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叮当猫

2008-9-2 14:17
FAITH BY 暗夜行路

FAITH BY 暗夜行路

1
一进家门,于耐就知道,情形不对,他首先看到的是于佐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作为背景的是于争微微翘起嘴角带着微笑的冷静面孔,明明一副事不关己悠然看着电视屏幕的样子,偏偏可以感觉到他在强烈地置身目前的情景中。
习惯地摆出一副懒散的样子,眼神飘忽地问:“叫我回来干吗?”
话音还没落,‘啪’的一声已经传入耳膜,同时脸上一阵火辣辣,脑袋几乎撞到墙上,嗡的一声。
于佐愤怒的声音伴随着喊出:“你这个不知道廉耻的畜生!”
于耐站稳了身体,脑子里虽然还有点混沌,却已经可以盯紧了于佐,抹了一下嘴角,那里很疼,看着于佐冒着火光的眼,又往后看到了于争不经意露出的冷笑,忽然就撒了气一般地动了下嘴角,无所谓似地说:“手疼不疼啊?你的老关节可得注意保护啊。”
听了着话,于佐更生气了,于耐很满意他开始哆嗦起来的身体。
“你要不要脸?你不要我还要呢!光着身子的照片贴在洗浴中心,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你的照片么?”于耐问。
“什么?!”于佐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又不是你的照片,你这么激动干吗?”于耐往屋子里走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三室一厅,两间卧室,一间于佐的,一间于争的,还有一间,是于争的书房。于耐瞅了于争一眼,又拐进厨房里,里面的台面上还摆着吃剩的菜,一盘菜上摆着吃剩的半个馒头,于耐过去抓起来就吃,拿了双筷子,夹了剩菜往嘴里塞。
于佐冲到厨房门口,吼了一声:“你就打算这么不要脸啦?!”
于耐又夹了两筷子菜,头也没回地说:“现在猪肉这么贵了,你们还顿顿都吃哪?不过菜比以前炒的好吃了哟。”
于佐已经在爆发的极点,这个时候终于怒吼一声:“给我滚!”
和他成强烈对比的是于耐毫不在意的脸,他快速地把馒头消灭了,然后又夹了两口菜,踱着方步向门外走去,快关门的时候,回头说:
“以后您要是就为了打我一巴掌,就别费事叫我了哈。”
于佐冲过去猛地把门关上了“你再也甭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
于耐在门外对着关严的门说:“这话你说过了。”
于佐在屋内气还无法散去,对着于争说:“你说说他,怎么这个德行,癞皮狗似的,现在还不知廉耻,拍那种照片,贴在洗浴中心门头,是个认识的人就知道是他,邻居看我的眼神都不对,随时笑话我呢!”
于争看了一眼电视,微微探了探身:“爸,你别那么大火气。为了他,不值。”
“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于佐颓然坐在沙发上。
于耐靠在一辆切诺基上发短信“你在家么?我找你去。”
很快有了回复“没有。”
于耐直了身体,把手机键盘锁了,揣进衣袋,又想起了什么,又把手机拿出来,发出一个短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很想你。”
回复不久过来“我晚点去找你。”
于耐高兴了起来,大步走出了于佐住着的小区。走在路上,琢磨了一阵,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久就到了繁华地带,霓虹灯闪烁,餐馆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于耐快步朝前走,鼻子里充斥着经过的饭馆里飘出的饭香,但是眼前出现的,是那几盘剩菜。
很快,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望着马路对面。那里赫然几个大字“龙腾洗浴中心”,在它的门头上,赫然有个裸露着上身泡在浴缸里的男孩图片,一脸陶醉,一池玫瑰。
盯了那张图片很久,于耐突然乐了。
他穿过马路,走进那间洗浴中心,前台小姐热情地招呼他“先生是一位么?”
于耐走过去“你们老板在不在?”
“老板?”小姐上下打量他,然后问“找老板有什么事?”
“谈生意啊。”于耐说。
小姐疑惑地看着他。
正好有个中年男人经过,小姐找到了帮手,叫“峰哥,他要找老板。”
刘梓峰看了一眼于耐,很友好地问:“找老板有事么?”
“你是老板么?”
“是主管。”
“管事么?”
“看什么事吧。”
“你们侵权了。”于耐说。
刘梓峰楞了一下“噢?侵权?侵了什么权?”又打量他“你看上去挺眼熟啊。”
“眼熟就对了。”于耐说“你们把我泡澡的照片摆大街上去了,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刘梓峰瞅了几眼于耐,此时他的右脸有点肿,于耐说:“被老爹给揍了,就因为你们那个门头,我精神和身体双重损失,你们看怎么办吧?你要是不管事,就叫管事的出来!”
“你想怎么办吧?”
“简单啊,有钱好办事。”于耐说。
刘梓峰话还没出口,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要多少?”
刘梓峰回头看到来人,自然的往旁边让了一下,来人和他并排,面对着于耐。于耐看着他,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那人身上有股不可忽视的气场。于耐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打量于耐。于耐问:“你能做主啊?”
“多少?”那个人问。
于耐想了想“5000吧”
那人讪笑了一下“你值这个数?”
于耐也不生气,懒洋洋地说:“我没说不能侃价。”
于耐走回学校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拿出来打了个号码。
里面有人说:“我还没有忙完。”
于耐对着话筒说:“我已经回学校了。”
“恩。”
“刘畅。”于耐说。
“啊?”
“你以后想泡澡咱俩有地方去了。我今天赚了一张消费卡。”
“你给他们拍门头换的?”
“不是……”想了想,于耐说“也算是吧。”
“你真本事了,拍个光溜溜的照片挂到洗浴中心,就换张消费卡。”
“能免费洗50次,修脚免费,按摩半价。”于耐咧着嘴。
“我要忙了先挂了。”
“刘畅我想你了。”
“嗯。知道了。”
“刘畅……”
“挂了啊。”
对着变黑了的显示屏。于耐放下了手机。自言自语地说“那里是龙威的地盘你不知道?我有胆子进去已经不错了,赚了张消费卡已经烧香了……”忽然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
“耗子。我有张龙腾洗浴的消费卡,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买。嗯,便宜,1000块就卖……”
龙易走出洗浴中心,回头看了一眼门头上大幅的泡澡男孩的照片,扭头跟刘梓峰说“照片哪来的?”
“咳,谁知道,估计装修的时候拿来就用了。不过,你还别说,真的有好这口的问你们店里有没有照片上那个人的,还寻价呢。”
“哈……”龙易笑“那卡给的不冤。”
2
崔龙威坐在大班椅上,对面坐着张豪和谢成。三个人谈笑风生着,门就被推开了。崔龙易探了个头,看着他们仨,笑:“在忙啊?”
崔龙威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对着他没好气地说:“谁会比你忙?”
张豪扭头看着龙易,笑:“小龙哥,你真厉害,海淀老四的儿子你也惹。”
龙易无奈地说:“真的豪哥,他先惹我的。”
“你好好上个大学毕个业就这么难?”崔龙威严肃发问
“不难不难……”龙易满脸堆笑“不过这次学校火了,我也没办法,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
“你给我说真的?再一次机会你怎么样?”
“不会吧?”龙易难以置信,“你是说我还有机会啊?”
张豪和谢成笑。
谢成说:“不好意思,你真的还有机会。”
“操!”龙易有些恼怒。
“你给我听着!”崔龙威正色说“如果这次你还给我惹事,别怪我把你直接送出国去。你别打着跟我这儿混的主意,咱们家,有一个我混黑也就够了,你给我老实点!在学校给我装孙子也得给我装到毕业。谁也甭惹,谁也甭招,听见没有?否则,我让你下半辈子没有好日子过!”
崔龙易很郁闷,经过一次次地尝试,他终于知道,他只有大学毕业这条路可走了。
“听见没有!”崔龙威再次提醒他。
“知道了。”
崔龙易蔫头耷脑地走了出去,手里拿着新学校的地址。那学校他知道,相当有名的烂校。不过,不是烂学校怎么会收他?
从分校转专业,靠,天知道那学校的分校在哪个山旮旯里!
好在,他只需要混一年。
三个人看着龙易关门出去了,不由得相视而笑。谢成说:“小龙那个脾气,也就你能降得住他。”
龙威眯了下眼睛:“我能降住他,也希望能保住他。咱们的事,绝对不能让他插手!”
“放心吧。”两个人颔首。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崔龙易进了明辉大学XX分校,继续他的大四学业。原来他是读经济的,这次读企管。
这个烂校在郊区,到市中心公共汽车要20多站地,崔龙威让他住校,这使得崔龙易更加郁闷。
刚到的那天下午,就看见离学校不远的车站那儿有人打架,崔龙易看了看热闹,三个打一个,原因好像是看他不大顺眼。
进来不到2天,就听说学校里有两大帮派,朝阳帮和向晖帮,说起来龙易好像听说过向晖这个名字,貌似和谢成有点什么关系。
崔龙易这次下决心装孙子了,熬到毕业再说。他是有点怕崔龙威,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有可能怕的人,但是不单是因为怕他,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让崔龙威不顺心,虽然有时他确实管不住自己。
没事在校园里溜达,远远看见两个人,正走近,一个人兴奋得手舞足蹈。龙易一下就觉得他很眼熟,依稀在哪儿见过,又想不起来。
“耗子,还是你厉害,真能帮我把卡卖了。”
“那是,600块闹着玩呢。”
“谢了谢了。”
“请我吃饭啊!”
“成,没问题!”
“别拿学校食堂打发我啊!”
“成,没问题。”
叫耗子的掏出600块递给他,他往耗子手里放了一张卡。龙易认得那张卡,是大哥龙腾洗浴中心的消费卡。他突然想起那小子是谁了。
那小子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一边捻了一下那六张红票子,一边接电话,耗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了,临走的时候,龙易看见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刘姐!有事啊?”那小子对着电话眉开眼笑“什么?有照片要拍?成啊,我随叫随到啊。这次拍什么?就几张宣传画?那更没问题了。300?能不能多点啊……我知道我没名气就是要我一张脸……成……300就300吧。对了刘姐,我上次给杂志拍那个洗澡照片,怎么流落到洗浴中心去了?什么?您也不知道?那我找谁说理去啊?我知道版权在您那儿,可是当初不是说只有杂志用么……怎么的也得给点补偿吧……我爸把我打了个半残……啥?多给100?这个还不够我医药费那……啥?好吧,您以后多给我找点拍摄机会吧,好咧刘姐,谢谢您啊……白白……白~~”
挂了手机,那小子笑了起来“哈,又多弄100。”
龙易特意走到他面前,他本来正低着头发短信,感觉前面有人挡着,一抬头,看见了龙易。楞了一下,大概想起了他是谁,又楞了一下。
龙易微笑“原来你就值600块啊?”
于耐说:“没辙啊,还没成名。”
龙易比较不喜欢他懒洋洋的样子,瞥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了。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人说:“于耐你有钱了哈,该请哥们儿吃饭了吧?抢!拿来吧你!”
“东晨哥,你给我留点儿啊,别全拿走!”
龙易回头看,于耐正在试图从一个大个子那里抢钱,周围还有两三个人在看热闹,不时捅于耐两下。
于耐拼了命似的跟那个叫东晨的抢那600块钱。
东晨耍他似的胳膊挥来挥去。
“东晨哥,这钱我有用的。”
“废话,钱肯定有用啊。是不是哥们们,够咱们吃顿好的了。”
“就是就是……”
东晨冲着旁边的人乐,于耐突然蹿起来,正好抓住了钱,抻过来就跑,东晨楞了个神,随即气极败坏地追了过去,嘴里还喊“于耐你给我找死!”
几个人也跟了过去。然后消失在拐角处。
龙易想,这个学校暴力频率还挺高,不错,天天有热闹看。
慢慢踱过去,就听见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伴随这几个人的骂声,然后听到于耐一句话:
“你们打完了怎么也得留点给我……”
龙易听着差点笑出来,这小子还真爱讨价还价。
没一会儿,几个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东晨还说“这个德行还敢抢钱。”
“朝阳哥不是说了么,他除了钱啥都不要。”
“找抽就是!背叛朝阳哥,以后见他一次收拾他一次!咱们今儿可以开荤了,幸亏耗子报信儿呢。”
龙易从他们身边走过,东晨瞟了龙易一眼,龙易若无其事地瞅了他一下,然后向前走去。
心道:像耗子这种人,还真是哪里都是,明显已经少给了那个于耐前,反过头还把那小子卖了。
东晨跟旁边人说:“这人好像没见过。”
旁边人回头看了看龙易的背影“外校的吧。”
龙易走过拐角,看见于耐正扶着腰慢慢往前走,他那本来就好几个洞的牛仔裤又是土又好像被磨破了。胳膊上也破了皮。
想起东晨说的话,他背叛朝阳帮老大?难道又是因为钱?
他走得不快,一瘸一拐的,龙易跟了两步,准备走别的方向,然后似乎看他拿出手机,自言自语说:“幸亏手机还没坏。妈的一帮王八蛋,想要钱自己拍A片去。”
他好像拨了什么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到耳朵上,对着里面说:
“刘畅,我想你了。”
3
于耐坐在一座大厦门口的花坛边的大理石台子上,搬上一条腿,看着膝盖处牛仔裤的破口,毛毛边,露出磨破的膝盖,吹了口气在上边,似乎感觉到有人,一歪头,棒球帽的帽檐正好擦了一下伤处。
“我操!”于耐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一个女的正在旁边看着他。
于耐看见她的脸,笑:“原来是狐狸姐啊。”
李蝴瞥他一眼:“又挂彩啦?”
“怎么样,粗犷吧?”于耐站起来“刘畅呢?还在忙?”
李蝴说:“他今天没来,你咋倒来了?”
于耐楞了一下,然后说“我路过,还想让他请我吃饭呢。”
李蝴看他,心里动了一下,然后说“我请你吧。”
“真滴假滴啊?”于耐做欣喜状。
“当然是真的!”说罢拉了下于耐的胳膊“走阿。”
于耐跟着她走,嬉皮笑脸地说“你请我吃啥,嗯?不怕我吃穷你?我饿了小半年儿了,你这样出来TIMING可不对啊,TIMING,是这么说得吧?”
李蝴走在前面,忽然说:“没见着刘畅失望了吧?”
于耐跟着说“你虽然偶尔善解人意,也别用来揭人伤疤行不行啊?”
“都伤疤这么严重了?多久没见他了?”
“也没多久啊。”
“嘴硬!”
“他烦我了估计。我这人本来就不招人待见。”
“谁让你非当GAY!”
“不是赶时髦么。”
李蝴转过身瞅他,于耐对着她瞪眼睛,李蝴说:“挺可爱的呀,搭理刘畅干吗。”
“狐狸姐,我想吃咖喱鸡。”
“你怎么又吃那个!”李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然后伸手打车,于耐跟着李蝴坐进出租车里,车子往李蝴说的地方开。
李蝴歪头看了看于耐“你是喜欢刘畅还是跟他玩啊?”
“当然是玩了!”于耐把帽檐转歪了,瞅着李蝴又说“当然是玩了。”
李蝴歪过头不看他,看着车窗外面,似是自言自语“你这个阿Q。”
从小和于耐,刘畅一起长大,直到房子拆迁才各奔东西,反而工作后又巧合得和刘畅一个公司。小时候,刘畅对于耐是很照顾的,于耐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加上李蝴本来就像个男孩,三个人在一起还挺高兴。后来,于耐家发生了不少事,这反而让他和刘畅更亲近了,确切地说,是于耐比较粘着刘畅。于耐上了那个烂学校以后,刘畅到一个还不错的公司工作,又碰到了李蝴,李蝴再见于耐的时候,感觉他变了好多,吊儿郎当,懒懒散散的样子,和小时候的感觉相去甚远,那时她就感觉他和刘畅不是一路人,刘畅讲排场,讲面子,于耐不管不顾,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钱的喜好。李蝴知道他们俩有暧昧的关系,但是,刘畅不止一次地提到,于耐活得很没情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情弱势,李蝴反而觉得于耐很好,至少她觉得他很真诚。
于耐没吃完他的咖喱鸡饭就跑了,他说他上班的时间到了。李蝴知道他给杂志拍照片,因为于耐有一张很清秀可人的脸,眼睛里常常发出一种掺和着野性,倔强和清纯的矛盾光芒,让这个人一会儿看起来很帅气可爱,一会儿又像个小痞子。
李蝴曾经跟他说如果他缺钱自己和刘畅都可以借给他。
于耐却拒绝了。
李蝴知道他在跟什么人叫劲,跟生活叫劲。
第二天李蝴跟刘畅说,昨天于耐来找他了。刘畅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李蝴说:“你喜欢于耐么?”
刘畅说没你的事儿,别乱说啊。我们俩都是男的。
李蝴切了一声,你跟我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啊?你们俩穿开裆裤我都见过。
“你觉得我跟他合适么?”刘畅问。
听了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李蝴挺生气,黑下脸硬邦邦地说“不合适!”
刘畅似乎倒满喜欢这个回答。
“他也不一定是喜欢你。”李蝴说。
刘畅楞了一下,抬头看李蝴。
“他只是对你很依赖。因为除了你,没人对他好过。”
说罢,李蝴走开了。刘畅楞了一阵,才慢慢走回座位。
晚上,于耐竟然接到了刘畅的电话,问他,在学校还是在市区。
于耐说:“我在东四这儿呢。”
“干吗呢?”
“打工啊。”
“怎么又换工作啦?”
“多兼顾几样么。”刘畅没看见于耐的样子,他那时正用脑袋和脖子夹着手机,手里面还忙活着,正给一个人的头发上抹染发剂“对阿……我现在也是技术工种。什么?你一会儿过来?成啊。正好有东西给你看。到了打电话吧。白白……”
说完,冲着旁边另一个发廊小工使眼色,让他帮着把手机拿走了。
嘴里哼起歌来。
然后看着镜子里正端详着自己的客人说:“姐姐,这颜色绝对适合你。”
那客人莞尔一笑,于耐手里还在忙活着,“姐姐,你这么漂亮的头发要好好护理啊,我们这儿有进口的洗发水和洗发膏,专门针对染烫过的头发,你要不要试试啊?”
……
刘畅刚到发廊门口,就看到一个物体在里面对着他笑,楞了半天神儿,才发现,那是做了新发型的于耐,他此刻看上去像个日本发型书里的模特儿,全身上下还有他感觉的,就是那条破了几个口子的牛仔裤。
靠近于耐,他身上还有股染发剂的味儿。
于耐看着他,打量了一阵,刘畅说:“你看来看去的干吗?”
“刘畅我想你了。”
“你就会说这个。”
“因为这是真的。”
刘畅没说话,于耐说“你是不信啊?还是不想信啊?”
刘畅还是没说话,他在想李蝴说的那个依靠。
于耐问:“你交了新男友了?”
刘畅挑眼睛看他。
“还是交了新女友?”
刘畅问:“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会怎么样?”
于耐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却笑着说“我说我会去死,你信么?”
“没跟你开玩笑。”
“我跟你开玩笑呢。”于耐说“你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呢,我还好多事儿没干呢。今天是特地来跟我说这个的吧?我老给你打电话,你烦了吧?我上了个破学校,在外面拍照片,贴小广告,卖假烟,上洗浴中心的门头,当发廊小工,你腻味了吧?你再也不会像小时候似的跟我说,于耐你要石头那个遥控汽车么?我给你抢过来!了吧?”
刘畅没有接他的话。
于耐却似乎无所谓地说:“我不在乎。”
刘畅说:“大家都长大了,可能路不一样。”
“是吗?”于耐把手插进口袋里“什么路不一样?”
“咱俩走得可能是两条射线。”
于耐哈哈大笑。“那我们往回走,不是还能接上头么?”
刘畅一愣。
“我往回走,你走么?”
刘畅说“我往前走。”
于耐一时僵在那里,忽然又说:“我还是处男呢,你不觉得可惜啊?”
刘畅脸有点红,有点木。
“上次没进入主题,你妈就回来了,你忘了?”
“于耐!”
“我觉得可惜啊,我怕留给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人,就亏了。”
刘畅已经有点手足无措“我走了。”
“附近如家开个房吧”于耐继续说“我出钱。”
刘畅说你别闹了,我走了。
于耐看着他急匆匆地走,忽然跑过去,搂住刘畅的脖子,脑袋在他脖子和后脑勺上蹭。
刘畅除了说于耐别闹,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直到他感觉到脖子上有湿湿的东西顺着脖子流到脖领里,才猛地拉开他的手转过头,于耐居然正用一副挑衅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却都是泪水。
刘畅张口结舌,却没说出什么。
于耐却说:“我一直有个信念,总有人,会喜欢我,会一直喜欢我,会一直待在我身边。谁知道,这个人,不是你。”
刘畅忘了那个晚上,于耐是怎么消失的。总之,他没有追上去。
于耐漂亮的发型,第二天就在学校里被东晨弄得乱七八糟,于耐跟腊像似地让他们弄,还有人扬了一把土在于耐脑袋上。于耐翻了个白眼跟他们说:“我现在洗头弄发型都免费了,你们随便弄。”
崔龙易看见于耐灰头土脸的,眯着眼睛在食堂里,筷子上戳了一个馒头,一边大口吃,一边出其不意地偷吃了旁边同学一根小香肠。
4
崔龙易向大哥保证了一定要从这个学校毕业,于是真的偃旗息鼓了。根据他观察,这个学校大概分为几类人,一类就是向晖,朝阳和他们的混混;一类是貌似良好学生埋头学习的,这类人要不是向晖朝阳懒得理的,要不就是修理过没什么发展前途的;还有一类就是两边都不得罪,嘻嘻哈哈过日子的;最后一类是两边都不待见,谁见着谁惹的,这类人,崔龙易只见过一个,就是于耐。加上上次的洗浴中心的事,崔龙易对他没法不注意。这个家伙在学校要不跟过街老鼠似的,要不就像地道里的老鼠。
当然,崔龙易也不属于以上几类人,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气质起的作用,还是崔龙威做了什么手脚,没人理他,也没人惹他。
宿舍里的有个叫光辉的小子,对他格外友好,他没来几天就要不帮他打饭,要不帮他签到,和颜悦色,言听计从。崔龙易怀疑这家伙也是崔龙威安排的。
他其实完全可以逃开崔龙威的掌控,到国外去念书。不过,他不想那么做,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和崔龙威相依为命,再加上崔龙威干的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他不想在万里之外,听到大哥什么不好的消息。
也许是学校的方位过于偏僻,成了滋长校园暴力的土壤。据说向晖帮和朝阳帮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火并,打群架时有发生。两边各自扩张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学校里人心惶惶。
崔龙易看过一次热闹,就再也没兴趣了。比这再刺激的场面他都见过,学校里,还是小儿科。
听说今天又有小型的火并,光辉拉着他去看,崔龙易连动都懒得动。
正在宿舍里面百无聊赖地随便翻着书,门突然被推开,然后快速闪进了一个人,然后门被他关上了,又露出一个缝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又赶忙关上。转过身来靠在墙上,他一眼看到了崔龙易,崔龙易正瞪着他,刚要说点什么,就看见他用食指竖在自己嘴边,做了个别出声的动作。门就被猛地推开了,一个混混大喇喇地站在门口,看见了崔龙易,做势凶狠地问:“有谁进来了么?!”
崔龙易倒不是想保护于耐,而是实在讨厌混混那嘴脸。
他轻飘飘地说“关门,出去。”声音几乎没有任何力量,但是混混似乎被什么震慑了一下,旁边一个捅了他一下,好像说了句什么,两人真的关门走了。
于耐似乎也被这个场景弄懵了,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崔龙易。
“这么听话?”于耐难以置信地走了过来“你干吗的呀?上次看见你就觉得奇怪,洗浴中心都能说了算,怎么跑这儿念书来啦?怎么如今混黑道也得有大本文凭啊?”说罢,哈哈笑起来。
崔龙易瞅着他,然后说:“你最好少跟人提起上次的事。”
“噢。”于耐噢了一声。“我再待会儿啊,现在出去,肯定逮个正着。”
崔龙易也不搭理他。
于耐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求你个事。”
崔龙易看他“我为啥要帮你?”
于耐转了个眼睛“你也没有损失啊。”他往前凑了凑“我想去龙腾洗浴打工。听说按摩一个小时我能分到20块。”
崔龙易说:“你没毛病吧?”据说于耐在外面兼了不少工,现在居然打起去洗浴中心的主意,他还真是饥不择食。
“谁嫌钱多啊。我正好1,3,5下午还空着,不过他们不收这种零打工的,要不怎么求你呢是不是?反正那时候人也不少,咱们双赢,是不?”
崔龙易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揶揄他“你这样的还上什么学啊?”
“那就不劳您费心啦。帮个忙吧?要不,我在学校一出现,那帮人就找我麻烦,还不如躲出去呢。”
“关我屁事!”
“你当日行一善还不成么?好人有好报啊。”
崔龙易哼了一声。
于耐又往前凑了凑“不用你亲自跑,甚至连电话都不用打,你就默许帮我就成,我去洗浴中心自己说,把你名字带出来就成了。怎么样啊,大哥!”于耐笑得很谄媚。
崔龙易嫌他烦,说“你爱咋着咋着!”
“哈……谢谢您啦!”
于耐满脸感激,然后往门口走,临出去,看了看崔龙易的下铺,“你睡这儿啊?”
“怎么?”
“没什么。”于耐开门瞄了一眼,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一声爆喊:“于耐,你给我站住!”
崔龙易往楼下一看,于耐正在抱头鼠窜,后面追着刚才那两个混混。
刘梓峰当天下午就跟崔龙易确认于耐要去洗浴中心打工的事,崔龙易想,他倒是快!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方便安排你就让他去吧。
于是,于耐1,3,5下午2点到晚上7点开始了按摩小工的工作。刚去,从简单的做起,就是帮人洗脚按摩。培训了一个下午,给他培训的也是个来了没多久的男孩,叫小力。小力挺老实,把自己学的都交给于耐了,于耐喜欢他,因为他看上去有点像刘畅。
俩人后来被分到了一组,经常在一个包房里面工作。
崔龙威也问过崔龙易一句,怎么介绍个同学来洗浴中心工作啊?
崔龙易笑:“说起来,他还是龙腾洗浴中心的形象大使呢。”
崔龙威才知道,门头上那个照片的事。
崔龙易说那小子没事就琢磨着怎么赚钱,是个钱串子,而且什么机会他都不放过。
张豪说:“那出来卖最快了。”
崔龙易说:“他那个德行,恐怕卖不了几个钱。”
张豪笑:“我看还成,梓峰上次不还说,门头上那个小孩还有人打听么。干脆,转个工种算了。”
崔龙威瞥了张豪一眼:“豪子,你不是好这些吧?甭在龙易面前开这种玩笑!”
张豪不说话了。
崔龙易看了一眼崔龙威,赶紧转了话题,告诉他,期中考试全面上了60分。
崔龙威哼了一声,你也就60分了!
刘姐又找于耐,这次是拍牛仔裤的照片,有一个半红不黑的明星是主角,后面需要几个陪衬。哥儿几个都光着膀子,在后面做布景,小明星在前面装酷。
又遇上了上次那个摄影师,于耐一看他就知道那是个不正经的家伙。上次浴盆里的照片就是他拍的,他借势在自己身上摸了好几下。
这次,于耐装不认识他,在后面老老实实摆POSE。谁知道,他走过来好几次,动手动脚的,貌似帮他摆造型,谁知道,手不老实。
于耐心里骂:“你丫有种摸小明星去!”
5
崔龙易以为于耐进了洗浴中心工作后就会远离他的视线,谁知道,他倒成了宿舍的常客,不过,行为怪异,进来的时候,常常自言自语,要不就把耳朵贴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接着对崔龙易傻笑。崔龙易瞅着他唱独角戏,觉得他十足一个神经病。
他有时也会过来和崔龙易说两句,崔龙易懒得搭理他。崔龙易看得上的基本都是有骨气有义气的,这个于耐,像个癞皮狗,像被嚼过粘在了裤子上的口香糖,崔龙易看不上。虽然,由于他经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让他不得不注意他还算是有副好皮囊。不过,他要是没长的还人模狗样可能还好点,至少和他的行为比较搭配。
他还拿来过几次男性的时尚杂志,说是给崔龙易解闷的,说20块钱一本很贵的。崔龙易也没理会,后来才发现,杂志不是连着的期刊,而且无一例外都有那个小子的身影。崔龙易才反映过来,这个估计都是他拍照片人家杂志社送的,要不就是他顺的。
这小子连借花献佛都弄得这么小气。
这天,崔龙易难得去学校食堂吃饭,被那个小子逮了个正着,死活要请他吃饭,说是谢谢他。崔龙易都懒得跟他多说话,就任由他买了几个小炒,热心无比地拉他到一个饭桌旁把菜摆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的甚是亢奋。崔龙易吃着,于耐滔滔不绝,崔龙易基本没说两句话,只见于耐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崔龙易终于忍无可忍,敲敲他的饭盆:“你不吃,能说饱?!”
于耐笑嘻嘻的“我请客,你吃饱比较重要。”
“我饱了。”崔龙易撩了筷子。
“真饱了?”于耐探询。
“对啊。”
“我好不容易请一次客,你可不要客气啊!”
“你烦不烦?饱了就是饱了。”
“那成。”于耐把几个盘挪到自己面前,一盘一盘的把菜都巴拉进自己的饭盒里,然后心满意足地说“今晚,明天中午的,都齐了!”
崔龙易下巴快掉了,几乎鄙视地说:“你用得着这样?一顿小炒,也不过20几块,你还分三顿?”
“哥哥……”于耐凑过来“20块我捏一个脚了。”
崔龙易差点吐了。蹭地站起来。
于耐也站起来,冲他笑嘻嘻“恶心着你啦?”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于耐拍拍他肩膀,像个老朋友似的“抵抗力不要这么差么。”
崔龙易觉得于耐实在是个不可理喻的人。
他扭身准备走,直觉周围有人注视他们,他扫了一周,没有找到什么焦点,转回原点的时候,又看到于耐拿着饭盒对着他笑嘻嘻的脸。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这小子在借桥过河,拿他当靠山。怪不得,他会蹿进他的宿舍自言自语,在公众面前跟他假装很熟,怪不得,最近他大摇大摆走在校园里,也没人搭理他了。
崔龙易气的笑了起来,扭头跟于耐说“跟我,是要交保护费的。”
于耐楞了一下。
崔龙易有点解气,继续说:“我收的也不多,一天50块吧,你捏两个半人儿的价。”
于耐嘴张成O型,“大哥……别开玩笑了,谁都知道,我是良民,不归哪个党派。”
崔龙易靠近他的脸问:“是么?”
于耐被他气场逼的往后仰了仰,崔龙易才发现于耐的皮肤很细腻,眼睛也黑白分明,嘴巴的形状很好看,他此刻有点呆滞,比一副无赖的样子要顺眼得多。
崔龙易揽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弄得低了些,自己的耳朵正好在他耳朵边,崔龙易对着那耳朵低声说:“你的算盘别打得那么响,哥哥不会白白被你当枪使。”
于耐扭了下身体,仰着脸笑嘻嘻地对崔龙易说:“哥哥你是把好枪啊,不用太可惜啦。”
“你找死啊。”崔龙易也笑里藏刀地说。
“小龙哥,你帮我一小把,也没什么伤害,还能看看杂志,吃吃小炒,也不用你动任何干戈,就能救小弟我于水火,积德行善,何乐而不为啊?”
“我看你就烦!”
“不用看不用看,您就还默许我干的事就成。我进宿舍,你当我不存在。你吃东西,我坐在您一边,你当我空气……就这样就这样……”于耐拍拍他,崔龙易对癞皮狗办法真是不多,横了他一眼,放开他,往门口走了于耐跟在他后面,经过什么人的时候,于耐在他身后问:“今天的小炒有点咸哪。”崔龙易用余光看见旁边坐着的是向晖和一帮人。
他也没搭理他,于耐对着向晖乐了乐,十分识趣地打招呼:“向晖哥,吃饭哪?”
向晖没搭理他。
于耐跟了出来,在崔龙易后面走了一段,崔龙易猛地一回头,于耐赶紧右转跑了。
于耐在洗浴中心一边准备着洗脚盆里的药,一边对小力说:“小力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让我知道崔龙易原来就是龙腾老大的弟弟,怪不得他那么一副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样子没人整他,如今我过得爽多啦!哈!哈!哈!我存钱的速度也比以前快多了。”
小力也没放下手里的活,问他:“你存钱干什么啊?”
“有用。”于耐对他眨眼。
小力说“要存多少?”
“万把块吧。”
“那真是不少啊。”
“对阿。要不是那帮孙子老抢,我都差不多够了。”
“你告诉老师啊。”
于耐噗哧笑了“你以为是小学啊,弟弟。如今小学生都快成立黑社会了。”
小力同情地看着于耐,于耐对他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没事儿,哥哥曙光在前方。”
小力刚要说话,领班进来“周小力,有人点你的号。”
小力一愣,一呆“谁啊,成哥?”
“去了就知道。”
小力不情愿地站起来,于耐瞅着他,觉得他好像有点害怕什么的样子:“你怎么啦?”
小力摇头说:“没啥,希望不是他。”
“谁呀。”
“没谁,我先过去了哈。”
“谁呀?”于耐拉他,觉得小力脸色不大好看。
小力对他摇头“没事。谁都有自己要应付的事儿。你有,我也有。”
于耐一楞。小力很少说这么深沉的话。
于耐有点坐立不安,他喜欢小力,起初因为小力有点像刘畅,后来发现小力是个十分厚道的小孩,有一次他的流程出错,小力还挺身而出说是他培训的时候出错了,还被扣了钱。于耐要还他,他却跟于耐说他没有于耐那么缺钱。于耐可不想他受欺负。他问领班成哥小力在哪个房间,成哥没跟他说,他想去前台那里查一下,又突然被叫去服务了。回来的时候,小力已经回来了,看见他,对着他笑了一下。虽然看见他笑得很勉强,于耐还是放了点心,问:“没事吧?”
小力说“没事。”
“有事我帮你啊。”于耐说。
小力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于耐又送了杂志给崔龙易看,就是他拍牛仔裤背景的那期。崔龙易说:“难看死了!”
“您批评得对。”于耐俯首称和。
崔龙易乱翻,然后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龙?”
于耐嘿嘿笑:“只怪你气场太强大,影响了我的小宇宙。”
“滚!”崔龙易讨厌他嬉皮笑脸的样子。
这时,光辉进来了,正看见崔龙易没好气地看着于耐,而于耐在笑。
于耐走了以后,光辉说:“你怎么跟他走一块儿了?”
崔龙易听着语气不大对,问:“他怎么了?我还想问你,为啥向晖和朝阳都拿他开刀?”
“他可用不着你同情。据我所知,他刚进学校那阵,向晖想收他,他好像没同意,然后向晖他们就开始整他,整得挺惨的,朝阳出面摆平了,他就跟着朝阳来着。还有叶飞。嗯,就是以前睡在你这个铺位的。好像为了于耐,向晖和朝阳闹得挺僵,还打了几次架。后来稳定点的时候,叶飞好像不小心在外面惹了什么人,朝阳一直护着他,谁知道后来于耐好像收了人家的什么钱,把叶飞和朝阳都出卖了,叶飞差点送了小命,然后就被家里退了学,送到国外去了。朝阳帮也把于耐那小子赶了出来,这样的人,还不人人喊打?是个人就想揍他。你要是跟他走的近,不说别的,被人鄙视肯定!那么个烂人!”
崔龙易觉得头发都炸起来。以前只是觉得于耐无赖,混混,可能他那个样子招人烦,所以谁逮到他谁欺负。谁知道,他是个这么一个出卖朋友兄弟的混蛋。崔龙易窝着火,直接想去找他给他一脚!
在学校食堂,看见了于耐,他一瞅见崔龙易,跟见了宝似的跑过来,然后端了几盘小炒,放在崔龙易面前,开始滔滔不绝
“今天的菜正经不错,你还真会挑时候,来来,快吃!”
崔龙易瞪着他,抑制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心情,深吸了口气,忽然吼到:
“他妈的给我滚蛋!少在这里套近乎!”
于耐呆了。
崔龙易又吼:“滚蛋!”
于耐灰溜溜站起来,往外走,好多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们这里。
于耐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不知道谁伸出来的脚绊了个嘴啃泥,嘴磕在地面上,又疼又腥。
6
李蝴躺在那儿,头发被于耐摆弄着,在洗头池里,于耐正在抹护发素,然后开始按摩。
李蝴睁了眼睛,挑着,但是看不见于耐,她说:“你按摩还挺舒服的呢。”
“那当然。”传来于耐的声音。
“下次我来专门按摩。”
“成啊。”于耐在她脖子那里揉着。李蝴闭上眼睛。嘴里却问:“你真的不搭理刘畅啦?”
“不搭理了。”
“哈哈……”李蝴满意地笑。“我喜欢。”
“你幸灾乐祸,我扭断你脖子!”
“你呀,改喜欢女孩算了。要不,咱俩试试?”
“狐狸想变白鼠啊?”于耐笑着问。
李蝴始终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我是蝴蝶好不好,为啥非叫我狐狸。”
“你倒过来就是狐狸。”
“于耐,你跟了我,咱俩至少可以同甘共苦,我见不得你大晚上的还在这里打工,疲于奔命。”
“那可说定了啊,我就傍着狐狸了!”
李蝴笑,于耐也笑。
李蝴烫了一个挺时髦的发型,还是于耐给她上的卷,李蝴看着镜子里的于耐,不知道怎么心里动动的,很想把他抱一抱。李蝴觉得自己要疯,依稀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女流氓。
离开那个发廊都快晚上11点了,于耐疯狂地往地铁奔去,他得赶上最后一班地铁,然后还有一个末班车可以到他们学校。李蝴说要打车送他,于耐边跑边喊“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应该直接邀请我去你家住。”说着,人已经没影儿了。
崔龙易从出租车上刚下来,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学校大门边的小门进去了。本来没想在学校外面待那么久,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网吧待上了瘾,其实,是在网上遇见个人,那个人崔龙易当年差点把他宰了,如今在QQ上聊的跟没事人儿似的。下了线,才发现,自己抽了好多烟,怪不得旁边老有人瞅他。走出网吧,透了点气,才觉得没那么憋闷。
谁知道,刚到校门口,就看见了于耐。
不得不跟着他后面,因为他们是一条路。换正规点的学校,他们大概都需要翻门翻墙,现在,却用不着。
于耐进了宿舍楼,倒没灰溜溜地躲开门口小屋,而是往里探了探头
“大爷,睡了么?”于耐还问话。
里面一个声音说:“没哪。又回来这么晚啊?”
“嘿……”于耐笑,随即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他伸进屋里去“大爷,给您买的鸭脖子,您下酒吃啊。”
“你买什么吃的啊,天天自己还忙着挣钱哪,这个也不便宜。”
“我喜欢给您买吃的……”于耐嘴甜脸乖。
崔龙易在旁边嗤之以鼻,如果他没啥好处,会买鸭脖子才怪,这个小子就是一市井无赖加市侩小人!
崔龙易从他旁边大摇大摆走了过去,于耐一歪头发现了他,缓了一阵子才往上走。
心里道:“妈的你抽一个疯,害的我半夜才敢回来!”然后脑子里反映的是冲上去把崔龙易撩倒,踩着他的脸问你服不服的场景,自己想得直乐。
于耐和小力聊天,小力问:“你天天也不学习,能毕业么?”
“我咋没学习,都及格了好不好。”
“我要是也能上大学,才不会出来打工呢。可惜啊,高中都没上过,初中毕业就跟着叔出来工作了。”
于耐拍拍他“以后赚大把钱了,想上就上,拿一个学位,再拿一个,把博士后都念他几个。”
小力笑“白日做梦。咱哪天能赚大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
“你咋这么没抱负啊。只要你想干,没有办不到的事。”
“那不想办的事呢?”
“就不办!打死老子也不办!”于耐说。
小力叹口气“你不知道,我们外地人,受欺负。根本身不由己”
“谁欺负你?”于耐挑眼睛。
小力又沉默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于耐追问。
小力欲言又止。
“说哇!”于耐捅他。
小力终于说:“你跟小龙哥说说,让我别再给那个人捏脚了行不?”
“哪个?”
“他们都叫他庆哥。”
“他欺负你?”
小力低头“嗯。”
“他很厉害?”
“嗯,听说是大龙哥的朋友。”
“怎么欺负你?”
小力没说话,脸红了。于耐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说“妈的是个流氓。”
“小龙哥会帮忙么?他都帮你了。”
于耐看着小力为难的样子,拍拍他“你别怕!”
于耐当然没有指望崔龙易能帮他,如今自己都自身不保了。他只能帮小力打哈哈。然后找了一次刘梓峰,让他保护一下小力。刘梓峰不咸不淡地说:“你少管闲事吧。”
他估计小力脸皮薄,可能那个什么庆哥跟变态摄影师一样,喜欢动手动脚。
他跟小力说,别硬碰硬,嘻嘻哈哈能过去就过去了。
小力知道于耐也帮不了他,只能点点头。于耐看着小力的样子,他好像才17,从外地来得时候,估计也抱着憧憬,如今,整天在这个堡垒一般的地方日夜忙碌,挣着只够糊口的小钱,当初憧憬的那些光鲜亮丽恐怕早就不在了。
于耐看见过他给他妈打电话,总是说挺好挺好,没事没事。这些对于耐有些刺痛。
于耐决定找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他舔着脸走到崔龙易的面前,崔龙易冷眼看着他。
“求你个事。”于耐说。
崔龙易瞟他。
“你跟洗浴中心的……”
话还没说完,崔龙易扭头就走了。
“王八蛋!”于耐喊了出来“一点小忙,你拽什么拽!”
崔龙易猛地回头,于耐赶紧换上笑脸,刚才一时没控制住。崔龙易走回两步,一字一字说:
“别让我再看见你!”
于耐隔了一天去洗浴中心的时候,正好赶上小力端着脚盆出去,他的脸色又那么难看,于耐问他:“那个流氓来了?”
小力点头。
“哪个房间?”
“188。”
“嗯,别担心,一会儿我想法子帮你。”
于耐手脚利落地换了衣服,然后泡了一盆水,端着就往外走。经过领班成哥的时候,成哥还楞了一下,他跟成哥打了招呼,自然地走了过去。
188是个套间,不像别的房间只有一道玻璃门,要进两个门,才能到最里面。
于耐推开一个,又推开一个,然后突然就听到小力的声音:“庆哥!你饶了我吧!放了我吧!”然后就是他的哭声。
于耐推开最后一道门,眼前的景象有点白花花的,他看见小力被一个男人压在沙发上,前胸已经露了出来,裤子也被褪到腿弯,正在一边哭一边挣扎。于耐终于知道,小力经历了什么,这绝不是占占便宜那么简单。
于耐冲上去,直接把手里盆里的水浇在了那个男人身上,那男人一声惨叫,于耐拉起小力,说走!小力提上裤子,一边系衣服一边往外跑。
小力跑出了洗浴中心。
于耐却被那个男人揪住了,那男人盯着于耐,像一个烫熟了的地瓜。
不知道为啥,于耐想笑。
他带着的口罩被那个男人摘掉了,于耐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老板,手滑了。”
7
小力在墙角躲了一会儿还是没看见于耐,终于有点慌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跑回了洗浴中心。找到了刘梓峰,那时刘梓峰正好接电话,小力还没跟他说已经听到他在说:“什么?在哪儿?188?”
他瞟了一眼小力,放下电话:“你不是在188?”
“于耐他……”
刘梓峰也不听他说了,直接奔下去,小力跟了两步,又折回前台,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
刘梓峰赶到188的时候,领班成哥也在那儿,他往里一看,里面站了两只落汤鸡。
周庆和于耐都浑身滴答着水,不同的是,周庆一脸暴怒,于耐一脸陪笑,嘴里还不停说:“庆哥庆哥,您大人有大量,我一时手滑,把水浇在您身上了,不过我那水可是刚泡好的药水,还干净着呢,您看我怕您生气毫不犹豫地把您那盆水浇自个儿身上了,用没用过我都不忌讳了我!”
周庆狠狠地瞪着他“少他妈的给我废话!你坏了我的事了知道不知道?”
成哥赶紧打圆场,呵斥着于耐:“你瞅瞅你都干了什么啊!还不快给庆哥找身干净衣服来!”
周庆指着成哥说:“这儿没你事儿,给我滚一边去!”
刘梓峰赶紧给外面的人使眼色,让他们去找干衣服。很快衣服送来了,刘梓峰亲自送到周庆面前:“先把衣服换了别着凉您,他新来的,手潮!”
周庆终于把眼光从于耐身上移开,看着刘梓峰,刘梓峰眼神飘忽了一下,又说:“今天大龙哥好像会来,您……”
“谁来他妈的也没用!老子正在兴头上,让这小丫挺的给搅黄了!要不你把小力送到楼上去,要不我就在这儿把他给干喽!”
于耐一哆嗦,看了看周围几个人,尤其是刘梓峰,感情小力被欺负是他默许的。
刘梓峰感觉到他的眼光,有些不自在,但扭头跟周庆说:“您先把身上弄干再说,然后咱们看怎么处理。”
门口已经闯进两个人,好像是周庆的手下。一看这个场面,上来就给了于耐一把掌,于耐眼前冒金星,心里说,这江湖上的人的力道和学校里的果然不在一个档次。
周庆看见自己的人来了,似乎更加凶神恶煞,对着刘梓峰说:“你给我拿一盆冰水来,越冰越好!老子我现在也没兴致,倒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小畜生!”
于耐被俩人按着跪在地上,周庆到里间换了衣服,其实就是穿了一个大毛巾睡衣,走出来站在于耐面前,于耐只看见两条长了毛的腿。
于耐抓紧时间说:“哥哥们,不用按着我,我不会跑滴。”
周庆仰在沙发上,一大盆冰水已经拿了来,里面还有好多冰块,于耐想,你们还真听话。
看着那一盆冰+水,于耐身体有些僵。周庆坐起来,脸凑到他面前:“你不是爱给人出头么?不是喜欢坏我的事么?你信不信我把这里面的冰都从你后面塞进去?”
于耐一惊,瞅着周庆,好不容易换上一副笑脸:“不会吧庆哥,那样多不好玩啊。”
“当然好玩了。”周庆很满意于耐的表现。对着旁边说:“把他裤子给我扒了。”
于耐一屁股坐在地上,拽着裤腰:“庆哥……咱不这么玩了成么?您打我一顿吧,打的我吐白沫都成!”
周庆一脚踢在他胸口,把于耐踹了一个跟头。
两个手下已经过来拽于耐,于耐知道自己太低估如今外面的世道了,他拽着自己的裤子,使劲蹬着腿,没顾得上上身,被那俩人把衣服给揪掉了,于耐光着膀子几乎满地爬。
周庆看着热闹。
刘梓峰说:“庆哥,别闹大了,你知道大龙哥不喜欢……”
“边儿去!”
于耐开始筋疲力尽了,两个人似乎还有无穷的能量,终于被一个人制住了双手,另一个人蹭的把他的裤子拽了下去。如今,他身上只有一条内裤,还有一只袜子。
于耐惊了,他伸脚猛蹬,终于踹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那人吃痛,回手给了于耐肚子一拳“妈的你给我老实点!”
于耐眼睛旁边出了泪花:“庆哥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又挨一拳。于耐趁机按着腹部,躬得像个虾米。身子往墙边靠。
周庆没说话,看着于耐的几乎赤裸的身体,忽然挑了挑眉毛。
“给你多一个选项。”
“啥?”于耐来了精神。
“楼上开个房间,你和我把和小力没干完的事干了。”
于耐泻了气,对着他说:“你有没有选项是打我一顿的?我选那个。”
周庆立了眉毛,冲着旁边喊:“裤子脱完了么?!”
两个人又走过来,于耐又开始新一轮的挣扎,刘梓峰一直在旁边说:“庆哥,差不多得了。”
庆哥又仰回沙发上:“今天不把这些冰块塞进去,我不姓周!”
门口突然出现一些声音,然后听到有人叫:“龙哥!”
屋里得人除了疲于挣扎的于耐,都几乎停止了动作,于耐的脚还在不断乱踢,像上了发条。
崔龙威走进屋里,看见一副让他没想到的场面,一个几乎赤裸的小子和两个人在纠缠,周庆和刘梓峰都看着门口。
崔龙威在于耐身上扫了一下,然后看着周庆说:“怎么着大庆,在这儿玩什么游戏呐?”
崔龙易晃到洗浴中心的时候,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瘦瘦的小男孩,看见他像见了救星,几乎扑上来。
崔龙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了小力的电话,听说于耐为他出头惹了厉害角色,就来了。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这不应该是于耐干的事,没好处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得。况且,他不出卖别人就不错,还给他出头?
其实,光辉跟他说了那些事之后,他还从别处听说了一些于耐当初出卖叶飞和朝阳的事,大体意思就是于耐第一胆小怕事,第二又贪了人家给的钱,结果把叶飞连同朝阳一起给卖了。
小力冲上来说:“小龙哥,这下糟了,大龙哥也来了。这下于耐惨了。”
崔龙易笑:“你怎么知道我来他不会惨上加惨?”
“你不是在学校都罩着他么?”
“谁跟你说的?”崔龙易往里走。
“难道不是么?”
“他的话你也信?”
“啊。”小力呆了呆“那谁能帮他啊。要不是为了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看看再说吧。”崔龙易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走了进去。
小力在前面猛走,崔龙易跟着。走到188的时候,门口有些人,但是不多。崔龙易走了过去,小力冲在前面,走到最里面,人还没到,却先喊:“庆哥,都是因为我,您别为难于耐!”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崔龙易跟过去,看见于耐跪在当地,一盆冰水正从头浇下。
于耐浑身哆嗦,却笑着说:“谢谢大龙哥,谢谢庆哥。”
小力呆着,崔龙易也有些发呆。崔龙威和周庆双双坐在沙发上。崔龙易瞄了一眼周庆说:“这里是洗脚房,乌七八糟的事还是找该找的地方吧。”
周庆站起来“我这面子今天算是没了!”话语中有股怨气。
崔龙威说:“只要你不坏了我的规矩,怎么惩罚他,由你!”
“好哇。”周庆上前一步,从手下手里拿过洗脚盆
崔龙威又补充一句“还有,别忘了,这是我的地方,雇员也就是我的人。”
周庆从鼻子里发出个声音,然后猛的扬起木质的洗脚盆,用它猛地扇在于耐的头上,于耐几乎立即就倒在那片水泊里。
崔龙威脸色很难看。
周庆冲旁边伸手,说:“钱包拿来。”手下递上来,周庆打开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打钱,一张一张地扔在于耐面前。于耐本来眼前白花花的,忽然发现有粉红色的物体不断落下,伸手一抓,凭他对那件物体的追求,他立刻知道那是什么。他躺在地板上,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到手上,一张一张的把那粉红色的票子攥在手里。等到它停止飘落的时候,于耐默默用自己不大清楚的头脑数了数,起码有10张。
那个时候,他真想笑哇。
周庆看了一眼攥着钞票的于耐,又回头看了看崔龙威,说了声:“这事就算了。”然后往外走。
崔龙威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大庆,记着,这里是洗脚房,想安抚你小弟,找别的地方!”
周庆停了一下,走了。门口看见了小力,小力往后躲了一下。周庆瞥他一眼走了出去。
崔龙威也看见了在门口的崔龙易,此时他正盯着于耐,小力奔到于耐身边,看见他只剩一条内裤浑身发抖手还攥着钞票的身体,猛地哭了。崔龙易也走过去,把于耐揪起来,于耐的脑袋嗡嗡的,缓了一下神儿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和崔龙易挨着,眼睛焦距对在崔龙易脸上,崔龙易终于气汹汹地说:
“妈的,你要钱不要命啊!”
8
于耐被小力扶着走到更衣室,脑袋还是挺疼的,坐在长椅上,感觉内裤湿湿的,幸亏今天穿了深色的。想起这条内裤还是和刘畅一起买的呢,刘畅不喜欢白色的内裤。
靠了一会儿,发现小力一直紧张地观察他。于耐说:“你怎么把崔龙易那个孙子叫来啦。他一直就期待看热闹呢。这次,可如了他心愿了!”
小力说,你没事吧?
于耐看了看手里的钱,突然哈哈大笑。
“这叫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哈……”
崔龙易刚走到更衣室门口,就听见于耐的笑声和那句话,一进门就看见于耐笑得不可抑止的脸。小力在一旁连声问:“于耐,于耐你没事吧?”
崔龙易走进去,于耐看见了他,还在笑,还不忘回应小力:“没事……我这是……高兴啊……”笑得还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崔龙易瞅着他几乎赤身裸体地坐在更衣的长椅上,想起刚才的情景,眼前他这副样子,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刚才崔龙威跟他说叫你那个同学别再来了。崔龙易没说话,崔龙威还特意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崔龙易说,没关系!
要说于耐平常的表现也就是无赖得让他不屑一顾而已,可今天的种种,已经无法让崔龙易把于耐放在常人一堆儿里看了。
于耐此时笑得发抖,崔龙易走过去说:“你丫还不穿上衣服?”
于耐说:“我得缓缓。”
小力赶紧跑出去拿了一件浴衣来,给于耐裹上,此时他才意识到,于耐发抖不是笑得,是冻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崔龙易,觉得他还真是眼光敏锐。
崔龙易说:“为了这点钱,你丫脑袋被打爆了也在所不惜吧?”
小力心里难受:“都怪我,根本不应该告诉你,连累你。”
于耐说:“我还要谢谢你呐!小力!”他的胳膊揽上小力的膀子“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哪会一下弄到这么多?”他扬扬手里的票子“你算算,1000块,500双脚啊!”
又来了!崔龙易这一次都不知道要不要生气。可是,貌似,这背后又什么,却让他无法气起来。
“你快穿上衣服,回学校去,以后这里不许你再来!”崔龙易像下命令似的说。
小力有些慌张地看着崔龙易。于耐却无所谓地正中下怀似地说:“你让我再来,我还不来呢!”说着他感觉了一下,脑袋似乎没有那么晕了,只剩下疼痛而已。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更衣柜前,把自己衣服穿上,里面还有些小零碎,他一股脑地把它们巴拉到包里面,斜挎上包,扭头跟小力说:“估计那家伙也不敢找你了,你没听大龙哥说,洗脚的地方就是洗脚的地方,总之,你别担心啦,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哥哥也只能到这一步了,真跟周庆叫劲,估计10个我也不是对手!今天走运了,不然,别说这钱,老子被那变态给搞了那是肯定的了!咱跟主席学一个,打不过就跑啊,听见没有?”
崔龙易瞅着他,心道,算你明白。
小力对于耐是依依不舍的。这个可以说是他来北京后真正的帮了他的人。虽然他知道他们都一样,无力的事情太多。
于耐走出洗浴中心的时候,刘梓峰也正走出去,他瞅了于耐一眼,于耐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他笑。崔龙易离他们不远,听见于耐说:“你也被开除啦?”
刘梓峰鼻子里哼了一声:“别以为你能轻易地拿周庆的钱。”
于耐乐“那可不,你最明白拿周庆的钱多不容易了,饭碗都丢了。不过你别忘了,我是有人罩着的。”他向后使了个眼色,崔龙易没料到他又把自己抬出来,看见刘梓峰的眼光射过来,却什么也没说。
刘梓峰说:“你以为靠山那么好找呐!”
于耐说:“还行啊,不是太难。”
刘梓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崔龙易走过去说:“你别一次次地来劲啊。以为拿我过桥这么容易?”
于耐瞅了他一眼:“让我过一次你会死啊?”
于耐又回头瞅了一眼那个门头,自己泡在玫瑰花池子里的照片,然后那张照片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两个,还有点晃。于耐闭了下眼睛,心里默念:“操,千万别给老子砸出点什么问题来,那样老子就不好办了。”
崔龙易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情,感觉他有点打晃,扶了他一下:“喂你有事没事?”
于耐睁开眼睛,感觉眼前清明了不少,崔龙易的脸清晰地在他面前,棱角分明,男人味儿还挺足,他巴拉开崔龙易扶他的手:“当然有事了,让你哥给我点工伤补偿吧?”
崔龙易一听这话,扭头就往前走了。
于耐在后面笑“真抠!”
崔龙威在二楼窗户看见崔龙易向前走了,耳边是刚刚光辉电话里的话:“大龙哥你放心吧,小龙哥顶讨厌于耐了,于耐跟癞皮狗似的想让小龙哥罩着他,小龙哥恨不得踢开他呢……”
离开窗边,拿起电话,拨了号码,里面响起崔龙易的声音:“哥~~~”
“干吗去了?”
“回学校。”
“明天去趟公墓。”
“知道了,清明就到了。”
“嗯。”
“哥……”
“什么事?”
“别让周庆再找他们俩麻烦了,显得特没劲。”
崔龙威顿了一下,说:“他不敢。”
“嗯。那挂了。”崔龙易挂了电话。稍稍向后看了一下,发现于耐正在打电话,表情很愉悦。他朝前走去,再没回头。
第二天一早,崔龙易就和崔龙威到了墓地,这天是清明的前一天,去公墓的人已经很是不少。俩人来到一座墓碑前,那是一座合墓,上面是两个中年人的照片,俩兄弟把带来的祭品摆上,崔龙威放上一束花儿,崔龙易在一旁烧了些纸。
俩人都没怎么说话。崔龙威看了一眼在旁边一边烧纸一边若有所思的崔龙易,对着墓碑说:“爸妈,小龙还有一年就从大学毕业了,他会好好务正业,给咱们崔家争气的。”
崔龙易在旁边没说话。
崔龙威说:“小龙,说话。”
崔龙易说:“爸妈,你们放心吧。”
崔龙威也蹲下烧纸,但很快电话就响起来,似乎有急事。他挂了电话跟崔龙易说:“你去趟管理处,把管理费交了,让他们勤快点给除除草,整理整理什么的。”
“知道。”崔龙易接过崔龙威塞给他的钱,崔龙威急匆匆地走了。崔龙易对着墓碑上那两张照片说“爸妈,你们保佑我哥啊。”
来到管理处,有些人也在那里交款办事。很快,崔龙易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条破牛仔裤,奇怪图案T恤,歪戴着的棒球帽,歪挎着的大包。
他正在那里交钱,然后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说:“装修好一点啊,我要我妈的墓碑是这里最好的,位置是不是已经最好啦?你们收那么多钱!可要一分钱一分货啊!”
管事的一直说:“你放心啦,位置也是你选的。我们尽快给你安排,过两天就可以把你妈的骨灰挪进去了!”
“最好是清明节当天!”
“没有那么快!”
“加急!”
“我们尽力好不好?”那人态度还算友善。
于耐说:“你可别让我失望,不然,这是我全部家当,我跟你拼命!”
主管息事宁人,一边摆手势一边说放心放心。
崔龙易似乎明白于耐为什么要钱了。
回去的时候,来得路上的车已经堵得死死的,好多人选择山上的小路走下去。崔龙易慢慢往下走,前面又看见了于耐,他在前面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崔龙易觉得他没有刚才那么生龙活虎。
崔龙易走得并不快,但还是很快赶上了于耐,经过他时才发现,是他走得太慢了。崔龙易想着要不要超过他,要不要跟他说话,不经意地瞄了他一眼,才发现,这小子居然脸色灰败,而且,貌似哭过,眼睛红红的,崔龙易一楞,于耐觉得有什么不对,歪头看见了崔龙易,吓了一跳。
崔龙易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于耐说:“你是鬼啊?阴魂不散?”
崔龙易说:“现在买好墓地多少钱了?”
于耐说:“万把块吧。”
“攒了多久?”
“两年吧。”
“那么需要钱就是干这个?”
“周庆那笔是及时雨。就差那个数。”
“所以你笑得那么猖狂!”崔龙易看着他,觉得他神色确实不怎么好。“你脑袋没事吧?散黄儿了没有?”
于耐晃了晃头,“老觉得里面有东西,跟沙子似的,晃晃就……”
话还没说完,于耐的身子立刻就矮了下去,崔龙易一下抄起他,他像个面口袋似的挂在崔龙易胳膊上。
崔龙易是一步一步把于耐背下山的,于耐的脑袋耷拉在崔龙易的脑袋旁边,手臂也悬着。崔龙易慢慢也没啥力气了,背着一个没有意识的人,真累。
崔龙易不时问:“喂,你醒了没有?”然后没有一点声音。
到了山下,崔龙易把他搬到车上的时候,于耐终于睁了眼睛,崔龙易问:“你醒啦?”
于耐咧了下嘴:“早就醒了。”
9
崔龙易看了一眼歪在出租车后座上的于耐,他神色有点萎靡,但是抬眼看崔龙易的时候,还是瞪了一下眼睛,崔龙易跟司机说去XX医院,那是离学校比较近的一个医院。于耐也没反对,只是对着崔龙易的后脑勺说,天意啊。
“天什么意?”崔龙易回头问他。
“我在你哥那里因工负伤,你在这里诡异地出现,还不是天意?”
“你那算狗屁因工负伤啊?自己没本事还逞强,不是我哥在,你丫有没有今天上山买墓都不一定!”
“有本事还叫逞强么?”
“你少废话吧!瞧你那德行,多说两句话都有气无力!”
于耐看着崔龙易的后脑勺,身子又歪了歪几乎躺在后座上。隔了一会儿,他说:
“崔龙易……”
“干吗?”崔龙易头也不回地问。
“你说咱俩也算有缘吧?”
崔龙易觉得他后面还有话,也没接茬,只是鼻子哼了一声。
“我喜欢跟别人有缘。”于耐说。
崔龙易楞了一下,回头看于耐,发现他靠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脸色灰突突的。
到了医院后,于耐只说了一句话:“我没钱哦。”
崔龙易没好气:“我知道你没钱!”
于耐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预计的脑震荡,还有,他在发烧。需要留院观察两天。医生开了住院条,崔龙易跑到收费处去缴费,然后办了些手续,之后,于耐被安排到一个双人间,他挺走运,其他病房腾不出床位。
挂着吊瓶,大概是褪烧用的,于耐趟在床上。崔龙易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挺搞笑,自己根本不算他的什么人,别说朋友,连好一点关系的同学都不是,偏偏这个时候,这样地在他身边。
崔龙易自问不是一个同情心特别强的人,更何况他对于耐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一次次的真的很巧。他突然想起于耐刚刚在车上问他是不是和他有缘。崔龙易原来认为最可笑的汉字就是‘缘分’了。
崔龙易在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于耐说:“你怎么还没走?”
崔龙易不知怎么有点尴尬,随即说:“等着你跟我道声谢呢!”
于耐说:“真没想到你在意这个。谢谢您啦,谢谢您,谢谢,谢谢,谢谢……够不够?”
崔龙易白了他一眼:“神经病!”他往门口走了两步,随即又问“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什么人?”
于耐说:“我没家人。”
“啊?”崔龙易站住。
“我说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于耐咧着嘴。
崔龙易突然觉得有什么敲击了一下他,随即想到了什么,有点气地说:“你又胡说八道,你第一次跑到洗浴中心要钱地时候,不是还说被你爸揍了么?”
“对啊。是我爸,不过,不是我家人。”
崔龙易不明白。
于耐眨了一下眼睛说:“很深奥吧。”
崔龙易没说话,犹豫着要不要走,然后护士叫他有些手续要办。他出去了一阵,再回来地时候,看见于耐正脸冲里面,歪着身子打电话。
“是我……没想到吧……我病了,在医院呢,你来看我吧?嗯……真的?几点?好哇……就是XX医院,对,离我们学校很近。我?不想吃什么……你快来吧……刘畅……我想你了,想好久了……”
他慢慢放下了手机,半天没动,崔龙易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什么进入脑海,崔龙易有点楞神,随即走出了门去。
他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临近黄昏的时候,有一男一女走进了于耐的病房,崔龙易看了他们一眼,看了一眼那个女的,直觉她应该就是那个刘畅。
她一进去就听到她问:“怎么搞成这样啊?还要住院?”
于耐的声音传出来:“狐狸姐,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不喜欢我当灯泡啊?”
“对阿,不喜欢!”于耐的声音。
崔龙易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
“那我出去。”那个女的得声音传来。接着是另外一个男的的声音:“于耐别闹了。”
那个女的果然走了出来,眼光正好对上盯着门口的崔龙易,她对着崔龙易做了一个无奈地表情,崔龙易稍稍动了一下嘴角。
她靠在门口,崔龙易偏了头,正好看见于耐拚命地抱着刚刚进去的那个男的,嘴里说:
“刘畅我特别寂寞,特别特别寂寞。”
那个男的说:“你每天闹轰轰的,能寂寞到哪儿去?”
于耐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搂着他:“你不在我身边,全天下的人都在周围我都觉得寂寞!”
崔龙易楞了,然后他看到门口那个女的似乎也有些身体紧张。
原来,于耐,喜欢,男人。
那么,就是,GAY?
奇怪的是,崔龙易当时的另一种感觉远远超过了知道这个的惊奇。
甚至,他都没有觉得这是件怪异的事,更别说恶心。
于耐一直在说话:“我终于给我妈弄了一个像样的墓,比他们的好,虽然不是最好的,我只要求比他们的那个好。我妈应该高兴了。刘畅,你能还对我像以前一样好么?我现在了了这个心愿,发现我没啥可牵挂的时候,特别得空虚,我本来以为把你从念想里赶出去了,可是,现在发现,你又突然跑回来了,塞得满满得。你能不能还像以前那么对我?能不能?”
那个刘畅似乎欲言又止。
似乎他终于要说话的时候,于耐说:“我病着的,别让我失望,就算给我点安慰。”
刘畅说:“我不想骗你。”
“我允许你骗我。”于耐手上的用劲似乎力不从心,还是被刘畅挣开了。
不知不觉,崔龙易和李蝴各自站在门的一边,看着发生的事。
崔龙易感觉,这个于耐,和以前的,大相迳庭。似乎格外地脆弱,和那个小无赖完全不同。
后来,刘畅没有说出让于耐失望的话,但同样,没有给他希望。他是最先离开的,留下了于耐最喜欢的果仁巧克力。
李蝴跟于耐说好好养病啊,我回去给你做点粥,晚上送来。
于耐躺在床上,似乎打过吊瓶后神智有点迷糊。他跟李蝴说他很困。
李蝴说:“刘畅要在这儿,你一准儿不困。”
于耐噘着嘴:“谁让他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李蝴犹豫了一下,说:“人的时间,不是分给这个人,就是分给另一个人了呗。”
“狐狸姐你真残忍。”
李蝴笑“他的时间不值得你要。”
于耐说:“你要能说服我的心,我摆八天酒席谢谢你!”
崔龙易是听完这句话走的。不知道是不是于耐当天的表现太过不同,他晚上梦到了他,他在他的梦里,摆了八桌酒席,跟崔龙易说:小龙,我摆8桌酒席谢谢你!
10
崔龙易是被医院通知去结帐的,他交的押金没有全部用完,因为于耐从医院里遛了。崔龙易问医院‘他没什么事了吧?’医院也没给明确答覆,只说有什么问题尽快就医。崔龙易回医院转了一圈,也没见于耐,倒是看见几个向晖的人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不知道要干吗。
去了趟于耐的宿舍,留了话,让他回来找我一趟。于耐宿舍里的人瞅着崔龙易,神色有些怪异,但还是应了声。
于耐那个时候正得意得把于佐和于争堵在门口,两个人正拿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有纸钱和苹果蛋糕什么的。于耐在楼道里,冲着他们笑。
于佐看见于耐,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说:“你干什么来了?”
于耐笑嘻嘻地瞅着他们:“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啊。”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于佐不以为然。
于争冷冷地看着他。
于耐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我要给我妈买个好墓穴,比那个女人的好100倍,现在吗,虽然100倍是达不到,不过,总算比你们那个漂亮,比你们那个高,比你们那个干净,比你们那个好!于争……”于耐转向于争“你不是咒我妈死了也没有好安生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妈比你妈安生多了!我昨天顺便看了一下你妈的墓,你们好久没去了吧?草好多啊,怎么也得找个人定期清理一下啊,是不是?”他又看了一眼于佐“祝你们爷俩儿上坟愉快,我妈那儿就不劳您去了,免得她真的不安生了!不过,不用我说,您老也没打算去吧?”于耐扭了身,又看了一眼于争,然后‘哼’了一声,下楼跑了。
于佐冲着他下楼的背影,眼睛瞪着,张口结舌,又不知道要说啥,好歹最后吐出了一句“小兔崽子!”
于争则冷冷地看着楼下慢慢远去的于耐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凛冽。
于耐一边走一边禁不住地乐,脑袋虽然还有点晕乎乎的,身上也直冒冷汗,可他觉得自己好久没那么痛快了。
出了大门就招了辆出租车,然后直奔一个商场,买了那双在同学中颇为流行的高级运动鞋,然后直接换上了,兜里的钱只能坐公共汽车回学校了,踩着那双鞋,于耐坐在车上,对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他心里有个声音说:“妈!你儿子一定会活得光彩照人!”
崔龙易正躺在床上玩游戏机,光辉正讨好地问他晚餐用不用帮他打回来,就看见于耐推门探了半个脑袋,崔龙易看见他把游戏机放在一边,挺起身子,于耐冲他乐:
“你找我?”
崔龙易拉下脸,站起身,光辉看着他们。
于耐走进来,看见崔龙易的游戏机“你玩什么游戏呢?我看见同屋的大军玩什么极品飞车,你这儿有么?他一玩身子都跟着扭,可逗了。你玩什么呢?”
崔龙易说:“谁让你从医院跑了?”
于耐说:“我有事。”
“有屁事儿!”
于耐转了转眼睛“事还真挺屁的,呵呵……”
崔龙易伸出手,冲他勾了勾手指。
“干吗?”于耐凑上前,崔龙易感觉到一股热气。
“医药费给结了。”
“我哪来得钱?”
“准备胡搅蛮缠是吧?”
“小龙哥,我真的没钱。”于耐摆弄着崔龙易的游戏机,崔龙易也没阻止,只是瞅着他。实话说,此时于耐的脸色很不好,崔龙易想用强颜欢笑来形容他。果然,不一会儿于耐就慢慢坐在他床上,看他没发应,又慢慢躺下了。
崔龙易说:“你干吗呢?往谁床上躺?”
于耐眯着眼睛:“让我睡一会儿。”
崔龙易想拉他起来,手却感到一股热气,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的脑门,果然,烫。
“你发烧?”
“应该是吧。”于耐半睁眼睛。
“那你从医院跑?”
“给你省点钱啊。”
“你这么想的才怪。”
“真的。”于耐把脚搭在旁边凳子上,露出崭新的高级鞋。崔龙易看了一眼,想起自己也有一双一样的。“真的这么想的。”于耐冲他无赖似地笑。
不知为啥,崔龙易觉得这个笑容很凄凉,以至于他说“那你躺会儿。”
光辉从上铺跳下来,看着他们,崔龙易一抬头,他赶紧拿着饭盆往外走,崔龙易说:“带点粥和鸡蛋回来。”
光辉一楞,随即马上点头。刚要开门出去,听到于耐说:“再给我带个肉卷。”
光辉看了眼于耐,又瞅崔龙易,崔龙易没好气地对着于耐说:“你发烧还吃肉卷?”
于耐睁开一只眼“难道粥和鸡蛋都是给我的?”
崔龙易一窒。
于耐笑着说:“我不吃煮鸡蛋,吃了烧心。”
崔龙易说:“你丫烧不烧心关我屁事,我自己叫来吃的。”
“这样啊。”于耐琢磨了一下,稍稍仰头对光辉说“那给我带俩肉卷。”
于耐在崔龙易的床上昏昏睡去,脑袋越来越热,光辉买回来的肉卷一动没动。
崔龙易待了一阵,就投了一个湿毛巾,用水房里冷冷的水,放在于耐的额头上,于耐皱着的眉头似乎放松了一些。崔龙易看着于耐慢慢平静下来的脸,想到了那盆冰水,和于耐妈妈山顶上的墓。
崔龙易那个晚上睡在了光辉的床上,光辉跑到于耐那里去睡了。他还特别识时务地说,于耐要是回自己宿舍肯定宿舍里的人不会让他休息好。崔龙易也晓得会这样,他甚至知道,于耐跑来找他,就是因为他这里他可以睡安稳。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他总拿他当挡箭牌?避风港?
难道,因为,他真的已经是了?
他上床之前,让于耐喝了医务室弄的药。于耐晕乎乎地说:“崔龙易,谢谢你丫挺的。”
崔龙易说:“你丫病着都找抽!”
于耐嘿嘿一乐,又睡了过去。
11
崔龙易夜里醒了三四次,从上铺看了一下于耐,发现他睡的似乎挺熟。期间,还下了铺给他换了两次湿毛巾,有一次差点踩空摔下来,话说他从来没有睡过上铺,还真的不习惯。
于耐没有睁眼,但是崔龙易的动作他都知道,好不容易在崔龙易踉跄得差点从上铺摔下来的时候忍住不笑,继续装睡。
清早的时候,于耐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坐起来,喝了两口水,仰头看了看崔龙易,他张着嘴睡得比谁都香。
看着桌子上凉了的粥,鸡蛋和肉卷,于耐又看了一眼崔龙易。
崔龙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猛地想起来今天有门重要的课,从上铺窜起来,差点一下跳下去,幸亏醒了神想起来自己在上铺。再一看表,显然,自己过去只能和出门的老师打个照面了。
洗漱了一番,崔龙易肚子叫了,才想起自己昨晚竟然没有吃饭。
于耐又不见踪影了,这个家伙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儿。
正琢磨着中午要吃什么,门被推开,于耐像每次一样探了个脑袋对他笑。
不知怎么,看见于耐,崔龙易心里突然放下了什么,但还是没好气地说:“你干吗每次都鬼鬼祟祟的?”
于耐走进来,笑眯眯地问:“你饿么?吃饭去?”
崔龙易瞟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往门口走,于耐跟着他,问:“吃什么呀?”
崔龙易说:“随便。”
“请你吃个大餐吧?”
“多大?”
“你说。”
“满汉全席。”
“那我还得攒两年钱。”于耐说。
“那你还说大餐?”
“你记个帐吧。”
崔龙易瞟他:“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一点没胡搅蛮缠。”
于耐说:“因为你对我好哇。”
“去,谁对你好了。”
“好几年了,你是第一个生病时会照顾我的人,虽然你不大情愿吧。”
崔龙易没说话。
“我是知恩图报的人哪!”于耐又嬉皮笑脸。
崔龙易哼了一声。
于耐说:“咱俩吃烧烤去吧?”
崔龙易可能真的饿了,听了烧烤俩字,还真有点唾液分泌出来,想起学校不远似乎有个韩国烧烤城。他点头说,行啊。
坐在简易的桌子旁,凳子都有些搁屁股,桌面上油腻油腻的,崔龙易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于耐,“这就是你说得烧烤啊?”
于耐递给他一个肉串,努了一下嘴“对阿,这儿肉串烤的可好吃了,你不爱吃?”说着又从肉串上捋下一块肉,把手里的肉串在崔龙易眼前晃。
崔龙易接了过去。“这感情就是你说得大餐。”
“对于我这个兜里只有30块钱的人来说,这还不算大餐啊?”于耐转了一下眼睛“这样吧,我吐血请你吃个烤鸽子吧,一个5块呢!”说罢转身招呼“老板,来个烤鸽子……”
崔龙易赶紧阻止“不用了不用了。”
“别客气啊。”于耐说。
崔龙易说“我不吃那个,肉串就行了。”
于耐问:“啤酒要不要?”
崔龙易瞅他“你能喝么?”
于耐乐,对着老板说:“老板烤鸽子不要了,来两瓶啤酒,普京就行了哈,不要纯生。”
老板说:“你要纯生,我这儿也没有!”
啤酒上来以后,于耐拿着瓶子和崔龙易碰了一下,崔龙易喝了一口,于耐咕嘟嘟喝了好几口,然后抹了一下嘴,“真爽!”
崔龙易瞅他问:“你攒钱就是给你妈买墓地啊?”
“对阿。”
“你爸不管?”
于耐瞅了他两眼“他给别的女的买了。要是在旧社会,这种女人,叫二房!”
“呵……怪不得你说没有家。不过旧社会,大房比较有气势才对。”
“这不是新社会了,我爸弄一个新风气啊。你看我爸那样,谁知道他有本事还弄个小蜜?我和我那个弟弟,几乎同时出生,那时我爸就在那边看着我弟出生,我妈送进病房的时候,都没人陪!”于耐不住地往嘴里灌啤酒“妈的,如果当时我知道,一定给我爸俩耳光,还有那个女人!”
崔龙易说:“你那时基本还没有扇耳光的能力吧?”
于耐嘿嘿一乐:“不过这事儿我攒到最后还是办成了,我扇了那个女人俩耳光,把她一只耳朵扇得不好用了,哈哈哈……”
崔龙易吓一跳“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我爸本来弄了两个家,两边跑,后来,居然要把我妈赶出去,还打我妈,那时我15了,跟踪我爸到了那个女人那儿,瞅冷子就给了她狠狠两巴掌!那时感觉真爽啊!虽然后来被我爸扇得顺着鼻子嘴冒血,我还是乐得不行……”于耐有点醉了,看着崔龙易的脸有点重影了,不过他还是滔滔不绝“他把我揪回家去,跟我妈那儿犯浑,我妈后来跟他离了,但没多久就走了,我跟她说了好几次,没有我爸还有我,她就是想不通啊……”于耐揪着崔龙易“你说,她干吗这么想不开啊?为了那么个男人值得么?他连个墓都没给我妈买,就一个骨灰盒存在那儿,可后来却给那个女人弄了一个风光大葬!我靠!这口气我不挣回来我不姓于!妈的!老子我还不想姓于呢!”
崔龙易扶着他靠近的带着酒气的激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拍了下于耐的后背:
“都过去了,你也挣回这口气了!”
“对!”于耐亢奋地挣直了身体“挣回来了,昨天你没看见他们俩的表情,哈哈哈,笑死我了!”
崔龙易把酒瓶子从他手里拿过来,于耐死攥着不给,崔龙易夺了过来。
于耐叫,给我。
崔龙易说,别喝了。你丫也就两口的量。
于耐呵呵笑,这些话憋死我了,崔龙易,我请你吃大餐。
“去你的大餐吧。”
“那你请我吃大餐。”
“我又不该你的。”崔龙易拖着软绵绵的于耐往门口走,帐也是他结的,他觉得自己在于耐面前越来越像冤大头。
于耐又在崔龙易的床上睡了一个下午。
他是被崔龙易连拖带背地弄回去的,好几个人看见他们俩的状态,包括向晖和光辉。
光辉在宿舍里问崔龙易:“你们俩喝酒去啦?”
崔龙易说是啊,他喝醉了,你要休息,去他那儿吧。
光辉说成。然后回头看了两眼,关门出去了。
崔龙易坐在桌子前面,一边玩游戏机一边不时看着于耐,于耐这次是真的睡得很死,睡得晕头转向。
突然,他冒出一句不知是梦话还是醉话:“崔龙易,你罩我么?”
崔龙易扭了头,看着于耐无意识的脸,慢慢说:“我罩你。”
12
崔龙易第二天一早去上课了,他可没忘了答应崔老大要毕业这码事。于耐还像死猪一样睡着,崔龙易怀疑他到这个学校基本就是占个床位,然后一天到晚奔波赚钱,学怎么上的真不知道。当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区区毕个业还是不成问题滴,当然,也不能成问题。
门口碰到了光辉,光辉说,小龙哥,上课去啊?
崔龙易说对阿。
光辉说等我下一起走啊。崔龙易慢慢往前踱步。光辉进屋拿了书本,看了一眼睡在崔龙易床上,张着嘴会周公的于耐,就跑了出去,赶上了崔龙易。
“那个……”光辉欲言又止。
“有话说啊?”
光辉犹豫了一下“你和于耐很好啊?”
“怎么?”崔龙易瞟他一眼。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啦?出卖自己人,贪财忘义,小龙哥你跟他走那么近不是埋汰自个儿么?”
崔龙易皱了下眉头。
光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为啥学校里哪拨人都看他不过?不就是因为他没义气么?怎么着都成,但是没义气就让哥们儿们气儿不顺啊?不说朝阳,他还真是大人大量,这么久没找于耐麻烦。向晖那些人都瞅他不爽,小龙哥你何必……”光辉瞟了一眼崔龙易,崔龙易定了一下,突然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光辉往着他大步超前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崔龙易一边听课一边想着光辉说的话。他没法说服自己于耐可以因为给老妈存钱买墓地而做出出卖朋友的事。但是,他也不想像上次一样对着于耐说出那个‘滚’字!
在那次医院开始,他看到于耐搂住那个刘畅的时候,就有一种特别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一种被他压制了很久的感觉,不是特别的东西,不会开启的感觉。
他记得他也曾感觉寂寞,他也曾因为某个人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围在自己周围如果那个人不在,他依旧会寂寞。所以当于耐在那时说出类似的话时,他感觉有什么在自己的脑袋里打了一个火花。
手机在他回忆从前的时候闪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崔龙威,上面写:晚上回来吃饭。
回忆和崔龙威这条短信联系在一起,似乎有种特别的效果,崔龙易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差。
下课后回到宿舍的时候,于耐已经不在了。崔龙易放下东西,也没有啥心情去吃饭,只是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可能这两天比较累心,他很快就睡着了。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人又回到自己面前,搂着自己说,龙易,我不离开你。然后不知怎么,那个人的脸突然变成了于耐,他冲着自己无赖地乐,以至于很浪漫的梦境猛然就变了味道。
很遗憾地睁了眼睛,居然发现那个梦里的笑脸就在眼前。弄得崔龙易有点抓狂。
“你神经病啊,对着睡觉的人笑得没皮没脸的?”
于耐很无辜地说“我明明看见你睁眼了,莫非你是张飞?”
“滚!我明明在睡觉。”
“真的,你的眼睛就这么睁开的。”于耐做了一个眼睛呆滞睁开的样子“然后我赶紧跟你笑,谁知道你又闭上了。”
崔龙易开始觉得有磁场这个东西,不然他不会感觉到于耐,并把那没有意识的视线里的图像映射到梦境里。
崔龙易问:“你来干吗?”
“没什么事,就来了。咱们下午到城里去逛逛?”
“你不用上课?”
“我是有原则的人,有些课是绝对不用上的。”
“去你的原则吧,你是怎么混到大二的?”
“你不知道我每天都苦读到深夜么?”
“你在梦里读?”
“算了,告诉你吧。我是到老师门口去打滚,才及格的。”于耐认真地说。
崔龙易认真而自然地回应“这个倒是像真话!”
“去!”于耐笑。
崔龙易坐起来,于耐说“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事啊?”
“什么事?”崔龙易问他。
于耐冲他眨眼“这么说来,我跟你真的是无话不谈了。”
“我已经忘了。”
“那么震撼的事你居然这么快就忘了?”
“嗯,忘了。”崔龙易装作不在意地说。
于耐一脸失望,崔龙易发现他这出乎意料的表情,不由得问“你干吗那个脸,你那事难道不是越少提及越好?”
“当然不是了!”于耐直了身子“我好不容易发现有个可以说说的人,谁知道你忘得倒快,我要是接着讲,你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崔龙易彻底被他这种思维打败了。
两个人坐着公共汽车进了城,他们坐在后面车厢的一个双排座椅上,他们学校那里是第一站,所以座位有的是。但是赶上不是上课时间,就是拥挤的场面,学校里的一干人等争先恐后地挤着上车,车门出常常像堵了的水管子。打架也常常因此发生,尤其出现朝阳和向晖两帮人的时候。
好在今天是上课时间。
车厢很空,崔龙易和于耐坐在快速行驶的车上。
于耐说:“没想到。”
崔龙易歪了他一眼,没接话。
“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于耐果然接下去把后半句说完了。
崔龙易说“我正好要进城,现在回去不过是早了一点罢了。”
“怎么样都行,反正结果是一样。”于耐笑。
“你还真是挺无赖的。就这么想找个靠山啊?”
于耐说“也不全是靠山的问题。”
“还有什么?”崔龙易看他。
“找人说说话啊。”
“为什么找我?”
“我也在纳闷。”
然后一个对着另一个笑,另一个瞪了他一眼。
两个人在网吧里战斗了一个下午,于耐说那是他可以请得起的娱乐。在联网游戏上,一个屋子里的人玩得不亦乐乎。中间有一次,于耐被另一伙的瞄了脑袋,送了命,于耐站起来对着空气骂:“谁瞄的我?谁打的我的脑袋!找死啊?”然后歪在崔龙易的电脑前,看着屏幕,对着崔龙易说:“给我干掉他们!”
俩人玩到天黑,崔龙易说我得走了,于耐说我也得走了。
“你干吗去?”崔龙易问于耐。
“打工啊。”
“墓地不是买了么?还打那么多工?”
“小龙哥,我还要付学费啊。”
崔龙易滞了一下。
“而且,我还要好吃好喝好穿,我要过得比那家伙强一百倍,我什么都要赛过他!我要让我妈看着,我比他们过得好!”
“你说谁?你那个晚几分钟得弟弟?”
“对,就是他。他叫于争,争个屁!”
崔龙易咧了一下嘴。于耐继续说,我只允许有两样东西他有我没有,一个是爹,一个是好学校。
崔龙易瞅着他忿忿不平的脸,说:“争不到的干脆就放弃。”
“就这两样啊!”于耐再次强调。
然后,在于耐给一个客人洗头的时候,崔龙易和崔龙威在饭桌旁吃饭。崔龙威问:“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呀。”
“听说你和一个人走得挺近?”
崔龙易突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有些抵制地看着崔龙威“还成。”
“听说是上次洗浴中心那个小子。”
崔龙易没说话。
崔龙威给他夹了一个鸡腿。崔龙易没有立刻吃,喝了口可乐。
崔龙威顿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崔龙易忽然抬头说
“哥,我保证可以从那个学校毕业。你能相信我么?”
崔龙威笑着点了一下头。
“你要是相信我……”崔龙易说“就别找人看着我了行么?我不是小孩。”
崔龙威慢慢不笑了。
崔龙易继续说:“我知道我在干吗。你只要求我好好毕业不是么?”
崔龙威说:“有前车之鉴,我还得看着你别走弯路!”
崔龙易怔了一下,那件事,他们兄弟俩很久没有提过,甚至连影射含混都没有,如今崔龙威犯忌了。
崔龙易站起来,说,我走了。
说罢,向门口走去。
崔龙威叫他:“小龙!”
崔龙易站住,回头看着崔龙威,崔龙威很少的语重心长的表情露出:“你知道,我为啥这么介意。”
崔龙易说:“我知道。但是,这次不是那么回事。”
“目前不是?还是以后都不是?”崔龙威问。
崔龙易怔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13
于耐坐了末班车回到学校,本来在公共汽车上已经睡得没了意识,要不是到了总站被售票员叫起来,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一边走一边哈欠连天,他只想赶快回去睡觉。想一想,自己的床不如崔龙易的床舒服,一是因为四周几个人都是呼噜大王,还不时找于耐麻烦。二是,崔龙易的床有种让他安心的味道,可能是因为那是叶飞睡过的,也许,还因为崔龙易不时给他的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为什么总在那个气场很强的崔龙易面前不感觉到恐惧和想躲避,这是他一直没闹清的问题。
穿过石头小径就是宿舍楼了,旁边有些植物,还有几个供休息的长椅,于耐感觉那里黑乎乎的似乎有个人,仔细看了一下,貌似很熟悉,他又往那边看了看,确认了是谁之后,他慢慢走了过去,然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在这儿熬鹰哪!”
崔龙易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要扇人的手都扬起来了,一看到于耐,只是骂了一句:
“你找死是不是?”
“这么晚了,你干吗呢?”于耐四周看“莫非刚刚有什么节目?姑娘呢?”
“滚!”
于耐感觉崔龙易不大痛快,凑了一下“还是不爽啊?”
“于耐!”崔龙易突然叫他。
“到!”
“给我正经一点!”
“我这个功能不大完善啊。”于耐嬉皮笑脸,崔龙易阴沉地瞪他。于耐赶紧收起笑脸,正经说“真有事啊?”
崔龙易借着月光看他一阵,忽然泄气似地说“没事。”
“靠!”于耐不由自主喊出来。
崔龙易手插兜里超前走,于耐跟上去“哎,小龙哥,喝酒去啊。”
崔龙易扭头看他。
“我昨天牢骚还没发完。好不容易找个人听我说点什么。”
“我是你地口水处理机啊?”
“那我也可以当你的么。”
“谁稀罕。”
……
这次,崔龙易喝多了,对着于耐说:“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他妈的姓真的爱么?”
于耐竖着耳朵“哇塞,真不是盖的,小龙哥你说爱啊!姓真的不是没有,不过姓自私的比较多。”
“你他娘的说得对。”
“那是……”
“那你告诉人家你寂寞有个屁用!”崔龙易冲于耐喷着酒气地笑。
“不说他怎么知道!”于耐像反应了什么“你偷听我说话?”
“你还怕人偷听?”
“就是!”于耐也喝了一口“老子怕谁!”
“刘畅是个男的……”崔龙易嘿嘿笑“你丫喜欢男的。”
于耐也红脸笑“男的女的不都是活物么,有心有肺的,老子想喜欢就喜欢。崔龙易你喜欢啥活物,猫狗都算,有没有?”
崔龙易仰头又喝一杯。
“我打赌你没有!”于耐指着他。
“你怎么看出老子没有?”崔龙易也指着他。
“喜欢过谁的没你这么吊”
“老子天生就吊!”
“栽一次你就不这么猖狂了。”
“不瞒你说,老子栽过了,但依然还是这么猖狂,你怎样?”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栽过?”于耐来了精神。
“很久很久以前……”
“怎么栽的?”
“老子我大发善心,把心赔上了,换回个屁,把那个屁放了,谁知还是堵到我今天!”
于耐琢磨了一阵“那个屁现在怎么样?”
“还活着,前阵子还在QQ上见着丫了。”
“没扁他?”
“扁过,但是自己疼。”崔龙易趴在了桌上。
听了他这句话,于耐楞了一阵,看着崔龙易,忽然胡噜了一下他的脑袋,嘴里说:“原来也是个傻孩子!”然后他想,幸亏崔龙易醉了,不然他这个动作加这句话,铁定要被海扁!
于耐在清醒后仍然感觉很满足,他觉得他不仅找到了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人,并且那个人也吐露了些秘密给他,崔龙易肯定不会把这种丢人的事广而告知,还有,这个人是崔龙易,也让他很兴奋,而这种兴奋又不仅仅是来自于崔龙易是个厉害角色,更多的是,一些别的东西。
那之后有一天,于耐曾经尝试提及一下那个‘屁’,被崔龙易狠狠地瞪了回去。这让他更加珍惜,那至今唯一一次崔龙易袒露心事的时候。
崔龙易倒是源源不断地从于耐那里听到他的一些事情,但是崔龙易最感兴趣的倒是朝阳那件事。或者说,他想于耐说出一些让他可以释然的话。
他当时似乎是这么问的,“听说你背叛过朝阳,还出卖了你的叫叶飞的好友?”
于耐没说话。
“是不是?”崔龙易又问。
“你说是就是吧。”于耐无赖地说,还冲崔龙易笑。
崔龙易有点生气“你这个德行,怎么混下去?”
“我混得多好啊,现在不还跟你说话呢?”
“真想抽你丫的。”
“你抽可以,别不搭理我啊,我好不容易找个可以交心的人。”
“谁跟你交心了!”
“我可是知道了‘屁’的事哦。”
崔龙易给了于耐一脚。于耐赶忙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于耐感觉跟崔龙易在一起很舒服,表面上不能乱说,乱动,但是貌似他又可以在某些程度上为所欲为。
崔龙易也在于耐间接承认了他背叛朋友的事他仍旧没把他踢开之后,发现,他和于耐有某种东西连系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寂寞”的字眼。
崔龙威没有再提过那件事,也没有再提过于耐。
崔龙易按照既定的轨道向毕业走着,于耐还是像以前一样,拍照,打工,零散得上些会影响到升学的课,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他挣的钱除了留出交学费买材料的,就是装扮自己,他买名牌,穿得光鲜,似乎,生活就会跟着光鲜起来。
俩人都再没喝醉过,但还时常去打游戏,那个对战游戏,他们已经是相当的高手。
学校里在孕育着一场事件,这个是崔龙易知道的,因为向晖找了谢成帮忙,貌似要跟朝阳有场比较大的火并。对这件事知情的并不多,崔龙易还问为啥谢成搀和到学校的事里来了,谢成只是说,向晖是好哥们儿的弟弟,这个忙一定要帮的。好像向晖这次铁了心要把朝阳给灭了。
再次最更新的消息,这个周四的晚上,他们会把朝阳堵在宿舍里,目的是跟朝阳来个彻底了断。
据说朝阳的好多兄弟已经被朝阳遣散了,留在他身边的不过是几个忠实死党,目前的局势,可以说是实力悬殊。
崔龙易总有一种于耐会搀和进来的预感,他试探过几次,于耐貌似毫不知情。
崔龙易甚至计划好了要在周四晚上约于耐出去,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耐出卖过朝阳,他不可能会帮他。但他还是准备按计划做。
他似是不经意地对于耐说,周四晚上想去逛逛,还想去吃火锅,他可以请客。
于耐一副兴奋地样子,大叫“有白吃的谁不去!”
崔龙易微笑。
于耐问“周四是几号啊?”
崔龙易说“25”
“记得真清楚。”于耐怎么知道25号开仗,崔龙易早就记住了,他翻了翻自己的本儿,脸变了色,问崔龙易“你改周三或周五行么?”
崔龙易皱了眉头“你有事儿?”
“嗯……要拍照,据说可能到12点呢。”
“晚上么?”
“对阿。”
崔龙易放了心“哦,那再说吧。”
“别再说啊,我也想吃火锅啊,免费的,海底捞……”
崔龙易不理他,往别处走。于耐还喊“你把我馋虫勾出来就这么走啦?喂!!!!”
崔龙易想笑,走得更快。
周四的中午,于耐从学校奔出去的时候看见了朝阳,朝阳瞅着他,似乎有什么要说,于耐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朝阳突然对着于耐笑了一下。于耐没有立即做出什么表情。朝阳走了。
到了城里,快到拍摄地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杂志社的电话,告诉他拍照改期。于耐对着电话和颜悦色:“嗯,好,好的,没关系。”
挂了手机,立刻换了表情:“你大爷的,老子坐了1个多小时车过来,你丫早不说!”
忽然想起了火锅的事,他拿起手机刚要拨崔龙易的电话,忽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14
也许是知道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那个下午崔龙易在学校里转悠的时候觉得气氛空前紧张,以这个形势,他觉得朝阳的下场肯定惨了去了,除非他能像向晖一样搬出社会上的后台,而且,据他所知谢成手底下那些人,都是狠角色,亡命之徒。
感觉有些压抑,他索性跑到城里去玩了。
忽然发现自己到了城里也不知道要干吗,以前可不是这样,他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更自在,想怎样怎样,打游戏,逛街,四处游荡,甚至坐在路边抽烟,都觉得很惬意,现在,倒觉得挺无聊空虚的,也许,他已经习惯了于耐在旁边滔滔不绝了?
有点习惯性的进了他们常常打游戏的那个网吧,打了一会儿游戏,也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打开了QQ,打开以后,才想起来,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喜欢找陌生人说话。刚要关,忽然一个窗口弹了出来。上面有个笑脸,崔龙易一看那个名字:龙的心。再一看那个QQ号,立即有股气冲上头,但是他没回,关了那个窗口,不一会儿,那个窗口又弹了出来,上面有三个字:你来啦?
崔龙易犹豫了一下,然后发过去一个字,是。
好吗,最近?
还成。
你看见我的名字了么?
当然。
其实,你明白这个龙就是你是吧?
……
你说过,你的心都在我这儿了。这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看了这句话,崔龙易心里生气一股火,他对着屏幕打了几个字:我再抽你一顿你就不记得清楚了!
龙的心过了一会儿发过来一个流泪的脸。
崔龙易看不下去了,把QQ给关了。
想起那个人,一张清秀无辜的脸,忧郁的眼睛,总是穿着简单,他是个孤儿,却总受人欺侮,也许是看不惯,也许是同情心泛滥,崔龙易从不喜欢强势欺压弱势,开始保护他,替他出头,慢慢的,他感觉到了别的东西,直到两个人在外出游玩的旅馆里,他离开他的床抱住他时,像是格外自然的东西,崔龙易第一次和男人做爱,很投入,很激动。
直到后来,那个人对自己说,他那次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想抓牢崔龙易这个靠山。做爱只是一个手段,不代表任何事。
崔龙易揍了他一顿,可是每一拳都像是更大的反作用力在自己身上。
那段时间,他很颓废,崔龙威甚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好了,好的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久,他听说,那个人找了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女人,准备安心当小白脸。
他用那个“龙的心”只换了一个手段,代价可能太惨重,以至于,好久,都没法恢复元气。
临近天黑的时候,他回了学校,学校外面有些他看上去有点熟的人,学校里面还是那种气氛,他听说那场仗是在晚上开始。期间接了一个崔龙威的电话,问他是不是知道今晚的事了。崔龙易说是。崔龙威说你到我这儿来。崔龙易让他放心,他不会搀和进去。
快进宿舍楼的时候,他依稀看到两个人,有点像朝阳,另一个居然有点像于耐。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其实,那真的是于耐。
在那个街角,他突然看见了小力,笑嘻嘻地过去打招呼,却听到了校园里要有火拼的消息,而且知道向晖找了谢成。这个都是小力在洗浴中心那里听说的。他还怕于耐受牵连。于耐听了,丢下小力就往回走。
公共汽车还在路上抛了锚,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于耐走了半站路,想打车也没有,于是等了下一趟公共汽车,回了学校。他直奔了朝阳的宿舍,那个他很久没去过的地方。朝阳看见他,很惊讶。
于耐说:“向晖找了外面的人要对付你。”
朝阳说:“我知道了。”
“你准备怎么应付?”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而且我把他们遣散了。只有东晨几个人,我们就在宿舍里等着。”
“那不是找死?”于耐说。
“躲不了。”朝阳苦笑。他又看了于耐一眼“谢谢你还来通知我。”
于耐说“那你躲出去。”
朝阳摇了摇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
朝阳看了一眼于耐“我以为你恨不得我出事。”
“我没有。”于耐说。
“上次叶飞也很惨,听说他腿上上了钢钉。”
于耐眼睛抬了一下,没吱声。
“其实我明白……”朝阳说“你一直没有说那件事的真相,是因为我从向晖那儿救过你,我知道我很不男人,这件事也就顺水推舟了,叶飞在外面得罪了人,我应该替他出面才对,可我们确实不是他们对手,为了大局,也只能把叶飞送出去……”
于耐冷笑:“你这是什么大局?学校里的老大以后找工作能顺利点?”
朝阳脸绿了。
“你挺男人的,男人最要面子。我才不男人,我从来不要脸!”于耐说。“所以你继续要面子,没准今天就把命送了。”
朝阳没有接他话茬,只是说:“你能来通知我,我很高兴。”
“高兴个屁!”于耐恨恨的。
“我把叶飞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东晨说了,今天以后,我们这边,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你在处理后事么?”于耐继续损他。
“如果我下场很难看,大概就是对我当初的报应。”朝阳神色黯然。“我上楼去了。”
于耐在他身后突然说:“你还有多少人?有点反应也比坐以待毙强啊?”
朝阳头也没回,嘴里说:“今天晚上结果已定,我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
于耐在宿舍里发呆,天色越来越晚,然后他依稀听到好多人上楼的声音,然后,敲门声,叫骂声,砸门声,和破门而入的声音,叫嚣声,掺杂成一片。
朝阳的宿舍,就在于耐宿舍的楼上,也是崔龙易宿舍的楼上。
崔龙易的宿舍里,光辉非常激动地说着: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好多人啊,直接冲向了朝阳的房间,那架势,跟蛊惑仔电影里似的,朝阳他们好像把宿舍门堵上了,据说朝阳只留了三五个人在身边,妈的这不是找死么,后来,向晖他们把门直接给卸了,堵在屋子里打他们!
崔龙易手里翻著书,听着楼上的嘈杂和光辉的解说。
突然,听到光辉喊了一声:“哎,快看,好像是朝阳的人!”
崔龙易往楼下看,果然看见几十个人从校门口跑进来,然后进了宿舍楼,很快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了打斗声,真正的火拼终于开始了。
光辉空前激动:“哇塞,太震撼了,咱们学校太震撼了!校长呢!教导主任呢!都他妈哪儿去了?!”
崔龙易瞥了他一眼,看了一眼手表,11点。
想起于耐说,12点多才完。他躺到床上,闭眼。
“小龙哥,这样你都睡得着?”
崔龙易眼睛也没睁:“你小声一点。”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嗵’的一声,光辉探出头去,禁不住大喊:“天哪,东晨掉下去啦!”
崔龙易已经要睡着猛地被惊醒,噌地坐起来,对着光辉吼:“他妈的小声点知道不知道!”
光辉吐了一下舌头。崔龙易又躺了回去。
突然听到楼上朝阳的宿舍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们他妈的要闹出人命啊!”
本来闭上眼睛的崔龙易突然猛地睁开眼,几乎跳起来,拉开宿舍门,就向楼上冲去,那带着些无赖的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
在跑上去的时候,他脑袋里浮现着的,是于耐在洗浴中心里跪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画面,还有他曾经对小力说,我替你出头,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
15
出了寝室门,往楼上跑的途中,崔龙易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多么混乱,在通往楼上的走廊和楼梯,充满了在对打的人,挥舞着棍棒,金属管,和一切可以随手捻来的武器,地上有倒下呻吟的,还有狰狞得追打的,嘴里吐着壮声势的嚎叫,要上楼并不是那么容易。崔龙易看着那些凄惨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家伙,不由得急上心头,他抄起地上不知哪个人的棒子,左右挡开那些在对打的人,只为了冲上楼去!
于耐,那个小王八羔子!崔龙易嘴上骂着,手里的棍棒狠狠地挥舞着,耳边夹杂着各种声音,他不属于任何一边,他只是要扫清那些挡着他的路的人,有人被崔龙易的棒子挥中,传来一声惨叫。
楼梯上涌着的是从校外来得朝阳的人,还有下来阻挡的向晖的人,崔龙易很难想象于耐是怎么冲上去的,就他这样的架势,过了半晌也只上了几阶楼梯。
崔龙易发了狠,吼了一声:想死的就挡我的路!手里丝毫没有放松,棒子上的力量更大。终于他冲上了上一层楼。
上面几乎完全是另一种状态,楼道里都是向晖的人,除了朝阳的宿舍,所有的宿舍门都紧闭着,朝阳宿舍的门被砸了个洞歪在一边,一群人围在那里,那里似乎没有激烈的打斗,这让崔龙易更加心惊,他冲过去,随即听到朝阳的声音:“向晖,有种单挑!”
“都这个死样子了,还他妈的装牛B哪?”是向晖的声音,随即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朝阳应该是被他又揍了一顿。向晖趾高气昂的声音传来“你们这几个跟着朝阳的小子现在知道投错门了吧?如今你们只能陪着他一起死了!扔下去一个了,下一个是谁?于耐?你么?”
没有听到于耐的声音,崔龙易推开旁边的人,向里挤,这时他看见了向晖的背影,朝阳宿舍里除了向晖的人,没有站着的,他听到向晖继续说:“你这个小兔崽子,不搭理你就算了,还跑这儿来搀和?你以为通知校外那些人就搞定啦?你看看他们现在谁能上得来?”崔龙易看见向晖蹲下了身体,然后,他看见了于耐,向晖正捏着他的下巴,于耐趴在地上,脸上有伤,他盯着向晖,居然翘着嘴角。
向晖说:“还是当初那个问题,你愿意脱裤子,还是挨刀子?”
于耐说:“你脱裤子比我脱有看头。”
向晖蹭的站起来猛的给了于耐一脚,于耐闷哼了一声,然后,他看见于耐突然紧紧抱住向晖的腿,猛地咬了上去,向晖嗷的像狼似的叫了一声,他拎起于耐就朝外扔,于耐被摔在翻到的床架上,身子猛烈的摔向床栏,然后滚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向晖上前,猛地把脚跺向他的胳膊,于耐发出了一声惨叫,崔龙易脑袋几乎炸开,他猛地挥起棒子,不顾旁边任何的阻挡,一通乱挥,他终于到了向晖的身后,对着向晖的后脑就是一棒,向晖完全没有准备,生生挨了一棒,捂着脑袋,身子不受控制地歪在一旁,脑袋几乎失去意识,崔龙易赶紧蹲下,于耐脸色惨白,汗水直往下流,崔龙易恼怒地吼:
“你丫疯了,跑这儿凑什么热闹!”
于耐眯缝着眼睛,在疼痛中看清了崔龙易,开始笑:“这是凑热闹么?我见义勇为呢。我收了朝阳100块,给他造声势呢……”
“你他妈的给我住嘴!”崔龙易恶狠狠的说。此刻涌入他心里的是种熟悉的感觉,焦急担忧愤懑却又充实。
于耐继续乐“你来了,我就不怕了,我歇会儿,你对付他们,行么?”
崔龙易往起托他,于耐又惨叫一声,崔龙易看着他不自然形状的小臂,恶狠狠地扭头看向晖,而向晖正抽出刀向崔龙易砍来,崔龙易本能地用手一挡,刀子生生砍在他手臂上,向晖也怔怔地看清了崔龙易的脸,然后突然变得惊惶“怎么,怎么是你?”
血滴滴哒哒顺着崔龙易的手流下,向晖一脸冷汗,一是因为刚才的一棒,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崔龙易!
于耐慢慢坐起来,看见这个场面,怔了一阵,忽然哈哈笑,然后又疼的弯下了身子。
“他妈的笑什么?”崔龙易感觉自己的心在疼。
于耐有气无力地笑着说:“向晖,你真有种,敢给小龙哥放血……”
崔龙易盯着他:“于耐,你给我住嘴!”
于耐还在笑:“朝阳……你今晚估计没事了……可你又把东晨搭进去了……”
不远处朝阳露出不自然的脸。
于耐扭向崔龙易“我真他妈的傻,早找你不是什么事都解决了,真他妈的傻……我这么聪明的脑袋,居然没有转过这个弯……真他妈的傻……”
崔龙易再吼:“于耐,住嘴!”
于耐仰着脸看着崔龙易,慢慢不笑了:“我不说了……太疼了……”
崔龙易想搂住他,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于耐已经向后躺倒了,崔龙易抱起他,他的脑袋向后仰,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崔龙易,崔龙易的血染红了于耐的衣服,于耐的样子,却划开了崔龙易的心……
校长和教导主任赶到的时候,人几乎都已经散去了。
被送上救护车的是东晨,朝阳,于耐,还有朝阳宿舍里另外两个人。东晨已经昏迷不醒,不过万幸的是,他摔在楼下的遮阳棚上,然后是灌木,人还有呼吸,送院后不久,就脱离了危险。朝阳的伤势也在控制之内。于耐断了小臂骨,胸骨骨裂,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伤。
崔龙易和几个有不同轻伤的人被送到医院包扎,做了简单处理,刀子割的不算深。
学校在事后极力隐瞒了这件事,除了把向晖开除以外,承担了东晨,朝阳,于耐的住院费用,并且给了一定的补偿,东晨和朝阳的家人都没有太多争议。倒是于耐,还跟学校讨价还价了一番。
于耐躺在病床上,一脸惨相。崔龙易的胳膊包裹着,走进了于耐的病房。崔龙易盯着于耐,并没有说话。于耐也瞥着他,然后瞥着他的胳膊。
崔龙易只是站着看着,于耐慢慢不自在,他终于先说:“你干吗不说话?怪别扭的。”
“为什么帮朝阳?”
“我哪里帮他了?我帮的了么?”
“那就更是作死!”
“你干吗帮我?”于耐问。“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么?”
“我说过我会罩你。”
“什么时候?”
“这个不重要。”崔龙易上前一步。“你记住就好。”
于耐的脸开始变得灿烂“我一定记住。”
兴奋和痛感神经可能连着,于耐觉得浑身疼得厉害,这让他很烦躁。崔龙易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问:“很疼?”
“嗯。”
“能打止痛针什么的么?”
“不能吧……”于耐靠在床上“我妈如果在,抱抱我,可能会好点。”
崔龙易犹豫了一下,忽然慢慢走上前去,坐在于耐的床边,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慢慢把他揽在怀里。于耐怔怔的,但是,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刹,他不那么疼了。
“崔龙易。”于耐叫他。
“干吗。”
“既然偷听过我说话,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吧?”
“什么身份?”
“我是GAY,你这样,我可能会有感觉的。”
“是么?”崔龙易加重了一下手里的力道。
于耐慢慢的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左臂,回抱住了崔龙易,他说:“崔龙易,你要罩我。”
他耳边很快传来崔龙易的声音:“我罩你!”
16
崔龙易坐在饭桌旁,看着崔龙威,诺大个饭店单间,只有他们俩个人。崔龙易瞟了一会儿桌上消灭不掉的七碗八碟,又单手在薄饼上放了一块烤鸭,用黄瓜蘸了酱搁在上面,卷了起来,一下塞进了嘴里。酱汁顺着嘴角滑了下来,他用手抹了一下,然后舔了舔手指。
崔龙威瞅着他,此时笑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吃没吃相!”
崔龙易咧了一下嘴,四周看了下:“咱俩吃饭找这么大单间干吗?”
崔龙威问:“吃好了?”
崔龙易点头,感觉崔龙威还有什么事。
崔龙威拿出手机拨了电话,对着手机说:“带他进来。”
崔龙易瞅了一眼崔龙威,开始看着门口,很快,门开了,进来了4,5个人,其中两个是谢成和向晖,向晖脑袋上还包着纱布,向晖一看见崔家兄弟俩,立刻奔上来,对着崔龙易就半跪着。
“小龙哥!我错了我错了!我要知道是你说什么也不会砍那刀的,我砍了自己都不会砍你的!”
崔龙易扭头看崔龙威,崔龙威脸上没表情,崔龙易心里不舒服:“哥你这是干吗啊?”
崔龙威说:“不干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记性不好,有多少年没人敢动我们崔家人了,啊?”
向晖面如死灰。
“大龙哥,我真的不知道是小龙哥,错手错手啊!”
崔龙威冷笑:“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错手错手。”向晖连忙说。
“我说上一句。”
向晖想了一下,赶紧说:“我要是知道是小龙哥砍了自己也不会砍他……”说到这里,向晖犹疑了一下,一看崔龙威的眼神,脸有点发绿。
崔龙威拿起桌上一把扎水果的叉子,扔了过去:“现在没刀,你将就一下吧。”
向晖傻了眼,崔龙易站起来说:“哥你得了!”
崔龙威没看他,倒是跟谢成说:“你知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崔龙易……”
谢成低了一下头,他明白现在的状况,唯有对着向晖说:“你闯了祸了,给大龙哥个交代吧。”
向晖哆嗦地回头看了一眼谢成,自知求助无望,又看了一眼崔龙易,手慢慢向地上那个叉子伸去,刚要拿到的时候,突然崔龙易弯下身把叉子拣了起来,然后他对着谢成说:“成哥,你把他带出去!”
谢成看着崔龙威,崔龙威瞟着崔龙易,崔龙易又说:
“成哥,你把他带出去,我跟我哥有话说。”
谢成看到崔龙威没反应,于是说:“我们在门口。”
他们关门出去后,崔龙威转向崔龙易:“用不着这样吧,我先开的他的瓢……”
“但是他动了你。”
“你说不让我搀和你的事,你为啥搀和我学校的事啊?”
“没人可以动你!”
“行了哥,这次是个意外。”
“他要付出代价!”崔龙威依然坚持。
“行啦!”崔龙易蹭地站起来“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做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我不要你替我报仇,替我了断,替我拿主意!我不希望你再为我背一条人命!”他激动地挥了下手臂,大概忘了那里有伤,他疼地咧了下嘴,空气有些凝结,崔龙威神情猛地一紧,随即慢慢放松,崔龙易调整了一下,放慢了声音说:“哥,我这么大了,可以自己解决很多事……”
“包括你为了那个小子被人砍的事么?”崔龙威问。
崔龙易一时没说话。
崔龙威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我记得几年前你也好为一个人出头什么的,结果是你要去看心理医生。”
崔龙易一怔,崔龙威继续背对着他说:“我本可以把那个人给解决掉,但是,你还是最后一次替他出了头。你说他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他是无依无靠才那样。你是有依靠了,吃了多久的药?”
崔龙易并没有激动起来,只是平静地说:“哥,那些事儿都过去了。”
“那些事是过去了,不过我感觉你好像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我只对一种东西负责。”崔龙易说。
崔龙威慢慢回头:“什么东西?”
“我自己的感觉。”
崔龙威皱了眉。“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感觉。”
“哥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不让我受欺负,为了替我讨公道,但是,你要是为了我好,就让我自己去决定一些事,你弟我很强,不是可以打倒多少人,我强,是强在我可以承担我做的事的任何后果!我喜欢了男人,受了骗,心理有问题,被人砍伤,这些,我都可以承受!我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可以再活一次!”
崔龙威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崔龙易,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就是说,你准备在这个小子这儿弄一块疤了?”
崔龙易没有说话。
崔龙威知道什么叫默认。
崔龙威总会和张豪和谢成说他只有这个弟弟,他崔家还有这个希望,他可以容忍崔龙易犯错,但不能忍受崔龙易受伤。在张豪和谢成的眼里,崔龙威对崔龙易的兄弟情已经到了一种极端状态,表面上,崔龙威与一般哥哥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一旦崔龙易有什么状况,崔龙威的紧张和反应会扩张到一个极大的状态。
崔龙易将饭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于耐在病床上昏睡,他明明刚才还在电话里一副几天没吃饭似地祈求崔龙易给他买个咖喱鸡饭。
病床旁边有个沙发,是可以放下来当床的,但是那里从来没有打开过,而旁边的病人的床头桌上摆着水果,饭盒,热水壶,于耐的床头桌只有崔龙易刚刚放上去的打包的饭盒。
崔龙易走下楼去,在医院旁边的街道上买了水果,矿泉水,还有一个可以加热的壶。把这些放到于耐床头的时候,于耐在一旁醒来。他眼睛半张着看着崔龙易,又看了看那些东西,然后咧了一下嘴。
“喂,小虫哥。”
崔龙易歪头瞪他一眼。于耐脸色苍白地笑,这是他给崔龙易的外号,他说罩他之后,于耐起的,他说一只虫子罩着他比一条龙有安全感。崔龙易不知道他这是什么逻辑。
“你还真是有爱啊。”于耐说。
崔龙易拿起饭盒“吃不吃?要凉了。”
“吃……”于耐想要坐起来,但是一阵疼让他呲牙咧嘴。
崔龙易慢慢把他扶起来,于耐靠在摇起来的床上,胸前还是有着钝痛。
崔龙易把饭盒给他摆好,于耐伸出左手,崔龙易说:“还是我来吧。”他拿勺子盛了咖喱鸡放进于耐嘴里,于耐的嘴还张着,崔龙易又盛了勺米饭放进去,他才开始咀嚼,一副享受的样子,嘴里还说:“真香啊……”
崔龙易一边喂他一边说:“朝阳出院了。”
“噢。”于耐眼睛转了一下“也没来跟我打个招呼。”
“我听说了。”崔龙易说。于耐疑惑地看他,崔龙易补充道“你和朝阳还有叶飞的事。”
“噢。”于耐眼睛又转了一下,咽了嘴里的,又张开嘴让崔龙易赶紧喂他。
崔龙易没好气地按照刚才的流程把东西喂进去,问:“为什么要去帮朝阳?还有,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于耐边嚼边说:“他救过我一命,再怎么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围扁,而且,他太笨了,人多力量大,就算向晖找了社会上的人马,他弄一万来个人,怎么也能应付啊,当然,1万多人是没有,撑死了也就100人还能来……不过,要是有钱就不一样,50块一个,弄他个万八千的人没问题,乌压压一片,吓也把向晖吓死了!”
“你不觉得最傻的是你么?”崔龙易问。
“我哪里傻啦?”
“你上去,既没力量,也没有气势,不就是挨揍去了?”
于耐嘿嘿笑“可我把你引上去啦……”
“你怎么知道我会上去?”
“当然不知道,谁能知道啊……”于耐看着崔龙易“真的不知道……”
“你说什么绕口令。”
于耐乐,然后慢慢地收了笑容,接着又笑了起来“我真他妈的高兴!”
“高兴屁啊。”
“终于有人为我干点啥了,我还想,我妈去了天上上班之后,就没有人再会搭理我了呢,真让人掉眼镜,这人居然是你,嘿嘿……哈哈……”
崔龙易故做平静,专心喂饭。
于耐突然歪着头,盯着崔龙易的眼睛。
“干吗?”崔龙易瞟他。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崔龙易咧了下嘴“算我倒霉。”
17
在于耐出院之前,崔龙易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他不想在崔龙威得监视下生活,尤其是崔龙威又找他谈了一次之后。崔龙威基本上算是警告他,不要试图和任何一个同性有任何发展,他不允许。
崔龙易也十分决断地告诉他哥这方面他有绝对自由。他不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
崔龙威直视崔龙易说,我放纵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崔龙易说还是那句话,我知道我在干吗。
‘我知道你在干吗,所以我不允许!’这是崔龙威的发号施令。
俩兄弟不欢而散。
崔龙易一直很听崔龙威的话,虽然他骨子里也有叛逆因素,但是在经过家庭变故,以及崔龙威为他做过的那件事后,他曾对自己发誓,他不会做让崔龙威失望的事,他要尽力听他的。
所以,他接受他的安排,虽然偶尔会耐不住性子,做些出格的事。
那次的事,实际上不仅是崔龙易,连对崔龙威都是措手不及的,他一直防备着可能欺负他弟弟的人,却没曾想,原来,伤人的东西往往不在明处!
崔龙威在那次以后,也加强了戒备,好在这几年,再没有类似事件发生,哪怕只是个序曲都没有开始过,他才刚刚有点放心,却发现,似乎苗头又来了。
他可以接受弟弟做任何事,唯独喜欢男人这件事不行,因为他知道如果想彻底伤害崔龙易,只有感情这个东西,这种违背常规的感情,崔龙威不允许他发展,它太容易发生变故,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这个,是他一直压抑在心里的。
骨子里,崔龙威是鄙视并且不能接受同性恋的,他没把崔龙易归到那里去,所以,即便崔龙易明着告诉他他喜欢了男人,崔龙威也不会把这种喜欢和感情联系在一起!他觉得那只是他不允许崔龙易做的一件事,一旦他做了,他就要阻止的一件事!
以崔龙威这些年的经验,如果给他一点警告,或者告诉崔龙易,他绝对不允许什么,往往,崔龙易最后会听他的。所以,他暂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不断告诉崔龙易,别再玩火,好好毕业!
所以,崔龙易从学校搬了出来,找了个四气齐全,有家具和简单家电的房子,就搬了出来。
崔龙易也会由着自己性子办事,他虽然听崔龙威的,但是有时,他并不那么喜欢这种言听计从的状态,即使他知道,那是崔龙威关心和表达爱的方式。
医院里,于耐在啃苹果,手机响了一下,一个短信。于耐打开一看,竟然是刘畅,上面写:听说你又住院了,怎么了?
于耐啃苹果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发回一条短信:我快死了,死之前想看你一眼。
短信很久没有回。
于耐又给他发了一条:我今天晚上就会死了。
隔了一会儿,短信来了:你没事就好。
于耐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叫刘畅的哥哥,拉着他的手,把一个玩具放在他手里,抹了一下他哭花的脸,说,于耐,以后你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弄来!
多年后,于耐跟他说:我要你,你给我弄来。
刘畅说:别闹了,于耐。
崔龙易走进病房,看到于耐抓着手机在发呆,慢慢走近,于耐抬头看见了他,咬了一口苹果:“这苹果一点都不脆,你挑了么?”
“这个品种就是这样。”
“我喜欢吃脆的。”
“我知道了。”
“酸甜加脆。”
“知道了。”
“富士那种,一咬上去咔咔的。”
崔龙易没表情的说:“你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得了便宜也不卖乖,癞皮狗劲儿哪去了,有苹果吃还不冲我摇摇尾巴?”
于耐把苹果核儿扔过来,崔龙易闪开了。
他走近于耐问:“要不要从学校搬出来?”
于耐一楞:“搬哪儿?”
“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子。”
“为啥租房子?”
“我喜欢。”
于耐想了想,笑“我也喜欢。我好久没有住过宿舍以外的地方了。”
“我知道。”崔龙易说。
于耐问:“要做么?”
“做什么?”
“爱呀。”
崔龙易楞一下,然后说:“如果咱们互相有爱了,自然会做。”
听了这句,于耐怔住,半晌,他对着崔龙易说:“小虫,你好可爱。”
崔龙易不搭理他,把钥匙拿了出来,说:“刚配的钥匙,有你一把。”
于耐盯着钥匙,两个人的钥匙扣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同。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胀,但他笑嘻嘻地对崔龙易说:“我要脱裤子。”
崔龙易吓一跳:“你干吗?大小便失禁啦?”
于耐说:“我要脱了裤子露出尾巴,对你摇一摇。”
于耐回宿舍搬东西,宿舍里的人居然有跟他说话的,面目还比较温和。于耐把东西一股脑塞进一个大包里,那个大包还打着某某时尚杂志的LOGO,那是他拍照时从杂志社的一个姐姐那儿甜言蜜语要来得,他以为他用这个大包还得有段时间,谁知道并不那么久。
俩个人晚上吃开伙饭,由于都不大会做饭,买的东西居多,于耐自告奋勇摊了俩荷包蛋,样子比较恶劣。
于耐一直以,为那个晚上,他们会尝试做一做爱,他曾对自己说,他的第一次要给一个他喜欢的人,对于崔龙易,他知道他是喜欢的,却似乎又没有刘畅那样的牵动他。但是,如果和他第一次,他似乎不那么抗拒。
崔龙易一直没什么表示,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扑克,于耐还在叫嚣崔龙易耍赖,崔龙易就打了个哈欠,告诉他他明天还有课,要睡了。于耐嗯了一声。谁知道崔龙易说睡就睡,一会儿,就睡着了。于耐慢慢躺下,看了一眼天花板,又看了一眼崔龙易。想象着如果和他做爱,大概是什么样子,他盯着崔龙易的脸,看着他高高的鼻子,小声说:“小虫……做爱喽……”
崔龙易没出声。
“小虫……做喽……”于耐还在说,说了好几遍。
崔龙易忽然睁开眼睛,吓了于耐一跳,于耐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崔龙易看着他笑,然后去脱他衣服,于耐一哆嗦,睁眼看崔龙易,崔龙易的脸离他很近,于耐的脸开始发烫,崔龙易的嘴一直往下,于耐慢慢闭上眼睛,嘴唇去迎接他的,谁知半天没有任何触感,他睁开眼,发现崔龙易的脸还是近在咫尺,看见他睁眼,突然哈哈大笑:“今儿不做。”
于耐气急败坏地蹿起来,给了崔龙易一脚,崔龙易也起身抓着他的脚脖子,于耐猛踹也踹不到他,于耐叫:“你丫臭虫!”
崔龙易说“那你就是小强!”
俩人在床上翻滚着厮打了一番,然后,都喘着粗气,坐在那儿,然后双双躺下,眼皮打架,睡着了。
崔龙易早上有课,很早就走了,于耐在床上睡得不亦乐乎,在双人床上滚来滚去。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他还特意把屁股对着外面,被子也掀了,露出只穿着小裤头的身体。
昨天被崔龙易耍了,今天也要耍耍他!
谁知,身体却是被拎起来的,接着就摔在地上。
妈的,臭虫怎么这么狠,于耐也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站着三四个人,为首的,竟然是崔龙威!
崔龙易下了课从学校食堂买了些吃的,就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拎着东西快步往那儿走,发现门是虚掩的,里面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大龙哥的话你听到没有?”然后似乎传出踢打声。
脑袋激灵一下,崔龙易蹿了进去,发现崔龙威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那是他这儿唯一一个双人沙发,于耐只穿着内裤歪在床边,有个人刚刚给了他两脚,白色内裤上,还有半个鞋印儿。
崔龙易对着崔龙威吼:“哥你疯了!”
崔龙威没理他。于耐抬头看着崔龙易,半个脸有点肿,嘴角也破了。崔龙易过来想拉他,崔龙威突然说“我以为你可以适可而止,谁知道居然得寸进尺!”
崔龙易说:“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
“凭我是你哥!”
“我说过我自己承担任何后果!”
“我说过我不允许!”
崔龙威又对着于耐说:“那个小子,你听着,给我从崔龙易身边滚蛋!”
于耐抬头看着崔龙易,崔龙易低头瞅着他,忽然,他看见于耐笑了,他对着崔龙易说:“来,波一个。”
崔龙易也慢慢笑了,他蹲下身子,抱着于耐就冲他的嘴狠狠地亲了下去!
18
“崔龙易!”崔龙威一声爆呵!然后冲上去对着崔龙易就是一脚,崔龙易被踹在一边,疼的咧了下嘴,看见崔龙威暴怒的脸,崔龙易仰头说:
“我说过我知道我在干吗!”
崔龙威又扬起脚“你他妈知道就更该揍!”
旁边的张豪赶紧上来拦,把崔龙威抱住,那只脚才没落在崔龙易身上,张豪不住说龙哥龙哥有话好好说,小龙没准就是玩玩,是不是小龙?他扭头看着崔龙易想让他说句软话。
于耐听到这个问句,也扭头看着崔龙易。
崔龙易慢慢站起来,也扶起了于耐,对着崔龙威说:“我不拿这个玩。”
于耐心里一动,瞅着崔龙易,慢慢笑。崔龙易瞅着他,说你笑个屁。
崔龙威突然抻着崔龙易就冲到洗手间里,然后按着崔龙易,拿起喷头就往崔龙易头上喷,水是冷的,崔龙易激灵一下,他挣扎着大喊了一声:“你干吗崔龙威!我叫你甭管我的事!”
崔龙威继续喷,崔龙易猛地甩头,手上用力把崔龙威推在一边,崔龙威拿着喷头,喷到崔龙易脸上,叫着:“你给我清醒一点!什么不好学,你给我玩男人!”
“我没玩!”
“没玩他妈的我杀了他!”崔龙威爆吼!
崔龙易一下楞了。
崔龙威突然停了动作,很小声地说:“我不是没有杀过人,你知道的,小龙。”
崔龙易呆住。
崔龙威好象突然间就冷静了,他继续小声说:“而且,不止一个。”
崔龙易愣愣瞅着他。
“一个为爸妈,一个为了你。”
崔龙易神经有些木了,仿佛几年前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那个人歪倒在墙边,痛苦地扭曲,而旁边是拿着刀子的崔龙威,他站在暗影中,刹那间显得那么令人恐惧,然后他拉着崔龙易说,小龙,没人敢欺负你,咱们走。
“哥……”崔龙易叫他。
崔龙威把喷头扔在一边,眼神冷列地看着崔龙易。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总会腻了吧?你安排我一切,总该有个空间给我吧?别提那些事!你提了就是在威胁我,我知道我欠你的,可是我喜欢的东西,你总该让我选择一下!你要是立志把我当个木偶那么控制,你干脆给我打个脑残也就干净了!”
“我曾经让你选择过,放任过你,你那时也基本和脑残没有两样!所以,别想重蹈覆辙!”
“崔龙威你别用你的暴力参与我的人生!”
“我衬的就是暴力!”
兄弟俩剑拔弩张。
于耐在外面看着浴室里对峙着的俩兄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很兴奋的感觉,是那种掺杂着幸福的兴奋。
崔龙易歪头往外看了一下,发现于耐穿着内裤站在当地,脸上还挂着笑,瞅着崔龙易笑眯眯的,像是完全不在目前这个压抑的气场内。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崔龙易反而突然间就有点轻松的感觉,他扭回头对着崔龙威说:“哥,我喜欢的东西,你要是破坏了,就跟破坏我一样!你怕我受伤害,那么如果你对他做了什么,也就等于同样对我做了什么!”
崔龙威盯着他。
崔龙易说:“说得坦白一点,你真的对他动手,也就等于对我动手!”
“所以呢。”崔龙威说。
“你别管我,别的事情,我还会听你的。”
“这么个玩意儿……”崔龙威扭头看于耐,在他眼里,于耐的笑想让他捏死他“你喜欢成这样?”
崔龙易说“被你逼的。”
崔龙威的脖子僵硬着,崔龙易软下口气说“成么?”
崔龙威黑着脸,忽然嘴角牵动了一下“小龙,你可能,还不知道,比杀人更恐怖的事情。”
说罢,他突然走出了洗手间的门,然后走出了大门,几个人跟了出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突然静了下来。
崔龙易还在洗手间里站着,于耐盯了他一阵,慢慢走了过来。他瞅着崔龙易,崔龙易看着他,但是浑身发冷,崔龙威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于耐突然吻住他的嘴。崔龙易似乎才醒过神儿。然后他感觉于耐在脱他的衣服,崔龙易说:“你干吗,于耐?”
于耐已经把崔龙易的上衣脱了,嘴巴也转移到他脖子上,然后向下,崔龙易身体慢慢有些发热,于耐嘴在崔龙易身上逡巡,手也继续脱他的衣服,崔龙易没有阻止他,等到裤子也被他褪下时,于耐从地上拣起喷头,对着自己和崔龙易喷,他仰着脸,喷头里的水哗哗儿下,于耐眯着眼睛,感觉有些从眼睛流过的水,是热的。
“今天,我要强奸一只臭虫!”他忽然大喊,褪下自己的内裤,猛地搂住了崔龙易。
崔龙易感觉到那个带着热量的腻滑的身体紧紧地似乎要融入自己的身体,他伸手抬起于耐下巴,对着他说:“还是我强奸了你这个无赖小强吧!”然后,猛地亲上他的嘴巴。
两个人在浴室疯狂地亲吻着,喷头被扔在了一边,喷头里的水流过两个人的脚,然后,于耐被崔龙易按在墙上,呼呼地喘着气,他看着崔龙易,身子慢慢矮了下去,靠坐在了浴缸边上的台子上,崔龙易说:“小强,我来喽。”
于耐说:“死臭虫,再晃点我,强奸你一万次!”
崔龙易感觉到身体里有股热气再狂窜,他慢慢抬起了于耐的腿,于耐脸色红红的,衬托着嘴角的伤。崔龙易慢慢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于耐皱了一下眉头,崔龙易抱着他的背,于耐往下滑动了一下,崔龙易感觉着自己向着于耐的深处而去……
崔龙易靠在床上,于耐靠在他身前,浑身火烫。
“我给你弄药去!”崔龙易试图起来。于耐又往下压了压身体。
“不要,就这么躺着。”
“你发烧了。”
“靠!谁没发过烧啊。”
“不理你丫的你就踏实了。”崔龙易这么说着,手却搂住了他。
于耐说:“屁股好疼,腰好酸。”
崔龙易刚要说话,于耐却继续说:“但是心情好愉快。”
崔龙易乐,嘴里却说“酸溜溜的,还好疼,好酸,好愉快呢。”
“你哥好吓人。”于耐说。
“你也好大胆。”
“我好没胆的。”
“但是你好找揍。”
“你也好可爱。”
“我不喜欢可爱这个词,换一个。”
“好CUTE”
“不行。”
“好sweet”
“滚。”
“好COOL”
“嗯,这个还差不多。”
“你哥讨厌同性恋?”
“嗯。”
“为啥?”
“你不是知道屁的事情?”
“你哥揍过那个屁么?”
“没有。我没让。”
“真不公平。我被揍得发烧了,你那个屁屁事儿都没有。”
“你点儿背。”
“确实啊……”于耐叹气“所以,你要罩我。”
“我不是说行么。”
“拉勾上吊……”
“用不用那么小儿科啊?”
“那下次我上你哦。”于耐翻着白眼说。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崔龙易说“而且,是谁那么自觉就躺那儿了。”
“靠我不是没经验么,谁知道先躺下得就被上啊,下次我屹立不倒了。”
“那也没关系,站着做也很给劲的。”
“你奶奶!”
“去世了,已经。不劳你小样的挂念了。”
于耐嘟着嘴在崔龙易怀里睡着了,崔龙易睡不着,崔龙威的话和动作挥之不去。当年父亲被单位领导栽赃陷害,一病不起,母亲也随之而去。那时崔龙威14岁,崔龙易7岁,谁也没有想到崔龙威竟然杀了那个单位的头头,把他从家里楼上扔了下去。也许是那个人作恶多端,有多个被怀疑人,偏偏崔龙威没有被怀疑到。不久,他带着崔龙易离开了老家,来了这里,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处处保护着崔龙易,崔龙威常常跟崔龙易说,崔家就指望崔龙易出息了,也许,他两次犯下的事情,让他没有安全感,他时时觉得,有一天,他会为那些付出代价。
也正因为那两次事件,崔龙易不会反抗崔龙威,他哥哥,已经为了他家还有他,把他的后半生先预支了。
崔龙易不知道崔龙威会对于耐做出什么事,但他相信他什么事都做的出,在某些程度上说,崔龙威是个亡命之徒。尤其,在家庭变故他作出了极端的举动后,他对崔龙易的保护也是在一个极端的状态。要说服崔龙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崔龙易想让崔龙威知道,他喜欢的生活,还有他喜欢的生活,不要因为哥哥的保护欲而受到损坏。
去找崔龙威是迫在眉睫的事,甚至还把于耐带在身边,在不知道崔龙威要做什么的时候,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他上了崔龙威的楼,让于耐在楼下的咖啡厅里坐着哪儿都别去。于耐还有点病泱泱的,崔龙易嘱咐了他几声,于耐说:“知道啦,我是聪明的夏乌东。”
崔龙易一楞。
于耐说:“等你回来,我给你讲夏乌东的故事。”
那个故事,是于耐妈给他讲的,好象是一个动画片,上面说,一个刁蛮公主有几样法器,能搜索到世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人,刁蛮公主很漂亮,她让父王下令全国,如果谁藏的地方让她找不到,她就嫁给谁,冲着公主身上的光环,一些人纷纷而至,然后送了性命。最终夏乌东因为善良的救下的火狐狸,帮他藏在了公主城堡的地下,结果公主没有找到他,但当公主要嫁给他的时候,夏乌东哼着小曲儿跑了。
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呢?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现在于耐的处境,还真的很像夏乌东呢。不过,楼上没有要嫁他的公主,而是臭虫可怕的大龙哥!
19
崔龙易把自己想了一夜的话跟崔龙威说了,由始至终崔龙威只是看着他,等他闭了嘴抬眼看他时,崔龙威问:“你说完了?”
“哥,我什么事都可以听你的,这个,你就别管我了。”
“什么事都听我的?”
“对。”
“好哇,下个学期,就到国外念去,我已经开始给你办了。”
“什么?”崔龙易大吃一惊“我不是答应你要好好毕业了么?”
“被人砍了一刀,然后搞这些乱七八糟,也叫好好?”崔龙威瞅着他“别怪我没警告你崔龙易,我现在给你条好路走,你别逼我。”
“我喜欢个男人就这么难容么?”
“对!”崔龙易斩钉截铁。
“我就是喜欢他了!怎么样?”
崔龙威狠狠看着崔龙易“你想看看我会怎么样么?”
“哥~~~”崔龙易说“你也别逼我行么,什么事我都可以强迫自己去做,可是这个事,我强迫不了,你也别强迫我。”
“是吗?不能强迫?”
“不能!”
“成啊。”崔龙威笑“我倒要看看能不能……”
“你别冲着于耐,什么事冲着我!”
“呵呵……”崔龙威笑。
“哥!”崔龙易有些心慌。
崔龙威还是笑。
“崔龙威!为什么那么自私!你替我想想!”
“回去!给我好好想想你打算怎么着,好好想想……”
于耐靠在咖啡厅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外面,心思却飘忽着,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第一次,冲进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推动着他,在崔龙易说我不是玩的时候,在他跟大龙对峙的时候,于耐都觉得内心有股很激动的东西在涌动,他扑上去的时候,就是因为那种激动似乎在喷薄而出。他想他对崔龙易的喜欢很可能出于感激,但是,慢慢的,他发现,他有了激情,那种给了第一次很甜蜜的激情。
这个,应该,还不叫爱吧?那叫什么?
猛地喝了一口咖啡,苦!差点忘了自己要得是咖啡而不是总在喝的可乐了。
眼睛往窗外瞄了瞄,忽然看到一对儿熟悉的身影,然后,于耐的眼睛直了。他猛地冲出门去,侍者追出去让他交钱,他掏出了钱也没看是多少就扔了过去,然后继续跑。那两个身影上了出租车,一个轻扶了另外一个一下,两个男人,动作很暧昧。
于耐大喊一声:“刘畅!”
刘畅没有回头,回头的,是另外一个,那个人于耐不屑于叫他,因为,那个,是夺走了他父爱的弟弟,那个同一天出生的弟弟!
他记得于争曾在他被于佐赶出去的时候慢慢走出来跟他说过一句话:“于耐,你在意的,永远都在我这边!”
他追着出租车,跑得忘乎所以,眼看着前面红灯,他向那辆车猛跑,却在他几乎接近的时候,红灯变了绿灯,车子猛地开出,于耐的脑子里全都是于争的话,眼前是那时的一幕幕情景,他曾经跟妈妈一次次发誓他要过得比于耐好,于耐有的他要有的更多,可是如今,那个他纠结了很久的刘畅哥,居然那么亲热地和他在一起,那眼神,那表情,是他很少看到的。于耐有种要疯掉的感觉。
车子已经没影了,于耐喘着粗气,站在街头。旁边车水马龙,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悬在空中,久久不能进入体内。
他伸手打了一辆车,然后拨打着刘畅的电话,电话通了,于耐抓住电话:“刘畅,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我现在有事。你……有事么?”
“我……我爱你刘畅,我不能没有你!”即使那么在意他,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
刘畅在那边语塞,然后他说了那句于耐再熟悉不过的话:“别闹了,于耐。”
然后,于耐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于耐么?你跟他说你跟我在一块儿呢。”
刘畅没说,只是说:“于耐我挂啦。”
“别挂!”于耐喊“你跟于争在一块儿呢是不是!”
“我……”刘畅话没说完,话筒里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于耐,我于争。”
“滚,我不跟你说话!”
于争的声音很温和“我跟刘畅有事,改天你再找他吧。”
“于争你他妈的又不是GAY,你跟他在一起干吗?”
于争和颜悦色“谁说不行啦?我说行就行。你从家走得时候,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你忘啦?”
“你在意的,永远都在我这边。”!!!!!!
像是在恶梦中,于耐有一刻几乎蒙了。
话筒里继续传出于争的声音:“他喜欢我,不喜欢你,明摆着的。你自己好好的吧,白白啦……”
电话挂断了,于耐觉得头要炸了。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自己在意的人,一次次地被同一个人抢夺,他曾经以为他可以赢那母子俩,在他成功地买了墓地的时候,他曾高兴得忘乎所以,似乎那让他扳回一成,但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刘畅跟他做那些亲热的动作,那个告诉他会给他任何喜欢东西的刘畅,如今也把心挂在了他身上,他不要自己输得这么惨!刘畅可以不爱自己,但是,却不能选于争!不能!
于耐在刘畅家附近下了车,等在路边的水果摊旁,他可以把刘畅夺回来,可以!
天快黑了,于耐得电话曾在口袋里狂响,但他像没有听见,旁边经过的一个老太太曾经提醒他,他依然看着车子会开来的方向。
他以为他会等很久,但是,天全黑的时候,他看见了刘畅,并且,他旁边还有于争。他走上前,刘畅看见他一楞,于争看着他冷笑。
“刘畅,咱们谈谈。”
刘畅面有难色。于争却上前一步“要谈什么,与我有关么?”
“滚!”于耐冲他吼。
刘畅说“于耐你这是干吗?”
“你说要给我弄来我喜欢的东西,我说过我喜欢你,你给我弄来!”他截住刘畅要说的话“我没有闹,我说的是真的,你知道的。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你给我把你弄来给我!”
于争笑“于耐你怎么跟女的似的,当街挽回自己老公啊?”
于耐瞪他一眼,又揪住刘畅,刘畅轻轻甩开他“于耐,既然话说明白了,那我也坦白些,我喜欢于争……”
于耐手悬在半空,他愣愣看着刘畅,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于争。”刘畅说。
于争在旁边笑。
“他根本不是GAY!他故意跟你在一起气我的!”
“于耐你别这么幼稚!”刘畅说。
“我在你眼里除了幼稚就是闹么?”于耐看着他。
于争忽然在旁边说“你是什么,他也不会喜欢。”
于耐把头扭向于争“你就是故意的,把刘畅抢过去,你故意的!”
于争十分冷静:“故意又怎样?有什么分别么?”他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就好象当初爸爸喜欢我妈不会喜欢你妈一样,不喜欢你和你妈而已,需要理由么?”
“有胆子再给我说一遍?”
“需要么?”于争问“再说一遍,你会不会像你妈一样被气死啊?”
“说什么?”
“你妈被老公给扔了,看都懒得看,不就被气死了么?死了都要气,因为老公连个像样的墓都没给弄……”于争一副同情地看着于耐,于耐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愤怒充满了,他四处看了看,猛地把水果摊的刀拿过来,嘴里叫嚣着:
“我他妈的今天杀了你!”他挥刀就刺,于争没想到于耐居然拿起了刀,猛地向旁边闪,刘畅冲了过来,扭着于耐。
“于耐你住手!”于耐猛地甩开他,冲着于争冲过去,于争看着红了眼的于耐,有点心惊,猛地向后退,脚正好绊在一个西瓜上,一下摔倒了,于耐猛地刺了出去,于争一闪,刀子贴着他的衣服穿了过去,于争感觉到一阵刺痛,刘畅惊惶地冲上来,嘴里喊着,于耐你疯了!
于耐听到他的喊声,猛地挥手甩开他,然后又扬起手向于争刺,却在同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于耐扭头看过去,被他甩出去的刘畅,摔向了马路,竟然被一辆突然疾驰而来的车,撞了出去!
于耐呆立了,他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几乎是爬到了刘畅旁边,刘畅仰面躺在地上,嘴里有鲜血不断涌出。于耐的手颤抖着想触摸一下刘畅,但是慢慢颤悠到刘畅的脸边时,他却无论如何也再也不能向前,他嘴里慢慢地吐着字:“刘畅……刘……畅……”
一直打不通于耐的手机,崔龙易急得发慌,他曾经又跑上去问崔龙威,崔龙威讪笑:莫非他自己吓跑了?这倒省得我下手了。
崔龙易不断地打他的手机,终于,有人接了。
“于耐!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崔龙易又问了几声,终于,他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
“小虫……快来……帮帮我……”
20
崔龙易再没有打通于耐的电话,起初是接通的状态,随后是关机。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无从追寻。四处寻找,一无所获。
于耐窝在墙角,抱着双膝,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一直在颤抖,眼前不断出现的是刘畅吐着血的脸,还有,于争对他的呼唤,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于争虽然躺在地上,身上有血迹,但是他在笑,手里拿着手机,他笑着说:“我报警了,于耐,你早在把我妈打聋的时候就该去蹲监狱了!”两张脸交替出现着,于耐的头快要炸开,他不住地往墙角躲,几乎要把自己塞进去,这么久了,他第一次感到恐惧,那种在身体里什么东西在不断膨胀的恐惧,把头狠狠地埋在双腿上,他呜咽着不停地说着:“小龙,救救我……”
那晚的激情愉悦和血腥的场景混合在了一起,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醒以后,他会在崔龙易那张床上醒来,然后,他随着崔龙易去崔龙威那里,崔龙易把他安置在楼下的咖啡店,然后,他喝着饮料直到崔龙易来到……
然后,于耐真的醒了,伴随着身体的酸痛,他睁开迷朦的眼看了看四周,阴暗的房间,在射进的晨光中,他看到旁边躺着几个人,他们的身上有一件共同的服装,上面写着“XX看守所”。
在天亮以后,于耐变得安静了,靠着墙,他突然想,也许刘畅没有死,他没事,只要他没事,于耐怎么样都可以。他可以不再纠缠他,无论他和谁在一起。他不要再和于争叫劲,他打聋他妈的耳朵时,他们应该已经扯平了。他希望他从来没有在咖啡厅里看见他们,他希望他还和崔龙易在一起。想起了崔龙易,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还没有那么绝望,也许,他会在哪天突然出现,数落他一顿,然后,也许,就没事了……
直到有人来探视,于耐开始有些兴奋了,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是崔龙易了。
来到探视间的时候,他却看到了李蝴。李蝴满脸愁容地看着他。于耐慢慢坐下来,他想等李蝴开口。
李蝴说:“怎么了你,作死啊?”
“刘畅呢……”
“你真的要杀他啊?”李蝴问。
于耐脑袋嗡的一声“他……死了?”
“还没有……”于耐似乎放松了一些,但随即他听到李蝴说“但是一直没有醒过来。你弟,倒是没什么大事。”
“还……没醒?”
“似乎,挺严重。”李蝴默默看着他,于耐脸色刷白。“你非得这么爱他啊?”李蝴问。
于耐颓败地坐在那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整个人几乎变灰了,李蝴看着他,心疼。
“于耐……”李蝴叫了他几声,他才抬起头。“别太……”她想要劝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忽然怀念起于耐无赖地笑了“没事的。”她这么说。
“我想……见一个人……”于耐忽然说,李蝴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亮。
“谁?”
“崔龙易,你帮我找找他。”
于耐也不知道要见崔龙易会怎样,但是,他想见他,他来了,他会安心一点的。
因为故意伤人于耐会被起诉,虽然于争伤势不重,而刘畅是过失性地受伤,但是于耐进监狱是难免的。
崔龙易是从崔龙威那里知道整件事的,崔龙威瞅着他说:“你为了他跟我作对,我以为你们怎么山盟海誓了,闹了半天,你这边跟我对着干,他那边就因为老相好吃醋发飙差点弄死人呢!”
崔龙易怔着,刘畅这个名字,他知道,刘畅这个人,他也见过,于耐那时抱着刘畅说,没有你给我一个世界的人,我都寂寞。
“你现在还会因为这么个人跟我翻脸么?”崔龙威追问。
崔龙易看着他,一会儿,慢慢问:“这人,能捞出来么?”
崔龙威一怔,随即恼怒“你脑袋进水啦?你以为能捞我会捞他?”
崔龙易不作声。
“崔龙易你给我就此打住吧,在这个教训还没伤了你之前!”
“我说过要罩他的。”崔龙易几乎在苦笑。
“罩个屁!”
“哥,你帮个忙?”
崔龙威注视着崔龙易,“你就这么喜欢他?”
崔龙易说“我不知道我多喜欢他,但是,我知道我得罩他。他老是跟我强调这个,再说,除了我,没人搭理他。”
“那你去罩吧。”崔龙威悻悻坐下。崔龙易站在原地,他知道他心里在纠结着一些东西,但他还是宁可于耐没事。
崔龙易扭身准备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崔龙威的声音“看看是你能罩他,还是我能毁了他。”
猛地回头,崔龙威在对着他笑。
“哥你什么意思?”
崔龙威似乎成竹在胸“一个人在监狱里呢,毁了,比捞出来容易多了。如果你愿意看看好戏呢,我不反对你等着。”崔龙易明白他说什么,直直地看着他,后背上慢慢渗出了冷汗。崔龙威继续说“要他生不如死还是直接挂了他,你挑。”
“崔龙威!”
“或者……还有条路给你。”
崔龙易知道那是什么。
他没有爱于耐爱到天崩地裂,他只是答应他要罩他,可他现在觉得心口很堵。
李蝴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到崔龙易,看见他,立刻想起他就是那次医院里那个人,李蝴对他笑了笑。她把于耐的话跟他说了。
崔龙易说:“我不去看他了,马上就要出国念书了。”
李蝴惊诧。崔龙易问:“他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除了我,没人看过他。他想见你,你不是立码走的话,至少见他一面。”
崔龙易挺淡然地说“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时间。”
李蝴有些急了,抓住崔龙易“他想见你,他现在很绝望!”
崔龙易有一阵没有说话,然后,他慢慢起身,慢慢说:“他自找的。”
李蝴告诉于耐崔龙易要出国的时候,她感觉于耐整个人都黯淡了。然后,他没怎么说话,唯一的一句是:原来,还是没有人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于耐因故意伤人被判刑5年,不久就从看守所转往了XX监狱。在开往监狱的时候,他看见了于争,于争在看守所那儿对着他笑,他还是赢了,他不仅没有比他们过得好,连学业都没有完成。
刘畅没有死,但也一直没有醒来。
刚进分到的筒子的时候,被人没来由地揍了一顿,起初本能的反抗后来只能抱着脑袋,他们用毯子蒙着打他,没有外伤。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筒子里的人没再碰他,听说有人放出话要罩于耐,那人是这里比较有势力的人。于耐后来看见他了,那人叫于魁,30多岁,他不认识,于魁只是说看他比较顺眼,又都姓于。于耐说,我爸在这儿,也不一定会罩我。于魁笑了一下。
于耐常常失眠,不管白天干了多么累的活,他晚上总会在某个时候醒过来,半天睡不着,眼前不断出现着刘畅,于争,还有崔龙易的脸,有时,是刘畅在他小时候的样子,有时,是于争上来跟他拼命的样子,那是在他打了他妈一个大耳光之后,有时,是崔龙易给他递过来苹果的样子,说要罩着他的样子,甚至,是做爱时的样子,那时他身体似乎也会有反应,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翻身趴在床上,压住几乎要硬起来的那个东西,然后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胳膊,直到嘴里感到腥味,疼的流眼泪。
崔龙易是在于耐进监狱一个月后离开的,崔龙威去机场送他。崔龙易说哥我遵守承诺,你也是。崔龙威说,你放心吧,你不是去见过于魁了么。
崔龙易上了飞机,飞机腾空的时候,他靠在座椅上,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于耐的时候,他跟自己讨价还价的一副嬉皮笑脸的赖皮嘴脸。耳边却是于魁的话:他不怎么说话,不怎么笑。
21
今天是周末,又是双日子,很多人办喜事。很多酒楼饭店早就订满了座位,位于闹市的这个酒楼传出了一阵鞭炮声,接着人声鼎沸,新郎把新娘从车里抱出来,然后有人拥上来,撒花的撒花,拍照的拍照,新郎喜气洋洋地抱着新娘走进了酒楼里,亲戚朋友陆续涌入。
崔龙威从里面走出来,带着笑意,到了门口,有人迎上来,是谢成,崔龙威似乎怪他:
“你怎么才来?”
谢成赶紧说不好意思啊龙哥,堵车。
那你不会早出来?崔龙威装作没好气“赶紧进去吧,人都差不多齐了。”
谢成赶紧应声,快步往里走,却见崔龙威没动“龙哥你不进去啊?”
崔龙威说等下。
谢成往里看了看,似乎明白了什么“小龙还没来?”
崔龙威不置可否。
“八成也是堵车,今天堵得不善。”
“嗯。”崔龙威应了一声,然后往外张望了一下“他说过要来?”
“肯定的,张豪结婚么。”
“嗯。”崔龙威也准备转身往里走。
张豪迎了出来“谢成你小子才来,我结婚的大好日子!”谢成又赔礼道歉。张豪看崔龙威还在犹豫,看了一眼外面,一辆SUV开了过来,高兴道“龙哥,小龙来了!”
崔龙威马上回头,看见那辆车停稳后,崔龙易走了下来,他等在原地,崔龙易走了过来,首先对着张豪笑:“豪子,恭喜啊。”说罢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张豪接过来说谢了啊小龙哥。崔龙易跟谢成打了招呼后,对着崔龙威叫了一声哥。那感觉,有点生分。
张豪看了看状况,拉着谢成“你丫来晚了还不给我帮忙去!”
谢成被他拉走了,原地剩下崔家兄弟俩。
崔龙威看了一眼崔龙易,慢声说:“不知道早点来么?”
崔龙易也没有太多表情“是,不应该。”然后,似乎就开始冷场。
张豪回头看了一眼,对着谢成“龙哥和小龙还是不大对付啊。”
谢成也瞅了一眼“还是因为五年前那码儿事?”
“有关系吧,反正小龙半年前回来,就和以前不大一样,对龙哥还是挺敬畏的,但是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他们不是还吵过一次,小龙好好的,干吗玩同性恋啊!”
张豪摇了一下头,别提了。
婚宴进行的挺顺利,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崔龙易坐在崔龙威旁边,算是主桌,除了敬酒吃饭,他没太说话。俩兄弟一般也会说点什么,但是都是不咸不淡的,婚礼布置啊,人员什么的,再加上嘈杂,基本上没有过多交流。
挨桌敬完酒后,张豪回来说:“今儿晚上哥几个聚聚,龙哥,小龙,你们可别先走了哦。”
崔龙威笑着点头。崔龙易说:“豪子,我还有点事,婚礼结束了就……”
话还没说完,崔龙威的声音传来“你有什么屁事?”
崔龙易看他一眼,没说话,张豪赶紧说:“别的日子,哥哥不强留你,今天,你就卖我一个面子,行不?”
崔龙易瞅着张豪一脸拜托的表情,点了点头“行。”
张豪高兴着,看着崔龙威的脸色也缓和了。
瞅了个空,张豪对崔龙威说:“找个机会,好好跟小龙聊聊。”
崔龙威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子翅膀长硬了!”
晚上聚在一起的,其实只有张豪,谢成加上崔家兄弟四个人,找了个安静的馆子,叫了一箱啤酒蹲在旁边。张豪挺激动“哥们儿觉得好像又回到当初刚出来混的时候了,那阵子,天当被,地当床,天天几乎把脑袋别在腰上,到处火拼,现在想起来,还他妈的挺刺激!”
谢成也兴奋着:“可不是,那阵子,他妈的张保多他妈横啊,跟他争地盘,多亏了大龙哥,要不,哥们儿早躺八宝山了。”
张豪取笑他“去,那地方你想躺就躺啊……”
哥俩聊起过去,滔滔不绝。
崔龙威一直没搭茬,看着谢成和张豪你一言我一语的,扭头看崔龙易,崔龙易正在点烟,感觉崔龙威在瞅他,把烟盒打开,递过来“抽么?”
崔龙威拿了一根,崔龙易把火儿给他点上,崔龙威吸着了“听说你抽烟挺凶?”
崔龙易吸了一口“还成,一天两包吧。”
“一包就差不多了,减一减。”
崔龙易没说话。
“又嫌我管你?”崔龙威瞅着崔龙易有点漠然的表情,心情很是不好“还是嫉恨我管你?”
“哥我回来那次已经说好了,我现在26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你可以管我,但是,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干男的屁股?还是被操?”崔龙威禁不住火气了,这半年,崔龙易已经和他越走越远。
一听这话,崔龙易站起来,扭头就走。
崔龙威不罢休“你他妈喜欢的都什么货色,你自己还没搞清楚?还他妈给我执迷不悟!”
崔龙易没有回头,越走越快。
张豪本来要去拉崔龙易,被崔龙威制止了。
“龙哥,你们能不能不见面就吵啊?”
崔龙威恨恨的,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
崔龙易没立即打车,而是在街上走着,初夏的风还带着清凉,吹在身上很舒服。前面是护城河的河堤,走过去,风里似乎带了些潮气,三三两两的是散步的人,有说有笑。看着他们轻松的样子,崔龙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手机响了,一看来电的人,崔龙易笑了一下,接起来。
“什么事啊,杨冶?”
“出来喝酒啊。”
“你不是说忙着呢么?”
“哥们儿忙着找工作呀,这不是落听了吗!”
“什么公司瞎了眼找你啊?”
“你妈的,别狗眼看人低啊。在哪儿呢?喝不喝?”
“你在哪儿?”
杨冶是崔龙易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学的一塌糊涂,泡妞倒是一流,他如果把泡妞写成论文,一早就过了。跟崔龙易是死党,后来崔龙易告诉他自己是同志的时候,杨治得胜似地说一早就跟人打赌你是个GAY了。崔龙易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身上闻不到女人的味道。
在国外的四年多,崔龙易也和几个人发生过关系,但是上过床之后,什么也没留下。
回国之后,才和杨治讲起了自己曾经在国内交过的两个,崔龙易说:“在国内的交的都挺认真,不过,都没长久。一个耍了我一把,一个像刚泡开的热茶,刚闻到香味,茶杯就碎了。”
杨治问他,如果喜欢那个味儿的茶,何不再泡一杯?
崔龙易无奈一笑“茶味儿变了。”
看见杨治的时候,他正翘首以待,刚一看见崔龙易,就迫不及待地说,快点快点。崔龙易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着急,杨治笑嘻嘻地说原来上学就想来这酒吧街,家里人管着,年纪又小,就没来。现在工作也有着落了,还不来这儿晃晃,你快点啊!
崔龙易跟着杨治,杨治四处看合意的店。
崔龙易双手插兜,走得不紧不慢,杨治又催他,崔龙易没好气“你国外红灯区都玩遍了,到这儿猴急啥?”
总算杨治找了一个装修鲜艳晃眼的酒吧,在它的外面坐了下来,看着稀来攘往的人,杨治开始兴奋地对过往的小妞评头论足。崔龙易早就习惯他这副嘴脸,等他稍微安静了点问:
“找得什么工作?”
“在一房地产公司,挺他妈大的,叫众和,听说过没有?”
“听过。有好房子,给我留一套。”
“那自然。”杨治说“公司那个头儿叫什么来着,对了,霍西佟,才他妈的30多岁,财产怎么也得上亿了吧?羡慕死我了。哥们儿要是有那么多钱,包一屋小妞泡着。”
“小心精尽人亡!”崔龙易揶揄他。
“你那公司怎么着了?听说那网站现在挺火啊?”
“还行吧,在慢慢上轨道吧。”
“你也赶紧上,有钱了,也弄一屋子小同志耍一耍!”
崔龙易扭头笑着不搭理他。正好几个人走过来,崔龙易瞟了一眼,那几个人正好也停在这个酒吧门口,似乎要选在这里喝酒。然后,他们真的走了进去。崔龙易的眼光没有离开他们,然后,他看见杨治的脸伸到他面前
“嘿!嘿!嘿!眼睛快直了嘿。原来你丫也这么热情啊?看上哪个啦?上去搭讪啊,听说这街上也有GAY吧的,没准那几个就是鸭子呢!”
崔龙易脸色一变。随即说:“我去买烟。”
杨治乐,然后四处看,正好有个男的从酒吧里走出来,穿着上白下黑,个子不是很高,脸是瘦长的,头发有点长,他慢慢地走向马路对面的烟摊,正好走到崔龙易身后,崔龙易交了钱一回头,猛地一怔,那个男的也怔住了。
崔龙易瞅着他的脸,时隔五年,他好像变了不少,以前有点婴儿肥的脸现在看上去很瘦削,皮肤似乎也黑了些,记得以前他的眼睛是黑白分明叽里咕噜乱转,现在看上去却深不见底似的。
崔龙易换上一个微笑:“于耐。”
那个人看着他“崔龙易哦。”
“好么?”
“好。”
“那挺好。”
“嗯。”
“我那边有个朋友。”他朝杨治指了一下。
“你去。”于耐朝杨治这边看了一下。
崔龙易穿过马路走了回来,杨治问:“真的勾搭上拉?行啊,当真的行动派!”崔龙易不置可否地一笑。
于耐也买了烟,崔龙易看见他在马路对面,抽出一根点着了,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杨治奇怪地看着崔龙易,崔龙易说一个以前认识的朋友。
杨治说,丫肯定有钱。
怎么说?崔龙易瞅着他。
一身的DIOR HOMME,你没瞅出来?你跟他熟么?
崔龙易瞅着于耐的背影,又把头转回来。“不熟。”
22
叼着烟,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烟呛了一口,咳嗽了一阵,于耐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看见了崔龙易,快五年了,这个时间让两个人行同陌路,也不算短了吧。想起崔龙易走回桌子,那个朋友跟他开心而亲近的笑,于耐笑了一下,又吸了口烟。
手机响了,于耐接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于耐,你去哪儿啦?买包烟怎么就不见了?我们都等着给你庆祝生日呢?”
于耐说“咱们换个地方,去‘紫色’吧。你们去,我马上过来!”
紫色酒吧坐落在酒吧街并不太起眼的地方,于耐过去的时候,那哥儿几个已经在那划拳喝酒了。舞台上有一个女歌手坐在高脚凳上,在唱一首慢歌,当时正好唱道:“你我面对面在一起,爱情却隔了十万八千里……”,于耐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个歌手,她的眼光正好看见了于耐,对着他笑了一下,于耐也回了一个笑。
有人招呼他:“于耐,这里!”
于耐走过去,大家起哄,让他请喝酒,其中一个说:“你丫现在抖成这样了,请喝几个XO都没问题吧?”
于耐笑:“你他妈少趁火打劫。”
有人在角落里看了一眼于耐,但没出声,于耐却直接盯着他“小力,你干吗哪,坐那儿不说话。”
小力已经不是17岁时的样子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也壮了,反而比于耐更大只。
小力见于耐叫他,笑起来“没干吗,等你呢。”
于耐又叫了两打啤酒,哥几个喝了起来,有个人过来抻了抻于耐的白色衬衫的领子“哥们儿你一件衣服,我得做好几晚,你丫真捞上了。”
旁边几个跟着起哄。
于耐说:“哥几个谢谢了啊,生意都不做了给我过生日。”
“少废话,快喝吧!”大家碰杯。
有个人说:“那人功夫怎么样啊?你丫小身板行不行?怎么见瘦啊?”
于耐看了看自己“有么?你不觉得我肌肉发达了么?”
“操,你丫哪有肌肉啊,肉鸡还差不多!”几个人狂笑。
小力看着那几个人带着羡慕的眼光,又看向于耐,于耐也跟着他们说起了浑笑话,然后拍着腿笑。
周围有人看过来,这几个穿着讲究的的年轻人,在酒吧里很引人瞩目。
有一桌的一个男的说:“妈的,一群鸭子。”
“别胡说。”他的女友制止他。
“谁胡说了,一瞅就是。”
散了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有人要回家,有人说要回“左边”扫活去,左边是个GAY吧,不起眼,却出名。
于耐问小力,你去哪儿?
小力说:“回家。”又看了于耐一眼“你没事的话,去我那儿住吧?”
于耐摇了一下头:“不了。回去睡觉舒服。”
小力笑了一下:“是啊,你那里肯定比我那儿舒服。”
两个人已经走到街边,于耐扭身看有没有出租,小力看着他的背影,昂贵的衣服,果然把身形修饰得很完美。
“哥,你运气真好。”小力忽然说。
于耐回头瞅了小力一眼,月光下,他的脸像月亮一样皎洁,然后小力看见他挺高兴地笑“是啊,时来运转啊。”
伸手拦了一辆车,于耐让小力先上,小力拉开车门,又回头问:“去我那儿吧?咱俩好久没聊天了。”
于耐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小力笑着往里面坐,于耐刚要上车,电话响了起来,于耐一看电话号码,脸色一变,接了起来,没有说话。里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于耐问:“现在?”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耐挂了电话,探头跟小力说:“不好意思,他找我。”
小力脸色变得黯然,于耐说你回去吧,有事打电话。然后关了车门。小力说出一个地址,司机开了车。小力回头,从车后窗看过去,于耐还在那儿站着。
扭回头来,他想起半年多以前,于耐和他站在“左边”的后门,小力跟他说:“哥,你也出来做吧。”于耐当时怔着,脸孔像今晚一样皎洁。
于耐打了一辆富康,这年头,富康不多了。出租车都是两个颜色的了,不像以前,一个大红色。
于耐说了地址,司机听了,看了他一眼问:“你住那儿啊?听说是这儿唯一一个市中心里的别墅啊,拉活的时候,净看见它的大广告牌了。”
于耐没接茬,闭了眼睛假寐。不知道是不是夜里凉,浑身冷嗖嗖的。
2个多小时前,自己24岁了。他记得23岁的生日还是在监狱里过的。
崔龙易和杨治从酒吧街出来的时候,杨治喝的有点高,崔龙易扶着他,远远看见一辆出租车刚刚开走,好像是辆红色富康。
送了杨治回家,自己到家的时候已经3点多了。崔龙易进浴室洗了澡,然后进书房开了电脑,开始处理一些公司的事情,半年多前回来,是因为在国外和人谈好了一个合作计划,回国开了一个网络公司,做在线游戏,合作伙伴出大头的钱,崔龙易也投了一部分,钱是在国外的时候,接设计项目赚的。
从他离开北京开始,他和崔龙威就开始拉开了距离,在威胁下离开,拴了个疙瘩,距离那么远,疙瘩也成了死结。
他和崔龙威的交换条件是,他去国外读书,不再和于耐联系。崔龙威保于耐在狱里的安全,用崔龙威的话说,就算自己不动他,也没人保证别人不动他。崔龙易之所以相信这一点,是他不止一次听说监狱里发生的事,甚至,崔龙威当时的一个手下,就曾讲几个犯人强奸一个年轻男犯人的事,他也参与其中,讲的时候,还不亦乐乎。
他刚回来的时候,还和崔龙威吵了一架,因为他想找于魁打听于耐的情况,并跟崔龙威说无论是不是于耐,他都只会喜欢男人。崔龙威气愤难当。隔天,找了于魁,于魁说的话,却让崔龙易心凉和心惊,他说,于耐在监狱里傍了一个老大,这些年一点事没有,出来后,听说吸毒。今天不是和于耐第一次见面,那时,他见过于耐,同样在酒吧街,于魁指着收于耐钱的那个人说,他叫鬼子,卖粉儿的。那时的于耐和今天的还不大相同,还像在学校时一样,T恤破牛仔裤。之后,再听说于耐做了MB甚至傍了个大款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奇怪了。
总是想起当初在洗浴中心讨价还价的于耐,那个他和现在的不一样,即使时时刻刻在谈钱。
只是,今天再见他,心里还是无法坦然,也许,时间,还不够长吧。
坐落在城市中心的别墅区,据说一幢房子的价钱,贵得惊人。普通的富人,也不敢去想。高价的房子设施自然一应俱全,装修的时候,按照个人的喜好,能让自己的房子拥有最豪华的卧室,最华丽的大厅,多媒体厅,小健身室,放着台球和弹子机和大屏幕游戏机的活动房……
在别墅区最佳位置的别墅,门口带顶棚的露天车库停着一辆凯燕和奔驰。
此刻,这个别墅的地下室,还灯火通明,从大厅下到作为活动房的地下室,隐约可以听到似有似无的男人的喘息声,伴着身体碰撞的声音,看过去,是一副旖旎的画面,躺在台球案子上的男孩,身上的白衬衫敞开着,露出纤瘦平实的前胸,此刻已经满是细细麻麻的汗水,他的双腿被抬起,架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而那个男人此刻正在不停地前后运动着,不时发出充满情欲的喘息,随着那男性象征的不停抽插,男孩的后背也在粗糙的台球案布上磨来磨去,因为体内过大异物在狭小甬道的不断碰撞,男孩的表情是痛苦的,他不住地张嘴吸气,但他极力扬着下巴,身前的男人只能看到他扬起的下巴和脖子,但是,用力抓在台球案子两边的不断用力以至骨节发白的手出卖了他此刻的痛苦。
持续的痛,让于耐的意识有点飘离,他只能狠狠地抓着台球案子。身前男人的再次冲刺,让他终于禁不住哑叫了一声。
“你他妈的出来卖的,连叫床都不会么?”
男人似乎不大爽,慢慢退出去后,等了两秒忽然猛地冲撞了进来,感觉到一阵翻江倒海,于耐眼前一阵白花花的东西,但他极力咽回呻吟,说了一句:“这儿又不是床,怎么叫。”
男人抓住了于耐的脆弱的部分,此刻他仍柔软着“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硬都硬不起来?”
于耐虚弱地笑:“那只能怪你丫没本事!”
男人第一反应是恼怒,但随即忽然冷笑,从于耐身体里猛地退出,然后猛地抓着于耐的胳膊,把他拉到地上,于耐双腿发软,一个站不稳直接跪在地上,男人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拖到旁边,然后抓着他的双手抬高过头顶,绑在了一起,不知挂在了什么东西上。他从旁边拿过一个遥控器,绑缚于耐双手的东西忽然缓慢抬高,于耐被慢慢地吊了起来,手腕处开始疼痛,胳膊被抻得生疼。
男人走到于耐面前,慢慢说“今天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于耐瞅着眼前的男人,一副精明的面孔,带着似有似无的邪气,他的眼镜放在附近,那是他成功人物的装饰品,如果从媒体中知道这个人,对他的印象肯定是精英,地产大亨,年轻的成功人士!而于耐从第一次见他之后,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暴虐狂。他此刻盯着于耐的脸,然后狠狠捏着他的下巴,于耐费力地才把要说地话说出来:“你丫变态!”
男人笑“可惜你舍不得我这个变态,赶你走,都不会走!”
走到于耐身后,猛地撕开他的衬衫,似乎在检查着什么,肩胛骨上,有一个烟头烫伤的痕迹,男人很满意地走回来。于耐鄙夷地看着他:“你要撕衬衫的话,不如折现给我。”
男人回敬一个更鄙夷的笑:“衣服只是我给你的标签,以免你穿着乱七八糟的到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他抓起于耐的双腿,于耐腾空了,向前拉于耐的身体,他斜在了他身前,手腕几乎是撕痛,于耐闭上眼:“明天给我打2000块。”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让男人再次猛烈进入于耐身体的开关。
太突然,以至于耐没有时间准备,一声惨叫从喉咙里喷出。
装修简单却不失现代品味的书房,男人坐在大班椅上,穿着高档的起居服,正在看着电脑上的信息。桌面上的相架里,是一个拍的精致的的大头相,这张相片,最近还出现在财富周刊上,上面的标题是:专访最年轻的房地产大亨霍西佟!
天微微亮的时候,霍西佟慢慢走下楼,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慢踱到地下室,那里很安静,刚刚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已经不见,往旁边看了看,依稀还记得两个小时前,于耐趴在地上不住地喘息,似乎多少空气都不够,接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上,是撒了水般的汗水,还有些青紫的痕迹。
现在,他和衣物一起,不见了。和每次一样。
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霍西佟坦然地走回楼上,然后打了电话给助理:“今天给上次那个账号打2000。”
23
一个上了年头的的小区里的半地下室里,早晨的阳光慢慢点亮了它,由于不能完全照射进来,房间里还是有点阴暗。房间里的摆设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床和一个简易的柜子。浴室厕所是一体的,很小。但是和这个房间及其不协调的是,挂着衣服的衣架杆上,是一排名贵的男装。
木质结构的床上,此刻正躺着一个人,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在阳光撒在他身上的时候,看见他在瑟瑟发抖……
那个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的场景,又在于耐梦境中重演:
皮带又一次抡了过来,皮带扣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伴随着尖锐的疼痛,他的身体一震,脚几乎已经软的像面条,可是他不得不站着,为了站住,他扶着桌子,扶着墙,甚至倚在墙角,让墙壁支撑着自己,身上全是汗,和醒目的一条条的红印,甚至有的红印上已经有了血珠……
抡着皮带的男人眼睛发红,一边不停地挥舞着,一边戏谑却狠狠地说:“还有5分钟,不摔倒的话,5万块就归你了。”5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在男人收起了皮带以后,他的神智几乎已经飘离了身体,疼似乎都感觉不到了,扶着墙壁的手还在下意识地抓着什么,男人的声音传来:“好了,钱你赚到了。”
身子比意识还要快地摊在地上,男人把皮带扔到一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听着,从今天起,我包你了,一个月两万,如果我心情爽,不排除额外给你,明天5万块会打进你的户头,你打赌打赢了,坚持30分钟,不简单……你们这些吸毒的贱种,果然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我警告你,别让我看见你在我面前毒隐发作!你最好用我给你的钱买粉儿吸死!!”
他抓起于耐的双腿,猛地往前抻,于耐的头猛地磕在了地上,这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下,当他看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男人扯下,腿被他分开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挣扎起来,双腿不断地用力,男人没有想到,猛地被踹中,一刹愣神之后,他站起来给了狠狠地给了于耐一脚,“你他妈的装什么雏!”接着,手像钳子一样抓着他的双腿,在用皮带抽打于耐时就已经慢慢肿硬的东西,一下冲刺到于耐身体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于耐至今还记得……
从那时开始,传说中的做爱,对他来说,只剩下蚀骨的痛!
记得那时,在胀满疼痛的脑袋失去最后的意识时,一个男孩的面孔似乎飘在眼前,酷酷的脸上,居然是一双那么温柔的眼睛。
耳边依稀乎传来一句话:如果我们有爱的话,自然会做。
意识在这句话再度出现在脑海里时回来,于耐慢慢睁开眼睛,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好久没有动。
直到,慢慢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桌上的表,才慢慢放松了身体,想要起来,全身酸软无力,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疼,他慢慢坐起,慢慢坐正了身体,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止痛药,塞进了嘴里,端起水杯,用水把药灌了下去。
等了一阵,似乎好多了,于耐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方应答的时候,他说:
“是我……嗯……我一会儿就把钱送过去……好,待会儿见……”
刘欣远远看见于耐,他正靠在那儿抽烟,刘欣快步走过去,于耐看见他,直了身体,把烟掐灭。
刘欣看着他从破牛仔裤的后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她觉得他好像比上次见的时候瘦了,他穿着简单的T恤,领口处几乎能看到突出的锁骨。
“不好意思,这么快又跟你拿钱,前天我哥反应不好,医院说得用比较贵的药,2000多一次,押金不够了。”
于耐说:“我明白,这些不够的话,过两天,我再拿来。”
刘欣抬眼看他,于耐脸色不好,但他的表情很柔和。刘欣似乎不情愿地问:“你不舒服么?看着不大精神。”
于耐摇了一下头,然后说:“没有,可能没睡好,你知道做我这行……”
“我走了!”刘欣猛地打断他,眼睛里本来出现的关心被冷漠的鄙夷代替。
于耐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释然感。冷漠,鄙视,讨厌,疼,痛,这些,才更适合他,他不要那些温暖热情的表情,尤其不要,爱!
刘欣走了两步,突然回了头,看见于耐还站在那儿,她说:“我爸,还是不同意你去看我哥。”
于耐点了个头,对她做出了个无所谓的笑。
刘欣扭头进了医院,于耐站了一阵,也扭头走了。
刘欣从医院楼上的窗户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记得在得知于耐的钱是做MB赚的时候,于耐几乎是喜笑颜开地说:“这种钱来得快,也好赚,你知道我本身就是个GAY,自己舒服还能有大钱拿,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刘欣那时觉得拿他的钱几乎是耻辱,可是,正如当时于耐说的:“刘欣,你多鄙视我都没关系,你记着,我脏,钱不脏,一块就是一块!现在你得付医院5万,这就是5万,怎么来的,都是5万!”
哥哥刘畅到现在一直沉睡了5年,家里几乎举债坚持维持他的生命,半年多前,几乎到了绝境的时候,亲友没有人再借钱出来,医院也不再同意先欠款,于耐出现了,他似乎有着该付这笔钱的绝对理由,因为,是他害得刘畅如此。没有人会推辞!没有人应该管他怎么样拿到的这些钱!
原来一直以为,于耐对刘畅是一种近乎变态的爱,但是,现在,刘欣却觉得,于耐却更像是在还债。
药效可能过了,浑身酸软得无力,公共汽车里摇晃和拥挤似乎都让于耐觉得要窒息和虚脱。电话却不适时的响了起来,拿出一看,于耐的脸色一变,霍西佟的一个电话,似乎也能立刻让他感觉到痛。
接了起来,对着话筒说:“老板,连着两天,会死人的!”
“那怎么样?”霍西佟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
“如果老板有5000块闲钱的话,我会考虑考虑。”
霍西佟在电话里轻声一笑:“除了钱,你还认得啥?成交!给我过来!”电话啪的挂了。于耐有些呆怔,现在涌上头顶的,几乎是恐惧。
霍西佟手里玩着手机,眼前浮现的是于耐光洁白净的身体,不可否认,第一次看见他赤身裸体的时候,就有本能的欲望,尤其,和那张脸上的表情搭配在一起,他站在“左边”那一众MB里,与众不同,不是体态,表情,或者别的什么,而是,他与那里,与那些人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当然,霍西佟最终决定包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一个月以前看见过他吸毒,所有关于于耐的一切配合在一起,让霍西佟兴奋,找这样一个人,几乎是最完美的!
第一次,于耐就要求预支5万,霍西佟跟他打了赌,挨他30分钟皮带,不倒,不晕,不求饶,他就给他5万,不算在包月费里。霍西佟打得很爽,于耐每个痛苦的表情,每一道伤痕,都让他兴奋一种报复的兴奋,如愿以偿的兴奋,从第一次皮带抡下去,于耐在他眼里其实已经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他一直想打醒却再也没有机会的人!
还有,霍西佟觉得有劲儿的是,除了第一次打赌的时候,于耐总是在跟他抗拒,当他暴力对待他的时候,他会反抗,他们曾经对打过,虽然于耐永远不是他的对手,但他的嘴上却从来不曾认输,这反而使整个过程更有兴奋点。
手机里的电话响起,是“左边”的老板,霍西佟接起来:“什么事,老顾。”
“霍老板,都小半年没见你了。KK表现还不错吧?”KK是老顾给于耐起的名儿。霍西佟不喜欢。
“你说于耐?很不错啊。”
“怪不得这么久没见您来,不错就好,呵呵……”
“怎么?支支吾吾的?”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的,这不,已经半年了,上次霍老板付的是半年的……”
“哦,这样啊。钱很快会打过去。”
“不急不急。”老顾虚伪的笑声传过来“说实话,我还真怕于耐不行,一直没跟您说,他跟您走那天,是第一次接客人呢,现在您满意的话,我把这个告诉您,没准儿还能给您助助兴!”
这点霍西佟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于耐第一个客人!他第一晚的反抗,以及完全没有的做爱技巧,不懂得任何挑逗,似乎有了原因。
那天,也是于耐第一次上霍西佟的床,以前,每次做是在各个地方,桌子上,沙发上,地上,甚至车上,唯独没有上过床。
霍西佟那天的表现也出乎意料的温柔。可是于耐还是慢慢失去了意识,在霍西佟扶着他的腰在他背后冲刺的时候,他慢慢趴在了床上。
“于耐!”霍西佟拍着他因做爱而红润的脸,他的嘴唇很苍白。
于耐慢慢睁开眼睛,迷朦地看着霍西佟,身体动了动“老板,要换什么姿势?”
24
看见杨治走进来,崔龙易对他招了招手,杨治笑了一下,招呼了一下身后的男生。俩人一起走过去。杨治在崔龙易对面坐下,男生也坐在他旁边。杨治四周看了看,感叹了一句。
“这儿环境不错啊。”
崔龙易一笑“菜我点完了,等会儿你们试试。”
“嗯~~”杨治满意地点头“你的品味就是我的品味。”他嘻嘻一笑,才想起正事儿,对着崔龙易说“这个就是我表弟杜恩。”
崔龙易对他笑了一下“你好杜恩,我是崔龙易。”
杜恩是个很清爽的男孩,眼睛大大的,长得很洋气,打扮得也很入时。“崔大哥,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我有个问题搞不懂噢。”崔龙易说“搜酷网那么大一个公司你不做到我这里做网络维护,是什么想法?”
杜恩眼睛看着崔龙易,有点羞涩似的说:“我想在一个正在发展的公司寻找更多突破。”
杨治“噗”的一声笑了,杜恩回头瞪他,崔龙易早习惯他的莫名其妙,也不搭理他“我跟你哥是好朋友,加上我看过你的简历,电话里我们也聊过,咱们就不走什么正规的面试流程了,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随时。”杜恩说。
崔龙易看了一下手表“今天是周五,下周一你过来,怎么样?”
杜恩点了一下头,又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崔龙易起身去了洗手间,杨治靠近杜恩“怎么样,心满意足了是吧?你快点搞定他哦。”
杜恩乐。
杨治夹了口菜,忽然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崔龙易,怎么就迷上他了?”
“你寄回家的录像带。你揽着他脖子说,这个是我好哥们儿崔龙易,他对着镜头挑着嘴角笑了一下,那阵儿我就懵了。后来你告诉我他是个GAY,我立刻很兴奋。”
“看不出你小子平常看着挺斯文的,关键时刻还挺主动。”杨治乐,随即揽着杜恩的脖子“真他妈的随我!哈哈哈……”
于耐从腋下拿出体温计,上面显示着“38.2”。
“又发烧了。”他嘟囔了一句,从床上爬起来,在抽屉里翻找出退烧药,打开后,却发现只是一个空盒子。喝了好几口凉水,似乎好受多了,坐在床边,手支着头,想让身体不适虚弱的感觉慢慢退去。
电话响起,上面显示“小力”。
“小力。”于耐接起来电话,把声音弄得很愉悦“干吗呢?什么?我马上过去!”
小力仰着脸坐在沙发上,于耐用酒精给他脸上的伤口消毒,小力一直看着于耐。
“你好好的打什么架?”于耐问,又换了一块棉花。
此刻于耐的脸有点红红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小力的伤口,小力看着他因为俯下身从领口看进去的前胸,不由得咽了一口吐沫。
“问你哪!”于耐看向小力的眼睛,小力恍惚了一下。
“昨天晚上,噢,不,今天凌晨,碰到了我几个同乡,他们……说话太难听,我忍不住……”
于耐笑了一下“你指望他们说什么好听的话?”
“虽然不会指望,可是,就是忍不了。这种日子,真的过得够够的了,什么时候,我有了钱就好了。”他看着于耐的衣服“你多好,什么都不用担心。”
于耐笑得更欢“我他妈的也是一个鸭,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你总是会有人保护,原来有小龙哥,现在有那么一个大款,供吃供喝,舒舒服服的,穿名牌,住大房子,坐豪华车,这些,体验了,也不枉做过鸭啊,你去问问“左边”里谁不羡慕你,第一个客人就这么有格调,几世修来的福啊?”
听到最后一句,于耐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小力有点懵“你怎么了,于耐?”
“没什么……”于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能我太得意忘形了……哈哈……哈哈哈……我还真是有福啊……”
小力的脸变得有点阴郁。
处理完了他的伤口,于耐早已经头昏脑涨,他歪在一边,闭了眼睛:“我睡会儿啊,太累了。”
小力歪头看着他,过了一阵,看到于耐似乎睡熟了,慢慢挨了过去,他贴近于耐的脸,抬起手,在他脸上轻抚了一下“于耐……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样啊?”
于耐没有反应,睡得很沉,小力的嘴慢慢靠近他的脸,然后轻轻吻着他的嘴唇,于耐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没有清醒,小力觉得有股热流在腹部流窜,他慢慢的用手去解于耐的扣子,慢慢打开他的衣服,露出他的前胸,然后,那股激情他再也抑止不住,他猛地啃嗜在于耐胸前,用力地吮吸着,手也在他身上不住地抚摸,于耐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切,惊异地要推开小力
“小力,你他妈的在干吗?”
小力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在于耐腰间掐了一把,又向他裤子里伸去。于耐双手猛地用力把小力狠狠地推开“你他妈疯啦?”
小力又欺身过来,这个场景他不止一次设想过,在实施后,更点燃了他的激情,他喘着粗气,想继续完成后面的动作,于耐抵抗着他,浑身的酸软让他几乎无法应付小力在情欲下野蛮的动作,于耐不住地躲闪,嘴里不停地说:“他妈的住手,你给我住手!”他扬起手狠狠地抽了小力一个嘴巴,小力一个愣神,却还是没有清醒,他抓着于耐的胳膊,把他的双臂掰向身后,然后用一只手抓住他并在一起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抓着于耐的头发向后仰着他的脸,在他的脸上乱吻。
于耐快要疯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力会突然间这样,他躲闪着小力雨点一般的吻,突然大吼一声:“顾小力!你他妈的杀了我奸尸吧!”
小力一楞。于耐被迫仰着的脸看着他,但是眼睛里逐渐涌满的泪水让小力有点清醒,他停了动作,于耐瞪着他问,“我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不能有吗?”声音是哽咽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滚下来“不能吗?你告诉我,小力!你为什么要他妈的这样?我他妈的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于耐的嗓子几乎哑了,小力呆滞着,放松了禁桎着于耐的手。
于耐蹭地站起来,不顾那阵晕眩,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于耐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亲情,爱情,都不曾属于他,如今,连友情都被蒙上了污垢,他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继续呼吸下去?感觉体内有着汹涌澎湃的窒息感,他觉得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吧?
像行尸一样走着,觉得什么东西再抽离身体,猛然间撞到一个人,小小的冲撞力也让他后退了两步,脚步早已经虚浮,身体再也不受自己控制,向后仰去……
他没有摔在地上,有人似乎揽住了他,叫他的名字:于耐……于耐……
这声音似乎很耳熟,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虚晃着一个人,是他吗?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叫一声试探一下吧
“崔龙易?”
“是哦,于耐……你怎么了?”
在做梦吧?那就别醒了,看看下面会怎么样,还有什么情节。
25
揉揉混沌的头,清醒一点的时候,旁边并没有人,于耐则坐在一个超市前面的台阶上,几乎给自己一个耻笑,大白天的做什么鬼梦!想站起来,脑袋又一阵晕眩,不得已再坐下,双手支着脑袋,腰部传来钝痛,那个可耻的地方也在叫嚣,于耐有种要把这个破身子扔掉的冲动。
忽然一瓶水递到眼前,瓶子上还有水珠,显然是冷冻过的矿泉水,他抬起头,那个人挡着太阳站着,于耐眯着被太阳光刺着的眼睛,精神有点恍惚,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这个人还是站着,手里拿着递给他的矿泉水。
手慢慢伸出去,把水接过来,想要拧开,却力不从心,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打开,那人坐在自己旁边,把瓶子拿了过去,轻而易举地开了,然后再递给他,于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那个人盯着他的脖子看了一下,又移开了目光,吻痕,还是满新鲜的痕迹啊。于耐扭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的目光,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脖子,但随即,又放下了,仰起脖子,喝干了水。冰凉的水似乎顺着血管流向了全身,忽然间,从小力家跑出来那股绝望,就不那么如乌云覆盖了。他扭头对着旁边的人笑了一下
“谢谢,这个。”他扬扬手里的空瓶。
那人笑了一下,打量着于耐,于耐也盯着他,他似乎比以前帅了很多,也许是男人味更浓了吧,微笑牵动的嘴角,还真是他妈的挺性感的。
“崔龙易”于耐说“我有一种想上你的冲动!”
崔龙易一楞,忽然就想起了以前那个插科打诨的于耐,他也揶揄起来。
“就你这个死样子,你上的了谁?”
“那你上我吧?”于耐傻笑。
“你还是先上医院吧!”崔龙易往起抻他。
“不去。”虽然被他拉了起来,但他拒绝再走一步“什么屁事儿,就去医院。”
“你他妈发烧呢!”崔龙易拉他“刚才摔我怀里,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要不是你叫着要喝水,我早把你弄医院去了!”
“不去!”于耐极力地站着不动,崔龙易大力的几乎是用拖,于耐叫:
“他妈的放开,我不用你管!”
崔龙易不搭理他,干脆准备过去把他抱起来扔到不远处自己的车里去,在他强行抱于耐的时候,于耐挑着眼睛看着他的脸,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难道非让医生告诉你我他妈的是被操得发烧的么!”
崔龙易手里的动作停了,慢慢松了手,于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索性坐在地上。
“我的事,你都知道了,是不是?”他问,并没有抬头看崔龙易。
崔龙易也没有说话,于耐觉得头快要炸开般的疼,他说:“如果五年前我就是一个狗屁,那我现在连狗屁都不如……我现在是那种,你踢一脚,都怕脏了鞋的主儿!你还没装作不认识我,我他妈的已经挺高兴……挺知足了……谢谢您了我!”
于耐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前走,从崔龙易旁边经过的时候,他没看他,但是感觉着崔龙易盯在他身上的目光,走过了他,于耐觉得自己的双腿刹那像灌了铅,举步为坚!
胳膊突然被什么拉住,于耐惊异地看着崔龙易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然后抻着他往前走,边走边问:
“不去医院是么?”
“不去!”于耐想挣开他。
“不去就不去!”崔龙易说着,还是往前走,于耐被他拉着,不得不跟着他的步伐,上了几节楼梯,然后他妈走进了一个药店,崔龙易买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然后他又拉着于耐,向旁边的一个小区走去,于耐起初还挣扎了两下,然后便顺着他的步伐走了。
在一个楼的大门门禁按了密码,然后上了电梯,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崔龙易开了门,走了进去,于耐在门口站着没动,崔龙易又走出来,轻轻把他推了进去,两室一厅的有着男人气息的房间,简洁却很有感觉的布置,于耐站在餐桌前,崔龙易走进厨房里拿了个杯子,在饮水机那儿打了热水和冷水混合的冰水,看了一下药的说明,然后把药片和水一起递过来。于耐接了过来,把药吃了。
崔龙易抻着他,到沙发边上,说:“你可以躺一会儿。”
于耐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崔龙易。
崔龙易在打电话:“我今天有点事儿,有时间就去公司,不行的话就明天再过去。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吧,上次说的那款游戏的事儿你再盯一下,早点出程序,嗯……知道了……什么?哦,那个服务器的事儿?我上次已经和他们谈好了,对,字我已经签了,你找RONA看一下那个合同副本,对……好的,先这么着。”
“RONA,上次那个服务器的合同副本给Max看一下,对,两周前我签的那个。龙际在线的Quotation出来了?好,你发到我邮箱。好……”
崔龙易扭过头,刚要和于耐说话,一个电话又进来,他又讲了半天。接着,又是一个,崔龙易用流利的英文又讲了大概十分钟。
于耐歪在沙发上贪婪地盯着崔龙易看,在崔龙易放下电话看他的时候,他垂下了眼睛。
“怎么样?你好点了么?”崔龙易终于把手机放在一边,走过来问。
于耐点了点头。
“那想吃点什么么?”
于耐垂着眼睛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看着崔龙易,崔龙易纳闷“你笑什么?想吃什么?”
于耐贴过来,慢慢说“想,吃,你!”
说着他更加贴近崔龙易,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又亲吻他的脖子,崔龙易怔滞了一下,猛地推开他,于耐倒在沙发上,然后用胳膊肘支着身子,盯着崔龙易,带着挑衅还有调戏的眼神,他看到崔龙易的眼神变得不那么和蔼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和蔼,于耐本来就不喜欢,现在换上这种真正距离感的眼神,才对么!
“于耐你非得这样么?”
“哪样?”
“吸毒,出来卖,被人包,然后,轻浮得你就习惯了么?”
“你直接说不要脸更好理解!”于耐轻轻笑。
崔龙易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宁可脑袋上挨一下子也拼命保全自己和别人清白的那个于耐哪儿去了?你因为一张半裸照片就觉得丢人找我们理论,当初那么缺钱也没走上卖这条路,你现在就这么放纵?”
于耐的笑慢慢没了。
“你蹲了4年多监狱,不错这可能是你人生的一个污点,可你非得因为这个污点就变成一块黑布么?我当初没有放弃你,我只是不得已离开,为了保你在监狱里周全,我尽量独立,我回来就跟大哥吵,我找你,然后就看见你变成这个德行?你做什么不靠谱的事儿我都能容忍,可你偏偏触及我最不能容忍的两件事:吸毒!卖淫!你他妈都占全了!于耐啊于耐,你说你狗屁不如,这他妈的都是你自找的!”崔龙易终于把积聚在心里的话跟于耐吼了出来,他恨他在短短不到一年就把什么事都弄得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崔龙易突然笑了“真他妈的可笑,一个包给了富婆,一个卖屁股给富商,你们一个个的,还真让我开眼!不过我告诉你于耐,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清清白白爱我的我也爱着的人!走着瞧!”
于耐一直直直看着崔龙易,当他说他没有放弃他的时候,他觉得心底里有什么震颤了一下。
崔龙易不再说话了,看着于耐有些憔悴的脸,他站起身,慢慢说:“你歇一会儿吧。”然后他走进了书房里,打开电脑,对着电脑屏幕,脑袋里乱糟糟的。
然后,几乎没有听到于耐起来的声音,就听到门被撞上了。
直直地看着电脑,突然一股恶火儿上来,他猛地用手一胡噜,把桌子上的马克杯抡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打开的电脑,自然弹出的聊天工具,上面有个人像在闪,那是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主动找得他,是个GAY。两个人没有互传过照片,但是经常讲一些自己的空虚,也曾讲过自己和前任的上床感受。记得他在说跟于耐在浴室里那段的时候,身体几乎同时回忆起那时的感觉,那时,激情烧化了两个人。对方说,真是棒,什么时候,我们也在浴室里来一次吧。崔龙易说好哇!
今天人像突然说:“忽然很想体会一下浴室里做爱的感觉。”
崔龙易脑袋空白:“好哇。”
“我去找你,还是你找我?或者饭店开房?”
“你来。”
人像在笑,记下了崔龙易的地址。然后就下了。崔龙易不排斥一夜情,那让他安心。
等了一阵,猛地想起,自己忘了告诉那个人,他的楼号。与此同时,敲门声却传来。崔龙易过去开了门,门口居然是杜恩。
“你怎么来了?有事啊?”崔龙易问。
杜恩脸红红的,略带羞涩地笑。
“怎么?”崔龙易预感到了什么。
杜恩慢慢关上门,然后靠近崔龙易“我是来感觉一下你的浴室的。”
“是你?”崔龙易惊诧。
杜恩笑,嘴唇已经抓到了崔龙易的。崔龙易想要推开他“杜恩,咱们俩,不行。有你表哥这层关系,不行。”
杜恩却脱下自己的T恤,然后手伸进崔龙易的T恤里,一边抚摸一边说:“我表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真的喜欢你,崔大哥……”他边说着边掀起了崔龙易的衣服,嘴巴贴了上来,崔龙易的敏感地带很快被他找到,不由得喘息了一下,他还是理智地挡了一下杜恩:“不行,杜恩!”
杜恩抬头对着崔龙易动情地说:“好几年了……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过,总感觉,第一次是跟崔大哥的,我跟自己打了赌的……”
听了这句话,崔龙易呆住,好几年可以改变太多,一个人可以再也不给两个人再在一起的机会,另一个却在等待……
崔龙易没有犹疑了,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他变被动为主动,猛地亲住了杜恩的嘴,热情快速燃烧着两个人,地上散落着除去的衣衫,崔龙易把杜恩抱进了卧室,男人的呻吟,很快传出……
“龙易……为什么不去浴室?呜……为什么?……呜……”然后,没有了问句,只有充满情欲的声音不断传来。
26
欢爱过后的床上,一个躺在另一个的胸口,另一个在抽着烟。杜恩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忽然义愤填膺地吼了一句“操!”
抽烟的瞅他一眼,乐。
“笑个屁啊你。”杜恩气急败坏。
“想不到啊恩恩你这个小妖精也有翻船的时候。”
杜恩一丝不挂地坐起来“都他妈的上了床了,居然给我喊了停,老子可没受过这种鸟气,憋得我差点当场把他强奸喽!”
男人哈哈大笑:“所以你找我泻火来啦?”
杜恩扭头看着他,忽然就变了个脸,然后扭身趴到他面前仰着头眯着眼睛:“怎么,你不喜欢?”
男人咽了一口吐沫,很快掐灭了烟头,猛地把杜恩按在身下,杜恩发出诱人的笑声和呻吟声。
崔龙易站在窗口,回头看了看沙发,不久前,于耐还斜靠在那儿,时隔这么久,他以为他的几次一夜情足可以说明,他对于耐完全可以放弃,他头天晚上跟他做爱,第二天就跑去因爱成恨地伤人,他不可能不介意,在接受大龙的条件时,他有一部分是想放弃了于耐的,在那种情况下,他保了于耐在狱里的周全,也算仁至义尽了吧。李蝴来找他,告诉他于耐要见他的时候,他是气,这个时候,才又想起他了么,放了狠话,断然地走了。这件事,留了尾巴的这件事,让他犹豫徘徊了4年多,本来,不打算那么快回来,可是这个期限就好像定时器一样,到了时间,他就渴望起来,也许,在决定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再继续些什么了,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于耐喜欢走极端,这是他知道的,但没想到的是,走得这么彻底!四年多的牢狱生活,也许让他彻底改变了他的生存法则!他今天又是这副死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出来卖的,于耐,你真他妈的可恨!
崔龙易回身点着了烟,坐在沙发上,卧室里凌乱的床铺让他心乱,杜恩的那句表白,那句这么多年没变过的表白打动了他,可是,在中途截止,是他猛然发现,他要的,原来是于耐的“这么多年,没变过”。想着于耐的他,怎么能和杜恩继续下去,那未免太对不起杜恩了。
脑袋里,乱得狠,没有明确的思想,没有思路,他不知道自己要干吗!
一直觉得,他和于耐在当初不过刚刚开始,刚刚开始,却为何这么难以结束?
隔天,见到了杜恩,他清爽而清纯地冲他微微一笑,笑得却有点忧郁。找到机会,跟他说了句“对不起”。
杜恩摇了下头,慢慢说:“我会等的。”
崔龙易怔了一下。
杜恩继续说:“我真的喜欢你,我会等的。”
这话打动他么?是吧。他渴望的不就是一份清清白白的感情么?
杜恩扭头走回了自己座位,在公司里,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个普通员工那样工作着。
崔龙易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对于理不出头绪的事情,让时间帮他解决吧。
手机在于耐的床头震动了好久,于耐迷迷糊糊地拿到了耳边,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于耐,你没事吧?”
“没事啊,狐狸姐,我睡觉呢。”
对方松了口气“都几点了,你还睡!再不起床,我过去抄你了啊!”
“你温柔点行不行,再这样,小心你老公休了你。”
“他敢!”李蝴笑,然后又正经说“你那个,没再发作吧?”
于耐说:“你放心吧,都快半年了,我已经戒了,真的戒了,要是抽烟还算的话,还没。”
“烟你也少抽点!”
“狐狸姐,你别老为我操心了,你瞅你刚蜜月回来,就给我打电话,还要过来抄我,你老公知道了,得多不爽啊!你好好陪他就行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你能让人省心么你!上次两天没联系上你,去你家,看你躺在床上烧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不是我去,你丫死在那儿也没人知道!”于耐脑子里影影绰绰的回忆着当时,一身皮带抽出来的伤,下身被撕裂的痛,真想没人进来,就那样过去了呢。一直裹着被子,被李蝴伺候了几天,才好了。好了以后,不想死了,拿着5万块,给了刘欣,那个时候,还挺高兴,觉得似乎刘畅过两天就能跟电视剧里一样睁眼看着他说“于耐,我原谅你。”
于耐一直没说话,李蝴问“你干吗呢,钱够不够花?”
“哦,我在快递公司呢,送送快件啥的,够花……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甭担心我了,赶快幸福生活吧哈,快点弄个小宝宝,我当干舅舅,行不行?”
李蝴笑“可是你要当的啊,到时你帮我养。”
“没问题。”于耐也笑“挂了吧,别贫了。记着啊,好好跟你老公过日子,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最美了……”
头钝痛得厉害,迷迷糊糊地只想睡觉,手机又叫嚣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转眼就清醒了,不想接,可是手不由自主地向手机伸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清清白白爱我的和我爱的人!”胸口一阵疼,他狠狠地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老板!找我啊。”
霍西佟说:“现在,我家。”
坐在车上,身体懒洋洋的靠着,也许应该跟霍西佟商量一下,如果死在他床上,是不是应该有一大笔安家费,最好签个合同。
扬起嘴角笑,这个笑容应该还满邪恶淫荡的才对。
电话又来了,于耐接起来就说:“你他妈的是不是补药吃多啦?在车上哪!”
里面却传出一个怯怯的声音:“于耐,我小力。”
“哦,小力……”
“于耐,昨天对不起,我,我他妈的太浑了,我……”
于耐听着小力不住地自责,终于打断他说“小力,那事儿,咱们都忘了吧。我还想要你这个朋友呢,你也想要我这个朋友,是吧?”
“于耐,为什么不能更亲近?”
“哥们儿……”于耐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哥们儿!”
隔了好久,小力传来了‘嗯’的一声。
于耐走上楼,看见霍西佟正穿着睡衣,靠在那儿看电视,心情似乎挺好,瞅见于耐进来,笑着说:“来啦……”
嫖客居然像个老熟人似的跟男妓打招呼,还真他妈的可笑。
于耐放下包,开始脱衣服,霍西佟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脱得光溜溜,还是没动,只是打量着他的身体,于耐也直视着霍西佟,两个人这样僵持足足有几分钟,霍西佟叹了口气:
“于耐你好像瘦了不少,胯骨有点明显了,不过屁股还是挺漂亮。”
听说,言语上的侮辱也是施虐狂惯用的伎俩,于耐闭上眼睛。霍西佟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以前的伤还是有留下些痕迹啊,好在不那么明显,我最喜欢你的锁骨,看上去很性感,你知道,要不是你这副身材,我还真舍不得买DIOR给你,不是谁都能穿的,当然,你那股劲儿,跟那衣服最搭……”
霍西佟斜靠在床上,似乎挺满意现在的状态,于耐宁可他像以前那样上来就拳打脚踢,也不想这样,终于,他忍不住了。
“你这个死变态,要做他妈的趁早!唧唧歪歪的干吗!”
霍西佟今天果然心情大好,也没生气,耸了一下肩,“你这种脾气,作为一个MB,实在太不专业了,不过好在我不讨厌……”
“臭变态!”
“虽然你很急着让我上你,不过怎么你也得洗个澡吧。”
“出来的时候,洗过了。”
“我在浴盆里放了香精,我喜欢那个味道,你去泡泡。”他对着于耐开始下命令“去!”
于耐抗拒在他那儿洗澡的原因,是他那个浴室完全是透明的,卧室里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浴室里的状态。可很多他抗拒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做过了么,他还坚持什么呢?
走进浴室,钻进放满水的浴盆,居然,还是挺舒服。
霍西佟一直看着躺在浴盆里,闭着眼睛的于耐,回想着刚刚于耐的身体,他的身体比刚刚更难以控制,他慢慢走了进去,于耐从昨天开始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高烧变成低烧,头昏脑涨,只要沾到可以躺下很舒服的地方,他就要睡过去,于是,霍西佟进来,他完全没有感知,直到,霍西佟也踏进浴盆,甚至要抱住他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睛,霍西佟竟近在咫尺!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穿过,他猛地站起来,却被霍西佟摁下:“浴室里面做,很刺激的。”
“去你妈的。”于耐踹了霍西佟一脚,然后就势跳出了浴盆,他往浴室外面走,霍西佟从浴盆里面出来,于耐在腰上围了一个大毛巾,正走出浴室门,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于耐的头发,往回抻,于耐拼命挣扎“我他妈的不在浴室里面做!”
“今天我非在这里干你不可!”霍西佟也咆哮了一句。
于耐这次是拼了全力跟霍西佟对打,霍西佟知道于耐一直不是他对手,所以一开始也没用太大力气,但是于耐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居然一脚踹在他下腹,差点伤及他命根,霍西佟终于急了,猛地扭住于耐的胳膊,于耐难受地叫了一声,然后接下来狠狠打在腹部的一拳让他眼前猛地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跪在了地上,疼得钻心,却被霍西佟拎了起来,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他的脑袋按在了浴盆里,不由自主地憋气,然后被拎出水面,又按下去,再拎出,于耐呼吸地时间越来越短,他只能不住地挥舞着胳膊,全身的力气在一点点涣散,霍西佟抽出旁边的浴衣的腰带,把于耐的手腕又捆在了一起,然后把他绑在了挂浴帘的金属横梁上,于耐全身颤抖,头发上的水不住地落下,双腿被霍西佟大力掰开,他身体的硬物已经顶在了于耐的屁股上,于耐发出几乎哀求的声音:“别在这里做……求你……”
后穴猛地传来的刺痛,告诉了他霍西佟的回答。
霍西佟贯穿着于耐的身体,于耐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句:“霍西佟!我!”
27
放下了于耐的时候,他脸色青白,意识不清,解开那根毛巾腰带,手腕上是红肿的,他曾经大力挣扎,用喷头冲干净他的身体,拿一块干毛巾把他裹住,扔到了床上,于耐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注视着霍西佟,霍西佟刚点着一根烟,感觉到了冷冷的注视,他扭过头“怎么?不爽?想不想在浴室里干不有由你说了算!”
于耐瞪着他。
“你记着你是卖的,我是买的,怎么消费,我做主!”
“是么?”于耐支起身体“那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不卖了!既然卖什么我做不了主,起码卖不卖我还可以吧?”他坐起来,走到自己脱下的衣服旁,艰难地穿上,然后向门口走去,霍西佟楞了一下,随即冲起来追上去,于耐已经快走到楼梯口,霍西佟一把揪住他,于耐没有力气挣扎,索性不动,嘴里却说:“现在起,再碰我,我告你!”
“告我?男妓告嫖客?因为被玩的不爽?”
于耐冷冷地看着他“霍西佟,你丫生来就是个变态,是么?”
听了这话,霍西佟狠狠掐着于耐的脖子,于耐难受地挣扎了一阵,他的手没有扣到极至,于耐艰难地说“所以你只能花钱玩变态,连个真正能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再大屋子有个屁用,只装着你这只变态猪!”
霍西佟被戳到了痛处,猛地给了于耐一脚,于耐身子向后一仰,脚已经踩在楼梯边缘,重心不稳,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起初还觉得痛,后来只剩晕眩了,待到从10几级台阶滚落到一楼,于耐的眼前都是旋转的,趴在地上,半天才醒过神,感到有什么从眼前滑过,粘粘的,用手摸了一把,红色的。他仰着头看着在楼梯上蹿下了几级的霍西佟,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医药费就从这个月剩下的几天里扣了,咱俩两清了!”
他一瘸一拐地向外走,霍西佟直直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逐渐被一些东西涨满!
太阳的光都好像是一种压力,刺得于耐随时要晕倒似的,抹掉脸上的血迹,回头看了看那个华丽的别墅小区,于耐心里发狠地说“去你妈的!”
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周围的行人都以比他快很多的速度熙来攘往,经过一个网吧,看到里面满满的坐着很多人,现在正好是暑假,都差不多是17,8岁的孩子,眼前依稀出现一个画面,一个男孩专心的打着游戏,另一个指手画脚,不住地说“干掉他!干掉他!”
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继续慢慢往前走,一个简易发廊里传出了很大声的歌,有一个男人在唱着:
过去往往总是过不去
留成现在最痛的印记
左一句右一句对不起
你救不了我
我挽不回你
这歌于耐听过,跟着歌声他唱着:
人生能有几次的可惜
我想我的眼睛已泄了底
夜深人静无人想起
一定要幸福
当时的约定没忘记
站在路边,迷失在这歌声里。一辆车慢慢经过身旁,开了过去,停在了等着红灯的一串车后。
这么巧,崔龙易从后视镜里看着于耐,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缓缓走了过来,经过他的车时,后面催促的喇叭声响起,于耐也看了过来,然后,他看到了崔龙易,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然后,他向前走去,崔龙易不得不发动车子向前开,于耐被超过了,从倒后镜看,他没有再看过来,并且,转进了一条岔路,走掉了。
回到家里,对着镜子,清理残留的血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于耐觉得很可笑,灰白的一张脸,空洞的一对眼睛,没有表情,像个傻子,像个疯子。以前,每次在宿舍里看着自己脸的时候,还会做些很酷很帅的造型,现在镜子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吸走他灵魂的窗口。
浑身都在叫嚣着疼,被霍西佟打的腹部如同被刀捅过似的,将散了架的身子放在床上,手机又开始震动,见了鬼,莫非,这床上有什么连接手机开关的按钮?
拿出来一看,他猛地坐起来“刘欣!怎么了?”
里面传出一个激动的声音“于耐,我哥他有反应了,今天,今天,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真的?”于耐已经好久没发出过这么激动兴奋的声音了。“真的?”
“是啊,医生来看过了,说这是好现象,让我们继续观察,继续唤醒他的意识,我爸妈一直讲他的事给他听,放他喜欢的音乐……
“他喜欢摇滚乐,慢摇,你们知道是哪些吧?”
“嗯,大概知道吧,就是把他屋子里的CD都拿来了。”
于耐有些激动得坐不住了,“刘欣……再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嗯!”然后刘欣没再说什么,也没有挂电话。
“他有了些意识,是不是要用什么药?”
“呃……是的……”
“我这儿还有点钱,明天给你。”
“谢谢你。我其实,已经很难再跟你开口……”
“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赚钱容易啊,好了,明天见,你别想乱七八糟的啊!我挂了先。”
于耐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银行卡,打了个电话给银行热线,查了一下还有多少钱,听到对方报出的数后,他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挂了手机。坐在床上开始发呆,眼睛没有焦点地注视了一个地方,忽然有了主意。
灯红酒绿的夜晚拉开了帷幕,酒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左边”里面的高峰时间大概是晚上9点以后,但今天还是挺热闹,倒不是因为客人多,而是,几个MB在那里围成了一团,当中的,居然是于耐。
此刻,他正口沫横飞:“我说哥几个,我这儿的衣服可都是真正的大牌,不然可以专柜验货哦,不过,80%都是国外带回来的,打个三折都至少上千一件啊,我在这里可以便宜卖了,有几件我穿过的,500一件,没穿过的一律800,你们可早点下手啊,晚了便宜可没得占!”
大家都看着衣服,有人从人群里说:“KK你丫怎么从大老板那儿出来变成倒儿爷了,你丫赚那么多钱,衣服不穿了白送哥们儿们也算送个人情啊!”
“谁嫌钱多啊是不是?”于耐乐“我这也是让大家得实惠,我自己得福利,现在不都流行双赢么!”
“去你妈的吧。你就是一钻钱眼儿里的小贱人!这件儿我要了,你穿过没穿过?”
于耐看了一眼,嬉皮笑脸地说“没穿啊,你看吊牌还在哪,没穿过的800啊,不过小D哥你这么给面子,我700给你了!”
一群人闹轰轰的在包房里,小力走过来看了一阵,没有说什么话。老板倒是不一会儿推门而入,发横说:“你们都在这儿干吗哪?都有客人来啦,快出去!”
看着于耐坐在沙发那儿正点钱,他没好气地说:“KK你生意都做到自己哥们儿头上啦?”
“顾哥,要不是这些衣服号小,我怎么也得送您一件。”
“行了吧你!”顾老板看了他两眼“你这是怎么着,包月改散活儿啦?”
于耐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外面有个第一次来的,看着挺土的,估计也就聊聊天,你去不去?”
“您蒙我哪,到这儿还有纯聊天的呢?”
“丫看着就一个煤矿主的样儿,你有本事,当然能让他纯聊了。他一下拍出1000块呢。”
“1000了不起啊。”
“对,你跟过霍老板的人,1000当然不放在眼里了。”
于耐不说什么了,站起身“我会会他去!”
于耐跟煤矿主在小包房里聊着,那看着土哈哈的煤矿主不时打量他,然后摸了他一把,于耐当作没注意,起身给他倒酒,那人盯着于耐的屁股,于耐看着他,一阵恶寒。然后笑嘻嘻地说:
“老板你知道左边的一个特好玩的事儿么?”
“什么事儿?”那人把手放在于耐大腿上。
“就是哪个客人一个晚上喝酒最多,就可以在下一次免费带一个少爷出场。”
“钱不是问题。不过我倒是真喜欢喝酒。”
“那多喝两杯多喝两杯。”于耐出去开酒,正好看见顾老板“老板,你阴我,这男的一看就是上来就扒衣服的主儿。”
顾老板斜睨着他“你第一次被扒衣服啊?”他的脸色让于耐一寒,果然他继续说“你嬉皮笑脸的可以,得罪了客人,别怪我不客气!别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他把于耐推了进去,于耐把酒摆在桌子上,如果第一次是因为那5万块给了他勇气,这次,他真的不知道勇气从何而来了。
那煤矿主看着他“你喜欢自己脱衣服,还是我给你脱?”
于耐怔着,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于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门打开了,顾老板进来,陪着笑脸,“不好意思老板,KK这儿有点急事,DODO陪你好不好?”说着,他推进来一个人,于耐一看,居然是小力!小力阴郁地看了他一眼。
顾老板拉着他往旁边走,于耐问:“什么急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到了另一个包房,把于耐推了进去,里面的灯光有点暗,那里站着一个人,于耐仔细看了看,没有看清他的脸,于是开口说:“老板,贵姓啊?”
那人转回头对着于耐笑,于耐扭身就开门准备走,却被他一把揪住,摔在沙发上。于耐蹿起来,继续走向门口
“霍西佟!我他妈的说过,不卖给你!”
霍西佟也不说话,扭过于耐的手,猛地把他摔了出去,几乎飞在墙上,然后砸到了沙发上,又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于耐再也不动了,趴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霍西佟走了过去,把于耐翻过来,发现他已经晕厥,脸色惨白,手扶上他的头,才感觉到他过热的体温。
几乎把他抗起来,霍西佟开了包厢门,大着步子走了出去,所有人都惊诧着看着这个场景,有人还从“左边”走了出来,看见霍西佟把于耐放在副驾驶上,扣了安全带,于耐的脑袋耷拉在一边,然后,霍西佟开着车,绝尘而去!
28
坐在办公桌前,注意力却完全无法集中在工作中,电脑屏幕在他眼前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脑子里转动着的全是他看着他的样子,隔着不算遥远的距离,却好像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无助,好像他在无声地问他:小虫,你罩我么?
为什么没有像当初那样,不由自主地追上去,告诉他,会罩他呢?
是认为他不需要吧?想过很多次,为什么会想要跟他亲近,也许是,他们身上都有着寂寞的气息,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会更了解怎样才能不寂寞吧?他被那小强似的于耐吸引,所以无法接受堕落的他吧!
可,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每一次偶然的见到,都让他心悸?
敲门声传来,崔龙易醒了神,应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杜恩,他慢慢走过来:“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已经中午了吗?”崔龙易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好哇,一起吧。叫上RONA她们。”
“她们已经去了,我看你一直没有动静才进来问一下。”
“哦!”崔龙易错愕了一下“那走吧。”
公司不远处有个挺僻静的西餐厅,崔龙易随着杜恩走了进去,入座后,杜恩笑着说:“今天我请客,因为干满一个月了。”
崔龙易也没推辞,对着他笑了一下。每次看到他这种笑,杜恩就有种迷醉的感觉。
崔龙易要了一个午间套餐,杜恩要了一个意大利面和奶油汤。他跟崔龙易说了些话,他都应着,但是似乎完全不在状态,杜恩看着他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午餐,和又续了一杯的咖啡,不由得问:“你有什么心事么?”
“啊?”崔龙易的神经被牵回来“什么心事。”
“你这两天一直心不在焉。”
“是么,可能有点累吧。”
“不对,你脑子里有事。公事?还是私事?”
“没什么……”崔龙易不想说,即使他想说,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东西纠结着,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去解开这些结。
“崔大哥……你能试着跟我在一起么?”杜恩突然问。
被这么直接地问了,崔龙易一时无法给他答案。
“我每天都很想你,其实这样跟你面对面我都无法自在,我只是装作很自然罢了。你是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还是?”
“不是这个问题,现在……不是时候。”
“你喜欢别人?”杜恩再问。
那正是崔龙易在问自己的问题,他是否还在喜欢别人?
“你告诉我啊?我喜欢的人,他做什么,想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都要知道!”
这话像电流一样刺进崔龙易的脑袋!他怔怔地看着杜恩。
崔龙易的这个反应,让杜恩有些兴奋,他继续说:“即使,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看到崔龙易的眼睛似乎闪过一道光,在他这些日子一直黯淡着的眼睛里出现,显得格外耀眼。
“杜恩,”他突然笑了“我确实有喜欢的人,或者说,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你说的对,我想我应该去了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他到底在想什么!你提醒了我,我大概太纠结一些事了,反到忘记了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许,我全都了解了,就是我们彻底不可能的时候,但,起码,我不会觉得可惜。”
这下是杜恩怔滞,他没想到他真心表白的话带来这个后果。
“是那个在浴室里跟你做过的人?”
崔龙易点了一下头。
“这样么?”杜恩放下了叉子,靠在了椅子上。
“对不起,我想我现在还没法和你在一起。”
杜恩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扬起脸来说:“你记着,我是真的喜欢你。”
“谢谢你。”
崔龙易吃完了午饭没有回公司,直接开车出去了。杜恩的脑袋成了空白,他也许该失望,可是这样的崔龙易似乎更让他难以放弃!
靠近郊区的公路旁有个修车站,崔龙易把车停在它附近的小街道里,然后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于魁站在那里,崔龙易刚要叫他,便看着他对着另一个方向微笑挥手,崔龙易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有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正笑着走向于魁,虽然他是笑着,但是他那张脸的确长得过于凶悍了,笑容看起来都有些令人恐惧,于魁见到他,拍拍他的肩,那人用拳头鎚了于魁的前胸一下。
“彪子,你终于出来啦!”
“可不是,老子出来了!”
崔龙易一怔,他知道“出来”是什么意思。忽然间他脑袋里闪过一个场景,那时,崔龙威站在他旁边,于魁跟他说:“于耐在牢里傍了个老大,叫彪子,虽然我没看见,不过大家都知道于耐和彪子都是一个床上睡的,彪子在号子里最有势力,他的人,没人敢动,自然于耐那几年就安全自在得很。”
彪子这个人,果然是,存在的!崔龙易矗立在原地,几乎是自然地就随着那两个走进修车间旁边小屋的人走了过去。
门被于魁带上,里面传出他的声音
“彪子你这次出来有什么打算?”
“啥打算?这不是找你来了么。”
“好!你看得起我,咱哥俩就一块干!”
“你还跟着崔龙威呢?”彪子问。
“大龙哥现在可不像以前啦,洗浴中心,KTV啥的,他已经看不上了,承包建筑施工呢他们!你要是想过去,我一定引见,大龙哥肯定会留下你!我呢,岁数也不小了,大龙哥出钱给我弄了这么个修车厂,多少赚点,老婆孩子生活得不差就得了。”
“果然有家有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彪子打了个哈哈“大龙我肯定得见见,那么大买卖,他一个人玩也没意思是不是。嗄对了,于耐那小东西干吗呢?”
于耐这两个字可能已经是最刺激崔龙易神经的字眼了。
“他啊……”于魁还没说,彪子的声音又传来:
“这小东西还真让我开眼,老子在里面小10年了吧,就遇见过他这么一出,你那时候还他妈的放口风说罩着他,你说,我要动的人,谁罩得住?嗯?”
“那是那是……”
“我第一次见着他,这儿就硬了,哈哈哈……估计也是在那里头时间长了,看见细皮白肉的漂亮小子他妈的哪儿还忍得住!”说起于耐,彪子似乎还是很兴奋“逮着一个机会,我就上了他的床,他死命跟我反抗啊,不过他那个小身板,老子一个对付就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俩仨人帮着我,转眼就把他裤子给扒了,你猜怎么着,他忽然跟我笑,说咱别玩暴力了,第一次来点儿温柔的吧。我说温柔好哇,你们放开他,让他瞅瞅老子有多温柔。就放下他这当儿,这小东西居然他妈的一头撞墙上去了,我们几个都他妈傻了,玩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过去看他情况,他当时血流满面了已经,他瞅着我,估计我当时挺他妈傻B的样,他跟我说,带血的你还玩么?”
于魁一惊“怪不得好几天没见他。那后来他还不是乖乖上了你的床?”
“都他妈的瞎掰的。不过我罩着他是不假哈,我没动成的人,谁他妈的敢动?这小东西有时候挺逗的,当个小老弟吧就。他刚出来那会儿,还看过我两次,后来,就没再去了。他现在干吗呢?是不是去外地了?”
于魁似乎停了一阵,然后说:“当鸭,让一大款给包了。”
彪子半天没醒过神儿“什么什么?他妈的太搞笑了吧也?”
“没错,这事儿。”
彪子隔了一阵儿,才爆发“操!这他妈社会比监狱还毁人啊!”
崔龙易站在门口,半天没动,两个人又聊起别的,他慢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车,钻进去以后,半天都没有发动车子。原来,他当时根本没有做到仁至义尽!在监狱里,不被人侵犯,于耐,靠的,还是他自己!
喧嚣的“左边”,和每天一样。
小力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旁边是另外几个MB,他们说笑着,小力的脑子里却是昨天于耐被霍西佟抗走以后几个MB的对话:
“KK唱得这是哪出啊?被老板抗出去,这也是左边的头一回吧?”
“他不是傍了一座金山吗,怎么这个德行啊,你注意了么,他刚才卖衣服的时候,手腕子上还有红肿呢。”
“估计是伺候得不爽,让人给修理了。也不能老那么自在啊是不是,穿他妈那么大牌子的衣服,也不怕压跨了他!”
“你不知道啊,那个霍老大,就好SM,要不当初他过来找人,没人敢上,他是他妈的有钱,不过谁拿命赚钱啊!咱是眼睁睁地看着老鼠夹子里大奶酪的小老鼠啊。”
“那我还真佩服KK,瞅他乐得跟花儿似的整天。”
“没准丫也是个受虐狂,爽着呢,俩人双剑合并了,哈哈哈……”
小力记得,于耐去了霍西佟那儿以后第一次见他,他跟自己笑嘻嘻地说:“小力你放心吧,哥哥以后衣食无忧了。”
小力一直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把于耐推上去,让他去陪霍西佟。他一直记得他唯一陪霍西佟那次后再也不想经历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什么心态,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老想让于耐和自己一样,越接近越好。
然后,当于耐回来告诉自己,霍西佟相当温柔的时候,他的心理曾经再度失衡,于耐难道永远要比自己幸运吗?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他并没有再度幸运。只是,他为什么要隐瞒?他不愿意和自己一样,是么?
漠然的看着门口,小力在心里跟自己说:我爱于耐。
然后,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起来,向他走过去,那人也看见了他,惊异了一下:小力?
小力微笑:“小龙哥,你怎么也来这儿?”
“你知道于耐在哪儿么?怎么找他?”
那个如于耐救星一般的小龙哥,又出现了,于耐,原来,你还是幸运的人哪!
29
门被大力地拍开,崔龙威正在和张豪讨论着一个新项目的投标事宜,猛地被惊扰,看着来人,崔龙威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皱了一下眉头,张豪看着一步一步紧逼过来带着难看脸色的崔龙易,扭头看了一眼审视着他的崔龙威,站起来笑着说:“小龙你这是怎么了?快坐快坐。”
崔龙易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他只是满脸怒火地瞪着崔龙威,待走到崔龙威面前的时候,他低吼道:
“崔龙威!你逼于耐吸毒?!”
崔龙威脸上没有过多的变化,似乎从崔龙易一进门就知道了他的目的,他冷声说:
“不错。”
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利落,崔龙易怔了一下,随即悲愤“你为什么这么害他!”
“因为你。”
“你不守信用!我们说好的,我去读书,你在监狱保护他,不再碰他,都他妈的是谎话!”
“你说过和他一刀两断,有没有做到?为什么半路跑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找他?是谁先破坏了约定?”
“我他妈的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一个不相干的人用得着这么惦记么?你回来后跟我吵什么来着?告诉我你这辈子就喜欢男人了是吧?然后你还打算跟那个破玩意儿再续前缘是吧?我告诉你崔龙易,在监狱里,于魁的确是帮他摆平了不少事,我也没有想过要动他,那是咱们兄弟讲好的,你做到你该做的,我自然不会犯规!不过于魁再怎么样,也不是监狱老大,没法只手遮天,那小子再有什么不测,只能怪他时运不济!更何况,那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了解,他他妈的能勾引你,自然也有本事勾搭其他男人,这点,我想他完整出来,足以说明问题!”崔龙威瞟了崔龙易一眼,他感到崔龙易在浑身发抖,他果然还十分在意那个小子,崔龙威的脸更加阴冷“不妨实话跟你说,你没回来之前,我没打算搭理他,我没那个闲工夫,不过你突然回来,跟我大吵一架,甚至告诉我即使我们不是兄弟也改变不了你喜欢男人这个事实,那我就很想让你看看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货色!只是一根有料的烟而已,没有直接给他打一针,我已经算是很发善心了,崔龙易!”
崔龙易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看得出他非常难受,崔龙威以为他在心疼于耐,其实,崔龙易更多的是在自责,如果不是他,于耐也许不会被那样对待!
崔龙威看着崔龙易的表情,心底也一沉。
“崔龙威,你真狠啊……”崔龙易的语调明显低沉了“你真有大哥风范,为了我这个弟弟,你算仁至义尽了……我谢谢你啊我……”
他慢慢转身往外走,崔龙威的声音又响起来:
“全要放在我身上,我不怪你,不过,我告诉你,不是每一个吸毒的都会出去卖!你那个宝贝,倒是很会配合我!天生的贱人!就是这副德行!”
崔龙易站了一下,没有回应,拉开门时,他低声说:“大哥……你碾碎我喜欢的人的时候,也就碾碎了我。”
张豪看着蹭地站起来的崔龙威,他直直地看着崔龙易离去时忧郁的背影,心里很难受,拳头锤在桌子上。
“龙哥,有些话,我一直想说。”
“你讲。”崔龙威还是盯着门口。
“我知道你一直怕小龙受伤害,不过我看,他喜欢男人这个事实……”崔龙威听到这句话猛地瞪了他一眼,张豪犹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恐怕是改变不了的,可能就像我不可能和男人干那个事一样。你总是这样阻止他,小龙他也很难过,你看,他听你的话去了国外,回来后怎么样呢?跟你越来越疏远,你在意他,他也在意你,这个我们都看得出来,所以你的压制,可能会更伤他,小龙骨子里其实挺反叛,但他一直很听你的话,因为他很在意你这个大哥,用个矫情点的词儿,他爱你这个大哥,他不愿意跟你对着干,而且,他大概真的挺喜欢那小子。”
“不准!就算他喜欢男人,也不能是那个破玩意儿!”
“这个我想你不必太担心,那小子都卖了,想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
崔龙威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想了许久,扭头问张豪:“你刚才说小龙爱我这个大哥?”
“对,他很在意你,这个,我们都看得出。”
“他是我唯一一个亲人,我不能看着他受伤害。”
“那你肯定更不愿意亲手伤他吧?他临走那句话,你一定听见了。”
崔龙威沉思着。
张豪把手扶上崔龙威的肩“龙哥,随他去吧……”
崔龙易走在街上,对比当时小力告诉他,崔龙威害于耐吸毒,他现在的心情要难受一万倍。实际上,害于耐的,是他!如果,当时,他看见于耐买毒品跑到一边吸的时候,能冲上去阻止他,也许,于耐不会再往下走那条路,如今,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一切都因为他而无法挽回!
他疯狂地拨打着于耐的手机,电话是接通的状态,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于耐,求你,接电话……接电话……”他不住地跟电话说,声音慢慢哽咽了,却始终没有传来于耐的声音。
开始发狂地发短信
‘于耐,是小龙,给我回个电话。’
‘接我的电话……’
‘我想见你,于耐……’
‘我错了,一直不该放开你,于耐,接我的电话……’
‘能不能让我,再陪你走一段?’
……
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信息,慢慢走到浴室,放了一洗脸池的水,然后把手机扔了进去。很快,手机不再有任何气息了。
霍西佟慢慢走到床前,注视着在他这里难得这么沉静的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上连接着通往高处吊瓶的导管,导管里的液体正慢慢渗入于耐的体内。即使在昏睡的情况下,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着,似乎这时的大脑皮层也带给他不愉快的东西。他微微有意识过几次,但又很快睡了过去。
在他的车上,他曾经在车子因轧了一个井盖而颠簸的时候醒来,看见霍西佟,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张嘴就骂,然后就叫嚣着让他停车,甚至不惜采取进一步行动过来抓他的方向盘让车子在马路上乱扭,旁边的车被惊吓地大按喇叭,霍西佟警告他老实点,他居然拿起车用香水瓶要朝他砸过来,霍西佟果断地问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想再卖出去付我的医药费?”
于耐呆了一下,突然捂住了腹部,脸似乎因突发的疼痛扭曲了,接着他又捂住了自己的嘴,霍西佟惊心地看到猩红的血从他手指缝里溢了出来。
他没有力气阻止霍西佟把车子开向医院了。
胃出血。以前的胃似乎就有点问题,因为最近一次外力猛撞导致出血。霍西佟想起自己在浴室里狠狠给他腹部的一拳。
医院里面诊治过后,在医生给了很多医嘱的情况下,他把于耐带回了家。他一直在昏睡。他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贫血,营养不良。
霍西佟看着于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愿意和一个男妓叫劲!又为啥非得把他找回来!因为还舍不得他的身体,还是这半年带着刺激的性爱让他还放不了手?或者每次强迫性的做爱让他还很兴奋?自己可能真的变态了!霍西佟咧开了嘴。反正现在还不想放手,确实不想放手!
在霍西佟近乎于真正变态地笑的时候,于耐睁开眼睛,清楚了自己的现状后,他默默看着霍西佟。
“谈个条件吧。”霍西佟说。
“不卖。什么条件也不用谈。”于耐声音没什么力量,但还是很锋利。
“我负责刘畅的所有医药费,无论多久。”
“条件真他妈的不赖。”于耐慢慢坐起来,拔掉了刺在手背上的针头“你还费心去查我的钱干什么用了,真是变态到了极至!”他发现自己身体还光溜溜的,衣服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慢慢走过去,开始穿衣服。
霍西佟觉得他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摇摇欲坠,但他在极力掩饰。
“他现在每天医药费最低要用500,一周会用两次特效药,一次2000,这么算过来,一个月至少是500乘以30,一万五,加上四四一万六,就算3万。我说的没错吧,嗯?”于耐的动作明显缓慢了“还有,说个实际问题,除了我,谁会给你这么多钱?即使你愿意在床上跟人家做通宵,谁还会肯?还是你打算正正经经找个月薪三万的工作?如果有,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非常兴奋地跟我的朋友说,中国经济已经腾飞了,一个做过牢,吸过毒,出来卖过的,都能月入3万了!”霍西佟一直注意着于耐的表情,此刻,他的脸色很灰败,霍西佟很高兴看到他这样,于是慢慢走近他,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你有些东西在吸引我,这个不可否认,所以,我愿意花这个钱,而且,我会对你还不错。当然,如果你已经打算放弃刘畅的治疗,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随时走,我可不打算非法监禁,而且非法监禁一个男妓,传出去,我的脸都没处放!”
于耐停止了穿衣服,他低着头,手可能因为虚弱在抖。然后,他抬起头,扭过脸对着霍西佟:“老板,你今天想怎么玩?”
明明他全身都充满着倔强反感的气息,偏偏,他在发出邀请。
霍西佟忽然不由自主地说:“我以前有个人,吸毒,为了买粉,非常狠地出卖了我两次,我发誓要把这口气出了,但他没给我机会,抽死了!”霍西佟此刻是咬牙切齿的“所以,你们这种吸毒的贱种,就他妈该尝尝什么叫疼!什么叫侮辱!”
于耐瞅着他,忽然轻蔑的一笑“变态给自己找变态的理由,他妈的更变态!”
听了这话,霍西佟已经狠狠地站了起来,于耐仰着苍白的脸瞪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忽然,霍西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声音还是掺杂着怒火:“喂!嗯,结果怎么样?”他听着,脸色竟然慢慢变了,他把眼光慢慢转向于耐,嘴里却问:“你确定?血液没有吸毒的指标?”慢慢放下电话,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于耐。
于耐像看笑话似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已,经,戒,了!在挨你皮带之前!”
30
一楼宽敞豪华的餐厅,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华丽的光,大大的落地玻璃窗上映照出餐厅的影子,餐桌上,于耐的眼前摆着一碗粥,看似普通的粥里,放着很多比大米本身贵得多的东西,霍西佟看着他,先喝了一口自己的,似是不经意地问:“怎么不喝?”
于耐也不看他,用勺子舀了舀,似乎是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盛了一勺放进嘴里,品了品味道,又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怎么样?还可以吧?简单的东西才最难做成精品。”
于耐慵懒地歪了下嘴角,继续喝粥。
“你现在不吐血了,可以进一些流食,等好些了,自然有更好吃的东西给你吃。”
“我想回家。”于耐说。
“不行,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多了,老板!”
“你的身体还很虚,胃出血不是小问题,万一搞不好,穿孔了,弄出人命也是有的,如果你身边没有人突然出现问题怎么办?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待在这儿,我在的时候我会看着你,我不在,也有保姆,你想吃什么,跟她说,你想要什么,用的,玩的,你告诉我……”
于耐听着霍西佟的话,看着他一直在说的嘴巴,忽然说:
“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霍西佟有些紧张地问。
“我为什么那么想吐啊!”
起初,霍西佟以为他又是胃不舒服,都起了身,但看到于耐揶揄的表情,才知道他话的真正含义,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于耐瞅着他,又看了看这张长方形的豪华餐桌“老板你忘了,你在这桌子上干过我的,坐在这儿吃饭,我还真不习惯!”
“于耐!你他妈的别没事找事!”
“你还是把那张和善的脸谱留到外面用吧,在我这儿,没什么意思,谁不知道谁?再说,您这是花钱消费呢,没必要委屈自个儿。不过您要是喜欢这么玩儿,我陪您。”他忽然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霍老板,您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恐怕会爱上您的。”
于耐的这句话,让霍西佟气坏了,他站起身反手抽了于耐一个大嘴巴,于耐只楞了一下就一脸委屈:“您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这么爱着您……”
霍西佟怒瞪着他,然后猛地转身走了,于耐坐在那儿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霍西佟出现在二楼,换了起居服,脸色自然,还带着微笑,他冲着于耐说:“既然爱我爱成这样了,那就好好表现表现吧,上楼来,来呀。”于耐坐在那儿没动,霍西佟说:“怎么宝贝儿,你还是留恋那张桌子?那我满足你。”他一步一步走下来,于耐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霍西佟已经接近他,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于耐闭上眼睛,霍西佟收回一只手,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再抽回另一只手,捏着于耐的下巴,让他仰起了脸,于耐还是闭着眼睛,霍西佟的手忽然用力捏住他的颌骨,于耐的嘴不得不张开了,他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霍西佟把那粒小小的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像一个药丸,不管那是什么,于耐想把他弄出来,霍西佟的嘴突然猛地贴上来,狠狠地吻着于耐,那粒药丸也在于耐的挣扎中滚入了于耐的食道。
于耐推开他:“变态!你给我吃了什么?”
霍西佟显然不那么急切了,他慢慢坐在旁边“这可是个好东西,等下我的宝贝儿就不会总像个死人似的了,我也会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真正的做爱。”
“王八蛋!你给我吃春药?”
“这东西很贵的,宝贝儿。”
“我他妈的杀了你!”于耐冲他扑过来,霍西佟却一把把他揽在怀里。
“呵呵……果然是好东西,情欲已经爬上脸啦。”霍西佟说得没错,于耐已经感觉到全身的燥热和一股难耐的感觉,霍西佟的嘴巴又堵上了他的嘴,极力地抵抗着那更加强烈的感觉,于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抵抗那蚀骨的毒品诱惑的状态,他疯狂地挣扎着,对着霍西佟拳打脚踢,霍西佟低估了于耐,以为他很快就会在情欲面前投降,但是,直到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于耐还在反抗,猛地给了他一拳,避开了胃部,拳头朝上,打在他脖颈处,霍西佟是散打高手,因为吃痛的自然出拳,自然力道不会轻,于耐几乎是立刻就被打晕了的,歪倒在地上。
霍西佟居高临下地不解地看着他:“于耐,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把他抗回卧室,看了看墙上的钟,心里道:看来你赢了,等你清醒,药效肯定过了。他扭着头盯着于耐的脸,记得他那时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可以戒毒?没钱吸,算不算个好理由?”
但是,他有钱给那个人延续生命。
霍西佟窝在沙发里吸口烟,然后碾灭了烟头,脱了衣服,上了床,钻进被子,把于耐搂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于耐安静地躺在他胸口,霍西佟的手揉着他的头发,嘴里说:“你这个小东西真他妈的给劲儿!”
于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霍西佟抱着,两个人赤身裸体。霍西佟感觉到他在动,松开他些,看着他,微笑说:“宝贝儿,你真棒,刺激极了,下次可以再主动些。”
没有想象中的破口大骂,于耐很安静,然后,霍西佟第一次看到于耐的眼泪。
崔龙易再也没有打通过于耐的手机,他不知道于耐是不是在躲避他。他想到他们最后一次说话,他叱责着于耐的不堪,是不是那时,于耐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再次来到“左边”,问及于耐的去向,没有人会告诉他包起于耐的人是谁。找到小力,小力说:“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找不到于耐。”
崔龙易有些颓废沮丧,杜恩多次问起,起初不想说,后来有一次和杨治在一起的时候,杨治问,难道是你说的那杯变了味的茶?
崔龙易说,也许茶一直没有变味,是我没有去尝,就下了断言。
杜恩问:“什么茶?你们两个说什么?”
杨治说:“他喜欢过的人,大概以为人家变了,现在又断定人家没变,在这儿闹心呢。”
杜恩看了崔龙易一眼:“其实变不变的,过去了的,很难再找回以前的感觉。”
“我放不下他,现在。”崔龙易低头直直看着水杯“我说过我罩他,我以为我的保护伞已经很大,其实,从来就没给他挡过一滴雨,甚至,伞上面落下的雨水,才是落在他身上最大的那个雨点!我到底算什么?现在,找不到他,连他怎么样了都不知道。”
“也许……”杜恩看着崔龙易“他找到了更好的保护伞了已经。”
“就是!”杨治也赞同“再说,都他妈的是男人,谁罩谁啊!”杨治瞅了一眼杜恩,又对崔龙易说“你别在这儿自寻烦恼了,这些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放走了一个,说明又更好的等着你,是不是,杜恩?”他扭头对着杜恩坏笑。
杜恩看着崔龙易:“反正,我喜欢的人,我会一直等他。”
崔龙易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很坚定“你说得没错杜恩,我喜欢的人,我会一直找他。”
杨治皱了个眉头,瞅了一眼杜恩,对着崔龙易:“你丫不像这么放不开的人啊。”
“我就是这种人。”崔龙易冲他乐。
“操,那你在国外一夜情。”
“一夜的,能叫情么?我管那叫一夜性。”崔龙易还乐。
“靠!”杨治骂娘。
“说正经的杨治,你以前好像说过,你一个哥们儿认识什么类似侦探社似的人,你问问他,我怎么联系。”
“你不是吧大哥!”
“没开玩笑啊。”
“你他妈的已经够玩笑了。这还是那个大酷哥崔龙易吗?整个一个追夫3000里的怨夫啊!”
“少他妈臭贫,赶紧的。”
“行,行,我一定给你抓紧问。”杨治双手投降,忽然又凑上来“嗳跟你们说啊,我最近看上一妞,哥们儿昨晚成功地把她约出来了……”
“又他妈直接上床了吧?”
“放屁,我来真格的呢,这妞他妈的长的一看就像我老婆,以后有一辈子上床时间呢,干吗急在一时,我谈谈情先。”
“哈哈哈……”崔龙易笑“这两天肯定要发生大事,八月飞雪什么的。”
“去你奶奶的崔龙易,你以为就你知道玩纯情啊,哥们儿也会。”
俩人互相取乐。杜恩在一旁,没怎么出声,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们。
霍西佟审视着穿着黑色衬衫和牛仔裤的于耐,似乎对自己的搭配很满意,黑色衬衫很修身,自然打开的领口露出了他最喜欢的锁骨,给他带上一条特别设计的项链,做工精细的仔裤,把于耐的腿型修饰得恰到好处,霍西佟吹了一个口哨。“不错,宝贝儿,很不错。”
于耐的话没有以前多,很多时候,不搭霍西佟的话。
“走吧。”霍西佟穿着精良的衬衫西裤。
“去哪儿?”于耐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霍西佟说。
今天霍西佟开了奔驰,于耐坐在边上,霍西佟问:“你喜欢开车么?喜欢什么车?”
“不喜欢。”于耐目视前方。
霍西佟又问:“过阵子可能去趟欧洲,带你一起出去玩玩吧?”
“在哪儿玩你定,我没意见。”
这样的对话一直继续着,霍西佟保持着难得的耐心。车子驶到了一个高级的中餐厅,有人替霍西佟停车,他拉着于耐往上走,到了一个大包房的门口,霍西佟在于耐耳边说:“进去后,要保持冷静哦。”
然后,他推开门,精致的餐厅里面,有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他们本来在说话,这时,扭过头来,看见霍西佟都起身一笑,随即他们看见了于耐,两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诧异和惊奇,于耐看到他们不得不僵直了一下身子,他几乎无法挪动步伐。
霍西佟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拉着他胳膊,被于耐挣开了他的手,霍西佟倒是不露声色,笑着说:“噢,久等了哦。崔总,于经理!”
31
包房里保持着怪异的商务气氛,最坦然的,似乎是霍西佟。他从刚上的一道卤味拼盘里面夹了一块到于耐的盘子里,于耐没有动,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霍西佟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饭桌旁另外两位说:“本来跟两位谈合作,我是不必亲自来的,不过最近我突然有空,就过来了,两位不要见怪哦。”
对面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欠了下身子,又像约好的的似的似是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于耐。
“噢……”霍西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环视了一下“忘了给你们互相介绍,这位……”他指着其中一个“龙腾建筑开发有限公司的崔龙威崔总经理,投标我们华盛家园的施工;这位是……”他指着另外一个“今泰涂料的于争于经理,今泰涂料想承包我们所有的外墙涂料。对了,听说于经理才24岁,真是年轻有为啊!”
崔龙威和于争微笑着。似乎在等霍西佟的下文,霍西佟看了于耐一眼,于耐一直保持着一副表情,面对崔龙威和于争射来的目光,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们,霍西佟注意到这些,不由得一笑“想想怎么介绍他吧,于耐……嗄?好像和于经理是本家?岁数也差不多,真是巧呵……”霍西佟笑得很自然,对着崔龙威和于争“名头什么的就不必多介绍了,这么说罢,如果他认为我可以把这两笔生意给你们,我二话不说就会在合同上签字……”
两人几乎同时把眼光转向于耐,他们发现于耐依稀在冷笑。
张豪开车到了这个豪华的美食城门口,正好看见崔龙威走出来,上了他的车,崔龙威脸色很难看,张豪试探问:“怎么,不行?霍西佟怎么亲自管起华盛家园了?这在他这儿不是什么大项目啊?”
“操!”似是憋了半天的崔龙威终于爆发了“妈的今天整个吃了一只大苍蝇!”
张豪想问,崔龙威的火似乎还没散“先他妈开车吧!”
霍西佟和于耐从楼上走下来,于争从后面跟了过来,“霍先生,于……于耐……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叫名字啦。”于争笑得很谦恭“两位有空的话,我知道附近有个很好的休闲中心,那里的服务不错的。”
霍西佟看着于耐“你怎么样?”
于耐说:“随便。”
于争笑了一下,“就在这个美食城隔壁,我们走过去就可以。”他在前面引路,于耐看着他的背影,特意穿的很正式的于争,很像一个专业的从业人员,大概是走得有些犹疑,霍西佟轻扶了一下他的肩膀,于耐突然加速向前走,霍西佟的手几乎悬了空。
那个休闲中心,装修得也是异常豪华,选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三人间,服务项目选的是头部,肩膀和足部按摩。三个人换好衣服,坐定,各自的服务人员在做准备工作。霍西佟忽然起身到外面去打电话,临走看了于耐一眼,于耐正闭着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霍西佟关门出去了,于耐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于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于耐睁眼歪头看于争,5年后,再见这个人,他几乎有种不曾认识的感觉。
“怎么样你才能同意让霍西佟签那份合同?”于争问。
于耐说“不用怎么样,他要签的话,我没有意见。”
于争没想到他这么说,很惊讶地看着他,于耐问:“怎么?干吗这副表情?”
“还以为你会痛打落水狗呢。怪不得,没有光鲜地跑回来跟我们炫耀呢。”
“有什么好炫耀?!”
“这么大的靠山,你也算扬眉吐气了,当初买个墓地还炫耀一番呢。”
“呵呵……”于耐闭上眼睛“那个,是我自己挣来的。”
“有什么不一样,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要看你脸色,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这个社会,现实才是一切!甭管你怎么得到的,得到,就是本事!”于争看着于耐,“就好像,5年前,明明我恶心死了同性恋,也要装作接受刘畅一样,因为,我知道,刘畅是你的死穴!”于耐听到这句,表情僵了一下,但他还是闭着眼睛,于争也放松自己“目的也达到了,只不过,没想到,你翻了个这么大的身!不过,我服输,你现在比我威风,我签下这个涂料合同公司会奖励一辆车,这就是我要的!你吐出一口恶气,我再创一个公司业绩,咱们倒是真的双赢了!”
“双赢……哈哈哈……”于耐禁不住笑了起来。“真他妈的是双赢……”
“你妈给了你一个漂亮的脸,我妈给我一个聪明的脑袋,这都托咱俩那个老爸的福!平均分配,他还真会分!不过,我告诉你,别以为只有你恨他,我也一样,他凭什么让我妈做了那么久的第三者?”
于耐睁开眼,看着于争,于争也歪头看着他,他说:“我把老头子送养老院了,一年前,他脑溢血,半瘫了现在。”
突然觉得鼻子有股刺痛,于耐几乎忍不住涌入眼眶的泪水,那个曾经被叫做爸爸的男人,这一辈子大概也不会再给他任何父爱了,虽然,他早已经放弃。
“谈的似乎不大愉快啊?”霍西佟突然推门进来。
于耐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红着的眼睛,待到霍西佟仰靠在他旁边的沙发,于耐说:“霍西佟,涂料的合同,是否可以给于经理的公司?”
霍西佟其实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抖动着的眼睫毛和抽动了一下的鼻子,霍西佟用鼻音“嗯”了一声。
崔龙易接到了杨治火烧火燎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就开始叫嚣:“崔龙易,你他妈的快来!”
崔龙易到了约定的地点,看见杨治和一个女孩,他走过去,杨治瞅着他说:“真他妈的巧!”他把那个女孩往前推了一下“这个是我女朋友,刘欣。你猜她是谁?”
崔龙易起初有点莫名其妙,杨治说:“跟你找得那个人有关。”
崔龙易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你是刘畅的……?”
那女孩说:“妹妹。”
崔龙易立刻高兴起来:“你知道于耐在哪儿?”
刘欣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以前总能联系到他,后来打不通他的手机了,但是,前两天,他有打过电话给我,问我哥哥的情况。”
“你哥他……?”
崔龙易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的心跳开始迅速加快,他紧张地看着刘欣,刘欣似乎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她直接说:“半年多前,他开始负担我哥的医药费。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没钱了,而且外面还欠钱,医院里认识个人,所以,一直欠着费医院还给用药,不过,当时已经差不多欠了小4万块了,医院让我们要不付清款继续治疗,要不付清款停止维持我哥生命。于耐来看我哥,被我爸骂出去了,不过他知道我哥的情况后,不久送来了5万,之后,陆续送钱过来,后面这半年,一直是他付钱的。”
心里“咚”的一声,崔龙易觉得有什么砸在了那里。
刘欣瞅了一眼杨治,杨治似乎鼓励她继续说什么,她又转过头来看着崔龙易:“前阵子,联系不上他了,但很快,医院说我哥的治疗费直接可以划到一个公司,那里付款。”
“什么公司?”崔龙易几乎是抓狂地问。
杨治突然插话“众和地产,我老板,霍西佟!”
听了这话,崔龙易扭头就走,被杨治一把抓住:“你干吗去?”
“找于耐!”
“你脑子有问题啊?他是什么人你听不出来啊?刘欣,你跟他说,那个于耐怎么来的钱?”
刘欣闭着嘴,没有说。
崔龙易说:“我知道,他被霍西佟包了!”
杨治惊诧“知道?!知道你他妈还去找他?”
“对!”
“你脑子没进水吧小龙?那他妈的是个出来卖的,说不好听的就是一个男妓,一只鸭!那还是茶吗?那是臭水沟里的臭水!你不怕得艾滋病啊?!”
“杨治!嘴巴干净点!”崔龙易生气地看着杨治。“他为了救刘畅才干的这个!”
“你他妈情圣啊?你以为啊?就算他为了救刘畅,那他妈还有你什么事儿?他因为得不到刘畅把他推到车轱辘底下,害得他成了植物人,这阵子做鸭子赎罪呢,这些,都跟你有屁关系?”
崔龙易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说:“杨治,我跟他还有关系!”
“什么?”
“我想和他在一起。”
杨治难以置信“小龙,你脑袋真的坏啦?”
崔龙易问:“你公司在什么地方?”
霍西佟把签好的合同递给了于争,于争喜悦地伸出手来:“霍总,合作愉快!”霍西佟像没看见一样,把脸扭到一边,于争倒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对旁边的于耐说:“谢谢你,哥。”
这是于争第一次叫于耐哥,于耐觉得格外刺耳。
于争笑着说:“改天请你吃饭。”
“于争……”于耐开口,于争微笑地看着他“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于争脸上的笑突然间就褪去,霍西佟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
于争走出去后,于耐站在当地,霍西佟慢慢站起来,想搂他,于耐闪到一边。霍西佟看了看桌面上的监视器,外面的秘书正在专心地打电脑。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于耐歪头看着他“谢谢您啊,霍老板!您真是有钱有势啊!带着自己玩的男妓就签合同去了,真有气势!”
“你不会没有看出来,我是在替你出气吧?”
“出气?”于耐冷笑“您管这个叫出气么?我真开了眼了,我他妈还以为这是把自己养的狗拉出去溜溜,告诉人家,我的狗爱吃你们的东西我才会买啊。”
“你他妈的不知道好歹么?!”
“不!知!道!”说着于耐扭头就走。
“崔龙威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弟弟就给你吸毒?于争没有害你进监狱?我让你主宰他们怎么就不是给你出气了?”霍西佟又开始气上心头,感情他调查策划了半天,没人领情!
“你说什么?崔龙威给我吸毒?”于耐突然惊诧。
“哦?你不知道?哦……你是怕崔龙威回去告诉他弟弟你在被我玩吧?嗯?是不是?”霍西佟突然注意到监视屏幕上跑进总经理办公层的一个人,他皱了下眉头,突然就抓着于耐的胳膊,开始解他的裤子,于耐挣扎了一下,随即放弃。
“不动了,嗯?这么乖?”
“我差点忘了,你的办公室,还没做过呢!”
“可不是么。”霍西佟一下抻下他的裤子,把他向前摁地趴在桌子上“今天让大家都开开眼吧!”霍西佟一边解自己地裤子,一边看着显示屏,那个人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在和秘书说话了,把于耐的衬衫推上去,露出了他的后背,扶在他的腰上,霍西佟摆弄了几下自己那个膨胀的东西,就刺进了于耐的身体,门也在这个时候突然‘砰’地一声被打开了,秘书的声音传进来“先生,你不能进去!”
崔龙易出现在门口,还有张大了嘴的秘书,看着老板异乎寻常的“办公”状态,于耐本来因为刺痛而把头抵在胳膊上,他流着虚汗歪了一下头,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就是崔龙易,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这一切,太像个可怕的梦。
崔龙易血液凝固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然后他听到趴在桌子上那个人慢慢地说:“崔龙易,不要看,出,去!”
32
崔龙易在原地怔滞着,霍西佟手扶着于耐的腰,看着崔龙易,慢慢笑着说:“怎么?还要继续看热闹?”
崔龙易缓缓走了过来,霍西佟楞了一下,他慢慢挺直了身体,把那个东西退了出来。于耐没有再看崔龙易只是直直地看着桌面,头上的冷汗滴在桌面上,开了花。
崔龙易推开霍西佟,嘴里说“你让让!”
他蹲下身体,把于耐落在脚面的裤子拉了上来,然后拉上裤子的拉链,系上扣子,像个给儿子穿衣服的爸爸,于耐看着他的举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崔龙易慢慢站起来,他扶着于耐,低头看着于耐的眼睛:“我找你好久了,咱们走吧。”他拉着于耐向外走,于耐不由自主地跟着他。
快到门口的时候,霍西佟突然在后面喊:“于耐!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再接受你!”
于耐僵立在原地,崔龙易在他耳边说:“跟我走,于耐。”
“去哪儿?”于耐仰头问他。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去五年前,行么?”
“行!”崔龙易扶着他的肩膀,两人走出门去。
霍西佟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冷下来,然后又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说:于耐,你会回来的。
然后他看见还怔在门口的秘书,他坦然地问她:“那个男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么?”
秘书有点疑惑地问“什么男人?今天没有什么男人来过啊?霍总您说的是刚刚签合同那个?”
霍西佟满意的一笑,看来月底要给这个丫头封个红包。
关上门,不知怎么又有些恼怒,心情很不爽,他早早地回了家,上了楼,坐在卧室沙发上,看见地上于耐穿过的拖鞋,心情又烦躁起来,打了电话给了一个老朋友,去他那里打发时间。
崔龙易按了遥控器,车灯闪了一下,似是和他打招呼。拉开车门,让于耐上去,然后自己坐在驾驶位,系上安全带,他扭头看了于耐一眼,于耐直直看着前面,精神有些恍惚。
“于耐?”崔龙易叫他。
于耐立刻扭过头来看他,瞅着崔龙易关切的脸,突然笑“跟做梦似的。”
崔龙易看见他笑,有点没想到,但他还是咧了一下嘴。他发动车子,车子上了路,于耐一直没说话,崔龙易又歪头看他,他看见崔龙易的眼光,又笑“这车不错,上学那阵子,我还划了一辆这样的呢。”
“干吗呀?仇富啊?”
“对阿,跟朝阳他们一起划的,据说是抢了朝阳哥哥女朋友的孙子的车。”
“呵……”崔龙易笑“原来你还有这么一出。”
“是啊。”于耐笑眯眯地看着前面。
崔龙易没想到两个人的对话是这样的,这个气氛很不对。崔龙易刚要说点什么,于耐忽然先说:“嗳这个是四驱么?翻山越岭有问题么?能下水么?”
“是四驱,不过马力没有那么强,勉强算是越野吧,不过又不是真正的越野车,城里头开开还成。”
“哦……”于耐似乎对这个车很感兴趣“我挺喜欢这车内饰的,纯黑,挺酷。”
“于耐……”
“你为什么选辆银灰的啊?为啥不选黑的?”
“黑的没有银灰的好看。于耐……”
“这车能骑上马路牙子么?”
“应该可以吧……于耐,你……”
“嗳你前面停车……”
崔龙易几乎是本能地停了下车,停下才觉得不对,于耐要推门下去,崔龙易抓住他胳膊:“你去哪儿?”
“这儿离我家最近,我就近下车啊,谢了哈。”
“于耐!”崔龙易继续抓着他的胳膊“我有话跟你说。”
“噢。”于耐扭回头问他“什么话?”
“我想和你在一起。”崔龙易索性直接说。
于耐脸色很平静“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崔龙易突然拉过他,用嘴唇狠狠地亲在他的嘴上,然后他看着有些怔滞的于耐“就是这个意思!”
于耐怔怔地瞅着崔龙易,崔龙易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个意思!!”
于耐还是保持着扭着头的姿势,眼睛却慢慢有些湿润“崔龙易,你记性有问题吧!”
“什么问题?”
“你要找个清清白白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没忘。”
于耐脸色微微一变“那你找错人了!”他扭头推门就下车,然后向车后走去。崔龙易一下没抓住他,随即下车,追了上去,再次拉住于耐,于耐沉声说:“放手,崔龙易,你该找个天使的,虽然我也有翅膀,可我是个鸭,刚刚还在桌子旁边被人干呢!你那车子不是时光机,开多久,也去不了5年前!咱们再见吧!”
他甩开崔龙易,又再次被他拉住,于耐几乎是无助地喊“你到底想干吗?我他妈说了,我不是天使!清白也跟我不沾边!听见了没有?看够了没有?!”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崔龙易忽然狠狠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溶入怀里“于耐,你听着,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天使,我喜欢你!虽然回不到5年前,但我像5年前一样,放不下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于耐的身体在颤抖着,崔龙易听到他低哑的哭声。又再抱紧他,他说:“于耐,从今天开始,永远不会再放弃你!”
周围的路人都看着他们,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哭泣着的男人,在路边,目空一切,无所顾忌!
再次坐在崔龙易家的沙发,于耐依稀想起上次的情景,崔龙易递过来一杯水,于耐接了过来。崔龙易坐在他身边,于耐喝了一口水,崔龙易问他:“要不要搬过来住?”
于耐摇了一下头。
“搬过来吧。”
于耐抬了一下眼睛,又低下了眼皮,然后低声“嗯”了一声。
崔龙易把他搂在怀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于耐,我说过要找个清清白白我爱着也爱着我的人……”于耐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低声问:
“你改变主意了是么?不清白的,也OK?”
崔龙易摇了一下头“我傻呀我,这个人不就是你么,上次还放走你,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子!”
于耐犹疑“你确定?那个人,是我?”
“对!非常确定!”
“我是不是应该感动得哭一场?”于耐看着自己的裤子“可我哭不出来。”
“不要什么感动,我要你相信我!”
崔龙易知道于耐在自卑,他万分想让于耐变成以前一样,那个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来,波一个”的那个于耐。可他也知道,他们,需要时间。
坐在沙发上,一直搂着他,于耐靠在他怀里,看着从窗子里射进的阳光从明亮变得越来越柔和,从明晃晃变成了晕黄,眼皮开始打架,肚子却“咕噜”叫了一声。
崔龙易问:“饿了吧?”
于耐笑“应该是吧。”
“我给你做饭去,你要不要洗个澡?”
于耐神经一紧,随即说:“对,是该洗个澡。”
崔龙易说:“我这儿还有新的内衣,你可以换,外面的衣服也先穿我的吧,明天回你那儿拿你的去。”说着,他从衣柜里拿出衣物塞到于耐手里,拍拍他“去洗吧,洗完吃饭。”
把那些东西接了过来,于耐走进浴室。崔龙易告诉他需要用的东西都放在哪儿,然后退出去:“你慢慢洗,洗的干干净净的,出来吃饭哦。”
于耐背着崔龙易,打开喷头,崔龙易听他笑着说:“我可是要洗好久的,你慢慢做。”
崔龙易嗯了一声,关门出去了。
于耐慢慢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慢慢走到浴室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赤身裸体的自己,猛地就哭了!
崔龙易的饭做好了,大概用了40分钟的时间。于耐还没从浴室出来,他过去敲敲门:“于耐,还没洗好啊?”
“好啦,马上!”里面传出一个愉悦的声音。
崔龙易把做好的饭摆上桌,于耐从浴室里面走出来,穿的是崔龙易的T恤和短裤,有些大,头发上面还滴着些水珠,脸红扑扑的,眼睛很清亮,他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看到饭桌上的饭,很惊讶诧异又喜悦地叫:“咖喱鸡饭?!小虫你会做咖喱鸡饭啦?”
这是于耐第一次再叫他小虫,崔龙易心底涌动着兴奋。
于耐坐在桌子旁,迫不及待的用勺子盛了一勺放进嘴里,他一边嚼一边满足地闭上眼睛。
“好吃么?”崔龙易问。
于耐睁开眼睛“真他妈的……好吃!”
崔龙易学着一个广告里的表情“好吃你就多吃点!”
于耐吃了两大盘,嘴边都是黄黄的咖喱汁,崔龙易提醒他,他用舌头舔了舔“不要浪费了。”
崔龙易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亲“是啊,不要浪费了。”
于耐的脸红彤彤的,抄起两个人吃完饭后的盘子“我去洗。”
在厨房洗着盘子,崔龙易慢慢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现在太瘦了,快点胖起来。”
于耐应声:“成!”
崔龙易亲了一下他的耳垂,他立刻感觉到于耐哆嗦了一下。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崔龙易说着“这么晚谁打电话”然后就走出了厨房。于耐用水冲刷着盘子,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些。
公事电话,又打了将近半个小时。崔龙易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见于耐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慢慢走过去,想把他抱起来,于耐却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你打完电话了?”
“嗯。困了就进屋睡吧?”崔龙易指了指卧室。
“哦……”于耐慢慢站起来,又想起了什么“我得去洗个澡。”
“你睡迷糊啦?吃饭前刚洗过。”
“不用再洗一个?”
“你有洗澡癖啊?”崔龙易笑,把于耐推进了卧室“你先睡,我还有些东西要做。”
于耐上了床,卧室里的空调一直开着,恒温在25度,崔龙易给他拉上被子,于耐侧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崔龙易差不多1点才走进卧室,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什么声响,慢慢钻进被子里。于耐似乎没有被吵醒。轻轻地把手搭在于耐的腰上,身体向他靠了靠,于耐没怎么动,崔龙易慢慢睡了过去。
于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耳边是崔龙易的微鼾。
手伸到嘴边,牙齿咬着握了拳头的手,低闷的哽咽被压制在身体里。就好像刚刚入狱那些日子一样。
第二天,被太阳光叫了起来,崔龙易去楼下跑了个步,顺便买了早点。回来的时候,于耐还埋在床上睡着。崔龙易凑过去:“懒猪,起床吃饭啦。”
于耐迷糊地应了一声,但没完全清醒。
“那你再睡会儿吧。醒了再吃。”崔龙易走出去,洗了个澡,然后换衣服。于耐在他洗澡的时候醒了,看着他穿好衬衫,在挑领带,崔龙易歪头看见于耐在看他,一边打领带一边说:“我今天有个项目要谈,下午两点多可以回来,到时跟你回家拿你的东西,顺便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崔龙易笑“把这儿当自己家可劲儿糟哈。冰箱里有三明治,中午先凑合一下。钥匙在你边上的床头柜。”
“哦……”
敲门声突然传来,崔龙易纳闷了一下,随即去开门,于耐听到崔龙易惊讶的声音:“杜恩,你怎么来了?”
“昨天来我姨家了,就在这附近,顺便就过来搭个便车。噢,有早点啊,我吃点行么?”说罢,他坐在饭桌旁,咬了一口油条,一歪头,看见了卧室里的于耐,他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家里有人。”
崔龙易瞅了一下于耐,又看着手里还拿着半根油条的杜恩,“是啊,以后他就住这儿了!”
33
杜恩在车上问崔龙易:“那个人就是你念念不忘的?”
崔龙易嗯了一声,转了一个弯道。
杜恩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挺普通的啊,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
崔龙易笑了一下:“他的过人之处,只有我能体会吧。”
杜恩楞了一下,随即也微微笑了:“听表哥说,他做那个的?”
“哪个?”崔龙易看了他一眼,又转向前面。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别人没有权利管,不过,崔大哥你应该找个更好的,毕竟,做那个的,和我们的价值观大概不大一样吧。”杜恩慢慢说,不时观察着崔龙易的表情,崔龙易似乎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杜恩继续说“当然,他可能也有苦衷,崔大哥你理解他,包容他,但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么?”
崔龙易没有立刻回答,他开了一阵车,然后说:“我在意。”
杜恩心头一紧,看着他。
崔龙易说:“如果我早点找他,就不会这样了,我在意的,就是这个。”
听了这话,杜恩有点急了“崔大哥,不是每个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选择出卖自己尊严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杜恩,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OK?”
杜恩瘪了气一样坐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崔龙易看了他一眼,杜恩瞥了他一下,“小龙,我真心疼你。”
他第一次叫他小龙,崔龙易没太习惯,他对杜恩温笑了一下,又转向前面,专心开车。
和客户谈生意之前,他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
“于耐?”他几乎有些焦急和紧张了。
“小虫么?”
“是啊,吃饭了么?”
“还没,刚刚洗了澡。”
“你怎么又洗澡啊?”
“你都说我有洗澡癖了。”于耐嘿嘿笑“你的浴液的味道我喜欢,用了两遍呢。”
崔龙易笑“小心把皮洗掉一层。”
“那才好呢。”于耐的声音懒懒的,鼻音很重“你快上班吧,回来再说。”
“恩……”崔龙易不想放下电话,他总觉得两个人像隔着什么,有人催他去会议室了,他只好说“我先挂了。”于耐应了一声。他的手机也响了几下,好像要没电了。交给了助理,让她帮他给手机充电,他则到门口迎了客户一起进了会议室。
于耐趴在地上用麻布擦着地板,从卧室一直擦到书房,那里地地板都是木质的,虽然不脏,但是有一层灰尘,一点点擦完,又打了一桶水,开始用拖把擦客厅里的瓷砖地面。等到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呈亮的地面时,几乎都有点气喘了。看着餐桌上剩下的油条和豆浆,他慢慢走过去,直接一口咬掉了半根,然后撕开豆浆杯上的塑料纸,一口气把豆浆喝光了。
电话又响了起来,他跑过去接,差点被没干的地面滑一个跟头,他拿起电话,直接说:
“我差点被你这电话害的滑倒!”里面一时没有传出崔龙易的声音,于耐又说:“你谈完啦?”
“你是于耐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出来。
于耐一楞,随即慢慢说:“你是谁?”
“早上我们见过。”
于耐记得那个充满朝气的阳光男孩“哦,你啊,你是,找我?”
“只想跟你说句话。”
“你说。”
“你上了小龙的床,会把他也弄脏的!”没容于耐有任何反应,电话“啪”的一声就挂断了。
于耐半呆滞地拿着电话,过了好久,慢慢把电话放回去,看了一眼卧室的床。他突然笑着对空气说:“妈的什么人啊!”
崔龙易很准时的在2点半到了家,客厅里面没有于耐,但是听到水的声音,走进浴室,看见于耐正在那儿洗床单。崔龙易笑:“你要做家庭妇男啊?”
于耐一扭头,崔龙易看见他盆里一堆洗衣粉弄出来的泡泡,崔龙易过去拉起他,端着盆,拉着于耐的手,走到小阳台,指着洗衣机说“咱家有这个,你别原始社会了行不?”说着,他把床单放进洗衣机里,选了程序,洗衣机开始运转,他扭头问于耐“这床单很脏么?我前两天才换的。”
“没事儿,洗着玩儿。”于耐冲他乐。
崔龙易瞅了他一眼“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
“你以前是不是学计算机的?”
“是啊。”
“你去我那儿上班咋样?我那儿缺个人。”
于耐一听,不由自主地咧开嘴“行么?”
“当然行了,我们最近不是搞在线游戏么,你又爱玩游戏,对计算机网络啊也算比较熟,过去帮帮我,测试一下游戏,网络稳定性什么的,不白帮忙哦,有工资拿!”
于耐仰着头“当然得给工资啦!谁白帮你!”,他笑得挺开心。崔龙易把他搂在怀里,心里也舒畅了很多。
开着车去于耐住的地方拿了些他的日用品,衣服。那一架子的高档服装,于耐碰也没碰。扭头看见崔龙易看着那些衣服,于耐说:“这些是我工作服。”
崔龙易拉着他“房子退了吧?”
于耐说“以后再说,我刚付了半年租金。”
把东西放在车上后,崔龙易发动车,于耐想起他说要带他去个地方,不由得问:“去哪儿我们?”
“到了你就知道。”崔龙易对他笑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于耐有点坐立不安。打开车上的CD,里面传出一首歌,好听的旋律,于耐用心地去听那歌词的时候,里面正唱着:
除了你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眷恋
除了悲伤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忘却
除了宽容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释怀
除了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生命
于耐定定地看着前面,耳朵里充斥着这首带着少少伤感的歌,路边的景物和人看上去都在阳光下开心,于耐咧开嘴,他扭头看着崔龙易,崔龙易看他两眼,看看前面,又再看他两眼,然后再看前面,于耐则一直盯着他。
崔龙易忍不住问:“于耐同学,你在看什么?”
于耐咧着嘴乐,还是盯着他看。
“于耐同学,听到了请回答。”
“崔龙易小朋友,你要好好的哦。”
“你好,我就好。”
“我不好,你也要好。”
“你不好,我没法好。”
“没法好,也要好。”
“要好,就是你好。”
“又转回来了,你没词儿了!不玩儿了!”
于耐无赖似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开始哼哼歌。崔龙易乐,依稀回忆起了在医院那个要吃脆苹果的他。
车子停到了一个医院的门口,于耐开始知道崔龙易要干吗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退缩。崔龙易下了车,他还在车上坐着,崔龙易过来打开他这边的车门“下车!”
“你带我去哪儿?”
“明知故问啊,于耐同学。”说着,他把于耐拉下来。于耐的感觉那一刻,他几乎有点灵魂脱壳,被崔龙易拉着上了三楼脑外科病区,在一个病房前,崔龙易停下,然后敲了一下门,里面走出一位老人,看到崔龙易温和地笑了一下,随即他看到了于耐,脸色马上就变了:“你来干吗?!”
于耐瞅着回头看他的崔龙易,苦笑了一下,对着那个老人:“刘叔叔……我……”
“回去,这儿不欢迎你!”
于耐几乎扭头就走,却被崔龙易拉住,他对那个老人说:“我们想进去看看刘畅。”
老人说:“你可以,他不行!”
崔龙易把于耐拉过来,于耐低着头。崔龙易笑了一下“刘叔,刘畅可以在这里还呼吸着,全是因为他。”
老人开始激动起来:“他躺在这儿,也全是因为他!我儿子本来大好前途,因为这个恶心人的小子,因为那恶心人的事儿,进这里躺了5年多,要不是他,怎么会这样!想让他进去看我儿子,门儿都没有!”
“他已经在赎罪了,而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您说他恶心,他完全可以不管,可他不是一直在负担那昂贵的治疗费?您不让他见,他也没见过,可今天,我非要让他见见刘畅!”
“不行!”老人很绝决!
于耐拉着崔龙易“小虫,我不看了,不想看了。”
崔龙易也十分坚持,他对着老人说:“他已经为刘畅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钱,的确钱不能挽回一切,刘畅躺在里面昏睡5年,于耐也同样难受了5年,他在意你儿子,虽然造成了这个后果,但这不是他的本意,而且他也一直在努力的弥补!我告诉您,这里最想让刘畅醒过来的人,就是他!他只是当时做错了,您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个机会?只是见见刘畅,这么简单的事都不行么?”
老人微微犹豫了一下,但随即还是冷着脸说:“不行!就是不行!”
崔龙易胸腹间急蹿出一阵焦急,他总觉得,于耐纠结着刘畅,也许,见到他,于耐的压抑会有所释放,面对这个固执的老人,他几乎无力“我求求您了,不行么?”
老头不说话,但还是固执着一张脸。崔龙易扶着他,又要恳求。
于耐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崔龙易和老人都呆滞住,于耐跪在地上,双手支着地面,声音慢慢哽咽:“对不起,刘叔叔!对不起,刘畅!!!!”
说完,他突然站起身,猛地向外跑去!崔龙易第一时间追了过去。刘畅的爸爸看着他们的背影,半天没有动,若有所思!
34
崔龙易追上于耐,拉住他,于耐正猛地抹了把眼泪,崔龙易看他双眼通红的样子,心疼,把他扯进怀里“别哭,于耐。”
“我不哭。”于耐挺了一下,崔龙易松开他,果然看见他没再流眼泪,于耐强忍着难受说:“我他妈的不配哭!崔龙易,咱俩喝两杯去!”
“走!”崔龙易扯着他,上了车,车开出医院,飞快地上了路,来到一个餐厅,崔龙易抻着于耐往里走,还没坐下,就冲着老板喊:“老板,拿箱啤酒蹲这儿!”
随便叫了两个菜,啤酒已经拿上来,服务员刚启开两瓶,俩人就跟商量好似的,一人拿了一瓶,倒了一杯,碰杯就干!接着又倒满一个被子,于耐又端起来:“来,干了!”
崔龙易陪他又干掉。第二杯下肚,于耐的脸迅速红了,他拿着第三杯满上的酒,冲着崔龙易伸过来,崔龙易对他说:“于耐,咱们说好了啊,今儿你喝痛快喽,喝醉醉的,这事儿就过去了,咱们该给刘畅酬钱酬钱,你别整天闹心了,行么?!”
“行!”于耐跟崔龙易碰杯“不闹了!等他醒了,我再给他跪一次!他让我干吗我干吗!”
“那可不行,他要让你跟他一块儿你就扔了我呀?”崔龙易让于耐吃菜,于耐往嘴里扔了一个小西红柿。
“不可能滴……”于耐红着脸儿笑“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再说,只有你扔我的份儿……”
“你别想了,这辈子我是不会扔了你了!”崔龙易貌似很随意地说。
于耐嘿嘿乱笑“你知道么,当初刘畅跟我说啊,小于耐啊,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弄来,你就跟着我吧……我一高兴,就跟着他啦……那阵儿,我四岁还是五岁啊……反正就成了刘畅跟屁虫了,小学的时候,去刘畅家,他给我看他鸡鸡,还让我尝尝,那时还不知道那个叫口交哪,他一脸舒服无比的样子,还老说于耐真棒,真棒!我听他夸我,可是美的不得了,之后,都成了习惯了……后来,大了,他也给我弄过一次,用手……也不知道为啥,就觉得很爽……从那儿开始,特依赖他……他在外地念书,不怎么回来……我就想他,然后,高中,他大学毕业回来了,那阵子,我妈刚死,我把她的安眠药给吃了,也不是想死,反正不知道为啥,刘畅正好去找我,把我给送医院了……好了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他不行了,他那时也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这是于耐第一次跟崔龙易提起刘畅,崔龙易默默地听着,于耐又猛地喝了口啤酒。
“说起来挺可笑的……从头到尾,我俩没有一次真正做过……于争和他妈搬我家以后,我不怎么爱着家,他妈又整天在家……他总说去家里面搞一次,但一直没成……有一次,他妈没在,我们俩刚要开始,裤子都被他扒了,结果他妈回来了……呵呵……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有真正做爱,就没有爱了?……反正后来,他就变了……变得老爱说我别闹了……不爱搭理我了……烦我了……估计也跟我越来越讨厌有关吧?我打聋了于争老娘的耳朵,拍入浴照,说话也越来越不靠谱……他说我越来越没格调……”于耐眯着眼睛问崔龙易:“格调是个什么玩意儿?”
崔龙易回答他:“格调就是……格格不入的调子!”
于耐又嘿嘿乐:“估计我越缠着他,他越烦我……但他越烦我,我就越要缠着他……他分明我要什么都给我弄……要照顾我一辈子……有一次他亲我的时候,乌里乌突地说他爱我……这他妈的是说过就可以忘的话嘛?!”
于耐拎上一瓶啤酒,用启子启了,也不用杯子了,咕嘟嘟地忘自己嘴里灌,崔龙易看着他喉结咕噜咕噜地动!
“你还爱他嘛?于耐?”崔龙易突然问。
于耐盯着崔龙易“我只盼着他醒,他醒了,他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他爱谁都行!只要他能醒,我干什么都行!如果时间能倒流到那个时候,我宁愿车轱辘底下是我,轧死我都行!”
“时光要是倒流到那时,我他妈的把你绑起来也不让你出现在他俩面前!”
“崔龙易……”于耐狠狠盯着他“我他妈的早就后悔了!要是真的时间倒流了,我绝不会再那么干了,我早就跟他说了,那个陪我一辈子的人不是他,为什么我没记住啊!”
崔龙易突然站起身,往桌上拍了钱,抄起于耐就往外走。于耐已经高了,几乎被崔龙易拖着走出去,他还叫着“还好几瓶没动哪!”
餐厅服务员拿着找的钱出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车早就没影儿了。
于耐坐在车上,脑袋晕晕的,但他还是对崔龙易说:“你丫酒后就驾驶啊?”
车子快速到了家,崔龙易刚关上门,已经狠狠地亲上了于耐,手也开始脱于耐的衣服,于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感觉到崔龙易身上越来越炙热的温度,而且像要把自己吸进他身体内一般。于耐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崔龙易的热情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把于耐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轻轻咬上他的耳垂,于耐身体一抖,眼神因为醉酒有些迷离,但是麻酥感在他体内狂蹿,崔龙易火热而温柔的爱抚让他身体出现压制不了的躁动,身体也似乎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快感也袭来,配合着他的爱抚,直到崔龙易最终进入他的身体,他熟悉的痛感才再度袭来,几乎是本能地喊了一声“不要!变态!”,崔龙易在欲火焚身的状态没有听清这句话,但是神经上的疼痛感和冲口而出的话让于耐清醒了,他看着挂着汗水和欲望的崔龙易,几乎要逃离,他仰起身,抓着崔龙易的胳膊“小虫,不要做,脏!”
这次,崔龙易听清了,他低头看着于耐,慢慢把他上身抱起,两个人仍旧在合为一体,崔龙易在他耳边说“你是最干净的!最清清白白的爱着我的我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于耐几乎呆滞,崔龙易慢慢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
“我好像说过吧,如果咱们有爱了,一定要做!”
于耐瞅着他“你说的是自然会做。”
“那……做不做?”
“做!”
“什么?”
“做!”
“再说一遍!”
“你妈的,崔龙易,给老子做下去!”
那个夜晚,似乎格外的美丽!月光都掺杂了爱的味道。
崔龙易从后面搂着于耐,于耐躺在枕头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烟,崔龙易扭身开了灯,于耐伸手够打火机。崔龙易想亲亲他的后背,忽然看到他肩胛骨上的烟头烫伤的痕迹,像是一根长针扎进脑袋,崔龙易猛地翻身坐起,于耐刚好要靠起来抽烟,崔龙易掀开被子,于耐瞅着他:
“干吗?流氓,还要来?”
崔龙易在灯光下看到了于耐身上一些浅浅的印记,那是,伤痕。他直直地看着于耐的身体,于耐似乎知道他在看什么了,崔龙易抬起头看他,于耐把烟盒伸给他“抽么?”
“怎么……弄的?”
“废话,当然是别人打的了。”
“谁?”
“算了吧你。”
“那个霍变态?”
“哇塞,你怎么知道我这么称呼他?”
“操他妈的!”
“崔龙易小朋友,你别这么激动,他消费,公平交易。”
“于耐!”
“有。”
“我想杀人!”
“杀人犯法,小虫!这样吧,有机会,我把霍变态SM1000次,抽他个下半生不能自理,吊他个断子绝孙,在他屁股里塞上一万个按摩棒!哈哈哈……”
霍西佟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更加引发了他的不爽,他顺势就把床上的另一个人踢下了床。
“妈的!你他妈的是属蛇的?缠来缠去的,滚!”
那个MB穿了衣服,犹豫了一下,霍西佟蹭地站起身,抓出钱包,扔给他几张钞票“给老子滚!”
那人赶紧跑了,霍西佟歪在床上,心思烦乱,又站起来,抓起电话,拨过去就骂:
“你他妈的还开鸭店哪?都他妈的废物!几个了?你说!一个让我爽到的都没有!我他妈的砸了你家招牌信不信?”
对方不住地道歉。霍西佟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那个面目几乎有点狰狞的自己,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涌上心头,从镜子里依稀看到床上纠缠着的身体,那个被压在自己身下的男孩,慢慢趴在床上,虚弱地喘息,却扭过带着蔑视的脸,他说:“霍西佟,你这个死变态!”
35
早上醒来,于耐有些胃疼,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才起来。崔龙易正好热完牛奶,让他喝,于耐喝了一口,突然大笑,把牛奶喷了崔龙易一脸,崔龙易抹了一把:“你疯了你!”
于耐指着他笑,“哈哈哈……你瞅你头发,像鸡窝似的。”
崔龙易跑到镜子前面照了照,果然头发乱糟糟一团,他没好气地回头看着端着杯子喝奶的于耐“还不是忙着做早饭,你瞅,荷包蛋,土司,煎肠。”
于耐叼起一根香肠,嚼了嚼,品了品味道“不错,龙厨师挺有才有貌的。”
崔龙易说“过奖,承让!”
“不让。”于耐边叼着土司,边给崔龙易的土司上抹果酱。
于耐洗漱完了,对着镜子穿衬衫,扭头跟崔龙易说:“我穿牛仔裤行么?”
崔龙易从屋里探出头:“行,不穿都行!”
于耐回头瞪他一眼,崔龙易笑“我们那儿没有着装要求,不见客户的话,休闲装也OK。”
“你早说啊。”于耐自在的解了两颗衬衫扣子“差点打领带了我!”
崔龙易把于耐带到公司,给大家做了介绍,于耐有点不好意思,说实话,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能有这样的生活,如今,成真了,反而像个梦。
他又见到了杜恩,杜恩跟大家一样,介绍到他那儿时,俩人还握了手,杜恩笑,于耐也笑。
说来也巧,只有杜恩对面还有位子,于耐坐那儿,崔龙易俯身给他讲他要做的事,介绍他们公司的在线游戏,于耐听得也很认真。杜恩不时看着他们或者用余光感觉他们,心里很憋气,甚至有点绞痛,他看着崔龙易耐心而温柔的神情,压抑得难受,他站起身,跑到楼门口去抽了根烟。上来的时候,于耐正在那儿聚精会神地操作电脑。公司网络是杜恩维护的,他自然知道怎么联机到于耐的电脑上,他给于耐的电脑发了条信息:“怎么现在做鸭也有电脑培训么?”|D|E|A|T|H|1|9|
猛地看到电脑屏幕上闪出来的窗口,于耐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他朝杜恩看过去,杜恩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打字,还抽空问助理服务器运行报告出来了没有。
于耐把那个窗口关了。
又一个窗口弹出来“你脸皮还挺厚!”
于耐挑着眼睛看了杜恩一眼,随即杜恩的电脑上出现一个窗口,上面写着:“你属蛤蟆的么?又赖又爱叫?”
杜恩冷笑一下“鸭子屁股果然很好用,还人模狗样的上班来了。”
“你是母蛤蟆?这么三八?”
杜恩抬起头瞪于耐,于耐抬起脸,直直盯着他。
中午,崔龙易和于耐吃饭,杜恩瞅他们,崔龙易不得不问要不要一起,杜恩站起身来。
餐厅里,于耐埋头苦吃咖喱鸡,杜恩突然问:“现在,崔大哥你帮他付那个治疗费么?”
于耐抬起头,崔龙易说:“杜恩,这是我们俩的事,你不用管了。”
杜恩笑了一下“那你跟那些嫖客有什么区别呢?”
于耐嘴里的饭再也嚼不下去了。
崔龙易瞅着杜恩,很不友善“你非要说这种话么,杜恩?!”
杜恩站起来,“我知道我不该在这儿当灯泡,不过,我喜欢你才提醒你罢了。我走就是!”他扭头就走了。
崔龙易跟于耐说:“你别理他。”
于耐盛了一大勺饭,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琢磨然后就笑:“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似乎还真是没错。”
“没他妈什么错?”
“嫖客花钱跟我上床,你跟我上床同时花钱。倒真是没区别。”
“于耐你是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
“我自己还用恶心?”
“怎么他妈的没区别,你跟嫖客有爱么?他们爱你么?咱俩是相爱才在一起啊!跟钱有关么?你说!”
于耐没吱声。
“你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崔龙易有些生气。
于耐继续吃饭。
小龙吼“不许吃!给我说话!”
“说你妈的话,老子饿了。”于耐大口大口的把盘子里的东西往嘴里塞,崔龙易把他勺子夺过来,于耐抬头狠狠瞪着他,然后,眼睛红了,他也不眨眼,直到眼泪蓄满眼眶,他一直嚼着,崔龙易看见他这个样子,心软了,语气也柔和了
“你他妈的要怎么着啊……”
“小龙……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啊……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啊……那时候,你不搭理我以后,我就没什么念想了……起初还后悔,后来就什么也不想了,现在,我多希望我什么也没干过,如果真那样,100个杜恩,我也理直气壮地给踢飞了。”
“小混蛋,你有什么不理直气壮的,我喜欢你,这点还不够你理直气壮啊?”
“嗯。”
“嗯什么嗯?说不行,做了也不行,怎么行?你给个痛快话!”
于耐不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是像个娘们儿?”
崔龙易也笑“你不就是我老婆么。我是你老公!”
“滚你的,我还是你老母呢!”
下午,杜恩敲门进了崔龙易房间,崔龙易抬头问:“是公事么?”
杜恩说“私事。”
“私事以后再说。”
“就一句。”
“OK。”
“他配不上你,我等你醒悟。”说罢他转身要出去。
崔龙易叫住他“我也就一句。”杜恩看他,他接着说“你甭等。”杜恩难过地看着他,崔龙易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办公时间,不要再谈私事了,OK?”
杜恩猛地走了出去,没有冲着自己的座位,而是楼下。不久,他又上来了,走回自己座位,看着于耐,于耐没看他,杜恩像是自言自语“这世界真可笑。”于耐没有任何反应。
快下班的时候,崔龙易走出来,跟于耐说:“楼下有人等你。”
“谁啊?”于耐问。
崔龙易说:“小力。他问我你在哪儿,我说你在这儿,没想到他直接过来了。”
于耐脸色一变,随即慢慢说“我下去一趟。”崔龙易点头,于耐下楼去了。突然传来杜恩阴阳怪气的声音“老板,上班时间不是不许谈私事么?”
崔龙易看了他一眼,然后说:“Sorry,我会注意的。”然后转身进了办公室。
小力站在这个办公楼的大厅,挺显眼,他的确高壮了不少,衣服下显出的轮廓很有型。于耐慢慢走过去,小力看见他,高兴地笑“于耐。”他冲他招手。
于耐来到小力面前,小力兴奋地说“终于见着你了。我可想你了。”
于耐看着他,目光有些冷。
小力似乎还延续着兴奋:“我都怕再见不着你了,你好不好啊?在这里工作了?是不是又和小龙在一起了?”
于耐依旧冷冷看着他。
小力也发现他的眼光不对,一丝心虚,但还是保持着笑意“你是不是都把我忘啦?”
“小力……”于耐终于出声“为什么帮别人害我吸毒?”
小力猛然楞住。
于耐盯着他,“是你吧,小力?”
惊惶涌上小力的脸。“于耐……”
“为了钱?”于耐问他。
他慌忙点头“对……对不起,我当时确实需要钱,而且,大龙逼我,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害你的,真的,我不是想害你的!”小力确实不想害他,他只是想接近他。
于耐闭了一下眼睛“再见,小力。”
他扭头就往回走,他的猜测,证实了,心里,很难受。他宁可小力不要承认,找个谎言给他。
小力呆怔在原地,嘴里还在慢慢叫:“于耐……”
没有把这些告诉小龙,于耐觉得,这些,大概是因为,自己做人很失败!
周末,崔龙易早早要把他拉起来,于耐还没睡醒,赖着不起。崔龙易说:“起来,咱们去买个床。”
“买床干什么?”于耐半梦半醒地问。
“大一点,舒服一点。”
“不用,这个挺好。”
“走啦。”把他扯了起来,于耐很不爽的被他拉去了家具城。崔龙易笑嘻嘻地说“这床我早就看好了,你觉得好,咱就订了。”
于耐看着那张床发呆,崔龙易问“怎么样,喜欢不喜欢?”于耐没吱声。崔龙易继续说:“喜欢不喜欢,你吱一声啊?”
于耐慢慢说出几个字“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那张床,和霍西佟卧室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几乎像个预示,在晚上吃饭的地方,崔龙易去取车,于耐买烟回来等他的时候,他看到了霍西佟。那个人穿着讲究的衣服,从他的大奔里面走出来,冲着于耐,于耐本能地退后了一步,他走上前:
“小鸭子,想我了么?”
于耐扭头就走,被他猛地拉住,扭过他的下巴,霍西佟貌似斯文的脸上带着一股笑意“我可是想你了。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36
打开霍西佟的手,于耐轻蔑地唾弃“王八蛋!”
霍西佟脸色一变“怎么?和新恩客过小日子过美了?你忘了我的存在恐怕不大好哇!”
于耐扭头走,霍西佟在他身后笑“于耐,你早晚会乖乖地求我让你回来,信是不信?”
于耐不搭理他,走得更快。
心情不好,坐在崔龙易的车上,崔龙易看出来了,“你怎么了,从在家具城就脸色不对。”
于耐没说话。
“怎么了?”崔龙易又问。
于耐扭过头,突然搂着他脖子就狠狠地亲了他的嘴一下。崔龙易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刹车倒是自然踩了,他看于耐,于耐瞅着他,终于抿着嘴乐“看什么看啊,开车!”
崔龙易倒是直接把车停边上了,抓过于耐“你说开车就开车,我还有没有面子!”,然后狠狠地搂着他就亲吻起来。于耐也不管不顾地迎合着他,还给他更激烈的吻。等到两个人都喘息着靠在椅背上,崔龙易气喘吁吁
“小混蛋,就他妈的会招我。”
于耐一边喘一边乐“小虫,我做你。”
“啥?”
“做你!”
“靠!你想反转地球么?”
“做死你!”
“看看谁做死谁吧!”崔龙易快速挂档开车,一会又扭头说“你奶奶的于耐,我他妈的都快开不下去了。”
于耐瞅着他嘿嘿笑,有爱会做,那么做是不是就是爱?
进了屋,似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浴室,靠在浴盆的边缘,似乎,同他们的第一次一模一样,于耐满足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崔龙易的爱抚,在崔龙易进入他身体的一刹那,他几乎都还以为,他终于可以做“爱”了,但伴随着直达大脑的疼痛,还是再一次提醒了他,霍西佟的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只能紧紧地搂住崔龙易,借以压制那挥之不去的痛感和对大脑神经的腐蚀感。
崔龙易,为什么,越感觉到爱,越痛?
崔龙易总是抱着于耐睡,胳膊从于耐脖子下穿过,另一只手揽着他的前胸,他呼吸的气息拂过于耐的脖子,又痒又安心。
于耐混沌中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睛,发现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他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慢慢走到门口,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开门,一个声音就清晰地传来:
“小龙,大哥不得不再做回以前的事,有人在暗中捣鬼,我现在什么项目都接不到。”
“怎么会这样?”崔龙易的声音“哥……你是不是喝多了?嗳……”接着呕吐声音传来,伴随着那个人的声音
“你知道大哥最在意什么,我也知道其实你也在意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所以,我想方设法想变清白啊,从替那些开发商赶钉子户开始,慢慢走到今天……我他妈的就是想让你放下心,让你看看你哥我做正经事,没什么机会进监狱里去……不错……我以前杀了俩人,这事儿他妈的捅出来了,我他妈的就完蛋了……你以为我原来不他妈的害怕?我怕啥?怕进去挨枪子儿不假,更他妈的怕我进去了你他妈的没人罩着,再让那阵子的性子,估计也安生不了,咱哥俩儿就算没指望了……小龙……哥的用心,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崔龙易的声音很低沉,他只是不住说“哥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知道你他妈的还跟男人在一块儿?!”屋子里传出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哥俩在纠缠的声音,大概是崔龙易把崔龙威扶在沙发上了,终于没了声音。
“这是两码事儿!”
“你哥我知道自己那档子事儿,对哪个女人都没法上心,上不了……就算他妈的留个后,我出了事儿,他肯定永远活得抬不起头……所以我才指望你啊……小龙……你底子清白,好好找个姑娘,也算给咱崔家延续个香火啊……小龙……成不成啊?”
“哥……我先送你回去……这事儿……咱们改天说,我正好也想和你好好谈谈……成么?”
“不成!”崔龙威吼了一声“今儿就给我保证,你以后不跟男人了!快给我说!”
纠缠的声音又传过来,崔龙威大概站了起来,崔龙易在搀扶他。
“哥……哥……今儿你喝醉了,先睡了,睡好了,咱们好好谈……啊……”
隔了一会儿,崔龙威说:
“好哇……你去……去拿我的包……”
于耐站在门里,慢慢靠在旁边的书柜上,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门去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随着崔龙易一声“哥”,崔龙威闯了进来,还喊着“我今儿就睡你这儿了!睡醒了,咱就谈!!!”
然后,他看到了于耐,猛地呆住,上下打量着他,于耐此时穿着短裤,裸着上身,崔龙威又看了一眼床,猛然间就急了,直接抓着于耐的头发,猛地抬起膝盖就顶到他的腹部,一阵绞痛,于耐干呕了一下,崔龙威抓着他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崔龙易已经冲过来,扭住了崔龙威“哥你住手!”然后推了他一把,崔龙威酒醉后,脚步本来就虚浮,直接摔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崔龙易,然后慢慢站起来,酒似乎也醒了大半。
“崔!龙!易!你他妈的居然还跟这个贱种在一起?!你他妈的居然为了这个卖淫的打我?!你知不知道你哥我做不了正经生意是谁在使坏?就是他!还有干了他半年的那个男人!这样的贱货,你还带回家里?你真是有种!太有种了!”
说着,他大步迈出门去,然后,狠狠地摔上了大门,走了!
于耐捂着肚子,看着崔龙易,崔龙易直愣愣地盯着被崔龙威摔上的门。好久,他才转向抬头看着他的于耐,他微微咧了一下嘴
“我哥,老来的这么巧……”
于耐瞅着他。
“我……”崔龙易还在笑“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于耐还是瞅着他。
“不对……”崔龙易忽然说“还有一个亲人……”
他把于耐搂在怀里,于耐的耳边穿来崔龙易的声音“还有你。”
第二天,崔龙易醒来的时候,于耐没在床上,崔龙易一惊,猛地蹿起来,奔出卧室,却看到于耐正端着两个碗从厨房出来,看见崔龙易,他笑着说:“昨天打包的菜和米饭,我放一起炒了,还挺香的。”
崔龙易看了下碗里的饭,于耐眼睛挑了下“快洗洗吃呀,不然上班迟到啦。”
崔龙易有些懵懂僵滞地进了卫生间。
于耐把两个碗放在桌子上,脸上的笑容忽的一下就坚持不了了。
到公司的时候,是准点,到门口,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他们走过去,发现里面站着两个生人,大家都没像往常一样开始早上的准备和工作,而是站的站,坐的坐,带着犹疑的眼神。
崔龙易走进去,助理Rona正站在他们旁边,他问Rona。
“这两位是?”
其中一个男人站出来说“我是来看一下这个公司的状况的,顺便也请崔总给予一定的介绍。我公司的老板昨天刚刚与贵公司的大股东签署了协议,他已经买下他的所有股份。我是代表他来先了解一下。”
“什么?Vencent把他股份卖了?他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崔龙易一脸惊讶。
“这个也是昨天谈妥的,我想他会很快知会你。”
“那你们公司的背景是?”
“我老板以前没有涉及过网络这个领域,他一直做房地产开发……”
听了这句话,崔龙易和于耐都呆住,那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看了眼于耐,然后转向崔龙易说:“想必你也听过他的名字,就是霍西佟霍老板。”
37
听到那句话,崔龙易明显感到于耐似乎发了一下抖。他拉住于耐的手,重重地攥了一下。
崔龙易像正常程序一样给霍西佟的“特使”,叫张致远的人介绍公司的情况和业绩,Rona不时地拿一些报表进去。
于耐有些呆滞地坐在电脑屏幕前,杜恩不时地看他,不时地发出冷笑。
“别笑了!”于耐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
杜恩更加变本加厉地笑起来。
于耐吼了一句“你他妈的别笑了!”
杜恩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赶鸭子游戏还挺好玩。”
于耐蹭地站起来,走到杜恩面前,拿起他桌上的咖啡就冲他泼过去,然后,直接走了出去。崔龙易从玻璃房子里看见于耐走了,赶紧追了出来,在楼梯间,他叫住于耐。
“去哪儿?”
于耐眼神有点飘忽“不知道。”
“你不是要去找那个变态吧?不许去!”
于耐笑“我没打算去找他,我只是不想待在这儿……”
“你先回去……”
“哦,我出去走走,我只来了一天,别把我当你公司员工。”
“你不是。”
于耐笑,“我先走啦,晚上见,我给你做饭,呵……”刚要转身,张致远走了出来,他喊于耐的名字。
于耐扭头看他,张致远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说:
“霍总让我给你带个话。”
“没兴趣听。”于耐按电梯。
“他说他SAY YES的时候,不希望你SAY No。”
于耐瞅着文质彬彬的张致远“哟,还是外国话哪,你告诉他老人家,我没听懂!”说着,电梯来了,于耐上了电梯,转过身,却一直看着崔龙易,崔龙易问“晚上做什么?”
于耐对着他笑,没有出声,却摆出一个嘴型,那个嘴型,崔龙易看明白了,是一个字,爱!
于耐下了楼,站在阳光里,仰视着这个昨天还充满梦幻的大楼,原来,和这里,只有一天缘分。
和张致远一起来的那个人居然跑了过来,对着于耐说,“霍老板电话”,然后手机伸了过来。于耐几乎是恶狠狠地说:“给我拿一边儿去!”他扭头走,那人追上来,电话又伸了过来,这次,是扬声器发出声音,里面是霍西佟听上去很浑厚的声音:
“于耐,陪我半年,那公司,就立码儿归你小情人!”
于耐盯着那电话,突然抓过来,对着它说:“霍西佟,想买我是么?”
霍西佟轻笑传来:“对阿,这不难看出来吧。”
“好哇,谈价钱。”
“你开。”他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你全部家底儿!”
“放屁!”
“那他妈的给我滚蛋!”于耐把那手机摔在地上,转身走了,留下了那个瞅着自己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欲哭无泪的人。
崔龙易很早回到家里,在楼门口碰到买了一堆菜的于耐,他帮他拿了些东西,和他走上楼去,两个人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面忙活,于耐挥舞着菜刀对着按在案板上的活鲤鱼砸下去,鱼哧溜一下就跑了,于是他开始满厨房地抓鱼,可是鱼滑不溜手的几度逃窜,好不容易被于耐抓住按在地上,崔龙易瞅着他笑“你要做什么鱼啊?这么费力气?”
“嗯?”于耐似是没想过这件事似的“我不会做鱼。”
“啥?”崔龙易指他“我也不会。”
“那清蒸了吧。”
“清蒸?”
“对阿,放点葱,姜,盐,酱油,蒸熟就可以吃了。就这么定了。”于耐按着鱼“快拿蒸锅,快,烧水,然后直接把它扔上去,撒葱姜。快啊,楞着干吗?”
崔龙易刚要拿蒸锅,突然想起什么“这鱼还没收拾呢。”
“已经被我收拾啦,快点啊。”
“我说,它心肝脾肺肾还在那!”
“噢……”于耐一郁闷,松了手,鱼又扭动着蹿了出去。最后,它的命运是被崔龙易抓到直接放进了冰箱冷冻层。
饭桌上,还是咖喱鸡。于耐冲着崔龙易笑。崔龙易吃了一口,忽然说:“公司的股权我准备卖出去。”
于耐抬头看他。
“其实,我一直想单干,这次也算就让我下了决心吧。这半年,积累些经验和客户,自己出来干,不是问题。”
“其实是丢了玉米捡芝麻吧?”于耐插嘴。
“谁是玉米谁是芝麻,没到最后,谁知道!”
“可目前,谁是玉米,谁是芝麻,很清楚。因为我,你没了半个玉米,不得不捡个芝麻,还跟我说,芝麻早晚比玉米大。”于耐像是无所谓地说着。“还有哪,你哥,丢了大玉米,只能吃烂栗子了!”
“于耐!”崔龙易用勺子敲他碗“别这么说话,你一这么说话,我心里就不踏实!”
“我得说句实话,有钱真好!真他妈得好!小虫,我这个人,还是挺能给你找麻烦的,上学那阵就是,还害你挂了彩,谁都料不到崔龙易小朋友能在学校被砍啊,你还被你哥打,呵呵……我是你的克星!你是害虫,我就是敌杀死啊!哎,那广告你还记得么,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快乐的来福什么来着……哈哈哈……小虫,你还是别搭理我得了。”
崔龙易盯着他“你再给我说一遍!”
“别搭理我了。”于耐说。
“再说!”
“别搭理我啦!”
“再他妈的给我说!”
“别他妈的搭理我啦!我狗屁不是,还弄你一身骚!”
“我警告你于耐!再让我听到你说类似的狗屁话,我就把你放锅上蒸了!甭管你是什么人,我把你弄回来了,就不会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扔掉你,听懂了吗?嗯?”
“没怎么懂,你到底喜欢我啥?”
“喜欢你是你!”
“去!”
“于耐,你他妈的就是个小娘们儿!唧唧歪歪的!”
“崔龙易你真让我害怕,以后我可怎么踢开你!”
“怕就不要想了。”崔龙易伸出勺子,把饭递到于耐嘴边“我想好了,我们去上海,那儿有我同学,也有几个客户,咱们到了外地,一切都是崭新的。”
于耐眼睛有了些光,崔龙易盯着他眼睛问:“O不O?”
于耐想了想,咧开嘴“O啦。”
崔龙易真的着手开始安排去上海的事,于耐说,我过两天把那个房子退了,然后到上海再学学计算机网络什么的。崔龙易十分赞成,说要跟于耐开个夫妻店。
崔龙易失踪了半天,于耐一直没有联系上他,直到他接到崔龙易的电话,他的声音很兴奋,他对于耐说:“小混蛋,换好衣服,一会儿我接你去医院。”
“干吗?”于耐一滞。
“刘畅他爸,同意你看刘畅了。”
于耐一时没说出话,半晌才说“你去求他了?”
“没怎么求,就是告诉他,咱们要离开北京,医药费会定期打过来。然后他就说,你让于耐来吧。你快换衣服,车马上到了,外面雨大,我到楼下哈……”
虽然大雨,但是于耐依稀已经看到一道彩虹。坐车直奔医院,匆匆奔上三楼,到了病房外,崔龙易推开门,却看到里面没有一个人。
“唉?找错地方了?”出来看了一眼“310,没错啊。”歪了下头,突然看见了个人,冲他招呼“杨治!”
那人正匆匆往里面走,听见崔龙易的声音,看过来,然后怔了一下,又看见了崔龙易旁边的于耐,脸色又灰了一下,但还是跑过来,崔龙易问:“刘畅呢?换病房了?”
杨治瞅着他们“刘欣刚给我打电话,说他哥好像……”他又瞅了一眼于耐“有事儿!”他这么说着,于耐感觉自己像那条被扔进冷冻室的鱼。
跟着杨治往里走,刚到手术室门口,就看到那里坐着颓败的几个人,是刘畅的父母,和刘欣。杨治轻轻地叫刘欣,刘欣抬起灰败的脸,见到杨治‘哇’的一下就哭了
“我哥……他死啦!!!”
杨治赶紧拍她“怎么会突然……”
“是并发症……啊……啊……啊……”
崔龙易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看于耐,于耐只是楞楞地看着手术室和手术室门口的人,然后,他慢慢地向后退,眼神慢慢地没有了焦点,当一辆担架车推出来,刘欣和刘畅父母都围上去的时候,于耐清晰地看到躺在上面的人的那张脸,他继续向后退,知道碰到了一个护士推着的车子,然后,他猛地拔腿向外跑去……崔龙易追上去,不住地喊着于耐,于耐最终冲进大雨里,在那里玩命地狂奔,大雨劈头盖脸地浇在他身上,顺着头发滑满一脸,崔龙易也发疯似的追着于耐,在后面大叫于耐,站着于耐!
最后,终于把他拉住,他却不顾一切地挣扎,他在雨里大叫“我到底干了什么!这5年,我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办法挽回!什么都不能补偿!我做的事有什么意义!!!!!”
崔龙易双手捧着他发狂的脸不住说“于耐,没事了,于耐,没事了!”
于耐嘶叫了一阵,脸上看不到泪水,因为被大雨淹没了。崔龙易把他搂在怀里,想要融化他的颤抖。
最终,于耐安静了下来。崔龙易揽着他想带他回家,于耐却要喝酒。两个人湿漉漉地坐在一间餐厅。这次是于耐叫了一箱啤酒,让服务员把启子放心,于耐启了两瓶酒,对着嘴灌下去,崔龙易担心地看着他。于耐湿漉漉地对着他笑“看什么看,干了呀!”
崔龙易也仰头喝酒,他感觉于耐看着他,手支在桌子上,崔龙易松开酒瓶盯着他“有些事,我们确实不能控制,都过去了,好么?”
于耐冲他点点头,一手抓着自己前胸,一边说:“这里,憋得要死。”
崔龙易看着他难受,见他把什么塞进了嘴里,塞了一个,又一个,然后从桌子上抓起一个,又要塞进嘴里,看着他费了地咽下去,崔龙易猛然惊厥:“你在吃什么?!”扒开他的手,居然看到一个,酒瓶盖!
38
崔龙易过去抓着于耐,于耐看着他,满脸痛苦,崔龙易觉得心都被绞得变形了,把从他手里抠出来的酒瓶盖扔到一边,他低吼:“于耐!你要死啊?!”
于耐摇头,再摇头,他想说话,却猛地吐出一口血,猩红,刺目。
崔龙易急了,猛地把他抱起来,奔到门口,却被强势的大雨阻住去路,慢慢跪坐在地上,搂着于耐,掏出手机,拨打着急救电话,口不择言,熟悉的地方几乎都不能一下说出地址。他不住地看着于耐,于耐抓着他的胳膊,泪流满面。
餐厅里虽然人不多,还是围了几个在他们身边,窃窃私语。崔龙易几乎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只是盯着于耐,于耐一直攥着他的胳膊,身体不时有些抽搐,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脸不时地疼得扭曲。崔龙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叫:“别吓我,别吓我!”
于耐看到他无助地样子和眼睛里噙着的泪,虽然腹部疼痛难忍,还是猛地搂住他,用力地克服着咽喉部的撕裂感:“小虫……没……事……死……不……了……”
声音是嘶哑的,崔龙易感觉到脖子里的火热液体,扒开于耐搂着他的手,更多的血色涌入眼帘……
救护车呼啸地进入急诊室,崔龙易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T恤上还有于耐的血迹,他直直地站立在那里,他从来没有想到,他那打不死的小强,会吞下两个酒瓶盖。要难受到什么地步,才能如此?4年多的牢狱,吸毒,半年的性虐,他都还会无所谓地笑,还会出言不逊,可是,简单的几秒得知的刘畅的死讯,就让他几乎崩溃,没有见他流过那么多眼泪,没有见过他那么惨淡的脸,那么多血,都不能增加任何色彩。崔龙易觉得,自己突然是那么无能为力,要怎么让他坚持下去?
抓住一个出来的医生,崔龙易问:“他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个焦躁并明摆着痛苦的年轻英俊的男人,想了想里面那个惨白清秀的男人,医生说:“食道被划破,胃穿孔,需要手术。”
崔龙易呆怔地点点头。
医生看了他一眼,又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这句本来可以给病人家属最大安慰的话却丝毫不能让崔龙易喜悦起来。
手术时间并没有预料的那么久,这个过程中,崔龙易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于耐被推到单人病房里,麻醉药力还未过,于耐还在昏睡中。腹部包着纱布,被崔龙易和医护人员合力抬到床上,仰面躺着。医护人员给了嘱咐,然后推车出去,接着又有医护人员进来检查了一下,病房里才安静了下来。
崔龙易看着于耐苍白的脸,鼻子猛然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看到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那个痛哭的人,是自己么?
在洗手池边洗了把脸,坐回于耐身边的椅子上,抓起他的手,崔龙易问:“于耐,都过去了,行么?”
于耐的眉头一直有些微微皱着,崔龙易想把它捋开,抚着于耐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不由得俯下身,亲着他的嘴唇,那里没有太多温度,凉凉的。
于耐是在第二天早上醒的,还输着营养液和消炎的药水。手背上被针头刺的地方很疼,随着液体的输入,一跳一跳的。睁开眼,就看见了崔龙易,清靓白净的一张脸,正看着他笑,他说:“醒啦?小混蛋!”
于耐笑了一下,崔龙易赶紧说:“先别说话,过两天再说,划伤了。”
于耐咽了口吐沫,果然很疼。
崔龙易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以后别这样了。”
于耐忽闪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了。
“疼得厉害么?”
于耐伸出手来,摇了摇,又用手指指了下自己的嘴。
崔龙易问:“干吗?”
于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指了指崔龙易的嘴,接着噘起嘴巴,闭上眼睛,崔龙易立刻把嘴巴贴了上来,轻柔地亲了一阵。
“亲亲就不疼了是吧?”崔龙易抬起头问,却猛然发现有眼泪顺着于耐的眼角滑了下去。
崔龙易替他抹掉了,又再说“都过去了,于耐。”
于耐突然间哭出了声,崔龙易想抱他,可是发现他脖子向后仰,人又晕了过去。
崔龙易猛地跑出门口叫医生,医生进来一阵检查,松了口气说:“没事,他太激动了,不要刺激他!”
崔龙易点头,看着于耐,脑袋似乎有千斤重。
于耐的身体还是恢复得很快,崔龙易拿来MP4,每天让他听音乐,看一些有趣的视频。他吃不了什么东西,崔龙易总是跟他说,快点好,然后给他做咖喱鸡,让他吃个够。其实,他知道于耐短期内不能吃那么刺激的食物,出了院以后,也只能先喝点豆浆,牛奶,稀粥什么的,以后,大概也是清淡食物为主。他知道于耐口味重,喜欢吃肉,只能帮他慢慢克服。
每天都给他擦脸,擦身上,给他换内衣。于耐本来能动的时候,想自己动手,但是崔龙易坚持自己做。小心翼翼地给他洗,脱掉内裤给他洗的时候,于耐常常把脸歪在一边,直到新的内裤穿上。
腹部的伤口起初很疼,他总在睡着睡着就被一阵刺痛弄得惊醒,这个时候,他总是感觉崔龙易在握着他的手。每到这个时候,于耐都闭上眼睛,忍住痛,不再发出呻吟。过不久,他会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睡在一旁沙发上的崔龙易,直直地看着,好久都不闭上眼睛。
几天后,于耐可以说话了,但是他却话不太多,崔龙易说好几句,他才说一句。出院那天,崔龙易来办出院手续,然后把用品塞到包里,崔龙易笑着说,回家喽。
于耐也冲他笑。
到了崔龙易的家,崔龙易问他想吃点什么,于耐说:“咖喱鸡。”
崔龙易有点为难“你还不能吃这么刺激的。”
“一点,一点就行。”于耐说。
崔龙易去做了,于耐打开那个从医院拿回来的旅行袋,没有把衣服掏出去,反而把很多自己的东西装了进来。
崔龙易做好了叫他,他坐在饭桌旁,贪婪地看着那黄澄澄的饭,又看着崔龙易,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地嚼。
吃了一会儿,崔龙易说:“我那朋友说,上海的房子找到了,位置不错,楼下还有一个游泳馆呢。”
于耐瞅着崔龙易,忽然说:“小虫,我们,分手吧。”
39
崔龙易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盯着于耐,半晌,他才拍了一下于耐的头,笑:“你他妈的又间歇性犯病了!给我吃饭!”
于耐把饭都吃了,指着崔龙易的盘子“你还吃不吃?不吃我都吃了。”
“吃个屁啊,你又想去开刀?”崔龙易拿起盘子把剩下的饭都巴拉进自己嘴里,然后把空盘子放在桌上“今天晚上看大片哦,我昨天买了好几张盘。要不打游戏也成,你好好表现,上次你打的太臭!”崔龙易前阵子特意又买了一个游戏手柄,俩人曾经在电视前面打过一个通宵。
于耐站起身,崔龙易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于耐拿着两个盘子走进厨房,开始洗盘子,崔龙易坐在外面,看着于耐的背影。很快他把盘子,锅都洗好了,厨房也收拾了一遍。然后他走到阳台,拿出拖把,到洗手间投了投,把厨房的地面也擦了,再去投,然后擦客厅的,拖过崔龙易的脚的时候,他还无意识地配合地抬了下脚。
看了看卧室和书房的地板,于耐说“还行,不脏。你记着叫人,该打蜡了。”
崔龙易没出声,始终盯着他,于耐把包拿出来,往门口走,先把钥匙放在门口墙上挂着的钥匙箱里,然后开始穿鞋,他穿完鞋,扭头看了一眼崔龙易,他对他咧了下嘴,然后开门。
崔龙易猛地就蹿了过去,一把把门拍上。
“你他妈的到底要干吗?!”
“我不住这儿了。”
崔龙易抓过他的包,狠狠扔在一边“为了什么?”
“我该走了。”
“什么叫该走?”
“崔龙易,你要好好的哦。”于耐抬着眼睛看他。小虫,你真的要好好的,我会,离你远远的,爱你。
“好你妈的好!”崔龙易的体内狂蹿着难以压制的悲愤。他抓着于耐的胳膊“你给我好好待着!哪儿他妈的也不准去!”
于耐想挣开他的钳制,但崔龙易一点也不放松,他抻着于耐的胳膊,往屋里拉,于耐扭不过他,被他狠狠地扔在沙发上。
崔龙易的眼睛发红:“不就是刘畅死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来就是植物人了,本来就只有死和醒来两种结果,即使是醒了,你以为他还能恢复成一个健全的人么?这你他妈的就没有想到过么?你就不能早早地做好思想准备!”他怒视着于耐“就算你怎么对不起他了,监狱蹲了,身也卖了,酒瓶盖你都吞了,你还能怎么着?难道最后一步就是连你爱人的权利也不要啦?啊?”
于耐保持着被他摔在沙发上的姿势看着他。
崔龙易突然像是反应到了什么,直直地看着于耐,犹疑地问“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爱我?”
于耐想大声反抗,我爱你啊崔龙易!可是,我离你越远,你离幸福越近啊!
崔龙易看着依然沉默的于耐,终于像是醒悟了什么,他突然苦笑了一下:“我他妈的真傻,一厢情愿了这么久,到现在才明白早该明白的事儿,你由始至终,都他妈的只喜欢刘畅!你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他死了,你也不需要我了,一不需要医药费了,二也不需要我的感情在你寂寞时候跟你做个伴儿了。换个方式想,他要是没死,醒了,你他妈的立码就扑过去了!你不是说过吗,没了他,给了你整个世界你都寂寞了!是吧?所以,你该走了,该他妈的走啦!”
崔龙易又有些激动,指着于耐:“说!是不是!”
我爱你,崔龙易。
于耐对着崔龙易说:“你说是就是吧。”
“你当我是白痴啊?”崔龙易欺身过来“不对,我确实就他妈的是个傻B,这么久了,还他妈以为咱俩你情我愿呢!你他妈滚吧你!”
于耐一时没动。
崔龙易揪起他,往门口走,捡了他的包,狠狠地塞给他,于耐被迫接住,崔龙易拉开门,刚要把他推出去,忽然又抓着他,问“于耐,你爱过我没有?”
于耐盯着他,忽然牵动嘴角“做过。”
这话出口的同时,伴随着‘啪’的一声,于耐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被崔龙易猛地推出来。
“你他妈的真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留下这么一句话,崔龙易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于耐看着紧紧关上的大门,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像被抽干了,没有丝毫流动着的生命的迹象。在看到刘畅死去的那一刻,他已经全然崩溃,不仅是因为刘畅的死,还有,一直支撑着他的他可以清清白白做小虫爱人的信念,塌了。如果,当初所作的一切,无法挽回刘畅的生命,那些无谓的卖身就完全成了污黑的印记,不用再负担刘畅生死的代价,剩下的,只有,那充满耻辱的他,这样的他,还有什么值得去接收小龙的感情?总在感觉,越爱,越痛,这痛迟早会蔓延到小龙那里,让原本轻松的他,变得沉重,让原本该幸福的他,变得离幸福越来越远。
如果,他曾经的信念,就是找个爱着他的他爱的人,永远在一起。那么,经历了这些事,他更希望,他爱的人,可以长久地幸福,即使,他,不在,他身边。如果,他给他幸福的方法,就是离开他,那么,他一定会去做!
爱,原来,是最不单纯的事!
回到自己那个小屋,一屋子的潮腥味道。打开窗户,潮湿的闷热似乎越发严重。本来想收拾一下房间,但是,过不了几天也就不在这儿住了,还是不要收拾了吧。
到门口的网吧上网找房子,忽然一个熟悉的小区名字映入眼帘。他记得,那是崔龙易他家旁边的小区,都是旧楼,不像崔龙易他们家,是新起来的房子,现代气派,旧楼,总是伴随着黯淡了颜色的红砖。奥运会的临近,让很多旧楼添了新色彩,如今,它们外表光鲜,内部依然潮旧。
第二天,于耐去那儿看了房,出人意料的巧合,从那个房间的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崔龙易的房间,卧室里那熟悉的淡色窗帘,无比熟悉地垂落在那儿。
于耐对着中介说,我租了。
崔龙易无比地后悔,那种暴烈的话,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说出口。也许,5年多前,他不觉得奇怪,但是,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变了好多,温暾了很多,也许,太过激动,于耐不爱他,让他太过激动。让他觉得,这五年,他比于耐,更像个傻瓜!
他想去找于耐,至少提醒他,他不要吃太硬太刺激的东西,多喝牛奶或者豆浆,胃好点了,再慢慢多吃点清淡的。他本来要看着于耐,慢慢改掉他爱吃肉,爱吃荤,口重这些习惯的。他甚至想,就算于耐不爱他,但他爱于耐啊,留在身边,也不吃亏。
越想着自己不亏,越是后悔,索性去于耐带他去过的那个地方找他了。
于耐签了租赁合同就联系了原来租的屋子的房东,原来自己的银行卡上还有几千块,交了新租的房子钱,也没剩多少。房东人还不错,没有为难他,其实他也没有损失,于耐交的半年房费还没到期。于耐说他这几天收拾好了就搬走。跟房东约好了周二直接去收房。
东西已经三三两两地搬进了新租的房间,每次进那个地方,于耐都会在窗子那儿看一阵,但他一直没看见崔龙易。能看到的书房和卧室,都始终挡着窗帘,和他离开那天一样。
转眼,周二,于耐在旧房子住了最后一个晚上,早上起来洗漱后,肚子叫的厉害,想起昨天大概是下午4点多吃的饭,然后晚上也不饿,就一直没吃。出去在附近的小馆子吃了一盘素炒饼,然后,胃就有点疼。跟老板要了一碗面汤,喝下去后,舒服了不少。
房东说下午1点左右过来,于耐慢慢走回去,进小区后不久,就感觉有辆车在他身后,让了让,那车似乎没有超过去,于耐快步往前走,转眼到了自己住的楼,后面的车‘叭叭’响了两声喇叭,于耐扭过头,发现车在他身后停下了,从车上走下一个人,于耐呆怔着瞅着他……
40
那人缓缓地向于耐走过来,走过了他那辆大奔。于耐瞅着他。
霍西佟打量着于耐“听说,搬回来住啦。”
“关你屁事。”
“还听说,你肚子上开刀啦?那不是就不漂亮了么,以后怎么出来混啊。”
“关,你,屁,事!”
“那个刘畅死了,你踏实了吧。乖乖跟我走,给自己挣点儿吧,等你再大点儿,你就知道有钱是件多么好的事儿了。”霍西佟笑眯眯的循循善诱。
“你全部身家,说过了。”
霍西佟继续笑眯眯“也不是不行,看你有什么本事。”
“您说的本事,不就是床上那点儿玩意儿么。”
霍西佟笑:“那可不是一点儿玩意儿啊,宝贝。”
于耐斜眼瞅着他,突然笑:“好哇,咱们试试看吧。”
“噢?”霍西佟有一点点惊讶。
于耐往楼门里走,霍西佟跟了上去,随即又站住,于耐回头继续笑:“你不是怕进去被我宰了吧?”
听了这话,霍西佟快步走上去,揽着他的肩膀,于耐没有甩开,俩人走了进去。
望着他们消失在楼门里的背影,崔龙易刹那间浑身发冷。他慢慢地走过去,在楼门口前犹疑。于耐在对他说的变态笑,笑得那么自然流畅,他到底要干吗?
走进于耐那间半地下的屋子,霍西佟四处看了看,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几乎没什么家具了。他给于耐买的那些名牌衣服刺眼地摆在当地的衣架上。
霍西佟摇头“你太会糟蹋东西了。一个月房租买不了其中一件衣服,你就这么挂着。真是不知道到底你是什么价值观!”
于耐转身看着他说:“废什么话啊,来不来?”
霍西佟满脸情趣地看着他“怎么来啊?”
于耐先把上衣脱了,露出裸露的上身,霍西佟看到他腹部的伤口,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心疼,他对着于耐说“你那个疤还真是不大好看。”
“别这么说呀,您给我留的疤还少啊?”
于耐欺身过来,开始脱霍西佟的衣服,霍西佟一时没反应过来,挡了一下,于耐大惊小怪地说:
“霍老板您现在这么纯情啊?”
霍西佟刚要说话,于耐踮起脚,开始亲他的耳垂儿,霍西佟闻到了于耐熟悉的气息,欲望居然随着他落在耳朵后面的吻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于耐解开他衣服扣子,脱掉了他的上衣,然后在他身上逡巡,霍西佟已经开始难以控制身体的反应了,他抱着于耐,一下放在床上,压住他,刚要亲下去,于耐用手捂住他的嘴,“霍老板,换个玩法吧,新花样,新感觉。”
霍西佟还没问,已经被于耐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于耐咬住他胸前一点,狠狠一撕。霍西佟只感觉到快感,神智都有些迷糊了,他嘴里喃喃说:“你他妈的还有这手……”
于耐解开他裤子,一抻,霍西佟全身只剩下了袜子。
门一直没有关上,门缝里可以看到全部的情景,崔龙易的拳头几乎要被自己捏碎了,在于耐再度欺身霍西佟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扭头狂奔。他再没有勇气像上次那样,走过去,扶住于耐,把他带走了!
于耐搬起霍西佟的双手,抻出他的皮带,要绑他两手,霍西佟一怔,于耐的嘴又亲上去“我告诉你,SM要怎么玩儿……”
霍西佟喘着无法控制的气息说:“那植物人死了,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于耐说。然后把霍西佟被绑起的手固定在床栏杆上。又从旁边抓过两件衬衫,把霍西佟两个脚也绑了。霍西佟猛然觉得不对,但为时已晚。
于耐已经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霍西佟,还喘着小小粗气,他瞅着霍西佟乐。
“霍老板,这个场面真淫荡。”
霍西佟挣了一下,随即骂了句娘,自己怎么会疏忽到这个地步,又不是没玩过男人,迷糊成这样!
“于耐!你他妈的敢玩老子?”
“和谐社会啊,那能光您一人玩儿。”
于耐从他衣服里掏出手机,“上次是您把我手机泡水了吧?您这手机上至少也存了不少生意上必须的电话,我给您清个零吧。”
“不怕死的你就给我清!”霍西佟被赤身裸体地绑在床上,不停挣扎,床吱扭吱扭地动。于耐转身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蹲在床前“我差点忘了,您这些资料应该有备份才对,这样就不好玩了,不如,给您拍几张照片吧。”
于耐站起来,打开手机照相功能,卡查卡查在各个方位拍了几张。
霍西佟吼“我宰了你,小兔崽子!”
于耐看着那些照片,嘿嘿地笑,然后还给霍西佟看了两张,霍西佟地脑袋都快炸了。
于耐得意起来,说:“霍老板你杂志上专访多了去了,哪天我要是不爽了,就给杂志社寄两张,然后他们一定会给您来个独家专访:地产大亨霍西佟修心养性,业余生活丰富多彩。哈哈哈……”
霍西佟狠狠瞪着他。
于耐眼睛转了转“要说信息传播最快的还是网络,我找个大论坛,把这个一贴,霍老板你准火了呀!”
于耐说着又把绑霍西佟的皮带,衣服紧了紧,然后走到门口。
“你要是不惹我还有我周围的人,您的艳照我就自个儿收藏了,否则,铺天盖地地流行起来,您太红了,可别愿我哦……”于耐走出去,又回来“忘了跟您说了,下午房东来收房,您跟他说一声,剩下的租金我就不要了哈,白白了您哪!”
“于耐!!!!!!!”霍西佟觉得自己简直是阴沟翻船。
“叫我?”于耐又回来。
“你现在把我放开,一切好说。”
于耐想了想“你以为我傻啊,告诉你,老子今天就去外地,火车票都买好了,你不是喜欢SM么,自己在这儿玩儿吧你!”
说罢,他腾腾腾地上楼跑了。
出了楼门,还对着大奔踢了一脚。
回到自己那个小屋,心想,霍西佟再怎么变态,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声誉。希望这个人就此消失!
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崔龙易的屋子,窗帘似乎是打开的,但是依旧没有人。
不知道是不是折腾了一番,肚子饿了,家里唯一没有准备的就是吃的,楼下有个超市,于耐下了楼,到了超市,买了几包方便面。回到屋里,泡了面,端着小锅,一边吃一边看着对面。天色暗了下来,对面的房间也暗着,想着当时崔龙易激动的样子,看着玻璃上渐渐映出的自己,他对着那个影子说:“你是不是神经病?跟人家说分手的是你,跑到这里偷瞄的也是你,什么要看着他幸福,分明是舍不得,又没胆子再爱。他妈的活该!”
吃了口面,对面的灯突然亮了,然后,他看见崔龙易了,他走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于耐贪婪地看着,面都忘了吃,然而,跟着,有人走到了崔龙易的身边,那人,竟然是,杜恩?
崔龙易似乎从电脑机箱拔了什么东西给杜恩,他站起来,杜恩似乎一直看着他,然后他说着什么,崔龙易低着头站着,杜恩似乎又说了什么,接着他靠近崔龙易,似乎要亲他。
于耐擎着筷子,等着下一刻发生的事。然后,他看见崔龙易猛地抱住了杜恩,狠狠地和他亲吻起来。
嘴上还叼着面条,于耐傻掉了。
那两个人的亲吻延续了多久,于耐就僵直了多久,知道那两个人从书房消失,然后,他从卧室看到了他们,摔在了床上,接着,杜恩起来,把窗帘拉上,于耐什么也,看不见了。
41
于耐第一时间奔跑出去的时候,似乎不是思想操控行动,几乎像是个本能。他疯狂地跑到对面那个小区,进了熟悉的楼门,快速进了电梯,按了10层,电梯运行的似乎都比平时快,‘叮’的一声停住的时候,于耐蹭的一下就蹿了出去,到了那个大门口,猛地拍打着大门,嘴里大叫:“崔龙易!你他妈的给我出来!我不要分手了!快给我出来!”
门关着,于耐用劲儿地拍着,终于,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对着于耐低吼了一声:“你他妈的有病啊?”
于耐楞了一下,那个男人他压根儿不认识,但是好像在小区超市见过几回。抬头看了一眼门牌,806,于耐往后退了两步,想必,电梯在跟他开玩笑?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于耐苦笑。
男人瞪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他两眼,把门关上。
于耐从楼梯网上奔,但奔了10几级楼梯,却慢慢停下了,他停下,然后慢慢坐在楼梯上,对着空气说:“傻B,你他妈的在干吗?”
说要看着他幸福的是你,他如今幸福着呢,你蹿出来干什么?
坐了一阵,于耐站起来,往下走了两步,突然又猛地转身朝上奔去。走到那个门前,抬眼看了一下门牌号,1006,手扬了起来,又放下,再扬起来,刚要敲下去,门突然开了,瞅着他的,是杜恩。
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于耐盯着杜恩,杜恩盯着他,忽然盘着手靠在门上“要进来么?”
于耐看着他,杜恩嘴角上翘,于耐刚要往里走,杜恩的胳膊支在门框上“从今天开始,你要进这儿,也得我同意。”
“崔龙易!”于耐喊了一声。
没有人出来。
“崔!龙!易!”于耐又喊。
杜恩歪着嘴角,像在看好戏,于耐又加大音量“崔龙易!我要吃咖喱鸡!我不分手了!”
“哈哈哈……”杜恩笑“你继续说,看他会不会出来!”
于耐又喊:“小虫!!!!”
杜恩靠在那儿说:“你看到了,这屋子里两个人,都不欢迎你,SORRY啦。”然后他“砰”的把门关上了。
于耐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火苗一样上窜,他砰砰地砸着门,但直到旁边邻居出来,那个门也没再打开。
杜恩靠在里面靠近门附近的墙上,听着于耐的声音渐渐消失,嘴角挂着的笑,终于慢慢消失。
他进这个屋子的时候,是晚上7点,现在是不到10点,不到三个小时,他跟崔龙易已经彻底没了希望。
其实,说是来拿什么资料,是个借口,只是想见见他,25年来,他第一次喜欢个人喜欢成这样,他一直存在着很强的优越感,因为他一直是心想事成,有模样,有才,也不缺钱,偏偏因为杨治发回的录像看到了崔龙易,也许,人在上辈子,总是欠过一个人什么,迟早要还。他一定欠崔龙易一份痴情!从来不缺男人,虽然,GAY在这个社会是个小群体,找另一半不是那么容易,但杜恩无往不利。419不用提,想要跟他共渡余生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挂在崔龙易这儿?还丢人了一次,又一次?
今天,他坐在黑暗里,杜恩跟他说陪他喝点酒,他拿出酒瓶,是洋酒,家里没冰块了,酒挺烈的,崔龙易干了三杯。他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跟杜恩说了好多他和于耐的事,从上学说到现在,他后来说:“小混蛋跟我分手了,还在他那屋子里肆无忌惮的耍流氓了,这人,是他妈的不想好好活着了!”
杜恩说“他本来就配不上你!你早该甩了他!”
崔龙易歪在那儿“刘畅这道坎儿,就过不去了么?”
杜恩瞅着他“崔大哥,你试着忘了他吧,相信我,很容易的。”
“容易么?”
“非常容易。”
“呵呵……”
“崔大哥……”
“我给你COPY资料。”他说着向书房走去。杜恩跟过去,他打开电脑,用鼠标的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保留着似乎最后一点神智,他把资料复制到了闪存里,把它拔下来给了杜恩,然后站起来,靠在桌子旁,杜恩一直在跟他说话,他说,我真的喜欢你,小龙,你试着和我在一起,那同样很容易!”
崔龙易靠在桌子边,低着头。
“我爱你,好久了。”杜恩慢慢走到他身边,挨近他的脸“根本放不下!”
崔龙易抬起头瞅着他,他的眼神里面已经出现了些不再冷静的东西,他突然猛地搂住杜恩,疯狂地亲吻起来。接着两个人的激烈的吻持续着,一直到他们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卧室的床上,崔龙易搂着杜恩,开始撕扯他的和自己的衣服,但手似乎因为醉酒已经找不到准头,杜恩索性跪在床上,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歪头,看到玻璃窗上的影子,他蹿过去,把窗帘拉上,又跑回床上,帮崔龙易脱衣服,崔龙易却猛地把他搂住“小混蛋……你他妈的到底是回来了!”
杜恩脑袋一激灵,激情和兴奋像被勒住脖子的鸭子一样被遏制。
崔龙易亲吻着他,杜恩发狂似地把崔龙易按在身下,开始主动地亲吻他的身体,崔龙易似乎沉浸在其中,当杜恩马上就要侵入他的中心地带时,崔龙易突然猛地睁开眼,身体刹那停止了些反应,他抓了下杜恩的胳膊
“我好像听到于耐在喊。”
杜恩几乎要气疯了,更让他几乎崩溃的是,电话在他们即将继续的时候响了起来,杜恩按住崔龙易的手说:“不要接。”然后霸道地亲着崔龙易的嘴。可是崔龙易却推了他一下,起身拿起电话接听了,然后,几乎只听了几句,他几乎就突然醒了酒,说了句我马上来,就匆匆的提上裤子,套上上衣跑了出去!杜恩注意到他的脸色迅速变白了。
杜恩以为,那个电话,必然跟于耐有关,却没想到,于耐会在几分钟后,来敲了门!
崔龙易坐着出租飞速地赶到了一家医院,刚进去跑到急诊室门口,就看到了张豪,他抓着张豪,紧张地问:
“我哥,他怎么样了?”
张豪脸色也很难看,反抓着崔龙易的胳膊,说:“被捅了三刀,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有一刀,就在心脏,附近。”
崔龙易呆滞着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但是,我怀疑是张保!”
“为了什么?”
张豪笑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争地盘,大龙哥吃回头草,形势跟当初不一样。”
崔龙易难过地直直望着急诊室的大门“他什么也没跟我说。”
张豪说:“他不会跟你说的。”
崔龙易压制着鼻腔的酸痛,对着急诊室几乎哽咽“大哥,别死。”
42
男人再一次在电梯里看到于耐,这次,是他上电梯,于耐在里面,前面几次,都是他们在一楼碰到的。他们刚一打照面,男人就乐了“怎么着,进屋了没有?”
于耐摇了下头“一直没给我开门。”
“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
“嗯。”于耐答应。
“你们这些同性恋,也玩痴情?还是,被甩了,比较不服?”
于耐乐“你说是啥就是啥吧。”
“明儿还来么?我给你出个主意,下次别喊,光敲门,然后他没准儿就开了。”
“你笨啊,他家有猫眼儿。”
“那估计是真烦你了。”
“嗯。”电梯到了一楼,俩人走出去,男人奔超市,于耐奔外面,男人又问一句“你还来啊?”
于耐说“不来了。”
于耐找了几天工作,状态和刚出监狱的时候差不多,心情好的,多说一句“这年头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了,何况你这个大学没毕业还没啥工作经验的。”
兜里的钱所剩无几,再找不到工作,恐怕得挨饿了。
所幸,在几乎只剩下10几块钱的时候,找到一份工作。如果不是到了这个份儿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干那种工作。他得感谢奥运会。
北京大部分的旧楼,为了迎接奥运会,展现新气象,都要重新粉刷,于耐是步行回家的时候看见有人在那儿刷着,看着还挺好玩儿,上去问了人家几句,没想到自己也找了个差使。
于耐以前就爱玩儿云霄飞车之类的游戏,所以,他觉得这个挺刺激。穿上身工作服,拎着油漆桶,被绳子安全地绑着,在半空中,刷房子。不过20几层的楼,悬在半空,往下看,有时还是挺眼晕的。
就是,有时候胃不大争气,绞痛。不过,过了那阵儿也就好了。
崔龙威昏迷了几天才终于清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崔龙易憔悴而紧张地坐在那儿。一刹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捏了一把的感觉,崔龙威虎着脸说:“你来干吗?”
崔龙易难过地看着他,没说话。崔龙威的声音软了些:“怎么搞成这个德行,我又没死。”
崔龙易红了眼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崔龙威想伸手拍拍他,一用力,牵动了伤口,他咧了一下嘴。崔龙易抓着他的手:“哥,你别这么吓我了!”
崔龙威笑了一下“我他妈的也不想。”
张豪正好走了进来,看见哥俩儿的样,挺欣慰地笑了起来“面临了生死就是不一样啊,哥俩儿又和以前一样了!”
仨人坐在病房里,张豪说:“警察估计很快来找你问话。是不是张保?”
崔龙威说:“这崽子比以前还他妈狠!”
张豪叹口气“他以前不是不狠,是你那时势力大,咱们那片儿,谁敢惹你。”
“如今我是虎落平阳了!”
张豪瞅着崔龙威“龙哥,别泄气,东山再起,那是迟早的事!”
崔龙易突然插话“哥你非得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么?不能干点儿别的?”
“干什么?”张豪扭头看他。
“豪哥你也结婚了,过两年,也该要小孩了。过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如履薄冰?”他把视线转向崔龙威“哥,你们也不是当初那种血气方刚的了,再从头开始,打打杀杀,何必呢?”
“那你说我们能干吗?跟你一样,开公司?搞网络?你哥我也就初中毕业,你以为谁不想干正经事儿?本来想暗渡沉舱,走房地产这条路,谁知道……”他盯着崔龙易,手术后的脸色还很难看,说到这里,更是灰败几分。
“哥,我准备……”
“你行了。”崔龙威打断他“这事儿先不说了。我累了,你好好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别这个样子给我看,想训你两句都没心情!”
张豪也跟崔龙易说可不是,你瞧你,一大帅哥现在一点儿看不出来。你快去,休息一下,你哥这儿有我。
崔龙易一直守在崔龙威这儿,没怎么合过眼,现在崔龙威一醒,疲乏感排山倒海地来了。他站起来,跟俩人说了声,回家去了。
等崔龙易走了,张豪问:“龙哥,我们是不是该放弃?”
崔龙威眯着眼睛“我这辈子,干什么,是注定了的。”
警察果然不久就找到崔龙威,询问他有没有刺伤他的人的线索,崔龙威说:“我当时懵了,什么都没注意,挨了第一刀,就疼晕了。”
崔龙易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醒的时候,天都黑了。忽然想起,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似乎和什么人纠缠在床上,想起了和杜恩的长谈,他揉了一下脑袋,又把眼睛闭上了。起身收拾了一下,又去了医院。崔龙威精神也好了很多,崔龙易帮他擦了擦身,给他换了一身衣服,把他安置好。崔龙易扭头倒水,崔龙威问:“我这次为什么会这么惨,你知道还有谁应该负责吧?”
崔龙易扭头看他。
“还和那个贱人在一起?”
崔龙易说“与他无关。”
崔龙威瞪着他。崔龙易走过来,坐下“哥,你这样,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崔龙易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我都差点见阎王,你还他妈的说这种话。”
“哥,我不多说,你逼他吸毒的事,他自始至终都没跟我提过。所以,他并没打算报复你。”
“给我滚!”
“哥!”
“滚!”崔龙威脑袋几乎要炸,他以为,顺理成章的,崔龙易会站在自己这边。
“哥,有句话,我跟他说过,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是,他也是。别让我难做,行么?”
“然后你就让你哥我难做,是吧?”崔龙威丝毫不能理解他。
“其实,他现在没有和我在一起了。”崔龙易低下头“可我还是这么认为的。哥,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喜欢谁,希望你让我自己做主!”
崔龙威像突然撒了气,他低声说:“如果我现在躺在停尸间,你也会坦然地说这些话?”
“我没有功夫说这些话,我有时间,会去杀了张保!”
听了这话,崔龙威惊了,他怒视崔龙易“你他妈敢!”
“所以哥,你要好好保护你自己啊。”
崔龙威又住了10几天,终于出院了,崔龙易安置好了他,想再跟他商量一下拿出钱开个餐厅什么的,崔龙威又说以后再说,然后让他回家。崔龙易不放心,张豪跟他说,张保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动手,他这次还是敲山震虎的目的更多。而且,他老婆去了武汉娘家参加表妹婚礼,他会和崔龙威一起。
崔龙易挺放心张豪这个成熟的人,于是离开了崔龙威那儿。
回去的路上,开上立交桥,旁边林立的高楼闪过,他看到那些粉刷楼体的工人,挂在半空,把楼刷成崭新的颜色,脑子里忽然动了动,下了桥就掉了个头,开向了于耐租的那个小屋。停好车,走下去的时候,门依旧是半敞,让他猛然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几乎是不想再继续自己前行的动作,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里面有个人正在那儿扫地,屋子里和他上次来有了些改变,那一架子衣服不见了。在那儿扫地的人听到动静,扭回头“你是,看房?”
崔龙易一怔“这房子以前的住客呢?”
“退了。”房东说。
“哦……退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房东本来想问他什么,听他这么问,好像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能知道怎么联系他呢。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个老板绑来这里勒索,怪不得他房钱也不要了跑了,差点害到我,幸亏那老板没再追究我,要不我可惨了,我下了岗,就指望这点房租呢……你要是联系得到他,赶紧让他自首去吧!那老板好像报了警,也找他呢!”
“绑人勒索?”崔龙易惊诧,想到了那天的情形,莫非,他那天走后,于耐又采取了别的行动?
“可不是吗,我那天进来,吓我一跳,一个大男人赤条条地给绑在床上,我一问不要紧,原来是那个于耐绑了他来勒索,那孩子我还觉得看着挺好的,这人啊,还真不能看长相……”房东滔滔不绝。
崔龙易从那房子退出来,脑袋有点嗡嗡的,像千百只苍蝇在里面转。他忽然觉得,有一种让他心绞痛的熟悉的感觉,那感觉,像几个月前,听到一系列事情后的感觉,一样!
于耐挂在12层楼附近在刷墙,也许干得时间有点久了,当初那点小兴奋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不过,作为第一个能满足他谋生手段的工作,他多少还带着点感恩的心。一下一下刷着,胃疼又开始了,吃饭太没规律,也没吃啥像样的饭,胃不干了!于耐对着胃说:
“你忍一下,你老子我赚这些钱还不是为了填饱你!你别扭啥别扭!过两天给你复诊,我还得花钱哪!”
话还没说完,一个窗户突然打开,吓了于耐一跳,那是他刚刚刷过地方的窗户,那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低头看着他,于耐扬起头,阳光太刺眼,他看不清,只知道是个男的。
“是……于耐么?”
于耐眯着眼睛,还是看不清“是我,谁啊那是?”
那人说“朝阳。”
43
于耐着了地,朝阳已经在下面等他。看见穿着工作服,满身油漆的于耐,不由得说:“你怎么干上这个了?”
“兴趣爱好你信不信?”于耐问。
朝阳瞅他,没好气的笑了一下。
“那说是奥运志愿者,有没有问题?”
“你继续。”朝阳说。
“不说了,你都不信,没劲了。”于耐乐。
“你还是那个德行,一点没变。”
“不可能。”于耐说“我脸上多长了好几个痦子。”
“那是晒的。”朝阳挺正经地说“真到了这个份儿上啦?跟外地民工抢饭碗啊你?”
“有饭大家吃么……嘿嘿……”于耐一捂肚子,皱了下眉头“我真饿了。”
于耐随朝阳上了楼,一进屋,赞叹了一声,别看楼有年头了,但是这里面装修的可是完全的现代元素,以白色黑色为主,看着很前卫。于耐站在门口,朝阳说你进来呀。
于耐看看自己的运动鞋鞋,朝阳仍过来一双拖鞋,于耐穿上了,随即撇了一下嘴“你闻到咸鱼味儿了么?”
朝阳拿他没辙,把他带劲洗手间,“你把袜子扔了洗洗脚,我那儿有新袜子。”
于耐卷着裤腿儿出来,手和脸也都洗过了,头发上也滴着水珠,朝阳摆在饭桌上一碗粥,还有馒头和刚摊的鸡蛋,于耐几乎扑过去,三下五除二给吃了,然后满足地靠在那儿。
朝阳问:“你胃是不是还不大好?”
“何止。”于耐说“前阵子刚刚穿孔,切了点儿。”
“你怎么就混成这样了?越活越回去,学校的时候,还人模够洋的穿名牌运动鞋呢。”
“我现在也穿名牌”于耐指了指角落里那双鞋“匡威的!”
“满大街穿的都是这种,2,30就能买一双。”
“正版这是。”于耐跟他争辩。这确实是正版,他记得是他和崔龙易一人买了一双,花了差不多1000。“不过,正版鞋也会脚臭。”
“你有联系电话没有?”朝阳问。
“没有。要找我的话基本要靠吼,你看见哪个刷楼的像我就吼一声,我最近在朝阳区活动。”
朝阳站起来,走到一个柜子旁,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转身走回来,扔给于耐,于耐拿着手机瞅了瞅,抬头说“不是吧,见面礼也忒厚了。”
“我前女友的。”
“啊?”
“傍了个款,跑了,临了把我送的这个手机摔给我了。你看,我这房就是刚装修好等着办事的。卡还在里面呢,估计还能用。反正你接个把她的电话那是肯定的。我看着心烦,你赶紧拿走,我找你,就打你电话,你找我的话,里面有个叫阳阳老公的就是我。”
于耐听到最后一句,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朝阳瞪他,于耐连忙摆手,“我错了,我不该笑……我……哈哈哈……阳阳老公……朝阳你五大三粗的双音字儿真不适合你……哈哈哈……”
朝阳难以置信地盯着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的于耐,他的事他多少听说了些,他如今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他没想到。
“于耐。”朝阳巴拉了他一下。
“啊?”于耐眼里快笑出泪花了。
“你混得不好是不是?跟谁在一块儿呢现在?还同着呢?”
同是朝阳和他之间的暗语,当初他进学校那阵儿,不知道怎么向晖知道了于耐是个GAY,想找找刺激,于是总想找茬上他,有一次被向晖按在顶楼天台,差点就给办了,还是朝阳救的他。
于耐慢慢止了笑,点了点头“还同呢。”
“有喜欢人没有?”
“有哇。这人……我准备喜欢一辈子呢。”
“那他就让你干这个?”
“他不知道。”于耐摆了个鬼脸。
以前那个龙腾洗浴中心,实际上是崔龙威靠暴力弄来的,以很少的钱盘下,以前那个南方老板给吓跑了。后来,崔龙威倒了一手,高出他接手时好几倍的价格卖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周庆。
崔龙易开饭店的提议崔龙威不是没想过,其实,他前阵子就看中了一个酒楼,地段不错,人流不少,但是经营的却实在是差,每天都翻不了一次台,崔龙易以前也弄过一个酒楼,没有亲自参与管理,只是与人合股,后来看地产又更大利润才放下了。只是,这一片,自从他退出后,就被张保接管了,收保护费,代管饭店街的停车之类的,崔龙威刚回来,就跟他正面砰过一次,这次张保下手,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以前,崔龙威曾经伤过他。
崔龙威想盘下那个酒楼,想好好做生意,不通过张保,是不可能的。但是,张保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不得已,崔龙易找了晃爷。晃爷用句行话说,是元老,崔龙威刚出来混的时候,是晃爷最威风八面的时候。晃爷当年还调解过他和张保。
如今,晃爷在家安享晚年,但是一般老人的退休金,在晃爷这儿,都是那些出来混的上的供,这其中,自然有张保。
崔龙威知道晃爷喜欢古董柜子,特意找个行家给看了一个,花了笔钱买了。他到了晃爷住的四合院,在保姆的引领下刚往里走,就听到晃爷的笑声。崔龙威还想来的不是时候,晃爷就在里面招呼
“是大龙啊?”
崔龙威应了一句,进去了,一进门,看见和晃爷坐在一起那个人,立码楞了。
“小龙?你怎么在这儿?”
晃爷穿着一身唐装,屋子里古色古香的,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旧北平的哪位老爷呢。此刻,老头子正看着一副画,微笑点头,瞅见崔龙威“兄弟俩凑齐了!”
崔龙威不露声色地瞪了一眼崔龙易,崔龙易笑了笑。
“晃爷,我跟您说的事儿,您觉得行么?”
“怎么不行?我跟张保说一句话,收酒楼盈利的10%,多便宜的买卖!”他扭头跟崔龙威说“大龙啊,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啊。呵呵……”
崔龙威出了晃爷的家才开始发作,他低吼着“谁让你搀和我的事?”
“哥你忘了,我上学的时候,晃爷还要收我当干儿子呢。”
“你都快能当他孙子了,还儿子!”
“基本上,在现在这个社会,裙带关系,是最有力的生意砝码。如果我现在真是晃爷的干儿子,哥你那三刀肯定不会挨的。”
“你不是真认了他吧?”崔龙威急着喊了一句。
“没有”崔龙易笑“不过,如果晃爷收酒楼10%的利润,张保既不敢收保护费,也不会从停车上找麻烦。”
“我用你说么?我会不知道?我不会自己找他?”
“哥,你忘了,当初你去干房地产,等于摆了晃爷一道。他今天肯不肯帮你,都不一定。你想想,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保敢动你?”
崔龙威有点恍惚地看着崔龙易,这个小他7岁的弟弟,显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保护的少年了。
崔龙易瞅着崔龙威继续说“哥你忘了,我救过他孙子一条命,游泳的时候。所以,这个人情,他会卖给我的。即使他不忿大哥你。”
如今,弟弟在保护哥哥了么?
崔龙威有股欣慰,但也有股怒气“我用你管闲事么?”
“哥,你是我唯一的大哥,我有10分力,也得拼了11分来帮你啊。”崔龙易揽住崔龙威的肩膀,又恢复了弟弟的状态,笑着说“我还得回去搞我的游戏网络,哥你要好好弄这个餐厅啊,最好开十个八个分店!”
崔龙威用拳头砸了砸弟弟,像是给他一个承诺。
于耐挂在半空,手机就响了,手机铃声是什么狼爱上羊。起初,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自己兜里的手机响,还随着音乐唱了起来,末了,才依稀记得,自己有手机了,从兜里掏出来,差点没拿稳把手机弄掉了,看见屏幕上闪烁的阳阳老公,于耐按下接听键
“朝阳哥,我现在高空作业,你想让我在这儿自由落体啊?”
“别他妈高空作业啦,你跟上点时代吧。”那头朝阳说,背景有点嘈杂。
“怎么跟啊?”于耐一只手揪着绳子,一手接电话。
“上我这儿干吧。”
“干啥?”
“高科技哦。”
“核弹?还是登月?”
“没跟你开玩笑,上我这儿帮我卖电脑吧。”
“什么情况?”
“现在处理器都奔几了?”
“什么奔几,不都迅驰了么?”
“选择题,VISTA是什么?A,俄罗斯一男高音。B,操作系统。”
“B,老大。”
“你电话面试合格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朝阳……”
“我没跟你开玩笑,中关村电子商城,上2楼,右转第一家。奔腾电脑服务中心。”
“靠!”于耐差点没从上面栽下来。
44
崔龙易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清晨的街道,对面的旧楼在晨曦中显得明亮了一些,对着电话问:“还是查不到?我给你的线索不够多?”听了一阵,他又说“但是你确定他现在不在霍西佟那里,对吧?OK,你继续查。”
崔龙易放下电话,自己和大哥做派好像越来越接近了。电话很快又响起。
“哥,我知道,今天开张,我马上就出门,会早到的,知道了。我的?哦,你说我的新公司?嗯,挺顺利的,以前还有几个老员工过来帮我呢。见面再说吧,我这就过来,要不要送个花篮?花篮,不是花圈!哈哈……待会儿见啊。”
面对着对面的楼眼神无焦点地待了一会儿,崔龙易转身出去了。
于耐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接电话的崔龙易,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嘟囔了句:“天天打电话!”
进小卫生间洗漱完毕,穿上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对着镜子捋了一下刚剪短的头发,然后回头把领带塞进背包里,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心叫一声不好,摔了门就跑下楼去。
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了一辆公交车,上了车还在气喘吁吁,刷了卡,往里走。公共汽车开出不久就停下等红灯,于耐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和公共汽车并行的有一辆SUV,车上的人正淡然地看着前面,于耐怔怔地看了一阵,突然拉开车窗,与此同时,那辆车已经开始启动,于耐探出头喊了一声:“崔龙易!”
崔龙易的车上的交通广播的两个主持人正在逗贫,有个小段子,让崔龙易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有个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那声音真像于耐在叫他名字。崔龙易摇了一下头,总是幻听,上次和杜恩在床上就依稀听到于耐大叫着说不分手,这阵儿又来了。崔龙易心想,于耐啊于耐,你真是阴魂不散。
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左转。
公共汽车上,售票员喊:“哎那位乘客,你把头缩回来!”
于耐看着崔龙易的车子已经拐走,慢慢把头缩回来。售票员不爽地说“多危险啊!”
于耐瞅了她一眼,咧了一下嘴。
到了奔腾,朝阳已经到了,于耐赶紧走进去,从包里把领带掏出来,系上,然后拿出名牌,夹在衬衫的前胸处。
朝阳打量他“不愧是拍过杂志照片的,挺人模狗样的。”
“谢谢哦,可惜我当年当人肉背景的时候比较多。”
“肯定没吃早点吧?豆浆,鸡蛋饼。”朝阳递给他“到一边吃去。”
于耐接过来“阳阳,你真好。”
“滚蛋!”
于耐哈哈笑着跑开了,躲在最里面的电脑后面,把早点吃了。
于耐站在门口,对着路过的人微笑,朝阳站在旁边,于耐边对着路过的人笑边说:“就你丫要求多,你看哪个店要求戴领带?还要站门口卖笑,真变态。”
朝阳说“这些都是隐形的卖点。不然,这里这么多卖电脑的,干吗非上你这儿来?”
“那为什么非让我站门口?你找个小姑娘不是更好?”
“这你就不懂了,小姑娘都比较娇气,我觉得她们如果站你这么长时间的话,很难再笑得比你好看了。”
“你妈的,你知道我要报恩于你,所以吃定我了。”
“那怎么着?”朝阳问。
于耐转过笑得跟花似的脸“以后请管我叫笑不够。”
于耐干了小半个月,自己也卖出过几部电脑,台式机笔记本都有。对每种型号电脑的性能,他都疯狂地了解了一下,给客人介绍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有些客人,尤其是女性,往往喜欢找于耐介绍,甚至有个上大学的女生,来了好几次,每次都问上一堆问题,就是不买。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就是想跟于耐说话。于耐也没怠慢她,有时太忙了,就让她坐会儿,忙完了,她要没走,就接着回答她咨询。
朝阳当然知道于耐的优势在哪儿,长得顺溜,说话又好玩,都一样买电脑或者咨询,干吗不找他。
本来,朝阳也只是个店长,不是老板,用于耐的时候,是先斩后奏的,但是,来了之后,他也有不少业绩,老板自然不会有意见。有一次,那个中年老板还拍拍于耐的肩膀,说什么好好干之类的。
朝阳说,你真的好好干,没准儿能让你到他别的铺子当店长。
于耐说,噢。
有时下班一起吃饭,俩人就聊聊天。朝阳喜欢买彩票,让于耐也买点,没准儿哪天就砰的一下当了千万富翁了。于耐说,我怎么看也不像千万富翁。朝阳你倒有点像。
朝阳有一次问,怎么没见过你男友?
于耐说,我们俩喜欢捉迷藏,有时我也找不着他,等我找着了,带来给你瞅瞅。
朝阳蔑视他一眼,你就没一点正经。又正经看他一眼,于耐,我跟你说,有一种人,活得最累,就是明明挺闹心还装HAPPY那种。朝阳瞅着他,刚要继续说,于耐接了茬,朝阳你骂我。
“你知道就好。”朝阳也不反对。
“说实话,朝阳哥,我这些日子,挺高兴的,真的,这跟你有很大关系,我有时是挺闹心,但我有时也是真的很HAPPY。还有啊,跟我捉迷藏那个,就算真的捉一辈子迷藏,我也没找到他,但是,起码我这辈子有念想啊,我以前傻乎乎的有个心愿,就是有个人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喜欢我,后来,我改了改,希望,我能看着这个人过得高兴,没我,也行。再后来,我又改了,就是现在这个版本,我可以让他待在我心里边,一直,如果他不想让我找到,我就不找了,反正他在我心里,跑不了。如果他真让找到他了,我他妈的就死不松手了!”
朝阳瞅了他一阵,最后问“这个是最终版本了么?”
“嗯!”于耐点了头。
“那祝你早日停止捉迷藏游戏!”
于耐咧嘴“来!干了!”说着把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于耐请了半天假,去医院复诊。刚到门口,就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闪到一边,想躲开他,但看着他慢慢走过去,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一片惨淡,完全没有生气,于耐忍不住他这个表情,走了出来。
“小力。”他叫。
小力听到这个呼唤,神色一惊,歪过头来,看到于耐,不知刹那间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肯定掺杂着好多种情绪。他低了下头,又抬头看着于耐,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上医院来了?哪儿不舒服?”
于耐关注着他的表情,嘴上说“哦,我来做个检查。你呢?”
小力惨淡地咧了一下嘴“我也是。”
“什么检查?”于耐问,突然很紧张地看了小力“你不会是……”
小力抬头看他“于耐,我那么对你,大概是报应吧。”说罢,他往前要走。于耐突然拉住他。
小力难过地闭了下眼睛“于耐,对不起。”
他慢慢甩开于耐,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于耐已经在跟他并排走。小力歪头看他,于耐突然对他咧了个嘴“我以前看过一个电影,好像是有那么个人,做AIDS的检查,检查过后,每天魂不守舍吓得要死要活的,结果哦,去拿检查结果那天,快吐白沫了,谁知道,结果出来,是阴性,没事儿。”
小力瞅着滔滔不绝的满脸轻松的于耐,思绪万千,他压抑着想把于耐抱住的冲动。说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还没那么差,不是AIDS,但有可能是结肠癌。”
“啊?”于耐盯着他。
“于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被周庆,强奸过。”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于耐的脑袋像过了电流“大龙哥,把店盘给了周庆,我不知道,他当老板的第一天,就把我强奸了。后来,逼我去楼上做特殊服务,什么,我都尝过了。所以,后来做MB,一点都不新鲜。但是,这些也不是我那么对你的理由,但我实在受不了,自己为什么那么惨,我很卑鄙,想让你跟我一样,那样了,我们就可以互相依偎互相疗伤了……”
于耐说不出什么,小力看着于耐,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可以摔我一个嘴巴,走人了。”
于耐瞅着他“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崔龙易在医院里足足等了一天,也没有看到于耐来复诊。他开始揪心,至少他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点责吧?
慢慢走出去,有个人风风火火从他身边走过,边走边打着电话:“老板,他一直没出现,可能真的去了外地了!”
于耐在厨房熬粥,放了点小白菜进去,加了两勺鸡精。端出来的时候,小力站起身来,过来接。
于耐说:“现在咱俩都要以清淡为主。”
小力说:“没想到你能让我进你家门。”
“不是说好了么,下周,你去取结果,我去检查。这几天,你就别精神恍惚了,看你从医院出来那个样子,我以为你得直接进护城河扎进去呢。”
小力笑了一下“我真的想过,不过不是跳河,是跳楼,那样,比较不会活。”
于耐踹了他一脚“要死结果出来再死!省得变冤魂!”
45
霍西佟坐在一个环境清幽的茶室里面品茶,室内都是人工布置的小桥流水,在一个竹子制的包间里,霍西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有人走了进来,张嘴叫了一声“霍老板。”
霍西佟眼睛也没睁“坐。”
张保坐下,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脸色平静无害,标准生意人装扮的霍西佟,不由得心里默默说:“都他妈的是人民币做的孽。对这个黄毛小子,还要必恭必敬。”
霍西佟刚好睁眼,张保措不及防,赶紧换上一张笑脸。
霍西佟直了下身子“朝阳区那个项目,我等着动工呢,资金压一天,我损失一天。道上盛传你叫铲子,上个项目你倒是挺名副其实,不会是后劲儿不足吧?”
张保谦和地笑了笑“还是上次那户,死活不搬,对拆迁款不满意。”
“提的什么条件?”
“一平米1万5,或者让他回迁一套120平米的房子,户型他选。”
霍西佟嘿嘿一笑“这人挺敢开牙。他在什么位置?”
张保非常有准备的拿出一张图,那是楼盘方位图,指着图上一个点,说,这里。
霍西佟看了一阵,想了一下“去跟他说,一平米7000,不搬拉倒。”
“霍老板?”
霍西佟斜睨着他,张保没有异议了。
霍西佟歪了歪身子,喝了口茶,张保赶紧给他满上,霍西佟问:“听说崔大龙开了酒楼?”
“嗯……是啊,都是晃爷那老家伙见利忘义,还说不搀和我和他之间的事呢。”
“干你们这种事儿的,还讲义气么?”
张保说“是啊,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个社会,有钱的都是老大。”他瞟了一眼霍西佟。
霍西佟说“这话倒是不假。”
“其实,是崔小龙找的晃爷,晃爷卖的是崔小龙的面子。”
霍西佟感了兴趣“崔小龙也混上了?”
“那倒不是,听说他以前救过晃爷的孙子,晃爷不能不给他面儿,崔小龙倒是一直没搀和崔大龙的事儿,听说还是海龟呢。”
霍西佟嗯了一声,想起了和崔龙易唯一的一次正面交锋,崔龙易从他这里带走了于耐,从容,不迫。于耐跟着他走了,到现在也没回头。
“我让你找得人有眉目了么?”
“没有。没见他再找过小龙。”张保说“您也报了警,没准儿警察有辙。”
霍西佟笑了一声。张保问:“您找这人找这么急,他是不是得罪您了?”
霍西佟说“你给我找吧,找到了给你这个数。”霍西佟伸了几个手指,张保诈舌。回去就传了话。心里想这人肯定把霍老板得罪惨了,妈的这么大手笔。
霍西佟坐在车上,忽然问开车的张致远“崔龙易比我强在哪儿?”
张致远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说“您比他强太多了。”
于耐陪小力去拿检查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比小力还要紧张,看着小力从里面出来,于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力望着于耐,于耐带着询问地瞅他,小力忽然露出笑容“结肠炎。”
于耐松了口气,随即畅快地说“我说没事吧!哈哈哈!”
小力看着于耐欢快的脸,猛地把于耐抱住“谢谢你啊于耐,这个时候,有你在身边,真好!”
“嗯嗯。”于耐被他拍的身子直颤。
于耐的复查结果也很好。小力给于耐买了一堆养胃的保健品,于耐说你怎么跟上门看老丈人似的。
小力嘿嘿笑。
于耐说你本来不是GAY,收了山,娶个媳妇吧。
小力说我不娶媳妇了。
于耐知道他有那样的过去,找女朋友,娶老婆恐怕心理上很难过得去。
小力说,于耐,我准备回老家去。
于耐一楞,随即说,也好,养养身体,你挣的钱,也能做点小买卖。
小力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他看着于耐,忽然问:“你跟崔龙易还在一起么?”
于耐摇了个头,没有。
那……小力鼓了下勇气,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回我老家那里么?
于耐又摇了下头。
小力笑了一下,我就知道。
小力走的很急,没让于耐送,于耐还是去了火车站,但是,没看见小力。想想跟小力相识到相处的这么久,于耐还有点恍惚。
崔龙易筹备了一个新公司,跟Vencent有过一次长谈,Vencent对自己把股份卖掉的事很不好意思,但他觉得那个条件实在很有吸引力。崔龙易说我理解你,做生意图的就是利益。
有几个老员工跟他走了,他没有想到。
另辟地盘,从头开始。
新公司的一切都要开始置办,崔龙易的资金有限,要精打细算。
有个员工从电脑市场回来,给了崔龙易所需要配置的电脑报价,崔龙易看着,那个员工不经意地说“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崔龙易的心思还在电脑上。
“于耐。”
崔龙易猛地抬起头。“谁?”他又问。
“于耐啊。在中关村卖电脑呢。”
“什么地方?”崔龙易觉得自己已经很难控制住那种四处飞散的狂喜了。
几乎立刻就开了车奔向了中关村,下午的一个重要会谈都抛到脑后了。飞速地蹿上了员工说的那个店铺。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淡蓝衬衫,清清爽爽的于耐站在那儿,正给人介绍着电脑。崔龙易慢慢走过去,越走近越有点心慌,于耐本来说得非常起劲,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他慢慢地扭过头,那个叫崔龙易的物体正在他视网膜上成像越来越大。
最终,崔龙易站在他身边。
于耐的视线一直保持在他第一眼看到他的位置,因此,他看到他T恤上的胸前扣子。慢慢把视线往上抬,碰上崔龙易的眼神。
下一秒,崔龙易伸出手,轻轻抓着于耐的一只胳膊微微一带,就把他搂进了怀里。
周围的空气和人似乎已经静止。崔龙易手抚着于耐脑后的头发,在他耳边说“想你了。”
于耐稍稍仰头,在崔龙易耳边说:“我他妈的早就想你了!”
旁边的人已经有点傻了,有几个女孩带着兴奋,看着两个帅哥拥抱,似乎更刺激人神经。
崔龙易看着于耐“亲一下?”
于耐刚要说话,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嘿嘿,上班呢嘿。”
崔龙易一看,竟然是朝阳。他明白了什么,拍拍朝阳“谢谢你收留这个小混蛋。”
朝阳说“我猜着是你了!”
于耐鄙视地看着他们“俩马后炮!”
朝阳对于耐说:“行了,批你会儿假,去外面好好聊聊。”
崔龙易插话:“用不着这会儿,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聊。我今儿是来买电脑的。”扭头问于耐“你卖电脑有提成没有?”
于耐说“有啊。”
“行。”崔龙易指着一个电脑“这种型号,5台。”
于耐咧嘴“5台了不起啊?”
与此同时,传来一个声音,铿锵有力“于耐!”
于耐扭头“有!”
一个人影儿蹿过来,猛地把于耐按在桌子上,接着另一个人影儿上来,掏出手铐,把于耐的双臂并在一起,反铐上。
崔龙易蹿上来“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上来一个人掏出证件“警察。我们怀疑你跟一综绑架勒索案有关,你有权……”警察术语念了出来,于耐的胳膊被扭的生疼,被从桌子上抻起来,一个警察问:
“你叫什么,再说一遍!”
“于耐。”
“那就走吧。”说着抻着他向外走去。于耐眼睛一直看着崔龙易,崔龙易盯着他,于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5年前的那一天,当天被塞上警车带走的时候,于争在笑,刘畅淌着血。
崔龙易一直盯着他,在于耐经过他的时候,他试图去抓于耐的胳膊,被警察挡开了。
“真的回到5年前了,崔龙易。”于耐依稀在笑。然后被警察带走了。围观的人很多,于耐慢慢低下头,周围有些窃窃私语,讨论着他犯了什么事。像一个真正的罪犯,于耐最终又被警察押上了警车。
熟悉的看守所的氛围,给于耐带来了相同的恐惧感,缩在角落里,像恶梦的重演。也许,他又会再进到监狱里,他会无所适从,他不知道,他要怎么办。想起崔龙易的眼神,也许,和那时一样,不会有人来看他,绝望的感觉再度升起。
门被打开,警察叫他,于耐跟着他走出去,有人来看他。他迫不及待却又害怕什么似的走到探视间,当看到那个人时,于耐像忽然看见了阳光,他坐在那个人对面,咧开嘴说:
“崔龙易,我今天他妈的圆满了!”
46
从于耐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告诉了崔龙易他那天具体对霍西佟做了什么。本来以为拍了照片可以威胁让他躲远一点,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报警,而且告诉警察他被于耐绑架并照了不雅照片意图勒索,因为他透露他和于耐相识是因为于耐是个MB,所以警察基本对于耐的印象就是,一个出来卖的男妓,因为眼红曾经恩客的财富,骗恩客到其住所以身体诱惑拍下他的不雅照片,以达到获取钱财的目的。
“我没拿他一分钱,叫什么勒索?”于耐似乎找到突破口。
崔龙易看着他“警察在你家里找到了他的手机,并且有你拍的照片,房东也证实了当时的状态,关于钱么……”
于耐摒住呼吸看着他。
崔龙易说:“他曾经在案发次日,打了50万到你的一个账号。警察在银行查到了转帐记录。”
于耐怔怔的。
崔龙易捏了一下他的手。
于耐说:“孙子,够狠!”
崔龙易说“别怕,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你有事的。”
于耐说:“没人会相信我,对不对?”
“我信!”崔龙易说。
于耐本来已经有些淡淡的绝望,听到崔龙易这句话,忽然眼睛就亮了“行!这就够了!”
崔龙易奔波起来,找律师咨询,律师给他的建议并不好,告诉他,最好的方法是争取辩护为未完全实施型犯罪,因为当时于耐并没有等到钱到账号,就跑了,进而导致房东放掉了霍西佟。
崔龙易置疑,于耐已经协同拍摄好的照片跑掉,基本上,可威胁的东西还在手上,钱款也在次日打入,犯罪应该已经实施了。
律师笑了一下,你这么明白,我也不用多说了。
崔龙易无法容忍于耐再进监狱里去,即使于耐不会崩溃,但他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勇气再面对一次牢狱之灾。
霍西佟是只老狐狸,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的反应,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他要置于耐于生不如死的境地么?
崔龙易找到霍西佟的时候,他在一个玻璃会议室里正在开会,他看见了崔龙易,从玻璃里面看出来,对着崔龙易促狭地微笑。崔龙易直视着他,目不转睛。
霍西佟是最后一个从会议室出来的,漫不经心地经过崔龙易,崔龙易低声说:
“什么条件,可以放过于耐?”
霍西佟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免去于耐的牢狱之灾,你可以做到,告诉我,你要什么?”
霍西佟哈哈一笑“问我要什么?看不出来?”
“对。”
“要于耐!”霍西佟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到崔龙易面前“明白了?”
“可你在把他往监狱里送。”
“是么?”霍西佟想了一下“这我倒没注意。这样吧,你问问他,再陪我一年,他进监狱的事,我会想想办法。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替他做决定了?”
崔龙易握紧了拳头。“您这半年孽还没有做够?”
霍西佟唏嘘“我其实是想确认一件事,他到底为了什么跟你在一起。”
崔龙易说“你有这个疑问我一点也不奇怪,一个变态的投机的爆发户,当然不明白爱情是什么!”
“厚厚……”霍西佟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东西,你说爱情啊?这个东西很快就会像老鼠一样,过街喊打了!不信啊,走着瞧瞧吧……”他似乎很有耐心“哦对了,你喜欢他什么来着?”
崔龙易冷眼看着他“我喜欢他是他。”
霍西佟嘴角闪过一丝嘲笑“是被你大哥逼着吸毒的他?还是做鸭子出来卖的他?或者是在我身子下面翘着好看屁股的他?恩?哈哈哈……”
霍西佟说着,笑着,走开了。他想激怒崔龙易,崔龙易没有他想象的挥舞拳头上来,而是在背后冷冷说:“我喜欢的是那些你永远看不到的东西。”
看不到么?
霍西佟问自己。看到了又怎样?难道就相信了叫爱情的狗屁玩意儿?
爱是什么?不过是拿来出卖的东西罢了。爱人,是他妈傻B才干的事儿!
他如今,只是,把还在意的东西掌玩于指尖罢了。
崔龙易再去探视于耐,于耐居然满面红光,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封闭夏令营,而且,刚刚吃了一顿又饱又美味的午餐。
“于耐,我得跟你说实话,情况,不大好……”
于耐嗯了一声“判了的话,要几年?”
崔龙易说“我也不知道,不会比你上次的时间短。”
于耐掐指一算“那我出来就快3张儿啦?”
崔龙易有点难过。
于耐又说“你没准儿已经3张儿了。”
“于耐……”
“你会来看我么?”
“会。”
“每次探视都来?”
“对。”
“如果监狱特别远呢?”
“我有车。”
“如果我蹲的年头比上次还长呢?”
“我等你。”
“真的么?”
“当然。”
“小虫。”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你呢?”
“你不知道么?”
“我……”于耐笑“我知道。”
崔龙易面对着于耐的时候,一直很冷静,时而轻轻地说笑,时而沉静地叙述,但是,当他从看守所出来,坐上驾驶位的时候,他突然忍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他比于耐更忍受不了,他再度进入恶梦!
快要走进晃爷那个院子的时候,崔龙易看见崔龙威在那里。崔龙威瞅着他,目光冷峻。崔龙易慢慢走过去,故作自然地问“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呢?”
“我来找晃爷聊聊天。”
“聊聊怎么把人从警察局弄出来?”崔龙威很直接。
“大概就是这个吧。”
“转身回去。”
“哥。”
“走!”崔龙威挟着崔龙易的胳膊飞快地远离晃爷的家,崔龙易没有挣扎。崔龙威倒有点奇怪,瞅着崔龙易,崔龙易说:
“哥,今天也许我离开这儿,如果到最后,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来这儿!那个时候,你拦不住我!”
“是么?”
“对。”
“崔龙易,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让步到什么地步?直到你跟我一样,混进来,最后一起挨枪子儿么?你他妈知道为什么晃爷同意那10%么?你他妈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也许他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是你的命么?”
“基本是。”
“混蛋!”崔龙威狠狠地给了他一下“爸妈给你的,我拼命保护的你的命,就等同于那么个东西么?”
“哥,这些我们别谈了,虽然我理解你,但你永远理解不了我。哥,我只能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求晃爷,行么?”
崔龙威凝视了崔龙易一阵“别太让我失望,小龙!”
警察再次把于耐带出来,让于耐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解开了他的手铐。然后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于耐以为自己在做梦,甚至揉了揉眼睛。
知道他站在看守所的门口,他才知道,他真的出来了,真的不用再去那个让他这些夜晚都恐惧的无法入睡的地方了。
长出了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充满兴奋地开始小跑,一定是崔龙易,他在哪儿?四处看,一辆车缓缓开了过来。走下俩人,其中一个说
“上车吧。”
于耐不认识那辆车,副驾上的人他也没见过。
“你们谁啊?”
两个人已经逼近他。于耐闻到一丝不祥的气息,他开始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出来了,他低声问:“霍西佟?”
副驾上的人探出头“抓他上车!”
于耐的挣扎和两个人的挟制同时发生,最终,于耐被塞进了车里,车子飞速地开到了一个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血液像在倒流,被人带进门,看见霍西佟那一刻,他正穿着整齐的做工精细的服装。
于耐瞪着他“他妈的有钱的都猖狂到这个地步了?!”
霍西佟笑了一下“的确如此,我免了你的牢狱之苦,你要怎么感谢我咧?”
于耐被两人钳制着胳膊,只能狠狠地踢向霍西佟,霍西佟似乎有准备,脸上似乎严肃起来“你啊,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了!”
然后,他跟后面进来那个副驾位上的人说“张保,看着他!”
霍西佟从一个重要的面谈回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走进他那别墅,似乎有种掺杂着兴奋的迫不及待。他故意把进门的声音弄得有点大,然后他看到了张保,张保挽着袖子,像是刚干完了什么力气活。霍西佟有些纳闷,嘴里问“那个小子呢?”
“地下室。”张保笑“霍老板你放心,他现在爬都爬不动。”
“什么?”霍西佟激灵一下。
“我们已经帮您教育过他了,他晕了几回了已经。”
“妈的!”霍西佟大吼“他他妈的前阵子刚出院!”
张保傻了。
但是张保不傻,他知道,他理解错了霍西佟和那小子之间的关系!
47
晃爷坐在院子里,瓜藤下,品着茶,旁边站着张保,一脸恭敬。
晃爷把张保当背景一般,张保走上一步“晃爷,说起来,我也跟了您这么多年了,现在出了点小事儿,还得依赖晃爷您啊。”
晃爷喝了口茶,哼哼笑了两声。
“您也知道,那些老板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跟咱们爷们儿之间那些义气简直没法比。”
晃爷终于哈哈笑了两声“你和崔大龙的下场如出一辙,得罪了同一个人,人家财大气粗,我就不说什么了,倒是你们,还真是讲义气的狠,攀了高枝摔下来了,就跌我这土窝猫着啊?包不齐哪天,你们又闻到什么了,还不是得蹿出去?”
“不会的,晃爷,我一直把您当作我亲爹那么尊重,出去走走,不也是想给您多挣点养老费么?”
晃爷似是受用了,“道上混的,的确得相互照应,而且,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心胸还是有的……”
张保赶紧说“那是,那是!”
“这样吧,咱爷俩儿商量点事……”说着他朝张保招了招手,张保凑了过去,听着晃爷慢条斯理说出的话,脸色,慢慢变了……
于耐已经失踪了整整15天,崔龙易曾经报警,并且坚信他是被霍西佟带走了,警察问他有何证据,崔龙易说出了前因后果,警察呵呵一笑,一个大老板,绑架那么一个人,有点太搞笑了,而且,事实上是霍西佟提出照片钱款都已经追回,并且于耐没有把照片发放出去,决定不予追究,于耐才得以释放的,如果,他要绑架于耐,何苦兜一个圈子?
警察告诉崔龙易,如果他有确实证据,再来!
崔龙易也曾经直接去找霍西佟,霍西佟没有回避他,问他有什么事。
崔龙易难以压制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还是克制着自己对霍西佟说:“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还希望你大人大量,放他一马。”
霍西佟说:“我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如果我监禁一个出来卖的,说出去我没法混。这话,我今天再跟你说一遍!”
崔龙易的确没有证据,霍西佟也说的没错,但是,崔龙易知道,于耐在他那里。
果然,他很快找不到霍西佟了。秘书跟他说的是,霍老板去国外开会了。
崔龙易知道,自己走投无路的那天,到了。
郊外的别墅区,火红枫叶,在朗朗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霍西佟是早年买下的这座三层别墅,而且,他那时不是这里的开发商,业主的名字,写的是自己的母亲李兰。但是,她并没有在这里住过,就因为突发的心急梗塞去世了。
霍西佟自小缺乏父爱,他一直认为,那个冷漠的父亲是他成为GAY的原因。而父亲的数度无情,让他心底产生了暴虐因子。接着,几年前情人的两次背叛,不仅把他当时已经起步的生意打入谷地,也让他彻底地认为,爱情,是一坨大便!
二楼阳面的房间,晨光照射了进来,晨风轻轻吹起了白色的窗纱,霍西佟走过来,把推拉窗关上了。
“今天早上有点凉啊。”他像是自言自语,似乎又是对着什么人说话。他扭头看着床上在白色的看上去很舒服的软软床上的于耐。
于耐半睁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嘴角,颧骨处,还有着没有散尽的淤伤。
昨天晚上,霍西佟再次上了他,他无力反抗,尽管霍西佟这次表现得像一个最体贴的情人,于耐还是忍不住做呕,在他进入他身体释放那抑止不住的热情的时候,他呕出了仅可以吃的流食。
“想吃点什么?”霍西佟凑过来问。
于耐声音不大“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还记得你醒来第一句跟我说的话么?”霍西佟问。
于耐又一字一句地说“你,怎,么,还,不,去,死?”
“不是这句。”霍西佟笑“你说,孙子,你怎么这么狠?”
于耐听到这句,居然咧开嘴“我的确这么说过,孙子。”
霍西佟似乎是不介意“于耐,听崔龙易说,你们之间的叫爱情?”
听到崔龙易这个名字,于耐的神经“啪”的一下,听到他说他们之间叫爱情,又“啪”了一下。
霍西佟看到于耐脸上刹那间涌上的柔情,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心脏。
“我问问你,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离开了欲望,钱,短暂的好奇,还有狗屁不如的誓言,它还剩下什么?”
于耐瞅着他,脸上是鄙夷“你果然穷得只剩下钱了。”
霍西佟盯着他的脸,说“于耐,我对你可不是什么爱。”
于耐说“谢天谢地,幸亏你没说出什么爱我让我再吐一次。”
霍西佟忽然面有喜色“我们今天似乎说了不少话。”
“那又怎么样?”
“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
于耐抻了下自己的手腕,上面有个皮带套,皮带套上的挂钩勾在床栏上“这种游戏么?”
霍西佟笑“没有这么复杂。”他把于耐的头发往后撩了撩,于耐憎恶地躲开“你现在伤还没好,身体也虚,咱们不玩这种“大型”游戏。”
“是啊,现在还只能玩玩昨晚那种小型游戏。”
“很简单。”霍西佟说“说你爱我,你就可以提任何条件,包括,让我放你走。”
于耐盯着他。
霍西佟说“游戏开始。”
于耐刚要张嘴。
霍西佟说“要认认真真地跟我说,霍西佟,我爱你。同时,要让我看到你的眼睛也在这么说。”
“你果然越来越变态了。”
“游戏开始。”霍西佟又说,然后盯着于耐。
“我困了。你可以滚了。”于耐闭上眼睛。
“那么,晚上见。我还是很迷恋小型游戏的。还有,说不定我哪天高兴了,咱们再来玩大型游戏。”
于耐觉得头疼,身上的未痊愈的伤,还会隐隐作痛。
他听到霍西佟对着外面雇来的保姆和保健医师说:“人参不要放多,一次一点,太多反而伤身。你可以去给他做理疗和按摩了。”
果然,保健医师进来了,于耐对着他说“帮我解开这个。”他用眼光瞟着那个皮带套。
保健医师说“我可不敢。”
于耐闭上眼“真没种。”
保健医师说“你又不给我钱,我凭什么帮你。”
于耐睁眼瞪他“去你妈的!有钱也不给你!”
保健医师手上一用力,于耐“啊”的一声惨叫,他笑“你看,你还在我手心儿呢,还骂我?”
于耐还没说话,霍西佟突然闯了进来,指着保健医师“滚出去!”
保健医师悻悻地往外走,于耐忽然叫他“哎!医生!”
医师回头,于耐说“you know。”说罢,嘿嘿一笑。
霍西佟听到于耐惨叫,就想起半个月前,他走进地下室时见到于耐的那个场面,瘫趴在那里几乎没有气息的只剩下身体无意识颤抖的于耐。他曾经几乎失去理智的一脚把张保踢飞。
“你看,我给你出了气。”霍西佟说。
“噢,您又给我出气了。您几乎把我打残,然后我还下不了床,就开始小型游戏。霍西佟,你他妈的还真别让我离开这儿,我一离开,他妈的告死你!”
“说你爱我呀,我立刻让你走。”霍西佟坦然说。
于耐盯着他“滚蛋!”
霍西佟坐在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于耐慢慢地昏睡过去。
霍西佟歪头看了看他,带着有些怪异的笑,说“坚持什么呢?一个游戏而已。傻瓜都会立刻说的。”
48
崔龙易曾经跟崔龙威说过,如果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会去找晃爷。如今,他在晃爷的家。他跟晃爷说,希望他能帮个忙找到霍西佟那里的于耐,并把人带出来。
晃爷差点被茶水呛一口,他说:“小龙啊,你跟我说这个人是个男的吧?”
崔龙易说没错。
晃爷上下瞟瞟他,怎么看你也是个正常人啊。
崔龙易笑了一下,如果你见到于耐,你也会这么说。
晃爷笑“小龙,看不出,你比大龙还不循规蹈矩。”
崔龙易保持微笑。
晃爷沉静地看了看崔龙易“小龙啊,这件事,不好办。”
“我知道。”崔龙易点了一下头“所以我来找您,不然,我可以花钱找人,但是,我想通过晃爷恐怕是最稳妥的办法。”
晃爷摇摇头“想不通啊想不通,两个男人抢一个男人,你们这些年轻人,越来越不好理解了。不瞒你说,前些日子,张保找过我,他那阵子好像帮了那个地产商做了什么,听说,把一个小孩揍得昏迷了好几天,可惜,他会错了人家的意,拍了马蹄子,这不,给踢回来了。”说罢他看了眼崔龙易“我知道你好像知道了这个消息,找过张保,不过道上混的,如果跟你去警察局里作证,我看他绝对不会这么没有职业道德,而且,他还想继续混呢。”
崔龙易忘不了他找张保的情形,当他知道于耐被他“收拾”了一顿后,悲恸而冲动,这也是他下定决心来找晃爷的原因。
“晃爷,所以我知道,能帮我的只有您了。”
“小龙啊……”晃爷一副慈祥长者的样子“你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财大,气自然就粗,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再说,和这样的人,我们采取的措施,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有钱人生起气来,那可是不好招架。你说说,晃爷我怎么帮你啊?”
崔龙易说“您提条件。”
晃爷说“跟小辈提条件,不是我的作风,不过,上次你为了大龙来找我,我也念挂着你救过我孙子,咱们也算礼尚往来了一把,这次……这么棘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何况,我一个老头子,用官场上的话说,已经退居二线了,能跟人家抗什么衡呢?”
“晃爷,我也不拐弯抹角,第一,我能找到的可以和那个人谈一谈的人,也就您了。第二,与其说您退居二线,不如说您垂帘听政,您咳嗽一声,道上的人都会来问候您一声。第三,我知道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您大可以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绝对不会讨价还价!”
晃爷几乎叫了声好“小龙,我没有看错你,你要是在我们这条道上,可会是一把好手。钱么,再多我也带不进棺材里,不过,我还有后代,我这个人贪心,不仅想让自己衣食无忧,也想让小的们吃喝不愁。咱们找你大哥,一起来谈谈吧。”
“这事与我大哥无关!”崔龙易立即拒绝。
“你哥恐怕不是这么想的。”晃爷对着古色古香的屏风说“出来吧,大龙,你对小龙还真是了解,不愧是当哥的。”
崔龙威果然脸色阴沉地从屏风后面出来。崔龙易一怔,迎上崔龙威的目光。崔龙威冷冷地说:
“小龙,你还真的来了。”
崔龙易瞅着他“我的确没有别的办法。”
晃爷说“甭管对男对女,小龙,你这痴情一片,可真是让我感动!”
“晃爷,我这就带他回去,您就当他今天没在这儿出现过。”说罢,崔龙威过来拉崔龙易的胳膊,他低沉着声音对崔龙易说“跟我回去。”
晃爷微笑着瞅着崔龙易,崔龙易看着崔龙威,声音几乎带着哀求“哥,给我次机会吧。”
崔龙威怒着低声吼了一句“你给过我机会么?”
崔龙易没有接他的话,扭头跟晃爷说“我原来的公司盈利,房子也升了值,还有一辆SUV,我计算了一下,出手急的话,200万应该也不是大问题,晃爷您……”
晃爷哈哈大笑“小龙啊,要一个孩子的全部家当,我成什么人了我。”
崔龙威抻着小龙“给我走!”
晃爷却又说道“简单说罢,你在你哥和那个男孩之间做个选择吧。”
“什么,选择?”崔龙易回头。他哥和于耐?为什么是他们?
“你哥的酒楼帮我做点买卖,我自然会想办法找回那个小孩。”
崔龙易有些诧异地看着崔龙威,崔龙威阴沉着脸看了看他,看了看晃爷,然后转向崔龙易“晃爷的意思,是在我的酒楼里做些交易。”
崔龙易似乎明白了什么,果然,晃爷从来就没有退出,只是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做着更大的黑道生意。
“小龙,你怎么选择,应该不是个问题吧?”崔龙威不认为崔龙易会同意晃爷的要求。
“晃爷……”崔龙易看着晃爷“酒楼转让给你,可以么?”
崔龙威难以置信地看着崔龙易,他没有想到崔龙易这么快就做出了一个这样的决定。
晃爷和蔼地摇了摇头“不行……”他面带微笑。然后看着崔家兄弟,心里涌上一股主宰惩罚的快感。
于耐眼睛直直看着46寸的液晶电视,上面正播放着美国电视剧,是目前火热的流行剧集。霍西佟特意买的全套原版,画质清晰,特写时,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演员脸上的毛孔。
霍西佟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说上两句对剧情的看法。于耐一般用鼻孔的发音回答他。
霍西佟说“你好好学学,最好也能从我这儿成功逃出去。”
于耐哼了一声“我肯定宰了你再走。”
霍西佟笑“你不想和那个崔龙易共渡余生了么?”
“也对。”于耐说“为了你这个变态猪搭上我的幸福可真是太赔本了。”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恐怕就不这么想了。”霍西佟扭头看他。
于耐脸上没什么血色,虽然一直毫不客气地吃着山珍海味,进补保健,但他还是没能生龙活虎。
“听说,你日夜想念的崔龙易先生,已经在筹划着加入黑社会了。”
于耐楞住。霍西佟笑眯眯地说“据说是为了找你。他很快就会成为黑道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了。恭喜你们厚,对了,也要恭喜我,那么一个大把柄,信手捻来就可以用!”
于耐眼睛在他脸上逡巡,霍西佟隐隐觉得,如果他手头有把刀,估计已经出手了。
谁知,于耐突然挺兴奋地说:“你说的是真的?我最喜欢黑社会了,真他妈酷!”
霍西佟起初一楞,随即又微笑
“于耐,别跟我玩这套。”
于耐瞅着电视屏幕,上面正上映着几个监狱囚犯越狱的场面。
于耐的脸随着电视屏幕的明暗,也忽而亮,忽而暗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
“霍西佟,我爱你。”
49
夜已经很深了,从窗口望出去,影影绰绰的灌木在微风中摆动,窗纱被吹起,扬起到一个弧度,又落下了。
霍西佟又点着了一根烟。红色的亮点在黑暗中离他越来越近。
慢慢走到隔壁的房间,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那个是这将近一个月以来于耐活动的地方,除了去屋子里的洗手间浴室,几乎他是在床上度过的。
他终于说了那句话。
霍西佟终于再度疯狂了。因为,突然而来了一种感觉,很像,那个他以为从身体里已经不再具备的一种情愫。他只能用疯狂掩饰自己的无助,因为这东西来了的时候,就注定已经失去。
他在于耐的腰间纹了个符号,那是他经常使用的签名,特别找人设计过。于耐被按在床上,在刺痛中,那个符号一样的签名慢慢地刺入了他的腰和臀部的衔接处。
霍西佟说:“我在你身上签了个名儿。”
于耐一句话也没说,他的脸朝下,霍西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喜欢听于耐说话,喜欢于耐那带着一点点低哑又锋利的声音,他喜欢他的身形,他喜欢他的脸,他喜欢他的表情,他喜欢他像小野兽一样地发飙,他喜欢他的反抗,他喜欢他说‘霍西佟,我爱你。’,不,他不应该喜欢这句话,因为,那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游戏,而已。
可笑的事情,实在是太可笑,“我爱你”预示的是永远不可能的爱,和他无法再掩埋和歪曲的情感。
实在,太可笑!
“于耐”霍西佟在黑暗中说“我知道你没睡。”
于耐的确睁着眼睛。
他慢慢走了过去,上了床,把于耐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他的嘴唇贴了上去,然后,伴随着尖锐的疼,血腥蔓延了出来。于耐发了狠似的咬着他,他却紧紧地把于耐抱进怀里,于耐疯狂地挣扎,终于把霍西佟踹疼了,他躬起身来,然后突然扑向于耐把他压在身下,于耐只能用一只手狠命地推开他,霍西佟的亲吻疯狂而凌乱,他抓住于耐的那只没有禁锢的手臂,将唇齿间的血迹也印在了于耐的身上。
那天晚上,于耐跑了,也许是和霍西佟的对抗让手腕上的皮带松了,他翻身下床,霍西佟睡得很死,大概太过猛烈的放纵让他消耗了不少力气,于耐回头看他的时候,惊心地注意到,靠近霍西佟那边的床头柜上有一把水果刀,一个念头蹭地冒了出来,却又转瞬即逝,他快速地跑出屋去,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屋子里,霍西佟睁开眼睛,透过窗纱,探寻着阴天夜里的月光。他笑了起来,一个像被水果刀削了一刀的笑。
有辆出租车居然在于耐逃离那个别墅的不远出出现,行驶缓慢,于耐向他冲了过去,蹿上车之后,还回头看了看那栋别墅,直到慢慢远离,他才放了些心。对着司机说“师傅,我没带钱。下车时,有人会给你。”
师傅点了下头。于耐的样子其实很狼狈,他胡乱套上的睡衣,似乎是霍西佟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一个月的这样的生活,被监禁?
不过好在,他说那三个字的时候,游戏真的这样结束了,虽然,并不是霍西佟遵守诺言。
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于耐对司机说:“可以借您的电话用么?”
师傅居然又递给了他。
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在两声后,有人接听,激动刹那间汹涌而至,于耐对着话筒说:
“崔龙易,到楼下接我!”
崔龙易几乎是飞奔着冲出去,看见于耐穿着睡衣在出租车那里对他招手,简直有种感觉,于耐不过是刚刚出去买了消夜回来而已。
多给了出租车司机不少钱,崔龙易抓过于耐仔细打量。然后俩人几乎同时说“你他妈瘦了。”
终于发现一个共同之处,每当要掩饰激动的时候,京骂就自然跑出来。
看着于耐的睡衣,小龙知道他大概是什么情况下回来的,他跟于耐说:“走,回家。”
于耐跟他走进去,崔龙易穿了一身黑色的T恤,和黑色的牛仔裤,于耐说:“崔龙易,你真的黑了?”
崔龙易扭头看他。
于耐说:“我都这样了,你再黑,咱俩就全军覆没了。”
崔龙易问:“伤好了么?”
“谁受伤了?”
“我都知道了。”
“知道你就混黑道?你不知道良民也可以打人的么?”
“伤好了没有?”
“好了。我明天就给你买漂白剂去。”
崔龙易笑,突然拉过于耐搂住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只是感觉很难过。他的一只手,正好在于耐的纹身部位。于耐搂着他。
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久。直到听到一声猫发情的声音,于耐才噗哧一笑。
崔龙易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于耐……”
“嗯?”
“别再跟我分开了。”
“你抢我台词了。”
崔龙易低头狠狠地亲着于耐,于耐感觉到一阵甜蜜的晕眩。
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崔龙易那张熟悉的床上,有点热,伸出胳膊,是赤裸的。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崔龙易正好进来。他说:“你不是喜欢裸睡?”
“你看见了?”于耐问。
崔龙易点了下头,坐到床边,“好像有个‘h’型的英文字母。”
于耐恶狠狠地说“靠!”
崔龙易说“你知道我英文名字是什么?”
“不知道。”
“Hubert。”
“真难听!”
“H打头的哦。”
“少骗人,我知道你的英文名叫Willam,好傻的名字,哈哈哈。”
崔龙易摆弄着于耐的手“咱们离开北京好不好?”
“为什么?”
“这里不适合我们。”
“我觉得挺适合。”于耐说“我还就不走了。”
“于耐!”崔龙易的手上加了些力道“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我知道。所以,必须在北京!”
崔龙易定定地瞅着他,于耐说“H也好,变态也好,你哥也好,什么都好,不是在哪里能决定的。小虫!我们就在北京!就在这儿!我就不信,咱俩想在一块儿,有什么不行的!”
崔龙易听着,忽然笑了
“小强,没人比你更小强了!”
于耐乐,然后说“我还是很困。这一个月,没怎么好好睡觉。”
崔龙易摸摸他的头“你先睡,醒了去医院看看。”
“嗯。”于耐点头“我要健健康康地跟你在一起!”
于耐慢慢睡着了。崔龙易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对于耐说:“对不起,每次都没有罩住你。”
那天的抉择,他放弃了于耐。
崔龙威的餐厅生意很红火,晃爷似乎没有再坚持在他这里进行秘密交易。崔龙威专心地开始研究经营餐厅,甚至还看了一些管理方面的书。
那天,在晃爷那里,崔龙易说:“晃爷,那我想别的办法。”
他们哥俩从晃爷那儿出来的时候,一个,是极度地欣慰和喜悦。一个,是极度地无助和悲伤。
对于崔龙易来讲,做出这样地抉择,也许只用了几秒。但是,他却足以难受一生。
看到于耐再次凭着自己从霍西佟那里跑回来,有伤痕,有疲惫,甚至还有做爱后的痕迹。崔龙易那晚,在黑暗中,坐了好久好久。
于耐和崔龙易去了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除了胃部是个长期的病症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大碍。医院开了些补血补气的药。
然后,于耐在网上查了一个激光去纹身的美容中心,准备去去掉那个纹身。
要全部清除,可能需要去几次,头一次去了回来,他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看着后面那个变浅了的印记,忽然做了个决定,他不去了。
那个烟头的痕迹,他去不掉。
那些淡淡的伤痕,也不会再消失。
一个纹身,就随他去吧。
50
于耐报了一个电脑培训班,隔一天上一次课,中间他还去看了一次朝阳,朝阳让他回去,于耐觉得上次的事发生后,肯定不能再去朝阳那里上班了。
朝阳有点惋惜。
于耐说阳阳老公,想我就抠我,我随时到。
结果于耐刚离开那儿,朝阳就打电话来说,于耐,我想你了。
于耐说真的假的啊?
朝阳说,当然是真的。
结果于耐下了坐了一站的车,又从对面坐了回去,上楼找朝阳,朝阳吓了一跳,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啊。
于耐说,我今天就把你这店给砸喽你信不信?
朝阳说,我错了我错了。
于耐说,错了怎么着啊?
朝阳嘿嘿一笑,谁知道你现在这么当真啊。
于耐瞅他一眼。
朝阳不笑了,严肃了起来,“于耐,上学那阵儿的事,我一直挺后悔的,这么久了,我还……”
于耐捅他一下,“我回去就把你的名字改作阳阳娘们儿。”
朝阳也轻捶了一下他肩膀“跟崔龙易好好的啊。”
“嗯。你也赶紧骗一个姑娘,要求别太高。”
“我要求不高啊,16到60,长得不影响市容,不给我带绿帽子,我就收了。”
“你屋子盛不下,姑娘多的得漾出来了。”于耐哈哈笑。
朝阳把他送下搂,在门口道了别,看着于耐离去的背影,朝阳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于耐的时候,他斜挎着个大旅行袋,拉住朝阳问:“哥们儿,新生报道在哪儿?”
崔龙易在书房忙活了一阵工作,出来看见于耐靠在沙发扶手上,似乎在看书。崔龙易走过去,发现他居然举著书睡着了。
崔龙易看他睡熟的脸,看了好久,都没看够似的。
于耐终于睁开眼睛“你要看多久?”
“你没睡?”
“睡了,但是你离这么近看我,我知道。”
“那你还装睡?”
“哈哈……我想看看这次会不会比上次时间长。”于耐咧嘴笑。
“小混蛋!”
于耐把书砸他身上,崔龙易坐沙发上,挑着眼睛,问:“继续?”
“嗯!”于耐兴奋地坐了起来。
崔龙易站起身,把游戏机接好,然后两个人又开始接着打游戏。
于耐全神贯注,随着战斗的进行,不是呼喊,好像真的在打仗一样,“小虫,上啊,右边,右边有一个,对,对,换手雷,炸死他们!……靠!有人给我头顶一枪!”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挂?”于耐不满地问。
“技术问题。”崔龙易说。
“我明明技术很棒的!”
“这个么……”
“再来!”于耐不服地坐直身子。
崔龙易说“来啊,谁怕谁。”
崔龙易控制的人的身子在前面晃,他嘴里说“我掩护你。你躲我后面,瞄准好了就发射!”
“好滴。”于耐说,然后按了一下发射键,子弹在崔龙易控制的人的腰间炸开。
于耐又分别换了手枪,步枪给了他好几枪,甚至换了个手雷。然后笑得在沙发上直打滚儿。
崔龙易扭身把他压在身下,盯着笑得流了泪花的他,突然狠狠地亲他的嘴。
“你干吗……呜……哈哈……呜……”
崔龙易终于放开他,于耐的嘴唇已经是鲜红鲜红的,他瞅着崔龙易“差点憋死我……”
崔龙易慢慢趴在他身上,嘴巴在于耐耳朵出,喘着气,气儿弄得于耐耳朵痒痒,于耐动了一下身子,崔龙易抓住他的双臂,低沉地说:“对不起啊……于耐……”
于耐感觉到了耳边的热气变成了液体,他听着崔龙易压抑的哭声,伸出手紧紧抱着他。
“小虫,我越来越有个感觉,可能,第一个版本,会成功的。”
崔龙易抬起诧异的脸,脸上液体未干,眼睛有点红,于耐亲了他眼睛下面一下,忽然挺纳闷地问:
“中午吃了啥?为啥你流出来的这个东西有股蒜味儿?”然后坏笑着看着他。
崔龙易也慢慢换上了坏笑,对着于耐说“好哇,那看看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吧,让我尝尝你是啥味道!”
说着在他颈间亲吻了起来。
于耐仰着脖子,崔龙易的嘴唇在他全身游走,点燃了他的身体。把他翻过身的时候,于耐忽然有一刹那失神,忽然,崔龙易的亲吻狠狠地集中在一个部位,那里有一个没有完全去除的纹身。
于耐想哭,但是他笑了。
于耐除了上课,有时在家,在网上找找工作,MSN开着,有时会跟崔龙易或者朝阳聊聊天。他已经和崔龙易商量好,学完了,他会自己找工作。于耐当时还敲了下崔龙易的饭碗,告诉他,小心提防他这个未来的IT之星。
崔龙易做如临大敌状。
新的MSN信息到来,是崔龙易,于耐打开窗口,发了一个怪怪的笑脸。
崔龙易问:“私活儿接不接?”
于耐问是啥死活儿,崔龙易说有个朋友,要设计些小程序,问他愿不愿意试试。于耐发了一个拼命点头的小人儿。
崔龙易发来一个笑脸。
于耐说“你这是为虎作伥啊。”
崔龙易说“你快伥吧你!”
他们俩像约好似的,谁也没有提起霍西佟。
于耐在设计一个程序,有些地方,他请教了崔龙易。在电脑前面,于耐突然很满足,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计算机语言,感觉那真是美好的符号。
电话响了起来,估计是崔龙易,他晚上出去吃生意饭,于耐拿起电话,还没说话,对方就说:
“小龙!我让你给我设计那套财务软件怎么样了?”
于耐认得那个声音,想起昨天崔龙易挺晚了还在做那个财务软件,他对话筒说:
“还没做完,他昨天熬到很晚。”
对方怔了一下,忽然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他妈怎么又在那儿?”
“我爬窗户进来的。”
“识相的给我滚离小龙身边!”
“不会滚,没那个功能!”
“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没有哇,我快活着呢。”
“你他妈怎么那么贱呢?被他妈姓霍的操了无数遍,还有脸腻着小龙?”
崔龙威其实已经平和了好多,可他发现他的火气还是很容易被这个人挑起来。
话筒里面一时没声,崔龙威低吼一声“快点滚!听到没有!”
听筒那边似乎能听到喘气的声音,然后崔龙威听到于耐说:
“如果你不是小虫的哥……”他顿了一下“我他妈早换一个手雷炸飞你了!”
然后,崔龙威听到“啪”的电话挂断的声音。
51
崔龙易到了崔龙威的酒楼的时候,已经打佯了,进去时,正好看见张豪出来。张豪跟崔龙易说,你哥在里面。
崔龙易点头说,豪哥早点回去休息吧。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张豪说,是啊。然后匆匆地走了。
崔龙易走到里面,看见崔龙威正在喝啤酒,在一角落里,服务员好像也都走光了。崔龙易走过去,崔龙威看见他来,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坐下。
崔龙易坐在他对面,崔龙威说:“你开车来的吧?”
崔龙易点头,崔龙威从旁边拿了听可乐,扔给他。
崔龙威向来是个谈话直奔主题的人,他很少在之前做什么铺垫,崔龙易等着他开口,这么晚坚持叫他来,他知道他肯定有事。
“小龙,咱们离开家多少年了?”
“快20年了吧。”
“嗯。”崔龙威若有所思。“咱俩相依为命也这么久了。”崔龙威拿出烟,崔龙易打开打火机给他点上。崔龙威吸了一口,然后对着空气喷出一口。崔龙易觉得今天崔龙威不大对头,他问
“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小龙,”崔龙威停了一会儿,说“上次在晃爷那儿,我很欣慰。你没让我失望。”
崔龙易怔了一下。
“哥在你心目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你对我很重要,哥,这你早该知道。你替家里,替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你从小到大都罩着我,替我出头,让我活得安逸,这些,都让我觉得很好,很充实!”
崔龙威听他这么说,眼里流动着些东西,他又喝了口酒,吸了口烟。
忽然,他说“小龙,你喜欢男人的事,我不反对了。”
崔龙易惊诧地看着他。
崔龙威微微一笑“你喜欢男的,就男的吧。”
“哥……”崔龙易有些激动,他几乎抓着崔龙威的胳膊“真的,哥?”他的脸上全是惊喜。
崔龙威点了个头。
“不过……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答应,我一定答应!”崔龙易还没从狂喜中恢复。
崔龙威瞅着他“不可以是那个于耐!”
从春风拂面到冷风刺骨,大概就是这个感觉,崔龙易看着崔龙威“哥,如果不是他,我可以放弃,喜欢,男人!”
崔龙易的这句话,在崔龙威心坎里炸开了花。也许在说‘不可以是于耐’的时候,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反感他,但是当听到崔龙易那么绝决地说出那句话地时候,他明白了,他之所以那么抗拒这个男的,完全是因为崔龙易对他太过上心。崔龙易从来只会被在意的人伤害。越是在意,伤害越大。
上次晃爷那里,崔龙易选择了崔龙威,那似乎让他有所释怀,一直以来,他都试图能够和弟弟一直相濡以沫,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用最大努力接受不能接受的东西,把底线降低,说出可以接受他喜欢男人的话,他经历了太多的挣扎,说出来的时候,似乎轻松了,看见弟弟的眼神,他知道他的妥协没有错,他们也许可以愉快地相处了,走出了黑道的背景,也许,他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自在的生活了。
可是,到最后,还是发现,他们之间的结,不在于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于耐!那个头一天跟小龙一起挑衅他,第二天就因为旧情人几乎杀了人,在监狱里面傍着老大,出来之后就卖淫,然后一直抓着小龙不放的人!
要接受这样一个人,要相信他不会再次伤害小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崔龙易回到家已经过了凌晨2点,门厅的灯亮着,崔龙易叫了一声“于耐。”
然后听到“我在书房”的回应。
崔龙易走进去,看见于耐正在电脑前面忙活,他凑过去,果然,他还在跟那个程序叫劲。
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薯片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我快弄完了,你先去洗澡吧,一会儿帮我查一下,OK了我就交工了。”
崔龙易说,行。
从浴室出来再进书房,正看见于耐正仰着头,把口袋里最后的薯片渣倒进嘴里。
崔龙易倒了杯水喝,然后弄了温水给于耐端过去“你别老吃这个,对胃不好。”
“好吃啊。”于耐把薯片嚼得咯吱咯吱响。
崔龙易过去拉他“该休息了!”
于耐身子往后顿“还差一点。”
“你不是说要养好身体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对阿。”
“那赶紧睡觉去。”
“噢。”说着,手上得动作一点没停。
“于耐!”
“哦,马上。”
“你怎么这么不听人话呢!”崔龙易拉他拉不动有点急了“你他妈要再吐血昏迷,我可不搭理你!”
“就一点儿了,至于吗?”于耐抬头瞟他。
“你睡不睡?”
“你去,我马上来。”
“睡,还是不睡?”
“都说马上了。”
崔龙易走过去,一把抻起他,双手箍着他腋下,就往卧室走去。
“你干吗呀崔龙易?吃错药了今天?刚才还说帮我查哪!”于耐叫唤着被崔龙易扔在床上,于耐滚了一下,忽然扬起头来“你刚才见着谁了?”
崔龙易瞅着他“睡觉!”
“你哥?”
“赶紧的!”崔龙易再次命令他。
于耐起了身体,小腿撇着半坐在床上,眼睛在崔龙易脸上转,然后他说“你帮我存下盘,我去刷牙,然后睡觉。”
崔龙易似乎满意了,扭头进了书房。
于耐在洗手间刷牙。
一会儿,两个人各自回到床上,躺好,双双望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崔龙易伸出胳膊,把于耐搂在胸前。
于耐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好多以前的事儿,我7岁的时候,爸妈就出事了,我等于是我哥带大的,他什么都是以我为中心,罩我,管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他是我亲人,你也是。我谁也不会舍!”
“我要是不让他那么讨厌就好了。”于耐说。
崔龙易摇了摇头。
“可我也绝对不会讨好他!”于耐又说。
崔龙易看他。
于耐仰头对视着他的眼睛“你别看,我说真的,我不是想嫁进你们崔家的小媳妇,要讨好你老子。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逼我吸毒,我不计较,已经是最高境界了。我不求和他和解,但是我会坚持跟你在一起!崔龙易,这一点,你难做,那是肯定的了!你瞅着办吧!”
崔龙易看他讲,忽然就乐了。
“笑什么笑?”于耐咬了他一口。
“我今儿跟他说了,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他说什么?”
“他说,那你在我跟他之间做个选择吧!”
“呵呵,你可够倒霉的,我们俩,没有一个让步的。怪不得回来阴阳怪气儿!”
崔龙易笑了一下。“于耐,我没跟你说过,我选过一次了。”
于耐说“不是我吧?”
崔龙易说“我讨厌这个选择!”
于耐又咬他。
崔龙易说“使劲!”
日子这样过着,于耐已经交了两个程序设计的活儿,他上课的地方,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大学校园。
有时没事,于耐常常会坐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看着来来往往的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有时他会回忆起自己那个没有完成的大学时代,有时,他看着他们,会想,如果重来一次,他要怎么重新生活呢?
经过学校礼堂的时候,他看到一条告示‘地产一日谈──地产大亨霍西佟亲自莅临本校和广大师生座谈地产界的林林总总……’
于耐在那告示前面看了半天,觉得这上面那个人,似乎和自己认识的那个联系不到一起。
一个意气风发的大老板,一个因为情伤变态的同性恋,太悬殊的差距的两个个体。偏偏,可以重合。
走出校门,正看到那辆银灰色的奔驰正缓缓开进校门,于耐扫了一眼,然后自顾往旁边走了。
霍西佟看到了于耐,他穿的像个大学生,头发清爽,简单的黑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斜挎的包,从校园里走出来,在人流中,即使没有扎眼的DIOR,却依然夺目。
霍西佟摆弄着手机的翻盖,一下,又一下。
于耐在网上学了几个菜,于是自告奋勇下了厨,在厨房里一通忙活,不让崔龙易进去。
崔龙易在门口张望了几次,于耐像是背后张了眼,头都不回地说“崔龙易,回沙发去!”
崔龙易笑着往回走,手机悠扬地响了起来,崔龙易轻松地接了电话。
“喂,哦……豪哥……什么?!”他的声音猛然间放大了好几倍“酒楼被查封了?出了什么事?我哥呢?啊?不知道?我哥呢?!”
崔龙易的声音惊惶而失措。
于耐从厨房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后背在不住地发抖,电话里张豪说:
“酒楼涉嫌贩卖毒品……”
52
崔龙易从派出所出来,于耐等在那里,看见崔龙易出来,迎了上来。崔龙易脸色黯然,于耐问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然后在我哥经理室搜到了毒品。我哥现在不见了,现在找我来问话。”
于耐若有所思“不是他?”
“当然不是!”崔龙易吼了一句“他不可能贩毒!”
“你别着急”于耐拍拍他“不是他就好办了。”
“好办个屁!”崔龙易脑袋乱糟糟“如果不是,就是有人嫁祸!就是有人要整他!”
于耐问“谁要整他?”
崔龙易看于耐,于耐看着崔龙易,然后于耐说“我觉得不是他。”
“为什么?”
“没这个必要吧。”
“他不是没干过!”
“我觉得不是!”
“如果是呢?”崔龙易问“如果是呢?”
于耐看他“如果是,我去求他,给他当狗,让他放了你哥,行么?”说罢,于耐转身就走。崔龙易一把拉住他
“别走!我脑袋太乱。别怪我。”
“别他妈拿脑袋乱当借口!”于耐甩开他“我问你,如果是,像我说的那样,他就放过你哥,你怎么着?同意么?”
“不同意。”崔龙易说。于耐瞅他,崔龙易抓紧他胳膊“不同意!”
“没关系的,我都习惯被他上了,对我没什么损失,你也不会丢了你大哥!我这就找他去!”
崔龙易突然吼了一声“于耐!我他妈的说不同意,你没听见?!”
于耐站住。
崔龙易也站在当地。
两个人静止了一段时间,于耐说“你同意的话,我立刻就去杀了那个变态,跟他同归于尽!”
小龙听得心惊又心痛,他总算知道,原来,在意他们三人之间这样不平衡关系的,不止他一个。
于耐还是出现在了霍西佟面前,那阵子他正频于奔波于各个地产论坛,他已经事业有成,自己长相又过关,居然有了一批追随者,在娱乐圈,这个叫粉丝。
被一堆粉丝簇拥着,霍西佟走出论坛大厅,不时有人还提着一些问题。
“霍老师,您的私人问题是怎么考虑的?”一个妙龄少女问着,带着怀春的眼神。
霍西佟坦然一笑“顺其自然吧。”
“那霍老师您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这个么……”霍西佟微笑地把眼光放远,忽然看见在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男的站在那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霍西佟盯着他说“跟着感觉走吧……”然后他加快了脚步,走出了那堆人,朝着于耐走过来。
于耐一直看着他,他也一直瞅着于耐。
走到他跟前,他盯着于耐“找我?”
于耐死死看着他的眼睛“是你么?”
“什么?”霍西佟有点惊奇地问。
“是你的话,迟早你也要告诉我,现在就说吧。”
霍西佟笑了一下“于耐,你不是这么不直接的人,到底什么事?”
于耐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像在探寻什么,然后,他忽然一转身,走了。
霍西佟追上去“我最讨厌有人把我好奇心勾上来又突然中止。”
于耐继续往前走“没你的事!”
“你以为我干了什么?”
于耐没说话,继续走。
“崔龙易出了什么事儿?”
于耐终于停下,对着空气笑了一下“霍老师,确实跟您无关,白白了您哪!”
“于耐,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告死我!”
听了这话,于耐扭头看他,然后无奈地笑着说“你要是那么轻易被我告死了,也就不会放我出来了吧。总算,你还有一样优点……”顿了一下,他说“说话还是算数的。”
“那么……我们过去那段时间……就算了?”
“算了?”于耐挑着眼睛“如果你永远这么有钱有势,我也没辙,如果哪天不是了,霍西佟,洗好你的屁股他妈的等着吧!”
霍西佟嘿嘿笑“我现在也洗得很干净,你来的话,我会考虑的。”
“好哇”于耐笑眯眯“看到那边那个大沙发了么?你去趴好,我马上惠顾你!”
霍西佟摆了下手“欢爱这种东西,是很私人的。”
“欢个屁爱!”于耐骂他。
霍西佟笑着说“爱这个东西么,越考验就越像烤了一遍又一遍的鸡翅,早晚也就焦黑了。我看,你和你那个崔龙易,也快糊了。我等着这天,然后,咱俩,再小火慢慢炖吧。越炖可是汤汁越浓哦。”
于耐鄙视地看他一眼“不会做菜,就别装大厨!”
然后,他扭身快步走了,然后冲着外面的公车站跑过去,一辆公共汽车正好到站,于耐跳上去,刷了卡,往里走,脸朝着另一个方向站着。
霍西佟贪婪地探寻着他在车上的身影,直到公共汽车拐弯消失。
崔龙易一直在寻找崔龙威,但是他杳无音信,跟张豪核实了情况,事先,崔龙威似乎并没有任何预感,但是令他们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消失。据说,警察是在去酒楼的同时去崔龙威的家的,如果他之前对嫁祸的事一无所知,那么,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逃走。他的确是逃走,家里没有现金,并且在当天曾经提过一笔钱。
警察已经布控,崔龙威成了通缉犯。
崔龙易想到了晃爷,他找上门去,晃爷说,小龙,你太瞧不起晃爷了,晃爷我就算要对付大龙的话,也不会借警察的手阿,再说,我跟他有什么过节呢?
唯一的过节就是崔龙威不肯替晃爷贩毒,但是,如果因为这个报复的话,那么晃爷自己贩毒的事,不是迟早会曝光么。
崔龙易也实在不理解,为啥晃爷年纪这么大了,还开始贩毒了。
他继而对晃爷说,希望他能通过自己的人脉弄清到底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生没有条理,找不到主谋,也找不到崔龙威,崔龙易无从下手,焦头烂额。
张豪他们也四处奔波,崔龙易迅速消瘦,于耐让他吃饭养好体力,崔龙易会漫不经心地巴拉两口饭。于耐说,你知道我胃病怎么开的头儿么,就是我妈那阵子没心思管我,后来又生病,我没好好吃饭弄的。你不是想咱俩共享胃药吧?
崔龙易说,我真的吃不下。
于耐说,吃不下也得吃!你哥要真被警察枪毙了,你还绝食殉葬么?
崔龙易瞪着他,你再这么说,别怪我抽你!
你怎么着我也得说,小虫,你他妈就是小虫,不吃饭算个鸟本事!我他妈知道你在意你哥赛过你的命!但你这个德行真他妈讨厌!
我什么也做不了!崔龙易难受地揪着头发“就好像我明知道你被霍西佟弄去,明知道你被人揍,都没办法帮你一样,我乖乖地等你回来找我,我他妈的算个屁啊!如果这次,我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抓,或者被害死,你让我怎么继续活下去?我这辈子,难道就是喜欢谁都无能为力的么?啊?”
于耐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他揪了揪崔龙易的头发。
“你知道么崔龙易,我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活着也许还有希望?就是你把我的裤子提起来的时候。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想起你这个人,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生机勃勃啊我。可能这个世界上谁都想爱上一个只手遮天的人,不过,如果你真喜欢上了谁,他的手,也就是天了。”
崔龙易抬头怔怔瞅着于耐。
于耐拿起他的手,然后对着他乐。“小龙,你哥会没事的,我有这个预感。”
就好像一个预言,第二天居然传来了崔龙威的消息,那是一个陌生手机发来的短信,上面写:‘小龙,是哥,到XX地方来,晚上。’那是城郊的一处所在。崔龙易激动地搂住了刚睡着的于耐,于耐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崔龙易惊喜的表情,皱着眉头“你大爷的,自己高兴就吵老子睡觉!”
53
崔龙易那天晚上出去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于耐依稀知道他去见谁了,不过崔龙易没有跟他说,他也就没有问。
他上电脑课的地方离家比较远,原来崔龙易总是有空去接他下课,最近他几乎没有来。甚至有时白天晚上都很少看见他。
于耐觉得自己很坦然,直到到他看到了两张身份证,身份证照片他认得,但是名字,他完全不知道,一个叫张强,一个叫张键。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名字,全中国相同的名字恐怕得有成千上万,比崔龙威,崔龙易这两个名字通俗太多了。
有一天和崔龙易出去吃饭,他看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两张身份证,他让于耐先点菜,然后他去了旁边的银行,于耐记得他当时背着一个包,平常,崔龙易很少带着包上街的。他想,那应该是现金吧。
崔龙易进餐厅的时候,于耐已经点好了菜,都是崔龙易爱吃的。
崔龙易看着桌子上的四个纯辣菜,瞅着于耐说:“你怎么都点辣的?你不能吃!”
于耐说“你吃啊。你一吃这些菜就能吃好几碗饭呢。”
崔龙易扬手又点了俩清淡无辣的菜,对于耐无奈地说:“你就浪费吧你!”
于耐一直看着崔龙易,崔龙易说了些有的没的,觉得今天于耐比较安静,他看着于耐,于耐终于忍不住了,问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么?”
“什么事儿?”
“比如说,下一步你有什么安排?”
“噢。”崔龙易坦然“有啥安排,不是跟你说过么,准备弄个在线购物的网站,电子商务,很有发展。”
“嗯。”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于耐乐了,对着水煮鱼就夹过去,崔龙易挡他的筷子。
“干吗呢?”崔龙易问。
“吃块鱼。”
“鱼是辣的。”
“我知道。”于耐继续夹。
“不许吃。”
“就一块儿。”于耐筷子朝另一块鱼进攻,崔龙易挡过来。“就一块儿还不行么,戒辣,戒荤腥,戒肥肉,这么久了,我都快成高僧了我。”他可怜巴巴地看崔龙易,崔龙易心软了,但是想到他有时捂着肚子皱眉头的样子,他的心肠就又硬了起来
“你戒啊戒的就习惯了。”
“崔龙易!”于耐恼羞成怒,拿着勺子,盛了一勺水煮鱼的汤儿“再不让我吃鱼,我把这个喝下去!”
崔龙易知道有时于耐真的会犯浑,于是夹起一块鱼,在于耐面前晃,于耐乐着把碗伸过来,崔龙易说“叫声好听的。”
“龙哥哥。”
崔龙易做了一个发抖的姿势,把鱼在茶碗里涮了涮,然后放进了于耐的碗里“乖,吃吧。”
于耐瞅着那片鱼,又撇嘴看了一眼崔龙易。
“死臭虫,我早晚把你给休了!”
崔龙易夹了一口鱼,放进嘴里,一副享受的样子“这麻辣简直人间美味。”
于耐吃了口几乎没有辣喂的鱼,吐出几根刺,又巴拉了两口饭,瞅着崔龙易又朝着香辣虾夹过去,嘴里说“辣死你丫的。”
崔龙易一乐,用手把虾皮给剥了,然后把虾肉扔进于耐碗里“吃吧,这样就不太辣了。”
于耐满足地把虾给吃了。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喜欢和崔龙易一起这样的生活。
崔龙易终于找到了张保,把他堵在一条死路里。张保本来要跑,后来不动了,瞅着崔龙易说:
“你找我也没用。”
“我哥的餐厅有监控,你放毒品的全过程,都被拍了。”
张保大惊失色,随即又反应到了什么,“你别瞎掰了,有那个录像,我早被警察逮了。”
崔龙易笑“挺聪明。不过,你的反应,什么也瞒不了了。”
“哼!”张保脸色坦然起来“那又怎么样?”
“50万。”崔龙易说“把实情说给警察听。”
“去你的吧,什么实情?实情就是你哥贩毒!”张保听到50万的时候,还是犹疑了一下的。
“晃爷指使你干的,对不对?”崔龙易说。
张保楞了一下,然后有些故作镇静“什么跟什么?怎么又牵到晃爷身上?”
“其实,上次你刺我哥三刀,就是晃爷指使的,没错吧?”崔龙易靠近他了一些“然后,晃爷让你去跟贩毒的人接头,接着嫁祸我哥,如果有必要,你还会去警察局当人证,没错吧?”
张保没说话。
“你跟我哥无冤无仇,顶多就是争地盘的时候有些口角,三番四次你犯的可都是重罪啊。”崔龙易观察着张保的眼神“你也知道万事都有百密一疏,到最后,也许我哥没事儿,你倒栽进去了,你说,你替晃爷卖命得到什么好处?”
张保继续沉默。
崔龙易的眼光在他脸上转。
“钱?”
张保脸色阴沉了一阵,终于对着崔龙易说“让你哥祈祷有本事逃命吧!他惹的是晃爷,他妈的谁也保不了他!你也甭在这儿试图说服我,我不可能帮你们!你死了这条心吧你!”
说罢,张保猛地推开崔龙易,向远处跑去。
对崔龙易最难的事,就是甩开跟踪的人,这里面,既有警察,也有晃爷的人。
从超市的入口进去,故作姿态地买东西,然后借着层层的购物架,崔龙易从超市后门出去,进了一辆租来的车,那是托杨治放在那里的,车钥匙是白天快递过来的。
确认没有被跟上后,车子快速地向郊区开去。
把大袋的食品放在桌子上,崔龙威在简陋的床上坐起来看着崔龙易。
“怎么样?”
“我们猜的没错,是张保放的。”崔龙易看着崔龙威,扔给他一个电动刮胡刀。“哥你留胡子真是不大好看。”
“他们说我留胡子像萨达姆呢。”
崔龙易笑“你比他帅多了。”
崔龙威说“真没想到,邹子龙居然是晃爷的私生子!”邹子龙就是他们父亲当年单位的头头,年轻,贪婪,凶残。“时隔这么久,居然让他知道是我杀了他。”
“他没法找到证据,所以栽赃。”
崔龙威笑“起初他也恼怒,所以让张保宰了我。后来他冷静了,可能就想着慢慢玩死我了。亏他还能跟我和颜悦色,真是老狐狸。一方面报警抓我,一方面又找人通知我逃跑,玩猫耍耗子的游戏呢。”
“哥,你先躲出去!”崔龙易递给他一个身份证和一张银行卡“我用这个名字开的户,里面暂时有10万。我在这边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你。你看……”崔龙易向他晃了晃自己那张假身份证。
“你去找我?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对,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外面逃亡的。”
崔龙威看着那张身份证,又看了一阵崔龙易,一直大手拍在崔龙易的肩膀上,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又拍了一下!
崔龙易坐在电脑桌前想着,想着。晃爷那里只有两个突破口,张保,或者晃爷自己。而如今警察已经介入,风过不可能无痕。崔龙威现在要做到的就是不被抓住,不然,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给自己和崔龙威各买了一个手机卡,只用于他们俩人通话,他在电话里跟崔龙威说,住的地方,不能超过一周,而且,换了地方,就要告诉他。
他又去找过一次张保,这次张保跟他说“就算有钱,他还想有命花呢!”
虽然不报任何希望,他还是去找了一次晃爷,他请他放过崔龙威,跟他讲了当时的情况,告诉晃爷他的父亲怎么被邹子龙陷害病死,告诉他当时崔龙威不过14岁。
晃爷还是一脸慈祥平和,他微笑着跟崔龙易说:“我有子龙的时候,才18。那个时候,我害怕,跑了!后来再去找他娘俩,怎么也找不到。等到好不容易找着了,才发现,俩人都不在了。那个时候,我68了。我这一辈子,不想留遗憾。你让崔龙威能跑多远跑多远,不过我告诉你们,这一次,我可用不了50年。”
于耐递给崔龙易一听饮料,崔龙易接过来,心思却不在。
于耐发现那两张身份证都不在了,前阵子崔龙易曾经拿回过一个旅行袋,于耐拖地差点把它弄湿,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好多现金,前天,那个旅行袋也不见了。
“小虫。”于耐叫他。
崔龙易还在想事情。
“小虫!”于耐又叫。
崔龙易喝了一口饮料,大概还是没有听到他的叫声。
“崔龙易!”于耐加大了音量,吓了崔龙易一哆嗦。
“干吗啊?这么大声音?”
“你哥怎么样了?”
“嗯……可能去了外地吧。”
“你……会去找他么?”于耐盯着他的眼睛。
崔龙易没有接话。
“你……是不是打算去找他?那,我呢?”
崔龙易抬眼看着于耐“你想跟我分开么?”
“废话,不想。”
“不管什么事?”
“废话!”
“我也不想。”崔龙易说“但是……”
“别他妈的但是,没有但是!”
崔龙易笑“对,没有但是。所以,要走,咱们一起走!”
54
今天是于耐的最后一次电脑课,上完了上午的课之后,进了学校的食堂去吃饭,看到几个满面笑容打打闹闹的学生,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学校时的情形,那时,为了讨好崔龙易,特意给他买菜打饭,还不时地注意向晖他们有没有注意到,想起来,真是很搞笑。于耐不由得笑了起来,连菜带饭盛了一勺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想。
那次谈话以后,崔龙易一直都没有提要离开的事,但是于耐知道,他在做准备,他经常会用另一部手机打电话,然后忙来忙去,却很少在他工作需要的电脑前流连。但是,于耐要是忙着弄什么程序,他会过来看,然后指点他。有一次崔龙易说,于耐你可要抓紧进步啊,你这么聪明,以后靠这个赚钱不成问题的。
于耐当时瞅了他两眼。崔龙易继续指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于耐也没有再问。他甚至逃避去想,如果,崔龙易最终自己走了,没有带他,他会怎么办。
有一次,和崔龙易一起下楼的时候,遇到了住在806的那个男的,那人看着他们,对着于耐眨眼睛笑,于耐也冲他笑,806说:“在一块儿啦?”
于耐笑着说,是啊。
“真成啊。”806似乎也挺高兴的样子。
崔龙易看着他们,有点纳闷地用眼光询问了一下于耐,于耐咧着嘴说“他住你楼下。”
崔龙易冲806友好地点了下头,小声对于耐说“奇怪了,我的邻居你倒先认识了,怎么认识的?”
“不告诉你!自己猜!”
然后,806和于耐都笑。
又巴拉了两口饭,算了算,和崔龙易认识,6年多了。
走出食堂,居然看见霍西佟。他正和两个40多岁的男人一起步入小餐厅,那里供应比较高级的午餐。看他们都是成功人士的样子,在两个大他将近一轮的男人的衬托下,霍西佟看上去很年轻,笑容里似乎都有些青春气息了。他谈笑风生的时候,一扭头看见了于耐,于耐正把餐盒扔进垃圾桶。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追上了离开的于耐。
“挺巧啊。”霍西佟说。
于耐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儿上课了呢,不陪着那个崔龙易一起发愁么?”
于耐蹲下身子系鞋带,霍西佟在旁边站着,于耐看了一眼他的大牌休闲鞋,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霍西佟没有再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一栋简易教学楼里,那里是学校办培训班的地方,比起他们那个高级管理人的培训教学楼,那可是差远了。
有时,会很想念于耐的身体。
但是,更多时候,似乎更想念于耐的心。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天气已经转凉,放下从小区附近超市买的蔬菜,于耐开始忙活,洗菜,调酱料,然后把它们一一摆上桌子,电磁炉上,架好了锅,放了浓汤块进去,还有切好的葱段,很快,水烧开了,外面的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于耐看着街道上忙碌的人群和车辆,对着镜子说“你不会今天就不回来吧?至少吃个热腾腾的火锅啊。”
门突然响了,于耐猛地回过头,看见进来的崔龙易,崔龙易瞅见他。
“真冷啊,今天。”
于耐一时居然说不出话,只怔怔地看着他。
崔龙易看见桌上摆好的东西,惊喜地说“吃火锅啊今天?真好!”
于耐竟然鼻子发酸,他说“小虫!你不是人!”
崔龙易怔了一下,随即把包扔了过来,于耐下意识地接住,崔龙易走过来,一把搂着他。
“小混蛋,你没事怎么又他妈的骂人!”
于耐突然狠狠咬了崔龙易胳膊一口,崔龙易嗷地叫了一声,“你属狗的呀,怎么老咬人?”
于耐瞅着他乐“水都开了好久啦!”
两人这一顿火锅居然吃到了半夜,崔龙易喝了不少酒,有点醉了,于耐放下饮料杯,拿过他的酒把剩下的都喝了,脸很快就红了,想起第一次和崔龙易喝酒,崔龙易跟他说‘你丫也就两口的量’,然后他把他背回了宿舍。
于耐把崔龙易扶到床上,给他脱衣服。
崔龙易翻了个身,突然喊了一句“为什么?”
于耐停了动作,崔龙易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地揪着于耐“为什么帮不了我哥?为什么倾家荡产也不行?告诉我呀?我不想他进监狱,进去了,再也出不来了,我再也没哥了!他罩了我这么久,为啥我一次都帮不了他?于耐……告诉我呀……”
“小虫……”于耐扶着他的肩膀。
“我以为张保为了钱可以出来作证……谁知道,晃爷居然拿他儿子当人质……他妈的,该死的黑社会……该死!!!”
于耐怔怔地听着,他知道,崔龙易遇到了一生中最大的麻烦!
崔龙易突然一下蹿起来,蹿到厕所里,刚趴在马桶边上,就哇哇大吐,于耐拍着他的后背。崔龙易呕了好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于耐拿热毛巾给他擦脸,然后把他拖回床上,替他脱了衣服,安置好。在床边看了他好久,崔龙易扭着眉毛,于耐低下身子,轻轻问:
“小虫,你会带我走么?”
崔龙易咕哝了两声,于耐没有听清,他又问,“小虫,带于耐一起走么?”
这次他听清了崔龙易的话“不能……带他,太危险……”
于耐慢慢站起来,猛地闭了下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眼睛里的水,啪地就落了下来。
抹了下眼睛,于耐,慢慢走到客厅,拿起崔龙易的包,翻出他的另一部手机,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用崔龙易的手机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显示在了上面,然后,他消掉了那个通话记录。
看到了另一个通话记录,他把那个号码也记了下来。
刚要放回去,不经意地点了一下信息菜单,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那个菜单,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一个地址,来自刚刚记下的那个号码。把地址记下。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走回卧室,于耐爬上了床,脱了衣服,然后猛地钻进被窝,对着崔龙易一阵狂亲,崔龙易酒醉起初没有反应,当于耐接触了那最脆弱的部分时,崔龙易开始有了反应,他起初享受地呻吟,然后微微颤抖,接着,气息都狂热起来,他拽过于耐,把他压在身下,抑止不住地火热猛地进入了于耐的身体,也许迷朦中的性欲是没有理智的,崔龙易忘记了那里还未经滋润,于耐抑止不住地一声惨叫,火热被紧致地包围让崔龙易只剩兴奋,只剩释放。
和崔龙易做爱,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贯穿心肺地疼,正好,和蔓延在心口的疼痛,混为一体!
55
于耐知道崔龙易迟早都要跟他谈一谈,这两天,他已经开始有了更多要离开的痕迹。似乎,他也在为于耐安排着什么,终于,他在一个时刻,走过来,跟于耐说,咱们谈谈。
于耐从电脑旁边抬起头,他说:“小龙,我的帐户里面,已经有1万块了,咱们该庆祝一下。”
小龙咧着嘴说“好哇,怎么庆祝?”
于耐站起来“你不赶时间的话,咱们去桑拿吧?”
崔龙易想了想,好哇。
在一个豪华的洗浴中心,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桑拿,按摩了一番,然后躺在一个双人间里,墙上挂着电视,正在影影绰绰地播放着一个老外的MV。
两个人各自裹着一条白浴巾,光着上身靠在那里。
于耐说:“这地方挺熟的吧?”
崔龙易笑了一下“是啊,这不就是当年的龙腾洗浴中心么?如今弄得这么豪华。”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了,不过情节有点不一样。”
“改啥情节了?不是你过来要版权费啦?”
“也是要版权,然后记不清了,不过最后,好像咱俩一块儿出了门,然后回头一看,招牌上是咱俩泡澡的照片,哈哈……这不,今天就应验了。”
“闹了半天,你来这儿是这个原因啊?”崔龙易攥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没松开。
于耐歪头问“你不是要走么,先舒坦一下啊。”
崔龙易一楞。
于耐说:“什么时候走啊?”
小龙神色一黯,然后说“于耐,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在哪儿?”于耐笑着问。
“就留在这儿,我安顿好我哥,如果没有什么危险,我跟你联系,接你过去。”
于耐瞅着他。
崔龙易说:“你就住在这儿,房子我留给你,你也可以自己赚钱了,公司我已经转卖了,因为我和我哥需要钱,我还会留给你一些钱……”
于耐还是瞅着他。
崔龙易攥了攥他的手“我知道,你想跟着我一起走,但是……”
耳边突然想起于耐说“没有但是”,崔龙易不再说了,看着于耐,又看了看前面,然后又盯着于耐,于耐一直看他,看到崔龙易不说话,他咧了下嘴。
“崔龙易,我劝你赶紧把房子也卖了,你们这么跑路,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不是等老公回来的女的,巴巴地守在家里,变望夫石!我自己有能力活,不需要你给我安排后事!”
“于耐!”
“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我还是很想抽你!”
崔龙易看着他“你抽吧。”
于耐扬起手,真的给了崔龙易一个嘴巴,崔龙易也没想到,于耐力道还不小,脸都有些麻。
于耐看了看崔龙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这辈子,也许就不配和什么人在一起,我这两天,总是睡不着,我就想,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许都是我自己作的,如果我不那么较真儿,不是一门心思天天在意和什么人天长地久的话,我也就不这样了。其实,你已经为我做的挺多的了,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在学校里替因为我挨一刀,更没几个,能在我被别的男的上的时候,把我带走,几乎没有人,能不介意我出来卖过,还有,你居然愿意付刘畅的医药费,小龙……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我能让我配的上和你在一起的,也就是死缠着你了……你干吗就不能成全我?”
于耐抬起头“我再问你一次,带不带我走?”
崔龙易怔怔看着他,耳边是大龙的话:
“小龙,你得跟我一起走,我怕陈晃那个老家伙对你下手!他干得出来!”
崔龙易低头想了一下,对于耐说:“你在这儿等我。”
于耐直楞楞地盯着崔龙易的眼睛,等着他再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再说。
于耐把头转向电视,讷讷地说“麻烦你,把你的房子卖了,拿着钱走,不然,浪费了。”
“你……”
“别给我安排什么,我自己想怎么活怎么活。”
“我一定会找你的,现在你跟着我太危险,知道不知道?!”崔龙易坐起来,抓着于耐的胳膊“我何尝不想跟你天天在一起?咱俩一共好好待过多久?可是,现在的情况,我不能让你搀和进来,我们一旦相对安全,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和你在一块儿的!于耐!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永远有我,你记着!”
“危险的时候,就不能在一起么?只有不危险的时候,才行么?”于耐仰头问。
“对。”崔龙易很绝决地说。
于耐半晌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崔龙易坐过来,把他搂在怀里“现在,警察,晃爷的人都在找我哥,任何一方找到了,我哥都会很惨,张保的情况你也都知道,我现在除了跑到其他地方,没有办法……我哥当年也是带着我跑出来的,所以,我们跑出去安顿好后,我……”
“就会找我。”于耐接下去说。
崔龙易在他耳边说“于耐,我不希望我最重要的人都在危险中,你能明白么?”
“能。”于耐说。
崔龙易搂紧了他。
“可是,你没明白我。”于耐喃喃说。
崔龙易怔了一下。
“把房卖了。小龙。我即使没有钱,也不会有危险,可是你们会。”
崔龙易的房子放盘了,因为价格开的比较低,所以很快有了买家,最后一个晚上,崔龙易的简易行李放在一旁,于耐带他去看了他租在对面的房子,因为当时交了半年的房费,一直没有退,电脑被搬了过去,屋子里的家具什么的,几乎也一并被房子的买主要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屋子里迷漫着一股做爱后特殊的气味,崔龙易忽然转过来紧紧搂着于耐。
他心肺间压制着难以释放的气息,只好通过手上越来越重的拥抱来缓和。
崔龙易一早就走了,于耐一直喜欢赖床,但是当天他居然下楼给崔龙易买了早点,但是,他只送他到门口。崔龙易在于耐脸上没有看到悲恸和离别的悲伤,他想,他脸上应该是抑止得不大好的,但是他尽量平和,他说:“于耐,手机时刻开着啊,我会联系你的。”
他只是像要出差似的。
于耐晃晃手里的手机,冲他笑了一下。
“好好的啊。”崔龙易说。
于耐说“你好我就好。”
崔龙易下楼打车,他要做个迂回才能去和大龙汇合,卖了房子,警察,晃爷可能都已经盯上了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他才会去找大龙,然后他们会往南走。
在楼下,碰到了806那个男人,那人看着崔龙易的简易行李,似乎想了一下,然后忽然说:
“你们俩不是又分了吧?”
崔龙易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我看那个小子比较疯狂啊,上次,他在你家门口蹲了好久呢……”
“什么时候?”
“几个月以前吧,天天来你这儿蹲着,还拍错我家门,说什么不分手什么的。”
崔龙易一怔。
“我看他可是比较执着的主儿,你甩他,可能得悠着点,背不住他能做出点啥。”
806对这对同志,的确是比较好奇,话也多了不少。
崔龙易上了车,坐在后面,随着慢慢远离了自己曾经的家,他脑子里是于耐和他的很多情形,越想,越难受。然后,耳边不断是于耐的话:
“别他妈的但是,没有但是!”
“小龙……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我能让我配的上和你在一起的,也就是死缠着你了……你干吗就不能成全我?”
“危险的时候,就不能在一起么?只有不危险的时候,才行么?”
……
眼前的景物慢慢有点模糊了,被水雾慢慢充斥,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崔龙易忽然跟司机说:“司机,掉头,回去!”
56
崔龙威有点头昏脑涨,估计自己不适应的逃亡生活和憋闷的心情让自己的健康也出了问题,来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有几天了,期间只和崔龙易通过电话,他过两天就会过来,这样的日子让崔龙威心情烦躁,所以他格外期待崔龙易的到来。出了那个简易的平房,在这种城乡结合的地方,既没有真正乡村的宁静,也没有城市里的充实,有的地方脏乱,有些人带着小城市的一种让人不爽的不厚道。在小街道上晃了晃,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泥泞。
天渐渐有点黑了,买了点吃的,就往回走。
快到自己那个小屋前时,忽然看到一个人,靠在那里,一阵欣喜,往前快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叫小龙,猛然间一呆,然后就是一阵惊惶和恼怒,他冲着那个慢慢朝他看来的人说:
“你他妈的怎么在这儿?”
于耐看到崔龙威,一阵兴奋,至少,他不会丢了小龙。
“找人过来逮你啊!”于耐喜滋滋地说。
崔龙威怒瞪他,随即注意到他调侃的眼神,冲他吼“快他妈滚蛋!”
于耐直了直身子,崔龙威看他只背了个小包,于耐有些厚脸皮地说“让我滚不怕我把你行踪暴露给别人?你可别惹我,这事儿我干的出来。”
崔龙威很想揍他一顿,但是他确实也说出了他担心的事,眼神冷冷地看着于耐“小龙让你来的?”
于耐点个头“不错,我们得分着来,这样比较安全。”
崔龙威有点气,低声说“这个混蛋,居然把你也带上。”
于耐说“他扔不下我的。”
其实,他是要扔下的。于耐咧着不自然的嘴。
崔龙威又给出没有余地的两个字“滚蛋!”然后扭身往里走。
于耐在他后面说“我想如果你在这儿被抓了,也就没人再反对我们俩在一起了,小龙天不怕地不怕,就顾忌你一个,你逼我吸毒的事儿,咱俩还没清的,今天,我就干脆了结了算了。”
崔龙威阴狠地回头说“你想报警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你可错了。”于耐挺正经的样子“我这是威胁你哪,你要是还不让我和小龙在一起,惹毛了我,报警可是最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我看我还是解决掉你吧!”崔龙威忽然狠狠地揪住于耐,把他抻进院子里,狠狠地关上院门。
然后对着于耐就是一拳,于耐被打了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忽然间就发了狠,对着崔龙威就冲了上来,也狠狠给了崔龙威一拳,俩人居然在满是泥泞的小院里厮打了起来,本来,于耐不会是崔龙威的对手,但是可能因为崔龙威有点发烧,力道,反应都差了不少,但是两人都有股怨气,谁也没留情。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挂了彩,互相一拳之后,都坐在地上喘气。
崔龙威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冲着于耐“我今天就宰了你。”
于耐跳起来“有本事你就宰了我,看看小龙怎么办!靠!”
崔龙威恶狠狠地站起来,慢慢走近于耐,于耐瞪着他,崔龙威的手猛地扣住了于耐的喉咙,于耐挥着手挣扎,崔龙威猛地把他顶到墙上,手上用力,另一只手钳制着于耐的双臂,于耐突然就不挣扎了,只是看着崔龙威,崔龙威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手上松了点劲儿,忽然问“怎么不动了?”
于耐说:“我特别想知道,我被你给宰了,你弟会怎么样。”
“你指望他给你报仇不成?”
“不指望。”
“那你指望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他妈凭什么老缠着小龙?犯贱!”
“我他妈爱他。”
“去你妈的,男人爱男人,爱什么?除了欠操,你他妈是个屁!”
于耐扯着嘴角笑“你过奖了,我连屁都不是,可我就是爱崔龙易,怎么着吧。”
崔龙威忽然慢慢松了手,然后慢慢扭身,从旁边拿起一个铁锹,然后慢慢转过身,对着于耐很冷静地说“不怎么着,反正我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你这种人,出卖我和小龙,是迟早的事,我先把你了结了,也就干净了。”
然后,他慢慢扬起了铁锹,于耐看着那个铁锹,慢慢闭上眼睛。
崔龙威有些犹豫,他不能肯定,他干掉了于耐,小龙会怎么样。
但是,他和崔龙易的逃亡,于耐,绝对是个最大的变数。这个在他眼里最不堪的存在,偏偏占据了崔龙易的心,而且,他始终那么坚定。这个坚定,到底因为什么而来?
这个贱人说爱,他的爱,又有多贱?
铁锹还是扬了起来,杀了他,处理好,让这人彻底从小龙的生活里消失吧,这是个最好的机会!
铁锹在下落,于耐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崔龙威,崔龙威楞了一下,于耐说“你杀了我,会后悔的。”
崔龙威冷笑。
“不信拉倒。”于耐又闭上眼。
铁锹没有落下,因为院门突然‘彭’的一声被撞开,两人被声音惊到看过去,几个人已经闯了进来。崔龙威一惊,对着于耐吼“你他妈居然把晃爷的人引来”,说着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里面跑去,几个人追了过去,崔龙威记得小屋有个后门,通向后山。
于耐楞了一下,看到跑进去的那些人,然后后面有个坐镇似的人也快步跟过去,里面有人喊,‘这里有后门!’
那人听了一个健步就蹿了进去。于耐也冲过去,顺手抄起了地上的铁锹。
后屋的小门通向郁郁葱葱的后山,于耐看到几个人正在网上奔,没有看到大龙,最后一个人在发号施令:“给我好好找!”
于耐仔细看了看那个人,追过去,忽然喊:“彪哥!”
那人听到叫声一回头,起初并没啥惊奇,以为是自己手下的叫声,一看到于耐,显然一呆,随即惊喜浮上脸“小东西,你怎么在这儿?”
崔龙易回去的时候,一副人去楼空的样子,他又奔向对面那个楼,于耐也不在里面。他去了哪里?打他的手机,是关机的状态。
他只有拿出另一个手机,打给大龙,告诉他自己会尽快过去和他汇合,大龙的声音有点沙哑,好像有点发烧。
崔龙易的胸口像塞满了乱草,他忽然明白了于耐的想法,如果自己远离了,即使知道他在某个角落,但是见不到,那种抓狂,实在无法控制!
于耐!
我,
错了。
你,在哪儿?出来,到我身边,不管多么危险,不管是哪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带上你!
找了任何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电话始终没有开机。
间中,打崔龙威的手机,居然,也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崔龙易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他冲向崔龙威的藏身地点,可以说一片狼藉,前后门几乎通透,站在当屋,崔龙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57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起雨来,越来越大,使得道路更加泥泞。
距离郊区小镇不远处的乡村几乎已经家家闭户,虽然从各家各户会看到袅袅炊烟,甚至传出饭菜的香气,但是乡间小道,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于是,奔跑在小道上向着山上跑去的人就格外显眼,何况,他的穿着很显然来自城市。
顺着泥泞的山路往上跑,浑身已经湿透了,胡噜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手里又紧紧裹了一下塑料袋,里面有些食物和水,还有好不容易在郊区小药房里买到的药。
山上是郁郁葱葱的灌木,靠近山顶的地方大概曾经尝试过造林,但是护林员住的小屋已经被遗弃,有人住过的痕迹,但应该好久没有人光顾了。
开了那个破门,里面有个人惊醒地看着门口,于耐关上门,迎着崔龙威略带惊诧的目光。
于耐像个落汤鸡似地在门口站了一下,看着崔龙威,扬了下嘴角“怎么?以为我不回来了?”
崔龙威神色一黯,心里有些怪异,但是头昏脑涨。
于耐走过来,把水拧开,然后拿出两粒药,递到他面前。崔龙威没有接。于耐也没勉强他,把药和食物都摆在他旁边,自己拿出一包饼干撕开几块几块地扔进嘴里,喀吃喀吃嚼了起来。
崔龙威还是盯着他。
于耐一边嚼一边喝水,然后看了他两眼,浑身上下还滴滴哒哒地滴着水。
“你在搞什么?”崔龙威问。
“你要逃亡的话,总不希望先病死和饿死吧?”于耐边嚼边说。
“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干这个?”
“废话,当然是为了小龙了,你以为我为你?”于耐翻一个白眼。
崔龙威挑着眼睛看他“你把晃爷的人引来,又玩这套,是什么意思?小子,你有多少坏心眼儿?”
于耐瞅了一眼崔龙威“也许,的确是我把晃爷的人引来的。我只是,不想失去小龙的踪迹,才直接找过来的。没想到,他们连我也在盯。幸好,是彪哥带人来。”
“哼,就是你在监狱里的姘头!”崔龙威冷笑。
于耐竖起眼睛,随即又讪笑“姘头?就算是姘头,如果不是他放你一马,你现在早跟晃爷那儿报道了!”
“贱人就是贱人!老子用不着你干这些!”
于耐懒得搭理他,往外走“药和吃的你爱吃不吃!我在你身边儿就是为了等小龙,你是他哥,你遭殃,他没法好受,我做什么,都是因为小龙而已,你爱咋想咋想,爱咋的咋的!”
崔龙威和于耐的手机都因为突降的大雨,和忙着逃跑,而进水无法使用了。没法联系小龙。
于耐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浑身发冷,看着雨慢慢停了。转身进屋,发现崔龙威蜷缩在地上,暗暗发抖,他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很烫手。放在地上的东西他也没动,暗暗叹了口气,他对自己还真是鄙视得可以。
拿起药片,捏开他的嘴,崔龙威在昏睡中惊醒,要挣扎,于耐在黑暗里说“你也为了小龙好好的吧!”
崔龙威怔了一下,于耐拿起水瓶,把水灌进他嘴里。
于耐本来在进屋的时候,就找到一床破被褥,大概是以前有人用过,没有拿走的,味道很难闻,但是,作用还是有的,他强行地盖在崔龙威身上。然后往他嘴里灌八宝粥。
崔龙威其实病得不轻,意识有时都有点涣散,他也不想病死在路上,于是也没有太多挣扎。
于耐喂他吃了八宝粥后,总算放了心。自己也有些精疲力竭了,靠在墙角昏昏沉沉的,胃有点疼,身上衣服也没干,冷嗖嗖的。
稍微好点了,他站起身,崔龙威虽然病着,还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于耐跟他说:“我去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小龙。”
崔龙威慢慢闭上了眼睛。
于耐跑到山下,几里外就是崔龙威住过的那个地方,他跑过去,院门还是像他们走的时候一样大敞着,四周看了看,他慢慢走进去,小声地喊了几声小龙,没有任何应答。
跑到镇上,又买了些东西,再去了一下那个屋子,然后跑回了山上。
扔给崔龙威一套干爽的衣服,是在镇上军用劳保店里买的衣裤,于耐说“你快换上,能好的快点。”
然后他也转向一边,淅淅嗦嗦地把衣服换上了。
崔龙威从月光下看到于耐的身体还是很纤细的,穿上肥大的军装,显得有点弱不禁风。
于耐还从那个屋子里抱回一床被子,把那个给了崔龙威,然后自己裹着他原来盖着那个。半夜里胃里受凉加上没有进过热食的胃开始叫嚣,于耐难受地扭在墙角里。
崔龙威醒了一次,看见于耐拧着眉头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怪怪的。
第二天一早,崔龙威感觉到于耐又来摸他的额头,然后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嘴巴又被他捏开,又灌了药和水,但是他没有挣扎,也没睁眼,只是把药咽了。
于耐笑:“嘿嘿,还挺听话。”
崔龙威睁开眼,想说两句啥,眼前却是于耐苍白的脸,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脸尖尖的,眼睛下面一圈暗暗的青灰色,虽然黑白分明,但是显然没有什么精神。
崔龙威觉得自己的身体倒是轻松了不少,居然还有些微微出汗。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要说啥。
于耐倒是站起来,又往外走。
“你干吗去?”崔龙威问。
“去找小龙。”于耐回头说。
“嗯。”崔龙威嗯了一声。
又走了一遍昨天的流程,甚至到一个简易的修手机的店里,想把崔龙易的号码调出来,真是气人,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把他的号码背下来啊。
房子那里还是没有人,但是于耐搞到了热水,抱着暖瓶和盒装方便面又回到山上。
他非常小心的观察周围有没有跟踪他的人,他还记得彪哥说“我放他一次不难,晃爷要是怀疑我了,难免还会找人来,你能逃哪儿就逃哪儿去,我告诉你,晃爷这次玩真格儿的,好像不仅仅是把崔龙威送进监狱这么简单,小东西,你可小心点。怎么惹上这么个人?你当初撞一头破血流就是为他啊?”
于耐赶紧说“我才不为他呢我。”
吃到热腾腾的东西,崔龙威竟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美好。看见于耐也吃的不亦乐乎。他居然有点高兴。
于耐说:“你要好了,咱们就得挪个地儿了,不然,早晚被人堵屋里。”
崔龙威说:“你犯不着跟着我。”
于耐吸流了一口面“那可不成,小龙肯定跟着你,我跟着他。”
“你怎么那么缠人啊?”
“我就这样。”
“死孩子!”
“臭老大!”
崔龙威刚要张嘴,忽然猛地站起来,低吼“有人!”
话音未落,门已经打开,望着从大门冲进来的人,两个人都惊呆了。
58
崔龙易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迎向他的目光同时由惊异变为惊喜,他叫:“哥……”又看着于耐直楞楞地不再出声。
崔龙威问:“怎么找到这儿的?”
崔龙易还是盯着于耐“在镇上,看见了他。”
崔龙威闷闷地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耐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对崔龙易说:“你别想甩开我。”
崔龙易忽然一把把他搂住“我回去找你了,谁知道你跑得那么快!”
于耐一惊,扬头看他“真的假的?”
“骗你干吗!”
感觉到一阵狂喜,狠狠地搂着崔龙易。
崔龙威吼了一声“崔龙易!你当我死人?!”
于耐歪头看了一眼崔龙威,对着崔龙易说:“来,啵一个!”
崔龙威对这种挑衅很生气,冲上了拽过崔龙易,对着于耐说:“你甭以为照顾了我两天就能怎么着,我告诉你!对你这样的人,我从来不会感激!”
于耐挺不可理喻地看着他“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凭什么就这么不待见?”
“跟小龙这儿海誓山盟然后争风吃醋搞出人命,监狱里面勾搭囚犯,出来之后卖淫,和那个有钱佬一起算计我,然后被有钱佬玩腻了又找了小龙,花着小龙的钱心安理得就他妈是你吧?啊?跟我说什么爱小龙?你爱他什么了?现在出事儿的是我,要是小龙,你他妈早没影儿了你!见过犯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崔龙易猛地说了声“哥!你够了你!”
崔龙威瞪着他说“你准备带上他是么,那我告诉你,你他妈甭跟着我!”
于耐不由得说“我说大哥,您这翻脸跟翻书似的啊。”
崔龙威冷笑“你以为我这两天没怎么样就是接受你啦?我只是等着你把小龙找来而已。”
这两天于耐的作为的确让崔龙威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但是,这些完全无法掩盖他所知道的于耐的作为,更没法消除他根深蒂固的想法。
他又对崔龙易说:“你跟我走啊,还是带着他?”
小龙瞅了瞅崔龙威,又瞅瞅于耐。于耐慢慢地攥了拳头,他觉得无助,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崔龙易会跟他说“于耐,回去等我,等我安顿好大哥”之类的话。
暗暗地叹了口气,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崔龙易了。
耳边传来崔龙易的声音“哥,我跟自己发过誓了,无论到哪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和于耐在一起!”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哥,你就纵容我这一次吧。”崔龙易又对着崔龙威说。
崔龙威猛地推开他,向屋外快步走去。崔龙易楞了一下,随即追了过去,忽然又扭回头一把抻着于耐,追了上去!
山风冷嗖嗖的,崔龙威站在山头,看着下面郁郁葱葱的灌木,脑袋里一片空白。
崔龙易走上前来,崔龙威听到他的脚步声,低吼了一句“别过来,离我远点!”
崔龙易叫了一声哥。
崔龙威说:“你眼里真的有我这个大哥?”
“哥,你说呢?”
崔龙威叹口气。
“你们真的对我一样重要!”
崔龙威冷笑“凭他妈什么?他凭他妈什么让你这么着?值么?小龙?”
“我觉得值,哥。”
“我想过啊,小龙。你喜欢男人,就喜欢吧,我不干涉你。可是你就不能换一个人么?这小子,注定是要让你受伤害的啊,你知道不知道,你以前那个样子,多吓人?你瞅他,有一刻是正经的么?他说的话,做的事,有一次靠谱么?你怎么就为了这么哥玩意儿,连大哥都能不顾呢?”
“哥,你不了解他,你知道的,只是侧面了解的,我和他这么久,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他不会伤我,比你还在意会不会伤我,哥,你相信我。”
崔龙威鼻腔里发出冷笑“是么?走着瞧吧。”随即一凛,他并不想瞧到那个状态。
于耐这时跑上山头,又买了一堆吃的,看着站立在那里的兄弟俩,他先楞了一下,然后笑。
“我这次可是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回来的,不会有人跟踪。咱们今天是野餐么?”
崔龙易过来笑“你买了什么啊?”
于耐摆弄给他看,崔龙易挑了一个卤蛋,过去给了崔龙威。
于耐和崔龙易坐在一块石头上,下面就是山谷,于耐往下看了看“掉下去,没命了。”
崔龙易猛地揽着他就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定定地看着他,于耐压抑着涌上来的激动,瞅着崔龙易,忽然坏笑着说“咱俩当着你哥的面野战吧?”
崔龙易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崔龙威“你真的活腻啦?”
“腻?早着呢?”于耐也狠狠地亲上他的嘴。两个人热吻起来,然后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崔龙易摸了摸于耐的脸。“以后,好好地活在一起吧?”
于耐眼波流动,然后狠狠地点头。
晃爷和他的人马上来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晃爷是被人抬上来的,亏他还找了个舒适的藤椅。
晃爷依旧温和地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看了看四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这个地方,挺适合杀人的。”
晃爷的手向旁边伸了一下,有人递上了一把枪,晃爷仔细研究了一下,皱着眉头说“好久不用枪了,不知道几枪能打死一个人啊?”
崔家兄弟和于耐都站起来,惊诧地看着晃爷。
晃爷笑“警察我是信不过了,果然最后还得从兄弟身上下手,小龙啊,你上山的时候,是不是太激动了哇?”
崔龙易身体打了一个晃“晃爷,看在我救过你孙子的份上,饶我哥一命!”
“你一共也就救过我一个孙子,上次,替你哥求情用过这个人情了吧?”
崔龙威冲上来“陈晃,你有本事的,今天就在这儿了结了我!”
“好哇!”晃爷扬起了枪,对着崔龙威。
不知道为什么,于耐的脑海突然涌现了彪哥的话,此刻,他看到人群里的彪哥,忽然发现他眼神看着崔龙易,他突然明白了他说的不简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对付崔龙威,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地上山来,那么,他要……
果然他的枪口偏了偏,是崔龙易的方向,那几乎是一秒钟都不到的事,依稀看到了枪口的火光,于耐猛地把崔龙易扑倒,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崔龙威惊怒:“你他妈的竟然对小龙开枪?”
晃爷几乎是狞笑,他的目的此刻才暴露“光干掉你,是不是太便宜啦?你也有亲人,兄弟情深不是,我今儿就让他死在你面前,这才叫报仇哪!”
崔龙威脑袋嗡的一声。
崔龙易被推倒在地撞了一下,然后猛地扶着于耐的双肩,惊惶地看着他身上,尤其是前胸,他依稀感觉到于耐震了一下,并没有伤口,他轻轻松了口气。
于耐笑着说“老头儿果然枪法不准了,真臭!”
59
崔龙易瞅着于耐“他妈的谁让你替我挡?”
于耐乐“我乐意。”
晃爷的声音想起“想不到啊,霍老板要的人,居然愿意为了小龙拼命,这男人和男人之间还真有意思啊。”
于耐和崔龙易听到霍老板三个字都是一惊。
崔龙易慢慢推开于耐,站起身,把他挡在身后对着晃爷说:“陈晃,你凭的什么替你儿子报仇要杀了我和崔龙威?当年扔掉他的不是你么?”
晃爷脸色有点变,又举起了枪“我告诉你凭什么?凭我再没机会补偿!”
崔龙易笑“还真像个慈父呢!你嫁祸崔龙威贩毒,然后又想杀我崔龙易,还真有本事!”
崔龙威上前一步,站到崔龙易旁边,对着晃爷说“你冲着我一个人来,一命偿一命,我无怨无悔!”
晃爷冷笑:“你无怨无悔?但我心有不甘啊!一命偿一命,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崔龙易忽然微微一笑“晃爷,不瞒你说,我做了一些准备,如果我们出事的话,警察一定会找你了解情况的。”他从兜里掏出的手机然后按了几个键,有人扑上来,崔龙易一闪“刚才,我们的对话,我已经发给了一个朋友,算是个佐证吧。”
晃爷一惊,旁边的人已经抢下了手机。
晃爷把手机拿到手里,然后查着那个接收崔龙易信息的号码,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崔龙易揪着于耐和崔龙威向另一边跑去。
晃爷显然发现手机上没有什么刚发出的信息。崔龙易在用缓兵之计。
崔龙威却明白了崔龙易的意图,刚才他站过的地方看下去,是个满是灌木的陡坡,并不像另一边那么陡峭,滚下去的话,隐没在灌木中,也许有一线生机。他猛地拉着崔龙易,朝那一边狂奔,马上就接近边缘,枪声响起,于耐一个踉跄,忽然摔倒,崔龙易扭头回来抓于耐,于耐却猛地退了他一把,顺着崔龙威拉他的姿势,他们顺着悬崖的陡坡滚了下去,刚刚下过雨的山头被一层薄雾笼罩,他们很快消失在和着雾的灌木里,伴随着一声“于耐……”的撕裂般的叫声。
几个人追到悬崖边,朝下看去,晃爷在后面喊“下去找!”
于耐趴在地上,胳膊生疼。他往前爬了些距离,看到下面郁郁葱葱的灌木,还有小心翼翼下去的晃爷的人,用尽力气喊:“崔龙易,你要好好的啊!”
一只脚猛地踩在他后心上,于耐哑叫了一声,一歪头,是走过来的晃爷。他用枪指着他的脑袋。于耐瞪着他“臭老头儿你不得好死!”
晃爷瞅了他两眼“我得不得好死再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小子。”说罢,他的舒适的休闲鞋往前动了动,然后慢慢碾着于耐的肩胛骨处,于耐发出一阵闷哼,身体也一阵颤抖,晃爷刚刚射出的那枚子弹从肩胛骨打了进来,崔龙易握着他的胳膊,并没有发现。
嘴上还是不服软,于耐呲牙咧嘴地说:“死老头儿你断子绝孙!”
说到晃爷的痛处,他冲旁边的人说“让他给我住嘴!”
有人上来在晃爷耳边说了两句话,晃爷忽然乐了一下,对着他点点头,那人对着于耐走过来,猛地撕开他的上衣,于耐一惊,晃爷说:“在这里干你的话,崔龙易会不会爬上来?”
于耐几乎跳起来,冲着晃爷就奔过来,被人一脚踢倒,于耐含着血腥大叫“老王八!我他妈杀了你!”
突然,一只脚猛地踢在于耐的脖颈,于耐“噗”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彪子收了脚,扭头对晃爷说“晃爷,您忘了,有人还在等着呢。”
晃爷似乎才想起,微微一笑,对哦,差点忘了霍老板。
又看了一眼伏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于耐,冲着旁边说“把他带下山。”
然后又说“给我搜崔家兄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走到悬崖边看了看,旁边有人说“滚下去,八成活不了。”
晃爷咧开嘴笑了一下。
“崔龙威狗急跳墙,带着他弟一起陪葬么?”
山风格外地冷,不知道滚了多久,崔龙威在身体固定住后,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和脸上火辣辣的被灌木划破的伤口,站起来,四处看,他不由得叫“小龙!小龙!”
四处没有声音,只有呜呜的山风声。
滚下来的决定是突然的,孤注一掷的,也是唯一的可行的。如果因此失去小龙,他宁可在上面扑上晃爷跟他同归于尽。
继续嘶哑的呼喊,声音几乎都扭曲了。
相依为命的弟弟,因为他的冲动和绝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么?他不要!
忽然,发现前面似乎有灌木在不正常地动,崔龙威冲过去,赫然发现崔龙易的背影正在慢慢站起。崔龙威冲上去,猛地扶住还有点站立不稳的崔龙易,崔龙易的脸转向他,狼狈地带着泥污和血口。
“哥……”他哑然而叫。
崔龙威猛地搂着他“小龙!太好了,小龙!”
然后,他猛地拉住他“快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崔龙易却似乎没有动,崔龙威扭头看他,崔龙易慢慢向上抬起他的手臂,直到他的手掌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是一只沾满鲜血的手。
“受伤了么?小龙?”崔龙威紧张地问,然后满头冷汗地上下寻找伤口。
“于耐……”崔龙易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是于耐的……血……”
崔龙威呆住,他想起了于耐扑倒崔龙易,还有,他把崔龙易推向他的的场景。
崔龙易猛地转身向山上爬,崔龙威猛地拉住他“小龙!你要干吗?”
“我要去找他!找他!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带着他的!”
“小龙!”崔龙威狠狠抓着他的腿,往下抻“别这样!你上去,什么也解决不了!只会一起死!”
“哥……”崔龙易猛地扭回头,竟然满面泪水“哥你走吧,就算是一起死,我也认了,我不能再扔下他了!”
崔龙威惊诧在原地,他的手只是机械地抓着崔龙易。
忽然,他说“小龙,冷静点,咱们,一起,想办法,成么?”
崔龙易看着崔龙威,这是他第一次在牵扯到于耐的时候,说,一起。
霍西佟的车风驰电掣般的开到指定地点,然后他看见了晃爷。走过去,他面对晃爷,冷静地一笑。
“晃爷办事挺利落啊。”
“那是,霍老板的事么。一般大价钱的事情,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霍西佟的脸色迅速变得冷峻“人呢?”
“里面。”晃爷指了指后面。
霍西佟要走过去。
“嗳?霍老板,我改变注意了。”
霍西佟扭头看他。
“我想过了,一个地产项目,就算稳赚,也需要时间,不如咱们现金交易吧。”
霍西佟冷冷看他“陈老大,人人尊称你为晃爷,你可要对得起这个辈分啊。”
晃爷喝口茶“人都老了,尊称不尊称的也就无所谓了,实惠的东西比较重要。”
霍西佟犹豫了一下“多少?”
晃爷一楞,然后拍拍手“真没想到啊,霍老板也是一痴情种子。英雄一怒为红颜是屡见不鲜了,霍老板你为了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我真是开了眼。何况,还是个为了别的男人不要命的男人!”
“什么?”霍西佟一惊。
“500万!”晃爷面不改色地说。
霍西佟瞅着他。
“不值得吧?”晃爷问。
霍西佟说:“我要先看人。”
晃爷有点惊异“霍老板真的考虑这个数字啊,啧啧……”他往后挥了一下手,有人打开了后面的门,霍西佟看到里面的场景,脑袋一紧,于耐穿着的T恤,已经被血染红了大半,而且,受伤的那边胳膊,被绑着拴在旁边,于耐则没生气地靠在那里。
无数个他所见过的于耐的场面涌入脑海,倔强的,嘲笑的,鄙视的,唯独没有这种凄厉的。
“于耐!”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于耐似乎听到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他,眼光似乎亮了一下,随即又黯然地注视着他“你……来……干……吗?”
霍西佟几乎是猛地转回头跟晃爷说“500万,成交!”
晃爷刚刚挂掉一个电话,看着霍西佟,一脸惋惜“对不起,霍老板,生意我不做了。”
霍西佟又惊又怒“什么?我说500万,带走他!500万!”
晃爷摆着俩手“不好意思,他留着有别的用途,不卖。”
霍西佟呆立原地。
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来自于耐,霍西佟几乎是痛心地看过去,他看见于耐惨白着脸,却带着讪笑“你丫知道了吧……有钱……没有多了不起……”
60
霍西佟瞅着于耐,似乎损了他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歪着头靠在墙上,毫无血色的脸,带着难得的脆弱,手臂软弱无力,流血似乎还没有完全停止,从他T恤的边缘,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那一汪血液里。
“妈的!”霍西佟发了狠“陈晃你别跟我玩这套把戏!我立刻叫人送现金来,你他妈放人!”
晃爷脸色不太好看,对着霍西佟有点阴郁的说“霍老板,我陈晃也不缺钱花,带不进棺材的。你赶紧走吧!不用为了个玩过的男的大费周章,哪天你的买卖泡沫了,你把他卖了,未必有人买。”
“用不着你费心,说罢,你要加多少价儿?”
晃爷歪头看了看于耐,有点纳闷,他哪点值这么多?本来霍西佟派人来谈的时候说好,他处理大小龙,顺便把于耐卖给他,可是,现在出了意外,钱不是不想赚,毕竟,500万一条人命他还头次遇到,但是,像他说的,他也并不缺钱。
对着手下摆了摆手,说了句“送客!”
霍西佟不甘休,盯着奄奄一息的于耐,对着晃爷吼“他他妈的快死了,赶紧开价!”
晃爷说:“没你的事了,走人!”
霍西佟狠狠盯着他“陈晃,你别耍我,也别逼我!
晃爷呵呵笑“我真的很怕有钱人,可我还是要说,你也别惹我,你总想安生地赚你的钱吧,嗯?”他也瞅了一眼于耐“霍老板,我卖你个人情,过去跟他说两句话,没准,以后就没机会了。”
霍西佟激灵一下,看了看周围不少的人马,他第一次感到无力,缓缓走到于耐面前,蹲下,于耐感觉到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因疼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他瞅着失神的霍西佟,忽然想笑。
霍西佟觉得鼻子一酸“妈的,这时候了,你还这副嘴脸。”
“霍老板……玩儿现了吧这回?”
霍西佟听着他一如既往的揶揄,却有种撕心裂肺的难受,他捧着于耐的脸,猛地亲了一下他的嘴,于耐无力躲避,他听到霍西佟在他耳边说“等着,我一定能救你!”
于耐虚弱地注视着他,接着慢慢说“霍西佟,不劳你费心了,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第一次,于耐跟他说好好过日子。霍西佟捏了一下他没受伤的肩头“于耐……我……错……了。”
是的,错了,爱情,原来还是一如璀璨的星星。即使可望不可及,却依然灿烂。
想抱抱于耐,却发现,他一个有力的拥抱,已经使他晕了过去。
一刹失神,霍西佟知道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他放着于耐慢慢躺在地上,猛地站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晃爷看着他的背影,阴冷地说“以防他报警!换地方!”
霍西佟伙同警察一起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那一摊血迹,人去楼空。
陈晃背着手站在一间闲置的郊外仓库,不远处,于耐趴躺在地上。彪哥看着于耐还在流血的肩头,不由得不忍而难受,想起那晚的监狱,他同样满脸是血地打动了他,他不是没见过狠角色,但是,于耐是那种看上去没有能力只能随时屈服的一个男孩,偏偏比彪形大汉还要顽强。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
彪哥靠近晃爷“晃爷,是不是该给他用点药,这样下去……恐怕……”
晃爷挑他一眼,随即讪笑“你别告诉我你也看上他了,心疼?”
彪哥不露声色“他是诱饵,也是小龙的条件,万一出了事,我怕小龙狗急跳墙啊!”
晃爷干笑“连小龙都会没命,留他的命干什么?我怕他狗急跳墙么?”
话音未落,有个手下疾步而来,他对晃爷说“晃爷,小龙来了。”
晃爷眼睛一亮,彪哥觉得余光里有什么在动,歪头一看,于耐正眯着眼睛看着大门口。
崔龙易快步地走进来,带着疾行过后的一些狼狈,他四下看,很快将眼神落在于耐身上,心里一阵刺痛,于耐在冲他乐,居然还摆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小混蛋,这个时候,你还笑!’崔龙易目中无人地跟于耐说。
于耐咧了一下嘴“那么高下去……你还活崩乱跳的……酷啊……”
“你怎么样?”
“你没看到……血染的风采啊……”于耐忍着头晕把嘴咧大。
眼前忽然一个人影,于耐还没费力抬头,就觉得胸腹一阵剧痛,晃爷的手下已经在晃爷的示意下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于耐压制不住一声哑然的惨叫,身体已经毫无力气,强撑着给小龙打气,如今做不到了,软绵绵地蜷在地上,冷汗连连,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半睁着眼睛。
崔龙易心疼地冲上前,被晃爷的人拦住,他双眼通红,看着无力抬眼的于耐,那一身血迹,从昨天到现在,一直从伤口流下的于耐的血,他转向晃爷。
“王八蛋!”
晃爷冷冷看着他。崔龙易冷静了一下,对他说“放了他。”
晃爷冷笑。
“陈聪聪在我手上!”崔龙易说。
晃爷一震“你绑架我孙子?”
“不错。好在我救过他,骗他出来不难!”崔龙易盯着晃爷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我并不想伤害他,你放人,我也会让他安然回家!”
晃爷的惊慌一瞬即逝,他看着崔龙易,带着赞赏的口气“小龙,你果然有出来混的潜质!”
“废话少说!给我放人!”
“聪聪在你哥那儿?”
“这个不用你操心!”
晃爷摇了摇头,对着手下说,把那小子交给他。手下闪路。崔龙易冲过去,把于耐抱起来,于耐蜷着身子,手费力地勾着崔龙易的脖子。
晃爷的声音传来“小龙,我对你可不薄啊。”
这句话有点奇怪,崔龙易猛地看向晃爷,于耐瞅着崔龙易,忽然惨笑“小龙……咱俩今天要死在一起么?”
晃爷笑地得意起来“你的小朋友很聪明。”
崔龙易摇头“我不信,你连聪聪都不顾!”
晃爷说:“一条小狗,丢了也就丢了。”
“什么?”
“我为什么对我儿子的死耿耿于怀?你知道么?”晃爷瞅着崔龙易“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崔龙易一惊。
“聪聪的爸爸,是我养子!”晃爷说“我是很喜欢他,也可以为你救他感激你,不过,他成不了你威胁我的砝码!”他瞅着崔龙易“小龙,你和他死在一起,我没有亏待你吧?”说着,晃爷扬起了手中的枪!
晃爷的枪口再次举起,于耐用尽力气抱紧了崔龙易,崔龙易也抱紧了他,轻轻说“在一起了哦。”
于耐点了个头“要不是死在一起就好了……没活够呢。”
崔龙易说“下辈子吧,咱们好好活在一起。”
“嗯。”于耐点头。
晃爷迟迟没有开枪,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有人喊“崔龙威来了!”
晃爷一笑。
崔龙易一惊。扭头,果然看到崔龙威从门口走进来。
“哥!不是不让你来吗?”
崔龙威一步一步走过来,看着崔龙易笑了一下,他说“小龙,我想到一个最安全的方法。”
崔龙易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慢慢摇着头。
崔龙威又瞥了一眼于耐,于耐艰难地睁着眼睛,崔龙威扭头对着晃爷说:
“我,已经,报警了!”
晃爷一惊。“大龙,被警察逮到什么后果你不知道?”
“如果要偿命的话,我自首!”
“哥!!!!!!!!”崔龙易猛地一叫,他慢慢放下于耐,冲着崔龙威冲过去,“哥!不要这样!哥!!!”
崔龙威攥着崔龙易的胳膊,压抑着自己的难受,对着崔龙易说“小龙,哥就算不看着你,你也可以好好生活,和那个……小子,好好过吧!”他又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于耐,他现在几乎奄奄一息,他亲眼看到他可以为小龙不顾一切,在那一刻,他终于相信,他可以比在意自己还要在意小龙!
这是崔龙威第一次接受于耐,却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崔龙易难受得全身发抖“哥,你快走哥,你不能自首,自首就死定啦!”
崔龙威拍拍崔龙易的脸“现在我倒挺放松的,这么久,躲够了!”
“哥!别这样……哥……”
警笛已经在附近响起,晃爷显然刚刚相信崔龙威的话,他惊诧着看着崔龙威“你真的自首?”
崔龙威笑
“怎么样,晃爷!现在你还敢开枪杀人么?我自首,什么贩毒,杀人,数罪并罚,也不过就是个死刑,还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那个儿子,即使杀人不见血,也一身人命债!他该死!我永远不后悔宰了他!别在这里痛心疾首,你要是在意你这个儿子,当初你他妈为什么扔下他?!你有什么资格作为当爹的报仇?!他妈的笑死人!跟你这么多年感情的孙子你倒是可以不管,你够他妈神的也!”
警察几乎已经冲进来,晃爷匆忙用衣服擦了一下枪,然后远远地扔开!
崔龙威很快被警察扭住,晃爷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对警察询问,只是说到附近遛弯,不知道怎么碰到了这三个人。
崔龙易看着即将被扭送出去,也许是永别的崔龙威,猛地冲过去,那么多年相依为命的大哥,他不能让他这样离开,他对着警察说
“他没有贩毒!没有贩毒!是陈晃陷害的!不是他!”
两个警察制住了他,“这个我们会调查!”
也许是因为崔龙威自首,警察并没有对他太强硬。
因为崔龙易的这句话,陈晃也即将被警察带走。
忽然,有人冲出来“陈晃陷害崔龙威,我可以作证!”
大家都一惊,看向声音来源,竟然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张保,而且是从后面出现,他走过来
“是陈晃安排我栽赃给崔龙威,东西是我放的。他抓了我的儿子作为人质,让我到警察局当人证!”说罢,他忽然猛地转向晃爷“你他妈的,为什么抓我儿子!他生病了你不管他!他现在他妈的死啦!我CAO你妈!陈晃!”
他突然从背后抻出一把枪,猛地就冲晃爷砰砰砰砰连开数枪,晃爷几乎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瞪着眼睛向后倒在了地上!
那把枪,正是陈晃刚刚扔出去的那把。
张保颓然扔了枪,哈哈哈哈地大笑,笑得异常高兴!
警察猛然围上去,把他按倒在地!
大家都被这突如奇来的一起弄得震惊,刚才意气风发掌控大局的晃爷此刻倒在血泊里,崔龙威和张保也马上要被警察带走。
崔龙易难过地看着崔龙威,崔龙威冲他笑“小龙,别难受,好好的哦。”
崔龙易再也止不住眼泪。慢慢扭回头想看看于耐,却发现,他的脑袋已经扭向一边,并没有看向他,崔龙易觉得刹那间心都要凉了,他踉跄地奔过去,托起于耐地头,他的头向后仰着,没有意识,眼睛闭着。
“于耐……醒醒啊……于耐……不要睡啊……于耐……求你……”他扭过身大叫“警察!救人啊!警察!”
救护车呼啸着向最近的医院冲去,崔龙易攥着于耐的手,不住地呼唤着他,不住地叫着他名字,于耐的衣服都已经被染红了,全身散发着血腥气,人却没有一丝生气。
想起第一次见他,他趾高气扬地跟他讨价还价,嬉皮笑脸,崔龙易觉得自己难受得窒息。
那之后的种种也快速地在他脑袋里闪回,他和于耐,从过去走到现在,有误会,有错过,不应该,再次分离。只要于耐醒着,他就会狠狠地跟着他。那么,即使于耐睡着,他也要紧紧抓着他!
他抓紧于耐的手 “于耐,不许!离开我!”
尾声
四月的天气,晴朗而明媚。在奔向郊区的高速公路上,一辆SUV快速驰骋着,车厢里放着一首轻快的音乐,伴随着喀嚓喀嚓咀嚼的声音。
崔龙易扭过头来“你这是去野餐啊?还没出市区,你都吃了两包薯片了!”
一个脑袋凑过来,叼着一片薯片,“来,喂一个!”
“滚啦,小混蛋,我在开车呢!”
“来啊。”声音乌突不清,崔龙易没好气地叼过来。
于耐滚到座位里面,笑嘻嘻地继续吃。
崔龙威被判了死缓,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据说是进行当年事件的调查时,发现晃爷的儿子记录不良,加上崔爸爸被他陷害,同时崔龙威也有自首情节,竟然逃过了死刑。
两人到郊区的监狱进行探视,崔龙威走出来的时候,气色很好,他看到他俩,笑了笑,说“来啦。”
“哥。”崔龙易叫,然后捅了一下于耐。崔龙威也盯着他。
于耐望天。
“叫我声哥那么难啊?”崔龙威说“你都好了?”
于耐撇了下嘴“当然了,我什么身子骨。”
崔龙威也不跟他计较,和崔龙易聊了起来,不时跟于耐说两句,于耐也竖着耳朵听。期间,有句话,崔龙威说“你得给他补补,你瞅瞅,瘦的那个德行。”
于耐居然没回嘴。趴在隔断玻璃那里说“你赶紧好好表现,出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女友啊。”
崔龙威脸色不好看了对着于耐说“你找死是吧?”
于耐咧着嘴笑“哥你生气啦?我是为你好哇。”
崔龙威刚要再说句,忽然注意到了于耐话里的一个字,他不怒反笑,于耐终于也冲他笑了起来。
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大片油菜花地,于耐叫停车,然后奔了下去,在那里奔跑,然后在地里面跳起来,大声喊着:
“崔龙易!!!!!!!!!!!!!!!!!!!!!!”
崔龙易站在车旁,笑着应声“干吗!!!!!!!!”
“我真高兴啊!!!!!!!!!!!!!!!!!”
“高兴啥!!!!!!!!!!!!!!!!!”
“就是高兴!!!!!!!!!!!!!!!!!!!!!!!”
崔龙易也奔了过去,于耐一下蹿上他的后背,崔龙易转了个圈,于耐哈哈大笑,在上面扭动,两人摔在油菜地里,一阵兴奋喜悦,崔龙易狠狠亲着于耐的嘴,然后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崔龙易仰面躺下一把把他揽在胸前。
“于耐!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一直…….”
于耐尽情地咧开了嘴。
‘我一直有个信念,总有人,会喜欢我,会一直喜欢我,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这个人,真的是你,崔龙易!

查看评分记录

积分 用户名 时间 理由
录入币 +1 珍珠果 2008-9-2 15: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