分未减。
「如果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宇文烨挥挥手,简洁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洛日率先发火,唰一声地站了起来,甩门而出。
聂临沂吐了吐舌,没想到好友会气成这样,摸摸头,也跟了出去。
室内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後,宇文曜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当真要让临沂去?」
「你心里也知道这是个好办法。」宇文烨故意垂下眼不去看他,淡淡地说。
宇文曜抿住唇,脸色有些铁青,不说话了。
「这办法是危险没错,可我相信临沂一定做得到,也一定会平安归来,这点自信临沂也一定有。」当中险恶他不是不明白,可如果今天自己是临沂,必然也会二话不说担下这重任。
宇文曜收紧了手。他也明白,若是以谋略来说,这是条捷径,可他当真可以让临沂冒这种险?而皇弟┅也当真愿意让临沂去?
宇文烨缄默,耳膜里只听到自己的心突突地跳。
宇文曜的鼻息沉重,像是挣扎了许久後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就这麽办吧。」
******************
夜深冷寒,霜雪漫天,朵朵白花飞落飘舞於风中。
宇文烨独自坐在庭院之中,身上覆著黑色皮裘,藉著烛光仔细认真地看著桌上铺开的牛皮地图,皮纸上满布著旗子,共有三色,绿色、红色及蓝色,修长的指头反覆移动著三色旗,好看的眉紧紧纠起,有些烦躁地抓过酒瓶灌了口,让身体暖和些。
叹了口气,扯下黑裘,袭来的冷意让纠乱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背上一阵激灵,宇文烨急忙伸手弄乱桌上旗子。
「皇弟,你这样可会受寒的。」来人拾起黑裘,那把温暖嗓音热了宇文烨的心。
宇文烨没说话,脸却红了起来。
将皮裘覆上皇弟肩头,望向那一桌东倒西歪的三色旗,原本就温柔的黑眸又软了三分。
宇文烨坐得挺直,拉紧了暖裘,颊上火热热的。
「我心里也明白这是个好办法,就让临沂去吧,我相信他做得到的。」宇文曜伸手理顺宇文烨被夜风吹得有些乱的黑发。
「嗯。」皇兄的手顺著自己的发,一并抚平了自己的躁乱。
宇文曜在一旁坐了下来,似乎有些感叹∶「你长大了。」
宇文烨则是有些别扭地撇开了眼。
「我跟洛日也都知道这方法好,可心里就是舍不得让临沂冒这险,倒是你当下就做了决定。」今早他原本还有些慌乱,皇弟竟就这麽容易让临沂去了,可现下┅┅
「若是我是临沂也会去的。」宇文烨低头,想到今早皇兄与清昊的不谅解,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望向那一桌乱,宇文曜看得出来是分成两边的地图,一边是去除临沂那条线的路线,皇弟还再找有没有比突袭更好的方法┅另一边则是为临沂那条线所能留下的所有退路。
「那就好。」宇文烨小心翼翼地笑。他能感受到┅今早皇兄虽然能理解自己的决定,可这些日子以来与皇兄的亲昵,都在一瞬间拉远了┅┅
看著皇弟这个样子,宇文曜无奈地覆上皇弟的手。「我和洛日都没有怪你的意思。」
「嗯。」看著那双手,宇文烨没什麽表情地点了点头。
宇文曜叹气,凑了过去吻上恋人。
宇文烨原还有些抗拒,闭紧了唇,让宇文曜吻了一阵才渐渐张开嘴,眼眶微微发热,有些激动地搂住了皇兄。
宇文曜的吻轻轻柔柔的,宇文烨闭著眼,有种就要溺死在这温柔里的感觉。
皇兄,你可明白?
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也不愿让临沂去冒这险。
这一仗,我从未给自己退路。
对上凌沄那样的人,我怎能有退路?
只能进不能退,就算前头是万丈深渊,我也得硬著头皮跳下去,若不豁命一搏,拿什麽跟那狠戾冷血的魔王斗?
这一仗,倾尽所有,我非赢不可!
撩魂(五十三)略修
三日後,聂临沂领率精兵,一路向北,直往雪关。在雪城里,再次见到那个身手跟脑袋都十分了得的男人。
高级厢房里,两人寒喧了阵,阙勍风才拿出一卷用蜡密封劳实的轴卷交给聂临沂。
「这是┅┅?」聂临沂握著卷子,心里已知这必是极重要的东西。
「将军打开便知。」
聂临沂拆开卷轴,只见淡黄纸上,墨染笔迹点画出弯折路途,其间间有殷红朱点散落图中,「这是什麽?」
阙勍风眉眼未动,稀松平常地说道∶「凌霄在霜 和凌霄後方的兵力配置图。」
「你怎麽会有这东西?!」聂临沂瞠大了眼,惊讶之情不在话下。
阙勍风侧首,半边长发斜斜落了下来,衬得那双清明的黑眸顿时有了愁苦,声音黯哑地将自己身世说了。
聂临沂默然听著,看著那男人的眼,蕴著比死更沉的痛,几欲将自己逼入死墙,胸腔里微微地疼,却又莫名有丝丝的冷,而後竟是炸开一片的炽热,额上渗出了冷汗。
阙勍风不动声色撤去言灵的力量,看到聂临沂周身的红光隐约知道是怎麽回事,原来是内丹哪┅┅
突然一阵清凉感从头灌下,心里那片燎火平缓下来
「凌沄防心很重,这密图也只是平日部署,如今临战,巡兵必增,一切小心为上。」
聂临沂点头称是。
阙勍风告诉他,如若入 越,带著先前的铁令与他的安插的人会合,再静候时机攻入凌霄。
聂临沂沉默了会儿,他说不上来,觉得有些奇怪不妥,但天生的直觉却又想相信这男人,「我知道了,阙将军托付此重任予我,我必竭命达成。」
阙勍风举起酒杯,敬向聂临沂,「愿我们能亲手了结这百年烽火。」
褐眸带笑,聂临沂扣起酒杯,豪气万千,「阙将军这可说错了,是预祝我们亲手了结这百年烽火!」
阙勍风在大笑中与聂临沂对饮。
外头风雪漫天,强风飒吹,再出雪关,只馀白茫。
阙勍风在酒觥交错间恍惚著,这炽火纯精的内丹,能否带著眼前这人溶化千年寒道,平安到达白河的另一端呢?
眼角倒映出对边男人自信无惧的笑,他想是可以的吧?
这些人,是可以终止这已太过漫长的杀戮血战的。
他也只能这样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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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飘瑞雪,一片白蒙世界。
临龙轩里来了位稀客。
「快起来,煌儿,好久不见了。」宇文靖坐在主位上,那双眼似乎隐隐泛著亮光。
被唤为煌儿的男子一身青衫,仿若刀刻斧凿的五官深邃惑人,唇角微扬,尽管已经刻意收敛了,那浑身的邪肆浪荡的气质却是藏不住,发色是遗传至母亲蔺贵妃的红褐色,最最特别的是那双眸,不若宇文烨那般青翠透亮的碧眼,而是更加深沉,似墨若绿的色泽。
「多谢父皇。」男子不卑不亢的起了身,邪魅俊朗的脸上没什麽变化。
听到这声”父皇”,宇文靖虎目微红。看著这许多年不见的儿子,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帝王,声音竟带上几分哽咽。「这麽多年了┅你也这麽大了┅┅」
事实上,宇文靖共有十一名皇子,不过翼国规定除太子外的皇子在十岁过後一律送往宫外,交予专人抚养,直到弱冠之年才正式册封为王,分封各地。
而这名青衫男子就是十一皇子之首-宇文煌。
在宇文烨出生之前,他曾是翼国太子。翼国的传承除嫡长子外,还有项更重要的指标-碧玉绿眸。
不过,并非代代皆会出现碧眸的皇子。
当初,在宇文煌之後出生的皇子皆是黑眸,宇文煌靠著一双墨绿色眸子和嫡长子的身分被册封为东宫太子,直到宇文烨的出生掀起宫内的滔天骇浪。有人说,自然该立有绿眼的小皇子为新太子;有人说,太子聪明伶俐、温文有礼,将来必定是位明君,怎可说换就换。最後,宇文靖在多方考量过後,决定立德妃为后,新生的小皇子为新太子,翼国一夕变天,宇文煌被撤了太子头衔,送往宫外。据闻,向来温和有礼的宇文煌性情大变,届弱冠分封为王那年,甚至抗旨拒绝册封,这事儿当初也闹了好一阵子,最後宇文靖念在毕竟是苦了这孩子,也就由了他。这些年来,宇文煌云游四海、行踪成谜,连宫里都花了好阵子才联络上他。
「许久不见父皇,父皇看来龙颜焕发、身体硬朗,实为我翼国之福。」宇文煌一双眼波澜不兴,竟连宇文靖这阅人无数的都听不出这话是真心还是带刺的。
宇文靖一时感概万千,竟是说不出话来。煌儿这孩子┅怎麽说也是自己对不住他哪!
「皇兄,这次是有事相求,所以才这麽急忙寻你回来,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望皇兄不要计较。」一旁的宇文烨说得客气。事实上,这次宇文煌的回归实属最高机密,请回宇文煌的法子倒也不简单,最後还是让洛日亲自出马才搞定这件事。
「太子客气了。」宇文煌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煌儿,这次让你回来是要你┅┅」收拾起心情,宇文靖缓缓道出原因。
听毕,宇文煌露出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太子要我回来的?」真是臆测不到哪。
宇文烨点点头。
「不怕我跟你三皇兄掀了这皇城?」也不怕当今翼皇就坐在前头,宇文煌轻笑著问了这麽个直白的问题。
「皇兄当初会拒绝册封,自然早对这皇位无恋眷之意,更何况七哥向我推荐的人绝不会错。」宇文烨也不意外这大胆不羁出名的皇兄会这样问。
宇文煌笑著挑了挑眉,墨绿眼眸闪过丝精光。
「好,我定尽全力助太子平定天下。」宇文煌抱拳行礼。
皇位下,两人相视而笑,深浅不同的碧眼里,各自揣著不同的心思。
「父皇。」宇文煌一撩青袍,单膝点地,双手拱手为礼。「煌儿斗胆,跟父皇讨个赏。」
「你说。」宇文靖目光慈爱,除了这皇位,他什麽都能给。
「事成之後┅┅」宇文煌剑眉肃然,眸似灿星,神色端正,而後长跪伏地磕首。他声如玉珠落盘,清亮脆扬,却又透著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决,「望父皇将洛日赐与煌儿。」
平地一声雷,炸翻了宇文烨。
洛日跟宇文煌是什麽关系?要知道,羽骑算是太子手下最秘密的势力,其中的运作从不示人。
依宇文煌的手腕人脉,知道洛日的存在也许不惊奇┅┅
但他向父皇要洛日这可就怪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麽关系?
撩魂(五十四)略修
「太子。」御花园凉亭里,宇文煌见了太子也不行礼,只点个头算是打过照面了。
「皇兄,请坐。」宇文烨也不介意,只是笑笑要宇文煌入座。
「找我何事?」宇文煌也不客气,一坐下就端起面前玉杯喝起茶来。
宇文烨一个手势屏退了所有下人。
「皇兄,我想与你谈谈洛日的事。」
宇文煌哦了一声,两道眉挑得老高,彷若觉得很有趣一般∶「就我的了解,父皇似乎已经默许这件事了。」
事实上,宇文烨已跟父皇谈过,父皇却对他说这两个人事不许他插手。
宇文烨可不这麽觉得。
纵使隐约知道两人应该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但洛日目前还未回都,他也还不确定这两人有什麽关连。这事情再缓上这麽个几天,等到洛日回来,自己弄清楚这来龙去脉,怕这事儿是已成定局了。「也许是,但是洛日怎麽说也算是我的人,我若说不,没人可以要去。」凤眸一掀,不冷不热地直瞅著宇文煌。
宇文煌只笑了一笑,问道∶「那太子的意思是┅┅?」
「洛日是个人,不是皇兄要我就能给,皇兄在宫里这些日子,若能让洛日心甘情愿跟了皇兄,我自然没有异议。」宇文烨顿下,而後扬起了个清浅的笑容∶「但若洛日不肯,我也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墨绿瞳眸的眼色似乎又更深了一些,宇文煌脸色冷了下来,直丢了句∶「那好,太子好自为之,自个儿守好这皇城吧。」
「那就不劳皇兄费心了。」宇文烨心下一惊,表面上还是一脸自持冷静。这些年来,宇文煌从未向宫里讨过什麽,甭说赏了,连俸禄都没动过,如今却破天荒跟父皇开口要人,足见洛日在他心中的地位。可现下这说翻脸就翻脸的模样,倒真让人吃惊了。
「哦?是这样的吗?若不是人手吃紧,太子会调我这个“前”太子回来坐镇?」宇文煌还特意在“前”字上加重了音,他心里也明白,若非凌霄实为强敌,三弟又需有人压制,自己怎麽有可能再回到这宫里。
「我说了,不劳皇兄费心。」彷若没听懂宇文煌语中的酸意,宇文烨笑得一脸无害。
宇文煌冷哼了声,凤眸渐眯,隐隐有冷厉流落了出来,「大战一旦开打,楚华和韩斯得坐镇南疆预防四弟动作,东西两方虽有黎奎晏和宫家两兄弟,可二弟和五弟是敌是友还很难说,更何况五弟与三弟一向交好,十弟和老小应当是向著宫里的,只是两人都还未册封,应当也无太大助益,太子只能凭靠六弟和八弟来制衡。太子与少子必定是要出兵的,卓扬胤手掌北疆兵符随行,聂临沂暂且藏身幕後,这皇城,到底要让谁来守?」宇文煌右手撑著下颚,淡挑起一边眉峰,神色漠然,「太子以洛日为饵把我找回来,现下又说这种话,莫非存心耍弄著我玩的?」邪魅的脸庞褪去冰冷,笼上一抹笑,却比方才不笑时更显凉薄。
「我自然有办法。」宇文烨脸上微笑未变,墨袖下的拳头却是紧握,指甲都已陷入手心里。
「牺牲一个洛日保全皇城安宁,依我来看,再值得不过。」修长指尖缓慢敲著桌,那一下一下┅恶狠狠敲进宇文烨的心窝里。
「我说了,本太子自有办法。」
「是吗?要洛日我并非求太子不可,我若帮了三弟,天下究竟是谁的还很难说。」
宇文烨用指尖抚著杯缘,声音极轻问了句∶「你想洛日恨你一辈子?」
嘴边扯染出笑意,墨绿眼眸却相对地越发狠戾∶「少拿洛日来要胁我,宇文烨,你要跟我斗还嫌太早,当我带兵打下第一座城时,你还不知道在哪等投胎呢。这些年若不是我惦念父皇以往情份,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能做得这麽安稳?」
话已到此,宇文烨再也强忍不住,俊秀的面容一瞬间刷白,血色尽失。
「太子不能想要皇城安宁,又不想担以洛日交易的臭名,世上没这麽两全的事,洛日与皇城,孰重孰轻,莫说我为人兄长的没有提点过太子了。」宇文煌直视著对面脸色发白的太子,眼神依旧没有半点温度。
「我说了,去留由洛日自己决定。」一股气上来,宇文烨回望著兄长,怎样也不肯认输。
「好,既然太子这麽有情有义,那就请太子另寻高明了。」宇文煌丝毫不棉唆,一挥衣袖,起身离去。
宇文烨觉得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在口腔之中蔓延开来,方才强装的自若模样全数崩溃。
宇文煌说得没错,若不是穷无他法,他怎麽可能让他回宫;若不是皇兄一再保证,他怎麽可能让人寻他回来。这些年来,宇文煌消声匿迹,他以为大皇兄真的对帝位毫无恋栈之意,他知道宇文煌是将才中的将才,即便是现在,只要宇文煌愿意,在朝中必定可占有一席之地,而且绝对是比三皇兄更加棘手的对手。
莫非,自己当真错估了洛日在宇文煌心中的重要性?
**************
天空漆黑如墨,雪花飘坠而落,今夜,异常的冷。一如那个他在宫里初遇皇兄的那个冬夜,只是同样宫阙,人事早已非。
宇文曜站在门外,才伸手正要敲门,里头却已传出声音∶「七弟,进来吧,门没锁。」
推开门,火炉红光微微亮著,稍稍让房里的视线清楚了些。往里头看去,男人正在整理著衣物,褐色的发流垂落而下,柔和了男人的五官,褪去早上面对宇文烨的冷漠,一派的平静安宁。
宇文煌将长袍挂起,回头看到宇文曜还站在外头,不禁笑了出来∶「愣在外头干嘛?瞧你满身雪的,快进来烤烤火吧。」
宇文曜心头一紧,依言进了门走近炉边,一双眸直望男人。
这个人┅┅才是他所熟悉的皇兄┅┅
到桌边斟了杯热茶,递给宇文曜,又伸手拍去银发上的雪花∶「羽都真是有够冷的。」
宇文曜接过杯子,心情激动难当,在很久以前┅皇兄也是像这样抚去自己发上雪花。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宇文煌挑眉问了句∶「太子决定得怎样了?」
宇文曜皱眉,侧首问道∶「什麽怎样了?」
宇文煌一愣,那孩子┅没同七弟说这事儿?
「皇兄要太子决定什麽?」事关宇文烨,宇文曜自然关心。
宇文煌耸耸肩,语气带上几分暗抑不满∶「太子说洛日去留得由洛日自个儿决定,就算父皇答应了,若洛日不肯,太子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请太子快点决定,若这麽坚持,只能说我能力不足,皇城重责,我担当不起。」
宇文曜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过来。
「原来七弟不知道?我方才以为是太子要你过来的呢。」宇文煌故做不解地一笑,看来却格外刺目。
「皇弟没有同我提过这件事。」
「喔──那现下知道了,不替太子说几句话吗?」
「皇兄这样做一定有皇兄的道理,我相信皇兄。」墨眸里一片清澈,无丝毫阴霾,直率得似乎想看入宇文煌的心。
宇文煌这下是真傻了,若是换做别人,当真只觉得是顶大帽子扣下来了;可换做七弟,那话就是半点不假了。胸腔里一阵震荡,宇文煌说不清心口那股暖意是什麽,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微扬起,连那双墨绿眼眸都浮著淡淡春意∶「七弟,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聪明。」
宇文曜定定看著皇兄,虽然没有道破,但他明白,无论有无洛日,皇兄本就是要帮这忙的,至於为何要这般为难皇弟,那必定有皇兄的理由。
屋内没有半个下人,方才入院时也没有人通报,宇文曜从甫进门就很疑惑∶「皇兄┅┅为何遣退了所有下人?」
「在外头这麽多年了,实在不习惯有人在旁看著,怪不自在的,况且我这次是秘密回宫,怎麽说都低调些好。」
一阵冗长的黙然後,宇文曜抖著声问道∶「皇兄┅┅这些年,你好吗?」握紧杯身,眼眶已然泛红。
宇文煌见他这个样子,先是愣了愣,而後放柔了声音笑道∶「我很好,这些年在外头闯荡,看了很多,以前的事真的不介意了。」
宇文曜抿唇点著头,指节缠著杯子,手背上的筋都浮了上来,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呢,我离开羽都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你还只有这麽小呢!」宇文煌打趣地比了比自己胸下的位置。
宇文曜扯出抹有些难看的笑容,还是用那双红透的眼定定看著宇文煌。
「你也够争气的,现在众皇子里,太子除外,父皇最倚重的就是你。」
「没有皇兄,就没有今天的我。」这句话说出来时已经带了点鼻音了。
「七弟这话说得可重了,皇兄担当不起啊。」宇文煌摆摆手,一副诚隍诚恐的模样。
宇文曜沉默,皇兄依旧像以往的温和,但两人的距离早已经┅┅
想到这里,心里就不住地苦。
在自己初入宫时,几乎没人敢亲近有著一头异样银发的自己,大皇兄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里,也是像这样拂去了自己发上雪花说道∶「七弟的发色比白雪还漂亮呢。」当他小时被其他皇子欺压时,是皇兄一次又一次出手相救;在罢黜太子那段时间,皇兄对自己异常冷漠,但为了争口气,自己在青龙殿外长跪不起,是皇兄抱他回院落,同他说∶「莫为了这些事伤了自己。」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的疏离,是为了不要让自己受到牵连;那年皇兄离都时,他好不容易见到了皇兄一面,以往皇兄那双深绿眸眼里的温柔清雅已经没了,只剩一片澹然的黑,但是皇兄却对他说∶「若替皇兄不平,就替皇兄出份力,好好辅佐新太子,一统青原,安定天下。」那时他拉住皇兄的衣袖问∶「皇兄,今年过年我们就能见面吧?」皇兄摇了摇头,眼神空茫地回头望向皇城的方向对自己说∶「羽都┅┅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七弟,你自己保重。」而後年年该团聚的春节,皇兄年年缺席,他也真的自此再没见过皇兄一面,若不是这次,怕这辈子真的是永不相见了。
「当初我的话你记住了,也做得很好。」烛火摇曳下,那镶在宇文煌脸上的笑容显得那麽的飘忽不定。
宇文曜觉得心口好涩,还是跟以前一样。皇兄笑,不一定代表开心;皇兄皱眉,不一定是不开心。不论是十七年前或是十七年後的自己,依旧无法猜透皇兄真正的心意。
雪袖下的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其实他来,只想问句话,一个他等了十七年的答案。
「皇兄,为什麽这十几年来,你都不肯与我联系?我问过其他皇兄们,你跟他们也都断了连络。」一向冷静的男人脸上竟也有几分扭曲,眸里尽是执拗。
宇文煌沉默了一阵,看到宇文曜执著的样子,想起了那些信,突然明白自己多年未归,是当真伤了这个一向安静沉稳的七弟。
宇文煌低低喟叹,那叹息声似有若无,飘荡在空气之中,宇文曜记忆中温润清隽的男人苦笑地问了句∶「七弟,若不断了过往一切,我要如何才能解脱?」望向宇文曜的那双眼里突然涌出了太多的悲凄苦痛,苍老无奈┅还有很多宇文曜辨不清的情绪。
「当年,我不是不恨,而是太恨,你要明白┅┅现在在你眼前的,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宇文煌了。」宇文煌垂首,修长的指节交缠在一块儿,抬头,嘴边那抹笑丝丝渗进了宇文曜的心里,那样的悲伤,冻得他心都疼。
宇文曜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了眼里的泪意,连额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
短短几句,他却已经明白,他与皇兄┅┅
已经是咫尺天涯。
撩魂(五十五) 修改
与此同时,宇文烨正在东宫中烦恼不已。
洛日与天下,孰重孰轻?
修长手指捏著酒杯,仰首饮下,碧绿眼眸燃著火,却无法可寻。
他想过一个又一个人选,就是没一个有宇文煌好┅┅
敲门声响起,一响一顿一扣,正是风阁信号。
宇文烨应了一声,洛日推门而入。
「阿烨,召我进宫何事?」洛日落座,脸色依旧如往常般冷静。
「洛日,你可知道宇文煌提出的条件了?」
洛日点点头,身为掌管情报的风阁之主,这点事哪能不知道?
「你觉得如何?」宇文烨轻声问,灯火摇荡间,长睫在眼窝投下一片深影。
洛日单膝点地,青衫在地上拖曳成碧海一片,「一切但凭太子作主。」
「父皇默许了,我同宇文煌说,若你愿意,我自然没有异议;若你不肯,我不可能会袖手旁观。」话到此,宇文烨的脸色更加难看,下面这句话好似从牙间咬出来的∶「宇文煌问我,洛日与天下,熟重熟轻?」
洛日沉默,心下突又转过几回。
「洛日,我敬你如兄,把你当作推心置腹的好兄弟。从父皇那接下羽骑时,你已是风阁之主,你忠心赤诚,我从未有疑心,你说你是个孤儿,在因缘际会下入了羽骑┅┅」碧眸里已有冰霜结凝,宇文烨重重将酒杯扣至桌上,一时间桌上杯组倒落四散,匡匡作响,还有个滚到了地下,吭地一声撞击破裂,其中一玉碎片飞扬而起,划过了洛日的颊边,鲜红缓缓地渗了出来。宇文烨款款倾身过去,流泉般的墨发直披而下,在烛火映照间,衬得那张白皙脸蛋有了隐隐青黑色泽,他伸出长指替洛日轻轻抹去颊上艳红,指尖来回抚著洛日的脸庞,又向下挑开了蓝色衣结,搭上了洛日修长的颈边,细细地来回抚弄。宇文烨闭上眼,呢喃般地轻声,却一字不漏地听进了洛日耳里。「不错┅┅至少这张脸还是真的。」绯色薄唇深深扬起,笑得极为张狂媚惑,桃花眼弯弯地垂勾著。他声音极轻极缓,在这寂静夜里,格外清晰,「现下,宇文煌却向父皇讨了你去┅┅这一段,我倒是错过了。」
洛日长跪倒地,重重磕了个响头。
宇文烨只是冷冷看著洛日,任由沉默回荡蔓延,他不说话,洛日也就这麽跪著。半晌之後,宇文烨叹了口气,起身去扶洛日,洛日不从,头依旧埋在碧绿之间,宇文烨冷哼了声,「胆子恁大,连让你起来都不听我的了?」
洛日闻言,这才抬起了头,宇文烨挑眉示意他坐下来,「给我说说,你跟宇文煌是怎麽回事?从头至尾,仔仔细细。」
洛日垂下眼,沉著声把一切都给交代了。
宇文烨听毕,如玉般的脸庞没什麽表情,许久之後,才缓缓问了句∶「洛日,你这些年来跟著我,你的忠心我不会不明白。现下,我就问你这麽一句,去,还是留?」
洛日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前尘往事种种,在我心中都已死绝。这些年来,我是以洛日这个名字活著的,羽骑归入太子那日,洛日发过誓一辈子效忠太子,太子的意思就是我的归属。」
「好,很好。」宇文烨单手支颚轻笑著。「你委屈点,先到宇文煌那待著吧。」宇文烨一撩衣袍,竟也伏低了下来,他伸手紧握著男人肩膀,妖艳碧眼特别明亮,直直对著洛日。「撑过这阵子,等我回来,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来。」
洛日颔首,眼眸绽光∶「这皇城,我纵使粉身碎骨,也定会守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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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洛日出了东宫,宇文曜提气施展轻功,几个纵落,闪避过下人们,直驱而入。
宇文烨丝毫不讶异,只笑了笑当作是招呼,自从知道互相心意之後,皇兄时常偷潜入东宫,当然他偶尔也会偷跑去皇兄那过夜。
宇文曜阖上门,走近皇弟身旁,语气有些僵硬的问∶「洛日的事为什麽不和我商量?」
宇文烨吃了一惊,皇兄怎会知道这件事?心中又腹诽道,皇兄八成知道洛日的真实身分,还不是没同自己说。
「是皇兄跟我说的。」看出宇文烨的惊讶,宇文曜直接回答。
「你去找过他?你找他干什麽?」想到那个为难自己的男人,宇文烨就一肚子火,他知道皇兄对宇文煌敬爱有加,但就自己实际接触宇文煌的情况看来,那男人根本就不是皇兄说的那样!
「只是叙叙旧罢了。」宇文曜垂眸,避重就轻。
「唷,叙叙旧可以叙到这件事上啊?」见宇文曜那护著宇文煌的态度,宇文烨火气更大。
宇文曜脸色突地冷凝。
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冲了点,宇文烨又拉不下脸来,薄唇渐抿成直线。
「我刚看见洛日了,你的决定是什麽?」
宇文烨不高兴的说道∶「我能怎样?只跟洛日说让他先委屈这阵子,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让他回来。」
若说丝毫不惊讶是骗人的,虽是以大局为重,但这反应实在太不像皇弟了┅┅
被那样的目光看得极不舒服,宇文烨仍是挺直了背脊,强装出一副自若的样子。
「皇兄虽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应当是答应帮这个忙了。」宇文曜放缓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伸出手按住那直挺的背脊往自个儿怀里带∶「在我面前,你什麽时候也这般倔气了?」
宇文烨一僵,男人却不肯松手,强硬地加重了力道。
相持了一会儿,薄唇轻逸出声叹息,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偎了过去,声音微闷∶「所以意思是那家伙从头到尾都是在耍我就是了?」
「不能这样说,皇兄必然是┅┅」话还没说完,怀中人猛然抬头,以吻堵住了下面他不想听的话。宇文烨以舌探入男人口中,方才逗弄了两下,立即受到回过神来的皇兄猛烈的回应,男人细密的舔吮,舌尖扫过每一齿关,狠狠拭遍了口腔内的每一处,吞咽不及的唾滴落而下,宇文烨被吻得腿软,全靠男人手臂的扶持。直到察觉到怀中人脸色红得不大正常後,男人终於大发慈悲地离开那片红肿的唇瓣。
宇文烨气喘嘘嘘地以袖拭去嘴边银丝,碧绿眼眸却异常地亮∶「你干嘛老是替他说话?」宇文烨的不满很明显。
宇文曜眸色如墨,鼻息沉重,哑声说道∶「若你想讨论这个问题,方才就不该主动吻我。」
闻言,宇文烨的脸红得都可以滴出血来了,皇兄讲话一定要这麽直白吗?两人相贴的下身,他自己然可以感受到皇兄胯间的┅┅
「你这样子应该也不太适合继续讨论这问题?」男人的声音极哑。
最糗的是┅┅自己也硬了。
男人温热的手向下,握住恋人的挺立熟练地抚弄著。
颊边漫染上潮红,宇文烨咬紧了唇,细碎的呻吟却仍断续地流 而出。
不一会儿,两人衣衫尽褪,交缠在一块儿。
宇文烨趴跪著,墨黑长发贴垂在裸背上,削瘦的腰节被男人紧扣著,一下又一下┅紧凑又猛烈地顶撞著,从口里逸出的吟哦声回旋在半黑空间里,跳跃在男人火热的身体深处,惹得男人情欲大炽,将自己更加深入地埋入了湿热软穴里。
白皙的身体颤动著,弓起的背一抖,眼看就要射了出来,却被男人眼明手快地以指堵住了铃口,宇文烨倒吸一口气,脸上艳红又深了几分。
宇文曜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垂首在光滑如丝绸的裸背上绣织出朵朵紫红。
「皇兄┅放┅啊───」声音突地飙高,後头的男人几乎将自身全数退出又再次狠狠撞进,少年有种错觉,彷佛男人只要再来一下,腰骨便会应声而裂。
「啊┅┅嗯┅┅皇兄┅不行了┅┅」少年喘气连连,修长指节与深赭绣金锦被缠在一块儿,过度紧绷的身体牵动那处,自然而然地将男人的粗壮圈套得更紧。
宇文曜被套弄得十分舒服,却丝毫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一向温柔的脸孔竟有几分阴暗的执拗。
他竟瞒著自己┅┅想到这里,心就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下体的摆动更加激烈不留情。
底下的身躯从紧绷僵硬转为微微打颤,少年再也忍不住地叫了起来。声线里,已然夹带些许的哭音。
男人听著少年的哭叫,眼眸蓦地清明了起来,终於撤开了手。
少年一抽一抽地 了出来,男人抚上那双媚惑桃花眼,手上有点点湿意。
宇文烨只觉得好像被辗过一般,浑然无力软软地倒卧在床上。
男人手一扬,将少年翻过身,又开始进出的动作。
少年想反抗也没力气,只好任由著男人胡来。碧绿眼眸水雾氤氲,略带几分不满地瞅著身上的皇兄。
宇文曜吻上爱人,勾弄著他的唇,心口里有一味苦涩散漫开来。
这麽多年了,身下这个人是否知道,在很久以前,他就已撩拨了自己最深处的魂魄,让他为他心醉,为他痴狂。而如今得到了他,他失却了当时的欣喜和以往的安分守己。馀下的,只有贪念,沁骨入髓,他满心满脑的只想将怀中这个人占为己有,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不┅至死他也不会甘休,他要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
永永远远。
没有太子,没有天下,只有宇文烨。
他只要宇文烨。
他多想啃他的骨,蚀他的髓,好让他知道,这贪念有多疼、有多痛。
但不行,他想的一切一切,都不行。
不能在天下面前言明情意,他只能霸住他心里最重要、最深处的那一处。
皇弟,你可知道,你心里的那一处,是我唯一的栖身之所。
撩魂呀撩魂┅你不但撩拨了我的魂,还将我的魂魄镇锁於你的血肉之中。
离了你,我便要心神俱灭,魂飞魄散。
你总是抱怨我不知餍足,你却不知道,唯有深深将自己埋入那软热地方,看著你失控哭叫的模样,我才能有一丁点儿的安心。
身下即将称霸天下的你,离我越来越远的你─────
总有一丁点儿地方是我可以掌握的。
***********
修改大概就先到这里了~之後发的就是新文了~谢谢大家
撩魂(五十七)
激情过後,宇文烨伏在男人身上,媚眼如丝,吐气若兰,青葱指尖在男人精壮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著。「看来,我若不问,当真没人要同我说这件事了。」
男人的身躯轻轻震动了一下,宇文曜闭上眼问道∶「过去的事,真的就有那麽重要吗?」
「若我知道,那就不重要。」宇文烨望向男人
「羽骑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入了羽骑,便是一心为主。过去一切,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宇文烨鼻息沉重,原本一个起身就要发作,突又想起男人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硬是按捺了下来。嘟起嘴,隐隐有了几分撒娇味道,「是不能怎样,但就不喜欢你们瞒著我。」
宇文曜睁眼回望著爱人,眼底蓦然柔软了几分,「洛日的过去┅┅能不提就不提。」
宇文烨默然,也是,他虽气恼,却也清楚那样的过去┅没人会想去提起吧。
「皇兄┅┅」宇文烨突地唤了爱人,声音极甜极腻,将脸埋入了男人的颈窝边,双手绕至男人脖子後,相缠纠结,「今日听洛日说,我这才想起皇兄小时候跟大皇兄也很是熟稔┅┅」薄唇几乎已贴上男人的耳边,「我倒是很好奇,你当初到底是抱著怎样的心情看照我的?」
眼前突地一阵天旋地转,宇文曜一个翻身就将宇文烨压到身下,俊朗脸庞渐低,两人鼻尖已抵在一块儿,「你真想知道?」
宇文烨微乎其微地点点头,又在心中暗自腹诽道∶哼──看你这副作贼心虚,想用美色误导本太子的模样,想也知道下面一定不是什麽好听话。
「那时候┅┅」宇文曜一顿,墨眸直勾勾地看著皇弟,
宇文烨眨眨眼,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我可真是恨死你了。」
宇文烨瞪大美眸,虽然知道不会是什麽好听话,但未免也太刺耳了点。
宇文曜自顾自地向下说,「那时候在宫里对我最好的可以说就是大皇兄了,你出生没多久,父皇就要我贴身照料你,我┅┅」
「好、好,停了、停了。」宇文烨突然发难,双手狠狠巴住宇文曜的脸,凤眸微瞪。
「怎麽了?」宇文曜明知故问,眼里有笑意蔓延。
「想到你因为那个家伙不喜欢我,我就不爽。想我宇文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麽就因为个宇文煌让你不待见我了。」宇文烨这番话可是说得咬牙切齿
宇文曜低声笑著。「怎麽个不待见?我当初可是把你捧在心口疼的。」
「少来,也许当初你就应该一把掐死我,这样你的皇兄就可以回来了。」宇文烨用下巴去顶宇文曜,嘴嘟高得可以挂上一斤猪肉了。
「我怎麽舍得呢┅┅」匀称修长指尖缓缓描抚著宇文烨的眉型,「那时候你虽不懂人事,却总喜欢我陪著你┅┅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眼,就想,世上怎麽会有像湖水般清透脆亮的眼睛呢┅┅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喜欢你的眼睛┅┅」羽棉般的吻轻轻落在宇文烨的眼角边,「只有这一双眼,会只看著我┅┅」温柔的吻持续至鼻梁之上,「那时候你总缠著我,好像我就是你的全部。」宇文曜柔情缱绻地舔吻著绯色绛唇,他握紧了底下人的手,缠绵交错。「那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有了被人需要的感觉。」
宇文烨只觉得胸腔内那颗心碰碰乱跳,几乎就要跳出口来,这是第一次,男人对他提起这些事。他知道,在这宫里,无权无势,一头异於常人的银发,纵使是皇子,也不过是收养来的,当时的日子,又能有多好过?皇兄说得轻巧,几句带过,但那段日子想必是不好熬的。他稍稍抬起身子,柔顺地回应著男人的吻,以不大却足以让宇文曜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量说道∶「皇兄,我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你┅┅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纤长指节使力回握了男人宽厚的大手,一双碧绿眼眸定定望著男人,眼神柔媚却又透著股不可动摇的坚决逼人,「以後也会是这样。」
男人本就生得俊朗温雅,现在笑起来,就连眉梢都有了温柔的春风气息,他又细细吻了爱人几回,稍微调整了混乱的气息,才慢慢抬起眼正色道∶「连我那时候都不能谅解父皇,可你可知晓,当初皇兄离开皇城时对我说了什麽话?」
宇文烨原本是不想听的,可见到男人那般认真的神色,他又无法拒绝,只得静待下文。
「皇兄对我说,若替他不平,就替他出份力,好好辅佐新太子,一统青原,安定天下。」宇文曜有几分恍惚,彷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明明是艳阳高挂的夏日,皇兄的脸色却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雪景还要更加白透,透得让他怀疑似乎只要伸手一触碰,皇兄便会化为烟尘,消失於这个世界。当时他并没有心思去细细体会这几句话,直至皇兄走远很久了,他才发现,那时的皇兄要说出这些话,是痛彻心扉,还是早已心如槁木?
宇文烨沉默了一会儿,眼睛里有些波澜腾动。他出声问了当初宇文曜与宇文煌的相处情况,他一面听,细致的眉头就堆结了起来,即便大皇兄对皇兄著实不错,他却觉得那男人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对皇兄好,毕竟在这宫里,没人会做没好处的事儿。他抬眸,原本想出言反驳,但看到爱人那般热切的模样,刹那就软了心。宇文煌是皇兄在初来这宫里时,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也许在皇兄心里,不论宇文煌是出自於怎样的心态,他对他都只有感激。而自己┅也是该感谢那个男人的。「皇兄┅┅」宇文烨截断了男人的话语,他心里有酸涩流淌,纵使宇文曜尽量将受到欺侮的片段给淡化了,他的心依旧疼得发痛。「我知道了。」宇文烨间接承诺了会善待宇文煌,他拨去男人些许掩在脸面上的银色发丝,示意男人看著自己,「从今而後,有我在,这样的委屈,我绝不让你再受第二次。」宇文烨凤眼肃扬,波光潋滟,水浪点点间却是杀气隐现。
宇文曜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的闷笑。握紧了掌中的手,他伏下身子,以最原始的欲望回应爱人霸道的温柔。
「喂喂喂,我跟你讲真────嗯啊───」高昂甜蜜的呻吟被男人吞入肚里,私密的那处已落入男人手中,被挤弄套圈著。
男人不知餍足的又扑了上来,在耳鬓厮磨、鼻息交缠间,男人的低语在心窝里旋绕摇荡著。
「谢谢你┅┅不过我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别人来保护了。现在的我,只想好好保护我爱的人┅┅」
夜┅┅还很长。
撩魂(五十八)天色如墨,寒风劲厉,蓝青身影独立於天地之中。
男人手执一管玉笛,修长指尖翻舞起落,笛音款款流 而出。男人似乎有所顾忌,并未用足气吹笛,只是以极轻的气息让笛鸣唱,即便如此,笛音音色清亮,流畅婉转,温柔绵延,听得出男人吹笛技巧是极好的。
倏地,男人手势一转,笛音突地高昂激烈,再也无掩饰地直冲而出────────
「太子都站了这麽久,还不打算现身吗?」男人放下玉笛,也不回头,只是笑意盈盈地对空问道。
「皇兄。」宇文烨缓缓自暗处走出,抱拳行礼。
宇文煌只是淡淡颔首就当是回礼了。
宇文烨见他那样子,出声问了句,「皇兄可知这是什麽地方?」
男人垂下眼,笑容一点点隐去,许久之後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是东宫的後院的一处废弃的小空地,平时没什麽人会来。这夜半时分,被罢黜的前太子出现在东宫里,著实敏感得很。
「是我失礼了。」宇文煌敛袖行礼,转身就要退下。
宇文烨挑眉,有几分吃惊,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这麽轻易认错,急忙出声唤了男人。
「还有什麽事吗?」
宇文烨想起方才男人吹笛时的神色,念头一转,竟右手横放於左胸之前,缓缓弯腰,行了个不折不扣的大礼。
饶宇文煌是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懵了。依他的身分,宇文烨向他行此大礼著实不合礼数。更何况,方才这太子还有些斥责自己的意思,怎麽一转眼就行起大礼了?
宇文烨敛礼,挺直背脊,眼神清澈,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皇城之事,谢谢皇兄愿意相助。」
宇文煌回过神来,一拱手回礼。「太子言重了,如此大礼,我承受不起。」
「皇兄,我┅┅」宇文烨抿唇,形状好看的眉微皱,神色有些别扭。「我知道皇兄是不可能喜欢我的,也因为这样,我更谢谢皇兄愿意帮我这个忙。」
宇文煌敛眸,稍稍退了一步。
「不必谢我,要谢,你应该谢清┅┅」宇文煌顿了一下,突然笑开了,略垂的眼角却有了愁苦的味道。「你应该要谢洛日。」男人还是笑著,但神情太过淡然,衬得那抹笑越发不太真切,反而生出了几分客套的味道。
「皇兄,就算你是为了洛日才帮我,我还是真心诚意地感谢你。」宇文烨其实感觉不太出来宇文煌的笑是开心还是不高兴,但既然都说出口了,倒也没什麽好扭扭捏捏的了。「七哥对我说,皇兄这麽做必定有其道理,虽然我不还不明白个中道理,但我想七哥是对的。」
宇文煌摇摇头,唇边笑意又深了几分,凤目微眯,顿时就有了种温暖而纯粹的柔情。
宇文烨看得有些出神,其实翼国众皇子的轮廓都有几分相似,宇文煌在其中又算与自己较为相像的。通常有著桃花眼的人笑起来多是妩媚勾人,可方才宇文煌笑起来却是很温柔乾净的感觉,跟他所认识的大皇兄完全是不同个人。他还记得,宇文煌在临龙轩里那副魔魅邪佞、浪荡成性的模样,还有御花园里他那倨傲冷淡、薄凉无情的态度,怎麽┅┅怎麽这样的人,竟然能有这麽平静宁和的笑容?
「七弟这就说错了,倒也没什麽道理,只是我自己闹著好玩的而已。」清浅月光落了宇文煌满身,彷佛镀上了层灿金细碎的光芒,只见他眼眸微垂,之前邪荡模样已不复存,周身隐隐有圣洁安宁之气,端端仙人之姿。
宇文烨眨眨眼,也不知道该接什麽话,只好陪笑。闹著好玩?事实上,他是觉得宇文煌多少有几分拿自己出气的意思吧。
「太子。」宇文煌轻唤了宇文烨一声,敛去笑容,端正神色,一撩青袍,单膝点地,眼神炯然,朗声说道∶「既然答应太子固守皇城,我必竭力而为,与皇城共生死。」宇文煌本生得极为美丽绝艳,五官如玉雕琢般精致细腻,好在一双如刀刃般锐利的墨绿眸子让他丝毫不显女气,之前那放浪邪肆的模样倒与他这脸孔很是一致。现下他眉目肃然,凤眼端凝,语调沉缓,又有了一番凛然彻骨的气势。
这种话其实他并不少听到,只是从宇文煌嘴里说出,便又有些不同了。他虽与宇文煌相识不深,两人甚至还有著某种程度上的敏感关系,他却也看得出他是言出必行的人。
「多谢皇兄。」宇文烨抱拳答谢。
宇文煌站起,拱手为礼。
「如果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正在宇文煌要踏出院落之际,宇文烨突问了这麽一句∶「皇兄,你对洛日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宇文煌回首,额前浏海顺势落在清雅的脸庞上,显得那抹温柔的笑越发朦胧模糊,男人那双含水似的眸眼流 出些许惆怅黯然,男人还是笑著,但弯扬的眼角竟让人有了噙著泪水的错觉。
「皇兄,洛日对我说,洛日就是洛日,宫清昊早已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了。」
男人在听到这句话的那刹那,呼吸一窒,许久之後才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宇文烨想到方才那首曲,心里一荡,又想起对宇文曜的承诺,开口说道∶「皇兄,这里虽是东宫,但这地方我已经赏给洛日了。我是被你的笛声吸引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吹的是什麽曲子,但是在很久以前,洛日常在晚上偷溜到这地方,弹的也是这首曲。」原来宇文烨夜半时分失眠,被熟悉的旋律的吸引过来,走近一看竟然是宇文煌在吹笛。他本就知道两人之间并不单纯,如今在同样地方听到同样的曲,两人之间的情意自是不言而明。
英挺身躯很明显地僵硬,宇文煌沉默了许久,甚至深深吐纳了口气才回话∶「谢谢太子告诉我这些┅┅烦请太子替我传句话给洛日┅┅」男人突又顿下,眼神迷离,「不┅┅就同他说,待他回都後,阿煌希望能跟他见上一面。」
宇文烨微微颔首,算是应许了。
而後宇文煌行过礼便离开了。
宇文烨望著那道青影,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宇文煌喜著白衣,而这些天,他却总是以绿袍现身┅┅
月光流水,散落一地,宇文烨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他突然有种错觉。
也许┅也许,宇文煌是个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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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疑问为什麽要把清昊名字换掉
我在这边说一下好了~因为剧情上稍作变动
但是清昊的原始设定并没有改变~只是让他换个身份出现而已
至於前因後果~在宇文煌和清昊的故事里会再说明
撩魂(五十九)樱阁
幽静密房中,古铜紫炉漫出异色轻烟,丽人身著一身紫红绯裳,静静独坐,宁心定志。
心无杂念,专心致志,女子秀丽的脸淡然得就似人间菩萨。
纤长指上捏著十二子灵棋,绯色朱唇轻启∶「天清地宁,河图秉灵。宝香一炷,十方肃清。法鼓三通,万神咸听。」
藕臂轻抬,十二子灵棋顺应脱手而出,散落在地成卦。
灵眸细看卦象,原本沉静脸色却是一变。柳眉轻蹙,粉唇抿起,白玉手心竟是微微发冷。
这几天心绪总是浮动,直觉有大事将至,故卜了一卦,看来情况并不乐观哪┅
但卦象也显示,战乱平定之时,大局将定,青原离一统之路不远了┅
女子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子,明眸望向山底下那个争权夺利的世界,眼中染上忧色。
不久之後,烽火将至,硝烟漫天,怕是有一场恶战了┅
而他呢┅?是否一切安好?
丽瞳微掩,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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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宇文靖密召宇文曜入临龙轩。
「你可都听明白了,曜儿?」烛火下,宇文靖的苍老再也掩饰不住。
宇文曜咬紧唇,抑下了喉间的颤动∶「孩儿明白。」
宇文靖起身取下架上的剑,横放於桌上。
「父皇,这是什麽意思?」
「元帅之位,自然该由你继承。」宇文靖抚著剑身,眉眼低垂。
宇文曜一愣,那日师父的话猛然撞入心头,他眉头一皱,说道∶「父皇,孩儿以为自己尚不足担此大任。」
宇文靖轻喟了一声∶「怎麽会呢,我将伏魔予你,就表示你有这个能力」
「父皇,我┅┅」
「我心意已决。」宇文靖抬手,示意宇文曜勿要再争。他转身开了窗,迎向外头片片白羽,喃喃说道∶「日後有困难,你六哥、小八、老十和老小都是信得过的人,该防的,你心里也有底。烨儿┅就交给你了,他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冲了些,有你在他身边,我也可以安心了┅┅」宇文靖缓缓说了许多,内容不外乎要好好照料辅佐宇文烨。
宇文曜握紧了拳头,静静听著,偶尔应声好。
窗外月光皎洁,映得那俊朗脸庞上的两行泪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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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天天溜了过去,翼凌两方表面看来平和,实则暗潮汹涌,两边兵力调动皆频繁,紧绷的局势一触即发。
而宇文曜宇文烨两人相处虽融洽,可中间似乎总隔著层什麽,怪的是,彼此也不说破,就各自怀著各自的心思,任由著去。
此时,冬雪已融,正逢春寒料峭之际。
那天天气特别地好,午间,宇文烨得了个空,正和宇文曜一同吃茶。
两人这些日子忙著练兵,见面时间并不多,不一会儿就鼻息交缠在一块儿了。只是在温存时刻,门外突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两人背上一紧,有些尴尬的急忙分开。
来人没有禀报直接就推门而入。
宇文曜的气息还有些乱。
宇文烨的颊面还有些红。
在见到来人的表情那刹那,两人心中警报大响,心跳动得有如擂鼓撼动。
「凌霄杀了疆界边的活动的商旅。」背光的洛日眯著眼,表情分外森冷。
宇文曜喉头一紧,手心微微发冷。
「王上在青龙殿召开紧急会议。」
宇文烨闻言,异常冷静地站起身,一点也看不出方才激情的模样,兀自出门往大殿而去。
若细看,那双碧眸竟是沉著得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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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过渡┅最近再度陷入低潮瓶颈期┅
明天会再更新┅┅
撩魂(六十)
夜已深,午後在青龙殿的会议已决定出战,东宫里微亮的烛火仍然飘忽。
东宫守卫一见男人,也不通报,恭恭敬敬行礼让男人入内。
「皇弟,还不睡?」男人温温和和的声音听了就是舒服。
「皇兄不也是还没睡下?」红烛旁那双绿眸连眼都没抬一下。
男人的眼神沉了沉,而後往下移,不意外地又看见那一桌的牛皮地图。
「你该歇息了。」按住那兀自移动色旗的手,男人语中温柔未减。
宇文烨抬眸望了男人一眼,而後又垂下眼去看那地图。
男人动作奇快,手一伸,宇文烨已然落入男人怀中;手一挥,原先摊开的地图已然成卷。
「皇兄。」宇文烨咕哝了声,有些不满地伸手想要摊开地图。
「别再看了,越看越是心烦,计策已定,就照著走,途中若有了什麽差错,再视情况变动调整便是。」
宇文烨闻言,静了下来。
「皇弟,你有什麽扰心的,同我说说吧。」修长的指头缠上一撮黑亮发尾,那双眸也乌沉得看不出情绪。
「┅┅除了这大战,还能有什麽扰心的?」宇文烨一顿,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男人没回话,头一低,搜寻到那片熟悉的唇瓣便堵了上去。老练的撬开齿关,唇舌并用的逗著怀中之人,宇文烨抓紧了雪白衣领,回应著男人。这吻┅与以往有些不同,多了些情热、急促,好像想证明些什麽似的。宇文烨被吻得有些头晕,身体发软,下半身却是不争气的硬了。
男人离开那片唇,哑声笑了。
「不许笑!」在情事方面一向脸皮薄的宇文烨,恶声恶气地低吼,一双绿宝石却微微湿润。
男人果真如愿止住了笑声,大手往下,轻抚著已昂扬的硬挺。
即使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宇文烨仍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将脸埋进了皇兄的肩胛之中。
男人的手伸进了裤档里,握住了火热,开始搓动起来。
碧眸紧闭,弓著背,俊美脸上是难耐的潮红。
男人紧盯著那张脸,漆黑的眸子更加深沉。
动作持续了一阵,就在宇文烨正要高潮的那一刻,男人却硬生生堵住了铃口。
宇文烨低声惊叫,抬起脸,一双眼不解地望著皇兄。
男人还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再次掠夺那姣好的唇,舌蛮横的刺著,狠狠拭遍了宇文烨口腔的每一处。
未能宣 的欲望还在发疼,陷在情欲中的脑子还在发涨,却也隐隐约约知道皇兄有些不对劲。
不能射的感觉很痛苦,背弓得更紧,额上满满是汗。
墨眸敛下,无预警地将手放开。
突如其来袭上脑袋的快感让宇文烨眼前发白,线条优美的背一挺直,混浊的白色液体沾满了宇文曜的手。
高潮过後,宇文烨吐著气,软趴趴地倒在皇兄肩上,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皇兄,我帮你?」在股间那炽热硬挺的触感是不可能忽略得掉的。
宇文曜没理会,迳自起身走到屏风後头。
宇文烨坐著,脑子快速地转著。皇兄怎麽了?他可不记得最近哪惹到皇兄了哪。虽然腿还有些发软,宇文烨仍将衣物穿戴好赶紧跟进屏风。
男人正在水盆里沐净双手,望见那漂浮在水中的乳白色液体,宇文烨不住害躁。
「皇兄┅发生什麽事了吗?」太反常了。
男人默然,只是静静望著宇文烨。
好看的眉打了个结,宇文烨不明所以。
宇文曜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伸手将皇弟拉入怀中,垂首,又是一记深吻。
“不要想用这招逃避本太子的问题!”脑子虽是这样想,但嘴巴却很诚实地回应著男人的吻。
结束了这吻,两人气息紊乱,宇文曜将皇弟紧紧搂著,力道之大让宇文烨都觉得有些疼。
半晌之後,男人幽幽开口∶「皇弟,这一仗非同小可,你自己要小心,别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宇文烨一怔,而後却是缓缓点了点头。
男人一愣,似乎有些讶异宇文烨这麽快就应好,以往的皇弟可能要为了要为了这些话气上好一阵。
宇文烨贴著男人的胸膛,听著那急速跳动的声音,心底某处瞬间柔软了。「我也不打算与他狠斗,总得有点出人意料才有赢面。」
凌沄其实与宇文烨有些相似,只是宇文烨没凌沄那般狠绝,若要比狠走险路,宇文烨怎麽可能斗得过那弑亲诛族的男人?
「皇兄,我心底也明白,这世上有好多厉害的人,我不可能事事第一。」看到男人愕然的样子,宇文烨轻声笑了出来。
宇文曜敛眸,浓密的长睫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表情。
「皇兄,这天下┅┅我是势在必得。」其实他也会怕的,青原的魔王哪┅┅
宇文烨反手抱紧了那温暖的身躯,说不出口的,全都在这个怀抱中得到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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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翼国以护民卫国为名正式向凌霄宣战,邵国也以同盟之姿准备向凌霄开炮。翼国分派两支重军出征,分别由太子宇文烨和少子宇文曜率军,前往边疆与卓扬胤的北军会合,聂临沂也按照原定计画秘密率领一支精兵往凌霄後方而去,邵国则由大将军阙勍风领黑军相助。
凌霄接下战帖,并加派大军分由两头守住面向翼邵两国的关口。三大国开战,情势迫使周边小国纷纷选边站。
青原战火,正式点燃。
===
看电视看现在才上来更新XD
先跟大家说~不用期待什麽战争场景~
我都用简略几句带过而已~篇幅非常短
之前尝试写过~发现很糟糕~
删了好几千字(苦笑)
想说还是不要拿些半调子的东西出来吓人好了XD
希望大家见谅~谢谢
撩魂(六十一)
那天,天空异常晴朗,春风还有些刺骨,大军已行进到关口,藏青金边军旗上绣著苹神态活现的飞鹰,张狂地迎风狂啸。
对边遍布的,黑压压地,是凌霄的军兵。
周边小国有不少都投入了凌霄同盟,望去,兵数比预期的还要多上一些。
碧绿色的眼眸浮起讥笑。
再怎麽多,也不过是盘各怀鬼胎的散沙。
宇文烨使力,夹紧了马腹,骏马飞窜而出,直奔场中。
来人一身深蓝戎装,穿戴著上好的银装胄甲,一双饱经风霜的锐眼闪闪,正是凌霄以善战出名的大将军──孙青。
正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纵使初次遇上了战功彪炳的前辈,那双碧眼绿眸仍旧沉著。
「若凌霄现在认错道歉、俯首称臣,入了我翼国,翼国可以既往┅┅」宇文烨眉眼淡然,声音冷漠,尽说著些不著边际的话。
孙青朗笑一声,截断了宇文烨的话。「传闻聘驰沙场的战鬼是个明白人,何时也打起这种不知所谓的官腔了?」
一向冲动的宇文烨竟没发怒,只是清冷一笑。「那就莫说翼国没给过凌霄机会了。」说完便自行策马回了翼国兵阵里去。
孙青脸色不动地回了自个儿阵里,心里却打了个突。这宇文烨┅┅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沉不住气哪。
宇文烨据在军队最前头,过度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而後举起右手。
後头的骑兵们举高了手上的剑,反射在剑上的炫光亮眼,那是胜利的号?。
黑色衣袖一挥而下,那墨影如离弓的箭一般窜射了出去。
争战在此正式揭幕。
漫天的黄沙飞扬著,两边的士兵手起剑落,一滴滴艳血染红了人们的眼。那如泉水涌出的血落入黄沙中,只留下褐色痕迹,而後沙粒纷飞,掩去深土,什麽也没有留下。
身体里只有一个讯息──杀!攻城掠地!
似乎谁能往前一步,谁就是胜者。
只是似乎。
最後,翼国的军队踏前了那一步,凌霄往後方撤退。
================
主营
弦月挂天际,宇文兄弟静坐帐中,桌面上是方拆开的密报。
宇文烨端凝了书信半晌,也不说话。
「只愿接下来能如现在这般顺利。」宇文曜悬在喉头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皇兄。」宇文烨苹手拈起书信,往红火靠去,滋地一声,全都化成了灰。
「怎麽了?」听出宇文烨语气中的不对劲,宇文曜担忧问道。
「皇兄┅如果我变了,你还会同现在这样喜欢我吗?」宇文烨问得云淡风轻的,但那隐在桌下的双手却是绞紧了黑袍。
宇文曜一颤,鼻息重了几分。
「皇兄这阵子的反常,是因为这个吧?」宇文烨的笑在烛光映照下竟显得有些凄惶。
见对面男人不接话,宇文烨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我变了,从邵国回来後,我知道自己变了很多。」宇文烨的声音平稳,彷佛说得是“今天天气很好”这般普通事儿一样。
宇文曜沉默了下来。
这些日子,宇文烨的变化他看得比谁都还清楚。
皇弟渐渐┅┅渐渐地越来越像一位君王了。
从前只要有事,皇弟总第一个同自个儿说,现在,宇文烨什麽也不说了,慢慢也习惯独自决定一切了,连同自己说话的语调有时听来都像君主对臣下的命令。
那双碧眸少了过往的任性意气,多了些许稳重寸度,甚至┅还有些连他也猜不透的色彩。
他心慌意乱地发现┅他所能抓住的皇弟越来越少了。
但是。
「皇弟,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自然要成长的,不管你怎麽变,只要能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就好了,我知道你的这里┅┅」宇文曜直指著皇弟心窝∶「是良善的。」
宇文烨只觉得一股酸往鼻间冲上来。
他犹疑过、他害怕过,这样的改变,是为了全天下百姓福祉?还是为了自己心内称王的私欲?
宇文烨低叹一声,往男人偎了过去∶「皇兄,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为了这天下,连你都不得不伤害,你一定要逃开,逃得越远越好。」
宇文曜心头一紧,抱住皇弟的手有点抖。
「皇兄,你答应我。」拉住了雪袖,宇文烨急急要个肯定答案。
宇文曜出了声,宇文烨却分不清那是笑声还是叹息。
「我哪儿也不去,只在你身边。」
宇文曜搂紧了怀中的人,心里有把钝勾,来来回回、反反覆覆地拉扯著。
自从两人在一起後,开心不是没有,但多数的时间总是各自纠结烦恼著,纵使有著比谁都更亲昵的身体接触,心却总兜不在一块儿,只因彼此都太刻意了,都想好好保护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导致两人都是患得患失,之间总有层隔阂。而自己揣著父皇的秘密,心绪本就纷乱,对皇弟更是心疼,却苦於不知该如何下手。後来察觉到皇弟的不安,只好就表现得明显些,逼得皇弟不得不将埋在心底的东西倾倒出来。
「皇弟,我并不怕你变成什麽样子,哪怕你成了修罗魔鬼,我也会毫不犹豫往地狱闯去┅┅」男人话语未完,顿了会儿,下一句却又跟上头的没什麽关联。「我哪儿也不去,只在你身边。」
那些他藏著的事,那些他不知道该如何给的温柔,他又怎能冀望他会明白?
宇文烨心中澎派汹涌,紧紧抓住了皇兄的手。他想,原来皇兄的不对劲,是因为害怕被自己推开落下。他以指扳开男人的指节,与男人十指相扣,心里有处风光明媚得一蹋糊涂。
皇兄哪,我其实也很讶异,我还以为我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来直往的性儿。
看那些被我整治得连屁都不敢坑一声的官员们,我终於知道┅┅
原来,我也是懂得深沉、懂得心机、懂得皮笑心不笑、懂得背後捅人一刀的。
碧眼又看向那灰烬,心头一片沉。
原来,我也是懂得牺牲兄弟的┅
临沂那件事儿,若是以前的我一定唧唧歪歪半天,不让临沂冒这险的。
可当下,我连犹豫也没有就让临沂去了。
皇兄,你说我可不可怖?
但是。
皇兄,请你┅请你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在这通往天下的荆棘道路上;在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的浑沌世界里┅┅
你是我唯一能凭藉的温暖。
================
下一章战争就要结束了(超快XD)
因为不熟悉这题材~我也不想多做著墨
顺便跟大家说~
如无意外的话
撩魂只剩一万多字左右就要完结棉~~
撩魂(六十二)
六个月过去,翼国推进到天关前线,再越过亮冈即可与 军会合攻进。
一路过来算得上是顺利,可凌霄占尽地利之便,翼国折兵损将不少。
宇文烨也明白,兵数不足的凌霄向後方撤退是想在颀山利用地形优势一决胜负,明知道个中险要,却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只能硬著头皮一路往前打。
皇城里密报不断,原以为三皇子焕王会趁此机会造反,领军直攻羽都,可这半年过去了,却没有什麽大动作。
每回得到消息时,宇文烨都是淡淡捏著密报,毫不在意就往烛火捻了过去。
说实话,他不明白三哥究竟是在搞什麽把戏,那个男人,他从未看透。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大好机会,若真有异心的,狐狸尾巴早该露出来了。
可┅到现在都没动作?
宇文烨面色沉重地对皇兄说∶「两个可能,一、狐狸本就不是狐狸。」
下面这句话宇文烨却是笑意盎然对著男人说的。
「二、狐狸的城府比我们想像得要来得深多了。」
========
越过亮冈,总算与邵军搭上线。
翼军主帐里,翼邵两边能主事的人全都聚齐了。
「临沂方向尚未任何异状,应当一切顺利。」宇文烨说道。
因两方人马中间隔著凌霄领地,故进入玉关後,聂临沂方面无法回报任何消息,而现下,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明日就依计画行事,不管发生了什麽事,一切以大局为重,明日一战,只能赢不能输。」阙勍风没去了惯有的笑容,一脸肃然。
烛火下,众人也是脸色沉重,大家也都明白,明日一战就是决胜之战,纵使之前一路推进,但凌霄等的就是明日天谷地利之战。
阙勍风扬手,让龚苍端上一幅牛皮地图。告诉大家若明日情势有异,便依此图後撤,再伺机突击。大夥儿凑了上去,开始细细研究。
宇文烨端详了一会儿,各路兵马都在图上了,却独缺一支。
「阙勍风,怎麽缺了你?」大夥一脸奇怪,也只有宇文烨敢问出声。
「太子不用担心,末将自有妙计。」阙勍风向宇文烨眨了眨眼,细致的眉眼弯勾如月。
「什麽妙计?」宇文烨问道。
阙勍风只是摇摇头,将食指置於唇前,眼波有光华缤纷跃动。
众人看了,顿时信心大增。
阙勍风摆摆手,又与宇文烨笑闹了一番,才转身过去取另一幅地图。
大家看阙勍风临战前还能这般谈笑风生的模样,总算心安了些。既然阙勍风都这样表示了,那就代表胜仗真的不远了。
只是,谁都没有看清阙勍风转身取地图时,那刹那,眼里光华顿灭,只馀悲凉无尽。
=====
在众人都已歇息之时,阙勍风独自来到了太子营帐内。
「明天是关键一战,你是打算拉我喝个酩酊大醉?」宇文烨挑眉,甚是有趣地看著阙勍风。
「这酒是我要喝的,我可是千杯不醉,至於你呢┅┅」阙勍风意味不明地瞟了宇文烨一眼∶「还是留点精神应付明天吧。」
宇文烨嘴角抽动了一下,这阙勍风┅┅总把他当成小屁孩看待。
「开玩笑的。」阙勍风也不客气,不等宇文烨招呼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小的有感明天一战惊险,心里著实惊慌得紧,只好喝点酒压压惊。至於阁下嘛┅┅」又是那副装模作样、摇头晃脑的欠抽模样。「传闻战鬼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明天自然是不放在眼里,您说是吧?太子殿下。」还顺道抛了个媚眼。
宇文烨不敢恭维地搓了搓那爬满手臂的鸡皮疙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先因为紧张而吊起的心总算也是踏实了些。
「你说的自有妙计是什麽意思?」
「哪有什麽妙计,我这一路┅┅」阙勍风喝了口酒,眼神狡亮。
「是死军。」
宇文烨一惊,脸上笑容立时褪去。
阙勍风轻缓地摇晃著酒瓶,笑意盎然。
「死军?总可以避开的吧,没必要埋这一路。」宇文烨危襟正坐,已没了半分玩笑心情。
「阿烨,你要记住,切莫轻敌。」说这句话时,阙勍风正色端坐,可不一会儿,又恢复方才轻松的模样,「若有意外,这几路军马要退,必定要有一路断後。」
「那也不用你断後。」宇文烨眉目冷凝,脑海里开始细细回想那张地图布势。
「想要从凌沄阵前後撤,并非易事,他┅┅」
「我知道凌沄厉害!」宇文烨扬声截断阙勍风的话,「只是你这布局,分明往死里闯!你给其他路留了那麽多线後路,偏就你自己那路,一线不留!」
阙勍风还是笑嘻嘻的,连眉梢末端都有了温柔气息。「我呢,做什麽事都留後路给别人,这样才会得人疼嘛,你看,我人缘多好。」
「是是是,那你那路是怎麽回事?就我看,即便断後,依旧有法可以後撤。」宇文烨单手抚著下巴,绿眸里阴沉沉的。
「是这麽说不错。」阙勍风似颇有同感的垂首点头,而後又抬起头,一派的灿烂笑颜,「但独独自己,我从不留後路给自己,人哪,只要一旦有後路可退,做起事来就很难全力以赴,最惨的是,总想著有後路可退,当真回头寻退路时,总会很悲哀地发现,这路,是退无可退┅死路一条哪。」阙勍风也跟著单手支颚,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那副死样子,语气万分轻柔,却让宇文烨悚然一惊。
宇文烨心里打了个突,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的认识真的不多。这闻名列国的天下智者风趣睿智,却也神秘难解。那瞬间,宇文烨有些恍惚,为什麽明明对这个人知道不多,却这麽的相信他?
「总之,把这事让大家知道,咱们这几路相互掩护,总能退得下来的。」
「你以为我不让大夥儿知道是怎麽著?这一路打下来,虽大致算顺利,但明日对上的是凌沄,大家心里对他也是有几分敬畏的,我若不趁这机会提振一下士气行吗?」
宇文烨气呼呼地瞪了对头男人半天,见阙勍风还是笑容满面的模样,一吐气,就抱怨了起来∶「那你乾脆也别同我说算了,省得我替你操心。」
「说得好。」下一刻阙勍风突然危襟正坐,异常专注认真的看著宇文烨。「我告诉你,是因为你以後要做的就是我做的。」
宇文烨眨眨眼,不太明白话题怎地突然转到这里来了。
「提振军心哪,懂吗?」
宇文烨有些傻愣,心里虽想,这道理,带兵打仗的谁不明白?怎麽突然提了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後又玩笑道∶「我慢慢学就成了,还有你替著呢。」
阙勍风这次却没有像往常般,他满脸正经,眼色慎重,「阿烨,你要记住,除了自己,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依靠的。」
宇文烨沉下眼,意识到了阙勍风的不对劲,笑容淡了下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没有跟我说的?烧坏脑子了?」
阙勍风一听,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难得正经一下不行吗? ,我跟你说的可都是大道理,原本想说换个方式感觉起来比较有气氛,结果你却怀疑起我来了?好啦,我跟你说,其实我这个人本来就是非常正经,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没有感觉到?」
耳朵隐隐发烫了起来,宇文烨瞪大眼,嚷嚷道∶「你正经?最好这两个字会跟你有关!」
「当然有关!大大的有关!我这人本就正经八百又容易害羞,才老是被太子殿下您戏弄,人家认认真真同您说理,您却说人家脑子烧坏了,真讨厌───」语毕还娘里娘气地用食指戳了宇文烨一下,吓得文烨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地,连忙捏开了阙勍风的手指。
「好啦,说正经的,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後生,我这一路是死棋也是活棋,别担心我。」阙勍风扬首,露出了招牌笑容。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明日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宇文烨白了一眼过去,「得了、得了。」又咕哝了声∶「我可是比你还想赢这仗呢。」
阙勍风朗笑,举起酒杯向宇文烨致意。
他手一扬,火辣辣的烈酒直达胃底。
男人的眼神空洞得好像灵魂被抽去一般,他多想醉这麽一回。
就这麽一回。
让他在醒来时,好发现这一切┅
不过是南柯一梦。
撩魂(六十三)最後一役--天谷。
碧空如洗,一望无际。
谷下,左边是藏青胄甲的翼国兵士;右旁是墨黑盔装的邵军。
宇文烨望过去,不偏不倚对上了亲征前线的青原魔王──凌沄。
不知为何竟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那男人一身红衣胜火,一张过份阴柔俊美的脸,剑眉飞拔,沉甸甸的墨眸锐利如刃,浑身散发著冷残肃杀的味道,犹如一把尝尽鲜血的上古名剑。
那是第一次,宇文烨在战场上,有种心脏被掐死的感觉。
那男人眼里,有著千丝万缕的恨,仿若恨不得立即将自己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那种恨意,不一会儿,又转了个眼神,依旧还是恨,但更狠更深┅
宇文烨蓦地发笑。
这场景,可是风吹一粒沙都可以惊天动地的,自己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
在左侧靠著的宇文曜,一身银胄白甲,手里流光银芒炽炽,俊逸脸庞一派平静。
往右边望去,阙勍风身著金甲,却独独没有戴上头盔,一头如墨黑发没有束起,狂放怒扬於空中。
宇文烨心头一震,对这样的阙勍风好是陌生,那炽狂的杀气里还有些他捕捉不及的情绪。
战鼓声响震天,凌军先动,左翼往前攻出。
宇文烨策马奔驰,衣袖翻飞,修罗墨光闪耀,围绕玄影的敌军如骨牌般纷落倒下,宇文烨踏著成堆尸首,杀开了一条货真价实的血路往敌阵而去。
宇文曜在後方跟上,墨眸沉著,劲风吹得雪衣猎猎有声,他手中流光迅盈如风,兵器交接铿然声不绝於耳,紧紧护著宇文烨向前。
在人潮血路後等著的,是一脸高傲的魔王。
白皙如玉的面容上开著朵朵血花,宇文烨也不伸手抹去,只一迳的笑,碧绿眸里奔腾的杀气浓厚,看起来分外让人心惊,这模样,还真应了他在战场上的封号战鬼。
一扬手,修罗沉猛出招。
凌沄脸色未变,青袖微飘,挡去了宇文烨的攻击。
见到对方如此轻视的态度,宇文烨怒火狂飙,出手更加沉重难当。
凌沄身形诡魅,只简单一个侧身,宇文烨的所有攻势皆落空,一出手,青锋看似轻巧地掠刺而过。
宇文烨回剑挡下,虎口发麻,心中大惊不已,自己剑路偏沉猛狠重,这个凌沄出剑灵巧,力道却是自己的数倍不止,而他更明白,凌沄怕是还没拿出真功夫来跟自己对战。
「原来这就是宇文靖的爱子,也不过如此。」凌沄面无表情,但话语里的不屑之意毫不掩饰。
倏地一阵银光闪掠而过,速度其快无比。
长剑一回,凌沄轻松斜封住剑口。
「想必这就是曜王了。」凌沄声音清冷,却带著一种深沉又微妙的笑意。
宇文曜冷冷横了对方一眼,手腕一转,流光灵动窜动,宇文烨见势,修罗紧随而上。
一攻一守,一沉一轻,一刚一柔,光影交错,纵落几回,正是双剑合流的焱水剑式。
凌沄不慌不忙,寒剑护身,舞出耀耀银花,两对一,丝毫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
远方突地传来三响,而後在天际边现身的是橘红色的烟花。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这只有凌霄高阶军官才明白的信号让凌沄有一瞬失神,即使立刻折腰後倾,却还是让修罗划伤了颊面。
宇文烨没给对手分神的空间,转手一晃,又是雷霆万钧的一招。
凌沄神色大变,眼眸有乱有狂,手中青锋式路瞬变凌厉,招招直逼死门。
两人不敢轻忽,流光修罗横转於前胸,几招之间,竟落得全为守势。
寒剑迅如风,沉如山,密密缠著两人,两人心下大惊,合流之剑再出也至多是勉强挡下凌沄而已。
突地,一道迅影纵落,一柄长剑破空而来,格去了杀气腾腾的青锋,银光闪动,两人又过数招。
「你─────」凌沄见到来者,心神俱狂,黑眸里有慌有乱,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稳住右翼。」阙勍风身形如风,手捻剑诀,招式诡谲奇妙,与凌沄缠斗不下。
宇文兄弟知道自己不是凌沄对手,留下只是徒增麻烦,两人长鞭一甩,转身策马奔驰,对上方才与阙勍风对阵的凌霄战将──姬怏。
宇文烨似乎想把方才受的气都发 出来似的,修罗来势汹汹,狂野怒极,全往姬怏身上招呼去了。
宇文曜身影轻巧,流光灿然,如风般的速度密密缠著姬怏。
姬怏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中长枪翻飞,速度之快,丝毫不下宇文曜。
只是以一敌二,不一会儿姬怏身上已多了几道口子,冷哼了一声,长矛一挑,姬怏的打法越发凶残,豁出命往死里攻。
焱水剑式再出,攻守得宜,一时之间也是僵持不下。
姬怏矛端一挑,化去了杀招,动作越来越快,眼眸涣红,满是杀意。
对招几回,宇文烨抓住了枪法中的空隙,修罗笔直前刺,姬怏的臂上立马多了个窟窿。
战得正酣之际,一个模糊影像在绿眸的视角馀光一晃而过,本是聚精会神的心智却在此刻涣散。
修罗猛地止势,宇文烨往旁望去,无法置信映在自己瞳眸里的影像竟是真实的。
撩魂(六十四)「阙勍风───」
宇文烨撕心裂肺地吼,一片红雾喷上绿眸,脑袋里,天地都反了。
阙勍风胸膛上那把亮晃晃的青锋在日光照射下是那麽的刺眼,而後那把剑抽离开,那绽放喷涌而出的红花血雾让宇文烨几乎疯狂。
两人隔著段距离,可阙勍风却听到了这声呼唤。转首,回给宇文烨的是那抹熟悉不过的招牌笑容。
然後,宇文烨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那抹坠落的紫影瞬间就消逝在滚滚沙场之中。
身边两人又打了起来,宇文烨扯了疆绳,正要冲往阙勍风的方向,脑里响起了阙勍风昨晚那句──“不管发生了什麽事,一切以大局为重,明日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握住疆绳的手颤著,而後又放开。
望去那片茫茫战海,那个总是谈笑风生的男人究竟在何处?
「皇弟,快去!」一旁的宇文曜与姬怏打得激烈,一见他犹豫不决,急忙出声。
宇文烨一咬牙,长腿飞踢,骏马奔驰,扬起漫天黄沙,一路往中军方向冲了过去。墨影速度奇快,没一会儿就窜进中军阵里,终於看见那抹紫影,眼前情况让宇文烨大喊不妙。
铿地一声,火花逬然四射,修罗飞脱而出,在剑再度没入男人胸膛前,击格开那把青锋,修罗剑尖入地,直挺立在阙勍风身旁。
宇文烨藉助马儿的速度,跳马往前飞冲,一把抄起了阙勍风。
根本连站稳都来不及,剑气就已逼身而来,支手护住阙勍风,修罗腾风而起,力抗凌沄。
马上的青原魔王目眦欲裂,俊颜铁青,手中长剑灵巧转动,招招逼命。
「你不是他对手,快走。」身受重伤的阙勍风身形委顿,手上的剑慢了许多,所幸都还能在最危急那刻挡下凌沄的攻势,只是过度的使力运劲让他胸口的伤涌血不止。
宇文烨咬牙硬撑,揽紧了阙勍风,豪气顿生,握紧了修罗,又接下了好几招。
正在关键时刻,龚苍手持冷刃挟势而来,身上也受了不轻的伤却仍是勇猛难当,一双鹰眸几欲喷出火来,豁出命狠著跟凌沄干上了。
凌沄一剑横格开刀刃,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龚苍,连你也┅┅」接了龚苍几招,转瞬就冷了眼色,眸角眯成一种上扬狠厉的角度,炽狂的杀意在瞳孔里迸裂爆炸。
他举起手,打了个势,对边那层层山峰里浮现了数百弓兵。
「举盾───」心知大势不好,宇文烨用上内力的吼声,传遍了谷间,紧拽著阙勍风,随手拉了匹马跳上,往後线直退。
翼 两军的士兵听令,原地蹲下举盾。
龚苍见状,吹了声响哨,一群手持墨弓的士兵在己边山峦现身。
凌霄弓兵数量多过黑军,不过黑军占著所在地势较高,一时之间,情况诡谲难测。
凌沄的脸色倏地惨白,而後竟是仰天大笑。
可那当真是笑声吗?那似笑似哭的声音仿若伤心欲绝。
「纪宁泉,你就当真恨我至此吗?!」一扬手,伴随而来的是成千上万的箭雨。
同一时刻,凌霄方面战鼓声响有变,正是准备撤退的信号。
弓箭如雨般坠落而下,谷间顿时笼罩上一片浓重黑影。
箭网密密,翼邵联军也难以行前,只能暂时後撤。
这一役,胜负未分,双方人数死伤皆众。
但是从那璀璨的橘红花火,阙勍风知道┅┅
这漫扬了百年的烽火,终能结束了。
撩魂(六十五)主帐里,数名军医正共同诊治阙勍风。
血如涌泉般不停往外流,阙勍风的脸庞苍白如纸,军医喂了他几粒药丹,止血的布条换过一条又一条;铜盆里的红水一盆换过一盆,血还是停不下来。
宇文烨杵在一旁,失魂落魄。脑里,与阙勍风相处的一切越发鲜明。
宇文曜搭著皇弟的肩,稍稍往自个儿的怀里带。
卓扬胤叹了口气,心知这情形并不乐观。
反倒是与阙勍风最为亲近的龚苍,脸色虽是哀戚,却是异常冷静。
忙了一大阵,为首的军医擦擦额前的冷汗,说道∶「禀太子,阙将军的伤势过重,现下伤口已止血,可┅┅」军医顿了顿而後嚅哆说道∶「太子要有心理准备。」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我告诉你,若阙勍风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准备提头来见!」宇文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色疯狂,跳起来骂道。
一群军医乒乒砰砰地跪成了一团∶「太子饶命,阙将军的伤势实在过重,伤在心脉处,除非是大罗神仙再世,否则实在是┅┅难哪。」
「皇弟!你冷静点!」宇文曜使力拽住了往前冲的宇文烨。
「我不信!我才不信!!」宇文烨大吼,心里怎样也不愿接受这个恶耗。
「阙勍风怎麽可能这样就┅┅」语尾已有微微颤抖。
大罗神仙这几个字触动了宇文曜,这世上,还有个人,虽不是神仙,可也相去不远了。急急从怀里揣出了个暗紫烫金的六角符,宇文曜想,如果是这个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宇文烨看著男人的动作,有几分奇怪,再见到那六角符心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对,还有她啊!」
宇文曜二话不说,将符小心拆开了,只见符咒化为缕缕紫烟往四周散去。
「阿曜,你们在干嘛?」卓扬胤奇怪莫名。
「等就是了。」宇文曜其实也没把握这东西是不是有用,这是当初他离开湶山时,蔚璎玦给他的,说是若逢难事,急需救助,撕毁此符,她会立即现身相助。
不过半刻,一阵紫烟弥漫,尽散之後,一名秀雅灵美的紫衣美人出现,正是纤教圣女蔚璎玦。
「蔚璎玦,你快救他。」宇文烨顾不得男女之别,一个劲把蔚璎玦推到床边。
蔚璎玦望向床上之人,虽有些一头雾水,却也明白救人是当务之急,侧坐床边,稍微察看了下伤势,丽颜立即沉了几分。
「圣女,请你千万要救救阙将军。」宇文曜开口,眉眼里尽是掩不去的著急。
「我尽力。」蔚璎玦点住周身大穴,眼神却在望见阙勍风的手臂时一变,而後素手上探到男人颈边,纤细的身形狠狠一震。
「怎麽了?」看出蔚璎玦的不对劲,宇文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急忙问道。
蔚璎玦深吸了口气,语音却是颤抖∶「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可在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拂了她的意,只得退了出去。
蔚璎玦双手紧握成拳,与众人背对的那双美眸里,蕴著满满泪花。
宇文曜带上门,留下一室的诡谲难测。
===
再一万字左右就结局棉
接下来会尽量维持日更~
因为po上来之前我会习惯性再小修一下文章
所以日更的长度可能会短些~请大家见谅~
撩魂(六十六)
宇文兄弟方踏出帐外,探子立即回报,方才聂临沂方向已放出青炮,正式攻入凌霄城。
即使胜利在望,两人的心却因为阙勍风的伤势而纠结著,心急如焚地等到天际已有些许橘红霞光,蔚璎玦终於出来通知宇文烨进帐。
帐内,阙勍风已然清醒,一张脸依旧没半分血色,呼吸也很浅薄。蔚璎玦静静坐在一旁,美丽的脸上什麽表情也没有。
「阙勍风,你没事吧?」冲到床边,宇文烨一脸担忧。
阙勍风没回话,只是淡淡地笑。
「 ,你别吓我啊。」看著阙勍风这虚弱的模样,宇文烨心惊不已。
阙勍风招手,示意宇文烨再过来些。
宇文烨挨了过去,心里一紧,鼻间的酸涩全涌了上来。
「凌霄城那边还有我安插的人,现下应与聂将军一起占驻凌霄城了。」阙勍风吃力的将手中的铁黑虎符塞到宇文烨手中,「凌军无法後撤,必定在地关扎营,你放出烟花与凌霄城的人会合,咳咳┅┅」一口气顺不过来,喉头满满的血,阙勍风硬又咽了回去。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宇文烨不愿接下那虎符,只一个劲抓著那冷冰冰的手,全身抖著,碧眸里,一片模糊。
「有了这令牌,你就可统率黑军。」阙勍风使劲将黑令握在未来天下共主手中,那细瘦的骨节砸得宇文烨都疼,「天下苍生,都将可以从这百年烽火解脱了┅┅」
「阙勍风,我们说好的,我当皇帝,你就当宰相替我出主意,我们一同治理天下,共创盛世,你还记得吗?!」宇文烨低吼,绿眸里红丝蔓延,再也忍不住,苹手揽过阙勍风入怀。这是他第一次靠阙勍风靠得这麽近,他发现阙勍风一点也不似看上去的俊挺硬朗,相反的,阙勍风很瘦,他的面颊甚至被阙勍风肩上突出的锁骨给撞得生疼。
阙勍风低低地笑了,笑声在帐内散漫开来,沉声回响,犹如梦呓,「天下盛世,百姓安乐,你会是个好皇帝的。」一向炯炯有神的眼眸也在此刻涣散了开来,他穷尽一生所求的太平,纵使来不及参与,他相信现在拥著自己的年轻人,一定能替自己完成这个梦想。
「阙勍风───」宇文烨语音悲凉,心阵阵的抽。
「别哭,我这种人不值得你替我流泪。」望见宇文烨眸中翻滚涌动的泪花,阙勍风抬起沉重的手,迟缓地搭上宇文烨的肩。
宇文烨眼眶通红,哽咽了起来∶「什麽这种人,什麽值不值得┅┅」
阙勍风低声言语,彷若叹息∶「你要知道,坐上这位子必然是寂寞艰苦的,我只愿曜王殿下能伴著你走过,给你一点温柔慰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幸福快活。」阙勍风极轻极缓地抚拍著这个即将成为青原共主的少年的背脊。
「你要记住,这个天下需要你。」他喘著气,用著极轻巧的语气话语,可字字都刻进了宇文烨心里。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倾我所能治理这天下。」握紧了那越发冷寒的手,宇文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阙勍风轻轻笑了,眼前已有些模糊,所以他闭上了眼,「愿千年後,翻开史册,能有一位名唤宇文烨的明君流芳百世,名传千古。」
「他┅┅?」宇文烨抬眼望著蔚璎玦。
蔚璎玦神色冷清,看了阙勍风一眼,说道∶「只是昏过去了,不过┅┅」未竟之语,两人心下都有底。
「你一定要救他。」宇文烨眸光热切,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蔚璎玦只是苦笑著摇了摇头∶「生死天注定,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太子请回吧。」眼前的翼国太子又怎麽会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最希望阙勍风得救的人呢?
宇文烨步出帐外,看到了始终守在外头的男人。
他走向前,无力的双手攀上了男人强健的手臂,喃喃地重覆著那个他明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怎麽会这样呢?怎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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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页不到一个时辰,下人来报,阙将军与圣女双双失踪,宇文烨心下大急,派出了许多人找寻。
奔波了半天,宇文烨终於在军营外一处空地找到了两个人。
樱树下,坐著一对如神仙般出尘绝美的男女。
男人枕在紫衣女子的腿上,像是假寐一般。
男人有张很好看的脸,清隽刚毅,透著不可逼视的贵气,那不是阙勍风的脸,可是宇文烨却知道,这面貌也许才是真的阙勍风。
不┅也许该叫他楚律。
蔚璎玦抬头看了宇文烨,眼里一片清澈明亮。
「阙勍风他┅┅?」宇文烨喘著气问,男人的面容十分平静,像是昏沉沉睡去了一样,微扬的嘴角似乎说明了好梦。
蔚璎玦绝美的脸庞上漾荡出抹诡谲的艳笑,眸底却有股浓厚深沉的黑潮暗涌,「太子小声点,他睡得正熟呢。」
宇文烨眼前一暗,脑袋里轰地一声,无力跪倒在草地上。
说也奇怪,现在分明已是初秋,这颗樱花树却缀满了粉花,甚至有花瓣片片飞舞,落在那对如神仙眷侣般的男女上。
蔚璎玦垂眸,望向怀中男人的目光温柔如水,抬手替男人拂去那躺在俊颜上粉色花瓣∶「太子可知道┅┅对太子而言,他是阙勍风;对凌沄来说,他是纪宁泉。」
“纪宁泉“这三个字像雷般劈进宇文烨的心里,那日大战时凌沄也曾面色疯狂地喊著这个名字。
宇文烨终於明白,阙勍风是凌沄派来的奸细,自始至终,这男人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真话,连楚律这身分都是骗人的。
他该生气的,可那眼眶里炽热的脉动┅┅
苦涩难当。
他怎能生气?
他不知道这男人的过去,却明白了,阙勍风赌尽一切,叛主反间,只为了让自己权倾天下。
=====
阙勍风的死讯全面封锁,蔚璎玦表明自己是阙勍风的故人,并受阙勍风所托将其尸骨火化带回故乡,宇文烨看见蔚璎玦那样子,心知拒绝不了,也只得应承下来。
那个夜里,龚苍给宇文烨讲了个故事,那是个很悲伤的故事。
故事里,阙勍风不是阙勍风,龚苍不是龚苍,谁也不是谁。
为了责任,为了天下,谁都不能是真正的自己。
一直到很久以後,每当宇文烨想起这个故事,都还会尝到当时椎心刺骨的疼痛。
隔日,
凌霄大势已去,凌沄自尽身亡,凌军投降。
至此,天下一统的版图总算是初步完成。
=====
皇城里来了密报,要太子殿下先行回都,留下卓扬胤与龚苍坐镇西北,宇文兄弟两人先行回转翼国。
一入羽都,官道两旁尽是欢天喜地的百姓们,夹道欢迎太子凯旋归来。
两人身著战袍,威风凛凛,一路向百姓挥手致意,从城门到宫内花了比平常数倍的时间。
「恭迎太子与曜王凯旋归来。」一入宫门,文武百官跪成了两大排高声贺喜。
宇文烨心里奇怪,走到最前头才发现,竟然连已退休的大将军官天任都跪在殿外。
宇文曜见到此状,脸色已是惨白。
最最诡异的是,上朝时该打开的殿门全都关著。
宇文烨才正开口要问,却被宇文曜制止,拉进了殿里。
入殿,只见十皇子宇文 一身素净白衫,背手静静站在殿中。
宇文烨傻了眼,再抬眸,龙椅上,却不见父皇的影子。
宇文曜心下明白,眼眶已是泛红。
「十弟,这是怎麽回事?父皇呢?」宇文烨急声追问,不安┅在心头渐渐扩大。要他这麽快回来羽都本就不大对劲,现下又这副光景┅┅
宇文 从身後横端出把藏青长剑後单膝跪下,「宇文 奉先皇之命,将尊天授与吾皇宇文烨。」
「你在说什麽?什麽先皇┅┅」宇文烨双腿一软,差点就要落地,好在後头的宇文曜眼明手快地搀住了他。
「先皇已於七日前驾崩。」宇文 端捧著尊天,神色端正。
宇文烨眼前发黑,整个人软倒在宇文曜怀中,圆睁的绿眸,根本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皇弟,你冷静点。」宇文曜抱紧了怀中人,难掩哀伤,语音也添上几分哭调。
宇文烨抓著皇兄的手臂,神情恍惚,连泪,都掉不出来。
宇文 叹气,站了起来,将手中尊天塞入宇文烨手中,他倾身靠了过去,低声说道∶「九哥,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难接受,但先皇这几日的取消朝政,外头传得已是沸沸扬扬,现在得安定众臣为先。」
宇文烨望著那把金銮椅,想起父皇以往坐在上头的模样,他还记得┅父皇满怀期许地说“烨儿,总有天你会成为一统青原的九五之尊!”
他也还记得,阙勍风那句“这个天下需要你。”
霎那,迷离的眼眸终於清明。深吸口气,费尽力气不让自己的脚发抖,握紧那代表传承的尊天,推开宇文曜,站直了身子,往殿上走去,在龙椅上落坐,稍稍稳定自己情绪之後开口说道∶「上朝。」
他还不能倒,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他是青原的王,就不能在这时刻示弱。
鱼贯而入的官员们在看清龙椅上的人,也都明白了这些天在群臣之间所传的,并非空穴来风的谣言了。
礼官捧著金黄色的丝绸卷轴,全殿的人全跪了下来,除了坐在皇位上,眼眸黯淡的年轻君皇。
礼官抑扬顿挫的优美声线回荡在偌大的殿堂里,一字一句地,宣示著他,宇文烨,已经是翼国的王了。
将手搁在龙椅上,那透心沁骨的凉,窜进了肤肉里,冻得他的心涩涩发寒。
曾经,他望著这把龙椅,梦想著当上青原翼皇的光景。
现下,当他真实确切地坐在这椅上,只有一片孤冷。
撩魂(六十八) 微H
只有一点点的H,这程度应该是12禁吧。
不过还是请不喜欢H的读者绕道,谢谢。
夜里,皇宫里没有凯旋大胜的欢悦,所有宫门吊起了白色灯笼,人人素衣服丧,一切静谧得让人窒息。
翼飞殿里,烛火摇曳,宇文曜缓缓说出那个寒冷冬夜里,父皇对自己说过的一个故事。
三十二年前,凌霄出了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太子──凌傲。他心仪的是个有特殊天能的女子,被众人指为妖女再世,媚惑乱局,当时两人的爱情轰动凌霄上下,太子心意坚决,到最後被除籍,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再入凌霄。
两人定居深山,育有一子,只是後来这女子身染奇病去世,凌傲带著两人的儿子四处游历,凌傲更结识了当时翼国的王──宇文靖,两人结为好友,凌傲甚至久居翼国长达三年。只是後来宇文靖听信小人谗言,误杀了凌傲,不过凌傲的儿子却逃了出去。
宇文烨听到这里也明白,那凌傲的儿子必定就是凌沄,也终於了解为什麽父皇为何总对凌霄步步退让。
「父皇早知道自己不久於世了,我的亲事是父皇用来激怒你,他要你到邵国去,掌握两国兵力,他对凌沄步步退让,但这天下┅怎麽说也不能让。」宇文曜喟叹一声,上辈间的仇恨恩怨远比他想像中来得复杂多了。
宇文烨沉默,也只能沉默。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骤失亲友的慌乱难过他不是没有,只是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发 出来。
伸手将皇弟拥入怀中,宇文曜低低说了声∶「若难过,就哭出来吧。」
宇文烨摇了摇头,抬头望著皇兄,眼神空洞∶「皇兄┅你告诉我,怎麽会这样呢?」
听著宇文烨那样哀痛的声调,宇文曜心痛阵阵,抱得更紧了。
宇文烨分外冷静,微微使力挣开了皇兄的怀抱。
细长的手指解著腰上金带,一拉,外袍已然落地,宇文烨往男人贴了过去,只说了句∶「抱我,皇兄。」
宇文曜身躯一紧,手却没有覆上。
「皇兄,抱我。」声线已然有些颤抖,手将男人圈得更紧。
见皇兄没有反应,宇文烨微微拉开两人距离,垫起脚尖,将唇覆上男人的唇。
他吻得又凶又急,毫无章法,舌尖探入男人口入,一个劲儿的纠缠。
男人的喘息有些急,面对皇弟,他一向不是什麽寡欲的圣人,如今这样的积极,怎麽可能抵挡得了?
宇文曜被吻得有些晕了,手无意识收紧。
宇文烨迎合著,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手却固执地揪著雪白前襟,匀称指骨泛起压抑暗红浪潮,圆润指尖漂浮著一圈白色波纹,摇摇晃晃地荡漾著。他抓得极紧,好似若稍松一分,稍离开这男人一寸,下一秒便会坠落万丈悬厓。
他异常的主动,将宇文曜推上了床,手微微颤抖地脱著雪净的白衫。
男人亲吻著新任翼皇的肩胛,温柔却坚定地卸下爱人几近执念的拉扯,轻掬起滚烫却泛白的指节啄吻著,一边自己褪去了外衣。
宇文烨整个人都在打颤,宇文曜忧心地望向爱人,却意外发现,那双深如碧潭的眼眸里,没有泪光,一派沉静。
那一瞬,宇文曜的心脏好似被人掐紧了似的,难以呼吸。
宇文烨伸手去扯男人的裤档,男人火热的硕大弹了出来,他伸手搭上那宽阔的肩胛。
男人终於明白他想做什麽了,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宇文烨环著男人,在没有任何润滑下强行让後穴吞入男人的昂挺灼烫,温热的血包围著两人的结合处,宇文烨就著血的润滑大力地摆动了起来。
「皇弟┅┅」大手握住细瘦的窄腰,想要将其抱起。
年轻君皇仿若故意似的,腰骨一震,又坐落了下去。缓缓地,却坚定无比,又是那句∶「皇兄,抱我。」
男人的心,被那样平静的声调给划割得阵阵发疼。
这个他最爱的人,连眼泪都没有了。
他放倒了宇文烨,开始律动起来。
两个人就像是负伤的野兽疯狂地窜动,不知道究竟是想要撕裂对方吞到肚里好让自己获得心安,还是藉著对方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已太过冰冷的心?
内脏好像会被顶破的力道,感受的到,不是疼痛,而是想要捉住自己那已几近虚无飘渺的存在。
没有快感的性爱,互相渴求著自己也不明了的东西。
就像要把对方深深地嵌入自己身体里,那块消失的角落想要找些什麽来填补上。
只是。
有些缺口,就算再怎麽试也无法补上。
落下的那块,掉了便是掉了,没有什麽是可以取代的。
就像是有些伤痛,就算千言万语也无法抚平。
就像是有些人,明明离你那麽近,一直都在眼前,却在你转身那短短瞬间,消散成云烟。
撩魂(六十九)
情事过後,两人各据床边一角,明都知道对方还未入睡,却没人敢出声,深怕一打破这宁静,那强压已久的什麽就要倾 而出。
望著那金龙飞舞的帐顶,宇文烨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他知道这颗依旧温热跳动的心,已然有些东西在悄悄死去。
他翻了个身,看著男人的後背出了神,缓缓伸出手,却又在快碰上男人时往後缩。
同一时刻,男人快速的回过身,擒住了他还在半空的手,顺势将他拉入了怀中,男人一语不发,就只是抱紧了。
皇兄清雅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间,在这个人面前,他不需要逞强,不需要伪装。宇文烨眼眶发热,却也只是发热。他用尽了力,却发现自己哭不出来,只有一颗心,被千斤压住,眼看就要窒息,身子开始缺氧地颤抖,不知道向谁求救。他突然明白,原来,人在真的很痛时,是连眼泪都掉不出来的。
男人轻轻吻著翼皇光洁的额头,声音缠绵亲昵,温柔甜蜜地四散开来,「皇弟,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好像有些什麽东西在一瞬间崩塌了,宇文烨闭上眼,重重地喘了口气。
终於,可以呼吸了。
*** ***
钦天监挑了吉日举办国葬,各王爷纷纷回都奔丧。宇文靖逝於九月初二,享年四十九,执政三十七年,政绩杰出,武功辉煌,庙号为太祖。同时,宫内也为登基大典忙碌著,只是因先皇猝逝,青原局势初定,登基大典并未铺张,一切以简单庄重为主。大典顺利举行,宇文烨颁布施政纲领并大赦天下,下诏全国,青原大统。
大典後两日,宇文烨私下召见了宇文煌。这些天,宇文煌人尚在羽都城中,却未在国葬和登基典礼之中现身。宇文烨惦记著欠他的人情,表示要封他为煌王,该有的领地俸禄必定加倍赏赐,全数被宇文煌婉转拒绝。宇文煌恭贺了宇文烨为帝,奉上礼品,便说明自己要离宫了。最後,在宇文曜的挽留下,他答应了今年过年会回宫。
凌霄投降後,鉴於凌霄民风剽悍,宇文烨保留凌霄皇室一族,作为百姓尊崇之首。另设都官作为统治凌霄的最高阶长官并其中统驭系统,一律由翼国派专人出任。另一方面,邵王将阙勍风风光大葬,追封护国大将军, 号威侯。宇文烨也与邵国签下友好条约,携手共护青原。
而後的日日夜夜,宇文烨都忙於政事,怕自己一得闲便要胡思乱想,越想越心伤,又遇需要劳心之际,便一口气整顿上下,肃清朝堂。
人人都道青原霸主,为国为民,朴实勤俭,体恤民意,实为明君。
*** ***
转眼冬季,宇文烨为皇的第一个过年来到,在他的意思下也一切从简。
今天是除夕,寒风飒飒吹,银雪纷纷落。
下午时分,正是翼国皇子年叙的时候。这年叙,顾名思义便是一年一叙。平常日子众王爷都固守自己的领地,这年叙是难得的同聚一堂。叙中有歌舞剧曲助兴,佐以醇酒美食,没太多礼仪缛节,随这些王爷们怎麽闹去,算是给这些皇族兄弟们些时间好好联络感情。
今年,难得一见的,十几年未见的大皇子宇文煌竟也出席了。
***
又是过渡用XD
预告一下
明天也会更新~
礼拜日就是完结篇棉~
撩魂(七十)
大夥儿兴致高昂,尤其是几个自小与宇文煌熟稔的皇子,整出戏只见他们也没看上几眼就让戏班子下去了,酒倒是一杯杯的倒,打算来个车轮战,把号称千杯不醉的宇文煌灌倒,而甫为新皇的宇文烨自然也逃不掉。大家笑语不断,誓言不把这两人灌到醉昏不罢休。宇文烨喝得头晕目眩,好在宇文曜为他挡下许多杯,不然这会儿可真的是倒了。宇文煌更惨,没人替他挡酒,喝了个实实在在,他半伏在桌上,双眸涣红,满身酒气,拼著口气继续灌。
宇文曜看大夥儿都玩疯了,全然忘了还有团圆饭,只得出声说道∶「再这麽下去,皇上恐怕是连团圆饭也吃不了。」
一向豪气的五皇子宇文 举起酒壶道∶「七弟甭怕,爷们玩得正欢呢。不过就是团圆饭,怕了不成?了不起等下喝碗醒酒汤,再用内力把酒气逼出来不就得了。」
「五弟,这怎麽说都是皇上第一个过年,这麽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总算还有丝理智的三皇子宇文焕说话了。
宇文烨已半躺在宇文曜怀里,虽然他酒量不错,皇兄又替他挡下不少,可这几轮下来,也是喝得够呛,他眼前已一片迷蒙模糊,嘴上还逞强道∶「朕可还没醉呢!再来再来!」
「七哥,我看你还是带著皇上下去歇息吧。」宇文 倾身在宇文曜耳边低声说道。
「看来皇上还没喝够呢。」宇文 立马又斟了杯,送到宇文烨面前。
「七弟,我看你还是先带皇上回殿准备准备吧。」除了醉倒之外的那两人,在场辈份最高的二皇子宇文炜出声。他笑颜灿烂,伸手拦下酒杯,以眼神示意宇文 适可而止。
宇文曜应承了下来,带著宇文烨先回翼飞殿安歇。
宇文烨坐在床边,头胀得难受,一张脸全都皱在一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更遑论是运功逼出酒气了。
宇文曜遣退了下人,端起了醒酒汤,亲自喂宇文烨。
宇文烨只喝了几口就摇头不肯喝了。
「朕不舒服┅┅」皇帝扯著男人的衣襟,气喘吁吁,头轻脚重。
剑眉微微拢近,宇文曜放下汤,大手置於君皇的背心之上,输注入温暖的内力。
一刻钟之後,酒气便已被内力蒸散得差不多了,宇文烨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你啊,若不会喝就别逞强。」宇文曜搂著怀中人,语气有几分斥责。
宇文烨窝在男人怀中,吃吃地笑∶「有什麽关系,难得一次。」
宇文曜摇摇头,满是无奈宠溺,放开了宇文烨。「好了,你先歇息会儿吧,等等就要团圆饭,还有得你忙呢。」
皇帝抓住男人的手,眼巴巴地蹭了过去,将头枕在男人腿上,「皇兄┅┅我现在很清醒,不累也不想睡,你陪陪我吧。」登基已有段时间,新帝平时也习惯用朕自称了,唯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自动将“朕“转为”我“。
宇文曜稍稍调整了角度,让皇帝躺得更舒适,看著那两汪碧潭似的眼眸,唇边有安静恬淡的微笑。他抽下玄面缎料绣缀金线的发带,以指缓缓梳开有些打结的墨发。
身著玄袍的皇帝翻了个身,伸手抱住男人的腰,不说话,只是闭著眼,抱著男人。
宇文曜苦笑著将皇帝的手拨了下来,「你要是还想在晚宴上现身,劝你快别这样抱著我。」宇文烨的头紧靠在男人的腰上,吐出的气息在宇文曜的敏感的腰间回荡著,让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想要压倒倒卧在自己腿上这个人。
宇文烨白眼,微支起身,咕哝了声∶「禽兽。」
宇文曜一把拉过他,熟门熟路地欺了上去,精准地找到齿关中的粉舌,毫不客气地探入掠夺,一股甜美的麻痹从舌尖延展开来。男人的手按著皇帝後背往怀里带,丝毫不给他逃离的空间,男人吻得极深极久,让新帝有了似乎连灵魂都会透流过舌尖,被爱人吸走占据的错觉。在结束一吻後,男人还意犹未尽地在那被蹂躏得透红的唇瓣上啄了又舔。鼻息交缠之间,宇文曜示威似的用下体顶了顶满脸通红的皇帝,声音轻如鸿羽∶「你该感谢还有晚宴。」
宇文烨喘著粗气,吊著一双桃花眼瞪著男人,浑然不知,眉眼之间,媚意横生。
男人忽地笑了,原本在眼目之间的的浓烈情欲立即褪去。窗外的光线落投在他脸上,原本刚毅俊朗的脸染上一种晕黄色的光泽,更显得有股柔和的味道,他的侧影将怀中人笼罩住了半个身子,他将额抵上皇帝的额,澄澈清亮的黑眸温润如玉∶「皇弟┅今年的一切,都要过去了。明天就是初一,新的开始,一切就要重新来过了。」
原本倒竖娇嗔起的眉目瞬间就顺柔了下来,微肿的唇抿了起来,有些软弱的东西,在转瞬之间迸发。
他被男人的影子包围住,半明暗之间,隐隐约约的光影,尽是脆弱的姿态。男人的手抚上他的背脊,靠得极近,影子也因男人的接近而几乎把自己整个圈罩住了。
彷若这世上的一切,只剩下那道熨贴在身上的影。
奇异的,胸膛里那些跃动作乱的那些东西,慢慢安静稳定了下来。
他那一点小肚小肠,那些因为年节团聚而骤然涌上的失落不安、难过心酸,男人哪会看不清楚?
黑曜石般的眼里有炽热温暖的火光跳动,为他溶去漫天风雪。
「傻瓜,不要不安,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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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结局~谢谢大家
撩魂 完结篇三年後。春。
春神轻舞,粉樱盛开。
一身玄黑金线衣袍的俊逸男子走至樱树下,风吹轻扬,飘落的粉色花瓣落了男子一身,他没有伸手拂去,只是静静地站著。
三年了,当真的站在这里,一时之间,百转千回,千头万绪只化成了句∶「阙勍风,朕来看你了。」
三年岁月,那秀丽俊美的面容未变,只是蜕去了稚气;敛去了年少时的张狂飞扬,越发英挺成熟,那肆意惯了的碧眸,终於也添上了冷静沉著。
「阙勍风,现在青原一统,八面诸邦皆称臣於朕,四方太平,百姓安乐,你┅可看到了?」宇文烨蹲了下来,修长的指尖轻抚著还透著微凉湿气的软土。
登基後,宇文烨勤政爱民,日理万机,凡事亲为不遗馀力。
“这个天下需要你”这句话,三年来,他片刻都不敢忘怀。
他最希望能看到自己努力政绩的,不是父皇,而是这个为天下苍生牺牲一切的男人。
手腕一翻,掌气直射而出,在地上刨出一个深坑,从怀中揣出一块羊脂玉,上头刻痕细细蜿蜒了”右丞”两字,小心地将玉佩置入坑中,而後掬起一把又一把的土,那温润玉佩逐渐掩没在褐土後。
「阙勍风,你要记住,我宇文烨的宰相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宇文烨望著樱树,往日种种纷涌袭来,他捂著脸,坐了下来。
男人的招牌微笑,气度从容,顽皮调笑,男人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一刹那,全都分明鲜活了起来。
那个半年。
在朕的生命里并不算太长的时间,却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朕忘不了。
朕想,朕一辈子都不能忘。
眼眶里有股温热蔓延。
闷热、酸呛,却没有离开眸里。
三年前的眼泪,朕无法流。
即使已经过了三年,也没办法。
登基的那一年,朕得到青原一统、天下民心,却也失去了某些东西──那些很重要却再也要不回来的东西。
阙勍风,你知道吗?朕已经练全了霁刀诀了,只是现在没有人告诉朕哪里使得不好。很多事,朕不是很懂,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用很奇怪的方式教会朕。还有更多事,朕假装不明白,总是少了勇气去触碰,而现在,也没有人像你一样会那麽直白了当地戳破朕。
没有了┅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
片刻过後,肩上突然一阵暖意,宇文烨没有抬头,大大地喘了口气後,往温暖来源处偎了过去。
阙勍风,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除了那次战前你对朕说的话。
你对朕说,除了自己,这世上,没有人是可以依靠的。
对了,还有句是半对半错的。
你还说过坐上这位子必然是寂寞艰苦的,你只愿曜王殿下能伴著朕走过。
朕想告诉你,朕很好,不孤单也不寂寞,因为你说的那个人一直都在朕身边。
望向天空,湛蓝无云,偶有清风。
这是春天,繁花似锦,你说的那个人,有著比朕见过的任何奇香花卉都还要更加温柔明媚的笑容。再过些时日,就要盛夏,日头炽艳,那个人在走路时,会仔细小心的把朕收纳於他的影子之内,替朕扇凉遮阳。若入了秋,冷热交接之际,那个人注意季节,按时替朕添衣问暖。要是冬雪落下,寒风冷厉,那个人就强制把烛火熄了,逼朕早些安歇,等朕隔日起身,便发现折子旁都有了批注。
这一路行来,朕从不是一人。
以前不是。
现在不是。
以後更不会是。
一点一点收紧了手。
浅金阳光之下,宇文烨静静看著草地上那两抹剪影慢慢地、慢慢地┅┅
交叠重合。
春风拂面,空气里有一种熟悉清逸雅致的淡薄香气流转著。
那是幸福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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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撩魂终於完结了!!这一路来很感谢大家的支持鼓励。你们的每一票、每一篇留言都是我写作的动力,也谢谢大家对这对的支持,宇文兄弟们都很开心。XD
这部作品是我第一次真正完成的长篇小说,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其实宇文兄弟是我以前一部未完成的同人配对,我改编了一些背景结构,重新改成自创。(足见我对这对配对的怨念有多深XD)说起来大家也许不相信,我开始写撩魂是在六年以前,你没看错,就是六年!很夸张我知道。XD所以能完成这部作品,我真的很开心。
还有,一个月後,我会撤掉撩魂全文。(一个月应该够一些不常上网的人看到结局吧?XD)就像我在之前公告说的,我想大修撩魂。刚开始写的时候,很多地方都考虑的不够周全,BUG很多,角色的个性也不够鲜明,文风也因为连载时间太久导致前後期不一致,我想整个砍掉重练。XD新版的撩魂估计跟原文会有差距,当然修改完後,我会贴新版的上来,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跪拜)
另外,打个预告,顺应民意,下一部新文估计会是宇文煌和宫清昊的故事,暂定名为“年华”,以下为最初的简短版文案∶
他与他,曾同生共死,共创青原沙场神话。
他与他,曾反目成仇,过往一切情义皆断。
流金年华,灿烂如烟花,最後消失於夜空,终归寂寞。
如今。
岁月悠悠,年华纷飞流逝。
他与他,是否能再携手,坐看云起时?
不过,我想我应该会休息一阵子。XD目前我在准备英文考试,一切还是要以考试为主。至於什麽时候贴┅┅请大家耐心等待。XD
最後,再次郑重谢谢大家对撩魂和我的支持,因为有你们,我才能完成这部我以为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写完的小说,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们。Q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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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大魔王 2008-8-25 1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