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叮当猫

2008-5-19 09:04
苍凤 第六卷 日出东方 BY 雁过留声

第六卷炎凤篇──日出东方
第六十六章叹别离,冷月如霜
这个男人总是有着同别人有着不同,那双清澈的眼瞳仿佛蕴藏了什么秘密,明明看起来如此的通透,可是细看下却藏住了太多的轻愁,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让人忍不住叹息,该是才高八斗,该是天下良才,可却困于此,神色忧郁,郁郁寡欢。
水月看着身前的男人,眼中透露出无限的怜爱,却又好似有着千言万语,面对他,只能相对无言。
“怎么了?”先是男子有了动作,白皙的手掌抚上水月清丽的面容,缓缓挂起浅笑,平易近人了许多,温柔了许多,却仍旧掩不住那一身绝代芳华的寂寞。
“不……没什么……”心底轻轻叹息,面上却露出了温柔的笑,水月看着男子,这个男子有着令女人嫉妒的面容,仿佛不老的妖怪一样,明明已经三十了,可是那张面皮却仍旧保持着二十岁时的容颜,只是沾染上的轻愁徒增了沧桑,让这个人看起来多了份神秘,更加多了份稳重,不似水月初相见时的凌厉,也没了再次相见时的陌生和怯懦。
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重新入了俗世,却舍弃了身为俗人的身份,如今的他,高贵的让人自惭形秽。
水月想着,轻轻咬了自己的唇,这样的男人,在她身旁……不知该感谢上苍,抑或该埋怨上苍。
这个男人,曾经是谁并不重要,如今,他是她的夫,她一生誓要爱护的唯一……
“惜君……”她轻唤他的名,惹来男子温柔的凝视,“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惜君点点头,拉着水月坐到了他的身旁,细细的拢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我在这里,凡事有人伺候,大哥二哥也极为照顾我,如何不好?”
“可是……你并不开心,是不是?”凝视着男人,这个问题她问过很多次了,只因她知道这个男人开怀的时候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个男人应该有这一双精明的眼,总是清澈的看透着世人,看透着世事,任何人都无法欺瞒与他,当他开怀时,必是阴谋算计得逞的时候,那时他总是会带着嘲讽的笑,转眼背对众人时,便是掩不住的满眼得意,意气风发。
而如今,这人的眼中是忍让,没有了任性,全然的乖巧,那满腹经纶的意气风发也被时间尘封,留下的是韬光养晦后的沉寂,让人琢磨不透,仿佛全无心机。
不开心么?
男人习惯性的浅笑,眼睛微微眯起,凝视着他的妻子,摇摇头,似有些无奈的好笑,他说道:“你想太多了,凡事不用操心,为何不开心?”
“是么?”水月垂下眼,她不过是一个棋子,对这个男人她全心付出,在最初也不过是因为一道命令,如今倾尽了心意,多了怜惜与爱慕,却仍旧不能逾越她的职责。
即使不忍见他困于樊笼,却不可提点……
“那就好……”扬起头,换上笑,温柔的如同母亲,水月是知道的,在这个男人心里有一个人,一个即使忘记了也无法忽视的人存在。所以她知道自己对于男人是责任,却不是挚爱,因此他们没有过什么,也许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
只是,男人给了她他的温柔,对此,她很知足。
“大哥可有来看你?”水月起身,动手为男人调配药物。
“唔……来过,你不在的时候几乎天天来。”男人轻轻笑开,眼睛却没有离开水月调配药品的手,细细眯起,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水慊他……总是看着我不说话,让我总觉得,自己该不会是之前欠了他什么吧?”
“呵呵……”水月笑开,这人都忘记了,他欠了那人的,骗了那人的。转过身,将大小不一的药丸和着水递到男人面前,看到那人撇嘴的样子,像个任性的孩子,微微笑开,说道:“你呀,以前总是骗他。”
“骗他?我么?”指着自己的鼻子,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
水月笑着点点头,将药放到男人手里,示意他吃药。
男人厌恶的瞪着手里的药,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撇着嘴,却问道:“我怎么可能骗他呢?我很纯良啊……”
水月轻笑,“无论纯良与否,你先将药服下吧。”
“啧……又是这些药,还好今日不用喝汤药了,那药的味道实在是……”想到那奇特的味道,男人蹙起了眉头,甩着头,一脸厌恶,惹得水月又是一阵轻笑。
看着男人毫不犹豫的吃下药,水月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看着那人浅笑的眼,微微怔愣了。
男人的身子很不好,受不得凉,也受不得气,五脏六腑都受过重创,不能急,不能怒,更重要的是无法恢复。
男人曾经有的一身的内力,如今除了靠药物激发,已经不可能再如以前一样运用自如了。
这些……男人可知道?
他已经忘记了一切,记得的只是他们这些人所告知他的,在这里,他无忧无虑,可是水月知道,在这里,他也没有了自由,没有了快乐……
他们……可对?
“怎么又出神了?”男人浅笑,在水月面前晃动着手,却被水月一把抓住。
男人的手是凉的,无时无刻不是凉的,男人的身体似乎永远也温暖不起来,那寒冷,似乎是从心里透出来的……
男人清澈的眼看着自己,让水月红了脸。
她松开了男人的手,却见男人反而拉起了她的手,没有放开。
“这一次你何时离开?”清亮的眼睛凝视着水月,让她的呼吸为之一滞。
“今晚……”
“今晚?”男人挑起了眉毛,“你每次都是匆匆回来,从来没有在这里待过一宿,大哥那里真的有什么让你这么忙?”蹙眉只是代表着不解,些许的不满却不是因为爱,“不如……我帮你?”
水月看着他,话音未出,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决绝的拒绝了他。
“这怎么可以呢!”
威严的身影伴着威严的声音出现,水月见了来人,急忙撤出了自己的手掌,恭敬的站在了一旁,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陛下,王爷。”
男人看着进来的三人,微微蹙了眉,开口唤道:“大哥,二哥。”抬眼看了眼身后的男子,笑着道了声:“水慊大哥。”
水慊听到这声,眉头不经意的抖了一下。
凤遗思扫过一旁的水月,问道:“药可吃了?”
不等水月开口,男子已经说道:“吃了,吃了。”摆着手,有些不耐烦,像个孩子。
凤遗思看着他,温柔的笑道:“吃了就好,”看到男子瞬间跨下的面容,他笑道:“不吃药,你的身体永远都好不了。”
男子皱眉,低声道:“吃了药,也没有见得有多好啊!”
凤遗思听了,愣了一下,随即冷下了眼,身旁的凤遗安知道他心底有着怒气,只因为面前的人无法调理完好的身子,可是他也知道面前的男子对凤遗思有着淡淡的抵触,说不出是曾经的天性使然,还是之后的威严所摄,生怕那人被吓到,于是走到男子身旁坐下,半搂半哄的说道:“惜君啊……你的身体明明好了很多不是么?不吃药可是会越来越差的。”
惜君听了,半垂下了眼睫,颤动着好似小扇子一样,他低声道:“我又没有不吃……”抬起眼皮瞟了眼水月,他转向凤遗思,问道:“大哥啊……水月究竟有什么事情,总是忙个不停啊。”那不满的表情带着委屈,可是他问出的问题却叫凤遗思凝住了思绪。
凤遗安看着,拉过惜君的手,迫使那人面对自己,随后耐心的说道:“水月自然是有工作了……”
“水慊去不行么?”惜君挑起了眉,不满和高傲显现出来,凤遗安看着他瞬间失神。
“水月是女孩子,有什么工作非要她不可?何况她是我的妻子,不是么?自我清醒过来已经快三年了,她……她都不曾……”声音越来越低,咬着牙,红了脸,那“同房”二字却说不出口。
“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责任。”
一直不曾开口的凤遗思此时冰冷的开口,眼睛紧紧的盯着惜君,异常凌厉。
而惜君听了,却皱起了眉头,随后扬起头冷笑道:“这真的是她的使命,责任?那身为人妻的使命和责任就可以抛之不理么?”扬起头,高傲的尊严不容人践踏。
凤遗思这一次也沉默了……
他不曾忘记这个男人骨子里的骄傲,不曾忘记当初男人的决绝,更加不能忘记男人的执着。他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永远都是执着到让人惊讶。
只不过……这是天性,抑或是他已经渐渐开始脱离了自己?
眯起了眼,审视的看着对方,冷着眼,开口问道:“你要和她同房。”
惜君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当场楞住了,他不知所措的看向水月,那是一种本能,虽然水月不曾同他同房过,但是这里唯一让她感到依赖的便是这个声称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温柔的,从不曾忤逆自己,陪在自己身旁的女子。
同房?
他只是不想水月离开,自己虽然想以此为借口要对方留下,可是身体上……他知道他是拒绝的。
水月是好女人,但是却不是他想要的。
看着水月最初的期待慢慢的化作了苍白,她缓缓跪倒在凤遗思面前,低下头沉声道:“陛下,水月今日酉时便该离开,水月的责任旁人无法替代。”
一句话,让惜君沉默,他知道自己对水月无能为力。
凤遗思扫了一眼两人,看到惜君带着心疼和歉意的眼神凝望着水月,心头一滞,他沉声对水月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吧,晚上……”扫了一眼苍白脸色的惜君,他终是软了心,转口道:“陪惜君用过了膳在出发吧。”
惜君惊讶的抬头看向凤遗思,对上那人几分无奈的眼瞳,他微微浅笑,无声的说了谢谢,默默的看着水月头也不抬的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六卷了啊……觉得很不容易呢(笑)。
希望可以一切顺利吧,虽然开口看起来有些奇怪……
昨天看了大奥,2006年的电影版,果然又被仲间由纪惠小姐shock到了呢(叹)。
很喜欢eri桑啊……可惜了那样美丽的女子和那样伟大的爱情啊……
果然古今中外,最吸引人的不是权利地位,而是在空虚中那如同高岭之花一样盛开的爱情啊……
又说了废话,实在抱歉啊……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很累啊,明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也希望睡在墓地里的人们明天节日快乐。

第六十六章叹别离,冷月如霜
夜色降临,惜君拒绝了凤遗思的挽留,一个人回到了他的房间。
他并不困倦,可是却不想留在那里,他只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里,什么都不想。
可是什么都不想却是不可能的。
他不由自主的,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想起了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是三年前……
他从黑暗中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全是陌生的面孔,身体仿佛经过了一场战役一般的疲惫,而看着他醒来的人们眼中闪过的是放心和安心,所以他对着那些人微微一笑,便任由疲惫带自己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的时候,他的身旁坐着两个男子,稍微年长一些的看起来威严庄重,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瞳带着温柔,虽然自己对于那个人并不是很喜欢。再看他身旁的另一个人,温柔的笑着,满眼都是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刺眼,可是他看着的时候,觉得刺眼的同时也有着矛盾的不舍和欢喜。
对于这两个人他存在着疑问,所以他开口问:“你们是谁?”
沙哑的声音,太久不曾湿润的喉咙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可是面对笑眯眯的男人递过来的水,他本能的拒绝。
不肯相信对方的谨慎,眼中全是防备。
“你可记得你自己是谁?”威严的男子开口,那起初眼中的温柔如今已经被冷静所替代,冷冷的看着他,似乎不带任何的温度,直直不知回避的目光更加让他不满,冷冷的哼了一声,别开脸,却皱起了眉头,自己究竟是谁……毫无头绪。
这样的表情落入了两人眼里,他没有了立场,只能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却不愿求全,宁可不闻不问,也不出声。
那两人似乎无奈,可是眼里却有着了然,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笑着男人对他说道:“你……是我们的弟弟,堂弟。你的父亲和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
“堂哥?”挑起了眉,忍住喉咙的不适,他冷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冒认的亲戚呢。”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他嗤笑道:“该不会是看我有财有势,所以才来冒认吧。”
“有这个必要么?”威严的男人开口,却带了笑意,“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好像个傻子一样,更何况,”他低头扯扯自己的衣襟,笑道:“我不认为自己有冒认你的必要。”
他闭了嘴,看着两人,心里却在盘算着是否应该相信,只是不信,又能如何呢?
在他的心里,一切已经成了空白……
“那,我是谁?”
“你可记得自己的名字?”笑着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着,眼神中的笑意隐隐凝重。
他好笑,于是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不记得了,怎么还问我的名字?莫非……”眼瞳一转,他笑道:“你们真的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笑着的男子微微吃惊,然后说道:“怎么会呢?只不过……你似乎没有失意啊……”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的演技一向很好。”沉稳的男人开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目光让他感到一阵窒息的压抑,可是那不服输的心气又让他回瞪回去,不甘人后的冲动,却叫那人笑了出来。再瞪大了几分眼睛,比气势,他不会输。
那人却收了压迫的目光,笑道:“现在我真的相信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人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变得很好。
“你的名字叫做……凤惜君。”沉稳男子告知他名字,只是他对那个名字半分印象也无,困惑的蹙起了眉,他问道:“那你们呢?”
“我叫凤遗思,是炎凤的君主。”毫不隐瞒的坦诚自己的身份,沉稳的男子看着他眼中的错愕惊讶浅浅笑开,他想,那个男人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而他,是凤遗安,我的弟弟,炎凤的安王。”笑意再次染入了男子的眼瞳,因为他狐疑的凝视探索,仿佛不经世事的孩童,小心翼翼但是又新奇无比。
这样的表情,真的让男人心情很好。
只不过,他对“凤惜君”这个名字当真是毫无印象。
几次想要询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自己对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印象,如何说自己觉得那名字并非是自己的?
可是,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忘却一切……
凤遗思对他总是三分保留,他想,那人恐怕不会告知他任何事情的。
所以他平日里询问的对象,交谈的对象其实只有凤遗安,那个时时刻刻仿佛都笑着,对他无比温柔的男子。
“我因何忘记了过往?”只是单纯的好奇,却引来了对方很大的反应,凤遗安像是担忧着什么,紧张的看着他,让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凤遗安盯着他片刻,应是觉得他没有任何破绽才笑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浅笑,任谁忘记了过往,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所以……
“不是突然,”他如此说道,嘴角挂着苦笑,有些无奈,“而是早就想问二哥你了,只不过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你……”凤遗安犹豫着,仿佛决定着什么,他看着凤惜君的眼神变幻莫测,最后下定了决心,他毅然说道:“你是因为受了伤。”
“受伤?”他睁大了眼睛,好奇又好笑的问道:“我会武功?”握了一下拳头,却觉得身体沉重无比,他颓然放下手,撇着嘴道:“怎么可能呢?”
凤遗安握住他的手,眼里是心疼的怜惜,他说道:“你是心受了伤,所以忘了过往。”
心伤……因心而伤。
究竟是怎样的心伤,才让自己忘记了所有,那必是痛彻心扉的伤痛吧。
只是……心底的空落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的……可是那心伤之人?
第六十六章叹别离,冷月如霜
第一次看到凤遗思发怒是因为凤惜君忽然的病倒。
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攥在了手里一样,生磨硬搓般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痛不欲生。
为什么是自己?
自己究竟怎么了?
他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那个时候他竟然想到了死,可是就是一霎那,他想过死,但是又放下了。心底似乎有个声音,有个依赖叫着他的名,是谁……
他不记得了,但是却觉得应该有那么一个人,承诺了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只是那个人是谁,他却半分也记不得了。
他的口中似乎唤过谁的名字,隐约间他不知道,但是后来听到有人提及,他病发的时候,唤出的名字让凤遗思大发雷霆,摔碎了所有的东西,却也压制不了那人心底的愤怒。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让他牵肠挂肚,却又想不起来,如同雾影一般,摸不到,想不出,只是模模糊糊的痕迹,却叫他更加好奇和向往。
那一次,他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身体的痛便没有那么厉害了。
那也是第一次,他见到了水月。
水月跪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颅,长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孔,只是隐隐约约他看到水月的睫毛颤动着,仿佛蝴蝶一样,柔弱而精致。
只是他的眼里水月的轮廓仍旧模糊,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的身段面貌,他无法看清,有着隐约的依赖在里面,是因为那个女子牵起自己的手腕细细把脉时那无法忽视的温柔。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忽略了凤遗思和凤遗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直到他想起来,抬起头才对上了两人颇为复杂的目光。
“你喜欢她?”没有询问他的感受,凤遗思平静的询问的却是自己对水月的看法。
他是惊讶的,分不出凤遗思这句话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于是傻傻的问道:“她?她是谁?”
凤遗思扫过他和水月,沉静了片刻,最后笑道:“她是水月,你若喜欢她,她便是你的妻子了。”
他错愕的皱眉,非亲非故,他不想要妻子,何况在他心里那个昏睡时盘旋不去的影子,才是他好奇的人影,是他有意接近的想象。
“如果我不喜欢呢?”蹙眉,问的小心,不过眉眼间,却是自大骄傲的神情。只不过他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传来的水月因为自己的话而泛起的颤抖。
为何颤抖?
“杀。”瞬间起的杀意,眼瞳中迸出的冷意,让凤惜君知道那人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
他蹙起眉,不解的问:“为什么?她……”看向水月,她的身子仍旧笔直的跪着,只有颤抖的指尖透露着女子的慌乱。
“因为是她,你的身子才会如此。她如今救不好你,要她合用?”冰冷的声音隐含着怒气,凤惜君知道他是说真的,撇过头看水月,微微飘起的发丝从眼前晃过,展露在眼前的是她红肿的半边脸颊,嘴角仍旧渗着血迹,高肿的脸颊让人看着心疼。
终究是不忍心……
是男人对于女人天生的温柔吧。
于是他软下了心,反手握住了水月的手,坚定的抬起头,看向凤遗思,说道:“我需要她。”
诧异的目光从凤遗思的眼中闪过,他也许没有想到凤惜君会做这样的选择,微微错愕之后便是恢复了他的高高在上,他问道:“你想清楚了?”
“是。”毫不犹豫,心底却好似被人攥住了一样的疼痛,煞白了脸,凤惜君咬住了唇,撇开头,低声道:“我……我需要她。”
“需要她做你的妻子?”
蹙眉,为何一定是妻子?
其他的关系不可么?
他不过是不希望这个女子在收到伤害。
抬起头,不解的对上凤遗思的眼瞳,看到对方眼中有着笑意,那是一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时兴奋的笑容,让凤惜君看的心冷,更加心恨。他却压下心中的不满,仿佛知道如果此时的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在心底攥了拳,他冷下脸,异常平静的开口,“是。”
他明白,如果不说是,这个女子是活不了的。
大婚那晚,凤惜君的心没有做新郎的喜悦,反而隐隐有着疼痛,心尖的疼痛。
眼前红色的一切,是喜庆的象征,可是他却觉得寒冷。
仿佛有着什么是他应该知道的,却被他遗忘。
水月是个温柔的女子,至少凤惜君是这样认为的,水月看着他的眼神中总有着怜惜,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告诉过那个女子,他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该如此,而是应该更加热烈,更加神情,更加……他隐隐感觉到那不是他要的眼瞳,却不知道自己要的眼瞳究竟在哪里。
那一晚,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可是,那一晚,他抱着她,却没有要了她。
他没有说出过原因,水月的身体被他楼在怀里,填补了身体上的空隙,却填不满心里的空虚。那一晚,他没有失眠,但是却在半夜醒来。
于是他松开了水月,一个人坐在窗棂旁,沐浴着月光。
他觉得月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比起水月更加让他感到平静,他觉得自己需要的并不是水月那双细瘦的手臂,他靠在窗棂上,双手抱住了自己,可是却驱散不了身上以及身上的寒冷。
那一夜,他茫然无措的看着月亮,而在他身后,水月却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他即使清醒了三年,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仍旧盘旋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散的疑问。
只是他不会去问旁人,因为问了也没有结果。
他始终记得水月的哥哥水慊。
第一眼见面的时候,他就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男人。然后他看到水慊的脸色变了,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水慊说的第一句话让他感到错愕。
他记得,那个时候,水慊问他:“那药你没吃么?”
那个时候,他错愕的抬头,将心惊压在心底,笑着问道:“我们认识么?”
水慊大概是有些失望的,因为那人向来少见的表情全然诉说着他的失望,是因为自己忘记了他么?那么自己应该是认识他的了?
想着,他问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接着水慊沉默了,沉默过后,他习惯性的皱眉,然后他告诉凤惜君,“我们是君士之别,在坚井,是你让整个国家不战而降,为我炎凤挣下了半壁江山。”
“是么?”他唯有苦笑已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如何知道,如何明白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那……你说的药,是什么药?”
“你的保命之药。”他说的轻巧,却蹙起了眉头,他低声道:“那个时候你宿疾复发,那药……缓解你的疼痛,只是……你没有吃么?”从凤惜君的面容就知道那人经历的是怎样的过程,水慊的表情从开始的不解,之后变成了怜惜,凤惜君不明白他的转变缘由何处,但是他想,那人也许了解自己的,所以没有吃惊自己失了药。
只是……自己为何那样做呢?
苦笑着解释给那人听,仿佛也是说给自己听,他开口说道:“我不记得了……药大概遗失了。”
水慊笑了一下,那扯动嘴角的动作应该可以称作笑,他说道:“你,便是疑心太重,所以才会扔了我给你的药。”
凤惜君蹙了眉,他不解对方的意思,但是无从反驳,他承认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怀疑,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怀疑……”低声重复着,凤惜君似乎对这个词有着感情,那两个字像是命一样缠绕住了他的思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同涓涓溪流从心底流过,让他的面容柔和下来沾染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清明啊,所以更两次吧(笑)。
今天将第六卷写完了呢,接下来是番外了。
如果打算要后面的文章的话,我就一起发了。
或者等我在这里贴完了,在一起给呢?
随便吧,大家写信给我吧。
至于yuelande,你是否要现在要呢?还是等最后呢?
呵呵……
清明节啊……打算明天写清明的祭文吧,不过不知道贴出来的时候大概是中秋了……
汗……

第六十六章叹别离,冷月如霜
“我过去的二十多年是怎么过的呢?”
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凤惜君看到了凤遗安眼中闪过的错愕,和不解。
但是他想,一个没有了过去的人,对于自己的过去所产生的好奇应该是很容易理解的吧。
所以他虽然没有催促凤遗安,却渐渐摆出了高傲的姿态,那里面有着不说不行的逼迫。
然后,他的头被狠狠的揉了。
那个一直笑得男人,那个扮演着疼爱着自己的哥哥的男人,带着无奈的表情,说道:“你真的这么想知道?”
凤惜君拍开他的手,冷笑道:“自然。”
“那好,我告诉你。”凤遗安答应的爽快,可是当他告诉凤惜君了之后,凤惜君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快感或者真实在里面,对方所讲的一切仿佛是另一个人的故事,让他听了,感到不舒服。
他记得,那个故事源于他的孝心……
他的父亲是当年名动一时的九凤公子,他的父亲只身去了玄苍,为的是炎凤的百年基业,为的是炎凤一统天下的春秋霸业。
他的父亲本应该是炎凤的英雄,炎凤的功臣。
可是,他的父亲爱上了玄苍的君主,然后被狠狠的玩弄抛弃了。
而自己,便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因此从出生自己的身体便不好,宿疾缠身。
习了武,才保住了命。
之后的自己并没有留在炎凤,而是生活在了玄苍,在之后自己成为了玄苍的功臣。
只因为玄苍君主的欺骗。
“那么,我和父亲一样,被玄苍的帝王欺骗了?”凤惜君眨着眼睛询问,他觉得他所听到的一切都荒谬的可笑。
“是……”凤遗安的眼神微微闪烁着,但是却也是真诚的,他看着凤惜君,轻轻将他揽入自己怀里,让那人靠着,他说道:“所以你要复仇,所以你收了坚井,灭了铉月,最后……却因为玄苍的国君而失了忆……”
“我……为他伤了心?”难以置信的询问,凤惜君瞬间痛了心,真实的让他感到愤怒和害怕,心痛的感觉让他窒息,攥住了衣襟,只能颤抖的向那温热的怀抱靠去,感到身后的凤遗安也收紧了手臂,稳稳搂着自己,可是他却感受不到温暖,冰冷的身体仍旧冰冷。
他要的人并不是身后的人……
“非是你为他伤了心……而是……”凤遗安搂着凤惜君,心疼一目了然,那眼神中的闪烁也被心疼所掩盖,真诚的关怀掩盖了所有的虚假,“你……中了毒……忘了一切。他想要禁锢你……”
“禁锢我?”挑起了眉,冷了眼,凤惜君笑道:“凭他?”
苦笑,凤遗安依旧苦笑,至于凤惜君看不到他的表情,凤遗安却明白,即使忘记了,即使就在自己身旁,怀里的人却永远不会被自己所如此影响着,那个能够影响他的人永远只有一个,只是……
如何能保他?
若他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就不会有危险……
想着,抱紧了怀里的人,直到那个人不满的挣开自己,凤遗安才送开了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自己满足呢?
凤惜君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坐在月光下,吸取着月之莲华。
三年了,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却也怀疑着自己的当下,至于未来,他连想都不去想,只因想了也没有用。
他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没有武功,失了内力。他知道自己以前不应该是这样的,无论自己有没有记忆,他都清楚的知道过去的自己不该如此。他该是意气风发的,他该是俯瞰天下的,他该是高傲的,他不该如此寂寞……
他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可以争取的。
争取自己的自由,争取自己的权势。
他有着万般点墨,更有着千种计谋,他不该日日困守在这四方宇宅中,不思不想,只知道日日枯坐。
他想飞……
虽然凤遗思没有让他出去的想法,但是他仍旧想尽方法打听着外面的消息。
他知道的远比凤遗思想象的多。
玄苍的军队一路南行,所相匹敌,听说玄苍以巧思,奇兵突破了炎凤的兵防重地,当初双分天下,炎凤和玄苍势均力敌,如今玄苍连胜几场大仗,炎凤已经亏了二三分的地竟。再继续下去恐怕玄苍大军就要杀到凤京城外,也因此凤遗思才会日芒夜芒,没有时间看顾自己,所以日日前来的会是水慊。
但是凤遗思一定想不到,水慊告诉了自己很多外面的消息,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但是水慊告诉自己的,无疑大部分都是自己想要知道。
那蛰伏已久的头脑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与玄苍一决高下了。
但是他想,凤遗思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
他怕的,似乎……是自己……
当然他知道凤遗思节节败退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此。
他想凤遗思的心思似乎并不在和玄苍的征战上面,而是其他的凡俗事宜。
他听说水月并不是去了战场,她不曾常回,每月回来一次只是为了按时检查自己的身体,和配置药材。
其他的时间,虽然水月不愿说,但是不代表凤惜君他问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知道凤遗思再找上古七器中的反魂幡。
他虽然不信邪,不信神明,但是凤遗思似乎是信的。
他想,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反魂幡,但是传言曾说,反魂幡可使死人复生,只要有一幅项符合的躯体便可,只不过凤惜君不明白他要这反魂幡做来做什么,他问过凤遗安,只不过那人连凤遗思要找反魂幡都不知道。
凤惜君告诉了凤遗安,是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凤遗思。
他想离开……
他想去找……让自己不能忘怀的,那个契合的怀抱……
再一次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忽然就有了悲秋伤春的情怀。
究竟是什么人呢?如此让自己执着的回忆着?
自己真的是失了记忆么?
手下意识的探上了自己的脉搏,那细长指尖下鼓动的脉动,让他的思绪不由得清明了许多,有什么东西如同洪水一般涌向自己的脑海。
是啊……
他不该忘得……
自己也是医者,自己也会诊脉,自己并非如此无知……
探向自己的脉搏,他闭上了眼睛。
无须再探,他已明了。
只不过……自己究竟是谁?
而……那个人又是谁?
咬住唇,忍住身体深处散发出的寒冷,他抑制住溢出檀口的呻吟,泪水就忍不住在眼中打转,最后终于敌不过酸热的眼瞳,颤抖的滚落,滴落破碎……
那样孤寂的身影,唯有在深夜里才能如此脆弱的任由自己掉泪。
他无声的哭泣,料想无人知道,便沉浸在自己的伤怀中……
抬起头,模糊的眼看着天边的月亮,他默默的询问。
那人……那让自己如此寂寞的人……
可是也在天的一端看着这伦苍凉皓月……
第六十七章叹别离,今夕何年
慕容昭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他不记得过了多久,可是似乎心里又无比的清醒的知道着,他这样的夜晚究竟熬过了多少个。
睁开了眼睛,再也无法入睡,他披上外衣,一个人坐到了窗棂旁边,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那朦胧的月光仿佛悲悯的眼神,凝望着大地,凝望着……他。他自嘲的咧嘴苦笑,再一次陷入了让他无法入睡,记忆犹新的过往……
那是对于他而言,无法清醒过来的噩梦……
三年前……
那一夜如同等待了千年的灌溉,让柳怀一和慕容昭忘记了天地间的所有,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虽然第二日柳怀一提出了和柳长思同住的想法,不过对于前一日体验了从未有过的柳怀一难得的主动的慕容昭而言,仅仅是小小的柳长思,并不足以让他感到任何的不快,虽然……唔……他的夜晚可能有些寂寞,但,谁说他不可以去找柳怀一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慕容昭欣然答应了柳怀一的要求,而另一个人来不急仔细思考,就沉醉在了慕容昭高超的按摩技巧下。
当天傍晚,柳怀一和柳长思住进了一间客房,面对柳长思有些错愕的脸孔,柳怀一只是浅浅的笑道:“怎么,不喜欢爹爹和你一起睡么?”
那小小的头颅听了,立刻摇头,仿佛拨浪鼓一般,生怕对面的人不相信,小手拉住了对方的手,有些朦胧的大眼睛紧紧的看着柳怀一,最后却扑了进来,埋在那人怀里不肯出来。
柳怀一浅浅的笑了,他心里明白,自己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是杀父仇人,可是当孩子说出“只有自己”了这样的话时,他知道在孩子的心里,自己是无可取代的,名为“父亲”的存在。即使没有血缘,但是这个孩子对于柳怀一而言仍旧是上苍的恩赐,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而带自己走出那片弑子的阴影的恰恰也是这个孩子。
如何能不爱?如何能不去在乎?
捧起柳长思的脸,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小小的脸上布满的泪水,柳怀一瞬间竟也有了想哭的冲动,想起自己前一日在慕容昭怀里的哭泣,他心底苦叹着,如今的自己竟是脆弱至此么?摇摇头,他用拇指擦去孩子脸上的泪水,看着已近自己胸口的孩子,他感叹着,即使自己爱着这个孩子,给与他的爱却仍旧是少的可怜,也许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与这个孩子也是聚少离多,而他为自己的担忧,自己却可以感觉的出来,如此的强烈。
“对不起,”他轻声细语,卸掉了脸上冰冷高傲的伪装,他温柔的看着柳长思,轻轻说道:“让你担心了。”
搂着再一次扑入自己怀里的柳长思,柳怀一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听到那个孩子趴在自己怀里,颤抖着询问着:“爹爹,是否不会离开长思了?”
“嗯。”他如此应着。
慕容昭从窗外看着这一切,感到自己眼眶的湿热,他微微偏开了头。
柳长思是他的侄子,他们有着剪不断的血缘关系,柳长思的亲生父亲爱着柳怀一,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那人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柳怀一,谁又知道那人是不是希望以此让柳怀一记住他一辈子呢?
因此对于柳怀一的爱屋及乌,慕容昭很努力的喜爱着柳长思这个孩子,可是做为情敌和政敌,他不得不说,他曾经无法喜欢这个孩子。尤其是当他缠着柳怀一的时候,那张仍旧稚嫩的脸庞已经慢慢展现出了当初慕容浅的身姿,看着这样的两人,有时候慕容昭心底是恨的,恨慕容浅的精打细算,恨柳怀一的莫名心软,他知道柳怀一当初并非仅仅因为柳潮海才答应照看这个孩子,他知道柳怀一心底对慕容浅并非无情,也许比起自己,那个人在最一开始更加亲近着慕容浅,只不过,柳怀一所求的是独一无二,毁天灭地的专一,而慕容浅却无法给他如此的待遇和希冀,所以当自己出现的时候,那个人在百般思量了之后,选择了自己。
他从来不去问柳怀一当初的心思,他知道如今的那人已经无法离开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即使可以宽容的如此告诫自己,看到柳长思和柳怀一在一起的时候,慕容昭仍旧无法释怀,那股闷闷的心情堵塞在胸口,无处宣泄。
只是,他比任何人,甚至比起柳怀一都会做戏。对此,他一直觉得愧疚,柳怀一在他的面前是绝对的真,毫不作假的全然坦白,而他……却对那个人隐藏了太多自己的心思,不喜欢的心思,狠绝的性子,他在柳怀一的面前完美的表现着另一个自己,磨去了棱角,给了那人全然的爱和宠溺,但,在骨子里,他和慕容浅一般无二的阴毒,狠绝。
他知道,却只是小心的隐藏,可是却忍不住有时候会去想,这样绑住了柳怀一,老天爷会不会有一天不肯原谅他……
对柳长思依旧是不喜欢的,在于他那张越来越像慕容浅的脸,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可是他对柳长思又是感激的,因为他对柳怀一的存在意义和救赎,让他不自觉的感到欣慰。
这也许矛盾,也许毫不相关。
所以当他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面对上柳怀一错愕到不满的眼神时,心里虽然很不悦,但是仍旧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蹭到了一大一小两人身旁,他说道:“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对吧?”
他问的是柳长思,笑容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他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房内。
等到柳长思睡熟之后,柳怀一才慢慢的转动着身子,他低声问道:“昭,你睡着了么?”
“没有。”没有丝毫的不清醒,慕容昭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觉的意思。
柳怀一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笑着开口,“我觉得,长思就好像你的孩子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呢?
慕容昭忍不住多想,他是否知道了自己不喜这个孩子的心思,所以才来相劝,还是说……这人,终于开窍,懂得说一些讨人欢喜的甜言蜜语了?
“你不觉得,他长得和你很像么?”柳怀一轻轻摸着柳长思的脸颊,细长的手指有些苍白,在月光下透露出一种飘渺的美,他的眼睛黑黝黝的丝毫没有睡意,晶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可是那一身高傲的性子,其实,他更像天边的冷月。
“他是……大哥的儿子,与我……自然会象的。”慕容昭轻声开口,不想提起那人的名字,可是他知道这是事实,而且他始终记得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催促着自己回来的那人,虽已忘却了前尘往事,可是仍旧在现实中的自己却无法忘记那人的相貌音容。历历在目,他感激,却更加无法释怀。
“他与你有着割舍不掉的血缘,”柳怀一笑得柔柔的,“他就是你与我的儿子。”眉眼弯了起来,柔和下的五官,不再那样的冰冷,反而卓显亲近,慕容昭看着他的侧面,心思转动着,不明所以。
只听柳怀一继续说道:“他……为你我带来了希望,不是么?”转过了身子,面对着慕容昭,柳怀一的眼中晶莹一片,“你可有想过为何在最后那人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我?”慕容昭皱了眉,为了什么,他想过,可是不愿说出口,那样的想法会显得他小肚鸡肠,无法释怀过去。
柳怀一看着他,缓缓笑开,“我想……他为了让我记住他,记住我欠他的,而那个时候我却想,这个孩子也许不该留,就算答应了他,我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可是,你知道么?当我第一次抱住了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对于未来我看到了希望,并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孩子,而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我怀里的感觉。”他柔柔的笑开,仿佛悲天悯人的佛祖,温柔而多情,“我觉得那是我们的延续,是我们这一代的延续。他的到来,印证了我们的爱,我们的恨,我们的恩,我们的怨,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觉得即使他是那个人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却一日比一日更加与你相像,我……一日比一日的更加喜爱着这个孩子。”
慕容昭终于皱起了眉,他低声带着几分犹豫的问道:“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可是我却喜欢,喜欢一日日越来越像你的他,也许你觉得他越来越像那个人,可是在我心里,我的眼里,他越来越像的人是你。”翻身趴在了慕容昭身上,柳怀一低头看着慕容昭,透过眼底,望进心底,慕容昭从他的眼中,心底看到了自己,那样赤裸裸的感情放在自己面前,他知道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真的,毫不掩饰的将自己最真的一面展现给自己,而自己自以为是的伪装在这个人面前也是可笑的透顶,他什么都知道,却仍旧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慕容昭侧过头看着睡在不远处的柳长思,宁静的脸庞,轮廓和五官都和自己惊人的相似,也许真的说他是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人会不信的,只是……他转回头看着柳怀一,忽然心底就恍然了,他笑着拉下柳怀一的头,让那人靠在自己怀里,低声说道:“他的性子却是一日日的像着你,我……叫我……不得不去爱他。”从以前,他就想过,也许柳怀一和慕容浅是同一种人,他们一样的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不过不同的是,柳怀一的勇敢和无畏在于他心底没有任何的牵挂,而慕容浅的毒辣与决绝是在于他心底有太多的牵挂。可是现在柳怀一多了太多的牵挂,那双尖锐的眸子如今掩去了锐气,隐藏在深不见底的湖泊之下的仍旧是那人不可摧折的高傲,可是在平静无波的湖面再也看不到那人的愤世嫉俗,和冷漠嘲讽了。那人多了柔和,眼中渗入了忧愁,只因牵挂太多。他如今的狠毒已经不在似当初那般自我,而是多了谨慎,多了对自己的牵挂。
不知是好是坏。
柳长思的确像着他,慕容昭如此想着。
那是一种对于父亲盲目的崇拜,还是对仇人一种无法言语的嫉妒,总之,柳长思逐日的像着柳怀一。慕容昭恨着这样的柳长思,只因……他认为柳怀一该是得天独厚的,该是天下无双的,不该有任何一个人像着那人。
只是,如今听了柳怀一的话,他反复的思量,这个孩子,像着自己的外貌,像着柳怀一的性子,如何不是两人的孩子呢?
执着了很久的执念,他放不下是因为没有人给他这个台阶,而柳怀一如今给了他合理的理由,让他可以去爱这个孩子。
他搂着柳怀一,想着,怀里这个人总是如此的八面玲珑,尽管旁人说他心狠手辣,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的善良和细腻,忍不住低下头含住了那人的唇。
情到深处亦无言……
只是轻轻的吻,没有星火燎原的激情,却有着细腻无比的亲昵。
没有传递自己对他的执着激情,却传递了自己的浓烈爱意。
看着那人晶亮的眼睛带着雾气,红红的脸颊透露出羞涩,慕容昭仿佛觉得天下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笑着,搂紧了两人,大的是他的爱人,生生世世相知相守的爱人,小的是他的儿子,今生今世需要守护的儿子。这手臂之间,便是他生命的所有,充实着他的怀抱,让他幸福的想要落泪,却被怀里的大手抓住了衣襟,那样的依赖说明了一切,他只觉得自己……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唉……是啊,三十了呢。
从二十到三十差不多十年的时间吧……
其实写到这里,时间上自己也有些乱了呢。希望还合理吧,我身旁没有三十的人啊……都是二十的…………男人。


第六十七章叹别离,今夕何年
也许太过幸福,真的会找天妒忌。
慕容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昏昏沉沉间,他却知道一直照顾着自己的人。
偶尔的清醒,他便看到那人憔悴的面容,不比自己好到哪里,那样的叫人心碎,他想要安慰,却没有力气,手抬起的时候,却反要被那人安慰,一遍遍告知着自己“无事,放心……”
慕容昭心底是焦虑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谁下的,试想,除了凤遗思还有谁对自己如此憎恨呢?除了凤遗思,还有谁有机会在自己身上下毒呢?
而这话,他无须说,因为柳怀一同样知道。
在他和凤遗思定下协议的时候,他便处处小心着凤遗思,只不过对方仍旧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把柄,他始终记得自己离开时,凤遗思信誓旦旦的说过,柳怀一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同他去炎凤……
所以,到了如今,他如何不怕?
趁着清醒有力的时候,他拉过昏昏欲睡的那个人,他知道柳怀一的身子很不好,那声嘶力竭的痛苦仿佛是一场永远不会终结的噩梦一样,缠绕着自己,也缠绕着柳怀一,那个人搂着身体翻腾抽搐的样子自己并不是只看到了一次,而是很多次……
他急着回到玄苍,记得去找晏归思,也许可以医治柳怀一。
可是如今,需要医治的不仅仅是对方,还有自己……
慕容昭的心疼和自责不是淡淡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释的。
他摸着柳怀一疲惫的眉眼,心底的疼痛不是来自于毒素,而是来自于对眼前人的牵挂。那人像是察觉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两双沉静的眼瞳对上,彼此之中只有对方,仿佛等待了许久,那人的眼中落下了泪水……而他亦然。
如何不流泪?
盼了多年,十年前的他们因为自己的青涩理想,而聚少离多。
那时的他们因为年前而没有怨言。
十年后的他们却因为彼此的牵挂,而不得不分离,此时的他们心底除了伤感不知道还能怎样?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他们彼此有着疑问,却不敢说出口。
慕容昭摸着柳怀一的脸,轻轻的笑了,“你说,我会死么?”
瞪圆了眼睛,泪水再一次落了下来,柳怀一咬着唇,却不肯回答。
会么?
慕容昭知道柳怀一也在问着他自己,炎凤的毒果然名不虚传,那该是出自用毒一家的水家,天下奇毒,尽出于此。
这……他们知道,所以柳怀一纵然精通医道,却也无能为力,并非无为,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只能沉默。
慕容昭苦笑着,却无比温柔的看着对方。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伪了心,失了自由……”摸在对方脸上的感觉触手真实,可是这又能还有多久呢?
“失了你……我还能怎么活?”哀伤的询问,柳怀一的神色破碎着,他撤出的笑难看的像哭,一如他苦涩的心情。
“可是,失了你,我又怎么活?”同样哀伤,慕容昭看着对方,眼底是无尽的深情,也是无限的无奈,他哀伤的想,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他们都不曾如此无助过,如今的他们为何会如此的脆弱。
已经深情到无法失去彼此,为何老天爷要在这个时候拆散他们?
“不要去……好不好?”慕容昭搂紧了柳怀一,怀里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他感到害怕,最后他才听到那人重重的应了他,“若是你死了,我决不独活。”不是不想活,而是不知道怎么去活。
然后,慕容昭苦涩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过了很久,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淡淡的回应着对方,他说:“好。”
明明已经许诺了彼此,可是那个人还是失约了。
慕容昭想到这里,狠狠的敲着窗棂,失焦的瞳孔对上天边的明月,他暗自问着,“为何要如此狠心,不是生离便要死别?”
月亮无言以对,一如如今不知去向的那人一般,回应他的唯有一室清冷。
“不是说好么?同生共死。”狠狠的咬牙切齿,他恨着柳怀一,恨着柳怀一独自为彼此做下的决定。
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散了朝,慕容昭看着这三年来一直在自己身旁支持自己的几位良臣,他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去了帝王的威严,剩下的只是心酸和疲累。
“陛下又是一夜未眠么?”底下传来上官衍的询问,慕容昭只能苦笑在心底,那夜夜纠结着自己的梦魇,如何能眠?
自从那人三年离开之后,自己便如同失去了半身一样,夜不能眠,食不能咽。也许早就该死了,可是正是为了那人,自己仍旧活着,即使活得麻木,却仍旧活着。
只因那人最后的言语……
慕容昭醒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毒已经解了。
只是没有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却仍旧迟疑着是否仍有奇迹发生,他撕扯着干哑的嗓子,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那人的名字,可是任他如何呼唤,都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身影。
于是,他开始沉默。
失了你,我如何能活……
一句话,慕容昭为自己封了退路,即使死也要两人在一起,可是柳怀一却为自己留了退路,即使答应了,他却失约了。
留下了一封信,人却消失了。
慕容昭接过那封信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拆开的,更加不知道自己如何镇定的看完了整封信。
那上面字字句句都是那个人对自己的爱恋和不舍,只是……既然如此为何不肯与自己相陪?慕容昭不是不解,只是不愿去解,所以当他抬起头,面沉似水的看着下面的大臣时,他听到了他不愿相信的回答。
自己曾经以为自己就是自己,柳怀一只是柳怀一,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除了是自己,更是玄苍的王,是众人眼里,那个应该统一天下的千古帝王。他更加忘记了,柳怀一除了是柳怀一,同时也是玄苍的苍王,天下的九凤之子,更是期望他可以成为千古帝王的众人中最为执着的一个。
所以,天下人不会让他死,自己的臣子不会让他死,而柳怀一也不会让他死。
这个理由很简单,却是他自私的故意忘却的。
要怎样才能留住他?
成为帝王……
可是如果成为了帝王,也仍旧留不住他?
自己该怎么办?
第六十七章叹别离,今夕何年
没有人可以给慕容昭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茫然中,他却很清晰的知道自己仍旧要做一个帝王,因为那是那个人用自由,用那人的一切所换来的,纵使恨着,纵使不愿,也不得不接受这份让人窒息的爱意。
慕容昭冷静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他没有对祈求他原谅的臣民说些什么,其实什么都不用说,即使没有这些人,柳怀一也一定不会让自己多年来的辛苦化作虚无,更何况,他们两人中,其实狠毒的始终是自己,让那个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毒发而不去施救,对于那个人而言是种最痛心的折磨。
因此,慕容昭没有理由去惩罚这些劝解柳怀一交换解药的臣子,因为即使他们不说,柳怀一恐怕到了最后仍旧无法坚持看着自己如此痛苦的。
若彼此立场交换呢?
慕容昭忍不住这样想,也许自己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因此,无法去责备。
手里仍旧是那个人留给自己的最后的礼物。
诉说着那人从不轻易出口的深情,有些地方的墨迹被晕染开来,那是那人滴落的不舍的感情。
愿求君心展云鹏,不负卿心独自凄。
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
那人为自己为彼此都安排好了未来,可是……
可是……这未来好难走。
慕容昭疲惫的看着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几人,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本不算新的书册,书册上娟秀的字体如同那写字的人一般钟灵秀玉。他握紧了几分这本书册,深深吸了口气,直起后背,终于开口问道:“九珠江一役如何了?”
上官衍不曾抬头,没有人抬头,只是他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九珠江一役就如……陛下所算一般,我军利用地形奇妙,苍良遗民对炎凤的不满,顺利迫使炎凤驻军撤出了苍良,如今炎凤大军沿着九珠江南退五百里,如今已经退到了夜阑边境。”
慕容昭握着书册的手又紧了几分,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的神情放松了几分。
其实胜负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是自己自负,而是为那个人感到骄傲,即使不在身旁,即使那人所遗留下的书册撰写自三年前,但是却仍旧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惊讶和欣喜。那人算到了炎凤的兵力,算到了凤遗思的下一步计策,算到了苍良的失利,算到了如今的……天下局势。
那人说过:“昭,这些你也可以算出,只是,我担心你忧虑于我,所以我为你算五年,只求你五年之内平定天下,带我回来。”
他没有回应那人,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无法回应,耳旁听到了那人来自深处的言语,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是他却知道自己想要阻止的,只是……即阻止不到,自己便该为了那人,誓要在五年之内,平定天下。
他凌厉的眼看着远方,南边……便是那人的所在,那人正等着自己前去找他。
“如今天下虽是两分,但是,我国这一年内已经在疆土上超过了炎凤,民心所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可统一天下了。”慕容昭微微笑着,镇定而言。
上官衍扫过了慕容昭脸上的笑容,他微微叹息。
三年了,慕容昭不曾如此笑过,只因他已经没有了可以笑的理由,如今……
他不明白,只是在心底,他仍旧是亏欠着那人的,天下人都亏欠着那人,因为眼前这个所有人心之所向的君王,是那个人用自己换来的,如今玄苍这份勇往直前,所向无敌的气势也是那人事先安排好的。
若可以,上官衍希望……不仅仅是上官衍,所有的人都希望,三年前他们所备下的大典可以在重新迎来那个人。
慕容昭抬眼看着一旁的鹿皮地图,天下局势尽显于此。
他走上前,自信满满的将苍良的土地完完全全的划入了玄苍的领地。
如何说出自己心底的这份兴奋呢?
铉月在三年前便划入了自己的版图,因为颖烨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了柳怀一,而颖炫……那个女人虽然狠毒,但是对待自己,或者说是慕容远却仍旧是真心一片,最后她仍是将自己的那部分权利给了慕容远,虽然她直到死都不知道他所喜欢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两个。
也因此,无法区分真相的颖炫根本没有资格爱上他,更加没有资格获得无论是他还是慕容远的爱……
虽然可惜,但是想到她对柳怀一所做的一切,便又不觉得可惜,反而隐隐觉得不够,那个女人应该在多倍折磨一些才是。
即使那个时候,凤遗思也在场,凤遗思攻破了铉月,凤遗思带着炎凤刮走了大部分铉月的领土,可是铉月的女子都不是柔弱娇羞的弱质女流,她们同这里的男人一样爱家爱国,因此她们相信着自己领主所选择的君主,因此玄苍第一个夺下的领土便是铉月。
不需要太多的算计,柳怀一临走的时候便在那里留下的伏笔。
夺取,只是朝夕之间。
接着,划入了自己版图的便是坚井,同样是炎凤做了先锋,只不过坚井在离境,铉月和笑君的包围之中,纵然炎凤再强的兵力也无法抵挡这三个方向的攻势夹击,所以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那场战役足足打了一年之久,守城的人很聪明,而且是慕容昭的老朋友,当他知道那个守将是邪炎的时候,他便没有留手的想法了。
那场战役对于玄苍,并不算惨烈,但是对于邪炎却是千古未有的惨败。
从开始的抵挡,到最后被凤遗思所遗弃,邪炎不是输在了战术上,而是输在了人心上。
就好像柳怀一曾经说过的那样,在利益面前,兄弟也会反目,更何况其他呢?
没有了邪炎,炎凤还能有谁呢?
几乎所有的将军都在想,如果没有邪炎,炎凤顺位第一的将军便该是自己。
所以面对困守了一年的邪炎所发来的求救信,他们难得一致的采取了漠视的态度,所以说,邪炎输给了人心,而非战略,只不过,谁又说过,算计人心不是战略中的上上之策呢?而玩弄人心者,普天之下,柳怀一若是认了第二,谁会去有那个魄力去认第一呢?
算计人心,向来都是柳怀一最擅长的。
所以他留下了这本书册,为慕容昭算好了未来,因为他太了解慕容昭,所以当他把这本书册塞入不能动弹的慕容昭手里的时候,他对慕容昭说过:“昭,我知道这些你都可算到,只是你不屑算计人心,不屑同我这般将人心踩在脚下,毫不留情,所以这残忍的名由我来担,只愿你所相匹敌,一统天下。”
如此精心,连名都为自己算好,那么自己除了接受,还可以说什么呢?只不过这名,这算计人心,阴险毒辣的恶名便由自己来担吧。
一步步的,慕容昭按照柳怀一所遗留下的对策,利用铉月臣民的爱国之心,利用了炎凤将领的嫉妒之心,一步步的向着炎凤靠近。
每靠近炎凤一分,便靠近了心底那人一分,不知道那人究竟怎么样了,只是……他相信总有一日,他们可以回到最初。
从地图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他问道:“长思准备的怎么样了?”如今的长思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三年便该算做成年了,再过两年自己就可以赢回那个人了,到那时,该是那人为他受冠,而自己该为他立名,柳长思早已是玄苍的太子,只等那个人回来,这个孩子便该跟了那人从了夫姓,改做慕容长思。
慕容长思啊……
想到不久的将来,慕容昭浅浅的笑了,满怀着希望,经历了三年的孤独,他开始慢慢期待……
如今他要带着长思出征,对于向炎凤的步步紧逼,他要亲自去见证,这场不为天下,而为了他们一家的战斗。
这未来也许真的很难走,只是为了彼此,他会努力撑过这一人独行的艰难……
“二哥,大哥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凤惜君拉住凤遗安的袖子,眼神平静的逼视着对方,凤遗安诧异的看着对方,究竟他得知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苦笑着回答,看到对方不满的表情,如同不满意被当作了孩子一样的别扭表情,凤遗安想要笑,可是他知道,自己和凤遗思的确再拿这个人当作孩子,即使这个人已经三十岁了,可是自己却仍旧把他当作初见时的二十三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满身都是刺,如今的他仍旧不信任着众人,却懂得了掩饰。
苦涩……仍旧不信任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也在奇怪着这个问题,凤遗思并没有告知他自己去了哪里,他却猜想的出凤遗思不是去打仗,只是究竟去了哪里呢?
“二哥,你可知道反魂幡?”
“什么反魂幡?”凤遗安皱眉,心思一转,笑道:“那些鬼神之说,惜君相信么?”他想,定是凤惜君无聊的时候从书中看到的。
“……”凤惜君咬着牙沉默了,他信么?他不信的,可是又想,如果真的存在,是不是他可以借助反魂幡想起过去?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转过了头,低声问道:“二哥,其实我听说了,最近几年征战,炎凤被逼得步步败退。”转过头,晶亮的眼睛里全是精明,凤遗安看着他,心里暗自惊讶,那眼神,太过相似,便如同初见面时柳怀一眼中的执着,高傲和不甘寂寞的叫嚣。
他想……这个人始终是属于战场的,他需要的是被放飞,而不是被困守在这个四方的宫殿中,不得透气。
“你想去么?”
“去哪里?”收回了目光,凤惜君无辜的大眼睛微微颤抖着,一瞬间他所有的凌厉,满身的张牙舞爪都没有了踪迹,刚才那份气势仿佛是一场虚幻,可是凤遗安告诉自己,即使稍纵即逝,那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战场。”所以他无比坚定的开口,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凤惜君眼中的难以置信,更多夹杂在其中的却是欣喜和兴奋。
那是隐藏在体内的本能……
纵然磨灭了记忆,也无法磨灭身体的本能。
凤遗安看着那人兴奋的眼神,刚刚还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如此的心顿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满眼笑意的看着凤惜君,如同兄长一般爱怜的轻搂着凤惜君,缓缓笑开,说道:“你啊,听到可以去疆场,就这么开心么?”
凤惜君小心的扫过凤遗安的面容,心底揣测着这个兄长的心思,不察其怒意,便放了心,仰头笑道:“世间男儿,本就该有所作为,我自当如此。”
凤遗安侧过头看着凤惜君的面容,这个人从最初到现在都不曾变过……或许变了的是身份,可是却改变不了他心底的骄傲,那份追逐名利,追求巅峰的骄傲。
只是……对上的敌人却是玄苍……
凤遗安不安的看着身侧的人,忧虑展现在脸上,却叫那人也慌了神,戒备的看着他。
发现了对方戒备的眼神,凤遗安心地苦笑,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他说道:“你别这样看着二哥,二哥即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的。”
“真的?”他不自觉的拉住了凤遗安的手,纵然内力不得随意,但他的手劲仍旧是习武之人的力道,顿时在那皓白的手腕上便烙下了几道红痕,他没有注意,而凤遗安却是可以忽略,他淡淡的笑道:“真的。”那人得到了承诺,才松开了手,凤遗安只觉得手腕上那如同铁箍一样的痛楚得到缓解,心地轻轻松了口气,抬头却对上了对方愧疚的眼神。
凤惜君想要说对不起,可是却忽然觉得拉不下脸,眼睛盯着那几道红痕,咬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凤遗安浅笑,伸手揉着凤惜君的头,开口说道:“没事的,二哥不疼。”这般伤了,还要安慰人的感觉让凤遗安觉得有些好笑。
凤惜君心底翻腾着,眉头皱起,抬首瞪了一眼凤遗安,却又立刻转过了头,不肯在看。
他如何也不能让那人看到自己眼中的迷茫和痛楚,仿佛多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场景,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只是,那是眼中人却不是面前人。
那人是谁?
凤惜君暗自想着,可以离开的兴奋早已被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心头脑海遗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疼痛,挥散不去。
第六十八章叹别离,相思相望
凤惜君站在冷风嗖嗖的阵营之前,背后是炎凤的军队,而眼前是连绵不断的山岭绝地,在过去一些,便是玄苍的军队,两军再次焦灼,凤惜君知道原因只是炎凤得了地利之便,否则只怕便会如先前一般,被对方逼得不得不沿九珠江退后百里。
只是那欲擒故纵,火烧连营的战策还真是精妙,想到这里,凤惜君不由得撇高了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单薄的背影在冷风中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只是在他心底那叫嚣不停的欲望正在蠢蠢欲动,征战沙场,那将一切握在手中的快感让凤惜君感到兴奋,难以停止。
只是内中动欲破,外表却仍旧静如处子,稳如泰山,即使离他最近的水慊也没有发现他心底的那份冲动叫嚣。他宁静的眼神有偿平静,看不出他是入世之人,若要说,那傲然挺立的身姿,卓越凛然的目光,他比起将领,更像世外的诗人,游览至此,眼中带着超然的平静,不带一丝感情,却要仿佛包罗万象。水慊看着他的侧面,微微有些恍惚,他不由得口中“啧”了一声。
“怎么了?”轻挑起了眉,看不出上挑眼角中的意味,凤惜君的眼中仿佛蒙了曾纱,隔着千重万重,不真切,却真实。
“不……没有什么。”收回自己的心神,水慊虽然对于凤惜君的表情有着很多的感慨,但还是聪明的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凤惜君探寻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水慊,最后还是慢慢的勾着嘴角转回了头,看着远方的苍茫,笑道:“你在猜测我的心思么?”
“不敢。”主仆有别,水慊低头应答。
凤惜君垂下了眼睫,嘴角仍旧勾着,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横竖也是二哥派来看着我的,不是么?”水慊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有些不赞同的开口道:“他关心你。”凤惜君浅浅的笑着,说道:“这,我自然知道。”那悠然的眼神仍旧没有波动,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本人没有关系一般,任谁也听不出其中的感情,凤惜君在隐隐兴奋,至于其他早已被他抛置脑后,不闻不问。这当中包括了凤遗安对他的关心,水月对他的叮嘱,还有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关怀。
凤惜君只是默默的看着远处,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说,玄苍的将领这次可能算到我们的打算么?”
水慊皱了下眉,他不喜欢猜测,他只习惯于看到结果来印证事实的对错与世间的强弱。
所以,不回答。
凤惜君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浅浅笑着,自顾自的说道:“我说,他们一定会一败涂地的,这一次。”
“你打算借助九龙岭的险峻地形,怎么做?”
凤惜君“哼”了一声,眼神中晃过一丝阴冷,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不过水慊知道在他的心底已经有了计较。过了片刻,凤惜君才慢慢的开口道:“之前我想一定有高人在玄苍背后,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如此料事如神,步步为营,将我军逼迫至如此田地。”
水慊抿起了唇,他私下听到凤遗思对此的疑问,凤遗思也曾多次派人去监视探查究竟是谁,如此的神通广大,只不过三年来,一直都一无所获,一切都表明了玄苍的背后那人高明非常,只是所有的一切又表明了那背后似乎不曾有过任何人。
凤遗思以此为疑,如今只是短短几日观察就如此断言的凤惜君,让水慊不得不觉得奇怪。他蹙起眉,问道:“理由。”
凤惜君又是冷冷一哼,说道:“虽然这三年玄苍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不过最近的这一次,若不是他们诈降在前,劝解在后,之后又是利诱又是威逼,还煽动民心,如此有计划的战略,那绝不是一个身处战地的人可以一时之间想到的。他们若是想要成功,必要了解炎凤这些年的军事部署,更何况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若非背后有人,你倒是告诉我,玄苍当中哪一个人可以算出守将的贪婪失责,更何况着煽动民心的事,恐怕早有部署,否则又怎可此时一举成功?若非炎凤中有人暗中接应,那便是那边有人算计好一切,挖了个坑等你们跳。”
“玄苍没有这样的人……”水慊低声的重复,他知道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炎凤,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玄苍挑起如此重任,莫非是慕容昭么?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说出口道:“慕容昭……”
“慕容……昭?”凤惜君乍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狐疑的看向水慊,脑海中莫名的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却又立刻烟消云散,随后眼神一冷,他冷笑道:“你说的是玄苍的君王么?”
水慊将凤惜君的神态尽收眼底,心里微微一动,看到他瞬间冷下来的眼神,水慊犹豫着还是“唔”了一声,随后他看到凤惜君勾起冷冷的笑,听那人说道:“恐怕这次这人要大败而回了。”
“报……”
前方的探子传寻而来,慕容昭收了坐在大帐中,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上官衍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出声问道:“陛下,不知道前方传来怎样的消息。”
慕容昭涩然抬头,苦笑了一下,问道:“上官,你说……你可相信有人可以算到那人所算之事?”在慕容昭口中的那人,上官衍明白所指乃是柳怀一,自从那人离开后,代表着那人的名字变成了玄苍君主心中一根无法挑拨的刺,生生的疼痛,不能拨出,也不能撩拨。是身体的一部分,却已然溃烂,连血带肉,刺痛万分。
只是柳怀一的能为……
上官衍低下头,过了片刻才开口答道:“陛下的安排可是被人识破?”
慕容昭添了一下嘴唇,苦笑道:“是啊。”手撑住了头,几日来他步步为营,一方面由前方一小部分军队继续追赶炎凤逃兵,九龙岭地形为妙,如今炎凤军队躲入山岭另外一端,仗着天然屏障,自然无法通过,但是九龙岭确非绝地,从另一面九珠江却可以通过山岭,慕容昭大军便是打算水渡九珠,从中间伏击炎凤大军,逼迫他们退出夜阑。谁料到他们行至此地,那本该无人守卫的水路要道,却在他们到后三日布满了炎凤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那当中必是有强人把守,他们所摆出的阵型,依水环水,竟是让玄苍的人寸步难尽,这阵眼他们无法探知,这阵型依五行而排,却非顺五行而生,即便知道了阵眼所在,恐怕也难以攻克,如今慕容昭料想那人早已知晓自己意图,所以才会在此立阵示威,只是,当初柳怀一为如今埋下伏笔的时候早已有了安排,这……却被人如此轻易识破,实在让慕容昭不得不感到一阵挫败。
“会不会……”上官衍微微拧起了眉头,思索着该不该将自己想的告知帝王。慕容昭似乎心中也有计量,听到上官衍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话语时,他幽幽接道:“会是他么?”那脸上满是疲惫,已经寻觅了三年,此时在这样的情形下相遇,该说是天意弄人么?无论是真是假,慕容昭都无法等闲视之,他宁可相信那人仍旧下落不明,也不愿猜测对方的那位神算军师会是自己想念的那人。
上官衍又何尝不知主上意思,他别开眼,不忍抬头。那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不该有着那样的神色,绝望到脆弱,他宁可不见。不知道说些什么,佝偻着身子,他稍稍推开了一步,垂首不语。
慕容昭垂下眼睫,遮住了自己满眼的绝望。
手里不自觉的握紧了那人留下的书册,修长的指尖轻轻捋着书背,那上面用线缝合的毛头因为他长时间的摩擦而微微翘起,有些硌手,却让他感到安心,仿佛那人不曾离开一般。只是,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帐外,忽然问道:“慕容远呢?”
“小王爷三日后便到。”
“那么,我想我们是时候去见识见识那个神算军师究竟是何高人了。”嘴角轻笑,看起来高傲无比,可是眼底的深邃中划过波痕,颤动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将整个苍凤打包已经发给了email过我,求文和转载的朋友了。
请及时查收

第六十八章叹别离,相思相望
“这是什么阵?”水慊站在沙盘旁,出声询问。身旁回应他的起初是他早已习惯的沉默,片刻后,才听到那人的声音幽幽扬起,“这阵……名为‘天将’。”
凤惜君的脸庞有着不正常的苍白,仿佛摇摇欲坠的身体此时撑在沙盘旁,大大的眼睛看着帐篷外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勾着的笑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他微蹙着眉头,手指不停的轻轻敲打着桌面。
水慊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叹气,开口说道:“你……该休息。”
“休息!”凤惜君忽然挑高了眉,斜着眼睛看着水慊,冷笑道:“你说休息就可以休息么?你以为这场仗是说我休息休息就可以打赢的么?”
水慊皱起了眉头,这人的不讲理似乎越见明显,正如一只冲破牢笼的雄鹰一般,让水慊有时候会怀疑在自己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凤惜君,还是早已想起了过往的那个人。
“你……”想要问,却仍旧将疑问吞下了喉,他叹气说道:“你的这个阵也不能挡住玄苍么?”
凤惜君扫了一眼水慊,心知自己有错在先,别开头深深呼吸着,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头颅隐隐作痛,很多的片段让他一阵阵的难受,想要呕吐的感觉盘旋不去,而那烦躁的心情更加无法控制,就好像找不到发泄出口的水坝一样,水已经愈来愈多,只是不知道如何疏导,所以愈见烦躁。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已经两日,玄苍那边毫无动静。”想着此时的平静,他的眉头又一次蹙了起来。
“这阵挡不住么?”
“这阵是我从宫中书籍上看来的,这阵若是用好了,便可叫对方全军覆没,可是……若是被对方掌握了阵眼,这阵便是……我们的葬身之地。”他看到水慊颤动的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此阵名为‘天将’,恐怕便是如此,唯有天将才可存命其中。”露出了一个苦笑,摇摇头,凤惜君看着水慊,忽然说道:“水……大哥,”对上对方错愕的眼神,他不自然的咧嘴,别开了头,才缓缓继续说道:“若真如此,我便要改天命。”说着,他眼睛中火光一闪,坚定的摇曳着目光。
“改天命?”
“不错,玄苍负我良多,这一次我便要让他们全军覆没。”勾起冷笑,一手抓住了心口前的衣襟,那里微微的颤动疼痛让他无法呼吸,只不过这也无法阻挡他血染玄苍的决心,想起了慕容昭的名,想起了凤遗安告知自己的过往,新仇旧恨,他要对方一一偿还。
乱我心者,不可留。
从以往到如今,他都不要弱点。
彻骨的寒冷渗入眼底,凤惜君仿佛找到了自己一般,带着兴奋和快感,连抓紧衣襟的手指都微微泛白,而不住的颤抖着。
凤惜君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衫,头上青丝只是用一根凤头钗轻轻的别着,几缕调皮的头发从脸庞垂下,映在白皙的脸颊上,倍感突兀,给那张平静的脸庞平添了几分妖娆。不自然的苍白脸庞带出了他身上那隐忍不发的神秘感,红唇经过了修饰,娇艳欲滴。
他笑得几分无辜,眼底满是春意,有着不经世事的单纯,染着无法言语的喜悦。
水慊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上静静的看着他,这样一个人物,老天爷得天独厚的给了他所有的美好,恰到好处的眉眼如画,浑然天成绝色容颜,修长笔直的窈窕身材,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无法形容的美,不扬不媚,如水宁静。
那身不带其他颜色的月白长衫,让水慊微微的恍惚了起来,这样的身影不该再是凤惜君,而是……他想出口唤住那人,可是嘴刚刚张开,却忽然感到林中的动静,他眉头倏的皱起,屏住了呼吸,紧紧盯住了凤惜君的背影,不敢再动。
凤惜君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他知道那是有人在靠近,缓缓勾起了嘴角,他抖了一下衣襟,好整以暇的靠在了树旁,静静等待。
“什么人!”突然的喝声让凤惜君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着浅浅的笑,他转过身,看着来人,不发一语却是淡定如常。
失了方寸的却是对方,那人无法言语的看着眼前的凤惜君,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窘迫,凤惜君将那人看在眼里,心底忽然像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疼痛万分。刹那间,他脸色苍白,只是勉强维持着骄傲冷笑,心底却在颤抖不已。
本能的乔装着,衣袖下的手却已经紧紧攥起,指甲扣入了掌心,带着些微的疼痛提醒着他的处境。
只是……
那人的眉眼是如此的熟悉,熟悉中却带着他所不熟悉的气息。
他究竟是谁?
旧识,朋友还是仇敌?
那人也看着他,脸上神情没怎么改变,改变的却是眼底的风云。
那人忽然踏上一步,向凤惜君伸出了手,有些犹豫着,却在看到凤惜君淡定的笑容时,他再也没有犹豫拉住了凤惜君的手,一霎那,他感到了凤惜君极力隐藏的颤动和不自然,定睛看向凤惜君的眉眼,却依旧是风吹不动的平静笑容。那人忽然叹了气,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为何不回来?”
凤惜君先是微微惊讶,黑黝黝的眼睛转了转,才苦笑着低头,说道:“我如何回……”他声音很轻,带着说不出的苦闷,低下头掩盖住的容颜有着说不出的神采,只不过没有人看到,对面的这人看不到,身后树上的水慊也无法看到。
手腕上一紧,凤惜君错愕的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对方哀伤的眼瞳,黑色的眼瞳有着悲悯,凤惜君忽然想,这双眼睛本不该是如此的,这双眼睛不是应该更加的高傲,高傲的除了自己不将任何东西放在眼里么?
可是为何这般笃定?
凤惜君扯了末笑,他低声说道:“我也想回,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那人拉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探向了他的脉搏,一霎那的碰触,如遭雷击一般,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凤惜君,开口说道:“你的内力……”
凤惜君不在意的耸肩,“没有了,所以回不去了。”仍旧淡淡的笑着,却让人心疼。
那人看着凤惜君,眉头却是越蹙越紧,最后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说道:“和我回去吧。”
凤惜君直直望入那人的眼中,缓缓的笑了开来,他低低的说道:“好。”
一笑,眉眼如画,天地失色……
随着前面的人一步步靠近玄苍的营帐,凤惜君心底便不断的涌出怪异的感觉,究竟应该怎么形容呢,他有些怕,可是有很期待,兴奋和紧张融入了心底,交合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让他自己不由得心底失笑,可是片刻后,便开始觉得奇怪,这让他对过往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跟着那人走到了营帐之前,迎面走来的便是玄苍的士兵。
那一对士兵见到两人,本能的向前面一人拜倒,口中称他“小王爷”,抬头的时候却一眼看到了凤惜君,两个人错愕的呆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如何反应。凤惜君看着暗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样子让前面拉着他的人也是一愣,那人忽然也浅浅勾起了一抹笑,轻声道:“走吧。”
凤惜君掩着唇跟在那人身后走过,过了两步,便听到身后两人“噗通”跪倒的声音,凤惜君心中不解,便回头去看,就见那两人跪拜的人竟是自己,那两人深深拜倒,口中却说道:“苍王殿下万福金安。”抬起头却是泪水盈眶。
凤惜君看着,心头的痛又一次袭来,头脑也狠狠发胀,他脚步不稳的向前迈了一步,却被前面牵着他的那人拌了一下,身子向前扑去,却一下子扑进了那人怀抱。
被抱住的瞬间让他脸上发热,“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那双手臂很有力,让他有些发软的腿得到了支持,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关怀的眼睛,那人低沉的声音问道:“无恙吧。”
凤惜君尴尬的站直了身子,点点头,松开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微微颔首,便重新牵起他的手,说道:“走吧。”不在看他的表情径自向前走去。
第六十八章叹别离,相思相望
一路上,很多人向凤惜君跪拜,这让他心底的感触越来越深,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胆怯。临近了中军帐,凤惜君竟感到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他怕见到什么,脚下如同灌满了铅一样,不愿再前行。于是他拖住了前面那人的手,抿紧了嘴唇,硬是不肯再向前一步。
那人缓缓回头,诧异的看着他,开口问道:“怎么不走了?”
凤惜君摇摇头,那副样子看起来几分可怜,可是面前这人却是无动于衷,他说道:“好不容易见面了,你反而不走了,这……真是奇怪。”
凤惜君听了,本能的不爽在心底,他狠狠的瞪着那人,抿紧的嘴角微微动着,那磨牙的声音清晰的仿佛所有人都可以听见。
他何曾怕过?
他如何能怕?
他是一人之下,天下人都敬仰万分的人,他何需去惧怕?
若让他感到了这样的压迫,那么,那个人便不该留在着世上,才对,该怕的人使对方,又怎会是自己?
想着,心底越来越激奋,眉飞色舞,凤惜君细长的眼瞳中闪过阴冷的光芒,那不肯退缩的,那不愿示弱的样子,没有引起眼前人的怀疑,反而更加让那人坚定了信念,果然这人便是那人。
再也不多说什么,他想着若是陛下与这人相见,一切便会回到初衷吧。
想着,他勾起了嘴角,给脸上平添了一抹笑容,那样的笑容却叫凤惜君楞住了,该是怎样的熟悉,仿佛这样的笑容他看过很多次,只是……
想不起来……
头脑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被抓住的手反而紧紧的抓住了对方,整个人半个身子攀附在那人手臂上。
头痛欲裂,连带着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他咬紧了牙关,不肯开口,可是却咬破了唇,渗出了鲜血,滴在月白的衣袖上。
那人仿佛也感应到了他的痛苦,虽没有询问,却也不敢轻易的移动,撑着他的身子,那人半揽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有了焦虑,他回身,硬拖着凤惜君走了两步。
那边中军帐中已经传出了脚步声,急切的有些慌乱。
凤惜君痛苦的撑起身子,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如此不济的样子,却在抬头的一霎那,透过那人的手臂看到了一个身影想自己奔来,英俊的面容带着沧桑,让自己心疼不已,却又让自己留恋不已。
那双深邃的眼瞳满是焦急的目光映在自己眼中,目光交错的一霎那,心底仿佛有着什么被狠狠的打破,疼痛不仅仅是头脑,还蔓延至了全身,最痛的却是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攥住了揉捏一般,无法呼吸。
看着那人越来越近的身影,凤惜君再也无法忍耐的,“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眼前一黑,耳旁只剩下了回绕不断的,来自远方的呼唤……
“怀一!”
“他怎样了……为何还不曾醒来?”
急切的声音是谁?那声音很熟悉,被这个声音如此焦急的记挂着,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着满足享受着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人在乎的充实吧。
凤惜君迷迷糊糊的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扯开笑容,也许从他那昏睡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他有些清明的心却是真真切切的露出了笑容。有着回到了家的安心感,让他不由得放松了身体,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似乎也得到了缓解,柔柔的,仿佛被海洋包裹了起来,轻飘飘的,仿佛被云彩衬托到了天边,那淡淡的暖暖的感觉,似乎是被遗忘了很久,却又仿佛仅是昨天才刚刚享受过的,让他放松了警惕,让他忘记了处境,让他再一次安心的沉入了梦乡,在他的头顶,一直可以感觉到那炙热关怀的目光,不曾移开,让他安然。
慕容昭自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倒在了自己身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如同三年前一样,让他措手不及,明明已经沉寂了三年,在这一刹那,对那个人的执着,牵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他的身心,让他无法言语。
一个健步飞奔,搂住那人滑下的身子,那触手的一瞬间让他莫名感动,至宝归还的激动和初见那人的兴奋却因为那人苍白无力的身影而统统不翼而飞。
他以为两人分开了三年,即使期盼着相见,他想自己还是可以克制住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思念。
他以为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即使在相见,他也可以平静的拥那人入怀,柔声安慰,然后慢慢拾回过去的感情,弥补两人三年来的空白。
可是当他看到了那人的时候,他才明白,这三年来可以隐藏住的激动和兴奋,蛰伏在自己心底的爱意从来不曾减弱过,反而愈见强烈,那人好似毒药一样,让自己中了毒,从最初的相见直到此时,原来这三年可以忍耐一次又一次暗影传来的不曾找到他的消息,不是因为感情淡漠,而是因为太过浓烈而一次次的自我压抑。见了那人,才知道这三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对那个人浓烈的爱意如今已经到了无法任何一个人和他靠近的地步,即使是慕容远这个对那个人毫无企图心的人也不可以。
所以在那人倒下的一刻,在他接住那人滑落身姿的一刻,他看到了慕容远眼中的错愕,而在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自己失控的独占欲,是如此的强烈,连他自己都被深深震撼。
此时的慕容昭握着凤惜君的手,他知道他期盼了千年的人就在眼前,却仍旧不敢眨动眼睫,他怕些微的晃动,那人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很傻吧,可是却停不下这种愚蠢的想法。
他……又瘦了……
即使三年的时间,慕容昭摸着那人的脸颊,仍旧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那人的境况。
也许……是心境不得自由吧……
毕竟以那人的性子,这三年如此平静,实在是不大可能。
想起那人瞬间痛苦的样子,慕容昭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凤遗思……无论你是他的什么人,我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最后我也觉得好似都成了独角戏了,大概因为最近有些偷懒,很想结束这一篇,所以写的有些……求速度了吧。
实在对不起啊……
番外大概有甜蜜的,不过大婚就算了,我不擅长那种描写。

第六十八章叹别离,相思相望
过了整整一天,慕容昭就那样握着凤惜君的手,不曾放开过。他细细的打量着凤惜君的脸庞,温柔的目光是许久不曾出现过的。他的脑海中勾勒出待那人醒来的种种可能,温馨的,霸道的,也许有些调皮的,他想着,不由得笑着。
失而复得的宝贝,终于可以再次拥他入怀了。
手中感到一阵微微的颤抖,慕容昭紧紧的盯住了凤惜君的面庞,生怕错过那人的一丝一毫。
“唔……”呻吟声从凤惜君粉白色的唇中溢出,那人如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便如同开了一扇门一样,黑幽幽的眼瞳缓缓清明,仿佛泄入了满室阳光,晶亮的让人无法正视。
慕容昭坦然的看着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三年来的相思竟让他感到一阵窝心的痛苦,抿着唇,空出的手攥紧了胸口的衣襟,那是他这三年来养成的习惯,习惯性的心痛,为了眼前这个人。
凤惜君清醒的一霎那,便看到了坐在床边这个英挺伟岸的男人,和带他来的男人长的很像,不过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人不是那个人。那个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平静的,如同久不见面的朋友,而这个人却是一团火,仿佛烧着自己的心。
只不过……他是谁?
舔舔唇,凤惜君低哑的嗓音轻轻的“唔”着,想要说话,却被自己干哑的喉咙吓到,他有些无辜的看着男人,扯了下嘴角。
男人有些复杂的目光流连在凤惜君脸上,那初见他醒来时的激动已经掩藏在了深不见底的深沉目光之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很诡异,让凤惜君莫名的感到一阵窒息,他无可奈何的撇开了脸,却不知道这逃避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无可奈何的又何止他一人?
看着男人起身为自己到了茶,揽着自己坐起来,小心的喂自己喝了下去,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嗓子直直流入腹中,搂着自己的手熟练的擦净自己唇边的水渍,他满足的,如同猫一般,眯起了眼睛,很舒服的呻吟出声。
然后他感到了身后的男人僵住了身子,他莫名其妙,只是不愿多想。
他需要想的东西太多了,比如他现在的处境,又比如他该如何进行他的下一步。
“你……好些了么?”
头顶上传来了可以说是愤怒的声音,凤惜君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继续无辜的看着男人,微微一笑,他风情万种的道谢。
男人的目光更加深邃,表情似乎也有些扭曲,那人压低了声音,同时也压抑着什么,低哑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凤惜君睁大了几分漂亮的眼睛,错愕不解的神情打击着对方的神经,他缓缓开口,带着几分迷糊不解,“我们认识么?”样子无辜,让人无法苛责。
“你……”瞬间气结,应该说男人眼中太过复杂的眼神让凤惜君忍不住窒息,那心口被压上重物的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他眯起了眼睛,细细的看着男人。
他们该认识么?
他猜测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慕容……昭?”
那小心翼翼的探视让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妙的表情,似乎是欣喜,又仿佛是伤心,不过痛苦该是多于欣慰,那人的表情压抑,凤惜君便是如此感觉的,心,几不可闻的微微疼痛着。
“阁下是什么人呢?”男人涩然的声音启口,凤惜君看着对方,心底隐约浮现出一种不满,不是认识么,不是应该知道么?他……在装什么?
眯起了眼睛,那凌驾于一切,目空一切的目光斜斜盯着男人,一瞬间的心痛又一次毫无预兆的抚上心口,所幸只是一瞬间,凤惜君压下那痛苦万分的感觉,他坐起身子,侧过身面对着男人,傲然笑道:“我不是柳怀一么?”
男人的眼睛瞬间眯起,那是一种愤怒的反应,仿佛心底最为珍贵的东西被侮辱了一般,狠狠的瞪着凤惜君,紧绷的身体让凤惜君感到一阵紧张,害怕。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稍稍退后,却又不甘心的回瞪回去,翘起下巴,毫不退缩。
男人与他对视了良久,才缓缓笑开,神情间有些淡淡的自嘲,他摇摇头,晶亮的眼睛柔柔的看着凤惜君,忽然说道:“你知道柳怀一和我是什么关系么?”脸上挂上了暧昧的笑容,让凤惜君觉得口干舌燥,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男人的眼神忽然变得几分深邃。
凤惜君勾起冷笑,心底在排除了那霎那的悸动之后,便是无限的鄙夷。
柳怀一和慕容昭是什么关系?
他冷笑着。
不是敌人么?
不是互相利用的筹码么?
柳怀一被慕容昭狠狠地伤害后才回到了炎凤,才忘记了过往,不是么?
如今为何摆出这样一副痛苦的样子,摆出这样一种自嘲的委屈模样?
可是在博得自己的同情么?
只是可惜啊……
凤惜君冷笑。
自己不是柳怀一,纵然是,也不会再是那个被他慕容昭玩弄于鼓掌中的柳怀一了。
垂下眼睫,他隐去冷笑,换上一脸的无辜,霎时动人。
在扬起头,他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随后涌现上来浓浓的包容温柔,让他低声“啧”了一声,转开了头,幽幽开口道:“我……都不记得了……”几分怅然,怀着无限的遗憾,却也博着对方的同情。
“不记得了,怎会回来?”
轻轻叹气,凤惜君转回头,深邃的目光探入男人心底深处,那寂寞的眼瞳就如同多年前一般,满是寂寞,可是却精明,充满了算计。
男人审视着凤惜君,那矛盾痛苦的眼神却隐不去作为君王的精明,凤惜君暗自评价着男人,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起凤遗思更加像个君主。
只是……
眼神冷下,道不同终是只能不相为谋。
他幽幽笑开,看着男人的眼中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薄薄的唇微微轻启,他笑道:“因为不记得,所以想要找回我所失去的……这样,你可满意?”
冷静,骄傲,仿佛一切回到了十年前。
男人看着凤惜君,忍不住别开了头,轻轻叹着气……
哀伤,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番外,我尽量……
第六十九章梦轮回,昨日繁华
慕容昭比任何人都期待着柳怀一的醒来,可是当那个人真正醒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真的伤了心。
其实,在那人昏倒的时候,御医便告诉了自己,那人的体内有着两股不同的毒,虽然相互制约着,可是仍旧危险异常,如履薄冰。
惊心事,那如同毒蛇一样缠绕着柳怀一的,无法根除的毒,让那人如今如同平常书生一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轮回,如同恶魔一样吞噬了他所有美好记忆的毒,让那人如今的生活中在没有了自己。
慕容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非常的痛。他始终无法忘怀是自己让那人陷入了如此的境地,让那人失去了武功,忘记了自己的罪魁祸首,无法推卸的便是自己。
这样的自己,如何说爱?
可是即使如此,这三年来的不曾相见,也足以惩罚了自己的自大,如今那人忘记了自己,也足以惩治了自己的贪婪。那么是不是自己仍旧有着守在那人身旁的资格呢?
他苦笑,苦涩的回味着本该属于两人的记忆,如今所有的美好却成为了痛苦的根源,让他无法呼吸,如影随形。
所谓的高人,就是柳怀一么?
慕容昭根本不敢设想,可是他知道这是事实,在得知了对方忘记了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的到来并不简单。虽然心痛,可是更加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为何凤遗思要让他来?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他二人的关系么?
如果如此,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御医不敢贸然给柳怀一解毒,因为那两种互相交织在一起的毒药,他们怕,稍有不慎,也许柳怀一就无法活下去了。可是他们知道如果不祛除那毒,柳怀一恐怕永远也无法做回柳怀一了。
慕容昭自然心里也很清楚,他连夜差人回京去找晏归思,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可以救柳怀一的。只是……身为敌对的两人,那人可会让自己医治?
再一次苦笑,不能在放手了,为此就算和天作对,身首异处,他也不会在乎,这一次,即使是死,也不能让他放那人离开了。
“怀一,身体可好些了?”慕容昭搀扶着柳怀一坐到了桌子旁,为那人到了一杯热茶,放到桌上,然后便自然的坐到了柳怀一身旁。
柳怀一淡淡的笑着,挑了挑眉毛,那样子像是一只小狐狸,带着几分狡黠,分外可爱。他眨眨眼,笑道:“让堂堂一国之君这样伺候,怀一还真是不好意思啊。”话虽如此,只是那脸庞上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反而是满满的得意。
慕容昭不在意的笑笑,说道:“能为苍王殿下服务,可是小人的福气呢。”
柳怀一看着慕容昭自然的笑容,心底忽然觉得很不舒服,他斜斜的瞟了一眼慕容昭,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拿起桌上的茶猛地喝了一口。
“嘶……”被热水烫到了舌头,柳怀一瞪大了眼睛,不停吸气,狠狠地瞪着慕容昭。那人却是一脸无辜,接过他手上的杯子,放在一旁,搬过他的头,细细的看着他被烫的红肿的唇,心疼的轻轻的吹着气。
柳怀一瞬间红了脸,那热气烧上自己的脸庞,顾不上口中的疼痛,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昭。对方温柔的动作,神情的目光,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心底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来,让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上了慕容昭的脸。
慕容昭只是一霎那的惊讶,眼底泛上温柔,却叫柳怀一如同触电一样,睁大了眼睛,迅速的甩开了手,他狠狠的瞪着慕容昭,叫对方苦涩一笑,松开了捧住他脸颊的手。那受伤的眼神让柳怀一心疼不已,却又不肯示弱,看到慕容昭又一如往常清澈平静的眼瞳,他又感到一阵不舒服。冷冷的哼了一声,拿过那人面前,刚刚烫到自己的热茶,捧在面前,轻轻啜着。呼出的气泛起蒸气,迷蒙了眼睛,透过那缭绕的雾气,柳怀一看着慕容昭平静的眼瞳,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隐隐想要哭泣。
放下茶杯,柳怀一眯起了眼睛,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上,慵懒的样子如同一只高贵的猫,他带着嘲讽的笑着,眉头抖动着,看着慕容昭,忽然笑道:“陛下在这里可是要监视怀一么?”
慕容昭听了,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怎么会呢?我和你……我和你之间何时用上了‘监视’这个词了?”
柳怀一眯着眼睛,尽力掩去心底的悸动和疼痛,笑道:“那陛下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么?”一想到这些日子,这个男人都跟在自己身旁,便让柳怀一有着说不出的心烦,不要说自己无法自由行动,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男人,他对于此时的处境非常的不满意,可是却又无可奈何,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讨厌这人在身旁,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比起那人的如影随形,自己更加无法忍受那人不在身旁。
慕容昭看着柳怀一,轻轻的“啧”了一声,他已经派人接来了晏归思,这人如今忘记了过往,那么至少他可以试着和这个人重新开始,即使无法解毒,他也希望那人可以重新爱上自己。诡异的笑了一下,让柳怀一心底打了个寒战,慕容昭满意的说道:“现在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你身旁,弥补这三年来你我之间的空白啊……”
柳怀一眯起了眼睛,危险的瞪着慕容昭。冷冷的一哼,撇着嘴,满脸的不屑。
慕容昭看着,压下心底的痛,状似无意的笑道:“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像极了当初你我初见面时的样子呢。”
柳怀一紧紧的盯着慕容昭,抿紧了嘴唇,忽然他眼睛一转,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不知道我们初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慕容昭对于柳怀一主动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的收回了自己一霎那的喜悦,一如既往的笑道:“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啊。”想起那个时候那个人的样子,慕容昭就忍不住感到一阵甜蜜,即使两人身为敌对,可是那人却也在时时刻刻为自己筹谋,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患得患失的猜不透那人的七窍玲珑心,若是早知道那人早就对自己有了心意,也不用错过了那么多的机会。如今想来,除了甜蜜还有着隐约的遗憾,他颇为在意的叹了口气。
柳怀一看着他,心思却是绕了几绕,看不透对方那时而甜蜜的发傻,时而遗憾的表情,让琢磨不透,眼底戾气缭绕,心底不甚舒服,他狠狠地瞪着慕容昭,想要将那人的心思看个透彻,奈何却仍旧一头雾水。他咬了下唇,气呼呼的别开脸,心底却骂道,那个王八蛋,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东西。
心底虽然这样想着,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已经在慢慢转变。
慕容昭回过神,看到的就是柳怀一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只是那眼神中有的是怒气,却非恨意,这让慕容昭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抻的他胸口发疼,那极力控制的感情仿佛要冲破禁锢,一飞冲天。他急忙用手捂住了胸口,生怕那凶猛的爱意吓到对面的男人,一霎那,苦涩遍布满脸,来不急收回,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看了个透彻。
柳怀一一霎那心头剧痛,如同溺水一样,无助而痛苦。他紧促了眉头,无意识一般抓住了慕容昭的衣袖,关怀的话语脱口而出,“昭……你怎样……”
话一出口,慕容昭面上是欣喜的表情,而柳怀一却如同受了惊吓一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急忙松开了慕容昭的袖子,惊讶还留在脸上,两人之间的暧昧也仍旧持续。
突然慕容昭反手抓回了他缩回去的手,柳怀一的脸瞬间红了,却也忘记了挣扎,那发热的手腕没有拒绝,只是心底震撼着这种让自己战栗的触感,他睁大了眼睛,嘴巴一开一合的,鼻头微微抖动,心底知道自己应该挣扎,可是身体却本能的拒绝。
“你……”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嘘……你别说话。”对方有些粗糙的手指覆盖在自己唇上,那种触觉让柳怀一一下子红了脸,眼睛也微微湿润了,他微微颤抖着,却没有退缩。
慕容昭缓缓的靠近他,柳怀一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颊上,为自己又添加了一份绮丽,仿佛知道了对方的意图,柳怀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心底隐隐期待着。
这些日子,虽然慕容昭没有和他说过太多的话,大部分之间只是陪在他身旁,但是柳怀一仍旧能够感觉的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意,很深刻,很浓烈,让自己感动,更加多的是心安。他始终无法释怀,慕容昭在夜里搂着自己的手臂竟让自己感到如此的满足,仿佛等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如此的契合的怀抱一样,他不舍的将那人让出去,不舍得伤害那个男人。
柳怀一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他会想,也许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不忍心伤害这个男人吧,只是……看到慕容昭对自己的珍惜和那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不由得怀疑凤遗安对自己所说过的话,这个男人真的伤害过自己么?这个男人真的忍心伤害自己么?
只是……身为炎凤的人,他们注定为敌吧。
心底明明知道,身体却不愿意躲开男人的靠近。柳怀一眨巴着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慕容昭缓缓靠近,心底仿佛有些什么东西开始动摇,即使是敌人,也可以留下些什么吧。柳怀一对于自己此时的想法感到一阵错愕,什么时候,不留余地的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呢?
可是本能的却不排斥,如果是眼前这个人,他不会想要排斥吧。
忽然就那样想着,和这个人接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想着,他红了脸,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因为期待和紧张,身子微微颤动着,让人忍不住觉得想要怜惜。
第六十九章梦轮回,昨日繁华
“唔……”柳怀一觉得不满意,他睁开眼睛,那不满明显的映在他黑黝黝的眼睛里。
慕容昭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却又立刻离开了。而他却因为闭上了眼睛而错过了对方眼底的波澜。
他的不满意让慕容昭失笑,此时的慕容昭想到了当初的两人,那个时候,柳怀一明明是慕容浅的人,可是却仍旧不停的挑逗自己,他想那个时候柳怀一自己也是矛盾的吧,明知道不应该,却又忍不住。就好像现在这样吧。
他心底苦笑着,眼里却带着好笑的意味,再一次凑近了柳怀一,那人的大眼睛转了转,便立刻闭了起来,慕容昭轻轻的笑开,凑到那人耳旁,低声说道:“别这样,我怕你会后悔。”只是一句,说完他便退了开来。
柳怀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眼睛带着不甘心和愤恨狠狠地瞪着慕容昭。慕容昭知道这人是在责怪自己,为何没有继续,只是他不希望此时的对方对于自己只是为了利用那段感情。他可以感觉得到,柳怀一心底残存着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也明白,柳怀一此番回来,为的也是利用当初两人的那段感情,所以这样叫他怎么去爱?
他怕柳怀一会难受,会矛盾,会痛苦,会不知所措。
所以他不可以现在给对方他的爱。
他要等,等对方恢复了记忆,等对方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不是逢场作戏,不是互相利用,不是单纯迎合,他要对方想起他们之间的海誓山盟,想起他们之间的共同进退,想起他们之间的生死相随,这一切一切他都要那人想起来。
只有那个人想起来了,才可以没有负担的继续爱自己,那也是他对那个人的惩罚,惩罚那个人不顾自己的意愿那样决然离去,惩罚那个人擅自忘记了自己,还如此毫不在意的宣告他的遗忘。
想着,心里对那人是有着怨恨的。
原来自己并不能做到毫不在意。
慕容昭微微苦笑了一下,整了整那人被自己弄乱的衣服,重新拉着那人做了下来,他撇撇嘴,说道:“你忘记了和我的过去,可知道原因么?”想想看,晏归思大概这两日便会到了,他希望柳怀一可以相信他,愿意去恢复记忆。
听到慕容昭的询问,柳怀一瞬间眯起了眼睛,对于刚才的失控他仍旧心有余悸,这些日子他也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可是却仍旧不愿意随意相信别人,毕竟丢了记忆的人是他,会不安的人也是他。
“你想说什么?”忍不住挑高了声音,柳怀一一脸敌意的瞪着慕容昭。
是啊……怎么可以忘记了呢,这人应该是欺骗自己的吧,曾经不是就毫不留情的欺骗了自己么?
可是,心底又隐隐约约觉得不该如此,只是说出的话无法收回,那样敌意的眼光让对面的男人苦涩的眼眸,柳怀一感到一阵心疼,随后却不愿认输的冷冷的回瞪着男人。
“你中了毒,你自己可知道?”
抿紧了嘴唇,柳怀一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慕容昭,想要从男人眼里看出端倪。只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所以冷冷的哼了一声,掩盖自己的激动,他开口说道:“我中没中毒,与你有何关联。”
“怎么没有!”受不得激,慕容昭攥住了柳怀一细瘦的手腕,急切与心疼在脸上一览无遗,他开口说道:“你要等到快死了,才会着急么?”
柳怀一仿佛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了,长大了嘴巴,呆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慕容昭也觉得自己失态,他颓然坐下,松开了对方的手,闷闷说道:“你总是这样,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当初离开和我没有关系,如今中毒也和我没有关系,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心里的感受。”抬起头,他神伤的看着柳怀一,已经不想隐瞒了,他的爱,他的恨,他的怨,他的无辜,他已经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已经累了。
一瞬间的自暴自弃的神情让柳怀一看在眼里,心底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他忽然瞪起了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目光扫过慕容昭,下一秒却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顾不得其他,窜到了对方身上,居高临下的如同帝王一样,他破口大骂道:“你想说什么,你想怎么样,你说啊!是不是想放手,是不是想要离开我?嗯?你说啊?”
激动的抓着对方的衣领,一连串不经过头脑的言语让对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完的同时,自己也惊讶的不能动弹。柳怀一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慕容昭,两人就那样对望着,一霎那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慕容昭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出来,先是低低的浅笑,慢慢的声音变大,最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动着,柳怀一人在他身上险些被他颤下来,因此他紧紧的攥着慕容昭的领子,不敢松手,双腿紧紧的夹在慕容昭身体两侧,生怕自己从他身上摔下来。
慕容昭一手搂着柳怀一的腰,让那人坐到了自己的腿上,那人叉开了腿坐在自己腰间,这样暧昧的姿势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慕容昭感慨的将头埋在了柳怀一胸口,贪婪的吸着对方身上的清新味道,久违的一抹笑,浮上了眼角。
柳怀一却忘记了挣扎,被慕容昭抱在腿上,他的心就跳个不停,胸口隐隐发疼,是因为他仿佛感觉到心脏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他不由得紧张的搂住了慕容昭的脖子。暧昧的姿势没有让他感到愤怒,反而这样的姿势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仿佛一切本该如此。柳怀一忽然想起了每一个夜里自己寂寞而空虚的感受,如今那寂寞空虚已经不存在了。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旁,那样的痛苦感觉就不会存在了。
自己所要寻找的是否就是他呢?
忍不住低头去看这个把头埋在自己胸前的男人。
身为帝王,他是高高在上的,可是现在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却寂寞的让他痛苦。
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让他如此放不下男人?
爱……
忽然这个字在脑海中闪现,最后慢慢成型。
是爱么?
柳怀一有些激动,为的是这个字,这份感情,还是眼前怀抱着的这个人?
他自己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变了。
忍不住回手搂住了男人的头,眼底渗透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他低下头,轻轻的将吻落在男人头顶,惹来了那人的一阵轻颤。
柳怀一忽然觉得眼睛发酸,他低声轻轻呢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to龙涎
本来我想写的凤遗思和慕容昭差不多,不过我不会写啊,政治这种东西,而且心情慢慢变得不一样了,所以就写成这样了。
启迎已经半仙了,不过快出现了吧……
至于招魂,那肯定是如同秦始皇时代的灵药一样,只是传说而已,因为我基本上认为这个故事不应该有任何非现实,奇幻的内容出现,不然应该早在前面就该出现了。
所以柳怀一同学的老爹已经死了,毋庸置疑。
to皆样
这一卷一共十一章,现在是这一卷的第四张吧,所以应该在一个月左右会更新完,加上番外,两个月左右会全部更新完。
以上

第六十九章梦轮回,昨日繁华
夜深人静的时候,柳怀一悄然起身,他细长的黑亮眼眸扫着营帐内的动静,蹑手蹑足的走到外帐慕容昭的床旁,他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男人的面容。
那一日的失控,是自己动摇的开始吧。
柳怀一自嘲的想着,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在对方探入自己敌营之前,先对对方阵营有所了解掌握,更何况他的目的本就是擒贼擒王,主帅若是出事,想必玄苍势必人心大乱,而自己煽动他们入阵便可奠定炎凤的胜绩。
他自然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是柳怀一,这些凤遗安都告诉过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见到慕容昭的那一刻,自己心底的震撼是那么的强烈。
动摇,便意味着失败。
柳怀一的眼瞳闪现出一霎那的狠绝,阴沉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慕容昭月夜下柔和的脸庞。
深深的吸了口气,杀或者不杀,在心底成型。柳怀一利落的手起落下,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绝的插入了慕容昭的穴道之中。看到男人微微皱眉之后,是陷入了更深的梦境,柳怀一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手撑在床柱上,此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将黏腻的手在慕容昭的被子上蹭了蹭,看着慕容昭那天真恬静的睡颜,嘲讽的冷冷一笑,随即却又立刻垂下了眼睑,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心底暗自骂了句“笨蛋”,便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柳怀一拉了拉身上的衣袖,在约定好的空地上轻轻皱着眉。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不是很重,但是来人很明显是希望让柳怀一知道。
听到声音,柳怀一勾起冷笑,缓缓转过头,看着水慊来到自己面前,他皱眉说道:“怎么才来?”
水慊依旧沉稳如常,他低垂着头,说道:“进到这里找你,本就不容易,总要小心些才是。”
柳怀一听了,撤了下嘴角,别开头说道:“慕容昭竟然来了这里。”回应他的是沉默。柳怀一也不介意,他笑笑说道:“你说如果杀了慕容昭,是不是更好?”
前面的人愣了一下,随后生硬的蹦出来两个字,说道:“不好。”
“哦?”柳怀一眯了下眼睛,问道:“为什么?”水慊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柳怀一,柳怀一直觉的认为对方在说“怕你后悔”,他烦闷的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不杀他我才会后悔。”瞪着水慊的眼睛没有眨动,水慊却本能的低下了头,掩去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柳怀一撇了下嘴,转过了身子,抬头看了看天,片刻后才慢慢说道:“不杀他,如何对得起炎凤?”衣袖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握得骨节生疼,提醒着自己。得不到身后人的回应,他自顾自的说道:“不杀他,如何对得起我自己?”
“为何?”
“柳怀一究竟是为何失忆的?”柳怀一转过头看着水慊,眼里尽是逼迫,他压低了声音尽显了不信任和拒绝。水慊知道他不是在询问,也不是质问,而是要让他自己认定自己的失忆和慕容昭关系匪浅,更应该说,柳怀一此时逼迫自己认定自己今日的处境都是慕容昭一手造成。只是……水慊在心底暗自叹气,柳怀一的眼中尽是动摇,是他自己未曾发现的,所以才极力想要证明,想要别人给出他答案。
这样的人,是否该一再的逼他?
“他……是罪魁祸首?”水慊询问,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心意,却叫柳怀一心底一震,一霎那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不甚清楚,若说慕容昭是罪魁祸首,他却在心底排斥这个答案,若说不是,那么如何说服自己仍旧与他为敌?
蹙起了眉头,姣好的面庞一片阴暗,晦明不定,牙齿咯咯作响,眼神阴冷。
“若他不是,你岂非要后悔一生?”水慊难得的多话劝说。
柳怀一探究的看着水慊,忽然笑了开来,说道:“你说这番话,岂不知自己已经犯了谋逆之罪?你以为凤遗思知道了,会放过你么?他又岂肯放过水月?”说道水月,柳怀一心底轻轻颤动着,提到那个名字,心底想到的却是慕容昭,一想便觉得为难。他不满的蹙眉,将这份为难压在心底,重新换上冷笑。
水慊皱着眉,收尽对方脸上变换的神色,心底叹气,自己的妹妹与这人终是无缘。心底微微划过一丝痛,他视而不见,开口说道:“水家侍奉的非是凤族,吾等不算谋逆。”
柳怀一挑了一下眉,他在炎凤三年,从来不知道水家究竟做什么,更不知道水慊和水月留在自己身旁的缘由。他隐约的感觉到凤遗思对水慊并非单纯的君臣关系,只是他不曾多想,因与己无关。
柳怀一仍旧想要询问,可是看到水慊垂下了眼睑,便知道对方不打算在继续这个话题,三年来他知道只要水慊不想说的,自己便问不出什么来。于是他冷笑着轻哼,换了话题说道:“我所安排的阵是否不曾变过?”
水慊微微颔首。
柳怀一笑道:“这样便好,过些日子我便会煽动玄苍进军,到时候不仅仅玄苍此番前来的军队会全军覆没,玄苍的帝王也会丧命于此。到时候,还担心我主炎凤无法一统天下么?”自傲的神情全部印在脸庞上,跃跃欲试的兴奋让人感到一丝冰冷的畏惧。水慊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柳怀一也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反正那人听到自己说什么,大概都是要皱眉的,于是他说道:“如此,不出十日,便大功得成,到时候,我便会向大哥说明,天下既定,水月也该回来了。”说道水月,他心底又是不可避免的一阵疼痛,挣扎,只不过水月已是他的妻,是他的责任,他理应如此。
水慊却仍旧没有说话,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看着柳怀一的眼神复杂了一些,那也只是一闪而过,不留痕迹。他微微颔首,身影微动,便退了出去,潇洒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柳怀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脸上讽刺骄傲的笑,微凉的手指抓住了前襟,眼底一片孤寂,心底涌出一股想要哭泣的冲动,让他抿起了嘴,喉头颤动,有些痛苦的吞咽着涂抹。
第六十九章梦轮回,昨日繁华
平静了心情,柳怀一避开旁人耳目,摸索着回到了营帐,想到里面的慕容昭,他忽然心情一阵紧张,袖下的手握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眼看了慕容昭在床上好好的躺着,他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向自己的床铺走去。刚到了内帐的门口,他只觉得身后似乎有股炙热的视线紧盯着他,顿时叫他定在原地不敢动作。
“你去了哪里?”身后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让柳怀一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他瞳孔瞬间收缩,染上一片阴冷,却又立刻收回心神,换上一副平静的面容,缓缓转过身,高傲间带着讽刺的笑容,看着已经翻身坐起的慕容昭,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陛下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慕容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柳怀一听了,挑高了眉毛,眼神间仿佛有些好笑,他说道:“陛下不是应当知道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么?”看到慕容昭微微的失神怔愣,柳怀一嘲讽的一笑,说道:“陛下明知故问,岂不是有些愚钝了。”
慕容昭眉头抖了抖,苦笑道:“我以为你会编些什么告诉我呢。”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星星一样,看的柳怀一一阵恍惚,暗自心惊。
“编?陛下会相信么?”柳怀一浅浅笑着,带着嘲笑睨着慕容昭。
慕容昭轻轻叹气,说道,“你说的,什么我都信。”看着柳怀一瞬间变脸,慕容昭心底偷偷的笑了一下,毕竟自己对那人还是有影响的啊,有些自嘲的撤了下嘴角,慕容昭站起身,走向柳怀一,意料之中的,那人微微退后着,神情间如临大敌。
慕容昭走到柳怀一面前,两人几乎相差无几的身高,却明显有着差异的身材,让柳怀一感到对方的压力。有些艰涩的吞了口吐沫,他故作无畏的瞪着慕容昭。这样的表情让慕容昭失笑,他笑道:“我觉得我们好像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呢。”
柳怀一听了,心头一恸,一瞬间他凌厉的眼眸,幽光乍现,手快速的抬起,慕容昭眼神只是微微闪动,却没有避开对方的动作,苦笑着看着柳怀一手指之间的银针压上了自己的背后大椎穴。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么?”阴冷的眼神狠狠的瞪着慕容昭,柳怀一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听到对方那句话时这样的激动,只是待他反应过来,手已经先脑一步按住了对方的死穴,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对方不反抗,以对方的能力,对付身无内力的自己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慕容昭又何尝没有看到对方阴狠的眼神,只是那眼神下面的复杂神色所昭示的一切,那人心底的疑虑,他也看在眼里。他苦笑着抬眼和柳怀一的目光相对,缓缓说道:“我说过的,你若是想要杀我,随时都可以杀我,我不会还手。”他想伸手摸摸柳怀一,可是手刚动,便察觉到背后银针的推进,他只得僵硬着不动,神色间无奈且委屈的看着柳怀一。
柳怀一冷冷的哼了一声,压下心底翻涌的震撼,低声说道:“你以为我会笨到相信你么?”
慕容昭听了,皱眉道:“那你又为何笨到相信凤遗思?”
柳怀一听了,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只觉得对方的脾气被自己勾了出来,他有些委屈,却又更多的是放不下面子,于是冷声笑道:“他是我兄弟,自然信他。”
“我也是你兄弟,你可不要忘记了,你娘是我的表姨。”看到柳怀一瞬间僵硬的身子,慕容昭心里有些不舍,毕竟自己不想逼他,只是今夜……若是自己在不去逼他看清事实,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和自己陪葬了,自己死无所谓,只不过若是有一日柳怀一想起了一切,那人该是怎样的绝望?
他可以被柳怀一杀死,但是他不希望自己死后,那个人会后悔。
所以,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被柳怀一杀死。
“你不该忘了,你的姐姐是我的大嫂,你的妹妹是我的四嫂,你更不该忘记了,你有一个儿子将会成为我玄苍的储君,这些你都忘了,你宁可相信凤遗思为你编造的谎言,也不愿正眼看一看我们这些,一直等着你的人,你说,你该信他,还是我们?”柳怀一的手早已经因为震惊而松开,此时被慕容昭握在手里,压在头两侧,这样尴尬处于弱势的姿势,让柳怀一心慌不已,更加让他无法面对的,却是慕容昭话语中的一句句质疑。
他……柳怀一,从不曾落于这种劣势。
“你……放开我。”终于叫出了声,柳怀一瞪大了眼睛恶毒的看着慕容昭,只是这一次那人却没有松手,同样狠狠的瞪着他,那人开口说道:“放手?是不是在我知道了你的打算之后,我还应该放任你在这里为所欲为?你我……可是敌对。”
柳怀一愣了一下,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容昭,比起之前慕容昭的百般逼问,此时那句从对方口中说出的“敌对”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忽然之间,胸口涌上了熟悉的窒息疼痛,柳怀一苍白了脸,眼睛瞪得老大,带着急切恐惧的看着慕容昭,嘴角颤动着,似乎再说着“放手”。
怎奈何,此时的慕容昭如何可以放开他?
他以为那一日的吻,这人已经想起了一些过往,原来自始至终那人都不曾想起任何,原来对方不是因为忘记了才没有让自己找到,原来此时出现,对方果然是带着“敌人”的身份而来。那么,自己如何可以放任他?
不能放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放手了。
慕容昭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因为帝王的职责,不肯放开柳怀一,还是因为对对方浓烈的爱和执着,才不愿放开对方。他只是恶毒的想,这一次就算那人哭着求自己,也不能在放手了,否则,再见恐怕便会遥遥无期……
所以,当他看到柳怀一颤抖的嘴角,急促的呼吸,他都恶毒的想着,这人又在欺骗我了,这人又想博得同情么?但是这一次,就算残忍,也不能在心软,放他离开了。
柳怀一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过,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恨慕容昭的无动于衷,更加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他想要攀附在对方身上,想要得到对方的关怀,他艰难的睁大眼睛看着对方,心口的窒息感越来越强。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在意着对方,亲人……慕容昭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自己的亲人都在玄苍。
这让他感到耻辱,被这样轻易的左右着意志,只是却有着淡淡的喜悦。
如今的痛苦让他觉得委屈,不是应该将自己抱住么?不是应该急切关怀,细声安慰么?
为什么,不这么做?
他委屈的看着慕容昭,因为难受,泪水渗出了眼角,祈求般的颤动着嘴角,他无声的呼喊出声。
“昭……救救我……”
语毕,呼吸像被遏制住一般,他颓然滑落。
第七十章梦轮回,今昔苍茫
看着那人颓然滑落的身子,慕容昭只觉得心中一块地方变得如此疼痛,那加注在对方身上的痛苦是来自自己的,如此深爱着对方,只是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伤害,是因为这三年来的自己已经太过痛苦了,连小小的忍耐都觉得无法呼吸,那么这样去想,是不是让对方痛苦的行为就可以得到解释,得到原谅呢?
慕容昭心慌的想着,手不由自主的搂住了对方,那张苍白的脸,失去了生气,他惊慌失措的唤着对方的名字,希望以此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究竟要怎么做,才可以和你在一起?
慕容昭将头埋在柳怀一的脖颈间,不去看那人失了焦距的瞳孔,仿佛这样才能感到安心。鼻息间是那人清新的味道,可是那人软绵绵的身子却让自己感到一阵窝心。
真的是无心的,只是太痛苦了,如果不做些什么,仿佛只有自己才会痛苦,那样会觉得爱着对方却得不到安慰的自己太过可怜了。
“对不起……”轻声吐出请求原谅的话语,慕容昭埋首其间,颤抖的声音泄露出他的情绪。
明明不想伤害对方的,却无法停止去苛责。
慕容昭知道这样的自己并不值得原谅。
手……轻轻放在男人的头顶上。
柳怀一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至少他没有去多想这些。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他看不到男人的脸,可是那张泫然欲泣的脸似乎不需要去确认也可以描绘出来。
也许……自己真的和那人有着无法剪断的关系吧。
真的是欠了那人的么?
柳怀一自嘲的笑笑,看着那人错愕万分的抬起头,先是惊喜随后却充满了自责的眼瞳,柳怀一微微迷蒙之间,心中有些什么东西陷落了。
只是……是仇人吧。
心底的声音悄然想起的时候,柳怀一眯起了眼睛,冷冷的,嘲讽着勾起了嘴角。
“陛下,好厉害啊!”看到对方受伤的表情,柳怀一的心也微微痛着,只是却让自己更加清醒起来。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他这样想着,坚定了心中的意念。
彼此间说道了这个地步,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吧。
勾起冷笑,他说道:“陛下,如今还想怎么样呢?杀了我么?”
柳怀一翘起了下巴,眼神中带着冷冷的光芒直直的看着慕容昭,只是他的一只手撑在地上,整个身子却横在慕容昭手间,如果不是这暧昧的姿势,恐怕他的话还更加可信一些。不过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他和慕容昭都不曾发现两人之间那不慎符合实际情况的暧昧契合。
早就想到是这样的了。
慕容昭苦笑着低下头,不去直视柳怀一的眼睛,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对方看到如此脆弱的自己。而且他亦不知道如何面对对方。
“怎么不说话了?”柳怀一毫不退缩的逼问着对方。如果一定要捅破这层纸,那么他就会丝毫不留余地,对对方,对自己,都要赶尽杀绝。
“舍不得杀我么?还是你……还在期待什么?”柳怀一的手再一次摸到了慕容昭的脖颈后方,他知道对方亦有所察觉,只是那人却没有退缩分毫,仍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将弱点暴露在了柳怀一面前。这样无异于放弃抵抗的姿态让柳怀一的手微微的松了一下,只是片刻,他又眯起了眼睛,狠狠的看着对方。
“刚刚失神让你得手,你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么?”被对方无视的态度激起了自己的愤怒,只是柳怀一不知道这份愤怒是为了什么。
苦笑着抬头,慕容昭那张看起来痛苦万分的面容对着柳怀一,叫柳怀一的呼吸为之一滞。压抑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他紧张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昭,那种来自心底的恐惧是因为对方给自己带来的不确定性。
“我记得自己曾经对你说过,”美丽的眼睛有着绝望和哀泣,慕容昭缓缓笑道:“如果你要杀我,我就会毫不犹豫的让你杀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即使那是来自自己的也不可以。”伸出手摸上柳怀一的脸,感觉到对方僵硬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便任由他抚摸着。
这样就够了吧……
慕容昭自嘲的笑笑,似乎自暴自弃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杀就杀吧。”看到柳怀一挑起了眉毛,他却笑着抢先说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是只要你动手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看着对方抿着嘴,一脸的猜忌,他苦笑道:“以前也是这样子啊……你我,似乎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仍旧没有什么出息啊……”
冷冷的哼了一声,柳怀一阴沉的看着慕容昭,却忽然撤回了自己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慕容昭的脸上,从那人怀里悠然的站了起来。
慕容昭自己也没有想到说来说去,却是这个结果,他错愕的抬起头,顾不得自己脸颊的疼痛,只是惊讶的看着对方。
那人默然的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那个样子像是不屑。
呵呵……是啊,就是不屑。
是在嘲笑自己的自我放弃吧,还是在蔑视自己的委曲求全?
慕容昭得不到答案,却也不敢妄加猜测,只能苦笑着看着对方,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说不出原因,只是对方那样毫不抵抗的全然放弃让自己无法抑制的愤怒。
杀了那人的心早就没有了,手也不由自主的狠狠甩在了那人脸上。
为什么这样轻贱自己的生命?难道就没有什么人会让他想要拼命活下去么?
自己可是有的啊……
想起了那个自己模糊印象中,苦苦寻找的身影,柳怀一心头狠狠的震了一下。朦胧的印象中,那人的身影和眼前的人慢慢重合,柳怀一惊的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愈发阴沉的目光瞪着慕容昭。
或者真的是这个人吧……
心中有个声音这样告诫着自己。
只是,两人是仇人吧?
理智不断的警告着自己。
他缓缓勾起笑,低下身子,面对着慕容昭笑道:“你真的愿意让我杀?”残酷的语言从美丽的唇畔吐出,带着诱惑的香甜蛊惑着世人。
慕容昭苦笑着点头,究竟怎么样才能让那人相信呢?
如果说以前他有信心可以让对方相信,是因为那人对自己信却又不敢信的矛盾。可是如今他却无法臆测对方的心意,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人心底究竟还剩下多少。
柳怀一有些复杂的看着慕容昭,心底在判断着对方的真意。
如今他是信的,不愿意去杀对方,可是矛盾的身份,又该如何呢?
“你说过……我有姐姐,妹妹,还有个儿子?”
“是……”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慕容昭审视着柳怀一,对方为何问这些?可是信了自己?
想着,他心底那名为“希望”的火焰似乎又死灰复燃,暗淡的眼眸此时悄然蹦出了火花,他浅浅笑道:“你姐姐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你妹妹已经带着你的儿子来了,很快他们就会到了。”
“是么?”柳怀一故意无视对方忽然激动的神态,淡淡的回答着,“那么,我们来打个赌吧。”对上对方有些怔愣的目光,柳怀一心情愉悦的开口说道:“如果你让我信了你的话,我就倒戈相向,帮你一路打到凤都去。但是相反,如果我不能相信你,那么就说明你是骗我的,我就会杀了你。”
慕容昭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柳怀一眯了下眼睛,不答反笑道:“怎么,不愿意么?”勾起嘴角,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手无寸铁,处于弱势的一方,只是他隐隐约约有着胜利的预感。
“不是。”想也不想的否认,生怕对方改变了主意,慕容昭真诚的看着柳怀一,眼中满是自己对对方的感情,他沉声说道:“你愿意给我机会证明给你看,我不会放弃的。”
柳怀一抿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对上那人炙热激动的目光,一霎那间他的心底涌现出了无比的感动,想要哭泣的悲凉,却又想要大笑的幸福感,同时冲击着他。
微微别开了眼,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药丹,勾了下嘴角。
只是还没有等他说些什么,慕容昭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药,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吞咽后,却对上了柳怀一愤怒责备的眼神。那一霎那仿佛回到了从前,自己为那人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时,那紧张责备的目光。
慕容昭笑着说道:“你不是就是这个意思么?”看着对方闪动的目光,他继续低声说道:“以前你我也是这般的,你给的我从不曾拒绝……”低哑的声音不知道说给谁听,只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柳怀一才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慕容昭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求神拜佛可以保佑你吧。”
“我倒是希望可以求你,求你相信我。”慕容昭笑着抬头,眨眨眼睛瞅着柳怀一。
柳怀一瞪了他一眼,又是冷冷一哼,从慕容昭身上跨了过去,直直走向自己的床铺。
第七十章梦轮回,今昔苍茫
又过了两日,柳怀一远目眺望西南方,那里是炎凤的方向。而慕容昭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心里辗转反侧,跳动不安。
他知道自己和柳怀一打的赌是赌下了自己和整个玄苍,直觉上他觉得柳怀一不会这样轻易的相信自己,可是现实中,他却不愿意违背那人任何意愿,且,这是对方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让对方相信自己,让对方恢复记忆。所以他违心的,不假思索的和对方定下了约定,此时的自己,只是寄希望于对方可以想起过去的一切,在对方对自己采取行动之前。
然而此时的柳怀一心底也在盘算着,究竟哪一方说的是真的,他已经开始怀疑,可是本能的猜忌心理让他不敢贸然相信这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又时时影响着自己的男人。就好像中毒一样,他担心自己会离不开这个男人,虽然嘲笑着自己这样的想法,可是心底又隐约有着这样的顾虑。
他为难的咬着下唇。
痴迷是堕落,信任是脆弱。
他一向这样贯彻始终的,只是……他不是相信了凤遗安么?
因为对方是兄弟吧,和自己留着同样血液的兄弟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回过头,便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慕容昭,那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复杂的,自己不愿明白的意味看着自己,心头一滞,柳怀一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冷漠筑起高墙,他走向慕容昭,冷笑道:“如今已是两日了,你所说的什么妹妹,儿子都在哪里呢?”
柳怀一眼角的讽刺深深刺痛着慕容昭。他吞咽了下吐沫,苦笑道:“就快了。”
“就快了?”柳怀一轻笑,转回头看着西南方,轻轻说道:“你说凤遗安,凤遗思不是我的兄弟么?”
“……是。”
柳怀一自嘲般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瞪着慕容昭,启口说道:“慕容陛下,如果是你,手心手背你会怎么取舍?”
慕容昭听了他的话,微微吃惊,难道对方信了自己?顿时一股欣喜涌上心头,他看着柳怀一的后脑,可是片刻他便明白,对方不会这样信着自己,这么说多半是为了试探。于是苦笑着低头,说道:“不管怎么取舍,我所说的,如果你要杀我,我绝不反抗,那句话是真的。”
惊讶!
柳怀一转过头,对上对方深情的目光,他再一次错愕当场。
不是因为全然的震惊,而是这句话似曾相识,不是那一晚的记忆,似乎更早之前便有了这样的记忆,那人的不求回报,那人的小心翼翼,虽不见,却真实的在脑中浮现。柳怀一困惑的眯起了眼睛,究竟什么才是真的?
他不禁咋舌,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慕容昭看着他,抿紧了嘴唇,失措迷茫。
“爹爹!”一声洪亮的夹杂着无限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柳怀一和慕容昭同时尴尬的错开眼睛,谁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些什么,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柳怀一知道刚才的自己,一瞬间的失神,脑海中浮现了很多东西。慕容昭也只是知道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不知道继续为敌的两人将要如何面对未来,毕竟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在是两个人了,而是代表着两个国家。
柳怀一平复着跳动不已的心脏,抬起头向那个声源望去。眼底望见的是一个少年,眉眼如画,气质高贵,此时却颠覆了自己的形象,正向自己跑来。
待到临近,柳怀一却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
那个少年一身月白长衫,跑进来时,看到柳怀一先是呆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乖巧的站到了慕容昭身旁,双眼盯着柳怀一,有些怯怯的,又一次乖巧的低声唤道:“爹爹。”
这一次,柳怀一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后却失声笑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细长的眼睛在两人面上扫来扫去,开口问道:“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挑高了眉毛,声音也拔高了些,挑衅且嘲讽的看着慕容昭。
慕容昭苦笑道:“自然是你的……”
“哦?”柳怀一绕着少年转了两圈,最后站在少年面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长思。”在第一眼的错愕惊喜之后,敏感的柳长思就感觉到了柳怀一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拒绝,他垂下眼睛,压住心底的失落,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平日里作为储君的柳长思,冷静且沉着。
柳怀一再次轻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生的孩子可以长了一张你的脸。”他眯起了眼睛瞪着慕容昭,阴冷的声音诉说着他的愤怒,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愤怒是源自何处,是被背叛的愤怒,还是被欺骗的痛苦。
慕容昭苦笑着看着他,那双眼里的痛苦更甚从前,让柳怀一心下沉闷,他只听慕容昭说道:“太多事你都不记得了,他是不是……只要你想起过去,不就知道了么?”
柳怀一抿起了嘴,沉默的看着慕容昭,想从那个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他错开脸,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又看向柳长思。
忽然心里就产生了感慨,这个孩子已经这么高了啊……
仿佛应该只到自己腰部的孩子如今已经到了自己下巴这么高了呢……
这是什么想法?
柳怀一惊讶的有些瞠目,他转过头,哼了一声,狠声道:“这样就想让我相信你么?”
慕容昭苦笑着摇头,低下头向柳长思问道:“长思,你……姑姑呢?”
“在那边。”柳长思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边一个女人正缓缓走来,她步履微慢,几步走的都是小心翼翼。柳怀一看了眼柳长思,便将目光聚集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直到女人走近自己,柳怀一仍旧维持着一张冷冷的面孔,既没有惊奇也没有疑问,平静的近乎冷漠的看着那个女人。
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么?
柳怀一心底这样问着自己。
根本就不像自己么……
他冷笑不语。
只是看到女人那样走路的姿势,他不由得眉头跳了一下,问道:“你有了?”
女人愣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看着柳怀一,先前那里面惊喜的目光中这一次掺染了腼腆,低低的“唔”了一声。
柳怀一冷哼了一声,转开了头。
这种无聊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只不过这个女人……
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挺着不算小的肚子,温柔的看着自己,脑海中的面容模糊不清,可是那双明亮带着哀愁的眼睛却那样的清晰。
什么人……
柳怀一退后了一步,错开和那个女人的对视,低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微微错愕,女人抬起头,从下往上仰望着柳怀一,眼中带着不解,忽然她轻声说道:“你真的都忘记了?”眼里有着不相信,应该说是难以置信。
柳怀一看着她冷笑。
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那么现在,装成这幅无知的样子做什么?
如此的伪善……
想着,却忽然间手腕上一热,是那个女人抓住了自己的命脉,柳怀一心底一惊,就要挣脱,可是想到这个女人已经怀孕,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去。
心底浮上一种悲哀,不知道为什么,对待眼前这个已经怀孕的女人,他总是有着愧疚一般的心情。这让他感到不解,更多的是恐惧。
感情么?
他苦笑,自己如果对这里有了感情,那么加在炎凤和这里之间的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
他涩然否认,自己不会和这里又任何的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诱敌深入而已。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痛,为什么想要挣扎。
不解,痛苦的表情浮现在玉白的脸上,他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在上面留下一排细小的印记。慕容昭见了,皱起了眉头,却不敢贸然上前,他知道那人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接受自己的安慰吧。对于认定的事情,那人向来固执,自己……该是敌人吧……
第七十章梦轮回,今昔苍茫
“你……”女人蹙起了姣好的眉,“你身体里有着两股不同的毒,很难解。”为难的抬起头看着柳怀一,却没有见到对方眼底的错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柳怀一别开眼,抿了抿嘴唇。
该不该说呢?
他不信任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却反而让他感到安心……
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在敌对的阵营中,得到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奇特呢?
他不由得笑了出来,不是嘲讽尖锐的笑,而是一种真实的,好笑的笑。
他摸着额头,有些受不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和柳长思,最后却将目光投向了慕容昭,他笑道:“我中的毒,你们能解么?”
慕容昭挑了下眉,在他听到晏归思的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底担忧。应该说在他知道柳怀一的内力仍旧没有恢复,甚至记忆都被剥夺的时候,他就在担忧。
为什么会忘记自己?
他始终无法释怀在炎凤的水家,如果不是水家,他们不会分离。
善用毒物的水家,是不是也如此控制着柳怀一呢?
如今听到晏归思的问话,他知道柳怀一清楚的知道自己中了毒,那个人更加清楚的知道着晏归思的身份吧。
这样想着,慕容昭不由得问道:“你早就在算计着,让四嫂为你解毒?”
柳怀一听了,浅浅的笑了。他说道:“我没有想过的。”看不出几分真实,那个人永远都是让人看不出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慕容昭皱起了眉头,猜测着对方的心意。却听到柳怀一笑道:“你……也在猜测,怀疑着我么?”那眼底渗透出的鄙夷和恨,让慕容昭心底发冷。他本能的想要解释,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收了回来。他笑道:“你不是希望我怀疑你么?”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过眼底露出惊讶的柳怀一,慕容昭叹了口气,凑近那人说道:“如果我开始防备你,是不是你就有了名正言顺,与我为敌的理由呢?还是说,如果我不曾怀疑防备你,你便不能狠下心对我下手呢?”
他在柳怀一耳旁的耳语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柳怀一因为他的话而眯起了眼睛,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不能否认的,这个男人了解这自己……
也许这个男人比起自己更加了解着自己,只是……为什么?
难道一切真的像男人所说的那般么?
柳怀一抿着嘴唇,将脸转向了晏归思,他开口叫道:“姑娘……”
“我叫晏归思。”
柳怀一微微颔首,随后“啧”了一声,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晏姑娘啊,”看到对方错愕的目光,他却笑道:“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解水家的毒,却又不是水家的人,那么那个人大概就是晏归思了吧。”
这样的认定,说出口,柳怀一自己也有些错愕。
太过肯定了吧……
只是却又隐约这样坚信着。
不过是不是可以真的赌一次呢?解了自己身上的毒?
早就知道自己身体内有毒,所以间接的他很少去吃药,只不过……不吃药他会很痛苦。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没有拒绝服药,只是尽量控制着药量而已。
如今也许真的可以清楚自己体内的毒素吧……
算计的精光闪过,柳怀一笃定这个女人会帮自己解毒。
果然,那个女人思索着,片刻后却是一脸为难的看着柳怀一,她说道:“你的毒不是不能解,只不过两种毒已经时日很久了,要是全部解掉,不仅要小心用药,而且时间会比较长,还会很痛苦。”
柳怀一挑眉,“要多久呢?”
“一个月。”
“一个月啊……”柳怀一垂下了眼睫,嘴角微微勾着。然后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仿佛要穿透自己一般,他抬起头,对上了慕容昭担忧的目光,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升起一股愧疚,险险就要搂住对方。
柳怀一惊讶于自己的心念,他惊慌的退了一步,大眼转动着,最后定在了柳长思身上。眼睛又是微微转动,他才问道:“那么我身体里又是什么毒呢?”
“是‘惊心事’,还有‘忘川’……”晏归思如实答道。
惊心事……
柳怀一听到这个名字,心底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狠狠地一个哆嗦。那种仿佛夺走了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的压抑,和被人攥住了心脏,扼住了喉咙一样的痛苦记忆,狠狠的打在了他的心上。
为什么这样清晰?
那种想要死去的痛苦感觉……光是听到名字,就让自己感到绝望……
柳怀一蹙起了眉头,手习惯性的攥住了胸口的衣襟。
仿佛就要陷落了一样的痛苦感觉……慢慢席卷心头……
“你怎么了?”忽然手臂上一热,柳怀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搀扶着自己的慕容昭,那眼中全然的失措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忧。
柳怀一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人的目光,似乎心底有着什么已经塌陷了。他即使不愿意承认,很多事情也已经照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了。
“我……”轻微颤抖的声音简直不像是柳怀一的发出来的,那样示弱一般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楞住了。
最错愕的应该就是本人了。
柳怀一瞪大了眼睛,在惊慌之后,却是愤怒。
为什么自己要发出那样羞耻的声音?
为什么这样苦苦挣扎的一定要是自己呢?
柳怀一狠狠地甩开了慕容昭扶着自己的手臂,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果然,那人露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无辜,受伤的表情,让柳怀一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只是已经决定了不能在动摇,柳怀一无视对方一般的站直了身子,仿佛刚才的脆弱都不曾发生一般。
他高傲的看着身旁的众人,冷冷的勾出了一抹冷笑。
看的周围的人心惊的同时,却也失神于那冷漠高傲的眼神中。
第七十章梦轮回,今昔苍茫
“啊……对了。”晏归思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成功的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她扫了一眼同样看着自己的柳怀一,那人的眼神已经不在那样的高高在上了,她笑道:“我都忘记了,清,宏两位郡王也来了呢。”
慕容昭听了挑了下眉,欣喜染上面容,而柳怀一听了,却是不明所以,只是看到慕容昭这样不加掩饰的欣喜,他蹙了下眉头,随后撇开头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现出了冷漠,全然的不在意。
“怀一……”慕容昭仍旧习惯于这样称呼那个人,他说道:“你舅舅来了。”
柳怀一蹙起了眉,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慕容昭心知那人是不相信,更加不屑于知道,他苦笑着不语,却不知道如何化解这份尴尬。
晏归思看着两人,眼神也飘向了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柳长思,那个孩子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紧紧的看着柳怀一,那个模样像极了慕容昭。只是不同于炙热的爱情,这个孩子眼中是掩不去的执着。
只是他也是矛盾的吧……
在被最亲的人不信任的时候……他亦同慕容昭一样吧,得不到信任,那么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于那人而言都是有利可图的谎言吧。
晏归思笑着摇头,这些人都是这样的笨拙啊……
她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柳怀一,在对方错愕与厌恶的目光下,她毫不在意的说道:“去看看吧,他们这次可是带兵来的呢。”
一句话成功的获取了柳怀一的兴致,他闪动的眼神说明了这一切,只不过平静的脸庞上仍旧是厌恶和不屑。
为什么……他不禁思考。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每一个人却都不介意自己敌对的身份……
为什么呢?
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还是……为了他们口中一直以来所说的那个理由?
柳怀一想着,不由自主的看向慕容昭,看到那人温柔的目光带着鼓励的看着自己,他别扭的别开脸,咬了下嘴唇,跟着晏归思离开。
“怀一!”
一入主帐,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一群人,为首的两个人有着和自己相近的面容。这一点柳怀一自己是承认的。
他有些错愕的听着看起来较为年轻的男人叫着自己。
眼底微微闪现出一丝温柔,随后却又掩了下去。
怀一啊……
可是自己是凤惜君呢。
冷笑着抬起头,他扫过帐篷里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两个与自己相似的人脸上。没有说话,就是那样默默的看着,他的心底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怀一?”清郡王又轻声唤了一声,看到的仍旧是柳怀一的无动于衷。他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看着慕容昭,高声问道:“怀一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柳怀一看着慕容昭苦笑,心底却觉得很好笑,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啊……
他带着看好戏的姿态看着两人,嘴角勾了起来,只是这个时候,那个年长的男人却开口说道:“清影,别让人看了笑话。”
一句话成功的阻止了清郡王的怒气,也成功的引起了柳怀一的兴趣。
他和那个男人的目光对上的一霎那,在那个男人眼底看到了悲哀,那个男人蹙起了眉,低沉着声音问道:“他怎么了?”他问的人是慕容昭,可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柳怀一。
“他……失忆了。”苦涩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柳怀一心底。
柳怀一的眉头微微挑动着,每一次听到慕容昭的声音,他都会如此,挑动着眉头表示自己的不满,或者还掺杂着其他的情绪,其他他不愿去面对的情绪。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挑动眉毛,表示自己的不满和不屑,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讲,他这样做也是在遮掩他的在意。
宏郡王听了只是皱了下眉头,他身后跟着的男人也随之皱起了眉头。
慕容昭只是苦笑,而当事人却好似事外人一般,带着浅笑,看着他们一群人。
“你姓叶?叶依依的兄长?”
“是。”宏郡王微微颔首。
“我的舅舅?”
“不错。”
柳怀一歪着头,“啧”了一声,笑了笑看着慕容昭说道:“你还真是兴师动众啊……”那言语中讽刺的意味清晰可见,让慕容昭苦涩的抿起了唇。
对方话中的意味,是在讽刺自己为了要他相信,而不择手段吧。
在那人眼里的自己,是个卑劣的人么?
也许是吧……
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慕容昭一想到这种可能,就心痛的无法控制。他哀泣的看着柳怀一,希望自己这样哀伤,祈求怜悯的心情可以传递给对方。
然而,柳怀一看着那人那样的表情,心里的痛苦也是同样无以复加。
为什么?
他不知道理由,只是本能的去排斥。
为什么呢?
也许因为一旦相信了对方,那么造成对方这三年来的痛苦的罪魁祸首就成为了自己,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不要相信,将对方伤害到底的好,至少背负着敌人的名号去伤害对方,比起背负着爱人的名号伤害了对方,这样的罪要轻微的多吧。
柳怀一想着,冷冷的别开了脸,残忍的笑了。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自己不能心软的啊……否则就要变成反复无常的小人了,不是么?
只是心会痛……
但是,这样的痛,习惯了不就好了么?
三年来,寂寞,空虚已经成了习惯,那么这样的痛苦也可以成为习惯的。
他残忍的想着,如果只是习惯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吧。
这样保护自己,并没有错吧。
那么就这样吧……
只是对方那样真诚的表情,应该不会是骗自己的吧……
犹豫着,柳怀一缓缓的笑了,那个人那样的哀恸,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呢。
“虽然……很兴师动众,不过……我信了。”美丽的笑容抚上面颊,收起了尖锐的爪牙,此时的柳怀一看起来全然无害,温柔的笑容仿佛包容了一切,让他看起来飘渺而伟大。
慕容昭深深的看着他,眼底还残留着震惊,只是片刻,身旁的热烈的情绪或许感染了他,于是他也笑了出来,满意的,任由泪水模糊了双眼,开怀的笑了出来。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柳怀一垂下了头,任由滑下的头发遮住了眼睛,遮住了那里面谁也看不到的光芒。
也许这样就够了吧……
他这样想着,撤出微笑,带着些苦涩。
随后他抬起头,平静的一如无风湖面,他笑着开口,仿佛不曾有过三年的空白,“虽然如此,但是至少现在该担心的是你们现在的处境吧?”挑起了眉毛,带着几分自豪,他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现在玄苍面前不可逾越的,由他亲手建立的屏障。
慕容昭低声的“唔”了一声,看着柳怀一,心底却悄悄的叹了气,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让柳怀一感到如同芒刺在背,别开脸,柳怀一轻笑着,面容仿佛带着自嘲一般,深远的目光透过众人,飘向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而慕容昭从他的眼底看到的,除了寂静一片,别无其他。
他心底微微刺痛着,却不发一语,任由伤口在身体里腐烂。
也许……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吧……
即使赔上自己的国家,也不会后悔吧……
只是,这样做了,那人就可以回心转意么……
面对茫然的未来,慕容昭眼里只有无尽的悲凉,和身旁欢喜的气氛如此的格格不入。
第七十一章梦轮回,何去何从
月色从帐外渗入,洒在地上一片银光,显得整个营帐内寂静而有些寂寞。
柳怀一坐在床边,静静的低着头看着沉睡中的慕容昭。
他是不是醒着呢?
柳怀一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紧紧的盯着慕容昭的睡颜,希望可以看出什么端倪,只是那人似乎真的已经熟睡,甚至连柳怀一这样坐在他身旁都不知道。
只是柳怀一仍旧不能相信,他眯起了眼睛细细的看着慕容昭,耳旁流过的是那人平缓的呼吸声,既不急促,也不虚弱,而是一种沉睡时特有的沉稳悠长。柳怀一轻轻的“啧”了一声,即使那样的响声也没有让床上的人分毫惊醒。柳怀一为此眯了眯眼睛,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这人是装着试探自己的吧……
他这样想着,近乎恶作剧一般的心情伸出了手,冰凉的手缓缓接近男人的脖颈,触摸到皮肤的一霎那,柳怀一感觉到手下那人的微微瑟缩,只是瞬时的,因为骤然的寒冷而瑟缩了一下,男人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仿佛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他真的没有醒么?
柳怀一蹙起了好看细长的眉,猜测着,却猜不透。他心底隐隐希望那人可以睁开眼睛,然后呢?应该是狠狠的瞪自己一眼,再笑着……怎样呢?柳怀一知道心底的想法,却羞于继续。他不解于自己奇特的想法,甚至是有些害怕。
两个人的立场清晰的提醒着自己,那样在脑中浮现的是怎样的妄想……
妄想么?
柳怀一苦笑了出来,不解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有些矛盾却并不排斥。
于是他展开了眉眼,手换了个姿势,由轻轻的触摸改为搭放在慕容昭的脖颈上,手指下的动脉传来沉稳的跳动,让人感到心安,这样的感觉同时也感染着柳怀一。借着月光,慕容昭的面容有些朦胧的不真实,这让柳怀一有些着迷。
手掌下“突突”的感觉让他甚至忘记了去猜测对方是否已经清醒,他就那样静静的,感觉着对方脉搏跳动的感觉,目光不知不觉的温柔了下来。
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片段,柳怀一愣了一下,却怎么也抓不住脑中飞过的想法。像是有道门一样,每当他脑海中闪过什么,都好像被阻隔在了那道门的另一边,怎么也触及不到,如果硬要触及,那么他的头就会疼起来,仿佛某一处机关被打开一样,怎么也无法停下来。
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男人影响着自己,只是心底却也清晰的感觉到,面对这个身为敌人的男人,他却怎样也无法下手。
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宽容么?
柳怀一抿紧了嘴唇,喉咙间仿佛哽住了什么一样,心情憋闷。
是不是……真的?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
脑海中不停闪过这样的念头,修长的手指不知不觉的逐渐收拢。柳怀一迷蒙的看着慕容昭,却好像又没有看着他,有些空洞的眼睛却慢慢的湿润……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刹那间,仿佛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可怕。
于是,他放开了手,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嘴微微张着,有些失控一样的呼吸着。
自己应该杀了这个男人的……
可是……
当发现自己的行为时,那种冷彻心头的恐惧让他想要哭泣,止不住想要颤抖。
这究竟是为什么?
手无力的撑在了男人的头侧,柳怀一的胸口起伏着,他强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清晰。
慕容昭的眼皮微微颤动着,只是轻轻的一下,便又紧紧的合在了一起,呼吸仍旧平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这是什么?
手边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成功的引起了柳怀一的注意。他用左手轻轻的触摸着,那……似乎是压在慕容昭枕头下的,类似于书本一类的东西。
柳怀一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放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很重要呢?
轻轻的抽动,没有废太大的力气,那枕头下面的东西就被他抽了出来。柳怀一微微蹙了眉头,在他手里是一本书册,有些破旧的书皮说明了这本书册被翻阅的次数。
究竟是什么呢?
这半新半旧的书册,让柳怀一感到一阵熟悉的感觉,仿佛那本就是他的东西一样,让他感到了归属感。就这样盯着,他似乎觉得这里面记载的是真正的他一般。
着魔了一般,轻轻翻开了一页……
这是……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柳怀一难以置信的看着。
那熟悉的笔记,不需要任何人解释,他就可以知道这是来自自己。
这是自己写的……
惊讶和震惊,打进了柳怀一的心底。
他缓缓的翻着,每一页都记载着自己对那个人的感情,无论是现在身为陌生人的自己,还是任何一个知道他们过去的人,都可以轻易的从字里行间感觉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是如此的强烈。
爱么?
这个字眼缓缓在柳怀一脑海中成型,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坚信着。
即使面对身为自己亲人的凤遗安他也不曾如此的笃定,但是对慕容昭,他却有着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信任,信任对方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自己才会毫无忌惮的伤害着对方。
想到这里,柳怀一对于自己的任性感到一阵愧疚。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慕容昭的脸庞,缓缓扬起一摸笑容。
似乎接受这个事实并不是那么难呢!
他笑着,之前之所以排斥也许只是不能对毫无印象的慕容昭承认,自己是全然信任着对方的。所以才要反抗吧。
可是此时……
他看看手里的东西。
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了,不是么?
这逼迫着炎凤,步步为营的一切安排,都是出自自己手中,他想着,即使那个时候自己再怎么喜欢慕容昭,如果真的抱着为了炎凤的目的,也不会如此愚蠢的写下这些吧。更何况,这开头的几句话,不是已经说明了,自己离开玄苍是因为炎凤的相逼无奈。
柳怀一苦笑着摇头,兜兜转转自己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这里罢了。
逼迫着慕容昭让自己相信,不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么?
一直不愿意去想自己真实的想法,可是现在却豁然开朗起来。
他侧目看着慕容昭,轻轻的哼笑出声,低声说道:“真是便宜了你呢……”细声低喃,他也不知道是否是说给慕容昭听,还是只是自言自语。睡梦中的慕容昭似乎轻微的颤动了睫毛,只不过柳怀一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柳怀一晃晃悠悠的走进了主帐,里面聚集着玄苍几位王爷,还有谋事,当然在上位者还是慕容昭。
他刚一进来,里面的人便将目光全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毫无惧色,神情凛然的看向了慕容昭,那微微抬高的下巴隐隐挑衅着。
慕容昭看着他,先是皱了下眉头,嘴角却微微向上扯动着。
今日的两人似乎都不同了呢。
这是众人的心声,柳怀一整个人仿佛轻松了很多,那阴郁的神色已经从他的面容上隐去,剩下的只是浅浅的,昭显着那人高傲的笑,斜斜挑起的眉角,便如同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君王,只是那冷漠的眼神间却隐约透露着笑意,带着浅浅的温柔。
而上座的慕容昭,也同样的退去了心头的沉重,面上带着浅笑,那隐约不可见的喜悦可以清晰的传达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柳怀一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曾经狠狠的亮了一下,之后恢复了平静,带着不可解的炫然目光,平静的看着柳怀一。隐去了眼底的喜悦,却也没有之前的惨淡沉重。
看着这样的两人,众人的心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宏郡王看看两人,率先咳了一声。
柳怀一听到后,缓缓撤了下嘴角,神色有些不屑的扫过众人,然后躲开慕容昭的目光,缓缓走到众人中间,低头看了眼他们面前的战地地图,冷冷的哼了一声,神色更加的不屑。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都没有发现很多的“吧”,“呢”,这样的语气词,大概那段时间的自己看了什么,所以写成了这样了,不过过去就好了,这个文字么,不就是看了别人的文章,也会影响自己的文章么?
呵呵
第七十一章梦轮回,何去何从
“怀一?”慕容昭轻轻的唤了那人一声。
柳怀一抬起眼扫了他一眼,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于这个称呼,他心底却有些排斥。被人唤了三年的凤惜君,他早已不知道被人唤作怀一的感觉了,被慕容昭唤着的时候,他有一种那人并没有叫着自己的感觉,虽然明白这并不是那个人的错,可是心里却不可控制的不舒服。想着,他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慕容昭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人的不快,可是却有些不明所以,眼底浮现出委屈的神色。那是他三年来早已忘却的表情,却原来并不是他忘记了,而是没有人可以唤醒自己。
慕容昭看着柳怀一,对方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他苦笑着开口说道:“听说今日开始,四嫂就要给你施针去毒了,你……”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他问道:“你又怎么来了这里?”
柳怀一听了,却挑高了眉,直觉的认为对方在防备自己,他冷冷的看过去,笑道:“怎么,陛下在防备我么?”
“怎么会?”想也不想的开口反驳,叫那人温和的表情,慕容昭继续解释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看到对方不以为然的表情,慕容昭苦笑着闭嘴。
这样的对话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一样……
慕容昭有些感慨的想着,可是很明显柳怀一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他蹙了下眉,低头仔细的审视着沙盘,久久不语。
良久的时间,没有人敢打断他的思绪,所以大家都是一言不发,不同的眼神投射在柳怀一身上,他却丝毫不觉。
直到……一道声音贸然的打断了他。
晏归思从外面进来,本就是找他施针的,所以即使柳怀一面上再多的不满还是跟着晏归思离去了。
他临走的时候,只是抬起头深深的看着慕容昭一眼,在扫过周围的所有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忽然说道:“我看此局不用想了,玄苍是破不了我的阵法的。”
就在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向了慕容昭,那个人却仍旧一副平静的样子,仿佛这局破与不破都与他无关一样。
看着那样平静的目光,柳怀一一阵心烦,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不顾身后旁人的声音,踏着重重地步伐走了出去。
洗去全身的汗水,柳怀一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拖着近乎虚脱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一进营帐,他便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慕容昭正抬着眼皮看着自己,那眼神中清晰的写着“心疼”,这让柳怀一疲惫不堪的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从没有想过解毒的过程是那样的痛苦,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玄苍一种变相的拷问犯人的方法。可是在过程中,大概是怕自己昏睡过去,晏归思几乎一直在不停的说着过去的事情,柳怀一虽然认为自己是在听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但是对方故事中的感情总是轻而易举的影响着自己。结果他被狠狠折磨了近两个时辰之后,却是带着感激的心情离开的。
虽然他认为晏归思是个性使然,才会和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就是笃定着,那是对方特有的安慰方式。
为此他微微有些好笑。
对于自己逐渐的变化,他本能的欣然接受。
慕容昭看着他身后的帘子放了下来,才起身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柳怀一。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急切的推开了自己,而是轻微的“啧”了一声,大概并不是不悦,而是对于自己没有排斥的行为感到些微的好奇。
于是他笑了。
扶着对方的姿势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
他将柳怀一扶到了距离比较近的自己的床上,轻轻的抬手擦掉那人额头上的汗,轻声问道:“很辛苦么?”
“不然你也试试?”柳怀一挑高了眉毛,神情不屑,身子却软软的靠在慕容昭的身上,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慕容昭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却对上那人颇具意味的笑眼,接着就听到那人笑道:“怎么了?”
慕容昭轻轻摇摇头,别开了眼。
柳怀一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敛了笑意,问道:“那夜……你醒着呢吧。”他以为那人不会回答自己,或者会装傻蒙混过去,却没有想到,只是片刻的停顿,那人轻微的,却极其坚定的“唔”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答,柳怀一轻轻的“啧”了一声。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
看着慕容昭那温柔且包含了信任的目光,柳怀一缓缓的笑了出来。
“把汗擦掉,洗洗吧?”过了片刻,才听到慕容昭的声音,刚才的话题嘎然而止之后再一次的交谈。柳怀一轻轻瞥了慕容昭一眼,身子软软黏黏的,很不舒服,于是他弱弱的点了点头,只是想起沐浴这个词,他的脸缓缓升起一片粉色的红晕。怕被发现了一样,他有些不自在的转开了头,同时也用力撑起了身子,让慕容昭可以不用在支持自己。
慕容昭将那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想笑却不敢笑,心底流过一股暖流,他温柔了目光,自顾站起来去为那人张罗。
不一会儿,帐内就架起了屏风,备起了木桶,木桶内徐徐升起了雾气。
“可以自己动么?”慕容昭站在一旁,待所有人都下去后,询问着柳怀一。
柳怀一抬起了眼皮扫了一眼木桶,没有答话,而是用行动代替了言语,他站起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然后稳住自己。苦笑了一下,此时的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感到疲累,只是在慕容昭面前却又不愿意服软,他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昭,神色间催促着对方离开。
慕容昭轻轻皱了下眉头,看着柳怀一逞能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离开。柳怀一却仍旧不肯退让,手搭在自己衣襟上,迟迟没有动作。
慕容昭看着他,不得已的叹了口气,准备踏出去。
身后传来柳怀一带着不满的冷哼声,慕容昭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他。只是一眼,他便露出了笑容,浅浅的,却很温柔,挂在嘴角。他几步跨到柳怀一面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揽住对方,另一只手轻轻一挑,便挑开了对方衣襟前的带子。
将水撩拨在那人玉白的胴体上,清澈泛着热气的水划过柳怀一的身体,留下一道痕迹。慕容昭小心的清洗着,不带一丝欲念,两个人周围反而透出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氛。
慕容昭拨开柳怀一的长发,修长的手指沿着那人的后背缓缓划下。在他的指下,是一只赤色的,如同火焰一般的凤凰,不似刺青,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嵌刻在肌肤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在水波下,仿佛就要展翅飞翔一样。
慕容昭看着,眼角微微发热,不知道是被热水熏得还是怎样,他痴迷的描绘着那特别的图案,喉咙间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唔……”大概是手指的触感太过敏感,柳怀一微微扭动了身子,发出了不明的呻吟。
慕容昭身子一震,他晶亮的大眼仿佛又深沉了几分,手指刻画的力道微微加大,让指下的那具躯体又一次颤抖了起来。
慕容昭在他背后发出了低哑的笑声,叫柳怀一蓦然回首,那仍旧有些迷离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朦胧,但是更多的却是警告的意味,虽然不似平日那般清明,但是也足以让慕容昭明白那其中的意味。
对上这样的眼瞳,慕容昭自认自己没有了那种兴致。
没有回复记忆的柳怀一,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干笑着捋着柳怀一的头发,别开眼缓解自己的尴尬,低声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背上的东西么?”
柳怀一不明所以的挑眉,随后却镇定的笑道:“翅膀么?”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带着笑意对上慕容昭的眼,没有讥讽,只是浅浅的笑意。
慕容昭吞了口吐沫,笑道:“是啊……是翅膀。”看着柳怀一再一次挑高的眉角,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转过那人的身体,手轻轻的抚过那人的脊背。
那只手像带着电流一样抚摸过背部,仿佛被穿透了一样,柳怀一心底在微微颤抖着。他闭起了眼睛,在心底深深的叹息着。
仇恨……立场……似乎已经离他很远,这样的感觉他却并不陌生,仿佛生下来就应该如此一般,让他只是感到安心和舒服。
于是……直到这双手带给他更多的安心的抚摸的时候,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一只洁白的鸽子从玄苍后营直直向南方飞出……
作者有话要说:唉……
可以说这一部分是我觉得自己写的最混乱的时期了,因为总是想要写回原来他两人的感觉,就好像一开始那样的敌对关系,不过写着发现自己些不出来了,大概没有了当时的心境,所以写的过程都有些勉强,也有些不合理,总归就是觉得很乱,不过还好后来还是有了思路,这部分的混乱大家就自动忽略吧。
实在不好改了……
第七十一章梦轮回,何去何从
站在营地前面,柳怀一看着不远处坐在树下的慕容远,那人仿佛石头一样,不动,似乎和周围俨然成为了一体。
直到柳怀一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个来到自己面前的人,微微挑起眉毛,显示了自己的疑问。
柳怀一浅浅的勾起笑容,撩起长袍,盘腿坐到了他的旁边,对上对方有些不解的眼神,他笑道:“怎么没有喝酒么?”很自然的询问,柳怀一笑眯眯的偏着头。
慕容远眼睛睁大了几分,却又好似明白了一样,垂下了眼睑,他低声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柳怀一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惊讶,他失笑道:“怎么我记得你总是带着酒呢?”有些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头,他做了一个喝酒的动作,然后说道:“总是一脸笑眯眯的,”眯起了眼睛,他指指自己的脸,笑道:“就像这样。”
慕容远看着柳怀一近乎小孩子般的动作,有些想要发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他等了片刻,柳怀一似乎也觉得了自己的无聊,于是放下了手,收起了笑,靠在树上,说道:“每天都很辛苦啊……”
他感叹着,却看不出眼底的辛苦。
慕容远轻轻的哼笑出声,眼角溢出几道笑纹,他问道:“怎么来了?”
柳怀一眨眨眼睛,心想这人跟水慊那个木头有一拼呢。
竖起手指放在嘴上,他嘻嘻笑了一下,忽然从腰间摸出一壶酒,在慕容远面前摇了摇,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叫看着他的人不由得失笑。
“我……从不喝酒。”闷闷的憋着笑,慕容远再次开口。
柳怀一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困惑的皱起眉头,口中“啧”了一声,说着“可惜”,“砰”的一下拔开了酒壶的盖子。
“真的不喝?”诱惑的将酒壶在慕容远面前晃了晃,对方却仍旧无动于衷。
“不喝。”
“哼……”不在理对方,柳怀一狠狠地灌下了一口酒。然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轻轻的叹息着。
“你可以喝酒么?”慕容远皱起了眉。
“呵呵……”柳怀一笑弯了眼睛,看着慕容远,大眼一闪一闪的,好像星星。
“这酒本是给你的,谁知你却不喝,我再不喝,岂不是浪费了?”在炎凤,凤遗思禁止他喝酒,到了这里却是终于找到了机会。
慕容远皱了下眉,从柳怀一手里躲过酒壶,那人也没有阻止,反而笑道:“怎么,想喝了?”
慕容远叹了口气,将酒壶移到自己身侧另一旁,看到柳怀一不满的皱了下眉头,他说道:“你不该喝的,这样,身体不好。”说着他指了指柳怀一。
柳怀一撇撇嘴,并没有执意要回酒壶,而是转过来头,说道:“我记得小王爷你……很喜欢喝酒呢。”
“那不是我。”
“什么?”柳怀一转过头,带着困扰的看着他。
“那不是我……你想起了些什么?”没有解释,却问出了疑问。
柳怀一挑了下眉毛,说道:“没有太多,都是些片段……”他闭起了眼睛,那些过去的片段,随着晏归思的针灸治疗,他的内力逐渐可以凝聚,一些武功招式也依稀回忆了起来,夜晚他总是做梦,梦里的情景有些在他醒来仍旧可以记得,有些只是依稀有些印象,只不过柳怀一相信这些梦不是日思夜想的妄念,而是沉积已久,在自己思绪中,不曾被唤醒的记忆。
“小王爷……不是我。”打断对方的思绪,慕容远沉沉的开口。
那么……是谁呢?
柳怀一困惑的看着慕容远,没有开口,却将自己的疑虑清晰的传达给对方。
“慕容申……”伴随着长长的叹息,慕容远悠悠开口,带着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情绪。
“他是怀王的独生子,如今有一对儿女,今年已经三岁。”
柳怀一拧起了眉,他娶妻生子了?这个消息让他并没有感到开怀,甚至有些愤恨。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他冷下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敌意开口质问。
慕容远瞥了他一眼,心底在默默的叹气,却依旧平静的开口说道:“他有他的生活,而你有你的。他想要的,你无法给,但是你想要的,他至少努力给你了。”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不满对方的回答,柳怀一皱着眉,继续质问。
“……玄苍。”片刻的沉默,慕容远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不来呢?”柳怀一低声的询问,听到了对方答案的时候,不明所以的他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此时他只是压低了声音,仿佛喃喃自语。
“也许……等你想起了一切,就会明白了。”伴随着叹息,慕容远给出了他答案。
沉默了片刻,柳怀一放远了目光,看着不远处操练的将士,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处。慕容远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却不讨厌这样并肩坐在一起的感觉。
“明日么?”慕容远率先开口,找着话题。
“唔……”柳怀一皱了皱眉头,笑了笑,眼前有些飘忽,他说道:“明日,大概就会有结果了。这场战役拖得真是太久了。”
“前日,清郡王已经回去了……”
“唔……”柳怀一想起了自己这个小舅舅,有些头痛。这几日清郡王总是有意无意的挑衅着慕容昭,看到慕容昭只是无奈的苦笑,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些什么,他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
明明不是那人的错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扯出一抹松心的笑,叹道:“总算回去了啊……”
慕容远哼笑了一声,说道:“宏郡王呢?”
提到这个,柳怀一忽然脸就红了起来。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犹豫着说道:“在……自己帐中。”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的脸又一次一片通红。
慕容远只是静静的欣赏着,有些好笑。心底也猜测到他这样的反应是为了什么。
宏郡王曾经一心都牵挂在了风怀羽身上,对守在他身旁的叶天伤视而不见,后来久而久之,也许是真心感到了彼此,也许是柳怀一和慕容昭的世事无常影响了他。现在,他和叶天伤两人确立了彼此的心情,确定了新的关系,彼此相伴了这么多年,近年来才互通了心意,两个人便如同新婚一般甜蜜,柳怀一此时想到的,就是刚刚经过他两人的营帐时,听到的,从里面传出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让他浑身发热,而且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慕容昭的脸孔,这样的妄念,更加让他无法抑制的感到羞耻到了几点,因此脸上的温度更热,烧透了整个脸颊。
慕容远欣赏着那人变换几番,却怎么也无法恢复白皙的通红脸庞,终于哼哼的笑了出来。接到柳怀一那娇羞中带着凌厉的一瞪,他笑道:“慢慢习惯吧。”说着,拍了拍柳怀一的肩膀。柳怀一听了,咧了咧嘴。
作者有话要说:敌对的状态大概是没有了,心里描写也少了呢,可能写的当时有些心急。
至于番外,甜蜜的我已经在努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都是有着淡淡的哀伤了。
我尽量吧,大概快了。
之后会写完的时候给大家mail过去,可能考虑着做成电子书,顺便校对一下。
希望大家可以满意,并且不要着急。
最迟六月前一定会完成的。

第七十一章梦轮回,何去何从
“明日……”想了想,慕容远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口。
柳怀一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明日一定可以全功而退。”
“全功?”慕容远对柳怀一这个说辞有些疑惑,但是仍旧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愿如此吧。”他轻轻叹息,柳怀一看着不远处,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而不答。
他的目光随着远处临近的一点逐渐精湛。
由远及近,慕容昭缓缓走了过来。
慕容远见了,识趣的站起了身子,冲着慕容昭微微颔首,翻身拾起了身旁的酒壶,在慕容昭面前晃了晃,瞬间就见到柳怀一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他缓缓笑开,将酒壶交到慕容昭手里,心情很好的离开。
慕容昭看着柳怀一,也摇了摇手里的酒壶,轻轻的“啧”了一声,笑道:“你还真是胆大,难道不知道军营里不能饮酒么?”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柳怀一挑高了眉,“怎么,要打我军棍么?”认准了对方不会这么做,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逼迫着对方,眼角带着坏笑。
慕容昭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在玄苍,这人似乎也是这般模样,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人困在了自己怀里,说道:“我怎么舍得呢……”温热的气息喷在那人脖颈间,让那人平白的红了脸,带着几分羞涩的想要错身离开,慕容昭却似乎铁了心一般困住对方,手臂不松不紧的将对方困在手臂和树之间,眼角带着笑意却有些压迫的看着对方。
柳怀一有些无力的用手撑着对方,低声道:“你别这样……”别开脸,抹不去脸上的红晕。
慕容昭看着柳怀一那有些别扭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
“明日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带着满足的叹息一般,他闭起了眼睛,深深的吸着柳怀一身上的味道。
“……”柳怀一抿着嘴,却没有给出答复,他此时清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慕容昭,片刻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手搂着了慕容昭,感到对方身体一僵,随即那人收紧了撑在树上的双手,将自己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柳怀一什么都没有说,他的眼里异常的清明,手却微微颤抖着,搂住了对方,不断的收紧……收紧……
“就是前面么?”慕容昭带头拉住马头,转过头问着一旁的柳怀一。
柳怀一微微颔首,说道:“就是前面,左翼踏东青龙,坎位。右翼急进冲南方乾位。待破得东南两位,此阵便破了,之后的炎凤将士本不及玄苍勇猛,更加多日的紧张疲惫,一旦破阵,他们便不是玄苍的对手。此战玄苍必胜。”他看着慕容昭,勾起自信的笑,转眼看了看身后的慕容天,笑道:“更何况在本营有宏郡王坐阵,你……无需担心。”
“有你在此,我不会担心。”慕容昭温柔的看着柳怀一,却叫那人别开眼,红了红脸,撇着嘴角冷冷哼了一声。
听到那哼声,慕容昭“呵呵”低声笑了出来。
杀声震天,擂鼓轰鸣。
慕容昭已经带着将士冲入了阵中,按照柳怀一所说的,东南一破,此阵必败。
可是随着战事的持久,慕容昭赫然发现并非如此。
难道怀一也被人利用了?
慕容昭不由得惊诧万分。
他……
急切的寻找柳怀一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他兜转着自己的马,横剑劈杀着源源不绝的敌人。此时他才感到一阵心惊,更加的是前所未有的心慌。
那人……
他想着,却不敢想下去。
退着退着,他和慕容天以及一些散兵被围在了重重将士之中。
慕容天和他对视了一眼,暗自交换着眼神,身旁是杀之不尽的敌人,眼前似乎已经没有了胜算。究竟为何到了这般田地,他俩已经心知肚明,只是叹息着,没有人发觉那个人的意图,应该是说,因为自己不愿去相信,所以才会白白断送了这么多玄苍好男儿的性命。
想到这里,慕容昭心底一阵痛惜,他甚至无法原谅天真的,全然信任着柳怀一的自己。
再次挥剑劈死了一个靠近的敌人,他和慕容天背靠背的站在了一起。
看着不断涌现出的敌人,他们同时感到一阵绝望……
“住手。”随着一声冷清的呼声,慕容昭抬头,十几只剑直直指着他和慕容天两人。
透过人群,他高傲的扬起头,虽然狼狈,却不掩其霸气的看着不远处高台上的柳怀一,在他的眼底有着恨,恨着利用自己信任的对方,恨着全然信任对方天真的自己。
他微微闭了下眼睛,此时才明白,他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可以为了柳怀一牺牲所有的慕容昭了。此时的他有了对臣民的责任,他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君王了。
高傲的抬起了头,君王的气势尽管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依旧清晰的感染着周围的人群,围着他的人群不由自主的稍稍退开了几步。
他的眼中有着柳怀一,只是眼底已经掩去了温柔,有着只是不屈不挠的骄傲,和浓烈的铺天盖地的愤恨。
柳怀一站在高台上冷冷的看着慕容昭,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眼底有着融化不了的寒冷,在冰冷之后是那让人熟悉的嘲讽。
他轻轻的勾起了嘴角,讽刺的笑开,眼底带着胜利的骄傲俯视着沦为阶下囚的慕容昭。
残忍而恶毒。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做电子书的,但是发现那个软件啊,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用的,所以还是先努力写文章吧,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昨天看了极道鲜师3,果然还是那个风格,不过还是很让人爱不释手啊,还有绝对彼氏,那个时候看漫画的时候就觉得很可爱,现在看日剧也觉得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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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凤还巢,双月之姿
玄苍大军败于九龙岭,首将被擒,玄苍帝王败北而归,玄苍军队退后百里,让出九珠江。
半月后,炎凤凤主凤惜君班师回朝。
当他再度踏上凤都的土地时,所有看向他的眼光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漠视或者鄙夷,所有的大臣用一种欣赏,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凤惜君挑高了下巴,昂然从众人中间穿过,他的心里是无比的满足,带着傲慢的态度,冷冷的睨看着一切。
在他的身后仍旧是寸步不离的水慊,而在之后则是另外两名侍卫。
柳怀一拖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的走在通向皇宫的道路上,终于在道路的尽头他看到了迎风而立,翘首以待的凤遗安。缓缓的,他撤出柔柔的笑容,微弯了眼角,刹那间,他卸掉了浑身的防备铠甲,在面对着凤遗安一人的时候,洁白的脸庞浮上了柔和的色彩。
“二哥。”轻声呼唤,声音有些低哑,恐怕是因为太久不曾张口。
凤遗安几步上前,满眼笑意和期待的看着凤惜君,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才欣喜的开口笑道:“你总算回来了,还好……还好没有受伤。”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过去这人逞能的例子,便又沉下了脸,沉声问道:“真的没有受伤?”
“自然没有。”凤惜君浅浅柔柔的笑着,没有针锋相对,反而过多的是顺从。他见凤遗安安心的叹了口气,随后辗转了笑颜。他从凤遗安身后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座,上面空无一人,此时他微微颤动了下眉头,转过头看着凤遗安,问道:“大哥还没有回来么?”
怎么也学不会开口叫皇兄,凤遗思也没有过多纠正,凤惜君也就这样一直叫着那人“大哥”,他心底知道,那人比起这个称呼应该更喜欢另外的,更加亲密的称呼,只是自己叫不出来,而那人也不曾纠正,只是偶尔在那人眼角可以看到一丝遗憾,仿佛透过了自己,望着某个不可预知的地方。
因此对于凤遗思此时的不在,凤惜君心底有着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人给他的压迫感太过,每每在对望的时候总是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无法控制的厌恶,让他感到错愕和不解,却只能深深的忍耐着。
“大概要在一个月吧……”凤遗安感叹了一声,对于凤遗思的举动他不解,不明白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传说如此兴师动众,这样的帝王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帝王,可是作为臣子,他却无法质疑,不可置喙,因此唯有叹息。
凤惜君和凤遗安缓缓向自己的寝宫走去,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住处处在后宫之中,只是凤遗思不解释,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大哥为何去了这般久呢?难道传说是真的?”凤惜君询问着,好看的眉皱了皱。
“这……我也不知道。”凤遗安叹息着开口,看向凤惜君,反问道:“惜君,你可相信?”
“不信。”想都不想给出了答案,凤遗安心底暗自感叹,这人果然还是如此……不曾变过,比任何人都自信,也比任何人都固执。他轻轻的笑了,说道:“如果那传说是真的,惜君可有想要唤回的人?”
话问出口,本是随意的聊天,却叫凤惜君变了脸色,他愣了愣,脸上一闪即过的飘忽,随后才缓缓的笑道:“没有啊……”
“没有么?”低声轻喃的重复着,凤遗安并没有看到凤惜君一霎那变幻的表情。
“连记忆都没有了,我脑海中除了大哥,二哥,水月……水慊,再没有别人了。”俏皮的笑笑,明明让人感到寂寞的话语此时听起来却没有什么。
凤遗安本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凤惜君,但是听到那人这样的口气,在对上那没有丝毫怨言,反而隐隐带着笑意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柔和中掺染着笑意,看着凤惜君有着浓浓的宠溺。
凤惜君也同样看着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在心底他却疑问着,为何不问自己是否想要恢复记忆呢?
连那样的疑问都没有,自己如何去相信过去三年这人对自己所说的话呢?
想到这里,凤惜君眯了眯眼睛,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转而问道:“二哥呢?有没有这样的人?”
凤遗安想了想,看着凤惜君,专注而认真。
“没有……”他有些犹豫的回答,对上凤惜君素直的眼瞳,他感到微微有些窒息,转开了眼。
可不可以说呢?
他思索着。
其实在心底一直有个想要唤回的人,只是那个人的回来只会让现在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也许连被留在身边的权利都没有了。
再一次瞄到了凤惜君晶莹的红唇上,有些浅薄,但是却并没有让人感到刻薄,有着水漾般的柔软,那个所在曾经吻过自己,那里面有着柔软的所在曾经在自己口腔中狠狠的肆虐过,虽然凶猛,但是却让他尝尽了那里面的炙热。
那是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强烈感情。
想到这里,他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每当想起那个时候,虽然明知道那人是神志不清,但是却仍旧难以抑制的颤抖了身子,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总是想要再试一次。
每一次这样想着,他都会觉得自己太过羞耻,羞愧的温度从尾骨一直烧上来,让他在凤惜君面前感到莫名的兴奋和恐惧。
“真的没有么?”凤惜君笑着询问,他将那人的行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是那个人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表情,带着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双唇。
那人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呢?
凤惜君在心底发出笑声,却没有真的笑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于对方那样窘迫的样子感到熟悉和同情,所以自己也无法去真的欺负对方。只不过现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有了欺负对方的想法。
果然,凤遗安因为自己的问话而红了脸,与自己对望了片刻,那人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下脸上的温度,蹙起了眉头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认真的样子让自己几乎却步。
迟疑了片刻,才不甘示弱的“嗯”了一声,然后认真的看着对方,等待着答复。
此时的两人已经走到了凤惜君的寝殿,两人携手走了进去,直到凤遗安拉着凤惜君坐到了床上,那人仍旧以认真的眼神盯着对方,等待着答案。
凤遗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人是以前的你……”
“你想唤回以前的我?”凤惜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他的确惊讶,没有想到对方的答案会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想要换回的是柳怀一?
对于这个答案,凤惜君心底有着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有些开心,但是也有些担忧。
“为什么?”他别开脸。
低声苦笑了两声,凤遗安没有回答,却在沉默了片刻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这一次可有见到慕容昭?”
凤惜君对于对方的转移话题感到气愤,但是却因为听到了那个名字而破天荒的没有生气。
“没有啊。”他眨眨眼睛,微微笑开,有些无辜,更加纯真,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岁的男人。
“真的没有么?”凤遗安感觉到这人的变化,可是这人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化一样,防备的滴水不漏。他心里在隐隐不安着,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希望那人看在这三年来和自己的关系匪浅上,可以和自己说实话。
“真的。”掩去了脸上的笑容,凤惜君的表情在认真不过了。他答的干脆,答的爽快。丝毫没有作假的意味,让人不得不相信。
凤遗安松了口气,心底的大石也跟着落地,他揉着肩膀,轻声笑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是为了你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些什么闪失,整日里啊,我都难以安枕呢。”说着他夸张的揉着肩膀腰肢。
凤惜君看着他,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采,随后眯起了眼睛笑道:“那真是小弟的罪过了呢。小弟理应为此赔罪的。”
“赔罪倒是不必了。”听到凤惜君说的如此严重,凤遗安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转而认真的看着凤惜君,笑叹道:“你啊……就是少叫我担心就好了。”看着凤惜君淡笑不语,他有些埋怨的说道:“你可知道,我整日里担心着皇兄突然回来,又怕你受到丝毫伤害,整日里都不敢闭眼真正好好的休息一晚呢。你倒好,出去玩的没影了,让我白白为你在这里担惊受怕。”丝毫不带欺瞒。
凤惜君可以从对方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真挚的情感。
虽然这里面掺杂着一些不可言名的暧昧,但是凤惜君却仍旧懂得知恩图报。他乖巧的一笑,有些讨好的褪掉鞋袜,爬上软塌跪在了凤遗安身后,伸出修长的手,姿势暧昧的近乎趴在了对方背上,不轻不重的为对方揉捏着肩膀。
凤遗安轻轻的发出了“啧”的一声,转开了头,软下了身子,反而靠在了柳怀一身上,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可舒服么?”凤惜君低下头轻轻在凤遗安耳旁询问,微热的气息喷在那人耳孔中,让那人微微颤动了身体。
两个人姿势暧昧的靠在一起,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凤遗安嵌在了凤惜君怀里,他满足的发出叹息,就着凤惜君手指的动作,舒服的“嗯”了一声。
久违的重逢有着难以言语的安心和宁谧,让彼此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那可以被彼此遗忘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始做电子书了,顺便校正一下,格式上有些改动,不过内容的话,大概就是改了错别字。
hoho……
挺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今天小电连到了别人的无限网上,速度挺快的,有些不好意思呢。
算是偷网吧……
汗……
雁不是有意的==|||
第七十二章凤还巢,双月之姿
凤遗思不在的日子里,所有的政务都是有凤遗安掌管的。
所以他比起以前经常陪伴凤惜君的时候更加忙碌,日日几乎都抽不出时间来看望凤惜君,这样凤惜君也有了很多自由的时间,再加上九龙岭一役,凤惜君得到了信任,跟在他身旁随时监视的人已经被撤掉了。
而之后跟在他身旁的两个人却是他主动要求留下的,毕竟凤惜君已经没有了过去柳怀一所有的傲人武功,此时的他的确需要人来保护自己,至于水慊却不是可以时时刻刻陪在他身旁的人。
凤惜君缓缓的踱着步子,看也不看身后的两人,直直的走向冷宫的方向。
越走身旁的人也就越少,很多宫人看到凤惜君走来,都习惯性的低下了头,恭敬行礼,而凤惜君也就默默的接受别人所有的膜拜,冷漠的不置一词。
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没有人敢问出口。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不会随意开口询问,只是默默的跟着他的脚步。
直到他在一扇破旧的门前停住,他微微眯起眼,抬起头,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不知道是做给谁听。
轻轻推开那扇门扉,破旧的门发出咯吱的声响,让寂静荒芜的四周感到一丝的诡异。里面杂草丛生,带着萧瑟的气息,枯寂的令人感到窒息。
在里面是个四合院,有些屋子的窗户都没有关上,里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昭示着这里被人遗忘的事实。
在正中间的房内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凤惜君眯了眯眼睛,缓缓的踏上阶梯,伸手推开了那扇门扉。
男人坐在床榻前,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一勺一勺的喂着床上呆坐着的男人吃饭。呆坐着的男人有着一张白皙且病态的脸,细长的眉眼向上挑着,本该凌厉的凤眼此时半眯着朦胧,呆滞的看着前面,虽然他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男人,却不是再看着男人。
随着男人的动作,他近乎本能的吞咽着食物,仿佛一个毫无知觉的娃娃一般。
男人的背影显得异常萧索,那寂寞朦胧的背影让凤惜君皱眉,看着这样的背影,凤惜君心底不知道为何泛出一股酸涩,带着些愧疚,他平静的看着男人那本来笨拙,如今却已经成为了习惯一样,熟练的动作。
直到男人完成了工作的最后一道工序,扶着呆愣的人重新坐好,为那人擦净嘴角,盖上薄被。凤惜君才对着转过头的男人,有些艰难的露出了一个浅笑。
男人轻轻叹息着,引着凤惜君来到屋外。
此时的炎凤气候温热,阳光洒在凤惜君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有些缥缈。他静静的等待着男人开口。
可是男人只是沉默的看着他,许久不曾开口。
“为何不说话?”无奈,他只好率先开口。
男人平静的呼出一口气,淡然道:“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随着一声苦笑,男人继续说道:“这样其实也好,至少他不会在为了那些无用的称号和认可而痛苦了。”
凤惜君偏过头,他认识男人的时日并不长,凭借着本能的熟悉感,他相信这个男人是自己本该知道却不幸忘记的人。至于男人为什么会留在这里照顾一个被困锁在冷宫的男人,他没有问。他知道男人有着自己的理由,这不该是他过问的。
来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来,在默默的离开。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直觉的他认为这件事情不能让凤遗思兄弟两人知道。
“他……还是这幅样子么?”有些犹豫的开口,凤惜君舔舔嘴唇,从男人口中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启迎。没有得到姓氏,昭示了他的身份并不被承认。可是他知道那个人是凤遗思和凤遗安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那个人才有着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孔。
“他为什么会这样?”第一次来到这里,他问过男人。
男人诧异的看着他,仿佛不能相信一样。随后在他苦笑无奈的告知对方,自己忘记了以前。那个男人以一种很奇特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才低声自喃道:“难怪你会在这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装作没有听到男人的低语,凤惜君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他……中毒了……”低沉的声音掺杂着浓重的后悔和满满的痛苦,男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的憔悴。
“毒?”凤惜君挑了挑眉毛,随后皱了皱,说道:“我可以去找水月。”
“水月……”男人听了这个名字,泛出苦笑。他摇摇头。
“水月会帮你的。”凤惜君再一次开口,急切的想要帮助对方,虽然不明白原因,却在心底有着这样的笃定。
再次摇摇头,男人笑着对凤惜君说道:“不需要了,我想这样对他会是最好的结果。”
凤惜君没有问为什么,却转过了话题。
和男人的对话仿佛都是些闲话家常,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男人偶尔问起自己天下的局势,只不过那时的自己也是被困在这里的笼中鸟,什么也不清楚。男人也不会主动和自己说起关于自己过去的话题,只是偶尔有一次他问起男人是否认识过去的自己。男人含糊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次他来到这里,比起过去却在心底有了明确的目的,有了他想要知道的事实。
“三哥……变成这幅样子是因为水月下的毒?”凤惜君难得的摆出了认真的态度,坐在院子中,眯起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微微挑高了眉毛,仅是一下,仿佛看出了什么,他浅浅勾了下嘴角,点了点头。
“所以说,是大……凤遗思做的了。”
男人再一次点了点头。
凤惜君微微闭起了眼睛,疲累的放松了身体靠在桌子边上,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说道:“我记得……”他的声音清浅而柔软,仿佛云端过境,“你和他本该离开这里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带着些许的责备。
男人苦笑着不语。
为什么不解释?
凤惜君皱了下眉头。睁开眼睛看着男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解释?”男人有些好笑的看着凤惜君,“哈”了一声,他说道:“那么,我问你如果那个人也有了非要不可的东西,那个人有了自己非要去做的事情,你是否会残忍的绊住那人的脚步呢?”
凤惜君皱起了眉,抿直了嘴。
他沉默着,眼底浮现出了怒意。似乎再说着,两个人不可拿来同时比较。
男人苦笑着别开脸,他说道:“其实,并不是没有想过绑着他离开的。”
凤惜君有些错愕的看着男人,实在很难想象男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会不舍吧。”男人叹息着对上凤惜君的眼,继续开口说道:“就好像那人从来不曾勉强过你,给了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要机会,他就给你机会,从不曾限制住你。”看着凤惜君无动于衷的表情,男人低声笑道:“我却不曾有着这样的能力,即使我也想让他可以展翅高飞,可以一展宏图,但是我却做不到帮助他。因此当他提出来的时候,你认为我该怎么拒绝他呢?”苦笑对上凤惜君的眼瞳,那人眼中有着深不见底的感情,别人无法识别出的真实情绪。
深沉……且深邃。
浓烈的即使那平静的目光都无法遮掩,心底呼叫欲出的感情已经澎湃的无法控制。
凤惜君垂下眼,掩住自己的思绪。平平的哼了一声,才说道:“也许吧。”
男人没有追究他这声“也许”究竟指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发问。刚才便看到了跟在凤惜君身后,如今站在院门之外的两个男人,虽然没有多问是谁,但是他想一定是凤惜君真正的信任的人吧。
最开始见到凤惜君的时候,他很担心对方会将自己在这里照顾启迎的事情告诉凤遗思,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告诉凤遗思,反而连凤遗安也不曾告知过。
自从三年前,凤遗思便不在来这里了,只不过偶尔凤遗安还是会来看望启迎。凤遗安来的时候,自己就会躲在一旁,反正凤遗安不会武功,所以对于他的存在是一无所知。渐渐地,凤遗安来的次数也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仍旧在庆幸着,只不过后来凤惜君却来了这里。那个时候看到那个本不该出现这里的人,知道那个人忘记了一切,他便又一次担起了心,为了那个很像启迎却比启迎更加让人担心的人。
第七十二章凤还巢,双月之姿
该怎么说呢?
是他与那人本有的交情,还是爱屋及乌呢?
男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这份担心在此时见到凤惜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你在看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耳旁想起,打断了男人的思绪。
“不,没什么。”男人吞咽了一下,别开了眼。
“不在仗剑江湖,不觉得后悔么?”凤惜君忽然的发问让男人愣了一下。
“你好像曾经也问过我,是否后悔。”男人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凤惜君。
凤惜君轻轻的“啧”了一声,说道:“也许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我和那时的我没有太大的分别吧。”看了男人一眼,他补充道:“我说的是心态。”
“很矛盾?”
“是……”凤惜君认真的承认自己复杂的心情,他知道门外的人对于两个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并没有犹豫,随后说道:“觉得自己被加在了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附带着苦笑,他痛苦的心情一目了然。
“因为凤遗安?”
“因为水月。”苦笑着说出这个名字,看到男人果不其然的皱起了眉毛,他叹道:“你该知道,水月是我的妻子。”
“那么凤遗安呢?”不想讨论那个女人,男人很自然的转开了话题。
“是兄弟。”凤惜君知道对方的意图,然而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兄弟么?怎样的兄弟呢?”男人忍不住询问,自己也曾经是这个人的兄弟,只是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很大的诧异。
凤惜君“啧”的一声,他率为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是血缘上的兄弟,也许更加亲密也说不定吧。”
记得自己初醒来的时候,对于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的令人害怕,所以他总是需要人类的体温才可以安心入睡。每当到了夜晚,也总是凤遗安搂着自己入睡,如同母亲对待孩子一样的温柔,让他摆脱了无法安睡的窘境,可是他也知道,即使如此,那个人的怀抱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虽然尽量的去撒娇,尽量的去表现出依赖,但是在那个人怀里永远找不到让自己完全放松的理由,有着淡淡的隔阂,却怎么也消除不掉,让人费解的隔阂。
“我们真的认识么?”
在一夜醒来后,凤惜君这样问着凤遗安。对上的却是对方错愕的目光,随后那人却是苦笑以对,从浅浅的哼笑,到最后的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都留了下来,就那样趴在自己肩膀上哭笑着,让自己费解不已。
“你怎么了?”忍不住关心的询问,对方却只是搂着自己不断的颤抖着身体。
温柔的揽住对方,也无法让对方停下。
“你不会离开吧。”凤遗安忽然的询问让凤惜君有些怔愣。他本能的问道:“什么?”
“你不会离开吧。”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话语,凤遗安自那人肩膀上抬起头,眼睛中有着绝然和镇定,让凤惜君微微失神。
“当然了。”那个时候,他答的肯定。
“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那个时候,他问的苦涩。
只是至少安抚了凤遗安的心。
如今想起来,他只能继续苦笑以对。
也许对这里真的有了不舍吧……
他这样想着。
离开也需要一个理由吧……
他如此问着自己。
“你知道过去的我是怎样的人么?”想也不想的问出口,凤惜君并没有任何期待对方的回答,只是有些无趣的发问而已。
男人扬起了眉,“你不清楚么?”他反问着凤惜君。
“就是不知道才会问啊……”凤惜君有些好笑的作答,只不过他看不出男人有任何想要回答自己的举动,于是别开脸,干笑了两声。
男人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忽然带着几分愁容,说道:“我听说,九龙岭一役玄苍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灭呢。”
“嗯……的确如此。”凤惜君毫不犹豫的开口,让男人皱起了眉毛。“怎么,你在担忧么?”凤惜君眼带笑意的看着男人,继续风凉的说道:“我都不记得了,你和我说过的,你是玄苍人。怎么,听到自己的国家如此凄惨,想要继续仗剑维道了么?”有些嘲讽的张口,凤惜君眼睛直直的盯着男人。
男人苦笑着摇头,说道:“没有。从那个时候随着他离开,我就知道我的责任只有……他了。”眼角撇到内屋的方向,眼底泛上温柔。让凤惜君错乱了心,迷蒙了眼。
是不是那个人也如同眼前这个人一般,无论自己有了怎样的改变,也仍旧如此不离不弃呢?
想到那个人那时候高傲带着恨意的眼神,让凤惜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眯起了眼睛,抬头看看明媚的眼光。
明明还很暖和,为何自己感到如此的寒冷呢?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垂下眼睑,凤惜君忽然淡淡的开口道:“如果我只是普通人该有多好啊……”
不知道他的感慨是真是假,男人瞥了凤惜君一眼,却说道:“无论你的身世如何,都注定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凤惜君一阵沉默。
他看看天色,抿了下嘴唇。
“已经不早了……我想我该离开了。”
男人看着凤惜君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在九龙岭,你可有过犹豫……”
凤惜君听了,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随后便疾步离去。男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觉得那人离去的身影有些狼狈。
回到自己的地方就迎上了凤遗安。他看到凤惜君回来,觉察到对方面色不是很好,于是上前关心的问道:“去哪儿了?”说着,便伸手要摸上对方有些苍白的脸。
谁知道,凤惜君却避开了他的触碰,眼底带着厌恶瞥向他,语气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做什么问这么多!”
凤遗安被对方吓了一跳,随后受伤的看着对方。
凤惜君对上这样的眼瞳,心底再多的不满也随之消弭,他有些愧疚的拉过凤遗安的手,歉声道:“抱歉,我一时着急……”
“我明白。”凤遗安打断凤惜君的道歉,柔柔的笑开,摸了摸对方的头顶,自然的拉起对方手,仿佛刚才对方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拉着对方做到桌旁,低声道:“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身体……可有不适?”
虽然没有表现出不悦,但是也没有继续刚才的疑问。
凤惜君心中很清楚,只是自己也没有解释去处的打算,于是也就没有想要去告知对方自己行踪,以此来安慰对方。
“还好……”
“可有在心痛,头痛?”
“没有……”凤惜君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吃药了。在九龙岭,由晏归思治疗,自己身体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惊心事已经被晏归思用银针过穴,从奇经八脉中抽离了出来,剩下的只要自己按时运功,假以时日就可以全数逼出来了。
到时候自己的内力就可以完全释放出来了。
一想到这里,凤惜君便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看在凤遗安眼底,已经不是初时的那种焦躁不安了。
这叫他也微微放了心。
“没事就好,如今水月不再,我真的怕你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应,这里的御医都帮不上忙。”凤遗安说的诚恳,手温柔的捋着凤惜君的头发。
“唔……”凤惜君懒懒的靠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暧昧的姿势,这样的动作这三年来总是不停的重复着。他微微想了一下,开口问道:“水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问者无心,听者有意。
凤遗安的手停了一下,问道:“你……很喜欢水月……”
“唔……也不算。但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啊……”想到了不曾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妻子,凤惜君说不上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对这场婚姻有着很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妻子又是不可忽略的存在,此时更加成了他心头的一个责任,所以即使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他也不曾忘却过,自己已经成亲了的事实。
凤遗安打量着凤惜君的神情,发现对方的确不是那样的含糊其辞。
也许真的并没有什么吧……
他仍旧记得凤惜君和水月成亲是逼不得已的。虽然大婚的那天晚上,水月便被凤遗思以借口调离了,那一晚凤惜君曾经到他的房间来过。
那个时候,那人一身喜服,红的耀眼,也红的刺眼。那人有些委屈的问着自己,“为何一定要和水月成亲,才肯放过她呢?”那里面浓浓的不解,和深深的不满让凤遗安感到庆幸。可是一想到也许凤惜君的心中始终忘不了的是远在玄苍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就感到痛苦的难以呼吸。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没有阻止之后水月为凤惜君一次又一次的用药。
那人似乎也将玄苍的一切忘得干净利落,这让他感到欣慰,也感到安心。
可是这一次凤惜君回来,凤遗安却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仿佛有着什么已经改变了。
他看着凤惜君,专注而认真的看着对方。让凤惜君好笑的开口问道:“二哥,你看什么呢?”
“不……没什么。”对于自己这样的行为也有些尴尬,凤遗安有些不舍的收回眼神,轻轻干笑着。
片刻后,凤惜君又问道:“二哥,究竟什么时候,大哥才会回来?”
凤遗安想了一下,说道:“前些日子收到皇兄的飞鸽信函,说要在十日左右。”
“还有十日么?”凤惜君拖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下,问道:“二哥你真的不知道大哥要反魂幡有什么用么?”
凤遗安摇了摇头,反问道:“为何这么在意呢?”
凤惜君“啧”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凤遗思取回反魂幡的用意让他感到不安,他仔细思索着如何才能得知对方真正的意图,忽然想起了以前曾经看到过凤遗思鬼鬼祟祟的动作,像是去到冷宫后面的一处所在。
于是他微微垂下了眼睛,再抬头的时候清明的眼底看不出一丝波纹,他看着凤遗安笑道:“二哥,我今日其实去了后面的冷宫,然后见到了一个人……”
凤遗安皱起了眉头,知道对方所说的是什么人,他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所幸对方并不需要他的解释,凤惜君没有询问他什么,只是径自说道:“那个人很可怜啊,都没有人照看,我想常去看看他……可以么?”
想起了启迎,那个孩子是渴望着亲情的,渴望着凤遗思的认可,可是到了最后却是这幅光景。原本担心凤惜君看到了那人回想起什么,可是如今看来,这大概是自己和凤遗思两人太过紧张了……
于是凤遗安带着对启迎愧疚的心理,和面对凤惜君无法让人拒绝的眼神,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顿时,凤惜君的眼底亮了起来。
那是喜悦吧……
凤遗安这样猜测着。
能让他这样喜悦,真的很值得……
只是,在他笑着转过头爱怜的抚摸着凤惜君头顶的时候,却忽略了那人压低了的眼睫下一闪而过的狡黠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所以柳怀一好,我才会好。
我认为我已经很努力的将它写的很幸福了。
不过话说最近两天是不是命犯太岁了,有些诸事不顺呢。
但愿明天会有好运!
之后还有4章,大概在半月间可以更完。
虽然这一卷慕容的戏份很少,但是为了尽快结束,就请大家不要见怪了。

第七十三章凤还巢,双凤之盟
“我想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吧。”凤惜君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眼中意味不明的看着坐在床边不能动弹的启迎。
启迎的眼底不再是一片荒芜,有了神色,如今那人冷漠的看着凤惜君,虽然冷漠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愤怒。
凤惜君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张远风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所以以后会有我这个好弟弟接手照顾你。”看着启迎瞬间变换的眼神,凤惜君继续说道:“在你我中间他也许偏袒与你,但是在玄苍和炎凤之间,他一定会选择玄苍的。”冷冷哼了一声,他说道:“我早就知道他放不下心底的侠义,所以当初让他带走你,以为以他的侠义一定可以让你不在回来,可是没有想到啊……”凤惜君摸摸下巴,一脸惋惜的说道:“你这么笨,竟然会自投罗网,弄了个如今这般人不人,木偶不木偶的。”
对上启迎愤怒的眼睛,凤惜君凑近他说道:“很不甘心吧。就好像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忘记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所告诉我的,这当中也许有很多都是他们为了某种目的编排出来了,但是……”他眯起了眼睛,瞬间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萧索,他继续说道:“我却没有办法阻止,更加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所以,”他话锋一转,盯着启迎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你的心情我很明白。”
启迎仍旧平静的看着凤惜君,眼珠却在不停的转动着,神色间有些激动。
“我知道你的目光总是追着张远风,可是在他看向你的时候你又变得毫无反应了。”凤惜君退开了自己的身子,在他和启迎之间留出空隙,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对方,才说道:“是他不希望你在掺和进来么?”
启迎听了,眼睛闪动着,里面有着逼迫的凌厉,狠狠的注视着凤惜君。
这样的举动到叫凤惜君笑了出来,他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什么也没有和他说。至于他现在不在这里,也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出面的。”看着启迎不信任的目光,凤惜君浅笑道:“我可对你们现在没有什么兴趣了,我更加感兴趣的是……凤遗思所找回来的反魂幡。”见到启迎果不其然的闪烁了目光,凤惜君心想,他果然是知道什么的。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听说再过几日,反魂幡就会被他带回来了。”
启迎的眼角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凤惜君看在眼里,却又好似没有主意到一样,他轻声,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不知道他要这反魂幡做什么用呢?”
反魂幡的作用无非就是招灵,可是凤遗思想要招降谁的灵魂呢?
凤惜君想着,眯了眯眼睛,再抬头问道:“你知道么?”
启迎的眼睛闪了闪,凤惜君便笑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的,否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他伸手摸摸启迎的脸,看到对方闪烁着想要躲开,随后又是有些厌恶的眼神,他微微笑开,说道:“即便你比喜欢我也没有办法,我可是答应了大哥要好好照顾你的呢。”他浅浅笑得温柔,启迎却觉得浑身发冷,他脸上浮现出近乎绝望的表情,缓缓的,任命的闭上了眼睛。
凤惜君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举动,他轻轻拍了两下启迎的脸,凑到那人耳朵旁边,呼出热气,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在大哥心中你还是很重要的呢,更何况,我也有事情想要你帮忙呢。”
启迎疑惑的睁开眼睛,探寻的看着凤惜君,揣测着他话中的真实性。
只是,凤惜君只是一脸纯良无辜的笑容,丝毫没有做作,闪躲的动摇。启迎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被对方掌控在手里的除了自己还有张远风,他想自己已经是这个笑得一脸无辜的男人手里的棋子,自己已经和张远风那个男人一样,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了。
凤惜君看到了启迎那明显无奈放弃了的表情,他缓缓的笑了出来,如春风沐浴一般,他温柔的摸着启迎的发丝,柔声说道:“三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缓缓柔柔的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排长长的银针,手法纯熟的扎入了启迎周身的穴道中。
不日,凤遗思从东海回来。
又过了几日,玄苍在九龙岭大败之后,卷土重来,炎凤玄苍两国又开始了紧密的战事。
凤惜君站在窗旁,平静的看着窗外,御花园的花。
他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心绪中,想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轻轻的……他听到了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来人是谁,不可避免的他微微撇下了嘴角,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种看不懂的复杂神色,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子,坐回到了床上,捧起书册,微微垂下了眼睑。
“你还在看书……”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柔柔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凤惜君仿佛受了惊吓一样,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慢慢抬起眼睛,带着几分惊奇的看着缓步走来的水月。
他撤出一抹柔柔的笑容,站起身拉过女子,他开口柔声问道:“怎么来了?”
水月垂下眼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却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你我本就是夫妻,我来看你,本就应该。”
凤惜君听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的笑着。
和水月两人并排坐在了床上,他才开口说道:“水月,你回来也有几日了,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水月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凤惜君的眼睛却在此时朦胧了起来,隐隐浮现水汽,仿佛一碰就要落泪一般。
凤惜君愣了一下,急忙伸手揽住她,柔声却又有些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么?”焦急抚上脸庞,让他急的红了脸颊。
“不是的……”水月别开脸,有些不忍看向凤惜君,她眼底的泪水便在转过头的一瞬间落了下来,滴在她水色的长袖上,随后她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衣袖上的水印,有些彷徨,更多的却是心痛,忍不住又是一滴泪落了下来。
凤惜君急忙捧过了她的脸,心疼的看着她,开口劝道:“水月,别哭……哭了,这脸便……不好看了。”
柔柔的劝着,忽然水月抬起了头,眼底的光晕说不出的冷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的手反过来抓住了凤惜君的手臂,有些尖利的指甲刮过他的手臂,让他感到一阵疼痛,正在不知所措间,他对上水月那绝然的眼瞳。
“惜君,我……好看么?”水月柔柔的询问。
凤惜君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紧张的干笑着问道:“水月,你怎么了?”
“惜君,我好看么?”像是一定要得到答案一般,水月的眼底是不曾见过的绝然,让凤惜君也有些害怕了。
“水月……你到底怎么了?”手被女人抓的生疼,他却不敢挣扎。女人的眼神是疯狂的,这样的绝然而疯狂的眼神在很多年前,他也曾经见过。那个时候的那个女人是他亏欠了许久,是他不曾了解的女人。
如今,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看透女人,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错的彻底,他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
她想要怎样的答案?
凤惜君困惑的皱起了眉头,在看到水月刹那间恍惚的眼神,凤惜君毫不犹豫的柔和了眼,他低声说道:“当然好看了。水月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水月的眼亮了一下,随后她又问道:“比所有女人都漂亮,那么和男人比呢?”
“这……”不知道水月为何会这样询问,凤惜君有几分为难的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随后苦笑了一下,他才说道:“怎么能比呢?男人和女人是不能比的。”
“不能比么?”水月皱起了眉,她奇怪的笑了出来,随后温柔的靠在了凤惜君的肩膀上,凤惜君有些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他想要询问,却感到对方女人的气息喷在自己脖颈上,对方柔软的手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反绕过自己的背后交错握紧,他听到水月柔媚的开口说道:“惜君,我们圆房吧……”
“什么?”凤惜君吓得险些推开身上的女人,可是水月抱着自己的力道并不是很弱,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
“我们圆房吧。”水月抬起头,极其认真的看着凤惜君。
“为什么……”不由自主的问出口。
凤惜君不得不奇怪,他和水月成亲已经两年有余了,可是从来两人都没有圆房,不仅仅是因为凤遗思每一次有意将水月调离,而他自己也感觉到水月对自己是怀着胆怯的心态的。
不愿接近,怀抱着自己不明白的心态。
初时成亲的时候,他以为可以阻挠的只是凤遗思,后来慢慢的开明白,就连水月自己也是可以的避开自己的。他不解过,但是却没有问过。
也许在心底,反而隐隐觉得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一直这样挺好的……
只是,现在又为什么……
他不解的看着水月,等待着对方给自己一个答复。
水月闪烁着眼神,咬了咬嘴唇,最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坚定了眼神紧紧的看着凤惜君,她问道:“难道你不想和我圆房么?我们是夫妻,圆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凤惜君苦笑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说道:“我一直想着,是你不愿意……”
“……”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水月眼底又浮现了泪意。
“你别哭……我……我没有说过不愿意,只是……”
要怎么才能拖住对方,又不引起怀疑呢?
凤惜君有些不知所措的抹着对方的脸,湿热的泪水让他感到一阵触动,仿佛有些胆怯的,他不敢对上水月的大眼。
“我……只想和你圆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委屈,水月扑进了凤惜君的怀里……
第七十三章凤还巢,双凤之盟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的怒喝声,让屋内的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凤惜君只觉得怀里的水月猛然的推开了自己,再抬头看向对方时,水月眼里是一片的惊恐,她不知所措的看着进来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簌簌发抖。
凤惜君抬头看向来人,讶然的愣了一下,随即站直身子,便直直跪了下去。身子到了半路却被对方拦住,凤惜君低垂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随后又恢复平静,他抬起头,低声唤道:“大哥。”
凤遗思威严的眼柔和的注视着凤惜君,随后冷冷的扫过地上跪着水月。
凤惜君见了,侧身抬手推了推水月的肩膀,柔声说道:“水月,是大哥。快起来吧。”
水月仍旧发抖,没有听到凤遗思的指令,她不敢妄动。
凤惜君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看向凤遗思,那里面求情的意思甚为明了。
“看在惜君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水月像是得到特赦一样从地上站起来,急急的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凤遗思才反复的打量起面前的凤惜君。
这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眼底似乎少了迷茫,多了份沉着,比起刚醒来的时候更加眼神更加清明了。
看着这样的凤惜君,凤遗思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究竟他是否还如从前呢?
收回打量的眼神,凤遗思开口说道:“我听遗安说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随军去了九龙岭,甚至还是大获全胜。”
凤惜君听了,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得意的笑道:“还道大哥不会问起来呢,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怪惜君。”他说着面上浮现几丝为难,“大哥……并不愿意惜君出战……所以……”
凤遗思看着凤惜君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盘算了一番,终于“哈哈”笑道:“怎么会呢,如果不是你这一仗打的漂亮,恐怕我军士气也无法大震呢。如今虽然和玄苍仍在作战,但是却比起之前那样兵败如山倒,要好的多呢。”他说着,还轻拍着凤惜君的肩膀,以示鼓励。
“是吗?”凤惜君惊喜交加的看着凤遗思,轻拍着胸口说道:“那就好。”
凤遗思见了,便再也不问什么,拉起对方坐到床边,询问道:“刚刚她来这里做什么?”
凤惜君看了一眼凤遗思,想起刚才水月提出的要求,脸便红了起来,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凤遗思看着皱起了眉头,忽然沉声问道:“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凤惜君惊的一愣,有些惶恐的看着凤遗思,这也叫凤遗思知道了自己口气太过。他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凤惜君打量着凤遗思的脸色,随后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着凤遗思,开口却是问道:“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水月?”
“她?”凤遗思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这……不,没什么。”凤惜君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开口低声说道:“她和我不过是说些……关于,这个……闺房中的事情。”
“什么事情。”
明显的凤遗思的口气变得沉重,压抑。在他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凤惜君心底僵了僵,停顿了一下,却开口说道:“这个……就是,她与我成亲至今,仍旧未曾圆房。”
“你要同她圆房!”隐藏着压抑怒气的声音在凤惜君头顶响起,让他本能的颤了一下,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急切的开口否认,“不是的。”
可是话一出口,到好像出卖了对方一样,凤惜君为难的皱了下眉头,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嘴唇。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凤遗思心头一颤,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姿态,他伸出手摸上凤惜君的头顶,说道:“惜君该知道水月是什么人吧。”
对上凤惜君不解困惑的眼瞳,凤遗思解释道:“她是水家的女儿,本不该和人成亲的。但是那个时候……”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沉浸在了过去往事中,他徐徐说道:“那个时候如果她不同你成亲,这玩忽职守的罪责终是无法赦免的。”他低下头看着凤惜君,问道:“你可明白。”
“惜君明白。”凤惜君低下头,乖巧应答。
但是在他心底知道那个时候,凤遗思强迫的不是水月,更多的是自己。只是他此时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不是利用水月牵制住自己么?
只可惜水月并没有让自己动心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啊……
也许早在最初,若真是同房了,恐怕自己还会割舍不下,但是现在……
他闪烁着目光,计算着彼此,低垂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
“你明白就好。”
凤遗思松了口气,转瞬却又眯起了眼睛。
对水月,果然还是不能大意啊……
又低头看向凤惜君,他忽然问道:“最近又在看些什么呢?”看向被凤惜君扔在了一旁的书,凤遗思饶有兴趣的拾了起来。
凤惜君笑了笑,答道:“不过是些医书,闲来无事看看而已。”他笑得几分腼腆,低声道:“若是和水月比起来,恐怕差了不知道多少呢。”
凤遗思听到他再一次提起了水月,心底不知道泛上怎样的感觉。
“你很喜欢水月?”平板无奇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思绪,凤惜君看着他,挠挠头,颇为尴尬的咋舌道:“也不是,这个……她毕竟是我的妻子啊。”
单纯无辜的言语,配上几分为难不解的眼神,即使是凤遗思也不能苛责什么。
只是男人看着凤惜君这样的表情和态度,无可避免的心底产生了某种想法。他的眼睛眯了再睁开,最后他猛然直起了身子,低头对上凤惜君有些困惑不解的眼,他说道:“我先离开了,还有些事情,之后再来看你。”
室内恢复一片宁静的时候,忽然“呯”的一声,门打开又紧紧的合上了。凤惜君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被拥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中。他微微挣扎了一下,感到对方没有放松的打算,反而变本加厉的搂的更紧,他也就不在说什么,反而柔柔的放松了身体,懒懒的将身子靠在那人怀里,让那人承担了自己所有的体重。
来人感到凤惜君的心思,抬起手在那人腰间狠狠地捏了一下。怀里的人“唔”了一声,身子狠狠的颤了下,却是下定了决心绝不起来,手牢牢的抱着对方的结实的腰肢,身子反而更往对方怀里蹭了蹭。
报复的心让他反手狠狠的捏了对方腰部一下。听到对方闷闷的哼声,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那人怀里抬起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你怎么进来了?要是被谁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对面的人平凡的脸孔看不出表情,只是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可以看得出对方透露出来的些许情绪。
男人看着凤惜君,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倒是在这里混的不错啊。”那冷冷的声音让凤惜君先是一愣,随后“咯咯”的笑了出来。
起先开始轻声的低笑,只是到了最后却开始笑得猖狂,笑得肆无忌惮,好似停不下来一样,他纤细的身子因为大笑而颤抖着,只能攀附在男人臂弯处。
男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声喝道:“你笑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让凤惜君更加大声的笑了出来。
“不许笑了。”男人的手按在了凤惜君腰侧敏感的地方,五指微曲,便让那人的身子颤了起来。凤惜君抬起雾气朦胧的大眼,想要憋住笑,眼角还挂着因为大笑而无法忍耐留出的泪水,他僵硬着脸孔,那似笑非笑的脸庞感觉甚为滑稽。让男人看了也弯起了嘴角。
凤惜君见了,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于是撇着嘴角,站直了身子。
他瞪了一眼那犹自挂着笑容的男人,哼了一声,低声嘟囔了几句,听得不甚清楚,才慢慢的回头看着男人皱着眉头,说道:“不在外面守着,你进来做什么?”
男人听了挑高了眉毛,想起自己的目的,一把拉过了凤惜君,那人没有反应过来而被他扯的踉跄两步。凤惜君感到对方有些粗鲁的动作,也竖起了眉毛,眼见就要发怒。开口便是嚷道:“你做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一把扯过他,反手便将人压在了床上。
凤惜君被反扭着双手扣在腰间,被迫趴在床褥上,脸因为狠狠的被压下而与被褥发生摩擦,让他感到一阵生疼,声音也哽在了喉咙里,险险噎到。
男人趴在了他身上,热气喷到凤惜君脖颈里,手却牢牢的扣住这个身子下面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男人。
他看着凤惜君那憋红了的脸,竖着柳眉,一脸的不舒服却硬忍着不肯出声。他笑着一口气喷在那人耳朵里,看到那人的耳尖红着发颤。他笑道:“怎么了?这样脸就红了?”
看到凤惜君倏的睁大了眼睛,凤眸中带着怒意,掺杂着雾气狠狠的瞪着自己。男人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和凤遗思他们挺好的么?怎么还记得我是谁么?”
稍稍松开了手,让凤惜君有说话的空间。
那人果然脖子一得空,便开口骂道:“混蛋,放开我,谁不记得你他妈的是谁了。”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说道:“还会骂人了,力气也不小呢。”他再一次狠狠的压住了凤惜君,余出一只手在那人高挺的鼻子上狠狠的刮了一下,笑道:“三年不见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却只能看你和别人调情,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怀一?”
身下的男子因为他最后满带深情的一声呼唤而放弃了挣扎,凤惜君在那人身下有些懊恼的皱眉叹息,哑着嗓子说道:“那你想怎么样?何况……那也不是调情。”弱弱的声音反驳着,带着几分羞恼。
男人余下的手摸着凤惜君白皙的后脖颈,仿佛在抚摸一只猫一样,他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说道:“是不是调情,要我说了算。”
凤惜君瞪起了眼睛,狠狠的看着男人,忽然却弯了眼角,勾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他说道:“那……要不要检查一下呢?”
面对凤惜君的主动,男人错愕的挑起了眉毛,随后却开怀的笑道:“怎么,何时你变得这么主动了?该不是这三年你忍得也很辛苦?”
凤惜君眯起了眼睛,问道:“也?”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不在说话。
听到那个“也”字,凤惜君心里划过暖流,满意的想要哼出声,随后想到对方那调戏自己的轻薄言语,便话到嘴边变了腔调,反而冷冷的哼了出来。
男人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的确要好好的检查一下。”他笑着,一把翻过了凤惜君的身子,让那人平躺在了自己身下,对上了那人带着笑意,泛出了几分春色的凤眸。
低下头慢慢的含住那两片薄而清透的红唇,却是吻上了一双莹白皓腕,带着些恼怒的神情看着身下笑意盎然的狡黠眼瞳。
“唔……”皱起眉不解的看着身下那究自笑的得意的男人。却被对方捧起了脸,那人细碎的,有些压抑的声音低声说道:“外面……”
“外面?”男人皱起了眉毛,显然对对方的刻意打断感到不满。侧目看向门扉,他哼笑了出来:“外面没有人的。”
凤惜君恼怒的横了他一眼,心想着,就是没有人才要担心啊……瞪了一眼对方,哼了一声,将脸转了过去。
男人笑了笑,低下头,不急着动作,反而用鼻子轻触着对方坚挺的鼻子。看着对方皱了皱鼻尖,他也随着笑了出来。低声说道:“放心,外面没有人……就算有人,也不会来这里的。”凤惜君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叫就算有人,也不会来这里啊?”
“因为啊……”男人得意的笑道:“外面四哥已经开始行动了啊……暂时恐怕什么凤遗思啊,凤遗安啊,什么启迎啊,水慊啊,都不会有时间来这里的。”那话语中浓浓的醋意让凤惜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势他仰起上身,猛然间咬了对方一口。
看到对方皱了眉头,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
凤惜君又一次笑出声来,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留在男人鼻尖上的牙印,只是那薄薄的痕迹让他感到一阵别扭。
这张平凡的脸还真是看着有些碍眼啊……
他在心底叹息着,伸手点了一下男人的鼻尖,忽然别开眼,有些厌恶的开口道:“别用这样一张脸对着我,叫我看了恶心。”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了声“遵命”,一抬手便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机会更新,所以今晚发一篇,大概明天不会更了。
刚刚看了全蚀狂爱,真的很好看啊……结局也觉得狠感人呢,怎么说呢,总觉得过于现实的同志比起用美丽词藻堆积起来的耽美要看起来更加深入心灵呢。
总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写出那样的文学来。
总觉得有些可以理解所谓的,用美丽辞藻堆积起来的浮华浪漫都是垃圾这样的意思了。
笑……
祝大家五一节快乐。
破天荒的,五四可以休息半天,但愿可以尽快完成这篇小说。


第七十三章凤还巢,双凤之盟
看着慕容昭英俊的面容,凤惜君满意的咧了咧嘴,只是担忧着是否会有人进来,他不自觉的看向了门外,脸上平添了担忧。
慕容昭抚平他眉间的皱折,低下头细细吻在那人薄削的嘴唇上,压低了声音,掺染了情欲,说道:“别担心,我说过没人会来,就一定不会有人来的。”
“嗯……”柔柔的放下了心,凤惜君仰起脸,缓缓回应起了对方。
手,缓缓滑落,顺着衣襟探入,触手之处是一片光华,随着男人手指的移动,那白净如同大理石一般的躯体浮现出珍珠一样的粉红色。
“唔……”不自觉的口中吐露出呻吟,压抑了三年的感情,在对方温柔的跳动下,才慢慢的得到了缓解,渐渐的,凤惜君变得主动了些,开始回应起了对方的挑逗。
那双精明的大眼中也染上了情欲,湿漉漉的,一片朦胧。
男人对上这样的凤惜君,只觉得下身狠狠发疼着,无法解除的痛苦。就好像对这人三年来的相思和担忧,此时不仅仅是燃烧着自己的理智,更多的折磨着那为了对方而不断忍耐着的身体。
怎么办……
不想伤害对方……
已经隔了很长的时间了,那人的身体也许不能适应吧……
可是,却想要的要命啊……
男人的眼底浮现出浓烈的爱意,却要忍耐着,脸上是沉重的表情,因隐忍着痛苦而留下了汗水。而身下的那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去,明明很努力的放松着身体,可是却连男人的一根手指都无法适应,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苍白了脸,额头渗出冷汗。
凤惜君艰难的睁着眼睛,露出微笑,告诉身上的男人不用介意。
可是如何能不介意呢?
男人痛苦的想着,不敢动弹,手指只是探入了一个指节便感觉到难以动弹,那么比起手指要长很多,粗壮很多的分身又怎么能插入呢?
从再见面到今时今日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之前都可以忍耐,可是想起之前凤遗安对柳怀一的暧昧,再到今日见到水月和凤遗思,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三年的分别是不是已经造就了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呢?是不是两个人之间已经不知不觉介入了旁人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慕容昭就无法忍耐的在凤遗思离开之后,立即冲了进来。他可以忍受着天天见到柳怀一而忍住不要他,却不能忍受有一天发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不能在像从前一样了。正因为如此彷徨着,才迫不及待的要得到确认。
可是,看到身子下面那人痛苦蹙眉的样子,慕容昭心底苦叹了一声,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心疼,将手指从他身体里抽出来,轻轻的吻了柳怀一汗湿的发角。
凤惜君——柳怀一睁开朦胧的眼,困惑不解的看着慕容昭,以眼神询问着,为何不继续了。
“无妨的,等回去后再继续吧。”温柔的抚摸着那人的头发,心疼的看着那人因为自己的话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你太辛苦……”苦笑着解释,生怕那多心的人误会了什么,“反正也不是不能忍。”
“可是……”柳怀一又皱了一下眉头,这一次却非是不满,而是带上了同那人一般的心疼。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已经忍得太久了……”到了最后,声音低的恐怕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这大概已经是那人的极限了吧……
慕容昭叹息着想着,那人是任性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却真的不想伤了那人,毕竟两个人此时此地并非可以为所欲为啊……
摇了摇头,慕容昭浅笑道:“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再多几天也无妨。”对上柳怀一有些自责的眼,他宽慰对方道:“何况我也不想在那人的地方要了你,这……让我不舒服。”添上几分别扭的撇嘴,身上立刻被那人打了一下。
对上那人嗔怪的目光,心中不痛,反而有些甜蜜。
翻身躺倒了柳怀一身旁,双手一揽搂住了那人。慕容昭嗅着那人秀发间的馨香,说道:“反正我看今日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了,就让我在这里搂着你睡吧。”
柳怀一的身子自动的像男人怀里依偎了过去,靠在那人臂弯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随后想起了那人隐忍的身体,便有些愧赧的转过了身子,对上慕容昭柔和的目光,他红着脸,仅是看着对方一眼,就将头埋在了那人胸前,一双修长玉手有些颤抖的摸上了对方仍旧炙热也无法冷却的分身,一如那人的心一般。
果不其然,在手触摸的一霎那,那炙热的物件又难以抑制的胀大了几分。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可是却仍旧掩不住羞耻的感到浑身发热,连因为疼痛而萎缩的分身此时也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样,抬起了头。
柳怀一尴尬的扭动着身子,想要退开一些,却被对方伸手搂在了胸前,随即一双大而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分身,开始慢慢挑弄,那高超的技术让自己咋舌不已。没有几下,柳怀一便不可抑制的呻吟出声,随后便是眼前一阵白光,那浑浊的液体已经喷满了对方的手。
他尴尬的抬起头,满脸红晕的看向慕容昭,那人的物件还在自己手里,丝毫没有得到舒解,可是自己却在对方手里获得了救赎。他甚至在心里泛上一股罪恶感。砸吧了几下嘴巴,却因为男人的手而再次迷蒙了眼睛。
“唔……别……”柳怀一咬着牙,将头抵在了慕容昭胸前。
慕容昭看着他,了然的放缓了手中的速度,另一只手叹息般的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
“别急,慢慢来,我这次等你一起……”低声安慰着对方,感到柳怀一的手在自己分身上慢慢揉捏起来,慕容昭只感到心底的一团火已经快将自己燃烧殆尽一般。
他不知道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出声,柳怀一因为听到这样的声音而抬起了头,却对上了对方被欲望烧得火红的眼瞳,让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咋舌不已。
“这样不行的……”慕容昭看着柳怀一有些艰难的开口,他拉开柳怀一附在自己身上的手,然后身子悄悄的向前,将一条腿挤到了柳怀一的双腿之间,互相交错在一起。也正是因此,两个人的分身碰到了一起,只是清浅的一下,两个人同时身子一震,分身胀大了几分。
柳怀一咬着牙,不敢出声。慕容昭搂着他,身子尽量的贴近,然后用自己的分身蹭动着对方的分身。
如果不能拥抱,那么就这样和你交错在一起吧……
如果不能满足,那么至少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吧……
不断的摩擦,像两个人之间的火花,那蹭动不已的分身,那交叠在一起的修长玉腿,就好像都代表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只有彼此可以满足对方,纠缠不清,至死不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颤抖的呻吟,白色的浑浊交织在两人身前,编画出一副美丽的图画……
第七十四章凤还巢,魂飞来兮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啊……”柳怀一眯着眼睛,一手收回手里的银针,另一只手抚平了启迎身上的被子,对上对方微微勾起的笑脸,他哼了一声,一手拍在那人额头上,说道:“是不是被我服侍的很舒服?”
启迎笑了笑,掀起了被子翻身做了起来,揉着自己的额头,挑眉说道:“的确很舒服。”他夸张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大概是很多人做梦也想得到的殊荣吧。”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柳怀一,启迎的眼底有着浓浓的笑意。
柳怀一斜眼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凤启迎,看来你的日子过的是太好了?”
启迎因为他突然的叫出那个自己从来不曾被承认过的姓氏,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后却低下头低声笑了出来,那低哑的笑声仿佛是在解放着什么一样,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像是忍耐不住的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他从手指缝中看着柳怀一,笑得有些癫狂。
柳怀一皱着眉头看着他,心中却在盘算着,该不是自己施针有误,把这人给治傻了吧,若是如此,恐怕张远风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凤启迎笑着笑着,终于停了下来,他看到柳怀一执起了他的手腕,煞有其事的准备为他认真把脉,他又一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抽回自己的手,对上柳怀一几分不赞同的目光,轻笑道:“我没有想到,自己拼了这么多年,可以说什么都不要了,到最后,却是你这个对头肯承认我的身份。”
听到“对头”两字,柳怀一挑起了眉,哼了一声,不过并没有打断凤启迎的话。
凤启迎继续说道:“我们还真是像啊……对某些东西执着的要命,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没有了眼底的笑意,换上了认真的态度,看着柳怀一,他说道:“你比我幸运。”
柳怀一挑起了眉,在最初的不赞同之后却笑了出来,低声说道:“不错,可以碰到那个人,我的确要比你幸运。”
凤启迎笑了一下,低声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以不比为了血缘的羁绊而感到痛苦无助,无从选择。”
“你认为如果我是你,便会同你一般,为了那无聊的名号,身份而让自己痛苦至此么?”柳怀一回视着对方,眼底满是讥讽可笑。
凤启迎冷哼了一声,苦笑道:“你毕竟不是我,怎么知道自己若是在我这个位置,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呢?”
如果,意味着有太多的可能。
可是如果永远不会发生,所以凤启迎和柳怀一是一样的,从来不会去假设,在他们眼里只有做和不做,从来不会去想如果。这是被这个世界背叛他们所得到的教训,只不过在最初为敌的两人,只能由一方获得胜利。
所以再见面的此时,两个人虽然谈不上多喜欢对方,但是在心底也明白他们之间没有绝对的对错,然而也许更加要声明的是,恐怕此时他们两个人可以算作是这里唯一同病相怜的人。所以凤启迎没有继续恨着柳怀一,早在被凤遗思,自己的亲哥哥喂毒陷害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那嫉妒的恨意。而柳怀一在更早的时候,也许是在他默许了张远风带凤启迎离开的时候,或者更早,他便不再恨着凤启迎了,在他的眼里,凤启迎并不算是他的敌人,他不可放过的天敌,死敌。
也许,正因为如此,此时的两人才可以这样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的交谈着,也许不似真正的兄弟,但是彼此之间有着同样的默契,也许源于他们太过相似的想法吧。
柳怀一挑着眉,虽然不在敌对,但是也并非毫无争胜之心,他毫不在意对方的挑衅,笑道:“我不知道自己处在你这个位置会怎么做,但是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不会被别人弄得动弹不得,像个活木偶一样任人宰割的。”
看着凤启迎明显一滞的呼吸,他笑得有些得意。
凤启迎却没有生气,而是苦笑着叹道:“你以为我想么?你以为在得知了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见容与兄长,我还会去做什么千秋大梦么?”
“那为什么……”柳怀一有些愕然。
“还不是因为张远风那个笨蛋。”凤启迎叹息中夹杂着愤怒,想起那人恨铁不成钢,一副大侠慷慨就义的样子就感到一阵头疼。
柳怀一注视着凤启迎变幻的脸色,心底想着张远风的性子,也能推测出他们两人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想着,他笑了出来说道:“的确……可以想象,你为何会如此轻易的毫不反抗了。”看到凤启迎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柳怀一笑了一下。
凤启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选来选去,选了个笨蛋。
懊恼的抓了抓头,他不由得又是叹了一口气。
柳怀一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么?”他狭长的眼瞟向窗外,幽幽说道:“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说着,他勾起一摸冷冷的笑容,挂在嘴边久久不散。
“你究竟让那个笨蛋做什么去了?”凤启迎看到柳怀一那张充满了阴谋算计的笑脸,心底不禁为那人担忧不已,不耐烦的问出来。
柳怀一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放心,那人做什么事情,以那个人的身手都很安全的,更何况……他做起来也是为了玄苍,他会尽心的。”
“尽心……”凤启迎疑惑的看向柳怀一。
柳怀一毫不在意的笑道:“我一直就在想,炎凤对不起我爹在前,如今强行带走我在后,这笔帐该怎么和他们讨算清楚呢。相信你也这么想过吧?”偏过头,有些趾高气昂的看着凤启迎,心知对方一定也恨过。
凤启迎有些为难的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对上柳怀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瞳,他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涂抹。柳怀一冷冷的开口说道:“我答应过张远风要照顾你,也看在你和我仍旧有那么一些血缘关系上,我为你把毒解了,让你做个正常人。如果你要选择和我为敌,那就别怪我不念极手足之情了?”随手摇晃着银针,凤启迎知道眼前这个人要想让自己生不如死,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要说之前自己便对不过这个男人,现在他更是凤遗思重视的人,自己就更加没有胜算了,而唯一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也会因为这个人的花言巧语,弃自己不顾。
自己真的不能再失去什么了……自己是剩下那个人了……
他痛苦的咬了下唇,几近出血,最后终于开口说道:“凤遗安对你是真心的……”他声音低的恐怕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柳怀一,他吞了下口水,别开了眼。
“凤遗安对我真心又如何?难道天下间对我真心的人,我便该真心以对么?”柳怀一扬起了眉,傲然的看着凤启迎。
凤启迎知道凤遗安固然对柳怀一很好,可是若说比较起来,当初的慕容申岂不是对他更好?可是这人仍旧是不曾为了那人滞留过片刻,就是最开始对他很好的慕容浅不也是败在了这人手里么?
在这人眼里,除了慕容昭大概在没有别人可以让他如此费心对待了吧……
想到这样坚定的心,凤启迎没有怪罪他的没有良心,反而有些敬佩起这个人来。
很绝到连自己都可以伤害,但是却不舍得伤害那个人……
他叹息着,自愧不如。
但是如果现在开始,是不是也不算晚呢?
他抬起头,对上柳怀一仍旧冰冷的眼,说道:“如果我叛了凤遗思,便是叛了炎凤。”
柳怀一勾起了美丽的笑,他说道:“就算叛了炎凤又如何?你是我的三哥,而我是玄苍的苍王,难道你还担心自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么?难道你认为初定天下,你还会没有机会施展拳脚么?”
凤启迎听了,也舒展了眉眼,他笑道:“看来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即使算计也无法算计过你,更何况你随时都可以让我生不如死啊……”看到柳怀一因为自己的话而不满的挑起了眉毛,他笑道:“就算不叛国,这个国家也从来没有我的荣身之所啊……”
听到对方这样的叹息,柳怀一勾起了满意的笑容,眼底闪现出诡异的光彩。
第七十四章凤还巢,魂飞来兮
“只不过……”片刻后,凤启迎皱着眉头说道:“凤遗思会让你来这里,到时我没有想到的啊……”
“有凤遗安替我牵制凤遗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提到凤遗安的名字,柳怀一毫无自觉的蹙起了眉头,对于那人产生了一种怎样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对你还真是好啊……”凤启迎心有所感的叹息着。
“那又如何?”柳怀一挑高了眉,心底告诫着自己,他与凤遗安两人自始至终都是敌人。
“不,没什么,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凤启迎低垂下眼,想起张远风当初说过,柳怀一这个人太狠,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为了让一切没有差错,他便早在一切开始之前断了所有的退路,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那人才从来不会失败。
只因为他的软弱早已经只给了一个人,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男人。
凤启迎有些欣羡,又有些可惜的叹息着,看着柳怀一,忽然开口问道:“虽然说我很相信你,但是还是想知道你究竟让那个人去做什么了?”
柳怀一笑道:“你认为怎么打,才可以让这场战争快速结束呢?”
“你已经让慕容昭和慕容天进到了禁宫,虽然想说你们的胆子太大,不过想想看,从内攻破,的确比起打到这里要更加省时省力。”
“不错,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足够的兵力以防万一。如今我们身在敌营,怎么能不小心一些,做到完全的准备呢?”他得意的笑着,脸上全是一片,万无一失,尽在吾手的胜利表情。
“你可知道凤遗思这次回来,反魂幡是做什么用的么?”凤启迎别开脸,不想看到柳怀一那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状似无意的的开口询问。
柳怀一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冷哼了一声,他说道:“我费尽心力让你能说话,就是在等你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你不怕我不告诉你么?”看到对方脸上一片阴鸷,他再一次撇开了脸,说道:“你不怕我骗你么?”
柳怀一冷笑道:“我不怕,就算没有你,还有张远风,他一定不会骗我的。”
凤启迎呼吸滞了滞,抬起头对上柳怀一的眼,说道:“看来我没有对你说不的可能了。”柳怀一听了挑高了下巴,一脸得意的看向对方。
“反魂幡自然是用来招魂用的,我知道凤遗思有一个很重视的人,平常认谁都不能靠近那个人的所在,凡是被他发现的,都死了……”
柳怀一听着皱了下眉头。
“他从很多年前就开始找寻反魂幡,直到六年前,好像得知了反魂幡在东海一带,那个时候他便开始让我假扮九凤之子,准备一吞天下了。不过就我知道,他征战天下,为的还是要得到真正的九凤之子。”说着,他笔直的看向柳怀一,对上那人皱起的眉,他继续说道:“在之后的事情我被囚禁再次,鲜少人来,我也不在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很清楚,就是使用反魂幡,按照书籍记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少一样都不可能成功。凤遗思为了这一天大概也是处心积虑的设计了很多年了吧……”发出一声叹息,凤启迎低声说道:“没想到凤家的人都很痴情呢……”
柳怀一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痴情指的是你,还是另有别人?”
“凤遗思为了一个已死的人筹划这么多年,你不认为他很痴情么?”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就一定是他心底那个人,而不是他的仇人,或者什么很有利用价值的人呢?”
凤启迎轻轻的笑出声来,看着柳怀一说道:“你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相信在你心底一无是处的凤遗思还有那么一点好处吧。”看着柳怀一眉头锁的更深,他叹了口气,说道:“也许你是不愿意承认另一个凤家的人,对你的用心同样那么的……”
“够了。”柳怀一断然喝止了凤启迎的话,他冷着眼说道:“我是在问你关于反魂幡的事情,而不是你们凤家什么秘史,情史的。”
“我们凤家?”凤启迎扬起了眉,好笑的说道:“我不算,你不算,该说他们凤家的事情吧。”看到柳怀一又要发作的阴沉面容,凤启迎见好就收的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不是很清楚,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了凤遗思和水家老二的谈话。”
“水家……老二?”柳怀一错愕的蹙眉。
对于这个凤启迎口中的水家老二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凤启迎点点头说道:“水家一共有三个人,老大水慊你是见过的,经常跟在你身旁吧,老二水悭,两个人名字一样却不是同样的字,整个人阴沉沉的,老三就是你的妻子水月。”
看到柳怀一费解的眸子,凤启迎解释道:“水家历代在炎凤都是凤主的贴侍,奉行着保护凤主的职责,所谓的凤主就是你爹和你吧,你们的身上都有着奇怪的图案,在炎凤大概只有你们一脉有这样的印记了。”
“水家侍奉着凤主,他们本身便司三职,以武护主的武座,以灵护主的灵座,还有以医护主的医座。而天下所传言的得九凤者得天下,也并非是谣传。”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反魂幡不是谣传的话,那么那句话也应该不是谣传了。”
柳怀一听得挑眉,这么说的话,果然那句话还是谣传了……不过,
“没有关系,”他笑着开口说道:“那句话是不是谣传,要看慕容昭能不能坐拥天下不是么?”凤启迎听了,看着柳怀一,呼吸又是一滞。
“然后呢?”柳怀一问道:“所谓的人和,天时,地利又是什么?”
凤启迎想了一下,面露难色的答道:“我所知有限。”
“无妨,你知道多少说多少便是。”
“天时之日便是天狗食月的那一天,地利……我不清楚,至于人和,我听说要奉献上童男童女,才可成事。”
“只有这些?”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凤启迎看着柳怀一,眼底有着几分担忧,他开口说道:“需要一副躯体来装载灵魂。”
“活人躯体?”柳怀一皱起了眉,低声重复着。
“你可知道凤遗思那个很重视的人在哪里么?”柳怀一停顿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
凤启迎摇摇头,说道:“我以前先要探听,但是都没有成功,自从我从玄苍回来,就被凤遗思监视了起来,所以……我对此一无所知。”
柳怀一思索了片刻,眯起了眼睛,笑道:“虽然你不知道,但是他现在一定不会在防范你了,要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在哪里应该很轻松吧?”他笑望着凤启迎,对上对方错愕的眼,笑得更加深沉。
凤启迎滞了一滞,说道:“我如今的行动尚不得随意,武功更是……”
“我已经帮你通了上半身的筋脉,至于下半身,你自己可以试着打通。我看得出,你的武功没有被废,虽然你不能动弹,但是张远风却一直用内力引导你自身真气在体内运行,我看他是怕你在床上呆久了,会萎缩吧。”带着几分笑意哼了一声,柳怀一继续说道:“我看没几日你就可以和以前一样,行动自如了。”
凤启迎抬了抬眉,终究还是没发一话,过了片刻,他才低声叹道:“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啊……”
“你就不怕凤遗思是要用你装载那个灵魂么?毕竟他养活你,又不弄死你,这么多年了。”说着,他看到凤启迎一霎那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他得意的笑了出来。
第七十四章凤还巢,魂飞来兮
一连几日,柳怀一都没有再去见凤启迎,凤遗思和凤遗安也少来他这里,就连水月也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这反而给了慕容昭机会,一到傍晚,那人便会厚颜无耻的入住柳怀一的寝室,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乐意,就好像现在。
慕容昭一只腿曲在床上,另一只腿自然的垂在床下,看着坐在桌旁瞪着自己,却毫无办法的柳怀一咧嘴一笑。
见到柳怀一挑高了眉,就要发作,他老老实实的将床上的腿放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好说道:“最近炎凤吃了败仗,可是凤遗思却好似没什么反应呢。”
柳怀一挑眉问道:“你想知道?”
“当然了。”
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柳怀一挑眉,慕容昭笑了一下,走到那人身旁坐下,不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人抱到了自己腿上。柳怀一也没有挣扎,坐到慕容昭腿上后,反而极为亲昵的反手楼主了慕容昭。
“怎么了?很累么?”慕容昭揽着对方,轻声问道。
柳怀一摇摇头,直起了身子,直直的看着慕容昭,低声说道:“我这两天想了很多,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微微偏过头,他也不知道如何说清楚,见对方很耐心的等着自己,想了想,才开口道:“其实凤遗安对我很好……就连之前为敌之时,如果不是他,你我也许早就死了。”
慕容昭想起了自己几番受到那人恩惠,便也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然后呢?”
“他是我哥哥,虽然不是亲哥哥,但是……”咬了下嘴唇,柳怀一知道自己对亲情是渴望的,皱了下眉头,他说道:“他是敌人。”最后却坚定的这样开口。
慕容昭愣了一下,有些心疼的看着柳怀一再一次将自己的退路封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他是你的亲人,如果他愿意,等到这里大局已定,他仍旧可以留在这里,封王封地。”慕容昭恳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对于凤遗安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人对自己有恩,而柳怀一对那人也并非无情,如果那人愿意可以留在炎凤做此地的领主,毕竟比起自己这个玄苍的人,他应该更加会获得这里人们的尊敬吧。
“可是,如果不是他误导我,也许我不会想要去杀你。”柳怀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九龙岭,杀了慕容昭的心并不是没有过,而且很强烈。也许是潜意识的认为对方背叛了自己,所以才会那样的愤怒吧。
可是在逐渐清醒的过程中,每每想到那一晚,他双手扼住慕容昭喉咙,而那人没有反抗的时候,他便会感到后怕,怕的连入睡都成了问题,怎么能不恨呢?
可是……该恨么?
如果换作自己,恐怕做的会更绝吧……
不仅仅要对方杀掉彼此……
这样想着,柳怀一再一次后怕的靠近了慕容昭的怀里,耳边听到那人的心跳声,才能缓解自己的不安。他叹息着,如此软弱的自己,只能依靠着对方。
忽然他拉住了慕容昭的衣襟,轻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想回去么?”
“嗯……”闭上了眼睛,他将脸埋在慕容昭怀里,低声应答着。
“怀一,”捧起那人的头颅,慕容昭执着的问道:“如果一定要选择,你会怎么做呢?”
柳怀一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慕容昭先是不耐,随后却是轻轻笑开,一把搂住了那人的脖颈,低声说道:“还能怎样呢?我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慕容昭先是一愣,随后笑开说道:“是啊,可是,”他话锋一转,问道:“你可会后悔。”
背叛你的国家,兄弟,抹杀掉你在这里三年的存在意义,你可会后悔?
坚定的对上对方的眼,柳怀一笑得有些无奈,但眼底更多的是坚定,他摇摇头,将头抵在了对方额头上,轻声问道:“昭,当初你父亲猝薨的时候,你可有恨过我?”
抵着自己的男人轻摇着头,他继续问道:“那么,之后你可有后悔过,因我而痛苦……”
再次坚定的摇着头,男人满足的叹息。
自己不会后悔,那么对方也不会后悔的。
得到这个天赐的男人,他何须后悔呢?每时每刻只是在担心着对方是否会后悔而已啊……
“那么,我也不会后悔的。”柳怀一坚定的抬起头,看着慕容昭,眼中满满都是眼前的男人。
男人低声笑了出来,对于这既定的事实还会感到不安,他真的是爱惨了眼前这个男人了。
想着,他低笑着问上了对方的唇,在对方呻吟着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心底低声的,且深切的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你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柳怀一坐在床边,随意披着一件外衣,同床上的慕容昭一同看向站在屋内,悄然来到的高瘦男人。
柳怀一扯出一抹笑,对慕容昭说道:“你说我该是叫他舅母,还是……”眼神有意的瞟到站在外面的男人脸上,就着月光,那人脸上的红晕很明显。
那人尴尬的开口咳了一声,才低声说道:“陛下,苍王殿下,叫我……微臣……叶天伤……”随着低沉下去的声音,可以想象男人窘迫的表情,慕容昭勾着嘴角,而柳怀一闷哼了一声。果不其然的看到外面的男人身子又是一僵,慕容昭咳了一声,推了一下柳怀一。
那人会意的将两人的衣服从床边的矮凳上取了过来,穿戴好了,两人重新站到了叶天伤面前。慕容昭威严的气势展现出来,昂首看着叶天伤,说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们走吧。”
叶天伤恭敬的道了声“是”,便跟在了两人身后。
三人在大内的房顶上穿插而行,随后来到了冷宫门内,凤启迎此时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看到三人到来,他养了杨眉,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面,又或者见过面却完全没有印象的叶天伤,他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面对慕容昭他轻轻的“啧”了一声,没有跪拜,只是站到了柳怀一身旁,眼底的意义一目了然。
慕容昭也不介怀,仰着下巴只是扫了一眼凤启迎,便看向了柳怀一。
柳怀一咳了一声,低声说道:“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凤启迎看了一眼柳怀一,神情有些古怪,他凑近柳怀一耳旁说道:“我看这次该小心的不是我,到是你了。我看,”他抬起头,大声的说道:“凤遗思想要做活人祭品的不是我,倒是你。”
“我?”柳怀一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冰冷的气息,他和凤启迎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慕容昭正在压抑着怒气,目光中露出了凶狠的光芒。
柳怀一耸了耸肩,没有理会慕容昭,继续问着凤启迎道:“你可知道那人在哪里?”
凤启迎颔首,看着柳怀一和慕容昭说道:“不过不是那么容易见到人的。外面有重印守着,里面则是水悭,就是水家老二寸步不离的守在那里,而且凤遗思也经常在那里,你……恐怕见不到那个人的。”
“那么,你也没有见过那个人是谁了?”柳怀一蹙眉问道。
“是,我也没有见过。”
柳怀一眼睛转了转,看了眼慕容昭和一旁的叶天伤,他忽然勾了勾嘴角,笑道:“我记得你和重印似乎关系不错啊……那个人可是很维护你的呢。”
凤启迎听了,脸色一变,防备的看着柳怀一,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让你帮我把人引开啊,”他好笑得看着凤启迎,“这么简单的意思你都听不出来么?还是故意装傻不知道呢?”
“你……”凤启迎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那个人怎样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的,怎么还要我去……”
“就是因为知道那人对你有着怎样的心思,我才让你去。”柳怀一也有些不耐的冷下了脸,他说道:“不然的话,我也可以叫张远风去,反正张远风对那个人恨透了吧。”
“够了,我去。”凤启迎狠狠的瞪了一眼柳怀一,嚷了出来。
看着柳怀一目的达成的勾起了嘴角,凤启迎不甘心的说道:“你不要以为过了这一关你就可以见到里面的东西了,你可别忘了里面还有两个人呢。”
柳怀一扫了一眼凤启迎,微微笑道:“连你都肯帮我,你说水慊和凤遗安会不帮我么?”
“你说什么?凤遗安怎么可能帮你呢。”凤启迎扫了一眼柳怀一,对他的大言不惭嗤之以鼻。
柳怀一也不想解释太多,他微微笑着,那笑容在凤启迎眼中格外刺眼,让他冷冷的哼出了声。
“能不能做到是我的事情,你只要去拖住重印就好了。”柳怀一眼底不带一丝温度,冷冷的看着凤启迎。
凤启迎呼吸滞了滞,别开头,不甘不愿的说道:“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凤还巢,魂飞来兮
“那两个人真的肯帮你么?”一回到柳怀一的房间,慕容昭便忍不住担心的开口询问。
柳怀一挑高了眉,言语尖锐的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慕容昭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知道柳怀一的焦躁出自哪里。
柳怀一也感到自己语气稍过,他微微撇开头,抿了下嘴唇,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水慊一定会帮我,否则之前有太多的机会,他都可以除掉我,或者是你。”皱着眉,实在不明白那人为何会一再的放过了自己,此时他思前想后,虽不知道原因,但是却也愿意相信对方。
“你很信任他啊……”慕容昭凉凉的拉长了声音,里面酸溜溜的语气,他自己听了都感到不好意思,所以对上柳怀一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瞳时,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有些尴尬的将脸撇了开。
“至于凤遗安……”柳怀一想到那个人,便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利用了那人很多次了,欺骗和利用之后,那人却仍旧不曾对他改变过。究竟为何,他心底清楚,只是……说不出口。他啧了一声,眼睛一闭,才坚定的说道:“他一定会帮我,你放心好了。”
“你打算告诉他?”
“不。但是我有方法让他替我牵制住凤遗思。”
慕容昭愣了一下,对于柳怀一这份自信,他知道源于那个人对柳怀一的感情,心底微微泛起了酸气,他知道对方没有这份心思,可是忍不住就是要吃醋。
只要一想到这三年来陪在那人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人,他便不可抑制的感到愤怒和委屈。
他俯下身子,压在柳怀一背上,热气呼在那人脖颈上,带着微热的情欲。
柳怀一的身子明显的颤了颤,两个人接下来一个缠绵极致的吻双双跌到了床上,慕容昭极其温柔的解开了柳怀一的衣服,那衣襟下面洁白美丽的胴体无限的诱惑着慕容昭,只是那人身后紧致的穴口却仍旧无法容纳下自己的昂扬。
慕容昭隐忍的蹙起了眉头,柳怀一伸手想要抚平,却被对方反握住了手收在胸前,他柔声说道:“没关系,就这样抱着你就好。”
可是柳怀一却因此皱起了眉头,看着对方苦忍着自己的欲望,就好像做着某种禁欲的苦刑一样,他的心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明明抛下对方的是自己,让深爱的忍受着这非人痛苦的是自己,可是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维护着,包容着自己呢?
柳怀一同样痛苦的看着慕容昭,忽然他舔了舔唇,不顾那人错愕的眼神,身子缓缓的伏了下去,一口含住了对方蓄势待发的昂扬,卖力的吞吐了起来。
对方的硕大哽在喉咙中,带来一阵干呕的疼痛,让柳怀一莹密的眼睫渗出了泪水。但是一想到男人为了自己的忍耐,他就无法不去心疼对方而忘记了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从今日起承受痛苦的是自己。
感受着男人失控的颤抖时,他如此对自己说着。
柳怀一和慕容昭小心翼翼的穿行在禁宫中,终于他们两人凤遗思的御书房前停了下来。柳怀一挑高了眉毛,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推开了门,里面的摆设精致而小巧,很是讨喜,柳怀一看着眼前一亮。
他哼了一声,低声附在慕容昭耳旁说道:“没想到,凤遗思可以将这里布置的这样精致,你看那边的那个笔洗,精致吧。”
慕容昭看着柳怀一夸奖那人的东西,也哼了一声,说道:“我看这里的东西未必是凤遗思喜欢的,也许只是为了讨好某人。”他口中的某人自然指的是柳怀一,柳怀一听了,却没有往自己身上想,他扫了一眼四周,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仔细一看除了这桌上的东西小巧精致些,这桌子后面的椅子却是雕工大开大合,反倒像是凤遗思那样的人会喜欢的。”说着他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你说,他这是为了谁呢?”
慕容昭眉头一皱,心说还能为谁,自然是为了你这个祸害了。
柳怀一此时无暇顾及慕容昭,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水慊告诉他们的机关。
随着机关的打开,书架缓缓打开,后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长廊,柳怀一笑道:“果然想这些王呀,侯的,都喜欢有这些个密道什么的。你呢,有没有这些东西?”他转过头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昭。
“没有啊……”慕容昭笑了开,贴到柳怀一背后说道:“就是有也会告诉你的。”
“真的?”柳怀一挑着眉毛,问道:“没有背着我,金屋藏娇?”
“自然是没有的,这些那日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慕容昭所指的那日便是他们阔别了三年第一次做爱,虽然他并没有在柳怀一体内释放,可是对他而言也许在三年之后,那样已经足够了。两个人所喷洒出来的爱液浓稠,忍不了多久两人就会释放一次,这已经足以告知对方,并且证明了自己在这三年里,过着怎样清心寡欲的生活。
想到了那人身体会疼,可是在身体之上驾驭自己的是无可避免的心疼。
因为自己,才让对方过了空白的三年,只要一想到这里,慕容昭就会认为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因此他并不在意此时的柳怀一身体紧致的无法接纳自己。
可是柳怀一听了却不这么想,他抬起头看着慕容昭清亮的眼睛,嘴张了张,却没有把话说出口,微微扭过头,他一言不发的率先走在了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切少了,这一次没有几个字,就这样吧。
最近看了幻影少年,很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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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凤还巢,有凤来仪
越往下走,柳怀一两人便感到了一股寒气,初时没有防备,让走在前面的柳怀一狠狠的打了个寒颤,慕容昭走到他身旁,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低声凑到那人耳旁说道:“这里越来越冷了,还是这样暖和些。”
柳怀一本来天生畏寒,此时靠在慕容昭怀里才觉得稍稍温暖了些,于是他没有反驳对方,反而向对方怀里靠近了些,身子缩的更紧了些。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向前走去,不一会儿,前面便霍然开朗了起来,柳怀一从慕容昭怀里探出头,猛然间吸了口气。
这里四处都是冰,难怪这么冷。
柳怀一又缩紧了慕容昭怀里,他低声说道:“看来这里果然就是凤遗思藏着那人的地方了。四处都是冰,”他伸手触摸了一下四周的冰,打量着那些冰的厚度,他唏嘘着说道:“恐怕那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尸首不知道已经什么样子了呢。”
“我们向前在找找看吧。”慕容昭也觉得寒冷,只不过他不似柳怀一那样畏寒,更何况此时那人靠在自己怀里,本能的他也感到没有那么寒冷了。
柳怀一点了点头,胳膊和脖子一缩,整个人都窝在了慕容昭怀里,慕容昭见了微微笑了出来。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冰层越来越厚,慕容昭呼吸间都是哈气。
柳怀一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襟,迫使他停了下来,慕容昭低头问道:“怎么了?”
柳怀一伸出手摸了一下慕容昭的脸,只觉得触手冰凉,他咋舌道:“我们今天还是回去吧,日后再来。”
慕容昭挑了一下眉,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只是看到那人有些发白的脸,他不禁问道:“你可是冷的厉害。”
柳怀一摇摇头,叹了口气,只是叹出的气很快便在眼前形成了白雾,让他一阵错愕。他说道:“没想到这里这么冷,你我……还是改日……再来……”
慕容昭皱起了眉,说道:“今日已经来了,何况你在外面下了这么多功夫,何苦改日再来。”看到对方皱起了眉,他又说道:“我还不是那么冷,虽然脸比较冷,可是我身上有功体护身,不冷的。”说着,他伸手牵起柳怀一的手,告知对方自己的手仍旧温热。
柳怀一触到慕容昭的手,知道那人的手和自己的温度差不多,自己的手可是一直缩在胸口处,这样一来,他也稍稍放了心,便点点头,说道:“那我们继续走吧,可是若是冷了,我们便回去,日后还有机会的。”
慕容昭听了心头一暖,情不自禁的在那人鼻头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我知道的。”
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慕容昭忽然停了下来,他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房间,那扇门并没有关上,而在里面是一片冰,只有一条路通向一个棺材。他楞楞的站在那里,看了眼怀里的柳怀一,那人正睁着一双大眼带着不解的看着他,无声询问着自己怎么了。
他摇摇头,揽着那人继续沿着那条不算宽的路走去。
身旁就是冰层,那冰冷的寒气即使在慕容昭怀里的柳怀一都可以清晰的感到。于是他对慕容昭说道:“是不是到了,你放开我吧。”
慕容昭听了,没有松手,只是说道:“很冷,一会儿到了我在放开你。”
柳怀一听了,没有答话,也没有挣开那人,只是跟着那人的脚步缓缓移动着。
慕容昭揽着柳怀一走到了那句棺材旁边,走进了看才发现,这正具棺材不是木头所做,而是紫玉水晶雕刻而成,听说过紫玉水晶可以保持尸身不腐,只是真的见到,慕容昭心底也是震惊的。
紫玉水晶不易钻去,如此大块的水晶,雕刻而成,要花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慕容昭想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被凤遗思如此记挂着呢?
他不由自主的沿着棺材看上去,直到他看到那里面横卧着的人脸时,他吓得愣在了原地,浑身僵硬着,不知如何是好。
柳怀一感到他的僵硬,拉了拉他的衣襟,问道:“怎么了?”抬起头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他笑道:“是个大美人?”
慕容昭此时才算有了反应,他低下头对上柳怀一含笑的眼瞳,忽然问道:“你知道这个人之后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柳怀一笑了,说道:“自然是用这个尸体去威胁凤遗思了,他心底这么重要的人我们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得了呢?”
慕容昭忽然抿起了嘴唇,他哀泣的看着柳怀一,此时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究竟怎么了?”柳怀一皱起了眉头,伸手轻拍着慕容昭的脸。
慕容昭叹了口气,将对方的手收回了自己怀里,他说道:“我们还是离开吧,这个人你我不能动。”
“为什么?”柳怀一不服气的挑高了眉头。
费劲了心力叫他如何放弃,这个人大概是凤遗思唯一的弱点了,不好好利用怎么可以呢?
可是对上慕容昭那哀伤却不容反驳的神情,柳怀一抿紧了嘴巴,哼了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我怎么动不了。”
说着,他看着慕容昭,眼底的坚定和不择手段,清楚的传达给了对方。
慕容昭只能叹气问道:“你真的要看?”
“不错,除非你挖了我的眼睛。”
慕容昭皱起了眉,说道:“你不怕自己承受不了么?”
柳怀一笑道:“天下间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这里面……”他古怪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道:“这里面又不是你,更不是我爹娘,我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那如果……这里真的是呢?”
“是什么?”柳怀一对对方保留的态度很不爽,眉头已经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慕容昭轻轻的叹了口气,松开了揽着他的手,低声说道:“你记住,无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旁的。”
柳怀一似懂非懂的看了慕容昭一眼,随后转过身子看向棺材中的人。
只是一霎那,他就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甚至根本无法站立,整个人瘫软在了慕容昭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字数不多的一篇啊,话说已经快要完了,不过番外还是没有写完,真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进度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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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凤还巢,有凤来仪
“怀一……”慕容昭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细声叫着那人的名字。
柳怀一忽然之间态度转变,他忽然转过了身子,戾气在眼中积聚,他厉声说道:“凤遗思在哪里。”
“怀一……”
“凤遗思在哪里,我要去宰了他。”怒吼着,柳怀一像发疯了一样就要往外冲去。
慕容昭奋力的抱住了他,阻止了那人的行动,却阻止不了那人发狂一样的拳打脚踢,他身上便无法避免的狠狠的挨了几下。他闷声哼着,紧紧的抱着柳怀一,将那人按在自己怀里,说道:“怀一,小不忍则乱大谋,怀一,你懂得,不是么?”
“我懂。”柳怀一愤怒的声音从慕容昭怀里传了出来,“可是我怎么忍,你说我怎么忍?”抬起头,他红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慕容昭。
慕容昭叹息着将对方又楼回了怀里,他说道:“你可以的,怀一,为了我,忍一忍好不好?我们再忍一忍,好不好?”
柳怀一不出声,在慕容昭怀里颤抖着,慕容昭知道那人为了自己,忍了下来,只是那人此时趴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哭着,他心疼的搂紧了对方,手不停的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怀一才从他的怀里抬起了头,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冰冷的空气,才慢慢说道:“昭,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我想我已经找不到对凤遗思手下留情的理由了。”他冷冷的笑开,仿佛地狱的幽冥厉鬼一样露出了残忍的嗜血笑容。
慕容昭正向说什么,忽然冰洞里传来一阵脚步的回声。
柳怀一和他对望了一眼,心里同时一凛。
有人来了……
同时对了一个眼色,慕容昭拉着柳怀一就想向外离开,可是……外面只有一条通道,此时如果出去,恐怕会正好碰上来人。如此想着,慕容昭停下了动作,蹙眉看着柳怀一。
柳怀一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深吸了口气,开始环顾四周,仔细检查。对耳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忽然,他露出一个笑容,手探向紫玉水晶棺材棱角的一个凸起,手微微用力,轻轻一掰,轻微的嘎巴一声,上面的棺材忽然向旁边移动,露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柳怀一见了喜上眉头,对慕容昭使了个眼色,像是在说,这种地方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机关的。
慕容昭无奈的看着他,耳旁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顾不得多想,一把抱住了柳怀一,翻身进入了那个只能容下一个人的空间,随后又是轻微的喀吧一声,上面的棺木缓缓的回到了原处。
柳怀一和慕容昭紧紧的靠在一起,对方呼出的气息清晰可见,这样暧昧的姿势让两个人略微感到有些尴尬,却又发作不得。
此时,耳旁听到了脚步停下的声音,原来他们此时便是在棺木下面,听到的声音自然如同就在耳旁一样。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只是即使习惯了黑暗,在这等黑暗的密闭空间内,他们也只能勉力的看到彼此眼睛中的幽光。
忽然他们听到外面有人再说话,从声音上听来,是凤遗思。还有另一个人他们没有听过,但是两人猜想,那该是水悭了。
听到了凤遗思的声音,柳怀一本能的红了眼睛,慕容昭从那人身上感到一阵杀气,他紧张的将人压入自己怀里,生怕外面的人察觉到他们的所在。
柳怀一也明白此时两个人处境,他心底泛酸,怒气也不知道如何排解,只能咬紧了自己的下唇,隐忍着身体的颤抖,倾听着外面两个人的对话。
“什么时候会是天狗食月呢?”这是凤遗思的声音。
“陛下,天狗食月可遇不可求,如今敝人推算,该是半月后。若是错过了这次,恐怕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了。”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低哑的不像是人类。
“是么?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凤遗思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欣慰的开口。
“陛下,不知道陛下所准备的宿主怎么样了。”
“宿主?”凤遗思似乎想了一下,才笑道:“那个人肯定是合适的,在没有人比那个人更合适了。”
“既然如此,希望在半月后,陛下可以集齐百名童子童女,还有百名壮丁和处女,这些都是要献给反魂幡的,所以请陛下千万要小心挑选。”
“这个我知道……只是,水悭,你可以保证这个方法一定可以成功么?”
“陛下请放心,凤主一定可以复活的。”
“这样就好,只不过你大哥和小妹那里……”
“敝人明白,大哥不识时务的话,敝人不会手下留情的,至于小妹……她也是巫女中的一人,陛下请放心。”
“这样就好。”凤遗思注视着棺材中赤裸的人影,温柔的笑开。
他仿佛怕吵醒了熟睡的人一样,轻言轻语的说道:“怀羽,很快的你就可以醒来了……”
凤遗思又和水悭说了很久的话,之后水悭离开后,他便自言自语的和棺材中的凤怀羽说了很多,大多数都是要对方安心等待这类肉麻的言语,之后他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之后,柳怀一和慕容昭才从机关中出来。
两人对望了一眼,慕容昭抱住了柳怀一,低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的,就算是为了你父亲也不可以。”
柳怀一紧紧的回抱着慕容昭,同样低声,但是激动的说道:“我明白,我知道……我也不会在离开你了。只是……”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说道:“我不会放过凤遗思的。”
冷酷的眼瞳散发出冷冷的杀气。
慕容昭同样低声“嗯”了一声,虽不至如同柳怀一那样明显的恨意,但是一想到那人迫使自己和柳怀一分开了三年,便有种想要将那人挫骨扬灰的愤怒。
柳怀一从慕容昭怀里站直身子,刚才太过激动不觉得冷,此时平静下来竟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慕容昭见了,又一把将人拉回了自己怀里。
柳怀一皱了下眉头,忽然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怕……凤遗思回来找我。”
慕容昭心知柳怀一着急,点点头,说道:“等到这里大局已定的时候,我便差人将……姨父带回玄苍。”
柳怀一撇过头看了眼棺材中那人的身影,与自己有着相似的样貌,只是比自己还要显得年轻。
是啊……那人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如今自己已经年逾三十了。
凤怀羽静静的躺在棺材里,眼角有着挥散不去的轻愁和痛苦。
柳怀一打量着这个生下自己,却无法照顾自己的男人,起初曾经认为自己一无所有,如今却渐渐明了自己一生究竟是拜谁所赐,他无法不愤怒,不愤恨。只是……他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只能叹息。
过去就让他过去吧……
棺材中的男人胸前那展翅欲飞的凤凰图案让他眼底微微酸涩,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图案才将这个男人送上了终途吧……
究竟是谁害了自己呢?
凤遗思……
还有……
他再一次看向慕容昭,想起了玄苍那些无法撇开责任的人,他再一次深深的叹息。
真的,就这样算了吧……
于是他摇摇头,牵着慕容昭的手说道:“这份仇恨,我会向凤遗思讨还回来,但是……他的尸首还是留在这里吧,反正带回去我娘也不知道尸骨埋在哪里了。”
慕容昭深深的看着柳怀一一眼,低声问道:“可以么?”
“嗯……”柳怀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慕容昭,笑道:“等这件事情完了,所有过去的一切就都算了吧。我们……只有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慕容昭心底陡然颤了一下,上一次柳怀一也说过抛开一切,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到了最后,却因为凤遗思而天各两方了三年之久,如今……听到他再次承诺。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可以拆散他们了吧……
慕容昭这样想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凤怀羽的尸首。
他忽然搂着柳怀一深深的向着那棺木鞠了一躬,在柳怀一错愕的目光下,他带着那人离开冰窟。
事后,柳怀一没有问他究竟在做什么,他相信那人明白。
他仅仅是作为一个晚辈,希望得到长辈们的祝福而已……
他在凤怀羽的棺木前,深深起誓,以他一生换取柳怀一今后余生的幸福,他只求凤怀羽在天之灵可以保佑他们……
第七十五章凤还巢,有凤来仪
之后的几日,凤遗思在没有在柳怀一面前出现过,连带着凤遗安也变得忙碌了起来,他只来了一次,柳怀一从他那里听来,不日炎凤便要有祭天大典,日子刚好和他们那天听到的天狗食月是同一天,在傍晚,祭天大典正式开始。这一次听凤遗安说,按照古训他们将请来城内百名童男童女,百名壮丁少女前来完成仪式。
柳怀一知道风意思的打算,可是他借机探听凤遗安的口风,却发现那人根本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
心中略微思索,便明白过来,凤遗思知道凤遗安对自己的那份心思,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否则凤遗安一定不会同意的,不过柳怀一想着,自己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对方。
他想着,便开口询问道:“二哥,不知道大哥要来那反魂幡是做什么用的,二哥知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呢?”
凤遗安想了一下,却苦笑着摇头道:“你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炎凤了,后来……后来因为你,才回来的。”他说着,面上泛起几丝红晕,看的柳怀一一阵心慌。
他别开脸,有些天真的笑道:“二哥离开炎凤,去做什么啊?”他自然知道那人是为了找到自己,无论是不是凤遗思的命令,那人的确是真心的找寻着自己,而且找到了自己之后,还三番四次的帮助自己。
如此大恩,他何以为报?
凤遗安笑道:“我啊……那个时候就是三山五岳的游荡,说不上做了什么,就是吃吃玩玩,看遍美景吧。”还有找寻你的足迹……
柳怀一眨眨眼睛,笑道:“那一定很有意思了?如果……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话,二哥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想着可以踏遍三山五岳,也许还可以和慕容昭逍遥快活,最后回到秋水长天也不错呢,这样想着,柳怀一不由自主的露出绝美的向往笑容。
“好啊……”凤遗安贪婪的看着对方的笑容,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发笑,但是他相信那人是因为可以和自己出游而露出了这样的美丽的笑容。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腼腆,几分羞涩,笑了起来。
在之后,凤遗安也没有在来过了。
到了祭天的前一天,柳怀一看着慕容昭,说道:“今夜就离开吧。”
“嗯……”慕容昭皱了一下眉头,还是答应着。
他要出宫安排一切,慕容天早已先他一步出去,和张远风带着军队悄悄潜入凤都,而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柳怀一身旁的两名侍卫除了自己,还有一人便由叶天伤易容而成。
而慕容昭作为主帅,此番必须在外指挥,等待宫内信号,一举进攻。
他看了眼柳怀一,低声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凡事要小心谨慎,知道么?”
柳怀一也沉浸在不舍的气氛中,他难得的没有反驳,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
“慕容远和四哥会从东西两侧宫门进来,以如果有什么危险,记得向这两个方向逃,知道么?”
再次乖巧的点头,柳怀一说道:“知道。”
“到了次日天明之时,我便会从正门进来,你……万事一定要小心。”不放心的再次叮嘱,慕容昭深深的看着柳怀一。
柳怀一仍旧乖巧的点头,然后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慕容昭,说道:“我在这里会小心,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对方这份关怀的心意比起任何都让他感到欣慰。
“我会在这里等你来接我,然后我们就回去,回去完成……我们三年前没有完成的事情……”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柳怀一的话音消失在唇间,雾色的眼瞳却没有闪躲开,满含情谊的看着他。
慕容昭心头一滞,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三年前的那场封后大典,他以为柳怀一一直是排斥的,可是却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日却是那个人将此提了出来。他深深的看向柳怀一,同样满含情谊的“唔”了一声,然后他低下头,深深的稳住了坐在床上的男子。
轻轻一带,就将男人从床上带了起来,将那人困在自己怀里,仍旧没有松开吻在一起的唇。
长长的一吻过后,柳怀一眉眼湿润的看着慕容昭,那人也是恍然了一双眼,映出眼前人失控的样子。从对方眼里映出这样的自己,红润的双唇,脸颊上带着不知是羞是涩的粉红,朦胧而迷醉的眼瞳投射出恍惚的眼神,身子只能无力的攀附在对方身上,柳怀一看着,也不知道心底怎样的感觉,说是变扭却不全是,可若说全无感觉,那便是自欺欺人。
他有些艰难的吞吐着,咽下吐沫,那喉间小小的凸起上下滚动着,泛起淫糜的声音,让慕容昭的眼再次朦胧了些。
慕容昭忽然笑了出来,带着春风过境的得意颜色俯视着懒懒倚在自己身上的柳怀一,眼底的爱意和那得意让柳怀一再次吞咽了口水。
“在想什么……”慕容昭低沉的开口,声音中有着明显压抑着的情欲。
柳怀一看着对方,迷醉的大眼微微睁着,逐渐的恢复着清明,那仅是浅浅的一霎,便有湿润了眼眸,脸上映出笑容,他低声笑着,将头抵在了对方胸口上,耳旁聆听着那人心头的跳动,格外的舒心,他低声问道:“你又在想写什么?”身子向前靠了靠,和对方牢牢的靠在了一起,对方身体细小的变化都可以感应得到。
腿有意无意的磨蹭着,果然那人身子僵了一下,便用双腿夹住了自己那胡乱动弹的腿,沉声说道:“别再玩了。”声音中有着隐忍,也有着那小小的失控以及对对方的愤怒。
柳怀一浅笑着抬起头,无辜的看着慕容昭,说道:“玩?玩什么?”
慕容昭只能无奈的叹气,对方在撩拨自己,这样的事实让他感到开怀,可是面对此时这样的情形,无论是他们只身所处的危险之地还是明日就要开始最后一战,都不适合让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何况柳怀一那三年未曾开启过的地方,如今恐怕尚不能适应吧……
想到这里,慕容昭只能安奈下满心的悸动,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再将柳怀一从自己怀里拉了开来。他们可以接吻以此补偿寂寞,但是现在却绝对不应该做些其他的。
他知道这些柳怀一都懂,可是当他推开柳怀一的时候,却意外的在那人脸上看到了可以称作愤怒的沉寂表情,那面无表情的阴冷,就如同陌生人一样,让他的呼吸猛然一滞。
柳怀一反手拉住了慕容昭,只是一霎那柳怀一的表情又换上了无辜,他眨巴着眼睛,开口问道:“怎么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在不解着对方的突然离去。
慕容昭再次叹气,身上的情欲已经慢慢的消缓了下去,他拉过柳怀一一同坐在床上,认真的看着那人,忽然说道:“你别告诉我,平日里你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去向你的二哥,大哥撒娇的。”
柳怀一听了,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慕容昭,抿紧了嘴唇不说话,脸上却已经不再是那副纯真无辜的样子了。
慕容昭别开脸,说道:“你该知道今日……我们不能……”
柳怀一皱着眉,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我从见面从来就没有……”想说做到最后,却因为对方愕然转过的脸而住了话头,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好似欲求不满一样,柳怀一难得的任由脸烧了个通红,别扭的转开头,咬着牙不肯出声。
慕容昭看着他这幅模样,下腹便又升起了一股暖流,暗自叹着自己定力不够,他立即别开头,沉声道:“明日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正,等我们回去,有的是机会不是么?”
耳旁传来柳怀一冷冷的哼声,让他立刻可以联想到那个人此时是怎样的一副模样,恐怕定是挑着上眉,吊着眼睛,冷冷的撇着嘴角,挂着冷笑,那种目空一切瞧不起人的态度冷哼。就是这样想着,也觉得那人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就算不敢回头去看,单凭想象也让他兴奋不已。
真的很想抱住那人,狠狠的爱他。
这些日子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搂着他,不敢太过放肆,最多只是亲吻,互相爱抚,却不曾真正的进入过那人的身体。他知道柳怀一对自己该是感到愧疚的吧,所以……才会用嘴帮自己。所以那样更加让自己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面看到柳怀一虚与委蛇周旋于凤家之间,他心底是满满的嫉妒和愤怒,可是另一面看到那人为了讨好自己而所做的牺牲,他心底便被无法言语的心疼所替代。究竟怎样爱那人才够呢?明明是两个人共同造就了今日的果,可是真正的面对的却好似只有柳怀一一人一样。这样想着,便更加坚定了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伤害对方的事情,即使是对方有意引诱自己也不可以。
只不过……那人真的会引诱自己么?
想着,慕容昭苦笑了出来,对于这样想的自己,他真的感到无奈,也许太过自恋了吧……
可是……
忽然,那欲望的中心被一双手轻轻的握住了,慕容昭尴尬的转回头,大眼无辜的看着柳怀一。那人却只是勾着笑,一双狭长凤眼里那明显的笑意让慕容昭更加尴尬的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上终于进入倒计时了。
恭喜!

第七十五章凤还巢,有凤来仪
双手紧紧的一握,那炙热的灼烧直直的烧到了自己心里,男人发出隐忍的闷哼声,那种呻吟让自己的下腹也隐隐灼烧着。
明明都是箭在弦上,为什么还要忍耐呢?
又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想法冲击着柳怀一,那狭长的眼瞳中有了不满和恨意,片刻又被狡黠替代,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昭,手上时轻时重,恰到好处的揉捏着。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又是个聪明的男人,和慕容昭身旁十年,这种事情学起来不就是手到擒来么?
对上慕容昭惊诧万分的眼,柳怀一坏坏的笑道:“怎么,都这样了,还不要么?”
忽然手被那人大力的握住,那人带着威胁的声音说道:“你……不要玩了。”
“玩?”
自己做了这么多,竟然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玩”字,他何其无辜,何其冤枉?
挑高了眉毛,眼底染上了戾气,他冷笑道:“我就是没有玩够,你又能如何?”说着,赌气一般的挣脱了那人的手,狠狠地握住了那人的分身。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被对方翻身压在了床上,来不急惊呼,对方的分身紧紧的贴在了自己的腹部,那人眼底熏染了情欲的暗红,狠狠的看着自己,厉声开口道:“你是在玩火自焚。”
柳怀一眯起了眼睛,此时看到对方的失控,才能得到小小的安心和些微的满足,以为自己已经无法挑起男人这样浓烈的情欲了,每每即使到了最后男人也不肯进入自己的身子,明明自己已经可以接纳对方了,却依旧那样的小心翼翼。初时以为对方心疼着自己而感到开怀,可是逐渐的,凤遗思的回来让他莫名的焦躁,而慕容昭隐忍刻意的包容却叫自己害怕了起来,不肯深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即使遍体鳞伤,柳怀一也想挑起对方无法压抑,带着暴戾的情欲。
狠狠的占有自己,不在那样的温柔。
才可以让自编自导,一手主导着让对方寂寞了三年的罪魁祸首得到惩罚,不是么?
感觉到男人撕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衣服,那骤然的凉意让他瑟缩了一下,同时感到对方的动作僵硬的停顿了一下,柳怀一愤然的睁开了眼睛,挑衅的看着对方。
对方便有些无奈的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后感到下体一凉,孰裤被扯到了膝盖,男人微微直起身子,将柳怀一的双腿抬起,挂在自己双臂上,随后手穿过他的身下,男人将柳怀一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柳怀一眼底此时才没有了那冷薄的讽刺,满满的都是不可自拔的情欲,渲染了眼瞳,更加渲染了那洁白的身子,他笑着,笑得开怀。他喜欢看到男人为自己失控,更加喜欢男人对自己的执着。
所以弯起了身子,勾住男人的脖子,执意吻上了那仍旧有些犹豫的唇。
不许在反悔了……
他这样传达着。
男人像是被激起了最后的欲望一样,身子缓缓压下,昂扬的分身直接抵上了柳怀一泛着寒意,微微收缩着穴口。
柳怀一有些兴奋的战栗着,可是男人却停住了。
他抬头,对上的却是对方皱紧了的眉头,隐忍着不乱动的模样。
轻轻的“啧”了一声,以前不曾发现过男人的忍耐,如果那个时候他肯隐忍的话,自己可能便不会如此执着于此时的结合,可是正因为男人一反常态的对自己忍耐,所以才更想要被充实啊……
柳怀一咋舌,有些为难的皱眉,随后眼珠微微一转,舔了一下嘴唇,他低声靠在男人肩膀上,凑近男人耳旁,伸出了舌头舔上了男人柔软的耳垂……
男人的身体狠狠地震了一下,柳怀一满意的低笑,喉咙间发出闷闷的声音。
男人如何不懂,手狠狠的在对方的浑圆上揉了一下,感到了对方的轻颤,他才沉闷的出声说道:“你如此处心积虑,看来我不用做什么,就这样直接进去可好?”威胁的眯起了眼睛,掩去眼底的情色,有的只是故意为之的愤怒。
柳怀一仰起脖子,咯咯的笑了出来,犹自不怕的笑道:“好啊……求之不得。”挑衅的扬眉,让男人看的又爱又恨,体内又是一阵沸腾,那顶在对方身下的巨大又徒然胀大了几分,同样挑衅的向上顶了一下,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情况。
果然柳怀一红了脸,这样的硕大贯穿身体,想着是男人的身体便感到满足和兴奋,可是平心而论却是不得不怕,他微微闪躲的眼瞳出卖了心底的瑟缩,让男人看着一阵好笑。随后柳怀一见了,便是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慕容昭低笑着。
怎么不爱这个男人呢……有着这样可爱的心思,这样可爱的表情……
无论男人做什么,他相信那都是为了自己,从再次见面,即使身为敌对,对方也始终对自己留有后手,不舍得的感情即使忘记了过去的岁月,刻于心底的感情却无法被轻易抹去,对方对自己始终有情。
有时半夜的时候醒来,会对上对方困惑哀伤的眼,他初时不明白,可是过后心底却也知道那是自己不够激烈的拥抱给男人造成了心底的不安,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形,自己怎么可以放任那空虚了三年,无法一时填补的满的炙热感情将对方燃烧殆尽呢?
所以只能忍耐啊……
只是……
无奈的露出苦笑,对方见了却更加挑高了眉,眉心间的厌恶仿佛忍耐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只不过那人的分身并没有随着脸上的厌恶而颓软,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慕容昭再次低声笑了,俯身吻上那人的眼睛,细碎的,温柔的,随着这样温柔的动作,不可抑制的是自己分身的胀大,磨蹭着对方的穴口,让对方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喉咙间发出闷闷的呻吟声。
男人眯起了眼睛,吻上了对方的唇……
结束了一吻,柳怀一摸着慕容昭的脸,嘲讽挑衅的说道:“怎么,忍不了了?不忍了?”
慕容昭闷哼了一声,身子向上一顶,那未曾没入对方身体的分身火辣辣的烧着对方的穴口,他说道:“你再这样,我可真的就这样进去了。”
“哼……”柳怀一酡红了脸颊,却不甘示弱的开口说道:“我还怕你不敢呢!”
男人难以置信的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抿着嘴片刻不曾言语,最后在对方不曾示弱的挑衅含笑的眉眼下,他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不敢。”话音刚落,脖子便被对方掐住,虽不曾用力,但是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怒气,他只听到柳怀一狠声说道:“你敢!”
那被戾气充斥着的眼瞳布满了红色雾气,让慕容昭感叹万分。
大概可以将这个人逼到这个地步的也只有自己了……
叹了口气,无视掉自己脖子上的修罗玉手,慕容昭低头凑到柳怀一耳旁,低声道:“我不敢啊……”感到脖子上一紧,他赶紧说道:“柳大才子,苍王殿下啊……我可是说不敢就这样长驱直入……没想到柳大才子,苍王殿下这样的急切啊……”看到柳怀一瞬间红了的脸,含恨带羞的瞪着自己,他无法忍耐的更加爱着这个男人了……
闷声笑着,知道男人今夜如此执着的缘由,心底更加心疼并喜爱着男人。
希望给与对方最温柔的爱,慕容昭笑着,极其温柔的含住了对方那凉性刻薄的唇,手指缓缓的探入了,对方为了他,极力放松迎纳他的销魂禁地……
第七十六章凤还巢,日出东方
“大哥……”柳怀一抬头看着高座上面那个威严的帝王,他记得的这样的气势凌人的凤遗思在那日的夜阑皇宫中他见过一次,只是不同于那日的气势威严,今日的凤遗思有着萦绕于眉间那显而易见的喜悦,他不由得开口唤道,对上对方含笑的眼眸,他低下头低声问道:“大哥,水慊呢?”
凤遗思愣了一下,眼神晃动,随即对他说道:“惜君,他还有事情需要去做,所以不在此处。”
“这样啊……那水月呢?”扬起无辜的眼瞳,究自带着懵懂不解看向高座上的主君,那眼底却有着誓不罢休的执着。
凤遗思对上这样的眼瞳,心头微微窒息,他眯了眯眼睛,才缓缓的指着祭台当中一群女子站立的地方,说道:“她就在那里,她是这次祭天的女祭司,所以……没有办法陪你。”
柳怀一没有多问,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嘲讽笑意,带着若有似无的讽刺笑容看向了祭台。
凤遗安细细的打量着身旁的柳怀一,他心底闪过一丝的诧异,便低声问道:“惜君,怎么了?”
柳怀一一双笑眼对上凤遗安的眼瞳,看到对方的错愕眼神,他缓缓低声笑道:“二哥,可知道这次的祭天为的是什么么?”他故意放低了声音,而此时主座下面仪式已经开始,轰然而起的音乐压盖住了柳怀一细微的声音,他凑到凤遗安耳旁,用对方可以听到的声音如此询问着。
“不过是祭天罢了,惜君不用太过担忧的。”以为对方是被这样不曾见过的阵帐而惊讶,遂而笑着解释。
柳怀一眯了眯眼睛,也笑道:“这个我是知道的,不过……我听说这次的祭天与以往颇为不同,何况这次的祭天距离上次又过了多久呢?这时间是否有些不当不正呢?”
“怎么会呢?惜君你多心了……”凤遗安此时看着柳怀一,觉得对方有些不同了,可是又说不出有哪里不同了,只是闷闷的开口问道:“惜君,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不,没有……”柳怀一掩去眼底的讽刺,这次换上了纯然的笑意,他说道:“只是许久不曾这样的热闹过了,有些感慨罢了……”
“是么?”看到柳怀一那样真诚的笑容,凤遗安也笑着说道:“这样的庆典也不算少,以前你身子不好,便不愿你受累,以后若是喜欢,宫里常有些这种庆典祭天活动就好。”
“嗯……”看到凤遗安纯然的喜悦之色,柳怀一眯起了眼睛,将目光转向台上,不在说话,心底却又是另一番心思。
随着鼓声乐声越来越大,台上的祭舞已经跳了很久,柳怀一抬眼看向座上的凤遗思,那人眼底依旧是一片沉着,可是也掺染了焦虑的神色。柳怀一心知他在等天狗食月的时刻,这祭舞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所以才会任由这乏味的舞蹈跳了这般许久。
他又转回头看向一旁的凤遗安,那人皱着眉头,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些什么,他有些好笑,凤遗安算不算自投罗网呢?
本来他如果不回来,凤遗思也不会去找他吧……
只不过想到那人是因为自己才会回到炎凤,心底那丝丝的窃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添上沉重,这份情,他还不了。
无论是对方的兄弟之情,还是其他的,他都无法偿还……
已经负过一人了,他今生只能选择一人而已啊……
再一次看了一眼凤遗安,那人只是有着纯粹的不知所措的担忧,为了在上位的兄长。
忽然像是有了感应一样,那人突然转过了头,对上对方有些错愕却又化作了欣喜的目光,柳怀一来不急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只是为难无奈的皱了一下眉。
果然……对方露出了一脸错愕的表情,愣愣的看着自己,嘴角颤动了几下,却没有开口,好似在沉思一般,想着什么。
柳怀一摇了摇对方,轻声问道:“二哥,怎么了?”
“不……没什么……”看到柳怀一一霎那的带着嘲讽的眼神,随后又变成了为难,他错以为那人回来了,可是听到那人的问话,仍旧是一副天真无辜的口气,那里面的关怀之情也毫无虚假,便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无聊好笑,他摇摇头笑出了声。
柳怀一悲悯的看着他,片刻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只因为天边那明亮的月亮已经在渐渐的消失了……
祭祀音乐的声音更为宏大,带着压过一切的震耳的声音,仿佛是为了掩盖住下面不可预知的恐怖……
柳怀一冷眼看着这一切,四周的灯火突然熄灭,然后一阵轻微的脚步来到自己身后,那冰冷如同地狱而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知道那个人就是水悭,只听对方冷冷的说道:“殿下,请随在下这边来,以完成祭天大礼。”
柳怀一在黑暗中勾起冷冷的笑容,随着水悭站起身子,将手放在了对方冰冷干燥的手掌里,任由对方带着自己慢慢离开座位。
身旁,凤遗安疑问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水悭在黑暗中的眼睛散发出诡异的幽蓝光芒,他仿佛冷冷的笑着,阴冷的声音说道:“陛下要带殿下完成最后的祭礼,希望二殿下不要阻止。”
凤遗安看着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他拉住柳怀一的手,蹙眉道:“陛下没有和我说过,祭天还需要这样的……”话音未停,便听到上座的君主已经不耐烦的发话道:“遗安,这是这些年来炎凤的规矩,该有另一人与我一同完成祭天……我本想找你,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惜君更加适合而已。”
凤遗安听了,疑惑的看着柳怀一,心底疑问,眼底更加露出这样的疑问神情。
柳怀一抿着唇看着他,眼底也同样闪现着无辜的光芒,他没有说话,转过头看了一眼凤遗思,乖巧的跟在水悭身后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离开位子随着水悭,凤遗思前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让他熟悉的气息……
那是血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几部同志电影,果然还是觉得李奥纳多的全蚀狂爱比较好啊!
不过找机会要看看御法度。
呵呵……
因为苍凤写完了,所以已经发给大家邮箱里了,大家去签收吧。
这里也贴到最后一章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要结束了,希望大家以后可以继续支持我!
谢谢大家!

第七十六章凤还巢,日出东方
柳怀一缓慢的跟在水悭身后,他仔细的记着路线,却发现他们来到的地方并不是当日的冰室,而是柳怀一日日修习的房间。
凤遗思并没有跟过来,而是在他们之后离开了。
推开门,水悭让柳怀一坐到了床上,阴冷的眼瞳没有生气的看着柳怀一,就算是什么都不怕的柳怀一,看着这个人也不禁瑟缩了一下。
那人实在不像是一个活人……
“请殿下在这里接受祈祷吧……”
“为什么?”柳怀一见只剩下他和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之后,便卸掉了伪装,笑得一脸讽刺的问道。
水悭被对方骤变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后才镇定的说道:“这是祭天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希望殿下配合。”
“配合?”柳怀一好笑的看着对方,笑道:“你要我一个玄苍的苍王来配合你们炎凤国的祭奠,若不是你疯了,便是你傻了。”冷笑出声,勾起了眼角横看着对方,看到水悭一霎那乍青乍白的脸,他心底一阵暗爽。
此时的水悭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他退后两步,怜悯的看着柳怀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势,闭上眼睛就要念动咒文。
柳怀一冷笑着哼了一声,迅雷之势移动到了水悭身后,一抬手便制住了对方,柳怀一一指点了对方身上的麻穴,一边五指成勾扣住了对方的锁骨,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水悭瞬间额头尽是冷汗。
柳怀一轻轻笑着,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说道:“虽然我不信这些,不过你们水家的人个个都不一般,我自然不能大意了。”他看着水悭苍白着脸,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也不由得好笑道:“怎么,你还想学你哥哥一样,做个大侠?还是做个忠心耿耿的狗奴才?”
见水悭不说话,他又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和他们自是不同的,你不仅仅可以杀害自己的哥哥,更加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的妹妹,所谓的祭天,就是祭奠反魂幡吧,那外面恐怕已经是百人祭的屠宰场了……”
看到水悭一霎那睁开了眼睛,惊讶万分的看着自己,柳怀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恐怕时辰已过了吧……凤怀羽怎么也无法复活了。”他笑着,伸手带着水悭,脚下腾挪,眨眼功夫便到了院子内,晓白月光已经开始慢慢的普照在了大地上。
水悭的影子越来越大,他却仿佛无所知觉的一般,不从动摇,柳怀一松开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反而站到了他的对面,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泛着眼白,带着幽蓝光芒的眼瞳,他伸手在那双诡异的眼睛前晃了晃,对方依旧没有动静。
原来他是看不见的……
柳怀一浅浅的笑了,他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水悭抿起了嘴不说话。
柳怀一又笑道:“你可知道凤怀羽当初有一个儿子?”
水悭明显的愣了一下,挣扎着抬起头将没有焦距的瞳孔对上柳怀一的视线,柳怀一轻轻的笑道:“你可知道凤怀羽的儿子就站在你面前么?”
“不可能。”想也不想的拒绝承认,水悭的脸更加的凄厉恐怖,他用诡异的眼瞳瞪视着柳怀一,却什么都看不到,柳怀一自然不会去怕一个瞎子,他只是笑得更加得意,他说道:“不可能?我可以让你摸摸我的脸,看看我是不是和凤怀羽长的一模一样,我还可以告诉你,在凤怀羽胸前的印记,我身上也有一个……就在背后。”
看到水悭怀疑的目光,柳怀一笑道:“不过我可没有平白展览自己的癖好啊……”看着水悭惊讶的脸庞,他又笑道:“你被凤遗思骗了……”
“你骗我!”凄厉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活鬼一样,那阴森的眼神更加让人感到害怕,柳怀一也不禁退后了一步,防备的看着这个被自己点了穴道,而且丝毫不会武功的男人。
他冷笑着说道:“我骗你,还是凤遗思骗你,你何不去亲自问他呢?”
“你们水家所侍奉的就是历代的凤主不是么?那么……难道他不曾告诉过你凤怀羽有一个儿子,是和玄苍的青月郡主所生的么?”
“你以为为什么水月会答应同我成亲,身为水家的女人,会和一个外人成亲你不觉得奇怪么?又或者你以为为什么水慊会一再的放过我?”勾起冷笑,柳怀一没有想到凤遗思竟然为了让凤怀羽复活,而对这个水悭撒下了这样的瞒天大谎,还是说眼前这个瞎子才是作假天才呢?
他仔细的打量着水悭,看到对方一脸难以置信,更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他笑得更加深沉,忽然欺至对方身前,凑近对方的脸说道:“不如我证明给你看吧……”
水悭还来不及说话,便被柳怀一一指点到了哑穴上,被对方强迫着带走。
摸索着来到当日的冰室,柳怀一将水悭放到了狭长走廊当中,自己独自向着放置棺材的地方走去。
他缓缓的放柔了脚步,转过角落,果不其然看到凤遗思坐在棺材旁边,看到他走近,先是发愣,随后却是狂喜着盯着自己。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柳怀一有些弱弱的看着对方,抿了下嘴唇,有些怯懦的看着凤遗思,脚步踌躇不前,拉了拉胸前的衣襟,他开口说道:“这里好冷。”可是却掩不住眼底的好奇,慢慢的向着棺木走去。
故意不去看欣喜交加的凤遗思,他转而看着棺木中躺着的凤怀羽,掩不去眼底的错愕神情,那人身上披着反魂幡,苍白的脸在反魂幡和四周的青灯映照下显得有些诡异。
仿佛在笑一样……
柳怀一注视着棺木中的凤怀羽久久不语,最后却是狠狠的倒退了几步,靠在冰上,大口的喘气惊叫道:“这个……这个是……”讶异的看着凤遗思,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知所措。
凤遗思打量着他,忽然长身而立,不顾柳怀一惊讶的表情,一把将人拉离了冰壁,看到柳怀一凝结着一层雾气的后背,隐隐泛着凉气,他缓缓的将一股内力注入了柳怀一体内。
柳怀一感到一股暖流驱散了自己体内的寒冷,本能的呻吟出声,叫凤遗思的眼瞳又深沉了几分。
他看着柳怀一,忽然将对方抱在了怀里。
柳怀一身子一僵,“唔”了一声,呆呆的任由对方抱着,没有反抗。
凤遗思低声的呢喃道:“怀羽……怀羽……终于回来了……”
“唔……你是谁?还有我……不是死了么?”淡淡的忧愁浮现在了眼底,那如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轻愁让柳怀一整个人看起来几分飘渺,凤遗思看着他不可思议的咋舌。
原来反魂幡的传言是真的……
“怀羽,我是凤遗思啊……”
眼底露出几分错愕的眼神,柳怀一有些迟疑的说道:“若真是如此,你……该叫我……叔父,不是么?”
“不要。”猛然被再次抱入怀里,柳怀一僵硬着身体,在那人怀里瞪大了眼睛。
“我不要了,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叔父……我不要……”急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那已经被迫藏在心底三十多年的感情,无时无刻不在灼烧鞭挞着自己心灵的背得之恋,如今一股脑的吐露出来,他已经断绝了自己的退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离开自己……
柳怀一被凤遗思吓了一跳,他咽了下口水,柔和下眼中的凌厉光芒,满是哀愁的扶正凤遗思,低声道:“可是我爱的却不是你。”
认真,毫不迟疑的拒绝让凤遗思呆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戾气在他眼底慢慢腾升,看着柳怀一那明显拒绝却又轻愁满眼的样子,他恨得是无法得到对方的自己,他恨得是不忍伤害对方的自己……
无奈,这种痛心并且无解。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倒计时。
今天下午发生地震,然后写字楼里面的人都跑出来了。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第七十六章凤还巢,日出东方
“我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吧,不知道他好不好……”露出为人父亲的向往神态,柳怀一心底却想到了自己那个此时远在玉京的儿子柳长思……就快见面了吧,不知道他好不好呢。
凤遗思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怀一,忽然说道:“他死了。”
“死了?”惊讶闪过柳怀一的脸颊,他急切的询问:“怎么死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凤遗思说道:“被玄苍的帝王杀死了。”
“你说什么?”惊讶的抬起头,瞪着凤遗思,仿佛要将对方啃噬入骨般凌厉,“你再说一次。”
“我说他被慕容商君杀死了。他被你最爱的人杀死了。你以为那个人真的爱你么?你以为那个人会放你离开么?你以为那个人会放过你的儿子么?”近乎疯狂的控诉着,“我这样的爱你,可是你呢?为什么只爱那个人,那个不爱你的男人。”
“你胡说!”猛然从对方身旁离开,柳怀一不停的深吸着气,他冷冷的瞪着凤遗思,说道:“你胡说,他不可能这么做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要的是玄苍的称霸天下,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你。为什么你不懂……”
柳怀一悲悯的看着凤遗思,忽然叹了口气,他柔柔笑道:“遗思,别这样,告诉叔父,叔父的儿子,你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他死了。”仍旧不肯改口退让,凤遗思哀伤的看着柳怀一,说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等了你三十多年,你却仍旧连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以前是,你眼里只有那些花花草草,只有那些飞向外面的鸟儿,如今你眼中只有那个已经死了的柳怀一,你心中可曾想过我半分没有?”
凤遗思近乎哀求的看着柳怀一,那眼底有着迷茫,叫柳怀一微微错愕间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和身份。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可是,你如今为了我做了这些……外面,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不是么?这样,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如何对得起你的炎凤子民呢?如何对得起你父亲辛苦传下来的江山?”
“我不管。”凤遗思抬起头,执拗的看着柳怀一,“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你可以活过来。”
他带着几分绝然的神情盯着柳怀一片刻,又忽然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眼棺木中的凤怀羽,忽然他笑道:“我烧了这具尸体,带着你出去,谁也不会知道你究竟是谁的。”
看到柳怀一为难的表情,他又问道:“你不想活过来么?”想了一下,他才低下头带着愧意的低声说道:“其实我说你儿子是骗你的,他叫柳怀一……可是三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了,你不想找他么?”
柳怀一抬起头,眼中带着怒火狠狠的瞪着凤遗思,却在对方抬头看他等待答案的时候掩去了眼中的一切思绪,他咬着牙仿佛迟疑着,片刻后才慢慢的点了点头,看的凤遗思又是一阵欢喜,笑意立刻浮现在了眼底。
“真的要烧么?”身上披着凤遗思的披风,感觉不到这冰室里的寒冷,想到对方如今要烧了自己父亲的尸体,他多少有些不舍和感怀。
“是啊……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你。”凤遗思信誓旦旦又满眼温柔的说着,看的柳怀一只觉得心底一阵恶心。
原来从三十年前自己就已经成了凤遗思阴谋算计的主角了,看来可以将父亲的尸体带回来,那么杀死他的也极有可能是炎凤的人了,至于自己的母亲,大概不能见容于凤遗思,所以就弃尸荒野了吧,虽然自己并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怎样的情况,但是现在柳怀一已经认定了这样一个事实,对于凤遗思只有无止境的恨。
他冷冷的看着凤遗思一把火在冰室里将棺材里的尸体点燃,他看着尸体逐渐化为灰烬,他看着四周的冰壁上渗出水滴,眼底忽然一痛,有着温热的液体便从眼底流出来,他微微一愣,便感到身旁的人为他擦去了泪水,他转头看着凤遗思,男人只是温柔的看着他。
他别过头,掩去眼底明显的厌恶之情,心中却想着,若身边这人知道活过来不过是被他用计迫使消失了的柳怀一,而不是那已经长眠地下的凤怀羽,这人的脸上该是怎样一个好看绝伦的表情呢?
想着,他干了的眼底转眼浮上了冰冷的笑。
这样……父亲他也该感到满足了吧……
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柳怀一愣了一下,转眼便去看凤遗思,那人却仍旧温柔的看着自己,仿佛对那外面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柳怀一随即回以浅浅的一笑,便转开了头,回头看向外面的走廊。
“惜君。”一声惊呼,进来的人竟然是凤遗安,那人口中呼出重重的白浊的哈气,挡住了那张英俊的脸,柳怀一见到那人前来,心知对方实在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只是不知道凤遗思心底是怎样的想法,暗自为对方担忧。
凤遗思看着凤遗安,微微翘起了下巴,拉过柳怀一,笑道:“他不是凤惜君,他是凤怀羽,你的叔父。”
“你说什么?”惊讶的连对方尊贵的身份都忘记了,凤遗安惊叫的同时,错愕不解的看着柳怀一。柳怀一不答反而含笑的看着他。
凤遗安心里一滞,低声说道:“难怪外面会……”
再抬起头看向凤遗思,眼底有着不可名状的怒意,他开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可以用他的身子作为……”
“够了。”凤遗思冷冷的喝阻了对方的叫嚣,冷冷的眼瞳中已经有了杀意,让凤遗安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在这寒冷的冰洞里,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柳怀一看了一眼两人,稍稍退后了两步,带着柔柔的笑容,仿佛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一样,站到了后面。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柳怀一那不经意的动作,凤遗安只是看着凤遗思,急切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的……”深沉了一下,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惊讶道:“难道从叔父死的时候,你就已经打算……”
“难怪了……难怪,叔父去世那一年,你便暗自布置,很快便登上了皇位,难道父亲是你……”再一次惊讶的住嘴,凤遗安错愕万分的看着仰起了头,冷冷看着他的凤遗思。
“是又怎么样呢?他不顾怀羽的反对硬是送怀羽去了玄苍……”说着他温柔的看向柳怀一,继续说道:“父亲他那样对你,我帮你报了仇,可是谁想到,你却已经不在了,我只好……只好背着父亲找回你的尸体,安置在这里。”
“之后你便一直再找反魂幡?”
“不错。”回过头看着凤遗安,凤遗思毫无愧疚的说道:“我找了二十多年的反魂幡,终于在五年前得到了线索,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死。”眼神暗自瞟到一旁的柳怀一,他继续说道:“于是,我设计得到了他,再去找寻反魂幡,虽然有些难,但是还是让我找到了。”
“你……可是,他可是……”凤遗安焦急的看向柳怀一,那眼底的神色出卖了他的焦虑,可是柳怀一却好似听不懂一样,懵懂的带着轻愁的眼瞳来回看着两人,那样的眼神的确像极了过去的凤怀羽,那个总是看着围栏之外的凤怀羽。
这样的认知让凤遗安微微窒息,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自己明明想过的,如果柳怀一不在回到玄苍,可以留在自己身旁,那么自己定是要保那人一世平安富贵。
难道这就是自己强行将那人留在身旁的代价么?
终究害了那人么?
凤遗安心底的痛难以言喻,水汽迷蒙了住了他的眼,顺着脸颊留下来,在这样冰冷的地方瞬间便结成了冰,刺痛着他的皮肤,他却丝毫不觉,只是看着柳怀一流着泪。
凤遗思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冷冷的笑开,说道:“你不用看了,再怎么看他也不会回来了。”
凤遗安听了,更加难以抑制的泪流满面。
柳怀一看着凤遗安,心想好好的一张脸,何苦为了他如此折磨自己?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发现成功的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他缓缓笑道:“二哥,我想问问你,外面站着的那个冰雕怎么样了?”
一句“二哥”,凤遗安转忧为喜,笑了出来,凤遗思却是满面震惊的看着柳怀一,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柳怀一看了他一眼,几步走到凤遗安身旁,伸出手摸上对方的脸,手中凝结内力,缓缓的融化了那人脸上的冰棱,有些感慨的说道:“二哥真是的,这般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那似忧似愁的神情让凤家的两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凤怀羽还是凤惜君,还是……另有他人。
看着凤遗安愣愣的表情,柳怀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二哥,真是有意思,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如今到是……呆呆的……”说着,柳怀一又笑了出来。
那柔和的眼角带着凤遗安熟悉的光彩,让他一把抱住了柳怀一,泪水又忍不住留了出来。柳怀一怀抱着他,轻轻的拍了拍对方,感叹道:“二哥,你把我抱疼了。”
凤遗安听了,急忙松开了他的手,拉着柳怀一一阵好看。
柳怀一只是微微笑着,不动任由他看。
凤遗思狠狠的瞪着两人,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中仿佛一切都成了空白。
他究竟是谁?
怀羽……在哪里?
看着眼前状似亲密的两人,凤遗思的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字。
杀!
杀了他们!
杀了所有阻碍他和怀羽的人!
怀羽只是他的!
如果这个怀羽不爱自己,就杀了他。
招魂回来的怀羽一定会爱上他!
想着,凤遗思身形已经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柳怀一两人身旁,伸手便是一掌惊天动地的袭向凤遗安。
凤遗安只觉得脸上一阵大力扫过,扫的他五官生疼,人就被另一道力气摔倒了一旁,狠狠地撞在了冰壁上。头脑一阵阵的作痛,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坐起身子,眼前却看到柳怀一和凤遗思缠斗在了一起。
柳怀一,凤遗思两人手上皆没有兵刃,只是徒手对招,凤遗思的内力刚强绵长,而柳怀一的身体早在之前受过毒创,内力早已大不如前,每一次对方掌招袭来,只是借助轻功堪堪避过,就连一旁凤遗安那个外人都可以看得出柳怀一避的狼狈。
可是他何时……恢复了武功?
疑问自脑海中形成,瞬间便得到了答案,他惊讶万分的看着柳怀一。
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啊……
他想着,欣喜着,也有着淡淡的哀愁……
那人终究是要视自己为敌人了……
不想去想,却忍不住去想……这三年来的种种,那人初时对自己的依赖,再到后来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疏离,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面前的便不是那个只知道依赖自己的凤惜君,而是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柳怀一了呢?
他无声的苦笑。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倾尽心力的去爱了,无论是哪一个,都有着让他折服的能力啊……
眼见柳怀一一个躲闪不及,被对方掌风扫到了一旁,再抬眼凤遗思已经一步逼到了自己面前,看到自己大哥眼中那毫不掩盖的杀意,他惊讶的无法做声,知道自己无法躲开,唯有一死,想要再看一眼柳怀一,视线却被凤遗思完全挡住。
既然如此……此生只求你能安然度过……
回到玄苍,回到那人身旁,望你此生幸福……
他想着,闭上了眼睛……
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睁开眼睛,却看到凤遗思左手一道长长的血痕,血从手臂上留下来滴在地面上,四周的冰壁上也映照出一片血光。
他错愕的看向另一边,柳怀一稳稳的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根冰棱,热血顺着冰棱留下来,同样滴在地面上。
柳怀一用冰棱为利刃,行剑气,走剑招,从凤遗思身后一剑,挑在了那人的筋脉上,虽不至手废掉,但是却仍旧血流不止,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地方也无法止血。
凤遗思阴冷的看着柳怀一,眼底只有失去控制的杀意,完全了没有平日的冷静。
柳怀一看着他,头皮一麻,知道自己就算这样对抗对方也仍旧是力逊一筹,如今仗着自己手中有了利器,也许尚能支撑片刻,可是……
忽略掉被冰冰冻的疼痛,柳怀一执意将自己所有的意识集中在凤遗思身上。
眼看着那人动了,他银牙一咬,也执剑飞身扑了上去……
即使有了利刃,对抗凤遗思还是太过勉强了。
柳怀一被对方逼得步步退后,几次死里逃生,早已经冷汗淋漓,只是在这冰冷的地方,他背上的衣襟已经冻住了。
而他手中的冰棱也已经断了,从长剑变成了匕首,不如匕首尖锐,反而像个锥子,这般劣势,柳怀一心底早已没有了胜算。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么?
他分神看向一旁的凤遗安,一眼看去,顿时吓了一跳,那人早已面色惨白,嘴唇僵硬。他骇的飞身一掌,将凤遗思逼得退开了两步,那人好似也看到凤遗安的样子,没有在上前,反而极其冷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柳怀一窜到凤遗安身旁。
这人想必是冻了太久了,柳怀一刚才打斗之时,已经将身上的披风给了凤遗安,只是他和凤遗思两人对打,激起周围的冰块,寒气被掌风催动,只会让这里的温度更冷,他不由的担心的看着凤遗安。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更想到自己曾经说过,今后会放他三次,以报之前的大恩。
这样想着,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出去。
于是,手按于对方背后大穴,一股真气缓缓的迎走于对方体内,突破对方的穴道,只见凤遗安咳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柳怀一这才撤了真气,略带疑惑的看着暗中不动的凤遗思。
缓缓站起身,眼底仍旧掩不住疑惑,只是防备不曾减少半分。
凤遗思轻轻的拢着袖子,他的身上也有了伤痕,虽是轻伤,但是最初左手的那一下却颇重,若不是那一剑恐怕柳怀一也无法撑到现在。
“我要让你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冷冷的吐露出残忍的话语,凤遗思转变了目标一样,忽然招招攻向凤遗安,凤遗安无力躲避,柳怀一只能步步不让的站在他面前,用身体将他护在身后。
凤遗安看着柳怀一的背影,心中感动,却因冷冻太久而身体麻痹,说不出话来。
凤遗思又是一掌攻到,柳怀一眼看躲闪不及,只能将手中的一段冰棱直刺向凤遗思手掌,凤遗思不避不躲,掌中暗含内力,所过之处,冰棱尽碎。
柳怀一看着,眼睛眯起,暗自凝力与掌底,准备迎接下凤遗思这一掌。
一招定胜负,眨眼“轰”的一声巨响。
凤遗安被柳怀一挡着看不到他的凶险,一响过后,柳怀一仍旧屹立不倒,仿佛定住了一样。
“我当你在做什么,这么久,原来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啊!”尖刻的语气带着嘲讽一般的声音在冰室里激起一阵回声,柳怀一看着站在前面的凤启迎,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刚才那一掌若是硬接下来,恐怕自己早就五脏尽碎,力尽而亡了。
还好……
还好……启迎来了……
凤启迎一剑直直袭向了凤遗思背后,那人只好撤回一部分的掌力分散对抗凤启迎,这样才让自己在接了对方四成的掌力之后,还能站在这里,只是翻腾的五脏六腑着实的不好受,他不说话,慢慢调息着内息。
缓了缓,才吸了口气瞟了一眼凤启迎,说道:“你来的太慢了。”
凤启迎听了,眉毛就跳了起来,说道:“嫌我来的慢,怎么,什么时候柳大才子也需要别人帮了?”虽然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不过看样子对方还是松了一口气。
凤遗安看着凤启迎,看到对方如同正常人一样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心底百感交集。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
看到柳怀一瞟了自己一眼,那眼底有着复杂的自己看不懂的神色,他缓缓的笑开,柔声道:“我没事。”
柳怀一这才回过头,看了看凤启迎,说道:“凤遗思疯了,我看你比我更要小心一些。”说着,因为心里轻松而勾起了嘴角,一霎那,他又是那个叱诧风云的苍王殿下了。
凤启迎哼了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剑,抛到柳怀一面前,说道:“虽然比不上你原来的那个,不过将就吧。”
柳怀一颠了颠手上的剑,眉头皱了皱,口中问道:“张远风呢?”
凤启迎“哼”了一声,和柳怀一并肩而上,说道:“在外面呢。”
看到他不忿的样子,柳怀一勾了下嘴角,斜斜刺出一剑,挡开劈向启迎的掌风,笑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凤启迎这次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嘴。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解释了。
凤遗思逼迫两人逼迫的更紧,但是柳怀一两个人也明白,凤遗思没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对方的掌力已经不如之前那般凌厉了,如今大概只能看是他俩人撑得久,还是那个人撑的更久一点。
不过似乎所有的好运永远都是在柳怀一这边的。
直到张远风的加入,才解除了柳怀一和凤启迎的狼狈。
他们三人分别站在三个方向,将凤遗思包在了中间,柳怀一和凤启迎以剑驻地,显然有些气喘,而张远风却是毫不动摇,他的内力远在另两人之上,和凤遗思想必恐怕也是伯仲之间,只不过此时凤遗思已经力竭,更因为受了打击惨白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们。
此刻恐怕他已经没有了胜算。
却有了一死之心,他的眼睛缓缓的移向了柳怀一,眼底忽然之间闪现出光华。
柳怀一全身戒备。
忽然凤遗安从后面大声喊道:“大哥,叔父已经死了。”
凤遗思听了,身子狠狠的一震,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表情恍然。
“他就在里面啊……”凤遗安又是一声。
凤遗思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着这里的三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返身跑回了棺木所在地方。
“别去了,怀一。”
柳怀一一愣,便提剑要追,却因为凤遗安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他有些古怪的看着凤遗安,走了过去。
站在凤遗安面前俯视着对方,凤遗安因为寒冷已经紫了脸,吼出了刚才的两句,他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柳怀一蹲下身子,用手撑起对方的身子,缓缓的注入内力。
凤启迎和张远风见了,默契的走出了走廊,他们想凤遗思恐怕不会回来了。
凤遗安温柔的看着他,咳了两声,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九龙岭。”柳怀一不愿多说,说不清的复杂心情,让他感到一阵哽咽。
“那么早的时候啊,可是却一直骗我呢。”凤遗安低笑了两声,说道:“也许是因为我自己不愿意去想你已经回来了,才固执的不相信吧。”他静静的看着柳怀一,仿佛要将对方刻画在脑海中一样,忽然问道:“你……要回去了吧。”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头,他才笑道:“玄苍。”
“嗯……”低沉的应答,却不见犹豫,反而因为想起了谁而勾了下嘴角。
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这样喜悦的样子,是炎凤,是他凤遗安无法给与对方的。
凤遗安自嘲的笑了,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柳怀一见他不说话,便要抱起他离开这里。却被凤遗安摇摇头制止住了。他说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柳怀一蹙了一下眉,说道:“出去再说。”
“不要。”难得撒娇耍赖的开口,凤遗安拉着柳怀一的手,说道:“出去就来不及了,你不会又心力听我说这些了。”
看到柳怀一蹙起了眉头,却没有了离开的趋势,他才缓缓的笑了,说道:“这里很冷,但是却有你给我取暖。”说着看了眼不曾离开自己胸口对方的手,凤遗安笑道:“这里虽然很冷,但是恐怕外面已经不再是炎凤的国土了吧。”
“你是我的二哥,过去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只要你是我的二哥,就不会受到欺辱。”柳怀一看着凤遗安,信誓旦旦的开口,这是他的保障,对方对自己的好自己很清楚,那份真实的情谊值得自己这样去做。
可是,凤遗安却摇摇头,笑道:“这样,我岂不是对不起大哥,和炎凤凤家的祖宗们?”调皮的笑笑,看着柳怀一挑眉,一脸不屑的样子,他说道:“虽然我很久不曾在炎凤,也恨透了牺牲叔父的父亲,可是我毕竟是炎凤的王爷啊……”叹着气,伸手摸着柳怀一的头发,因为汗水他的发丝上有着冰,有些扎手,感到很不舒服,让他皱了下眉头,低声道:“若是不曾认识你……”
想着,这样是否可以就不会伤害对方……
可是,这样自己就不会有着那些幸福的记忆了吧……
叹息着,他苦笑着摇头,对柳怀一说道:“我们出去吧。”
柳怀一扶起他,看了一眼背后的冰室,柳怀一蹙起了眉头,凤遗安却说道:“你放心吧,他不会出来了。”
凤遗安的镇定让柳怀一心生怀疑,可是却对对方的话深信不疑,他和凤遗安两个人慢慢向外面走去。
看到光芒的一刻,也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凤启迎两人,凤遗安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柳怀一笑道:“其实我很早开始就知道这里的冰室,只是没有想到大哥他……执着至此。”他苦笑着,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对柳怀一不是也有着一份刻骨的执着么?
这……谁也没有资格批判谁吧。
又一次看了眼凤启迎,他又笑道:“启迎这样,很好。谢谢你。”
柳怀一挑了下眉,笑道:“他那个样子也算好?我看不惯张远风那个木头,故意找个人整他呢。”说着他看着张远风一脸无奈的看着凤启迎,皱着鼻子笑了笑。
凤遗安看着柳怀一,低声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们欠他的,欠你的,太多了。”
柳怀一皱起了眉,反驳道:“那不是你的错,是……”
“有分别么?”凤遗安看着柳怀一,他是炎凤的王爷,代表了炎凤,是一天便一辈子都是,那是他无可推卸的责任。
他苦笑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炎凤的王爷。”
看着柳怀一还要再说的样子,他推了推对方,说道:“快走吧,就到出口了。”
柳怀一看了眼不远处的出口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直到迈出腿的一霎那,柳怀一被凤遗安一把拉住,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对方一下子吻在了唇上。只是浅尝即止的一个碰触,在他还没有缓和的同时便被对方一个大力退了出去,然后身后“嘎啦”一声,机关缓缓的合了起来。
柳怀一吓了一跳,再去找机关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再也打不开了。
他焦急的原地跺脚,凤启迎看着他,皱着眉说道:“我看早就想要这样了。这是他身为炎凤王爷的责任和下场。”
“什么责任,什么下场?他是我哥!”瞪着凤启迎,吼道:“他也是你哥。”
张远风和凤启迎皱着眉看着他,凤启迎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呢?他已经决定了这样,这门是打不开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柳怀一瞪大了眼睛,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眼睛就有点红了。
凤启迎见了,哼了一声,道:“几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难道你要他每天看着你和慕容昭亲亲我我才乐意么?那样你就好受了么?”
柳怀一愣愣的看着凤启迎一眼,其实对方说的他都明白,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那个人最后那一吻,更加不能忍受自己被对方这样推出来。他看了一眼凤启迎,说道:“反正我是玄苍的人,和他没有关系,还有,别以为和我有点关系,就真的挂着哥哥的名号教训我。你好不够格。”
凤启迎眼见着这人又活了,眉毛一竖,便要发作。背后却是一紧,原来是张远风拉了他一下。
柳怀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掩去眼底的哀伤,他讽刺的哼了一声。
凤启迎又是竖了眉毛,这一次却被张远风扯紧了怀里,他闷闷的不出声,看到柳怀一挂在嘴角的坏笑,听到张远风说道:“我们要走了。”
“你们也要走?”柳怀一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问道:“去哪儿?”
张远风看着怀里的凤启迎笑了一下,“四海为家吧。”
柳怀一看着凤启迎在张远风怀里笑得跟朵花似的,哼了一声,笑道:“行侠仗义么?”张远风颔首,没有说话,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
“他去杀人放火,你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行侠仗义?”柳怀一说着想着,自己也笑了。看着凤启迎白了一张脸,狠狠的瞪着自己,倒是因为张远风搂着他,按住了他一张嘴,才说不得,却狠狠地踩了那人一脚。
看到张远风无奈的苦笑,柳怀一微微撇了嘴角,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东方泛白,柳怀一才缓缓开口道:“天已经快亮了,要走就赶进滚吧,若是晚了,慕容天一定不会放你们走的。”他这么说着,可是心底知道自己也是不愿他们离开的。
张远风看着淡淡一笑,说了声“来日方长”,便带着凤启迎离开了。
柳怀一踏出房门,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再看向东方已然泛白。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这呼出的气息一样烟消云散。
不在看身后,他看着前方。
朦胧中,日照之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那人看不清面容,却依稀看出伟岸身影,他浅浅笑开,知道那该是自己的归处。
日出东方映照人,此刻柳怀一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他看到的日出之处那道身影快步的跑了过去……
这一次,我们回家……
(全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这是最后一章,所以写了大结局在前面,但是还是想把最后一章分开贴。
由于这个失误,所以使得大家误会,在此我将剩下的全部贴出。
接下来的会是番外。
对于造成大家的误解,很抱歉。
还有希望大家继续支持番外的推出。
枣,
如果你想要电子版的话,给我发信吧:yanfeizhen@yeah.net
我会将番外和之前的文章的word版的给你,因为已经写完了。
谢谢!


[ 本帖最后由 啊酸 于 2008-5-28 18: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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