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ice7000

2008-9-23 16:30
警察张同志 BY 烟狗

文案
幸福大街派出所的片警张打非同志,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警察,要说唯一不平凡的,或许是家里没有娇妻只有一个脾气不大好的小编李同志,但是张同志依旧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生活平凡没关系,只要你有发现幸福的眼睛,哪怕只是自家罚跪的搓板,张同志也能找到幸福的气息,更别要说那散发着幸福味道的生活的点点滴滴。

警察张同志的一天
早上6:00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张同志正干得热火朝天,所以他很不耐烦地按掉了闹铃的开关。
6:15
张同志觉得应该跟下面那个人说几句好听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下面那个人,小编李同志已经开了口。
“我想吃馄饨。”
“馄饨?这么早没有卖馄饨皮的啊,晚上吃好不好?”
“……随便。”李同志翻了个身。
……
6:25
张同志衣冠楚楚出门,目标——自由市场。李同志在睡觉。
6:35
张同志买好了半斤肉馅,一斤香葱,两把香菜,顺便狠狠瞪了没开张的切面店大门几眼。
6:45
张同志开始和面,擀皮,然后把面切成巴掌大的方块……剁葱的时候不小心手重了点,李同志在里屋喊了起来:“你干什么!打架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7:00
皮擀好了,馅也拌好了,张同志开始烧水,包馄饨。李同志在睡觉。
7:15
张同志煮好了一碗馄饨,另一份馄饨还在案板上,盖着保鲜膜。李同志在睡觉。
7:25
张同志吃完了早饭,洗碗,收拾公文包。李同志在睡觉。
7:30
张同志正式出门。李同志还在睡觉。
7:55
张同志走进办公室,笑容可掬地跟在座的每一位同志亲切交流。
小刘!昨天让你写的报告怎么样了?什么?还差一点?抓紧嘛,不就是3万字吗,我有个朋友,一晚上能写十多万呢。
小孟!分局的报告批下来没有?就是我们申请增加外勤的那份,没消息?你是干吗的?不知道去问问啊?打个电话能费多大劲?胡说!怎么会没人接!分局是出了名的资金没困难人事有富裕,光接电话的就有30多号人……哦?就因为人太多?那你不会亲自跑一趟啊,长着腿是干什么的!
小胡!那什么……给我沏杯茶来,早上吃的馄饨咸了点,谢谢啊。
……
8:00
张同志进了洗手间。
喂?是我。8点拉,该起床了,馄饨在案板上,你自己煮了吃吧,小心点别烫着……别挂别挂,还有件事,那碗里的作料可能咸了点,你多加点汤啊……喂?唉!
8:05
张同志还在洗手间。
喂?是我。喂你别挂!我还没说完呢,昨天晚上天气预报说要降温,你的毛裤我找出来放在床头柜上了你别忘了穿。还有煮完馄饨别忘了关气,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挂吧,我先挂?不好吧,还是你先挂……好好好我挂我挂。
张同志盯着手机,刚才那声‘你有完没完!’震得脑袋嗡嗡地响,张同志开始考虑换一个声音小点的牌子。
8:15
张同志出了洗手间。
小胡已经把茶沏好了,很香,是特级西湖龙井。热气熏在眼睛上,有点痒。
所长?你怎么了?眼睛……
没事没事!太热了点,小胡你把冷气开强一点。
所长,现在是12月……
那就算了,小胡你去把报纸拿来吧。
8:20
张同志在看报纸……哦,确切地说,张同志在领会党中央16大精神,张同志深受鼓舞。
9:00
张同志在分析国际政治形势,最近美国和伊拉克的关系发展让张同志深感不安。
9:45
张同志开始关怀百姓生活,惊讶地发现城东的菜价明显过低,张同志心如刀绞,城东的菜贩子们,你们怎么活哦?!
10:05
张同志开着警车直奔城东,开始亲自审查。
11:00
张同志已经考察了茄子、辣椒、西红柿、羊肉、鸡蛋、萝卜、青菜、排骨、牛肉、猪肝、芹菜、菠菜、土豆和香蕉苹果大鸭梨的销售情况,收获不小啊,如果不是警车容量有限,张同志还打算继续考察下去。
家里好象还有香菜和香葱,要不要再看看淡水鱼的供应情况呢?恩……那个人在干什么?!
11:10
张同志英勇地制服了一名小偷,并且光荣负伤,胳膊上划破了0.5厘米长的一道伤口。
11:30
张同志把小偷交给了城东派出所,派出所所长深感疑惑,我记得你不负责我们这一片啊?
特殊任务,特殊任务。
哦,秘密任务是吧?那我就不问了。
对,对,保密,保密。
12:00
张同志开始考察单位食堂的卫生情况,和食堂大师傅热烈交流了关于红烧排骨的烹制心得。
12:45
张同志继续浏览报纸。
13:00
张同志进了洗手间。
喂?是我。晚上去看电影吧?报纸上说今天开始演《英雄》,很有名气的……没空啊?那改天吧,晚上回来吃饭吗?想吃点什么?红烧排骨怎么样?不想吃啊,那……糖醋排骨啊,不好吧?报纸上说糖吃多了不好,要不然,排骨萝卜汤怎么样?再来个粉蒸牛肉,西红柿炒鸡蛋,葱爆羊肉,青椒土豆丝,好,就这么定了!
张同志一捶定音,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13:30
张同志开始休息。
14:30
张同志在休息。
15:30
张同志在休息。
16:00
张同志走出办公室,笑容可掬地跟在座的每一位同志亲切交流。
小刘!报告写完了?我看看……恩,不错,有进步,不要自满哦,继续努力!
小孟!跟分局联系得怎么样了?什么?报告没批准?怎么搞的!是谁签的?王科长?我就知道!这小子年轻那会就跟我不对付!好!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回头我亲自去找他!
小胡,你有什么事情?什么?报有人打电话过来?我的我的是找我的!喂李……怎么是个女的?你是谁?你找谁?记者?记者我见得多了!采访?有什么好采访的?抓小偷?那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什么小胡,你来对付她!注意措辞,能推就推掉,实在不能推你就去见个面,我听说那家报社的女记者都长得不错,你顺便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16:30
张同志又开始播电话。
王志高!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毙我们的报告!少来这套!分局有多厚的底子能瞒得倒我?!你小子至于这么小气吗?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喜欢他他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你孩子都上初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以为得不到的一定就是最好的?他脾气有多大你知道吗?我容易吗我!我告诉你,那份报告你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不然我直接找局长!
16:50
小胡,你明天到分局去拿一下报告,跟王科长说声谢谢,就说我改天请他吃饭!大家收拾收拾下班了。
17:30
张同志进了屋,开始做饭。
18:30
李同志进了屋,开饭。
19:00
李同志吃饭的速度明显减慢,终于注意到张同志胳膊上的伤口。
胳膊怎么回事?
切菜不小心……
切菜?切到胳膊上?
啊……
笨!李同志丢过来一个白眼。
以后小心点,不许再到城东去了,小心人家报复!
啊?你知道?
19:30
张同志开始收拾房间,李同志去散步。
20:00
李同志开始洗澡,张同志给他准备换洗内衣。
21:00
张同志开始洗澡,李同志打开电脑玩游戏。
21:30
张同志开始洗衣服,李同志玩游戏。
22:10
张同志晾衣服,李同志玩游戏。
22:30
张同志铺床,李同志玩游戏。
22:40
张同志游说李同志睡觉,李同志玩游戏。
22:50
张同志第二次游说李同志睡觉,李同志玩游戏。
23:00
张同志第三次游说李同志睡觉,李同志玩游戏。
23:05
张同志强行关机,抗着李同志上床。
23:10
儿童不宜。
24:10
儿童不宜。
1:10
儿童不宜。
2:10
儿童不宜。
3:10
儿童不宜。
4:10
儿童不宜。
5:10
儿童不宜。
6:10
你想吃点什么?
滚!!!!!!!!
这就是警察张同志的一天。顺便说一句,纯属胡编。
表羡慕李同志,还有啊,对于李同志的坏脾气,各位真的应该给予最真诚的同情和理解,是吧?要知道他可没那么好命可以在中午休息……
《警察张同志的猎狐计划》
警察张同志有句口头禅:“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我们经常会在国产刑侦片里听到这句话,这句话的含义很丰富——它意味着某错综复杂的刑事案件分析会议的尾声和某次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活动的前奏,然后你就会看见一群精神抖擞的公安人员像打了鸡血一般地跳起来……警笛声声中,很好,又一批狡猾的狐狸要落网了。
  这类刑侦片的共同特点是:如果该犯罪集团有100个人,那么,抓捕从二把手到底下的小喽罗等99人只需要5分钟;剩下的那个罪恶滔天的狐狸头子则至少与俺们的大盖帽周旋150分钟……题外的话咱就不罗嗦了。
  笔者之所以罗里八嗦扯闲片,无非是帮您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记性好的看官您应该想起来了吧?在那种会议上有能量有身份有胆识说出这么一句话的警察,肯定得是个领导,再不济也是个组长啥的,对不?
  张同志不是领导,连组长也不是,年前上级倒是有意让他当个工会积极分子,负责收个水电费啥的,偏偏这小子不识抬举,硬生生地把人家一番美意推掉了,搞得到现在这句口头禅也只能是会上不说、会下乱说。
  张同志说起这句口头禅的时候,通常面前只有一个听众,但是!俺们兢兢业业的警察张的认真态度,绝对不亚于在千军万马前念誓词,眼神那叫一个酷!语气那叫一个硬!手势那叫一个帅!底气那叫一个足!一切的一切,都充分说明了,面前的这个听众,就是那只倒了血霉的狐狸。
  狐狸的名字叫李笑,某报社的小编。
  小编李同志和警察张同志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
  酒会的发起人是市里某位大人物的公子,和新闻界的交情非浅,正赶上某派出所所长酒后驾车被报社抓住了小辫子,公子爷便主动充当说客,拉着两边的人和稀泥,希望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李同志那时候刚从记者转为编辑,对个中缘由知道的不多,反正主编大人一声吆喝,全报社的人都浩浩荡荡去吃大户,李同志自然也就乐得打一次牙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同志开始犯迷糊,咧着嘴傻笑。偏偏这时候主编大人开始发酒疯,拉着李同志四处招摇,逢人就说:“这就是我们报社第一名记(妓)。”
  结果,就有个家伙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真巧,我正好是扫黄打非办公室的。”
  一张警民联系卡递过来,三个字:张打非。
  后来的事情李同志记的不是太清楚,好象是自己进了洗手间打算出清胃部存货的时候,发现抽水马桶里漂着自己的名片,然后凭借残存的一点分析能力回忆起自己今天仅交出去一张名片……怒气冲冲找那个扫黄办的家伙算帐,一张嘴却吐得人家变了奶油蛋糕——还是那种恶作剧直接按人脸上的。
 李同志酒醒以后很是懊恼——那个姓张的寄来的帐单简直是天文数字!虽说出席酒会是得穿得趁头一点,你小子也犯不着全副西洋装备吧?搞得清洗费都上了千,简直是趁火打劫嘛!
  主编大人一针见血:“我就知道!公安部门的大户吃不得!”   
  小编李同志和警察张同志的第二次会面是在某酒楼的雅间。
  美酒、咖啡、音乐、美食,花枝招展的服务小姐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抛洒媚眼,一切都很浪漫。
  唯一不浪漫的是两位客人的对话。
  “收好了,1188.98元是吧?给你1189元不用找了!”
  “别介!是你的就是你的,诺,两分硬币,看好了,别丢了。”
  “小姐!买单!我算过了,这顿饭一共是386.80元,咱们一人一半,掏钱吧。”
  “好,小姐拿俩口袋过来,我们打包,这份是你的,比我多一个丸子。”
  “你……”李同志咬着牙挤出了俩字,“谢!谢!”扭身就要出门。
 “等等!那什么……你再给我一张名片好不好?上次喝多了不小心,把你的名片掉马桶里了……”
  “真的是不小心?”李同志半信半疑。
  “真的!我当时真是喝糊涂了,连钱包和你的名片一起掉进去了,费了半天功夫才把钱包捞出来。”张同志熟练地打开钱包付帐。
  “钱包?你是说……就是你手上的这个东西?”李同志感觉有点缺氧。
  “是啊,还好,一分钱都没少,连硬币都在,对,就是我刚才给你的那个两分的硬币。”
  “我……哇——”可怜张同志的衣服立马又变了蛋糕。
  然后,就有了俩人的第三次见面。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间雅间,还是很浪漫的气氛,很不浪漫的对话。
  “这张帐单还给你!”
  “怎么了?”
  “不怎么!我不赔!”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活该!”
  “不赔就不赔吧,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张同志睁大了眼睛,很迷惑。
  “我……”李同志没了词。
  “其实,上次的事我也有责任,不该把你的名片弄丢了。”最近正在开展执法整风活动,警察张同志显得风度十足。
  “要不然……咱们一人一半?”李同志心一软,提供了个解决方案。
“不用了不用了。”张同志大手一挥,帐单成了雪片。
  冤家宜解不宜结,张李二人一笑泯恩仇,自然就要多喝两杯。大家也知道,酒这东西是很能联络感情的,所以他们喝着喝着就稀里糊涂地拜了把子。
然后,李同志就傻笑着问警察张,为什么那么财迷?为什么又忽然大方起来了?
  张同志笑得更傻,因为俺要攒钱买房子,因为俺终于攒够钱买到房子了。
  真的?俺不信?
  骗你是……是小狗!张同志拿出了买房手续。
  李同志一字一句地念:张打非,男,27岁,汉族,未婚……未婚?很好!李同志笑得开了花。
  什么很好?为什么很好?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笑。李同志笑得弯了腰。
  如果这时候李同志聪明一点,就该注意到一件事——警察张是猎户座的。
  如果这时候张同志聪明一点,就该注意到另一件事——自己的衣服正面临第三次蛋糕的命运。
  偏偏俩人都喝晕了,然后李同志就应邀去参观了张同志的新宅,然后就顺便把人家的床当了马桶,然后张同志就不得不帮助李同志进行清理工作……很彻底的清理工作,以至于李同志一个礼拜都没爬起来。
  终于上了班,办公桌上摆着一张纸——张同志寄来的清洗床单费用单。
这一次,李同志学了乖,来了个视而不见,杀千刀的张打非!
远远的,一个声音得意地笑:“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警察张同志的幸福》
 警察张同志勉强算个帅哥,‘勉强’的意思:用小编李同志的话讲——帅点有限。
  鉴于李同志这个人一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的思想作风,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条评语看作是李同志对自己的另一半的高标准、严要求,而不必过于计较。
  想当年张同志也算是警校一株‘名草’,身后追随的莺莺燕燕足以构成一个自然保护区,现而今虽说上了点年纪,在单位上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基本上泡茶打饭擦桌子扫地都有人代劳——当然了,人家大小是个干部,不贪污不受贿享受点特权还是可以的嘛。
 既然是帅哥,还是个未婚帅哥,自然就会有点艳遇,再加上张同志刚巧又掌握了一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权力,这艳遇自然就会频繁一点——所以张同志隔三岔五地就要跪一回搓衣板……
张同志跟搓衣板的亲密接触始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期,那时候他和李同志刚认识没多久,基本上也就是属于纯洁的革命友情关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这关系的性质忽然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把俩人都搅得乱七八糟。到后来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一个死活要走一个死活不让,结果是要走的没走成,要留的那个抗着搓衣板当了上门女婿。
  张同志在以后的岁月里和搓衣板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搓衣板,不仅是张同志的唯一‘陪嫁’,更在张李二人的生活里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别的不说,仅是洗床单一项内容,张同志就创造过一个月内废掉三块搓衣板的记录——那时候张同志正年轻,精力旺盛,难免就冲动了一点……
  后来好了,自从张同志用年终奖金添置了一台名牌全自动洗衣机以后,张同志的搓衣板就坚持工作到现在仍然发挥着余热。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和,张同志在使用搓衣板方面有着非常熟练的技巧:他不仅学会了趁李同志不注意偷偷在裤管里垫海绵,把搓衣板的棱全部磨平,而且充分发挥了适应环境改造环境的天性,跪在搓衣板上都能把呼噜打得山响。
  这种日常锻炼使得张同志的工作成绩显著提高,某次执行任务时,这小子在灌木丛里趴了三天三夜,成功破获了一起绑架人质案件。事后接受记者采访时,张同志一不留神说走了嘴:“灌木丛算什么?比我们家搓衣板舒服多了。”
  说错话的下场是接着跪了三天搓衣板,张同志在表彰大会上的发言稿就是在搓衣板上完成的。
  这段时间张同志和搓衣板的接触明显有了减少的趋势,这让张同志很不安。当然拉,张同志不是受虐狂,他也并没有因为和搓衣板多年的深厚感情就产生什么恋物癖,张同志不安的原因在于——艳遇的频率明显降低,而李同志似乎对张同志的艳遇也明显反应平淡了许多。
  艳遇的次数少了不要紧,张同志很想得开,自己终究是上了点岁数,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那些个折腾。而后面这个问题就严重了,李同志为什么会反应平淡?是不是……
  记得当初俩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李同志对自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不对付。那时候,张同志真真是如履薄冰,用句不开眼的话讲,那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比小媳妇还小媳妇。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李同志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在乎自己,是不是?现在可倒好,前两天张同志硬被同事拉去相亲,正好和李同志打了个照面,张同志吓得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似的,李同志反倒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和旁边的人聊了个不亦乐乎。
  整个晚上李同志都没向这边瞟一眼,倒是张同志,把李同志旁边那家伙看了个仔仔细细,以至于相亲的对象以为张同志是斜视,早早就打了退堂鼓。
  回到家,张同志抢先发了言。
  跟你一块的那小子是干什么的?
  同事。李同志一向言简意赅。
  长得不错啊?张同志打翻了醋坛子。
  还行。
  危险!以张同志对李同志的了解,‘还行’的意思就是说:李同志认为这个人非常好,绝对正点,值得交往,值得信赖……
  张同志感觉压力很大,很大,大到都上了床才想起来:李同志不但没拿出搓衣板,甚至对张同志私自相亲的不轨行为不闻不问! 
咱们的人民警察毕竟不是吃干饭的,张同志手下有得是精兵强将,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那个‘还行’查了个底儿掉,连人家小时候尿过几次炕撒过几次谎哭过几次鼻子偷过几次煤球都一清二楚。
顺便的,张同志也就知道了:‘还行’的大号叫王志高,根本不是李编辑的同事,反倒和自己是同行,严格说起来还是自己的上级。‘还行’和李同志也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当时李同志也是喝糊涂了,然后就对着人家傻笑……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结果这家伙倾着倾着就倾到李同志的西装裤下了。
张同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么多年以来没这么狼狈过!不是没遇到过对手,关键是李同志的态度从来没这么暧昧过。真不知道那个王志高施展了什么迷魂大法,怎么李同志还没怎么的张同志自己反倒五迷三道的?张同志一阵一阵地犯晕。
张同志抱着搓衣板搬进了办公室。
李同志看在眼里,什么话也没说。
在办公室的日子里,张同志想了很多。
按道理这时候张同志应该流着眼泪回忆起很多辛酸或甜蜜的往事,比方说自己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抢了李同志的亲,或者说某次李同志在微妙时刻不小心喊出的三个字,再不济也该是俩人看《铁达尼号》的时候李同志毁了自己的名牌西服的事情……
问题是张同志这个人有点死心眼,那些个浪漫的一件没想,想来想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东西:前两天的排骨汤还剩了不少,李同志的衬衫掉了颗纽扣,水电费该交了,床单晾出去还没收,电脑坏了还没修……
所以,张同志在第二天就回去了一趟,打算把那些个鸡毛蒜皮解决了再走。
李同志没在,屋里很干净,冰箱里面没东西,衬衫的纽扣已经钉好了,水电费结算单摆在桌子上,床单收在柜子里,电脑桌是空的,大概是已经送修了。
张同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这下不走都不成了。
李同志进了门,冷冷地哼了一声。
张同志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你回来拉?”
李同志一翻手把手上的东西扔到张同志面前——崭新锃亮搓衣板一块。
“把裤子脱了!”
啊?张同志懵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套鬼把戏!想在裤子里垫海绵是吧?偷偷把搓衣板磨平了是吧?反了你了!”
“你!你!你……你别欺人太甚!”话还没说完,张同志的裤子已经脱完了。
李同志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恨恨地说:“敢背着我去相亲?要不是到处都找不到卖搓衣板的,我能让你猖狂到今天?!”
啊?张同志终于明白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道理。
那……那个王志高呢?
哼!那天我就拒绝他了,人家可不像你脸皮那么厚,死缠烂打。
哈哈。张同志开始傻笑。
笑什么!就冲你这么爱胡思乱想,这个礼拜你就跟搓衣板过日子去吧!
张同志继续傻笑中……
可惜,张同志忘记了一件事,明明这一次有艳遇的是别人,为什么跪搓衣板的还是自己呢?
或许在他的脑子里,搓衣板天生就是和自己沾在一块的。
然后,我们的警察张同志,终于在失眠了多日以后,舒舒服服地在搓衣板上打起了呼噜。
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警察张同志家的搓衣板上。
《警察张同志求婚记》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几件浪漫的事情……
  这里所说的‘浪漫’因人而异,对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解释,或者叫艳遇,或者叫性骚扰。
  对大多数的人来讲,遭遇求婚,绝对是件让人兴奋和激动的、所谓‘浪漫’的事——除非求婚的人太过自不量力。
  不过,向人求婚,就是一个很困难、很吃力、很不讨好、需要十二万分的决心和勇气——还不一定能成功的问题了。
 ……
  该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警察张同志忿忿地丢下手中的书,走到窗户跟前看风景,阳光很温暖,路边有几个老头在下棋。
  那本所谓乱七八糟的书无辜地躺在张同志身后的地板上,封面上几个花里胡哨的大字:《男士求婚技巧大全》。
  没错,张同志正打算解决他一生中最困难、最吃力、最需要决心和勇气的问题——求婚。
而不幸被张同志看成解决该问题最佳盟友的,就是那个倒了血霉的小编李同志。   
  这会儿李同志正坐在市中心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最高档的那家酒店里喝着咖啡,对面是一个温柔婉约、我见犹怜的娉婷女子,旁边是一个梳着油亮大分头的中年知识分子。
  没错,这三个人正在进行一项古老的、具有相当悠久历史的、渗透了中国五千年文化的仪式——相亲。
  落地式的大窗户外边是来来往往的人潮,几乎每一位路过的人都会好奇地向里面张望几眼,李同志感觉自己就像免费展出的某种动物。
  坐在对面的娉婷女子红着脸抛过来一个火辣辣的媚眼,李同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头扭向旁边:“主编,喝咖啡。”
  好。分头主编一仰脖喝干了面前的咖啡,喊一声,服务员,再来一杯!
  娉婷女子轻轻掩嘴,一个很淑女的微笑。
  阳光透过落地窗,温暖和曛地照耀着三个人,娉婷女子的媚眼又上升了几个温度,李同志开始流汗了。
  分头主编喝下了又一杯咖啡,拿起纸巾擦擦嘴角:我失陪一下,你们聊。
  警察张同志又捡起了那本书。
……
  一刻钟后,张同志出了门,打算实践书上所记载的第一种技巧。
  二十分钟以后,张同志已经站在了市中心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最高档的那家酒店里的值班经理面前:“我要在今晚上八点包一个单间,请给我准备99根蜡烛,99朵玫瑰,还要请一个拉小提琴的……”张同志的眼睛直了。
  没错,很巧,的确很巧,那边的落地窗前,坐着一个和李同志一模一样的家伙,正和一娉婷女子相谈甚欢。
  值班经理很热情地服务:“先生打算求婚?真是很欢迎啊,我们这里天天都有人搞这一套,很有效果哦……”
  张同志咬牙切齿打断了经理的演说:“不!我要抢婚!”
  ……
  两分钟以后,张同志已经隐蔽在凤尾竹的后面,两眼赤红地监视着落地窗前的一对狗男……呃,孤男寡女。
  值班经理小声叮嘱服务生:“倒霉!又是一个捉奸的。你赶快想办法去通知那边那两位,叫他们赶快走。”
  张同志一把揪住了经理的脖子:“我是警察!正在执行任务,那俩人是重大嫌疑人 ,谁敢通风报信,我敲了他脑袋!”
  经理脸红脖子粗地喘气:“是!是!我们一定配合!”
  那一边,小编李同志打了个寒战。   
通常一男一女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就会变得很微妙。这种氛围的微妙程度是和环境分不开的,在某些环境下我们称之为浪漫,比方说伸手不见五指的电影院,五星级饭店的蜜月套房,或者……泰坦尼克号上那根差点被踩断了的桅杆。
  而在另外一些环境下,我们称之为浪费,比方说……俩俊男美女衣冠楚楚地坐在市中心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最高档的那家酒店里,喝着120元一杯的高级咖啡,欣赏着斯特劳斯的圆舞曲,郎有情妹有意——偏偏面前有一大扇擦得透亮的落地窗,让人想干点什么都下不了手。
  所以李同志很沮丧。
  当然了,我们有必要声明的是,李同志沮丧的原因和环境的关系不大,他这会正在计算亲爱的分头主编到底喝了多少杯咖啡——要知道李同志的钱包里算上硬币一共也不超过5张四人头。
  更让李同志沮丧的是,自己的信用卡早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就被某个天杀的警察收缴了,估计在共产主义实现以前是要不回来了。
其实李同志在这之前也没觉得不方便,毕竟警察叔叔比ATM有效率得多,问题是——机器不会管你提款去干什么,警察叔叔却绝对不可能为某人的相亲仪式提供资金赞助。
这样李同志的心情当然就很糟糕,心情糟糕的结果必然会通过语言反映出来——于是本来很浪漫的环境就产生了很浪费的对话。
在想什么呢?娉婷女子暗闪秋波轻启樱唇。
我在想……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我们主编了?
啊?娉婷女子很是错愕。
该死的硬把我拉来相亲也就罢了,他居然一连喝了7杯咖啡,明摆着是要我的命嘛!
如果说在这之前娉婷女子的媚眼还有120度的话,现在最多也就是90度了。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当冤大头,他喝的那份让他自己掏钱,别以为我好欺负!
60度。
恩?你的咖啡杯也空了?怎么喝这么快啊?还要吗?再让服务生上一杯?不要了?真的不要了?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哦,那就好……
30度。
主编怎么还不回来?上个厕所还这么磨蹭真是不象话!不行我得看看去,别回头他跑了!你等我一会儿啊,放心我不会跑,我才不会像他那么没风度呢……
0度。
喂!你干吗?说了不用你付钱啊,喂别走啊!喂!喂!你怎么就付你自己的啊?好歹也应该平摊嘛……
……
这样的情景在凤尾竹后面的警察叔叔看来却另有一番滋味,要知道小编李同志对张同志从来就没这么依依不舍过!看着李同志忘形地对着娉婷女子的背影流连,张同志真的很庆幸自己没把手枪带出来,否则……爱情喜剧片将有80%的可能性发展成‘喋血双雄’,20%的可能性变成‘人鬼情未了’。
张同志体内的PH值呈直线下降趋势…… 
 剧情的发展高潮迭起,娉婷女子走了,中年知识分子来了——在警察张同志看来,这一位危险性更大,因为小编李同志的态度比起刚才热络万分,那双老远就伸出去的手直接就把张同志的眼珠子掏了去!
可怜张同志的耳朵竖得像天线,却怎么也接收不到落地窗前两位男士的对话,否则张同志这会儿也不至于紧张过度搞得值班经理战战兢兢了。
  警察张同志喃喃诅咒:“混帐所长怎么搞的!我要求配备窃听器的报告都交上去半年了!”
  而小编李同志这会儿说的是……谢谢主编您真是太客气了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下属的个人问题我真是感激不尽您就放心走吧不送了我来付帐!
  然后主编真的就放心走了。
  然后小编李同志就对着三个咖啡杯念叨:你真的走了?付帐?我拿什么付帐?
  在这里请允许我们为中国移动通信插播一次免费广告,虽说这家公司存在着种种让人难以容忍的毛病,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在垄断的基础上,他也的确为我们提供了一定的方便——比方说,在饭店吃饭却付不起帐的时候。
我们早就说过,警察叔叔比ATM有效率得多。这种效率性是体现在多方面的:首先,随叫随到服务周到,不会出现十次有九次取不出钱的情况;其次,不用记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密码,搞不好记错了还有一连串的麻烦;再次,没有提款限额的限制,并且保证没有假钞——要知道小编李同志在ATM里都能取到假钞啊,倒了血霉的小编李同志!
事实证明,一个人要是倒霉的话,绝对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一次的效率性高得超出了李同志的思考范围——估计搁谁身上也得吓一跳不是?如果你打电话的对象就那么拿着手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
  张同志的声音很轻:“刚才那个女孩子真的很漂亮,那个梳分头的男人也很不错。”
  李同志没说话,确切地说他还没反应过来。
  “刚才我就坐在那边那个位置看着你,我想了很多,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总是一厢情愿地缠着你,以为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因为,我是那么地、那么地……”张同志的头埋了下去。
  李同志不说话。
  张同志抬起头,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继续说下去:“直到刚才,我看到你和那个女孩坐在一起,你们是那么般配,那么快乐……我才意识到,这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的幸福和快乐,是我永远也不能给你的。也许,那个女孩子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她才会带给你真正的幸福……”张同志的头又埋了下去。
  李同志不说话。
  张同志开始擤鼻涕:“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会祝福你,真的,全心全意地祝福你。只要你快乐,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李同志不说话。
  张同志的头越埋越低,几乎趴在了桌子上:“不过,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喜欢的是女孩子的话,我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愿意找个男人的话,请相信,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了……”张同志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同志终于开了口:“把你腿上那本书拿出来,这么半天还没翻到下一句,你累不累啊!”
  啊?张同志差点跳起来,老老实实把藏在桌子下面的书交了出去。
  “《男士求婚技巧大全》第二招,欲擒故纵……你怎么这么无聊啊?!”李同志嫌恶地抖抖那本被翻得失去了本色的东西。
  张同志的脑子再笨也知道了,这一次求婚算是彻底砸了。
  “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恶心吗?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猪脑子啊?没见过比你更笨的!简直就是混帐加三级!”李同志忍不住开骂。
  张同志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向人求婚,本来就是一个很困难、很吃力、很不讨好、需要十二万分的决心和勇气——还不一定能成功的问题。现在张同志知道了,那本乱七八糟的书,只有这一句说对了。
  李同志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致,在酣畅淋漓地把张同志修理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之后,李同志喝下第13杯咖啡,放缓了口气:“说吧,是你搬过来,还是我搬过去?”
  ……
警察张同志的求婚,居然……成功了?   
  《警察张同志戒烟记》
  “你如果再不戒烟的话,就别进我的门。”
小编李同志说这句话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演着一部很蹩脚的国产动画片,一个怪物在对国王的女儿求爱,李同志笑得前仰后合。
所以警察张同志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一直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张同志才知道,小编李同志是认真的。
这套两室两厅的房子是俩人合买的,布置得很舒服。为了避人耳目,书房里搭了一张行军床,冒充张同志的卧室——其真正的作用则是客房。
  而现在,李同志关上了另一间卧室——名义上是李同志个人的,实际上从来就是俩人共享的卧室,留给张同志一句话:“什么时候戒烟,什么时候开门。”
  张同志觉得有点委屈,当初买房子的时候自己出了大半的钱,现在却越来越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产权证上写李同志一个人的名字。
睡行军床的滋味不好受,警察张同志当然一清二楚——事实上李同志经常会想起一出是一出,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把张同志赶到行军床上,久而久之,张同志也就习惯了。
躺在行军床上,张同志辗转反侧。
戒烟?不戒烟?这是一个问题。
……
  这个问题真的很棘手,张同志考虑了很久也没得出个答案……第二天早上,行军床前一地的烟头,小编李同志原本还算晴朗的脸立刻转阴。
  其实张同志真的不是故意的,纯粹是习惯使然,很多人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抽上一根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可是在李同志看来,这一地的烟头简直就是挑衅!天杀的张同志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不投降,不反抗,不戒烟!
  李同志立刻旗帜鲜明针锋相对地表明了立场:你不戒烟,我戒饭!
李同志当然不会傻到真的搞什么绝食斗争,改革开放这么些年,全国上下奔了小康,真饿出点毛病来就不仅仅是人民内部矛盾了。
李同志只丢给张同志一句话:别做我的饭了,我不在家吃了。
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当然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就不是张同志所能控制的了。
当天晚上,李同志快12点了才进家门,一脸的傻笑——没错,又喝多了。
张同志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拄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李同志根本容不得他开口,径自洗洗就睡了——没忘记锁门。
张同志看着一桌子凉得透透的饭菜,欲哭无泪。
戒烟?不戒烟?这个问题很严重。
……
张同志又是一夜无眠,当然了,这一次张同志记住了,行军床前干干净净,一个烟头也没有。
小编李同志的脸色却依然不见转晴。
洗漱完毕,李同志夹着公文包要出门,张同志试探着问了一句,晚上……回来吃吗?
说完又补了一句,回来吃吧,好吗?
  很可怜的语气,如果犯罪分子们听到人民警察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谈判,估计十个有九个都得弃暗投明。
  小编李同志当然不是铁石心肠,所以他立刻点了点头:“如果……你戒烟的话。”
  张同志开始斡旋:“你……总得给我一个思想斗争的机会吧,是不是?下决心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嘛。”
  “别把你在单位那一套拿到我面前来使,明告诉你,要烟?还是要我?自己看着办!”李同志斗志昂扬意气风发,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
  戒烟?不戒烟?这个问题……唉!
……
“我老婆非逼着我戒烟……”
张同志对天发誓不是故意的,虽说这事儿说出来实在是丢脸——咱人民警察也免不了上个茅房是吧?然后,一不小心就听见了隔壁同事的闲聊,若是别的话题也就罢了,偏偏这头一句就让张同志深感同病相怜,不听下去都对不起党和人民。
另一个人回答:“这帮娘们儿,一个个都商量好了是吧?怎么都逼着老公戒烟啊,烦!”
张同志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人家握个手:“同志啊!”
不知道隔墙有耳的两个同事继续讨论:“还不是说什么抽烟害人害己,对身体不好,说什么抽一颗烟少活5分钟,扯淡!”
“就是,这帮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还是人家老张好,没老婆管着,多自在啊。”
张同志是哑巴吃黄连,一个字,冤啊!
“你老婆也逼你戒烟啊?”
“可不?!给我买了一大堆口香糖,说什么烟瘾犯了就吃那玩意,我今天都嚼了三十多颗了,嚼得腮帮子都肿了!”
“我也一样啊,我老婆买了一大筒茶叶让我喝,喝得我跑肚拉稀,这不?今天都跑了13趟厕所了。”
“怎么样,抽一颗?”
……
“干吗不说话?就这么怕老婆啊?”
“其实……我老婆也是为我好,这两天为了让我戒烟,哭天抹泪的,说什么我要是死在她前头,她也活不下去了……说得我心里那个酸啊。”
“拉倒吧,酸什么酸,你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呀,美得都不知道姓啥了吧?”
“喝!你还不是一样?谁不知道你小子跟老婆亲热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天天站在家门口示范人工呼吸——你那腮帮子真是嚼口香糖弄肿的?哄你舅舅还差不多!”
张同志下意识地摸了摸腮帮子。
俩同事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厕所,张同志蹲在茅坑上发呆。
……
手机响了一声,张同志茫然地低下头,是小编李同志发过来的短消息,只有一句话:“戒烟吧,我不想你死在我前面。”
心,忽然就那么疼了一下,疼得鼻子都酸了。
戒烟?不戒烟?全在一念之间……
……
张同志回了条短消息,只有两个字:我!戒! 
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眼一闭,两个字撕心裂腑。
当年李鸿章签《马关条约》的心情恐怕也不过如此。
当生活里没有了香烟……
你戒了?
戒了。
真的戒了?
真的戒了。
好,我今晚上要吃火锅,鸳鸯味的,你别忘了买菜。
保证完成任务!张同志风驰电掣一般放下电话直奔菜市场。
回到家,扎上围裙做饭。李同志笑眯眯地进了门:“来听听,我新买的CD。”
张同志没回头,你把声音放大点,我这儿再炒个醋溜白菜就开饭。
  李同志果然把音响开得很大,一个男人用可以腌酸菜的声音深情诉说:总是想,戒掉烟吧,就像戒掉你……
  张同志手一软,铲子掉进了锅里。
  那个男人继续唠叨:抽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爱你,仿佛也找不到理由。或许,你就像烟,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无法捉摸……
  张同志咬着牙挤出一声赞叹,说得好。
  ……
  这醋溜白菜怎么这么酸啊?
不好意思,醋瓶子洒了,你将就吃吧。
窗外,月亮升起来了,路边嚼着口香糖巡逻的警察呸了一声:“《戒烟如你》,这么老的歌还有人听啊?”
低低的,一个声音在音乐中呢喃:戒烟容易,戒你太难!   
《警察张同志的爱情保卫战》
警察张同志最近遇到点麻烦。
市里出了个大案子,贩毒团伙分赃不均起了内讧,在仙鹤楼动了手,一口气捅翻了七八个,惊动了市局,火速成立专案组,张同志有幸光荣入选。
这当然不是件坏事,保卫国家安全是咱人民警察的光荣职责嘛,麻烦的是——专案组组长偏偏是那个一直对小编李同志心怀不轨的王志高。
王志高,男,34岁,未婚,市局八处缉毒科副科长,硕士学位,基本月收入5000元,身高1.83米,体重79公斤,气质优雅风度翩翩……内部消息,老局长的首选接班人。
而张同志嘛,各位也知道了,学历没人家高,职位比人家低,钱挣得比人家少活干得比人家累,连身高体重也比人家差了那么一点点……唯一算得上优势的就是年轻了一点,结果一论资一排辈就什么都比人家矮了一大截。
这么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优秀了不止一点点的家伙,早在好几年以前就上赶着小编李同志黏黏糊糊的,现而今又成了张同志的直接领导,这麻烦还小得了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专案组成立第一天新组长就公布了纪律:鉴于案情紧急,各小组成员即日起一切通讯工具上缴,案情没有明朗化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溜号,总而言之,你姓张的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你们家李笑过小日子!
张同志的牙都快咬碎了。
王组长还在煽阴风点鬼火:小张,牙疼啊?喝水!多喝水!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那些个带色的录象再好看也不能一看就一宿啊,你看上火了不是?
张同志差点没气昏过去。
好在专案组的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国产刑侦片里那些个惊心动魄波澜起伏的情节基本没用,王组长带着大批人马冲进匪穴,直接掀了人家的被窝,一帮乌合之众没等警察开口一个个就训练有素地抱着后脑勺蹲在了地上。警校刚分来的实习生意犹未尽地念叨了一句“一点都不刺激”,砰地一声,警察张同志一枪打中了蹲在墙角的那家伙的手腕子,一把64式手枪掉在了地上。
王组长回过头来拍拍张同志的胳膊:“哥们儿行啊,枪法不错!”
张同志低着头擦枪:“拉倒吧,我的枪法是队里最臭的,其实刚才我瞄的是你的脑袋。”
然后自然就是扫尾工作,写报告打总结应付记者对付敌人,开会表彰汇报发奖金,折腾完了张同志急着往家赶,偏偏那个王志高不识好歹硬留下张同志要谈谈心。
行啊,谈就谈吧。
市中心最繁华的那条大街上、最高档的那家酒店里,这地方张同志当然很熟悉。
姓王的跟服务员唧唧咕咕说了一大堆外国话,张同志一开始还算冷静,到后来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李同志的手机,顺手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李同志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姓张的,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说鸟语的?
王组长立刻红着脸闭了嘴,服务生憋着笑送上来两杯咖啡。
张同志当然知道王志高打算说什么,干脆抢先开了口:李笑以前最喜欢喝这里的咖啡,那时候卖得贵,现在便宜多了,他倒不爱来了。
王组长不动声色:是吗?
有一次他一口气喝掉了13杯,花了我俩月的工资!
姓王的又有点忘乎所以,很深沉地做同情状:基层民警的待遇是低了点,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在下次工作会议上提一下。
张同志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谢绝了王组长的好意:呵呵,没那个必要,事实上,那是我这辈子花得最值的一笔钱!
姓王的没了词。
……
老这么干坐着当然不是个事,张同志不停地看表,那意思简直明显透了,问题是姓王的在官场上混得八面玲珑,这装孙子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张同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头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别忙,别忙,再聊会儿,你看,咱们在一个组里共事这几天,一直也没机会坐下来聊聊,下礼拜专案组就解散了,咱们哥俩儿今天好好唠唠。
哥俩儿?谁跟谁?这小子打算干什么?
张同志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好吧,唠就唠。
王志高说你别拘束,别老想着我是你上级,咱们今天不分大小,平等的,平等的你明白吧?没什么上级下级的,也不分长幼,就是俩朋友,纯粹的朋友,忙了一天了,好不容易闲下来,哥儿几个聚一聚,吹吹牛侃侃山,天南地北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算哪儿,有啥说啥,说完了拉倒!
张同志心说屁!我要是信你这个还能混得下去?早被人打了闷棍了!
来,哥哥今天特真诚地问你一句,给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觉得哥哥这人怎么样?
张同志心知肚明,姓王的这是给自己下套呢。
相信各位都有过这种经验,被人拉住这么‘特真诚’地一问,你好意思说“你这小子特不地道特不是东西特不招人待见”吗?不能吧。你肯定也得特真诚地给句掏心窝子的话,很好不错够意思够朋友天字第一号大好人……就算你心里头恨不得狠狠抽丫两巴掌,面子上也还得脸不红心不跳做痛心疾首状。
然后,那家伙决不会见好就收,肯定得就坡下驴追着你再问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说良心话,哥哥对你怎么样?
你能怎么说?你肯定得说,我亲爹对我都没这么好!当然了,如果你实在觉得这么说太对不起老爸,完全可以换个说法,大家都是明白人,该怎么说自然清清楚楚用不着教,反正态度表达到了就行了,人家要的也就是这么个态度,至于爹亲娘亲还是毛主席亲关系都不大。
到这儿也就好办了,这套儿就算是套好了,还是你自觉自愿积极主动往脖子上挂的。现在,你就单等着对方一收绳子,干干脆脆地跟上一句“哥哥今天遇到点难处……”后面的事情太过凄凉咱就不叙述了。
张同志心里一声冷笑,想当初咱哥们儿就是这么把小编李同志套到咱家炕头的,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所以张同志不慌不忙地啜了口咖啡,足足把王志高那双热切的眼睛晾了20分钟,这才不紧不慢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一般吧。
一般?怎么个一般法?
这话问得就没意思了,张同志叹了气,这家伙八成书读太多把脑子读木了。
其实,你这人不赖。按理说凭你的身份,完全应该是坐在后方指挥我们卖命的主,拿着对讲机喊两嗓子就算运筹帷幄,案子破了军功章是你的丰收果是你的祖国昌盛是你的万家团圆还是你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居然敢端着枪第一个冲进去,你真当是拍电影呢?真要是把十五的月亮变成了血染的风采,咱们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天那小子的64式可是装满了子弹的!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一命。
跟我没关系,我说了那一枪是歪打正着。
姓王的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啊……如果咱们中间没有夹上他,说不定咱俩能成为好朋友。
别这么说,咱们永远也成不了朋友,我不喜欢高攀别人。
呵呵,高攀?不见得吧。
……
警察张同志也算见过几天世面的人,各色人等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过这喝咖啡也能喝得眼圈发红的主儿还真是头一次接触。
几杯咖啡下肚,姓王的红着眼圈接着唠叨。
高攀?有什么可高攀的?就因为我比你级别高多读了两年书会说几句外国话?你以为我愿意啊?
……我这个人吧,从小就一直满顺的,真的,不是吹牛,我干什么都挺顺手。没让人替我操过心,我也没替别人操过心,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有,过得特舒坦……
上个月有个在天堂大厦顶上失恋要跳楼的小年轻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心里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压根儿不是这样的人!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心里头一清二楚!可是我不能说,不能说你知道吗?有什么事我得憋在心里,跟谁都不能说!你以为书读多了是好事?我周围尽是些读书都读成了精的主,没等你说话人家已经把你摸得透透的了。我能说吗?我敢说吗?我活得多憋屈谁知道?谁他妈知道!
……
……一开始我没注意到他,真的,那时候我特狂,谁都没放在我眼里,他一个小编辑,和我八杆子打不着,我注意他干吗?可是……他端着酒杯,冲我那么一乐,问我,我好象喝多了是不是?就那么一下子,一句话,眼睛一眨的工夫,我就知道了,完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作孽哦。
后来我想明白了,完了就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豁出去了!我这辈子总得做一件哪怕就一件呢,痛快点让自己痛快点的事,你说是不是?什么面子票子位子房子的那些个东西我要它干吗?只要有他我只要他,他!
张同志的眼圈也有点红了。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说出来了,他说不行他有了你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一点没觉得难过,真的,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我说出来了,说得还挺痛快,而且我什么都没损失,原来有的都还有,都好好的。我也总算尝到了受挫的滋味,这滋味不好受,不过满新鲜的,哼!
张同志叹了气,以后一定要禁止李笑喝酒,太危险了,好好的一精英差点就毁了。
我唯一想不通的是,我怎么会栽在你手上的?我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的?这些日子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想找出一点哪怕就他妈一点点呢,你哪儿比我强的?没有!我愣就一点没找出来!
冷静,这小子喝多了。
你看你,什么都比我差,当然了,你比我年轻,不过也年轻不了多少嘛,这就不说了,李笑不是那只看外表的人。我就是想不明白,我真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那么不公平,怎么会让你遇见他比我早?为什么!
张同志终于忍不住了。
你错了,不是我比你到得早,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我比你更爱他!
王志高愣住了。
你跟我不一样,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要最好的。你嘴里说不在乎,其实你很在乎,你绝对不可能为了他把什么都扔了。就算是真的扔了,你也迟早会后悔你信吗?我呢,只要有他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不客气地喝光面前的咖啡,张同志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失陪了,他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
别走!我还没说完呢!
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不客气。张同志没回头,用自我感觉酷毙了的步伐走了出去。
……
一进门就被狠狠咬了一口,你还知道回来啊!
张同志揉揉胳膊没敢说话,低着头找出菜篮子。
别动!我看看……唉,这才刚23天零4个钟头,你怎么又黑了一层?再这么下去,我晚上都不敢关灯了。
嘿嘿,张同志憨笑着扭开脸。
别动!让我再看看……那个王志高说你有点帅,我怎么看不出来?
……
快过年的时候,小编李同志带回来一张大红的请贴,王志高结婚了。
张同志笑得合不上嘴,拿着请贴反反复复研究了个通通彻彻,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嘿!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给我面子?好歹我也算跟他出生入死了一把,他怎么那么小气,都不给我发一张?
李同志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姓张的,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猪脑子,其实啊,你比猪还笨!
《警察张同志的夏天》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那么邪行,打从进了五月,这太阳就没有一天不是火辣辣红彤彤,直照得猫睡觉狗发瘟马路牙子都出油,一个字,热!
热得人恨不得一天洗上24回澡,热得人恨不得往小河沟里跳,热得警察张同志瞅见灶台就发晕,真是的,人为什么要吃饭呢?
当然了警察张同志当然知道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饭,问题是反正只是为了活着那还不就有的吃就行了你讲究那么多干吗?米饭没滋味面条没嚼头青菜有农药水果有激素……这不吃那不吃你让我这饭怎么做!
小编李同志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胃口,这天气热得犯了邪,搞得人食欲不振昏昏欲睡,吃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这不,刚一个多月,整整瘦下去10多斤。
您琢磨琢磨张同志能不心疼吗?10多斤啊,这可不是菜市场买肉,随便那么一划拉就是一刀,这是实打实从小编李同志身上掉下来的啊(汗,怎么听着像生孩子?)。整整用了一个冬天才把李同志的脸养成了圆形,这下可倒好,‘圆形’变回‘原形’不说,下巴壳还更尖了一号,这么下去可真是要命!
要命要命真的要命,最要命的事情还不是这个。李同志热得干什么都没兴趣,张同志刚往前一凑……躲一边去热死了!到了晚上更要命,李同志直接就把张同志赶去了隔壁的行军床,没别的原因,还是热。
人一热就容易冲动,张同志辗转反侧越热越冲动,实在憋不住了就往隔壁溜,刚溜到门口就被李同志发现了,一个字,滚!
第二次的情况要好一点,多了俩字,滚回去!
最后一次李同志的话更绝,你敢多走一步我就告你强暴!!!
一句话砸得张同志晕头转向,连自己解决问题的欲望都没有了,哭丧着脸坐在行军床上,抬头看见窗外月朗星稀,明天肯定又是艳阳天。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一大早张同志揣上存折就去了银行,在门口站了大半天的岗,搞得路人纷纷议论,这家银行出什么事了?
门一开张同志就冲进去了,保安吓得差点就喊‘打劫!’,结果张同志冲到柜台上大喊——取钱!!!
连行长都被惊动了,赶出来问,哪个大款取钱?
张同志说,我,存折上的钱全取出来,加上利息扣掉税,一共是三千八百二十三元零八分!
从银行出来张同志直奔商场,百货大楼家电部,一进去就吓了一跳,我的天,人山人海!
张同志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里挤,好不容易挤到柜台前,小姐,我买空调。
小姐连头都不抬,硬邦邦仨字,排队去!
张同志垂头丧气退出来,走到保安跟前问,在哪排队?
保安冲着人群喊,别挤拉,警察同志来了!
结果张同志就成了义务管理员,莫名其妙地开始维持秩序,指挥大家排队叫号……一直到手机响起,李同志在那边怒气冲冲地说你死到哪里去了有本事你别回来!一看表,晚上8点半!
服务小姐说警察同志辛苦了,还剩下最后一台,给你个最优价,三千八百二!
还剩下三元零八分,正好够坐公共汽车回家。
到家已经10点半了,李同志当然不可能给他好脸,张同志叹着气进了屋,一看,自己的东西全扔在行军床上,连当初写给李同志的情书都不例外……情书?
当初向他求婚的时候写的东西,与其说是情书,不如说是保证书——工资全交家务全包,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要……张同志吹着口哨进了浴室,李笑不是说早不知道把那东西扔哪了吗?怎么还跟新的一样?呵呵。
第二天张同志又请了一天假,等着商场送货。整整一天哪也没敢去,就怕人家来了找不着人。等啊等啊等到太阳快落山,人家终于把货送来了,先生对不起现在是销售旺季人手特别紧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休息了所以送得迟了……张同志说行了行了我理解送来了就好你们赶紧安装吧!
结果人家说,先生对不起我们只负责送货安装是另一批人负责现在是销售旺季人手特别紧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休息了所以您还要等一等。
接着等吧,唉……
等到天完全黑了,也没把安装的等来。李同志大概还在生气,都快10点了才回来,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几个大箱子,登时脸就白了,你要干什么?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张同志没好气地回答,不是不过了么?我收拾东西,咱们散伙!
李同志一哆嗦,指着纸箱问,你都收拾好了?
张同志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笑得肠子都快翻了个。
李同志僵住了,咬着牙说,好!散伙就散伙!冲到厨房操起菜刀就冲张同志招呼过来了,我让你散伙!我今天不剁了你我跟你姓!
喂!喂!你敢袭警!!!张同志吓得满屋子乱窜,李同志举着菜刀在后面追。
追着追着李同志就没力气了,随手把菜刀扔到了地上,坐在沙发上发呆。
张同志小心翼翼凑过去,李同志把脸扭到了一边,张同志伸出手一摸,满手的泪。
李笑,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舍得下你啊?别哭了,那是我今天刚买的空调。
空调?
是啊,你看看,那不是写着呢,海盗牌的(汗,有这个牌子吗?),我刚买的,三千八。你看你这几天热的,人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心疼啊。
别嫌肉麻,张同志是有目的的。
李同志低下了头。
张同志左手轻轻揽过李同志,吻着爱人的发旋,右手轻轻地摸索着李同志的纽扣——别怀疑,这就是张同志的目的。
李同志靠在张同志的怀里,小小地抗拒,躲一边去热死了,声音软得像棉花,身子软得更像棉花。
张同志当然要趁隙而入,手越来越不老实,嘴也没闲着,该干的不该干的一样不落全干了,李同志闭着眼睛喘息,双手悄悄地楼住了爱人的肩膀……快,快点!
两个人在沙发上疯狂,衣服扔得一地都是,热情的拥抱和亲吻,张同志兴奋极了,举起李同志的双腿准备最后冲刺!
忽然大门一阵狂响,一个声音在外面喊,有人在吗我们来安空调!
俩人吓得直接掉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张同志把李同志往小屋推,算了你别穿了我去招呼他们你睡你的觉!
李同志上了行军床一把拉开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
张同志镇定下来,确定衣服都穿好了,开了门,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关系是我们打搅了这么晚才来实在是忙不过来现在是销售旺季人手特别紧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休息了所以……别说了别说了你们这套话我都快背了!
先生,空调安哪间屋啊?
大屋。
好,两个工人开始拆箱。
张同志擦擦汗,长出了一口气,好险。
先生,对不起……
怎么了?
地上怎么有条内裤啊?我不小心踩了一脚。
那个……
警察张同志的夏天,永远难忘的夏天……
《警察张同志出差记》
分局的那帮头头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不?警察张同志刚刚踏进办公室就接到了通知,‘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违法犯罪行为’大行动即将展开,全体一线干警要积极热情主动地参加到这个行动中来……文件内容就不详述了,报纸上都有。
张同志心里有点发慌,当然了笔者的意思决不是说张同志是个孬种,事实上这类行动对张同志来说完全是小case。想当年张同志就是在扫黄打非大行动的最前线出生的,所以才会有了张打非这个名字,本来张同志还有个孪生哥哥叫张扫黄的,可惜不慎夭折了——也算是老张家为扫黄打非事业贡献了一条性命。
警察张同志发慌是有原因的,当警察的都知道,这打拐的活不是人干的!几年前那一次,张同志带队到一个偏远山村去解救两名女青年,刚进了山就迷了路,差点没死在山林深处。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村子,村长态度不错,手一挥,“把她们俩带出来!”——两条恶狗咆哮着就冲张同志招呼过来了,一点没客气照着胳膊结结实实两口,疼得张同志牙都快咬碎了。
疼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那个鬼地方连赤脚医生都没有,历尽千辛万苦回了警局附属医院,大夫一句话就把张同志打发了,晚了,现在打疫苗也来不及了,回去等着吧,随手塞给他一本小册子。
等着?等什么?
看了那本《狂犬症防治指南》的小册子,张同志明白了,大夫的意思是,等死。
好在张同志命大,好几年了也没有什么症状表现出来,虽说狂犬症的潜伏期最长可以达到18年,张同志还是很乐观地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倒霉。
不过张同志还是写了遗书,给组织的那一份写得是声情并茂催人泪下,以至于分局甚至开展了一个‘向张打非同志学习’的活动。相比之下,给自己人的那份就显得水准差了很多,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意思,摘录如下:
“李笑,有几件事我告诉你,你注意一下。
1 床头柜后面的信封里有个存折,里面是我的私房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很好记的。
2
我的保险费和抚恤金的受益人是你的名字,我算了一下,你省着点花差不多也够下半辈子用了。以后找朋友要小心一点,不要叫人家把钱骗了。
3 床底下那双耐克我一直没舍得穿,你以后要是再找男朋友记得打听一下,能穿43码的话就把那双鞋送给他吧,免得浪费。”
……
这份遗书一直没派上用场,张同志把它连同那张存折一起藏在了柜子后头,倒不是怕李同志看了遗书会血压升高,实在是藏私房钱这种行为一旦暴光的后果绝对不会比狂犬症来得轻松。
所以了,这一次,张同志即将再次投入到打拐行动的洪流中去的时候,心里难免有点发慌。
回家收拾行李,跟李同志打了个招呼,我要出去几天,临时任务,你肚子饿了就去对面警局食堂,别老是泡方便面。
李同志刚从商场回来,埋着头忙着整理购物袋里的东西,巧克力、水果、玩具枪、奶瓶……奶瓶?
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办公室那个叶大姐,他老公住院,拜托我给她看孩子。李同志笑眯眯地抬起了头,她小孩才两岁半,长得肉呼呼的可好玩了。
你……给人家看孩子?
怎么了,不行啊?李同志对张同志的口气很不满意,上次我去过她们家还抱过他呢,那孩子挺乖的也不闹,小屁股蛋儿特好玩,我掐了好几下,他都没叫唤。
张同志把手伸到背后偷偷揉了揉。
给你,我买多了,你带着路上吃吧。李同志扔过来一包完达山配方奶粉。
李笑,你……是不是特想要个孩子?张同志盯着奶粉袋上张着没牙的嘴笑得正欢的光屁股小胖墩。
李同志白他一眼,快点滚!
到了集合地点队长开始分配任务,市局刑警大队几天前捣毁了一个专门拐卖小男孩的犯罪团伙,经这帮人拐卖的儿童多达30多个,大部分被卖到了两河一带。张同志这次的任务就是解救被卖到河东白山片区的一个小孩。
坐了10几个小时的火车,再搭乘当地一种叫‘火三轮’的交通工具,张同志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做葫芦嘴的村子。
这一次张同志学了乖,没敢惊动村长,拿着写有地址的纸条直接找到了买主。
你就是赵富贵?张同志亮出了警官证,我是……
你是警察?咋了咋了,不就是一扇窗户吗?村长至于把警察叫来吗!我们又没说不赔!扛着锄头刚进门的老头不由分说拉着张同志直奔村委会。
一进村委会赵富贵把锄头一扔就嚷嚷开了,村长,你也太没眼色了吧?一扇窗户嘛屁大点事,你干吗把警察叫来啊!有本事你把我关牢里去!
50多岁花白头发的老村长‘啪!’地一拍桌子,赵富贵!你是驴啊?吃饱了就叫唤!你自己说说你家那个小三砸坏了我多少窗户了,你哪次赔过?!
赵富贵不示弱,呸!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吵起来,旁边几间屋子的人过来看热闹,被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赶了出去。
眼镜转过头来招呼张同志,警察同志您别见怪,我们这里穷,没文化……
没文化也不能买孩子啊,这是犯法的你们当干部的也不管管!
唉,难啊。眼镜开始诉苦,无非是经济落后农民法制观念薄弱思想封建重男轻女……对了同志这次轮到谁家孩子了?眼镜显然是轻车熟路,对前来解救被拐儿童的警察见识的多了,态度自然得就像在问‘同志你是要买白菜啊还是胡萝卜?’
张同志冲还在喋喋不休吵个没完的俩人努努嘴,就是他们家,赵富贵。
正吵得火热的两个人忽然停住了,你……你说啥!
张同志赶紧站了起来,你们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我是在执行公务,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你看,你们买孩子的行为本来就是违法的,人家的亲生父母丢了孩子该多着急啊……
赵富贵大吼一声冲了过来。
张同志赶紧护住胳膊,手按在了枪套上,你干什么!妨碍公务是要坐牢的!
同志啊,你可来了!赵富贵抱着张同志的胳膊,就像翻身农奴见了金珠玛米,两行热泪从干涸的眼眶中滚滚而出,一串清鼻涕掉在了张同志的肩膀上。
赵富贵!收起你那鬼样子!你看看像啥话!来来警察同志坐,快坐,村长赶紧过来把张同志按在了沙发上,那什么小朱倒茶,别倒那个,拿点好茶叶,上面那个抽屉我新买的八块钱一斤的那个花茶!
眼镜答应了一声拿起保温瓶打开水去了。
同志抽烟抽烟,村长满脸堆笑给张同志敬上一根烟,啥?不抽?看不起我们?嫌这烟太次?
不,不是,我戒了,戒了。张同志一头的汗,这群众们冷不丁地热情起来,咱当警察的还真不大习惯。
你是来要他们家小三的是吧?大眼睛双眼皮一笑俩酒窝,三年前从凤头那边老五手里买过来的那个?我跟你说啊,这孩子长得可乖了,白白净净粉粉嫩嫩水灵灵的疼死个人!您要是买了去……不是,您要是把他带回去保证喜欢得不得了!唉,要不是咱们农民现在思想素质提高了,法制观念加强了,这么好的孩子谁能舍得让你带走啊!你说是不是富贵……富贵!你还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把小三带来,晚了人家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后……后悔?张同志没听明白。
赵富贵答应一声转身就跑,村长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着,那玻璃我就不让你赔了,你别跑了就不回来了!
哪能呢村长,您放心吧。赵富贵没回头。
张同志赶紧清了清嗓子,村长,这个……你看,咱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咋了!你不是来要孩子的?村长脸色一变,口气一下就从阳春三月进入寒冬腊月。
不是,我当然是来接孩子的,这个是介绍信,您看看……张同志低头翻开公文包。
不用看不用看,你是就好,看你的样子也不会是骗子。村长笑呵呵地按住张同志的手,扭头冲外喊,小朱你现到河里挑水了是吧?这么半天还没把水倒上!
来了来了,眼镜端着茶杯冲进来,锅炉房老头非说咱们这几个月没交暖气费,死活不让我打开水,我跟他说是警察来接老赵他们家小三的,他一口气给我灌了两大壶!
你看你看警察同志,咱们群众的思想境界多高啊,说实话啊自打老赵家来了这个小三以后啊,我们全村都后悔透了……不是!我们全村老小通过这个……什么法来着?
普法!普法教育!眼镜必恭必敬地回答。
对对!普法!我们一普这个法吧,大家伙的思想觉悟那是噌噌地往上长啊,进步太大了,太受教育了!买卖儿童的行为可耻!太可耻了!
张同志扭扭屁股,把背在沙发上悄悄蹭了蹭,村长,你们有这个觉悟当然好,好,好……
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一定帮你解决了!你放心,只要你把那个混世魔王……不是,只要你把那个……,咳,你瞧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好了,小朱你来说!村长热情地拍着张同志的肩膀。
眼镜清清喉咙,同志这么说吧,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顺利完成任务,有什么要求您只管说。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有什么困难?说!村长的口气带着一丝丝的威胁。
这个……是这样,你看啊村长,这个……买卖妇女儿童本来就是不合法的行为,是国家要大力打击的,这个……我也知道,这几年你们养个孩子不容易,可是……
哎呀你吞吞吐吐吞吞吐吐地干吗!男子汉大丈夫不能痛快点啊,有话说有屁放!村长终于忍不住骂了脏话。
我没钱!你们不能管我要抚养费!但是这个孩子我必须带走!张同志豁出去了一闭眼把话说了出来。
村长愣了一下,我们管你要钱干啥?你要是把孩子带走我们倒贴钱都愿意……哎哟你往哪踩呢!
眼镜不动声色地说村长老赵来了。
哦哦来了就好,那什么,同志咱们出去接他们吧,小朱你把院门锁上,小心剩下的那几块玻璃。
张同志跟着村长来到了池塘边的场院上,赵富贵带着个7、8岁的小男孩正等在那里。
小男孩穿一件粉蓝色的滑雪衫,鹅黄色的灯心绒裤子,亮闪闪的大头皮鞋,一看就是刚换上的。
赵富贵憨憨地摸着头发,本来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给他穿的,现在大概来不及了,就先给他换上了。
张同志没说话,他紧紧地盯着这个小孩子,村长说得没错,大眼睛双眼皮一笑俩酒窝,白白净净粉粉嫩嫩水灵灵的疼死个人,笑脸盈盈地抬头看着张同志,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张同志心里一动,这孩子长得太像李笑了,尤其是那俩酒窝,还有那颗小虎牙,简直就是个小李笑!还记得当初那个酒会,李笑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醉眼朦胧的笑……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张同志蹲下来,跟叔叔走好不好?
小孩嘻嘻一乐,拉起了张同志的手……
真好,这孩子有缘,一点不认生。张同志的心里更加地柔和,听说这一次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查到来源地,如果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我就把他带回去,李笑一定会很喜欢他……
小孩把张同志的手捧到了眼前……
张同志的心又是一动,李笑也爱这样,有什么话不说出来,在手上写字让他猜,这孩子,真乖……
小孩一口咬住了张同志的手指头!
……
足足过了有30秒钟,张同志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地一声惨叫把手抽了出来,手指头已经掉了一大块皮,血呼啦流了一手。
赵富贵赶紧把孩子拉开,你这个混蛋!
不许打孩子!张同志一声怒吼,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孩子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被拐卖,养父母没文化,粗暴教育,把个好好的孩子整得心灵严重创伤,对陌生人充满了恐惧和敌意……‘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违法犯罪行为’大行动,任重道远啊!
眼镜从后面追过来,训练有素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酒精药棉纱布和创口贴,三下两下给张同志包扎好,小心点,别沾水。
谢谢啊。张同志感激地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找出一把玩具枪,来,这个是叔叔送给你的,喜欢不喜欢?
小男孩迟疑地探出脑袋看了看,又把头缩了回去,我……不要。声音小得像猫叫,满是不舍和委屈。
张同志的心里更酸楚了,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啊。
拿着吧,叔叔喜欢你才给你的,乖。张同志把枪塞了过去。
赵富贵恶狠狠地,你装什么可怜啊!拿上!
闭嘴!张同志无名火起,一把把孩子扯到自己怀里,不许凶他!
赵富贵愣了一下,不是同志……我不是……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快把手续办了我带他走!张同志不耐烦地打断了赵富贵的话。
亲亲怀里的孩子,别怕,叔叔保护你。
谢谢叔叔。小男孩偎在张同志怀里,怯怯地笑。
张同志站起来,村长,咱们去村委会把手续办了?
不用了,眼镜递上一叠纸,我把手续都拿来了,你签个字就可以了,村委会已经锁上了。
你们这么快就下班了?
不是,等你们走了他们才敢开门呢。赵富贵傻笑着说。
张同志没理会,拿出笔签了字,拉上孩子就走,再见!
村长在背后喊了一声,同志,你保重啊……
‘啊’字还没喊完,张同志已经扑通一声,栽进了池塘。
小男孩在岸上举着枪,敢亲我?色老头!
……
警察张同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大冬天的被踢进河里冻得够戗也罢了,以前执行任务什么苦头没吃过?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栽在一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手里,想起来都窝囊!
缺德到家的村长把张同志捞了上来,很不情愿地把他带到锅炉房胡乱洗了个澡,衣服还没干呢就把他连包袱带人一起踢上了‘火三轮’,同志,再见!不,不见!
刚拐了弯就听见村子里噼里啪啦地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鞭炮声,张同志一个哆嗦,打了个大喷嚏。
真没用。小男孩撇撇嘴。
张同志欲哭无泪,难道李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车子走出去没一会儿就熄了火,车把式跳下来,同志,我这车没牌照不能上大路,你们下车吧,再往前走半个钟头就有公共汽车了。
张同志已经不知道该哭该笑了,算了,走就走吧,正好冻得发抖呢,走一走也暖和。
小男孩兴高采烈地伸出手,驮着我,我要骑马,驾!
你!……唉,上来吧。张同志无可奈何地蹲了下来,不许在我脖子上撒尿啊……哎哟!不许扯我头发!
左手拖着行李右手拿着包,小男孩在头顶上欢呼雀跃,我骑着马儿过草原,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我催着马儿朝前走,东方的太阳升起来……驾!快点!
走了一个小时也没见着公共汽车站,张同志有点累了,想跟孩子交流一下感情。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三。
小三,你知道公共汽车站还有多远吗?
知道啊。
多远?
大概你再走个一天一夜也到不了,这条路根本不通公共汽车。
刚才那个人不是说半个小时就到了吗?他骗我!张同志很愤怒。
人家才没骗你呢,是你自己走错了路,笨蛋!
……
张同志参加工作以来出过无数次差,可是,没有哪一次比得上这一次。好不容易连滚带爬上了汽车,小三忽然哇哇地大哭起来,我不跟你走!我不认识你!张同志连哄带骗做鬼脸扮狗熊都没用,急得浑身冒汗……车站保安一脸警惕地走了过来,对不起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张同志赶紧掏出了警官证,保安接过去看了看,更警惕了,对不起同志,跟我走一趟!连‘请’字都省了。
进了保卫科解释了半天才脱身,保卫科长一脸歉意地握着张同志的手,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最近我们这里有一批人,利用群众对警察的信任,专门冒充警察拐卖儿童……
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我理解,这是你们的工作职责嘛,没关系。张同志的牙都快咬碎了。真他妈的倒透了霉!
刚出了保卫科小三又开始哭,张同志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哭!哭死你!再哭!再哭我抽你信不信!
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一个老大娘冲上来护住孩子,指着张同志的鼻子就数落开了,这么乖的孩子你也舍得打!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动不动就打孩子,瞧你那点出息!
就是,亏他还是个警察呢,真丢脸!一个漂亮小姐翻个白眼丢下一个字,呸,张同志的脸刷地红旗飘飘。
一帮人围上来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扯远了,不知道怎么着就扯到了粗暴执法败坏警察风纪给国徽抹黑……十足十地把张同志说成了混入人民警察内部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大败类。
闭嘴!都给我闭嘴!张同志终于忍无可忍,掏出钱包抽出一张50元的钞票,给你,不准再哭了!
小三张开眼看了一眼,哇地又哭开了,我要四个人头的!
你!你你你!张同志的太阳穴上青筋爆起,换了一张,给!
小三一抹嘴,破涕为笑,叔叔,你真好!
张同志一把拎起小三的领子,走!
上了火车,张同志松了一口气,小三,你累不累?睡觉吧,睡醒了就到了。
小三站在上铺上翻跟头,不,我要玩。
要玩下来玩,不许在上面玩,小心摔着。
好。小三脆脆地答应一声就往下跳。
喂!不能跳!张同志以饿虎扑食的敏捷动作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孩子,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同时也导致了另一场悲剧的发生——由于冲量过大,张同志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当场昏迷。
……
张同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众人包围当中,列车长和乘务员关切地看着他,同志,你没事吧?
我……怎么了?张同志还没完全清醒,头疼得厉害。
你的头撞在了暖气片上,造成了短暂昏迷,一个医生模样的年轻人回答,问题不大,轻微脑震荡,不过你下火车以后最好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张同志终于想起来了,孩子,那个孩子呢?和我在一块的那个孩子跑哪里了!
孩子?什么孩子?没看见啊。列车长、乘务员和医生异口同声。
张同志当即就又昏了过去。
好在这一次张同志很快就振作起来,拿出看家本事进行地毯式摸查,一个铺位一个铺位上上下下看了一溜够,忽然心里又是一动……
铃——
谁!李同志的口气很恶劣。
李笑啊?是我,你现在怎么样?别!别挂!我有事要问你,真的!很重要!我问你,你小时候坐火车都喜欢躲在什么地方?还有,你老爸想叫你老实呆着的话都用什么办法?没有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拜托你……不,我求求你告诉我!张同志的声音开始带上了哭腔……
……
张同志挂了电话,目光如炬,列车长,麻烦你给我发个广播……
好好,我马上广播找人!
不用,不是找人,是找书,你给我广播一下,哪位旅客带了全画本的《安徒生童话》,我出10倍的价钱收购!
啊……同志你去哪里?
我,挖地三尺,不把他找出来我不姓张!张同志怒冲冲直奔餐车。
……
小三果然就大摇大摆地坐在餐车,面前是烤鸭排骨卤猪蹄,还有两瓶啤酒。见了张同志嘻嘻一乐,满嘴的油。
张同志一把揪住了服务员,你们怎么给这么小的孩子喝啤酒!
服务员说你动什么手啊有话不会好好说啊!他要买我们就卖喽,谁规定不能向小孩子卖啤酒了?
张同志无话可说,摸摸鼻子,认了。
列车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同志,你要的书,没有安徒生的,《格林童话》行吗?
好,谢谢。小三,来,叔叔给你讲故事。
小三埋着头啃猪蹄,不耐烦地回答,好吧,讲吧。
从前啊,有一个国王……
哪个国家的?
啊,书上没说。这个问题先不管他,咱们接着讲下面的。
小三翻了个李笑式的白眼,什么烂故事!张同志一个哆嗦,书差点掉下去。
……
魔镜说,王后啊……
会说话的镜子?你哄小孩啊!
张同志咬咬牙,没理会,继续讲下去。大家把白雪公主头上的梳子拔下来,白雪公主立刻就醒了过来……
这个你都信啊?怪不得那么笨!
棺材摔在了地上,毒苹果从白雪公主的喉咙里磕了出来,白雪公主张开了眼睛,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小三放下了猪蹄,盯着张同志,一字一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笨,啊?
张同志一把把书砸了过去,忍无可忍一声吼,你给我闭嘴!
……
列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汽笛声中,站台上挤满了人,市局的领导们站在车厢门口热烈迎接凯旋归来的战士,小张,辛苦了!
张同志赶紧伸出手去,不不,不辛苦,这是我应该……
领导已经一把抱过小三重重地亲了一口,哎呀这个就是林林吧,真乖!
张同志的手落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一群人围上去,我看看我看看!哎呀真是啊,又聪明又漂亮!
张同志被挤了出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
刑警队的小实习把他拉到了一边,你不知道,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个孩子就是省厅林厅长三年前丢的那个宝贝孙子!
哦怪不得……
一支话筒伸了过来,同志我们是电视台的,请问你对这次行动有什么感想?
张同志强压一口气,没敢说实话,可是心里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终于,憋了一句出来:
那个人贩子关在哪?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说完话推开话筒大步走了出去,刚走到站台口就听见人群里传出了声声惨叫……
张同志一溜烟跑到地道里,捂着肚子闷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
招手叫了出租车直接回家,这才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松了——“好嘛!我宁可对付十个流氓,也不愿再跟那孩子打交道!”张同志瘫在了座位上。
一进门就看见李同志坐在地上,胳膊抱着脑袋埋在曲起的两腿中间,一动不动的。
张同志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笑,李笑!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啊你!”
李同志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张同志更着急了,顾不得别的,大手一伸把李笑的脑袋硬抬起来,登时汗就出来了——李同志的脸白里透青青里带黑,眼睛里全是血丝,腮帮子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憔悴得都不像个人样了。
“李笑,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么个鬼样子!”张同志的心一下吊在嗓子眼,脑子里嗖嗖嗖闪过无数个乱七八糟的悲剧镜头。
李同志扑进了他胸口,“叶大姐那孩子……”
“哦对,你不是去给人家看孩子吗?怎么了,孩子没带好生病了?没关系,小孩子有个感冒发烧的很正常,送医院就是了,他父母不会怪你的。”
李同志埋在他的胸口摇头。
“那就是……孩子想他爸爸妈妈不跟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过几天混熟了就好了。”
李同志埋在他的胸口摇头。
“那该不会是……天啊!你该不会是不小心把孩子丢了吧?走我带你到所上报案去!”张同志的脸也白了。
李同志终于抬起了头,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砸过来一拳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至于那么没用吗!那孩子没病没灾的好着呢,一见我就特亲,缠着我要这个要那个,吃东西玩玩具,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张同志纳了闷,“那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同志一下子瘫倒在爱人的怀里,“没事,我就是累的,小孩子……太可怕了!”
说得一点都没错!张同志脑袋点得都快掉下来了,忽然发现,这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俩人没有经过抬杠拌嘴就想到一块去了。
这个发现让张同志很兴奋,为了纪念这么一个伟大的发现,张同志使出了最后一把劲,奋力起身,直奔卧室!
“姓张的!你个流氓快把我放下来!”
……
一觉睡醒张同志终于清醒了一点,看看躺在床上脸蛋红扑扑睡得跟个孩子似的那一位,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有一点点想念那个小三……
翻过身望着天花板,不经意地就叹了一口气:“唉,我不该对他那么凶的,他只是个小孩子,和你又那么像……”
“其实,再可怕的小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很可爱的。”张同志又翻了个身,抱住身边的那个人,睡起了回笼觉。
李同志挣了挣没挣开,认命地放弃了挣扎,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谁说的?你不就一直都是个下流坯子?从来都没有可爱过……”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没了声。
……
天冷了,回头得记得把电热毯找出来,还有,检修一下暖气管道,去年给李笑买的大衣好象在靠墙的柜子里,李笑爱吃涮羊肉……张同志迷迷瞪瞪地胡思乱想,抱得更紧了。
……
李笑,睡着了吗?
睡着了……
哦,睡吧。
烦人。
笑……
嗯?
我爱你。
嗯,我也是……
什么?你再说一遍。
别吵,让我睡觉。
……
这也是一种幸福吧,是不是?
我爱你,没有孩子也都认了,没有什么也都认了!
《警察张同志的冬天》
警察张同志已经连着睡了一个星期的地板了。
似乎我们在每一章里都会提到天气,这一章自然不能免俗——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天气,小编李同志盖着狗皮褥子铺着电热毯,胸前抱着暖水袋背后靠着暖气片,睡得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警察张同志抱着大腿缩在地板上,冻得牙齿格格格地打架。
警察张同志跟地板的缘分委实不浅,小编李同志的脾气不太好——当然了这是仅指人民内部矛盾而言的,李同志在外人面前人缘好得没话说,全面贯彻认真落实深刻领会坚持方向,活脱脱就是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社会和人民的人’……
小编李同志的脾气不太好,所以动不动就不太高兴——他一不太高兴,就只一句话:你,今天晚上……睡地板去!
从语法的角度讲,这句话应该算是祈使句,不过……从语气语调等多种角度考虑,我们不妨把他称为:命令句。
说起来咱人民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张同志也不是没试过看能不能打打折扣什么的,偏偏小编李同志那张嘴不是一般地厉害,做报告似的给他那么一掰活,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同志收拾得伏伏帖帖,甚至于不用李同志把话说完,张同志已经在地板上睡着了。
所以警察张同志三天两头地就睡地板——这是指晚上,白天和他做伴的那个东西叫搓衣板,那是另一章的内容了,这里咱就不罗嗦了。
其实小编李同志这两年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对警察张同志犯下的大大小小的错误基本上也是睁一眼闭一眼,能抬抬手就抬抬手,毕竟真把人冻出点毛病来也不是好玩的是不是?
所以,像什么饭烧糊了菜炒咸了衣服洗缩水了这些个事情,李同志基本上也能克制住不发火了,甚至有一次警察张同志上了厕所忘记冲,李同志也只是皱皱眉头替他拉了水阀——顺便把张同志的内衣内裤撕吧撕吧一块扔了进去。
可是,这一次,情况有点特殊……
话说一个星期前的那一天,正好是冬至,北风起,透骨寒,吃顿羊肉好过年。张同志买了一大堆的好东西,架起高炉涮上了羊肉片——李笑是见了羊肉不要命的。
那天晚上的气氛很好,窗外白雪低回窗内红烛高烧,两个人围在桌前流着哈喇子——张同志对着李同志,李同志对着羊肉片。
张同志特意开了一瓶800多大洋的马爹利——这个……俗话说得好,酒是色媒人……
李笑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冲张同志笑一笑,再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再冲张同志笑一笑——笑着笑着就有点把持不住了,脸红扑扑的,醉眼朦胧,身子一歪一歪地靠过来呀靠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门铃响了,一个怯怯的声音,有人在吗?我是片区联警,查户口。
李同志把张同志一把推开,坐得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张同志咬牙切齿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朵警花,看样子刚参加工作不久,一身新警服还没下过水,两只手紧紧地抱着资料夹,眼睛死死地盯着脚尖。门开了也不抬头,背书一样地自报家门:您好对不起打搅了我是分局档案室实习警察黄小佳按照市局指示进行片区户口登记请您配合我的工作谢谢!
张同志一点没客气,警察?有你这么当警察的吗!地上有金子啊你看个没完!抬起头来,挺胸!收腹!立正站好……哟,你是黄小佳?
小警花抬起了头,呀,学长,是你啊?吓死我了。
李同志跟了出来,谁啊?
来来来李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警校的学妹,我们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漂亮吧?哈哈,没想到都毕业了,当初我离校的时候,她还是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黄毛丫头片子呢。
谁说的?人家才没有动不动就哭鼻子呢。黄小佳不好意思地摇着头。
李同志点点头,又跑回去吃羊肉了。
喝!几年不见学会吹牛了啊,那次学生会文艺汇演是谁报幕念错了台词,下来趴我肩膀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搞得我一件新夹克成擦桌布了。
呸。黄小佳红着脸转移了话题,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学长麻烦你把身份证拿出来。
不忙不忙,先近来再说!还没吃饭吧?李笑,帮个忙,给我妹妹拿副碗筷出来,对了还有酒杯!
自己拿去!
张同志摆好了碗筷招呼客人,来来来小佳,冻坏了吧?正好吃点热乎的。你说你们领导也是,大晚上的叫你一个女孩子出来查户口,万一碰到坏人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的跆拳道还凑合。黄小佳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下来挽起袖子开干,不瞒你说我真是饿坏了,中午跟着刑警队跑外勤,围着城转了好几圈,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刚回来就被踢过来干这个,还好,第一家就碰到你了。我这人有个毛病,见到生人说不出话。
我看看,张同志把资料接过去看了看,你就别跑了,不就一个单元吗?明天我填好了托人给你送过去。
哎呀学长,刚才一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得救了!真是太好了学长!你一点都没变,还像以前在学校一样热心,那时候我们议论起来啊,全校的男生里就属你最会照顾女生。
呵呵,男人嘛,就该让着女孩子点。张同志得意地端起酒杯,来,喝!
李同志放下筷子,你们聊,我吃饱了。
张同志挥挥手没回头,小佳,你们系那个白公子分哪儿了?
白天天啊,他在……黄小佳打开了话匣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张黄二人追忆往昔峥嵘岁月,越谈越近乎……
张大哥,这房子是你买的啊?真好,你刚工作几年就买了房子了,真有出息。
哪儿啊!这房子是我和他……他,他买的,我是房客。张同志指一指里屋。
哦,李大哥他是干什么工作的?
编辑。
哪年生的?结婚了没?黄小佳拿出资料开始填表。
没有。张同志有点心不在焉,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觉得别扭。
有女朋友了没有啊?
没有。你怎么连这个都要调查啊?张同志凑过去看她填。
随便问问嘛,张大哥你呢?黄小佳抬起头,眼睛离张同志不到10公分,张同志赶紧坐回去。
小编李同志倚着门,胳膊搭在胸前,冷冷地咳嗽了一声。
哟,李大哥,别站着嘛,来一起聊。黄小姐高高兴兴地打招呼。
李同志露出一个标准的‘一寸免冠照片’式微笑,过来拍拍张同志的肩膀,怎么不给黄小姐沏茶啊?
回过头来又是一个微笑,敢问小姐芳龄?
她今年21,属狗的,对了小佳,下个月该过生日了吧?想要什么礼物啊?张大哥兴致勃勃地接过话茬。
哟学长你还记得我生日呢?我好感动哦!黄小姐捂着嘴格格地乐。
李同志也笑得很灿烂,我也很感动,哼哼。
张同志的汗就下来了,那什么……你们聊,我去烧水。
张同志把厨房卫生彻底打扫了一遍,烧了水,洗了碗,灌了壶,泡了茶,擦了锅台灶台碗柜油烟机,瓷砖墙亮得能当镜子使,地板干净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估摸着李同志的‘感动’劲儿差不多该过去了,这才端着茶杯走出来。
李同志正谈笑风生,把个黄毛丫头逗得前仰后合。
张同志擦把汗,你们聊啊,我下去查户口去。拿起资料下了楼。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黄小佳已经走了,李同志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连头都不偏一下,随手一指桌子上用盐水泡着的菠萝,吃吧,你妹妹亲手给你削的。
张同志捧起菠萝大口吃起来,李笑你别糊弄我,那丫头对菠萝过敏,摸一下手上都长红斑。这菠萝,是你削的吧?
李同志瞪他一眼,我削的怎么了?本来是给她削的,结果她不吃,我才留给你了。实话说吧,那丫头人不错,和我挺投缘的。
那当然,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嘛。张同志没在意,乐呵呵地又咽下去一块。
她可没把我当哥哥……李同志似乎话里有话。
没关系,慢慢就熟了,那丫头人不错。
我是说……你今天挺高兴的?
是啊,当然高兴了,你们聊得投缘,我当然高兴了。张同志又咽下去一块菠萝。
李同志忽然抢过碗,吃!就知道吃!你,今天晚上……睡地板去!
喂!喂!李笑你又怎么了?
然后张同志就一直睡到了今天。
所以张同志这一个礼拜过得很不愉快,眼看着元旦将至,为了使两个人有一个幸福欢乐祥和喜庆的节日,张同志决定!决定……不管怎么的先去买张行军床吧,唉!
张同志拿出了八路军劝匪军投降的耐心,磨碎了嘴皮子,美男计苦肉计都使遍了,小编李同志就是不开口,磨来磨去磨到最后只磨出了一句话:以后,不准跟那个姓黄的来往!
张同志有点明白了,李笑,我知道了,你是觉得我不在乎你是吧?其实吧,不是我心眼粗,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怎么会把你往歪了想嘛,咱们都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不是,是老夫老夫……也不是,我是说吧,咱们都这么多年了,我如果对你这点信心都没有,我们能有今天吗?是不是?再说了,人家黄小佳能看上你吗……不是,我是说吧,那丫头眼光挺高的,不是说是个人就能看得上……
李同志咬了牙,滚!
张同志缩在地板上偷偷地乐,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哈哈!李笑啊李笑,你真当我不明白啊?你不就是吃醋吗?看我把那丫头的生日记得溜熟,你心里不痛快了,是吧?不就是想让我也吃吃醋吗?哈哈,我就是不上当!不吃醋,我吃哪门子醋啊,那黄小佳和你……根本不可能嘛哈哈!
张同志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一想到李笑这么重视自己,全身都热起来了……热起来了……
张同志想得很乐观,可是黄小佳偏偏不识趣,刚刚参加工作的毛丫头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前辈,自然就要有点依赖,一天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打得张同志头皮直发麻,听见电话响就往厕所跑。
结果黄小姐直接找上了门。
张同志躲不过了,硬着头皮出来应付,黄小姐笑得花枝招展,张大哥你最近好忙啊那天真是谢谢你了下班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不麻烦了晚上我没空,你看你客气什么啊还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再见!
别关门!我有事求你!
张同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吃饭怎么着都好办啊:什么事啊包在我身上,是不是要我给刑警大队王队长打个招呼,以后少带你跑外勤?
哎呀不是啦你想到哪里去了……黄小姐忽然态度扭捏支支吾吾。
张同志心里忽然就有点发毛。
到底什么事啊?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没事?没事就好,你慢走啊下回来玩啊。
我还没说要走呢。
啊……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李笑……有女朋友了没有?
……
…………
………………
警察张同志给李笑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你,今天晚上……睡地板去!
……
…………
………………
警察张同志的冬天,一个字,酸……
《警察张同志反赌记》
——谨以此文献给战斗在打击色情网站第一线的公安干警们……
说起来干警察这行还真是辛苦,一年到头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一月份帮着民工讨工资;二月份加强警力确保春运安全;三月份打击假冒伪劣保护消费者权益;四月份是流行病多发期进出人口要登记;五月份放大假人家休息咱值勤;六月份学生高考全国人民都抻着筋呢;七月份……好不容易能松口气了吧,偏偏上面来了通知,说什么建设社区精神文明遏制不良生活习气,严厉打击赌博以及变相赌博等不法行为。
‘接上级通知,为保证,实现,加强,本着的原则,即日起,社区居民严禁在公共场合打麻将,严禁利用麻将等工具进行非法赌博活动,严禁将麻将输赢以货币或者财物的形式量化。——社区派出所,年月日。’
私底下议论一句,虽然说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警察人民爱吧,可是,上级这次‘严厉打击’,还真的有点……不得人心。
咱可不是思想反动硬要跟人民警察对着干啊,咱人民群众在绝大多数时间和场合都是坚决支持热烈拥护积极配合的嘛。像什么‘严厉打击’卖淫嫖娼、‘严厉打击’制假贩假、‘严厉打击’黄色书刊非法出版物以及地痞流氓小偷小摸吸毒贩毒等各类刑事案件……您去打听打听,哪一次不是咱群众雪亮的眼睛揪出了犯罪分子并且让人家丧生在人民斗争的汪洋大海汹涌波涛里的?!——别晕,报纸上都是这么说的。每年新春佳节公安部开团拜会的时候,部长致辞也是这么喊的。
所以说,在绝大多数时间和场合,咱人民群众都是爱着咱人民警察的。
可是,这一次,情况有点特殊。
地球人都知道:我国是历史悠久文化精深的文明古国,我国有四大国粹——京剧、中医、国画和……麻将。
麻将这门艺术的起源和历史用不着考证了,反正肯定是很古老很沧桑很有意义的。至于这门艺术是怎么会沦落到成为赌博的工具的,估计也没人能考证得出来。反正地球人都知道这么一句话:十亿人民九亿赌,剩下一亿是二百五。(郑重声明:笔者绝对不是歧视拒绝赌博以及变相赌博的少数同志,笔者坚定地相信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并且坚决捍卫这少数人捏着真理不撒手死活不传播给其他人的权力。)
其实兹要是有一点脑子的都明白,麻将和赌博不是一码事。赌博的形式是多样化的,决不仅仅是麻将一种。人家真赌徒基本不玩麻将,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出千作弊。所以你看那些风靡一时的赌片,什么赌神赌鬼赌王赌霸的,周星驰周润发刘德华,黑风衣白围巾,庄家闲家梭哈同花顺,扑克牌飞过来飞过去比天上撒白面还好看,人家玩麻将吗?不玩吧。
要说真正和麻将有感情的还是咱小老百姓,街门口大院前,一张桌子四把板凳,刷啦啦一副麻将牌摆开,自然就有人上来凑搭子,啥也别说了,搓!
三五圈下来,支招的买马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来,刮风下雨清带根,一个小型的信息交流中心就算初具规模了。四邻八乡的大小新闻各色咨讯,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保媒拉纤生意买卖,全在‘吃!碰!和!’之间搞定,小区居民联络感情靠什么?麻将。
社区派出所的片警张同志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参与赌博活动——当然了笔者的意思并不是说他是二百五。事实上公安部五条禁令像口大铡刀一样悬在脖子上头,全国警察人人自危——啊我也不是说全国的警察都是那个什么……
笔者的意思是说,警察张同志作为一名人民警察,遵纪守法爱人民,自然不能一时糊涂上了贼船。可是,真要是叫他抗着警枪警棍去查封人民群众自发组织的信息交流中心,那简直就跟反动派镇压工人起义一样残忍,足以活活要了他的命。
‘严打’行动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全市各个派出所都行动了起来,纷纷成立了特别小组抗着高音喇叭扯着条幅宣传政策。分局那个缺了大德的王志高居然还提了个什么各小组‘赶、帮、超’的口号,每个礼拜进行评比,回回幸福大街派出所都是倒数第一。
不是张同志心太软,实在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尤其是那些个看似慈眉善目实际上一肚子弯弯绕的老头老太太们,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总算歇下来了,闲着无聊没事干,好不容易有点打发时间的玩意,谁能那么缺德说禁就禁?更别说居委会那帮老大妈一直没顾上解决社区内大龄未婚青年的个人问题,这要是真让她们得了空,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他张打非!
所以张同志很为难。
还有个人也很为难。
总编下了任务,为配合公安部门的‘严打’行动,小编李同志要结合理论联系实际,做一个关于反赌反麻的系列报导。
小编李同志和警察张同志正相反,他早就看着院里那几张麻将桌不顺眼了。一院子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搓麻将,不关心政治不过问时事,庸庸碌碌昏昏沉沉,低级!庸俗!玩物丧志!行尸走肉!
警察张同志捏着一把汗,李笑你哪儿来那么大意见?人家玩人家的没招你没惹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就行了。井水不犯河水你操的哪门子心呢?有那工夫你多为我操操心该多好……
小编李同志说你给我靠边儿呆着去!
警察张同志摸摸鼻子洗碗去了。
小编李同志一向是格调高雅的,看的是风花雪月谈的是诗词歌赋,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以至于他刚跟警察张同志勾搭上的最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同志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也要上厕所的……
说起来小编李同志看不上麻将也是情有可原的,李同志打小就是在书香里熏出来的,玩的净是些高级娱乐。桥牌围棋国际象棋司诺克高尔夫,技术如何咱不敢说,反正是能把小警察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正如咱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警察张同志很快就适应过来并且掌握了主动权,苦口婆心地跟李同志编排高雅格调和生活情趣的关系——咱们毕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不是?不能总向资产阶级看齐嘛。生活格调和娱乐活动固然密不可分,但是真正高雅的生活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狭隘。生活是什么?生活是诗,是画,是音乐,是艺术——白发渔樵,种菊南山,采清风钓明月,高山流水遇知音,梅妻鹤子旧相识……
一席话云山雾罩,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反正后来这二位在小河边采清风钓明月,好死不死偏偏遇上了联防队,要不是张同志掏出警官证谎称是执行任务,好好的一出‘杨柳岸,晓风残月’险些唱了‘打渔杀家’。小编李同志恨得仨礼拜没给张同志一个好脸儿,滚你的清风明月!
得!说着说着扯远了不是?咱还是说正题吧,小编李同志对麻将不屑一顾一窍不通,连麻将牌都没摸过,自然对搓麻将搞赌博什么的就更不了解了。不能知己知彼,焉能百战百胜?对赌博和麻将的危害性认识不深刻,怎么能彻底地揭示反赌反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所以李同志很为难。
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亲口尝一尝。所以小编李同志跟警察张同志提出了要求:教我打麻将吧。
教我打麻将吧!这句话是在一个很微妙的时刻说出来的。因为李同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从来不屑于这种所谓的低级娱乐的,现在忽然出尔反尔,李同志真有点说不出口。
好在两个人处久了自然就会培养出一种默契,李同志脸皮再薄,遇到某一种特定的微妙时刻也就顾不得了,比这羞耻一万倍的话也能喊得出来,何况是这么无伤大雅的几个字?
倒是张同志吓得不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努力耕耘了半天,不但没听到预期的那些话,反倒是这么一句八杆子扯不着的玩意……张同志当即就滚了下去。
“李笑,你存心的是不是?这样很容易出事的你知道不知道!不就是忘了买套子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不乐意你早说啊,非等着我兵临城下了你……哎哟!”
木屐拖鞋砸在了脑门上,鼓鼓的一个包。
小编李同志探出头来说,我是认真的,我、要、学、麻、将!
张同志狠狠地把木屐拖鞋砸回去——连人一块砸回去。
搞清楚以后张同志很有些不以为然,李笑你怎么琢磨的?亏得你写的是反赌反麻,要是你们主编叫你研究护城河边那个系列强奸杀人案……
当然了,张同志也就敢私底下嘀咕几句而已,难得李同志这么虚心请教不耻下问,别说是打麻将,就算是真要到护城河边去干点什么,警察同志也得摸摸鼻子跟在后面望风。
作为一项历史悠久影响深远的普及型大众娱乐活动,麻将的最主要优势就在于简单易懂好学上手,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基本上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初步理解并且掌握其规则和技巧。所以,当警察张同志刚把基本规则叙述了个大概,李同志已经不耐烦地打算下海厮杀了。
小编李同志忽略了一件事,麻将是一项集体娱乐活动,也就是说,仅有他们两个人,是玩不起来的。
张同志说这容易,在院子里扯开嗓子喊一声‘一缺三!’,保证不到三分钟人就齐了。
李同志一撇嘴,那帮老头老太太,俗气,没劲。
张同志说又不是干那事有劲没劲有什么关系……然后在李同志翻脸之前改了口:“不如这样,我叫几个同事过来玩玩?”
李同志眼睛一亮说好啊好啊,那样我的稿子就有的写了——《幸福大街派出所干警顶风聚赌》。
那……还是算了吧。
后来李同志搬回来一台电脑,IBM的牌子,奔腾四代液晶显示屏无线光电鼠外置ADSL调制解调器。
“我找到个网站,可以联网打游戏,麻将扑克俄罗斯方块什么都有。”李同志笑得很得意。
“要不要钱的啊?”张同志最关心的是这个。
那个网站是免费的,新人注册的时候会有1000元虚拟货币,每一番是20元,当手上的虚拟货币输到少于400的时候,就不能继续游戏了,除非花钱买卡。但是注册ID是不限次数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愿意花钱的话,只要再注册一个ID就可以了。
张同志一听是免费的就放了心,高高兴兴地洗床单去了。洗完了床单洗被套,洗完了被套洗枕套,该洗的都洗完了忽然反应过来……电脑好象不会是免费的哦?
“李笑!你咋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买了电脑呢?也不说跟我商量商量。”
“别吵!我这儿坐着庄呢。”
张同志立刻忘了钱的事,屁颠屁颠地凑过去观战,“三条!出三条,嵌二条和清带幺,听我的没错!哎呀你怎么出八条啊你没看对家等着碰呢?看,点炮了不是!”
李同志的脸黑得能拧出水来,这一炮点得凶,居然是三根龙七对三十二番六百四十块!只见屏幕一闪,跳出一个对话框:“风雷雨电,你的金币数量不足,不能继续游戏,请补充金币!”
李同志一捶砸在桌子上,张同志刚刚沏好的碧螺春溅得到处都是。
张同志赶紧拿出抹布擦桌子,陪着笑鼓励徒弟再接再厉:“别泄气,好汉不和头三把嘛,换个名字再来!其实吧取名字也有讲究的,你看你刚才这个名字就不太好,风雷雨电,那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当然就命不长……”
李同志说你的意思是建议我取名叫乌龟?那玩意儿活得长。
警察张同志迅速撤退。
小编李同志换了ID继续战斗。
新ID叫做‘忍者神龟’,可见小编李同志其实还是很认同张老师的理论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ID真的比较吉利,这一次李同志显然手气好了很多,手气好脸色就好,轻松愉快带着笑,到后来竟然吹起了口哨。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听得警察张同志热血沸腾全身发烫所有的神经都反射到了下半身,李笑你吹什么不好居然吹这个,这不是活活地要命嘛!
“笑,李笑,别玩了行么?差不多该收拾收拾洗澡睡觉了……”
李同志说你别吵我这儿刚做了个大的等着光三家呢。
张同志权衡了一下,李同志的情绪高低直接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活质量’,所以张同志决定先忍一忍算了,所谓‘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人上面’的那个人……
不过警察张同志做梦也没想到这‘苦’居然吃起来就没完了,‘忍者神龟’先生就像他那只吃饱了撑的非要和兔子较劲的祖先一样,契而不舍、百折不挠、坚定不移、无怨无悔,不拿下战地决不下战场!
张同志欲哭无泪,一夜无眠,夜夜无眠。
哦哦哦哦——无心睡眠,哦哦哦哦——脑交战!
音箱里传来的歌声没能安抚张同志越来越寂寞越来越脆弱的心灵,那略带着调侃不羁的嗓音无疑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张同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终于到了爆发边缘揭竿而起!
李笑我告诉你……
铃!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警察张同志的起义,革命的萌芽被镇压了。
主编打来的电话,催稿子。
催稿子?这才几号啊有没有搞错!李同志犹豫着是出八万还是九万,很不耐烦地顶了回去。
你说几号!明天不交稿子就考核奖金!
哐当!引杠,杠上花。
这么快?!
晕晕地回过头翻日历,很茫然,我玩了这么多天么?
警察张同志靠在沙发上悲喜交加。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主编叫我明天交稿子……什么主题来着?
张同志的脸色转青。
别想了,我都帮你写好了。一摞稿子推过来——《一个赌徒家属的血泪控诉》。
小编李同志有点心虚地翻了翻:“内容不错,就是这题目……俗了点。”
……
‘严打’行动依然在如火如荼地展开,全市各个派出所的特别行动小组依然是抗着高音喇叭扯着条幅宣传政策。分局那个缺了大德的‘赶、帮、超’评比,幸福大街社区终于‘知耻而后勇’,铁面无私一点富裕都不带留的,雷厉风行地横扫一切和赌博有关的东西,渐渐地从落后分子爬到了先进典型的位置。
居委会老大妈们眼睁睁地干看着一句话都没敢说,敢情!你看小张那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谁敢那么不识相啊?
本来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王志高百思不得其解,张打非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社区大院没有了搓麻声,居民们现在的娱乐是健身操和扭秧歌——健康!积极!活力!社区派出所贴着大标语:更快更高更强,迎接北京新奥运!
幸福大街派出所在这一次的‘严厉打击’活动中,积极沟通思想,充分发动群众,克服困难,事迹突出,受到了上级表扬。
小编李同志的系列报导也已经顺利过关,这个月奖金算是保住了。
故事发展到这里差不多也该落幕了,不过别慌,我们还有个小尾巴……
几个星期后的某日深夜,警察张同志家的床上。
暧昧的气氛、凌乱的被褥、四散的衣物以及我们的两位主角满足而疲倦的叹息,充分说明了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情事。而且,多种迹象表明,当事人双方显然对此乐在其中。
警察张同志志得意满中带着点心虚:“李笑你还好吧?”
李同志应该是不太好。不过他的心思显然没在这件事上,紧皱的双眉下的眼睛忽然闪出一线精光:“我明白了!肯定是有一群人串通作弊,故意跟我捣乱!不然我不可能输得这么快,才几天的功夫就把我的钱全赢光害得我不能玩了,这中间肯定有猫腻!他们简直就好象能看见我的牌似的,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我……呀!你干吗?喂——轻、轻点……你个臭流氓!”
灯灭了,声音似乎被堵住了,不过夜好象还长着呢。
……
次日,幸福大街派出所的除张同志外的其他民警们,每人都得到了一个大红包,内容不详。
张同志:谢谢大家帮忙,送上红包,不成敬意,今儿晚上老地方我请客!
同志们:客气客气!哥们儿放心,管他‘忍者’也好‘乌龟’也好,兹要是他还敢出来,咱们不用你招呼,联手打他个屁滚尿流!
张同志:……
至此,警察张同志的反赌反麻斗争,无论是在工作质量还是生活质量上,都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警察张同志的新婚磨和》
新车上路有个词叫‘磨和’,这个词的确够贴切。本来嘛,新车出厂就跟那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大意不得。您想啊,那什么轴承啊齿轮啊之类的零件配件上还都带着毛刺呢,总得有个相互摩擦相互协调相互适应的过程嘛。要是不管不顾想怎么飙就怎么飙,碰巧了再遇上个拿着实习本就敢翻二郎山的‘黄司机’,那就只有俩字——找死。
其实不光是开车,世上万物皆此一理,都得有个‘磨和’的过程——尤其是两口子之间,本来是你天南我地北谁也不认识谁,忽然就有一天要一个锅里吃一个炕上睡,口味啦脾气啦生活习惯啦,要‘磨和’的地方那就多了去了。
有资料记载,新婚夫妇在蜜月期间发生争执的概率是95%,这个数字准确不准确姑且不论,反正要解决的事情肯定少不了,想结婚的朋友们,咬咬牙,做好思想准备啊您哪!
警察张同志正是新婚燕尔春风得意的时候,刷房子打家具敲地板,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搅和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四十九寸半的大相片墙中间一挂,一米五的席梦思床中间一摆,小日子就算红红火火过起来了!
说起来张同志不是不得意的,几杯咖啡换回来一个大活人,真是要多划算有多划算——在物质文化生活高速发展的今天,彩礼的价格伴随着百姓生活水平呈高速度增长趋势,就连人贩子倒手个半老徐娘也得好几千呢,何况这个大活人是一表人材走哪儿都不掉价,美得张同志做梦都在唱“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个要高兴……”
砰!小编李同志一脚踹得张同志晕头转向眼前一团一团地冒星星,半夜三更的你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睡觉!
警察张同志连个屁都没放,迷迷瞪瞪地翻个身往床上一趴,打起了呼噜。
李同志愣住了,悻悻地骂一句,猪!
早上起来李同志明显地气色欠佳,脸色铁青,眼睛赤红,眼圈乌黑,眼袋浮肿,呵欠连天,嘴皮子惨白,怎么看都是俩字——失眠!
不光是气色欠佳,小编李同志现在的心情更是欠佳,这一宿闹的!本来自己睡眠质量就不高,孤单一个人坚持了这些年,冷不丁地身边躺了个大活人,怎么说也得有个适应过程不是?偏偏这家伙睡觉还贼不老实,先是翻过来掉过去地折腾个没完,折腾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说梦话,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越唱还声音越大,偏偏又是个公鸭嗓子怎么听都像半夜鸡叫,李同志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然后,就是山响的呼噜声,山响——知道火车过山洞不?对,就是那动静。间或还很有节奏地夹杂着点咯吱咯吱的,李同志分辨了很久才搞清楚,那是磨牙的声音。
一夜下来,不崩溃也难。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一点自觉都没有,神清气爽满面春风吹着口哨热牛奶,“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个喝牛奶!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个喝牛奶……”
喝你个头!
李同志很想这么喊一声,不过自幼家风良好的他只是揉着额角坐在了桌子旁边,呆呆地看着那个围着花围裙的男人手忙脚乱地端上早饭:牛奶、馒头、咸菜,还有两个炸得金黄黄光灿灿嫩得流油的荷包蛋。
荷包蛋成功地勾起了食欲,李同志钻进厨房倒了杯开水,刚要开动却被拦住了:“喝什么水啊!那不是有牛奶嘛。”
正常情况下李同志应该会耐着性子解释说自己对牛奶过敏,可是今天他不是没睡醒嘛,所以……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喝水就喝水吧,早知道你不喝我就不买了,我也不爱喝这玩意儿。张同志笑逐言开地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开水。
挑衅未成,李同志更郁闷了。
一连郁闷了好几天,李同志忍无可忍决定摊牌。
当然了李同志并没有后悔过,毕竟当初点那个头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更何况警察张同志除了睡觉不老实,其他时候还是很遵纪守法的。只是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着想,李同志觉得,还是分开来睡比较好,反正还有间客房是空着的嘛。
电视上哭天抹泪摔锅碎碗的小媳妇指着老公的鼻子骂:嫁给你我算瞎了眼了!
张同志一边洗碗一边乐,嘿嘿,怎么天底下的两口子吵架都是这词啊?接下来那男的肯定得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离婚!’
喂,我说……李同志琢磨着会谈的开场白,是直奔主题好呢还是委婉一点好?他会不会觉得没面子?其实打呼噜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他大概是累的吧。
渴了吧李笑?别喝茶,你胃不好,厨房里有个西瓜,我切好了搁在案板上了,你自己去拿一块吃。
不是,西瓜等会儿再吃,我是说……李同志决定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合适,有必要提醒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听说打呼噜也是病,不及早重视的话有可能会导致……总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不然这样下去大家都休息不好,是吧?
小媳妇的老公抱起了电视机: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离婚!
张同志伸出满是肥皂泡的手指着那个倒霉男人喊:砸!我看你砸!不砸你是孙子!
不知道是不是张同志的助威起了作用,抱着电视机的手有了明显的迟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小媳妇冲上来跟老公展开了拉锯战:你疯了!
音乐响起,插播广告,张同志得意地自吹自擂:你等着看,这电视机绝对砸不了,你信不信?哎对了李笑,你刚才叫我有事?
嗯……你怎么知道那电视机砸不了?
唉,两口子嘛,小打小闹的砸个闹钟摔个碗什么的无所谓,电视机那么值钱的东西哪能摔啊,怎么说这肉也是得烂在锅里,你以为他不心疼啊?行了快去吃西瓜吧,败火。你这几天脸色不太好,八成是上火了。
哦……
顺便给我拿一块啊。
罗嗦!
……
那西瓜有个名字叫‘赛砂糖’,很甜,比糖还甜。李同志嘴一馋多吃了两块,没到上床就开始闹肚子,连吐带泻地折腾了半宿。张同志背着他连夜奔了医院看急诊,输了三瓶生理盐水才算缓过劲儿来。
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刚睁开眼睛就听见了张同志的声音:好点没有啊李笑?都怪我,不该给你吃西瓜。
你一宿没睡?
没事,干我们这行的熬夜都熬惯了。医生说输完这瓶你要是没什么异常的话,咱们就可以回家了,你怎么样啊?还难受不?
李同志摇摇头,虚弱地笑一下。
李笑,你笑起来,真是……张同志及时地把‘好看’俩字咽了回去。
真是什么?李同志立刻不笑了,这个张打非,就喜欢胡说八道!
没什么没什么!啊液体快输完了我叫护士去!张同志慌慌张张跑掉了。
回到家张同志就忙活开了,打开热水器绞把热毛巾给李同志擦汗,再把竹凉席换成高档亚麻席,大夫说了竹凉席对肠胃有刺激还是亚麻的比较好,又凉快又透气又轻便又好洗……李同志说你打广告呢烦死了!
不过这亚麻席子睡上去确实舒服,软和清爽还不粘皮肤。不像竹凉席,刚躺上去凉得直哆嗦,过一会儿就不行了,烫得跟个煎锅似的热死个人。李同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够塌实,昏天黑地连个梦都没做就那么一路睡下去,全身的骨头都松开了,每一个器官都腾云驾雾一般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飘着浓浓的香气,李同志没睁眼,慢慢吐出了三个字——‘燕窝粥’。
果然是他最爱吃的燕窝粥,熬得烂烂糊糊的,撒了翠绿的菜叶子,配上脆脆的香油榨菜丝,让人胃口大开。李同志馋得哈喇子都下来了。
一碗 粥吃下去精神恢复了不少,这才注意到张同志一脸的疲惫显然累得不轻——“你……一天都没休息?”
“没事。”张同志抱起小锅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粥吸溜干净,挽起袖子要收拾碗筷,忽然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瞧我,下班回来还没把警服换下来呢,袖子都弄脏了。”
“你上了一天班,一直没睡?”
“没关系,咱抗得住。”张同志很得意。
李同志骂开了脏话:“猪!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把碗放下!”
张同志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听见没有!把衣服脱了,上床!睡觉!快点!不然我动手了!”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张同志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任务上了床,三分钟之内就打起了呼噜。
李同志忍不住笑着又骂了一声:“猪……”
其实,这头猪打起呼噜来,还真是有点……可爱。
后来李同志就再没提起要‘分居’的事,虽然说张同志睡觉还是贼不老实,说梦话发呓症打呼噜带磨牙,动静还是跟火车过山洞差不了多少,不过李同志咬咬牙,也就忍下来了。
本来以为这样也就凑合了,不曾想没过几天的一个晚上,张同志在收拾好碗筷洗干净衣服擦完桌子拖完地板准备洗澡上床之前,忽然向小编李同志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分居。
你……再说一遍?李同志很冷静地确认。
我是说啊,李笑,你看啊,那间客房空着也是空着,我想……
你想什么!明告诉你,休想!李同志恨不得杀人,自己忍气吞声不跟他计较,这家伙反倒无理取闹起来要搞什么分居!这口气怎么叫人咽得下?
然后就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愤怒,李同志生平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破坏欲——可巧29寸的大彩电就在旁边,李同志毫不犹豫地抓起电视机……上的闹钟,狠狠地砸了下去!
玻璃支离破碎,心,他妈的要碎!
忽然就想起来,他说过,这电视机,果然是砸不了。
舍不得,还真他妈的就是舍不得!
“行啊姓张的,分就分吧。也用不着那么麻烦,要分就分彻底点,收拾你的东西,立马给我走人!”
“走?走哪儿去啊?”
“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走之前把钥匙给我留下,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李同志这时候的口气已经缓和多了,就是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回到从前的日子嘛,小三十年都这么过来了,过得不也是挺好?再说了,谁稀罕他啊,一身的臭毛病,早就想把他踢出去了!
张同志当然不是迟钝得无可救药,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李笑,生气了?”
“滚!”
张同志揪揪头发,找出笤帚把碎玻璃扫干净,惋惜地捡起闹钟:“唉,摔坏了,这还是咱俩一块去挑的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明天还要开会呢,要是起不来就麻烦了。”
“闹钟是我的,我乐意摔,怎么着!”李同志明显地在赌气。
“好好好,你摔吧,爱摔几个摔几个,摔完了咱们再买。行了我给你倒杯水,你先消消气,听我慢慢解释好不好?”
加了冰糖和枸杞的菊花茶递过来——伴随着一张笑得比菊花还灿烂的脸。
“李笑,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向毛主席保证我真没打算做对不起你的事,真的!我就是看你这些日子脸色一直不太好心里头着急,上次你闹肚子在医院,大夫不是说了,你是因为休息得不好身体虚弱才会吃几块西瓜都受不了。我一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天在街上办事,正好碰上以前同宿舍的同学,聊了半天,我才知道,我睡觉的时候有那些毛病……”张同志脸有点红了。
李同志瞪他一眼,你才知道啊!
“我、我真混,真的,我抽自己俩大嘴巴的心都有,都怪我不好!”
“其实,也没什么啊,我都差不多习惯了。”李同志的语气有点勉强。
我们的警察张同志在那个时候还比较稚嫩,如果他稍有经验就应该判断出,李同志的很委婉的暗示——可惜他不懂。
所以警察张同志就搬到了客房打起了地铺。
所以小编李同志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李同志的脸色却没有好转的迹象,依然是铁青苍白两眼血丝,连带着心情低落心烦气躁……张同志越来越觉得李同志的态度有点不冷不热带搭不理的,一直到有一天夜里起来上厕所,却差点踩在靠在门口打瞌睡的那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说:没了呼噜声,我睡不着。
那天晚上他们靠在一起沉沉睡去,朦胧间警察张同志感觉到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体轻轻贴过来,眼睛,眉毛,鼻子,嘴,脸颊……
然后,是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混帐!这恶心家伙睡个觉除了说梦话打呼噜,居然还给我流了一脸哈喇子!”
《警察张同志的面条保卫战》
熟悉警察张同志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有个毛病——看见面条不要命。连他自己也常说,要是哪一天进了中美合作所,用不着老虎凳辣椒水金钱美女什么的,只要是一碗老徐家的清汤牛肉面往眼目前这么一放,保证知道的不知道的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得抖搂出来。
  不光是面条,基本上和面有关的食品对这位同志都属珍馐美味的范畴——包括方便面。
  认识李同志前,张同志硬是靠自己微薄的薪水养活了对门临街的老徐家小面馆,搞得人家老板差一点就招了他当了姑爷。若不是李同志及时出现,我们今天所认识的张同志极有可能就成了肩搭毛巾手拿抹布嘴甜眼快点头哈腰的店小二了。
  张同志一直以来对未来的憧憬也就不过如此,当别人还流着哈喇子惦记着所谓的环肥燕瘦或薛宝钗或林黛玉的如花美眷,张同志已经很认真地为自己勾画了一幅美好蓝图——娶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婆姨,丑一点也没关系,关键是手要巧,能把面条拉得跟头发丝那么细,能把面片擀得跟纸一样薄,还得保证和完面的盆子跟水洗似的一点渣都不留。什么薛宝钗林黛玉的都给我玩去,长得好看有个p用,能当面条吃么?
  按理说这幅画面实现起来不算困难,中国妇女保持了五千年的传统美德无非也就是心灵手巧任劳任怨,要想划拉一个媳妇还不是捎带手的事?张同志一点没着急。
  麻痹大意的后果是严重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生生取巧手婆姨而代之,张同志连喘气的工夫都没有就成了有主的人。
  程咬金当然是不会做面条的,张同志几乎是字字血声声泪地签下了卖身契,做好了下一辈子面馆的思想准备。可是后来张同志发现问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这位程大人不吃面条光吃醋,这叫谁受得了?
  不用俺说您也知道,这位程大人就是俺们的小编李同志。
  据说李家祖上是山西省太原府人氏,吃醋的历史源源流长,到了李同志这一辈更是发扬光大——不完全统计,自打张同志签了卖身契,体内的ph值就跌得比美元还惨了。
  读过中学的都知道,酸具有腐蚀性,尤其是强酸,不但有强腐蚀性,还有强氧化性,别说面条了,金条都不在话下,白炼钢成绕指柔,一点不假。
  别的地方柔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位李同志的酸值实在是偏强了一点,搞的张同志该柔的地方柔,不该柔的地方更柔,整个骨头架子都酥了。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您琢磨琢磨,大男人家家,要是该硬的地方硬不起来……这这这还活什么劲啊?
  警察张同志当然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基本的气节还是要有的,有句老话怎么说?宁吃鲜鱼一口,不吃烂虾半筐。其实门口那家小面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老徐家二丫头长得水灵了一点嘛,咱以后坚决不去了还不成么李笑?我保证!
  小编李同志说你少来这套,就凭你那点出息,三天不让你吃面条你能把房点喽,我要是信你我早没命了!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张同志还真就是这么没出息——前些日子老徐家二丫头出嫁,小面馆临时歇业,这小子居然冲到婚礼上去硬拗着新娘子他爹穿着礼服下厨房煮了一碗清汤牛肉面,这才算没把喜事办砸了。
  说实在的那一次还真不是张同志嘴搀,实在是操办喜酒的那个店恁不地道,净上些中看不中吃的样子菜,直把个一米八的大饭桶饿得是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再加上一入席就不由分说被灌了一肚子猫尿,连饿带醉,不出事才怪。
  不过小编李同志对此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用他的话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谁知道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哼!
  这一声“哼”真真是打鼻子眼到耳朵根都泛酸。
  其实李同志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无非就是个口味问题嘛没必要上纲上线,西辣东酸南甜北咸谁也不碍着谁,横不能因为一个爱吃米饭一个爱吃面条这日子就不过了?这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只是警察张同志实在是太不自觉,隔三岔五地跑去解个搀也就罢了,偏偏每次回来都眉飞色舞地议论的都和面条压根扯不上关系,无非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家里长短乱七八糟的车轱辘话——牛肉又涨价了生意越来越难做,二丫头快生了老板娘要去伺候月子,门口那条路该修了上礼拜店老板在拐弯那摔了个大马趴——那口气哪里是个顾客分明就是人家亲儿子!
  再说了老徐家的的牛肉面其实也不怎么样,当地人的口味是无辣不欢,偏偏这清汤牛肉面是一点辣也沾不得,全靠着一锅子老汤提味。那汤讲究的是清香味长,什么八角桂叶之类的香料一概不用,每天用上好的牛骨熬用新鲜的鸡茸吊,再用纱布细细地筛,色淡味清却回味无穷,没有几十年的工夫下不来。
  能把这牛肉汤熬出水平的人家当然不多,可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老徐家:老徐家的汤永远是浑浊油腻漂着厚厚一层浓油汁,味道也明显是用味精配出来的没有一点自然的鲜香味。汤倒的确是老汤,老得连老板娘自己也数不清年头了。可是老东西不见得就是好东西,这数十年不变的不变的清汤面早就让人倒足了胃口——偏偏警察张同志就是好这一口,一碗面吃了好几年楞也不觉得腻——据说这样的人都很专一很长情,不过在小编李同志看来,这家伙纯属吃饱了撑的!
  不光是吃饱了撑的,最让人不放心的还是那个老问题,说起来人家面馆老板一家子和你姓张的非亲非故,你上赶着跟人家那么黏糊算怎么档子事?就算老板能打折扣,一碗面能值几个钱?为那么几个钱低三下四的你要脸不要!
  李笑你胡说什么?我至于那么下贱么!砰的一声,张同志拍案而起。
  这一次吵架和以往不太一样,或者说哪一次都没有这次来得凶,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日子了,架是没少吵,不过很难吵的起来。张同志不愧是干警察的,警惕性贼高,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迅速而准确地把李同志的注意力转移,从而把争吵的苗头不留痕迹地扼杀在摇篮里。象今天这样两个人互不相让谁也不示弱吵的天翻地覆的,还真是头一遭。
  也算不上天翻地覆,真正脸红脖子粗活象只斗鸡的也就张同志一个人。相比之下小编李同志显得就冷静多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精准地揪出张同志言语中谴词造句的破绽,冷嘲热讽见缝插针,回击寥寥数语却滴水不漏无懈可击——直把个堂堂的人民警察刺激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脑中风,陷些就出了人命官司---不是警察张同志被活活气死,就是小编先生被活活掐死。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警察张同志用残存的一点立志很好地克制了自己,他很有风度地使出三十六计最后一招,来了个”走为上策”。
  眼看着警察张同志不顾情面摔门而去,小编李同志一声咆哮:有种你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走的潇潇洒洒,走得自自然然,连衣袖都不挥一下,不带走一片云彩——废话,你也得带得了啊!
  这下子没人管了。
  终于没人管了。
  总算没人管了。
  想吃多少面条都可以了。反正没人管了。
  想追老板家的二丫头,当然是晚了点。不过没关系,二丫头生了个小丫头,跟她妈妈一样漂亮,长大以后肯定又是个“面条西施”。
  想跟老板喝酒聊天侃大山,侃到什么点钟都随便,不用担心家里头还有个人正等得不耐烦了。
  总之,面条保卫战,胜利了。
  感情,却输了……
  张同志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后悔?心痛?好象都不是。不过肯定不是高兴的,绕了一大圈却回到了两个人相遇前的那种日子,高兴得起来才怪。
  两个人相遇前的那种日子……那个时候自己刚毕业,独自一个人呆在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水土不服还染上了胃溃疡,再加上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难免会有那么一点凄惨。最初的时候还可以和同事同学什么的一块出去胡混打发日子,后来人家成家的成家出国的出国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渐渐的就只剩了自己形只影单孤家寡人了。想一想自己还真是够背的——成家是指望不上了,升官发财也没戏。挺大的个子混了小三十年还是一事无成,当初离开家乡的豪情壮志都跟肥皂泡一样,连个影儿都没听见就破了。
  那段日子真是颓废透了,迷迷蹬蹬的干什么都没心思,要不是那一天误打误撞闯进了小面馆——老板娘一碗热乎乎的牛肉汤灌下去,不但治好了警察同志的胃,更治好了他一身的臭毛病——保不齐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消沉到底了。说消沉还算好听的,谁能保证人民警察就不会堕落成流氓败类社会渣滓通缉犯的?
  所以说老徐家对张打非同志来说决不仅仅是一碗面那么简单,就好象小编李同志对他来说也决不仅仅就是一个床伴或者“什么什么”那么简单——至于那个“什么什么”的具体内容,张同志自己也糊涂。
  其实老徐家那面的味道确实不咋地,可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亲情——亲情,你懂吧?李笑。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知道;只是你不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而你,是我的爱人。
  上面那句话是张同志对着空气说的。确切地说,是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说的——没错,只是房子,不是家,少了一个人,家就只是房子了。
  ……
  是的,张同志很不争气地又回来了,倒不是没骨头,实在是没地方去——走的时候气糊涂了,忘记了这房子是自己的“婚前财产”。
  可是小编李同志显然没忘,不单没忘,显然是记得很清楚——所以他走了,并且把该带走的都带走了。
  空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在傻笑——为了一碗面条,两个人居然会走到这步田地?说出去真真会笑掉一地大牙,嘿嘿。
  嘿嘿。
  嘿嘿嘿嘿。
  嘿嘿嘿……
  张同志就这么缩在墙角傻笑,笑得很难听,比哭还难听。
  小编李同志进屋的时候着实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走过去踢了那个一脸鼻涕眼泪乱没形象的家伙。
  起来,吃饭了!
  清汤牛肉面,海海的一碗,厚厚的牛肉片堆成了小山,粗粗的面条埋在浓浓的油汤下面,怎么看都象是喂猪。
  你不是喜欢吃么?今儿我让你吃个够。小编李同志云淡风轻地把碗推过来,尝一尝,我学着做的。
  潜台词是——不给我吃下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碗面吃的涕泪交流。
  不是感动,是难受——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这么填鸭式地往下塞,更何况李同志足足倒了半斤老陈醋。
  我们可以想见这样一幅画面:忧郁的眼里没有泪水,小编李同志站在灶台旁,咬牙切齿——叫你吃!叫你吃!
  (请参考德国海涅着[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忧郁的眼里没有眼泪,他们坐在铁织旁,咬牙切齿:[德意志,我们在织你的尸布,我们织进去三重的诅咒——我们织,我们织!)
  什么?你问我什么?哦,你说小编李同志不是走了还把该带走的都带走了么,怎么他又回来了?
  哦,这个问题嘛……其实小编李同志带走的东西只有一样——警察张同志的那颗心,打打包,捆结实,揣在口袋里,带走。
  带走是带走了,可是那东西实在太沉,沉得脚都迈不开了……
  值得庆贺的是张同志这回居然没有闹胃病,要知道那么一海碗面条塞下去会出人命的——传说山西老沉醋有养胃的疗效,传说……传说警察张同志从此不再吃面条。
  可见传说是没有事实依据的,不信你瞧,那边大柳树下,一人捧一碗炸酱面蹲在地上下象棋的两个人,是不是傻透了?
  将军!
《警察张同志之小别胜新婚》
如果说能够从事喜欢的工作是一种幸运的话,那么,警察张同志绝对就是所有幸运儿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
张同志是相当喜欢警察这个行当的,头顶大盖帽腰别驳壳枪,畅通无阻所向披靡,到哪儿都吃得开,谁见了都客客气气的,那真是又威风又神气……不光神气,还神圣,报纸上说了——人民警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确实,真没有比这更让人满意的了,先别说这几年公务员的薪水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反正国家要安全社会要安定百姓要安居乐业,到哪儿也离不开咱光荣的人民警察,您说是不是?
不过喜欢是只能搁在心里的,绝对不能说出来——碰上记者采访啥的,张同志总是表现出一副任劳任怨老黄牛的样子,把警察这一行描绘得又辛苦又繁重又危险,就好象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然后,抬起一双满是红丝的眼(其实是昨儿晚上通宵床上运动给闹的),充满渴望地憧憬:“我们人民警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再没有战争,再没有暴力,没有犯罪,没有贫穷和饥饿……世界再也不需要我们,所有的警察全都失业下岗,那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啊!”
这样激情而富有感染力的语言总是能倾倒一大片,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去琢磨琢磨张同志是不是在心里说——P!真失业了我们吃啥!
当然了警察是不可能失业的,张同志也用不着担心会不会去喝西北风的问题,反正坏蛋是抓不完的,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这不?又出大案子了!
入夏以来,案件发生率一直居高不下,治安恶化矛盾突出,恶性案件时有发生,尤其是近几个月以来,连续发生了多起入室盗窃案——连市长办公室都被偷了,档案丢了一地不说,还把市长大人的私人照片贴得满大街都是——照片上市长大人怀里搂着的那个女人长得可比他夫人漂亮多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张同志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倒不是对人家的私生活有兴趣,这种兴奋完全出自于淳朴本色的职业荣誉感——张同志趴在枕头边上说的一句话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李笑,这回这案子要是破了,咱们买房子的钱就差不多了!”
李同志点点头:“行,回头我写幅对联贴门上——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好,再加个横批——为人民服务!”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分局的命令就下来了,各片派出所一线外勤干警立即到市里报到,不得有误!
张同志摩拳擦掌,为了房子,冲!
警察同志一向是不打无准备之仗的,冲出去之前该做的准备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充分。先是跑了趟自由市场,粮油肉蛋塞得大冰箱一点空都没剩;然后去了银行把水电费预存上一个月的;再是联系家政公司定期来做保洁……本来还想到楼下的洗衣店办张会员卡,结果被李同志骂了回去——“你当我没长手啊!再敢乱花钱信不信我把你一块泡盆里绞成麻花!”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呸呸呸,乌鸦嘴!
说实话人民警察确实也是够辛苦的,大热天的别人吹着空调泡游泳池,警察同志只能趴在草丛里喂蚊子。
这感觉怎么想怎么像那个靠在树上等兔子的农夫……真TMD傻!
没办法,天晓得哪块云彩有雨,天晓得那帮小偷下一个目标在哪里,所以各分队执行任务的同志们只能来个广撒网深捞鱼,看看哪只瞎猫能碰上死耗子。
一连趴了一个礼拜,把四周围的蚊子都喂得差不多了,忽然得到消息,说盗窃团伙正在东小区一带活动,目标极有可能是二号楼。
张同志的汗刷地就下来了,报告队长,我要请假!
分队长连眼神都没错一下,不准!
是。张同志垂头丧气地趴了回去。
旁边的哥们儿半同情半调侃地递过来一杯酽茶:“来,喝口茶提提神,别担心,东小区离这儿远着呢。”
“远个P!老子就住在东小区二号楼!”
张同志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心惊肉跳什么叫心急如焚什么叫心神不定什么叫心口像猫抓一样,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又八下,那叫一个难受!
好在分队长还算有点人情味,经不住张某人软磨硬泡加威胁利诱,勉强批准张同志往家里通风报信……
喂,李笑,你在哪儿呢?……不是不是,我不是查你的勤,真的真的向毛主席保证我没那个意思!绝对没有!我不相信你我还不相信我自己吗你说是不是?像我这么能干的男人打着灯笼也……别!你千万别挂!我真有正经事找你……喂,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啊李笑,什么叫‘你还能有正经事’?我怎么就不能有正经事了?好歹咱也是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说出话来也是有点分量的!好好好我不罗嗦了,说正事说正事,我说啊……李笑,你真呆在家里哪也没去啊?
话筒里传来爆裂的声音,然后是一串滴滴滴滴……
分队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电话打完了吧?
没完!怎么着吧!张同志一声吼回去,接着拨电话。
李笑你听我说!我们这次查的那个盗窃团伙已经盯上咱们住的那栋楼了,保不齐会不会摸到咱们家去,我跟你说,你赶紧把我那套警服挂门上,然后出去躲几天……我没说你做了亏心事啊,我就是提醒你一声,那帮人都是亡命徒……不怕?你不怕我怕!万一人家又劫财又劫色咋办?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走人!尽量少带点东西,反正家具是房东的丢了就丢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听话!别逞强!
我逞你个鬼强!老子就在这儿呆定了看你敢怎么样!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走,谁他妈的敢动我试试,老子打得他满地找牙!
砰!这一次电话彻底报废。
分队长幸灾乐祸,碰钉子了吧?活该!
旁边的哥们儿说看不出来啊你女朋友够厉害的嘛,别担心,市局大部队已经把东小区围成铁桶了,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张同志垂头丧气,奶奶的,头功又被市局抢了去了。
……
这一次张同志猜错了,头功不是被市局抢去的——确切地说,压根就不干咱警察叔叔的事——事实上,同志们不得不很丢脸地承认,大家伙都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了。
哎,听说了没?上次偷市长照片的那帮人逮着了!
嗨,全局都传遍了咱还能不知道?那帮小子也是自己找死,偷市长也就算了,居然敢偷到咱们老厅长头上了,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什么!
就是,活该他们倒霉!人家大人出去旅游了就剩一个小孩和小保姆在家,他们也不打听打听,那小毛孩子是好对付的吗?人家可是堂堂老厅长的孙子,别看个头不大那心眼可活泛得……嘿!十个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轻轻松松就把那伙小蟊贼全整趴下了!
就是就是,听说那小孩打小就被送到偏远山区锻炼了三年,什么苦都吃过,天不怕地不怕,厉害着呢。别看才11岁,那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张同志在一旁直撇嘴,那孩子是去锻炼吗?
可不?!对了老张,听说那次就是你去接的他吧?好象你在火车上还晕得人事不省,要不是小林林沉着冷静遇事不慌,你这百八十斤就算交代了……
张同志差点再晕一次。
不管怎么说人抓住了就好,至少心里塌实多了。警察张同志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路过自由市场的时候顺便买了两斤排骨一斤土豆,再抓了点萝卜辣椒青菜豆腐什么的,抗着满满一大包胜利果实进了二号楼。
进了门顾不上休息先忙着做饭,李笑喜欢吃土豆烧排骨……咦,菜刀呢?
张同志登时一身冷汗,难不成那帮小偷……糟糕!
犹如闪电一般,张同志身影那么一晃,直奔卧室床头柜!啊还好,松了一口气,私房钱没丢。
四下里再确认了一遍,打开抽屉看看,现金存折安全套,一样也不少,看来是财没丢色没丢只丢了把菜刀……啊李笑快下班了,再不做饭就来不及了!
翻出大号水果刀,勉强凑合着把土豆切了七七八八,好在排骨是剁好了的,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的,这小偷有毛病啊?什么不偷专偷菜刀!
……
看着一桌子菜张同志满意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唉,咱这样的男人还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李笑你慢点啃,放心,没人跟你抢。
李同志说你给我专心点,没见过你这样的,这时候还净胡说八道!
专心点就专心点,我不说话了成了吧?
……
啃着啃着就啃到床上去了,留下一桌子杯盏狼籍没人管,就听见床架子咿咿呀呀……我不说您也知道,小别胜新婚,对吧?
忽然就听见‘哎哟!’一声,警察张同志捂着手腕子跳起来,什么东西?
小编李同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挡住了张同志,呀,你的手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没事,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脸红成这样?
……
…………
………………
李笑你谋杀亲夫啊?居然把菜刀给我藏在枕头底下!
《警察张同志的情人节》
第一年:
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偏偏就谁也不愿意去捅破它,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去捅破它。明明心里头急得跟什么似的,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活像没那么档子事,真TMD死要面子活受罪!
情人节那天,警察张同志咬咬牙,用半个月的烟钱买了两张电影票。
据说是个特凄美特浪漫特精彩特适合情侣们看的超级大片,穷小子和富小姐在船上背着人家未婚夫偷情,船沉了人死了未婚夫妻分手了。虽说是悲剧,但并不妨碍全世界的痴男怨女们乌央乌央排队买票往里挤,然后一个个再红着眼圈跟刚瞻仰完遗容似的出来……总之,这部精彩大片是每对情侣必须学习而且必须仔细学习认真学习反复学习的,爱情必修课。
小编李同志这个时候正在赏雪,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纷纷洒洒铺天盖地。李同志手捧着紫砂的茶杯,上好的铁观音在热腾腾的开水里尽情舒展着叶脉,CD机里放着那支正当红的‘My
heart will go
on’,席琳·迪翁恍若天籁一般的嗓音婉转悠扬荡气回肠,玻璃窗上雾气凝结成水流下来,像一道一道的泪痕。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的诗充分体现了小知识分子悠闲的舒适和淡淡的惆怅,寒夜客来茶当酒,多么的诗情画意……可惜,可惜,唉……
电话铃响得恰倒好处,李同志几乎是跳着华尔兹冲了过去,不知道怎么着,仿佛是心灵感应,就好象是早在等着电话响起来,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很不是滋味了!
喂!李同志的声音很冲很硬。
是门卫打来的,催缴水电费。
知道了!砰的一声压了叉簧,李同志继续诗情画意——雪里已知春有意,寒梅点缀琼枝腻……嘀咚!门铃响了。
来得好快!跳到镜子跟前的瞬间,脑子里就只这一句话。(别问我他跳到镜子跟前是做什么,当事人拒绝回答。)
果然是那个人——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手里举着两张粉红色的电影票——不愧是情人节的经典大片,精明的商家把什么都想到了,铜版纸印刷的纸片上有影片介绍、精彩剧照、台词选摘,还重重地洒了一层香水,味道浓郁得直冲脑门。
啊……那个……你在听音乐?
废话!
好象是那个什么什么号的主题曲是吧?真好听……
泰坦尼克号!无知!
啊对对泰坦尼克号,那个……正好,我们单位发了电影票,正好就是这个片子。我们同事回家过年了,多出来一张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
那……那好吧,我……我再问问别人,能借你电话用用吗?我问问别人……张同志想说问问看能不能把票转手倒卖出去,毕竟是半个月的烟钱啊,不过李同志好象理解错了。
电话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不……不会吧,刚才我、我还听见你、你、你接了个电话……
你听错了!
啊?不、不会吧,我啊……啊嚏!
李同志终于有了表情,你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有……有一会儿了,我……我……我……啊嚏!
你是猪脑子啊?大冷的天你没事在外面瞎溜达什么!怎么没冻死你!
砰!门关了。
……
粉红色的纸片落在了雪地上,很显眼。一条穿着紧身毛衣的小哈巴狗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小脑袋凑上去一个劲儿地闻。
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赶过来,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连珠炮般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白色的雾气响起来:“招弟!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闻那些脏东西……啊!电影票!今天晚上的,天啊太棒了我早就想看这部片子了,泰坦尼克号!”
小姑娘兴奋地举着票跑远了,羊角辫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招弟似乎受了鼓舞,更加起劲地在原地埋着头闻个不停。
门里头静了一下,然后……
呀!糟糕,我的票!天啊,100多块钱白白地打了水漂了!
你们单位真TMD拿纳税人的钱不当回事,那么贵的电影票也……不对,你说老实话,那票到底是不是你们单位发的?
我……我……那什么……啊、啊嚏!
招弟吓得狂吠起来,汪!汪汪!
第五年:
有首老歌是这么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不管唱得有没有道理,至少,能和一个人一起慢慢变老,确实是件满有意思的事。对于刚刚找到归宿的警察小张同志来讲,这辈子大概也就剩这么点意思了。
张同志是很认真地在对待这点意思的,虽然只是一个简单到了极点的意思。而且,张同志很确信地知道:小编李同志,也是和自己一样认真的。
既然说好了要在一起,那么,就在一起吧——慢慢变老,或者是别的什么事都好,只要一起去做就好了。
那个时候张同志还不知道有这么一首歌,也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个意思也可以和所谓的‘浪漫’扯上关系。警察张同志不是个懂得浪漫的人,他比较注重的是眼下的事——情人节就要到了。
那天张同志在小胡同巡逻,正巧路边停着的宝马车里有个大款正鼓吹身边的美女跟他去欧洲七日游,鲜花钻戒美酒华服,在阿尔卑斯山上滑着雪,让众神为我们的爱祝福……哗,好浪漫!
P!张同志在一旁酸不溜丢地直撇嘴,你要是跟老子一样,顶风冒雪地在马路牙子上站得冻成了一根冰棍,我看你怎么浪漫得起来!滑雪?滑西北风吧你!
宝马车轰地一声从身边擦过去,溅了张同志一脸的脏泥,远远地从车里传来女人幸灾乐祸的讥笑,还有大款不以为然的慨叹:现在的警察啊,真没素质……
张同志擦着脸发愣,没素质?
这个判断着实切中了要害,要知道小编李同志也是这么评价他的。素质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想培养都不知道怎么下手,所以张同志苦恼了很久。
难道素质就是宝马香车鲜花钻戒?张同志把脏手绢塞回兜里,顺手抽出钱包数了数。
年终奖早就用在装修款上了,虽说每平米一百二十块大洋的木地板确实是奢侈了一点;外勤补助换了年货,没办法,大过年的,怎么着也得吃顿好的吧?人家杨白劳还知道给丫头买根红头绳呢;值班津贴倒还剩点……一共是二百二十块零八毛三,这点钞票别说宝马香车,连个婴儿车都买不了。
算一算其实也不少了,足够看场电影买把花,再找个档次低一点的清吧喝几杯廉价咖啡的——如果运气好碰上咖啡可以免费续杯的话。要是再赶上巧克力促销减价,说不定甚至还能对付点富余出来。
对警察张同志来讲,这大概就是情人节的全部内容了:电影、鲜花、巧克力,再来点甜言蜜语什么的……这个大概就是所谓的浪漫了吧。
至于小编李同志对这个问题是怎么看的?张同志没有多想,前几次被削得头破血流的惨痛经验并没有给这位同志留下深刻的教训,说他天真也好迟钝也好,反正李同志已经一针见血地给出了结论:猪脑子!
十四号那天,张同志特意调了串休,死乞白咧地磨着刚休完婚假的小组长替自己值夜班,搞得全体公安干警一块被连累——新媳妇在电话里把老公好一通埋怨:刚结婚就敢不陪我过情人节,你们当警察的真没良心!
张同志是管不了那些了,反正组长他媳妇一时半会儿还跑不了;真要是跑了也和咱没关系,反正是别人的媳妇轮不着咱操心。
所以张同志很是心安理得。
说起来小组长还真是够意思,毫无保留地把当初追老婆的那点经验倾囊相授,尤其是这情人节——电影、鲜花、巧克力,再来点甜言蜜语什么的……张同志对这个大日子的全部概念,完全是从组长那里直接复制粘贴过来的。
头一年的电影票虽然泡了汤,张同志并没有被这个挫折吓倒,没关系,咱还有的是招,保证浪漫到一塌糊涂。
按理说这样一个精心铺垫下的节日应该会是很完美的了,至少无论是中国的外国的、电影电视MTV里都是这么演的,你李同志总不能说全世界的大牌明星大牌导演们也都是猪脑子吧?
那天下午张同志破天荒地早早做好了准备,下班铃声还没停他已经脱下了警服换了便装——那套有着非常纪念意义的高档西服,张同志曾经用它骗了李同志不少银子。(见《警察张同志的猎狐计划》)
这套西服是张同志衣柜里唯一撑得起场面的行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老娘送的,说是预备着给他结婚的时候穿,张同志很识趣地锁在单位的保险柜里难得拿出来。
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这么套衣服往镜子跟前一站,张同志不无得意地发现自己的身材保持得满不错,帅!真TMD 帅!
正巧路过的局长大人也愣了愣,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换身衣服还真有那么点派头!得,刑警队那边正在找卧底假扮富家公子引那个绑架集团出手呢,明天你就过去报到吧。
小编李同志早就把姓张的那点招数摸得透透的了,或许是因为年年都是这么过节的缘故——无非是一盒巧克力一把玫瑰花,再来个烛光晚餐轻歌曼舞什么的,哼!
哼归哼,李同志也懒得表示意见,由着他折腾去吧。反正警察张同志翻过来掉过去也就这点花样,肯定是下班路上顺便买上一盒巧克力,然后两个人出去找个宰人的馆子吃点中看不中吃的西餐什么的,吃完了以后到步行街上散散步,在路边的小贩手里买几朵坑死人不偿命的破花……时间够呢就去看部煽情的烂片子,看完以后打个车回家睡觉——这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隔壁的二丫头扯着嗓子在唱卡拉OK:“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李同志忽然有点心悸,如果真要是和这样一个人一起慢慢变老,是不是意味着以后的每一个二月十四日都要这么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胡思乱想了半天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姓张的居然还没回来?李同志有点纳闷了,这家伙又出什么夭蛾子了?
(注:夭蛾子,北方方言,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是说怪主意、烂点子、没事找事什么的……)
张同志满头大汗地进了门:情人节快乐!
直直伸过来的双手,赫然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心形巧克力——果然。
李同志叹口气,谢谢……
接过来忽然觉得不对劲,仔细瞧瞧,就更不对劲了。
李同志虽然对情人节不感兴趣,对巧克力却是很讲究的。就像我们知道的那样,对巧克力的鉴赏和偏好也意味着品位和档次,这就好像喝香槟要用长酒杯喝龙井要用紫砂壶一样马虎不得。而手里的这盒东西包装得花里狐哨的就跟中秋节上满大街都是的月饼一样,怎么看都有点滥俗的感觉。
看一看标签,居然是街对面的小作坊出产的,李同志的脸立马就黑下来了。
张同志陪着笑,尝尝吧?那个老板娘说她们做的东西味道最好了……
话没说完一个东西扔进了嘴里,味道最好了?那你就尝尝吧。
啊……好象糖放得有点多了,回头跟她说说,如果少搁点白糖,也许……
也许!你们家巧克力是这个味道?
我……
算了算了,反正也就是应个景而已,走吧。
走?去哪?
今儿早上谁说要请我吃西餐来着!
站在西餐厅门口张同志忽然改了主意,李笑,我想起来了,对面新开了家小吃店,牛肉锅盔做得是又脆又香……反正你也吃不惯西餐干脆咱们去尝个鲜吧。
于是西服革履地蹲在小食摊上啃烧饼。
啃完了以后李同志说脸丢得差不多了吧该回去了……或者你还打算按程序设定去逛步行街?
步行街全是卖花的好几块一枝我可买不起了……不是,我是说小贩太多了怪烦的,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你还有什么花样啊?说吧。
对了,今儿晚上咱们来个‘新马泰一夜游’好不好?
……
‘新马泰一夜游’——新华大道、马家台子、泰安南路。
这三条街离得倒都不远,正巧是市政府道路整治的重点地区,刚翻新了地面还没来得及安路灯,果然是清净得很——别说卖花的,正经走道的都绕得远远的。
张同志跳进绿化带里偷偷掐了两朵雏菊,李笑你看这可比红玫瑰什么的来得特别多了是不是?
李同志接过来放鼻子下面闻了闻,唔,味道倒是满特别的,不过你最好悠着点,我看那边有人来了,要是罚款的话……
张同志蹿得比兔子还快,来人了?在哪儿?
远远的有几个人影走过来,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不过看身形是几个年轻小伙子。张同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街道老大妈。
李同志翻了个白眼,姓张的,你还是老实说了吧,你今天到底是……
嘘!快躲起来!张同志一把拉下他蹲在了树后头,你听……
那几个人走近了,大概是因为四下无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很放肆——
六子,今儿下午收获不小吧?
还成,四哥您呢?
嗐别提了!真TMD背透了!一下午没开张,好不容易在三路车上看到个笨蛋,穿了一身名牌看上去像个人物似的,坐在车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梦见什么好事了还笑得直砸吧嘴……
张同志攥住李同志的那只手忽然捏得死紧,疼得李同志差点叫出声来。
我下了车打开那皮夹子这么一看,你们猜怎么着?合着这笨蛋穿得人五人六的,钱包里一共才两张‘四人头’!他奶奶的假大款,这点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李同志转过头:他说的那个笨蛋,我好象认识?
警察张同志脸色铁青,他奶奶的,送上门来了!
李同志说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
不许动!都给我站住,我们是警察!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见几个黑影扭成一团,叫声骂声打斗声乱成一片……
……
‘新、马、泰’地区派出所今儿晚上收获不小,两名穿着西装的帅哥扭送过来三个小偷,可惜了帅哥身上本来是崭新笔挺的高档西装,又是土又是灰的还破了好几道大口子。
从一个小偷身上搜出一个皮夹子,失主认领得倒是挺快当:就是这个!我今天下午上车的时候还在身上,下了车一摸就没了!
哦,那你点一下钱少了没有?
没少,我钱包里就两张一百的,零钱都在裤兜里揣着呢。
行,你登个记吧。姓名?地址?职业……劳您驾再说一遍我大概听错了,你说你是……警察?
……
这回这脸算是丢到家了,估计明天早上一上班,全市公安干警们就又有的聊了。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没有路灯的街道依然冷冷清清,明晃晃的月亮升起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笑,你生我气了吧?
李同志埋着头走自己的。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平常都穿着警服坐公共汽车,今天换了便衣我就一时大意了。要转车的时候才发现钱包没了,我也知道怪丢脸的,就、就没敢说,好在身上还剩点零钱……我怕不够,也没敢再坐车了,一路走回家的。实话说了吧,那盒巧克力……我身上的钱就只够买那一种的了。
李同志埋着头走自己的。
李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对,等这个月发了工资我补给你,我保证!你愿意吃哪种牌子的都成,德芙?吉百利?金帝?不然下次我们局长出国我叫他给你从国外带那种手工的……李笑?你倒是说话啊!李笑,你干吗呢?
李同志终于抬起了头,我吃巧克力呢。
啊?
啊什么啊!没见过人吃东西啊?给你一颗,其实……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
甜得腻死人的巧克力糖贴了过来——伴着温热湿润的两片唇……
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长长的两道人影纠结着,成了模糊的一团。
PS:
背景画面之一:
街道那边的小街坊里,老板娘关上门板算帐,笑得合不上嘴:哈哈,要是天天都是情人节就好了,今天咱家卖的这个‘浪漫’牌的巧克力,真是赚翻了!
背景画面之二:
银色的月光洒在头上,把两个人的头发镀上了银白的一层。恍惚中,似乎是两个白首老者,微笑着靠在一起,在听一首古老的歌: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集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嗨,情人节快乐!
第n年:
节日的夜晚是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热闹非凡的,满大街的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其中占主流的当然是一对一对又一对的年轻情侣——情人节嘛。
好好的中国人偏喜欢凑这个热闹,生拉活扯地硬把西方人的规矩往自个儿这边搬,什么红玫瑰加巧克力,全是些样子货,怎么看怎么像哄孩子的玩意!情人节?去!真是又俗气又傻气,不信你随便拉个人来问问,知道圣瓦伦丁是怎么死的不你就敢买玫瑰花,也不怕被刺蛰了手指头!
警察张同志捏着警棍满大街溜达,真是的,一到这日子口儿就得加班值勤,心里头当然不舒坦。
下午给小编李同志打了电话,说是晚上不能做饭了你上外面凑合一下吧,结果还没说完就被告知——不必费心了我晚上有事不回来吃了。
情人节晚上……有事……有什么事?
警察张同志就更不舒坦了。
不舒坦归不舒坦,该干活还得老老实实干活,这日子口最容易出事,脑袋里那根筋稍微松那么一点都不行。
抱着玫瑰花的小女孩转出来,契而不舍地纠缠着行人推销手里的红玫瑰:“先生给女朋友买朵花吧,你女朋友这么漂亮最配这红玫瑰了。”
女士们大多是羞红了脸羞涩而带点得意地笑,男士们也都识趣,爽快地掏钱付款。然后,嘴甜舌快的卖花姑娘边接钱边熟练地送上一大堆廉价的祝福:“谢谢谢谢!祝你们白头偕老永浴爱河永结同心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情比金坚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一直念到人家受不了走掉为止,然后,再寻找下一个目标。
张同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小丫头,有点好奇地想着如果买花的人一直站下去不走,这丫头能不能一直说个没完?小小年纪打哪学的这么套生意口,嘴皮子利索得能说相声了,她父母是干吗的?这么晚了怎么还放心让孩子出来卖花……咦,对了,这条街不是不允许流动商贩活动的吗?
‘小孩,站住。’张同志开始履行职责。
小丫头撒腿就跑,张同志愣了一下追上去——‘站住!你跑什么!’
小丫头连头都没回,跑得更快了。
‘危险!你给我站住!’眼看着小丫头慌不择路要穿马路,张同志差点吓出心脏病来,三步并两步冲上去伸出大手一把拽了回来!
力气太大没控制住,两个人一块摔到了地上,玫瑰花撒了满地,‘哇——’小丫头扯开嗓子大哭。
呼啦一下人群就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伙七嘴八舌指手画脚——先是说啊呀好危险这警察晚一步小丫头准就没命了,然后是小丫头你跑什么啊不就是几枝花嘛花要紧还是人要紧……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矛头一转,就全冲着警察同志来了:
你这个警察怎么搞的?屁大点事你计较什么?瞧把孩子吓的!
就是!不就卖了几朵花嘛,大过节的就你多事!那么多小偷流氓你不管,跟个孩子较劲,也不觉得臊得慌!
今天算你运气好,没出事,真要是弄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交代!
哼!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
停!!!!!!!!!!!!
忍无可忍一声吼,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张同志把小姑娘拉起来看了看,还行,毫发无伤。拍了拍身上的土,弯下腰把地上的花捡起来——人群发出轻呼,呀,这警察手上全是血。
没事,擦破点皮。张同志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忍着疼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塞给小姑娘:“以后别这么晚还出来卖花了,早点回家吧。”
说完话张同志转身轰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可看的,让一让,我下班了。”
大家伙显然意犹未尽,你怎么能这么就走了呢!把孩子吓得那样你拍拍屁股就下班了?
我!我怎么吓她了?她不跑能吓到吗!
你不追她能跑吗!
她……我……我怎么知道!我刚喊了一声叫她站住,她扭身就跑……
废话!你喊她还不跑?等着罚款啊!
谁说我要罚她款了?我又不是城管!
那你喊她干吗?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啊!
我……我……我不就是想买几枝花吗!张同志大声喊了回去!
……
看什么看!没见过警察买玫瑰花啊!都给我让开!让开!
……
那天晚上,警察张同志捧着一大把七零八落已经不成样子的红玫瑰进了门,第一眼就看见桌上的啤酒瓶子里,插着一枝怒放的玫瑰花。
节日快乐。李同志拿着遥控器换频道,像是对着电视机说话。
啊,节日快乐。你……这花,我……
李同志的耳朵有点红,晚上加班回来,看见一小丫头卖得挺便宜,随手就买了一枝……你别想歪了啊,不是买给你的,我就是看着挺好看的……喂,你笑什么笑!不许笑!
张同志已经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
情人节,真是真是……又俗气又傻气。
情人节,真是真是……情人们的节日。
嗨,节日快乐!
第(n+1)年:
怎么才吃两碗饭?胃口不好?还是菜不好吃?唔……茄子炒得有点咸了,下次我少搁点酱油。
没,炒得挺好的,我就是不太饿,下午散步的时候吃了个烤白薯……
你怎么又吃那东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马路上卖的烤白薯不干净,你肠胃不好当心吃了闹肚子。实在嘴馋了言语一声,我用微波炉烤给你……
我吃的那个就是人家自己烤的,我们办公室小耗子他妈给他带的年货,洗得干干净净的。
哦,那还行。你歇着去吧我来洗碗。
把热水器打开,用热水洗,大冬天的仔细冻了手指头,别舍不得煤气。
知道。
天气预报明天有雪,我那件外套你送去干洗怎么还没拿回来?
我洗完碗就去拿,放心,误不了你明天上班。
明天?我们十五号才上班呢。
明天不就是十五号了,春节大假放完了也该收收心了,回头上班还要临检呢。
明天十五号吗?我看看……哟,真是,今天礼拜六,十四号……二月十四,今天情人节!
是吧,你这几天玩得连日子都记不住了,今儿晚上别打游戏了,早点休息,别明儿早上起不来,那才热闹呢。
今天情人节,我说,二月十四。
我知道,日历上不是写着呢。明天该上班了,对了年前灌的香肠差不多能吃了,明天得带点给小赵小李他们,这个春节他们值班怪辛苦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你们社长也喜欢吃香肠是吧?一会儿我一块收拾出来你明天记得带,多带点,给你们主编也带一份,还有你们办公室的几个同事……
你到底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听见了啊,今天十四号,情人节,明天就十五号了,该上班了。哟,时候不早了,我去取衣服,你洗完澡早点上床别冻着,换下来的衣服扔篮子里就成,回头我来洗。
洗你个头!!!
洗头啊?行啊,洗发香波在镜子后面,那瓶海飞丝过期了我留着洗羊毛衫,你用那瓶飘柔。洗完了记得吹干才能上床啊,电吹风在抽屉里,左边第三个……
你有完没完!滚!
行行我马上去,对了,换洗衣服我搁在床头了,你别翻乱了……
枕头砸了过来,警察张同志训练有素地接住,准确无误地归还原处。
李笑,外套拿回来了……哟,你都上床了?吹干了没有啊?我摸摸……不行,头发还有点潮,李笑你起来,我再给你吹吹。
李笑,别睡了,起来一下,来,咱们再吹吹头发,不然会感冒的。
听见没有啊?别睡了!李笑!
……
啊!你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啊!没事把音响声放那么大干吗?还故意放我耳朵边上,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谁叫你怎么都不肯起来?快坐起来,吹干了再睡。你瞧瞧,枕头都湿了,又得换一个。
你怎么那么烦啊。
……
行了,大功告成,睡吧,晚安。这回我保证不吵你了,我这就关了……
别关!我再听听,这歌挺好听的。
是吗?没觉得,我对外国歌不感兴趣,听不懂。
哼!猪脑子。
喂,他唱的是什么啊?
I just called to say ……
Say 什么?
没什么,睡觉!
呵呵。
……
…………
………………
李笑你干吗啊?半夜三更的……明天还得早起呢。
你说我干吗!你没完没了地吹口哨,我怎么睡!
我吹口哨?我吹什么了?
自己干的事自己清楚!
呵呵……
灯熄了,口哨声轻轻响起来,在静谧的夜色里……I just called to say ……
I love you ……
I love you …………I love you ……
天亮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飘起来,纷纷扬扬,穿着厚厚外套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楼门。
塑料袋里装的是那种自家做的香肠,粗粗的红红的,闪着油光。
好冷!随手把东西扔进车筐,一个声音在身后不放心地叮咛:别骑车了,路滑,你等我送送你!
不用了,我推着走,反正不远。男人没回头,你今天不是要临检吗?快走吧,晚上我来做饭。
成!那我走了啊,你路上小心。
喂,你倒是言语一声啊,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声音已经远了。
去!随便?男人嘟囔着单手推车,把另一只手插进外套的兜里。
手很快又拿了出来,跟着拿出来的,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条,上面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情人节快乐!I love you ……
男人恶狠狠地低声自语:猪!这么简单几个字就把我打发了,回头再跟你算帐!
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一抹红晕就像那隐隐探出头的太阳。
情人节的礼物,原来也可以这么简单的,就像爱情一样。你知道吗?只要简简单单的一张纸,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情人节的礼物,其实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像爱情一样。你知道吗?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给他做饭,给他洗衣服,给他吹头发,照顾他,呵护他,一辈子……
你能做得到么?如果你能,那么,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警察张同志相亲记》
老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警局出了件新鲜事,以局长太太为首的一帮老大妈们成立了‘红娘’协会,说是今年局里为基层干警办的十大实事之一:切实解决大龄青年警察的个人问题,促使他们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没有后顾之忧地、全身心地,投入到为人民服务中去。
幸福大街派出所的‘老大难’张打非同志, ‘荣幸’地成为了‘红娘’协会重点解决对象——局长特意批了假,不找着媳妇不准上班!
警察张同志这回可是抓了瞎,被局长太太天天押着游街,走马灯似的轮流转,大有不推销出去不罢休的架势。老太太是警局出了名的热心人,警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各种大事小情家长里短,就没有她不关心不打听不过问的。全局百分之八十的警察家属是局长太太给牵的线保的媒;市局刑警队老队长牺牲,也是老太太跑断腿磨破嘴,厅里区里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烈属待遇落实了;东城分局支队受伤的那两个小警察,医疗费护养费伤残补助误工津贴,哪一样也没少了她掺和……说句不夸张的话,局长太太就是咱警局的半边天。
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大不了咱惹不起也躲得起。偏偏局长太太不是别人,那可是一呼百应的主,一声招呼出去,全市的警察都收到了指令,张同志的一切举动都处在密切监视之下——您琢磨琢磨,人家那可是专业警察,再加上‘小脚侦缉队’配合盯梢……别说是大活人,就是只苍蝇,恐怕也难逃法眼。
没辙,也只好硬起头皮对付了。别的也顾不上许多,先得把家里那一位给安抚好了,这叫‘攘外必先安内’。不然这后院起了火,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相亲?什么时候?
李同志坐在电脑前玩‘明星志愿2000’,王胖子邀请主角出演三级片,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这个礼拜六中午,明珠大饭店明星厅,有个集体婚礼……
嗯,听说了,好象是个什么‘红娘’协会搞的警察专场,新郎全是警察对吧?主编还叫我发个1000字的专题呢。怎么,你们局长太太叫你去当新郎?
哪能啊!没那么快,她就是叫我到那里去找她,顺便让我感受一下气氛,简直就是杀鸡给猴看……
不至于啊,人家也是好心,去吧。
呃……你你你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怎么着?李同志一声冷笑,继续‘明星志愿’,主角领衔主演的三级片《脱衣舞男》已经火热献映了,票房直逼千万大关,主角的人气指数又涨了一大截。
记得穿得帅气点,别给我丢脸。李同志的语气很轻松,电脑显示器映出来扭曲变形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唉……
集体婚礼搞得很热闹,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来了不少,地方领导也纷纷捧场,连部里都发来了贺信。贺信是由老厅长站在主席台上亲自传达的,全体来宾热烈鼓掌,搞得婚礼不像婚礼倒像是庆功大会。
局长太太亲自主婚,打扮得年轻了好几十,轮番介绍每一对新婚夫妇的恋爱史,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张同志一身的鸡皮疙瘩,难不成人家谈恋爱的时候局长太太还拿了DV做记录?
远远的看见小编李同志就坐在记者席里,手里捧着采访本,心思却很明显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好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那种表情,张同志很清楚。
局长太太的冗长发言结束,重头戏开始上演。大概是因为人太多太麻烦的缘故,司仪简化了手续:“新郎官们,你们愿意娶新娘子们为妻并且发誓要……”
后面的话听不清楚,因为会场已经全乱了,大家伙笑得快爬不起来了。司仪显然是故意的,等大家笑完以后又问了一遍:“新郎官们,请回答我的问题。”
新郎们面有难色,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很有勇气地做出了回答:“愿意……”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同志没有笑,他知道真正有勇气的不是新郎们,而是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刚才,在大家笑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分明有两个坚定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喧嚣里:“我,愿意。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不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
埋下头偷偷往后瞄了瞄,那一片站的是市局刑警队的几个人,没怎么来往过,看他们站得很随便的样子,也不知道那声音是谁的?张同志有点怀疑自己大概听错了。
婚礼进入了高潮,砰地一声吓了张同志一跳——谁的枪走火了?
刚抬起脑袋就看见局长太太似笑非笑地站在面前:“喝香槟。”
原来是开香槟的声音,张同志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倒不是因为这动静太吓人,实在是紧张,被自己的爱人监视着去跟别人相亲,这经历简直比坐飞机撞世贸大楼还恐怖。
“看见没?那边那个红毛衣黑裙子的姑娘,在福利院工作,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将来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她父亲以前也是警察,我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我知根知底,人品、性格,样样都好……喂,我说得嘴巴都干了你倒是有点反应啊!”局长太太一脚把他踢了过去。
‘红毛衣’落落大方地伸过手:“你好,我叫包娉婷。”
……
张同志就是这么认识包娉婷的。头一次见面聊得不多,不过张同志对这姑娘的印象还真是不坏——长得漂亮,活脱脱一个‘冷美人’的形象;说话快得像连珠炮,可是句句都在点子上没那么多废话;性格也不错,虽然脾气不是太好,却也不无理取闹;头脑聪明清楚,但是从来不显摆……张同志本以为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临走前局长太太塞给张同志一个号码,勒令他每天都要约人家见一次——用‘勒令’这个词其实不是太确切,应该是‘威胁’,实际上老太太的原话远比威胁要将人质斩首的恐怖分子狠上个一万倍。
后来张同志听说包娉婷是刑警队老队长的女儿,在警局的地位非同一般。这其中似乎还有些故事,不过谁也说不太清楚。反正老队长早已经牺牲了好多年了,包娉婷也几乎没在警局露过面,但是据说——只是据说,只要包小姐一句话,全市的警察都得卖个面子给她。
这个说法是真是假张同志也不知道,包娉婷倒是提起过她有个哥哥是干这一行的,不过只是个小刑警压根上不了台面,和当年威风八面的老队长简直没法比——包娉婷嚼着口香糖吐出来两个字,丢人。
一回生二回熟,张同志和包娉婷见面的次数慢慢就多了起来——一方面是要敷衍局长太太,另一方面是儿童福利院缺少一个免费男劳力。
日子长了张同志越来越觉得包大小姐是个很特别的人——这丫头拿着注册会计师的执照却炒了外企老板的鱿鱼,跑到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山沟里当上了爱心妈妈。如果是因为温柔善良爱心泛滥啥的,或者是因为特别喜欢小孩子,倒也好理解。可是包娉婷偏偏什么优点都有就是没有‘温柔、善良’那几项,而且,包大小姐从来就不喜欢小孩子。
一开始张同志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不喜欢孩子的人会当了爱心妈妈?而且包娉婷的性格显然也不适合和孩子们打交道。不过这个问题和自己无关,每次一进福利院,包娉婷就派上一大堆的活给他,补房子通水管修桌椅,甚至是砌乒乓球台子挖游泳池什么的,全是些重体力劳动。汗流浃背地干完了活,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开车把包大小姐送回家,然后‘再见’一拍两散。
回到家当然是已经累得脱了一层皮,胡乱吃两口东西,随便洗一洗,扑上床就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又热乎又可口的饭菜真的如某人所说,是随便在楼下的大排挡叫的外卖吗?
实际上,我们很容易忽略一些最显而易见的东西;就像我们很难发现,最爱自己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福利院的活干得差不多了,包大小姐终于开了恩,拿出一张舞票,说是答谢张同志的无私奉献。
票是由局长太太转交过来的,张同志婉言谢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连忙咽了回去。
老太太说已经替你把假请好了,今天下午你就别上班了,好好准备准备晚上的舞会,胜败在此一举,要是出了岔子我可饶不了你!
没法不出岔子,警察张同志压根就不会跳舞!
无奈何先回家换衣服,一进门就看见李同志正趴在电脑跟前赶稿子,很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弄清楚来龙去脉以后,李同志低头沉吟了一下:我教你吧。
从抽屉里翻出张CD塞进光驱,音乐响起来,两个人面对着面,五指交扣,手心贴在了一起……
大概是因为刚打完字的缘故,李同志的手指很凉。张同志用另一只手圈过去,依然是熟悉的腰身熟悉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衬衣,温柔地抚摩……
‘李笑,你怎么瘦成这样!’
李同志俯下头贴在爱人的肩窝:“用心一点!不然学不会可别怪我。来,一、二……”
贴在肩上的头传来熟悉的味道,海飞丝薄荷香型,这是两个人最喜欢的牌子。
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伴随音乐着轻轻摆动,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瘦弱的躯体,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你的脸有几分憔悴,你的眼有残留的泪,你的唇美丽中有疲惫;我用去整夜的时间,想分辨在你我之间,到底谁会爱谁多一点……”
……
“李笑,这是什么曲子?”
“很老的歌了,《用心良苦》,一个台湾人唱的。”
“哦,满好听的。”
“今天晚上……别和她跳这个曲子,好不好?”
“好。”
……
张同志说到做到,果然没有跳那个曲子——事实上他一支曲子也没跳,他压根没进场。
远远看见舞场的霓虹灯闪烁,张同志站了一会儿,把舞票扔进了路边的果皮箱。
回到家还不是太晚,屋里黑漆漆的,李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脑没关,音箱里依然响着那只老歌:“你的脸有几分憔悴,你的眼有残留的泪,你的唇美丽中有疲惫;我用去整夜的时间,想分辨在你我之间,到底谁会爱谁多一点……”
张同志蹲下来,看着他的侧脸,楼外的路灯亮了,灯光透进来,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显得脸更加的苍白,白得近乎透明。
浅浅的两道泪痕,分外的明显,分外的刺眼。
对不起,我知道你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你一样。可是我忘了,爱,是需要小心呵护的。
手机响起来,是包娉婷打过来的:“终于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了?呵呵……”
“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了,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哪天把你家那位带出来见见?对了,这个礼拜天吧,给大班那十几个小男子汉洗澡的活就交给你们了,那帮小屁孩居然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死活不肯让阿姨脱裤子……”
挂了电话细细一琢磨,张同志不得不承认,这个包娉婷,比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
后来张同志主动找到局长太太谈了一次,谈话的具体内容谁也不知道,反正打那以后,局长太太提到张同志,就只有一句话:“那个臭小子,我才懒得管他呢!”
再后来,市局刑警队的包仁杰来找张同志打了一架,张同志一拳头把人家打成了熊猫……不过当知道包仁杰就是包娉婷那个当警察的哥哥后,张同志感到很过意不去,刚把人家扶起来说‘不然你打回我一拳头吧……’旁边就伸过来一只老粗老粗的胳膊挡在俩人中间……
事后张同志很是庆幸包娉婷来得及时,否则他非得被刑警大队长揍成残废不可……不过张同志有点不明白的是,堂堂的刑警大队长怎么会忽然那么老实?包大小姐几句话就轻轻松松把他打发走了。
不过那些事和自己没关系,包娉婷说了——记住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警察张同志去郊游》
警察张同志和小编李同志买了一辆车。
那种四个轮子四个门,头顶上有个天窗,真皮座椅空调音响,又舒服又实在的小汽车。
买车,是警察张同志的奋斗目标之一。这位同志从小就胸无大志,各阶段的奋斗目标也都很实际:从小时候的奶油冰棍橘子汽水变形金刚遥控赛车,到后来的手表自行车电脑随身听——充分说明其一味追求物质享受、爱慕虚荣、没有远大理想抱负、满脑子资产阶级腐化堕落腐朽生活方式……小编李同志原话如此。
随着社会经济的进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慢慢的,奋斗目标越定越高,实现起来的困难程度也水涨船高——立业、成家、买房……终于,终于,轮到买车了。
这就好象小编李同志常年在网络游戏上厮杀所折腾的那点事:打工——挣钱——买装备——升级,打工——挣钱——买装备——升级,再打工——再挣钱——再买装备——再升级……终于,终于,革命即将胜利、曙光就在前头,就差最后一件终极装备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真实的生活和网络游戏其实是很类似的:打工——挣钱——买车,一步不能少,只是游戏币比人民币容易挣得多。
在警察张同志看来,一辆‘四个轮子四个门,头顶上有个天窗,真皮座椅空调音响,又舒服又实在的’小汽车,就是人生的终极装备。实现了这一个奋斗目标,这辈子也就算小有所成,死得其所了。
说起来还是党的政策好,领导全国人民奔小康,眼瞅着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尤其是进入WTO以后,小汽车的价格是一天落一天,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到警察同志家?
好在警察这工作虽然辛苦——其实真正辛苦的只是基层民警,像张打非这样好不容易爬上了领导岗位的同志基本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了——待遇还是不错的,工资、奖金、福利、补贴……杂七杂八的加起来,起码也够贫困山区人民生活水平线的10倍。再加上小编李同志挣的那点稿费,扣掉生活费、保险费、医疗费等必要花费,再缩减点不必要的开支,适当调节一下伙食结构……车款也就凑得差不多了。
就像我们曾经无数次勾画过共产主义社会的美好蓝图一样,警察张同志无限地憧憬着‘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幸福远景——有了车,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用一身臭汗去挤公共汽车;开着车去超市大采购,再不用担心东西多了拿不动;去最偏僻的鸡毛小店踅摸最难得的小吃,吃得再晚也不怕回不了家;到了周末开着车去郊外野餐,去山间漫步,看朝霞看落日看月亮看星星,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小编李同志说你恶心够了没有!
不过小编李同志终究还是被说动了心,毕竟整天被关在钢筋水泥里的滋味不好受,如果能出去走走散散心,倒也未尝不可。李同志向往的是闲云野鹤的世外桃源,就像曾经在火车上看到的不知名的潺潺清溪,流淌在无人知晓的山野之间——那是在秦岭山麓中深深的一处,一直深深的印在记忆的深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对对!开车,向秦岭进发!张同志忙不迭地点头。
……
小编李同志就这样,被骗上了贼车。
车子终究是没有朝着秦岭进发,因为警察张同志从单位带回来的一大堆资料显示:秦岭那地方,太危险了——打解放前就是土匪出没,解放后这几十年也从来没有消停过,当初震惊全国的‘东北二王’知道不?那就是在这地方给打成了筛子的!还有,前几年炸金库抢银行的那个谁谁,也是在那地方被我们人民警察给歼灭的,脑壳都被打飞了一半,白花花的脑浆子流了一地……小编李同志说你快停车我要吐!
吐完了以后李同志就没力气了,瘫在车座上说随便你吧爱去哪儿去哪儿,就一条——安静!
好咧!油门一轰,小车飞起来了。
一路上风光无限,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就像金灿灿的地毯,蜜蜂嗡嗡地在花间飞舞,河面上的野鸭子游得正欢,白鹭在浅滩上觅食,水牛在河边吃草,牧童卷着树叶吹着口哨,声音清亮悦耳,直入云霄。
车子停了下来,李同志如痴如醉……那个小孩吹的是柳哨,我小时候也会吹,好多年没玩过了。
是吗?张同志来了兴趣,李笑你吹一个好不好,我想听。
随手扯下一枝柳条,李同志挑了几片叶子,举在嘴边,试着吹了几个音——东方红,太阳升……
不听不听,换一个!
李同志白了他一眼,换了个调子——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小小船儿撑过来,一路摇呀摇……
为了那心上人,睡呀睡不着……张同志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大嗓门压过了哨音,惊飞了河面上的野鸭子。
……我情愿陪着他,陪呀陪到老。除了他我都不要,他知道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他知道不……张同志唱起来没完了。
李同志拉长了脸,开车!
张同志乐呵呵地打了火,小车继续前进,欢乐的歌声却依然没断——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好风飘……
你有完没完!
绕过云台山,又是一处好风光。满山绿油油的梧桐树、银杏树,还有各种说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太阳在山凹处彳亍,远远的不知道是什么人种下的桃树,红艳艳的花朵火一般鲜亮。
车子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艰难地往前开。
李笑你坐稳了,这段路不太好走,不过走过去以后就好了,前面有一个平台,景色特别棒!那地方特隐蔽,当地人知道的都不多,我还是前几年查案子的时候,找老乡带的路……看!到了。
果然,拐过一个惊险的小弯,一下子豁然开朗,无限风光在眼前。
残阳如血,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李同志下意识地推开车门走过去……危险!别过去,前面是悬崖!
悬崖下面是本市的旅游胜地‘情人谷’,情人谷的风光秀美是远近闻名的,常有游客慕名而来。可是上面这个平台,却没有人知道,站在这里,整个山谷的风光尽收眼底,美!
山谷间流水潺潺,山风吹过,阵阵花香。
这才是‘山青水秀太阳高’呢。李同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好的呢,来!张同志拉着李同志坐进车里,打开天窗,放倒了座椅……
天慢慢地黑下来,星星一颗一颗地亮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满天的繁星,就像是在讲述着一个个童话故事。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李同志感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此星辰如此夜,月朦胧鸟朦胧,山朦胧水朦胧——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深深触动着心低最柔软的角落,不由得陶醉,忘却了今夕何夕……
说实话,小编李同志什么都好,就是这到哪里都放不下小资产阶级臭架子的毛病,实在让人有点不耐烦——让张同志不耐烦……
所以张同志迅速果断地采取了行动——没等小编李同志反应过来,一个热烘烘黑糊糊的影子压了下来——带着熟悉的味道,还有扎脸的胡子茬。
你干什么你……呀!
夜幕掩映下的山谷有一种沉静的美,可是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却有点破坏气氛——小汽车在颤动,吱吱嘎嘎……
车内是热情、是欲望、是汗水、是呻吟……还有满足的叹息——唔,我想了好久了。早就想跟你在这地方……听人说,在车里做爱特别地有味道……
张打非你个臭流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快撒手!
不!
你!反了你了!你到底撒手不撒手?
再等一会儿,就、就好了……
你……你他妈的……
嘿嘿……
小编李同志在紧要关头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姓张的要处心积虑地把他骗到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真他妈的混蛋!
警察张同志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就像刚刚偷吃了小鸡的狐狸……
“说实话,你蓄谋已久了是不是!”
“是!”
“你……”后面的内容……不好意思,儿童不宜,儿童不宜。
现在,警察张同志的奋斗目标,才是真正实现了。  
《警察张同志理发记》   
楼下的这条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那头到这头是两分钟,这头到那头是20分钟.
每天早上,警察张同志都是飞快地踩着脚踏车,拼着命地按那个锈迹斑斑的破铃铛-----不过能被按响的次数少的可怜,好在张同志嗓门大:[让一让!让一让!小心!车来了-----]效果出奇的好,经常是车还未到,人流已经自动分开一条道,然后张同志就畅通无阻地一溜烟儿,颠儿了.(注:颠儿,方言,跳起来跑:跑.)
不过下班回来可就没这么舒坦了,附近印染厂的众多下岗工人自发地在这条街上摆起了小摊,针头线脑,茄子黄瓜,应有尽有.张同志技术再好也不敢从人家摊上压过去,只好推着车子小心翼翼地辗转腾挪,身手敏捷动作熟练----捎带手儿还能填满车筐里的菜篮子.
街两边的店面大概是除了政治之外的变化最快的东西,三天换五个门脸是常有的事,大多数的买卖还没混个脸熟便销声匿迹了.张同志没时间去感叹市场竞争的严酷性,这会儿最重要的事是香菜-----李笑是无香菜不欢的.
楼下新开了一家理发店,装修得满气派,看样子生意就差不了:这附近还没有上档次的理发店,乱七八糟的洗头房倒是一间挨着一间---总是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点着那种暗粉色的霓虹灯.
张同志对[那种]洗头房当然不陌生-----节前扫黄打非的时候,扫黄组那边人手不够,张同志被上面拉了壮丁.说实在的,那种鬼地方......真他妈的恶心.
好歹咱警察同志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给恶心得吃不下饭-----不管怎么说,吃饭皇帝大,人是铁,饭是钢嘛.
张同志拎着一大篮子菜进了门.
小编李同志居然在家,对着镜子前照后照左顾右盼.张同志很高兴,李笑很少这么早回来的.
[你回来得好早,正好,我买了你爱吃的菜,晚上吃酸菜鱼,还有你上次说想要吃的香菇菜心和白菜丸子汤.]张同志把菜一样一样拿出来献宝.
[我不在家吃了,一会儿有个饭局,我马上就走.]小编李同志对着镜子打领带.
[哦!]张同志有点失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李笑身后坐下来,发现他换了个新发型,满帅气的.
[你理发了?很适合你......]糟糕,好象说错话了.
果然![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以前的发型都不适合我喽?]李同志没回头,口气酸不溜秋,看起来......他应该还没有生气-----如果自己下句话没说错的话.
[恩......我当然不能说哪种发型都适合你......但你的头型很好......只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很好看啊......以前的发型当然不错,但偶尔改变一下形象......恩......新鲜!有新鲜感!]张同志偷偷擦了把汗,这马屁拍的,真tmd费劲.
李同志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追究.张同志这才松了口气:[是在楼下新开的那家店理的么?]
[你怎么知道?跟踪我?]李笑终于回了头,警觉地瞪着张同志-----意思是,你敢点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咱好歹是警务人员,基本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啊.你的头发很明显是刚理的啊,这附近又只有这么一家正规点的店,所以呢......]看见张同志转回头继续收拾皮包,张同志那叫得意,没留神就多了一句嘴:[正好我也打算理个发呢......]
话音未落,李同志忽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指着他:[我警告你!不许去那家店!不然我跟你没完!]
这可把张同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李笑?吃了枪药了?说话这么冲?哦,一定是那家店态度不好,得罪你了?]
李笑忽然心烦意乱起来,含含混混地说:[随你啦,我要走了,你.......我会尽快赶回来.]
李同志匆匆地出了门,刚走出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匆匆地转回来冲到他跟前,低下头在唇上重重的吻了一口,这才又冲了出去.
张同志傻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同志才开始笑,傻笑.傻笑着收拾菜篮子,傻笑着做饭:酸菜,是打算给他做酸菜鱼的:白菜和猪肉,是打算做白菜丸子汤的:还有香菜和香菇,也是给他买的......虽然人家不吃,张同志还是照做不误------酸菜鱼,香菇菜心,白菜丸子汤,一样不能少.
刚把碗筷拿在手里准备开动,一个女人一脚踹开了门,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如入无人之境.然后,两只丹凤眼往桌子上那么一扫,顿时柳眉倒竖:[就这么几个菜?你打发叫花子呢!年前灌的香肠还有没有啊?切一盘上来.冰箱里还有菜没有?呦!你怎么过日子的?就只有两跟黄瓜三个土豆......还有几个青辣椒,算了算了将就吧,炒个青椒土豆丝,拍个拌黄瓜,多搁点蒜,再剥两个松花蛋,记得切点姜丝啊,不然味儿不正.动作麻利点儿我饿了!]
张同志气的青筋突起:[包娉婷!我该你的欠你的?]
[你说呢?]包娉婷回答得天经地义,顺手把张同志手里的碗筷接过来,大大方方地一坐,夹了一筷子酸菜鱼:[唔,味道还可以,就是这鱼不太新鲜,象是在冰箱里冻过的,不是今天现买的吧?]
这鱼是上礼拜天在超市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龙门鲤,搁冰箱里冻了几天,今天才拿出来的---这个包娉婷,舌头比猫都尖!
张同志找出菜刀,开始切土豆,梆梆梆!
[轻点!知道的你是切土豆,不知道以为你杀人碎尸呢。]
真能把这丫头杀人碎尸了就好了!
张同志动作确实够麻利,不到一刻钟,蒸香肠,拌黄瓜,土豆丝和松花蛋都上桌了。包娉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快儿吃吧,别客气。]
到底是谁不客气啊?张同志也懒得计较,翻出保鲜盒,把每样菜都拨出来一份。李笑一向吃不惯外面的菜,八成回来还得喊饿,先留出来一份,免得回头不够吃。
包娉婷看在眼里,翻了个白眼,嘴倒是没停,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桌子上就剩得差不多了。包大小姐终于开始说正事:[走吧。]
[走?去哪啊?]
[理发去啊,我刚下班就被抓了壮丁过来陪你理发,好在有的吃,不然我亏大了。]包娉婷显得很不满。
[李笑?他叫你来的?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他就说......一定要监督你不许去楼下那家店,其他哪家都行.对了,你换身衣服啊,别穿你那身破制服,难看死了.]
[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罗嗦啊?走吧!]包娉婷不耐烦了,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警服一扒,翻出件夹克往身上一罩,一把把他拖了出去.
隔壁的老太太刚扭完秧歌回来,热情地向警察邻居打招呼:[小张啊,和女朋友出去玩?]
张同志刚要解释,包娉婷已经干脆利索地主动撇清了关系;[他?他也配?]
一句话差点把老太太吓一跟头,包娉婷已经噔噔噔下了楼,张同志只好一个劲儿地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大妈,她......她这会儿心情不太好,您别往心里去......]
老太太自作聪明地笑了起来:[明白了明白了,小两口闹意见了是不是?没关系没关系,多说两句好话,好好哄哄她.女孩子嘛,谁没点脾气?想当年我年轻那会儿,我们家老头子......]
张同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得恭听老太太的陈芝麻烂谷子,包娉婷在楼下喊了起来:[张打非!你瞎磨蹭什么呢?]
老太太识趣地打住了话题:[呦,瞧我,说起来没完了.你快下去看看吧,别叫人家等久了.]
看着张同志慌慌张张地下了楼,老太太直摇头;[唉,挺漂亮的丫头,可惜脾气差了点.]
包娉婷带着他走了老半天,七拐八拐到了附近一条很偏僻的陋巷---这地方张同志从来没来过,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找到的.一进巷口就是一家洗头房,三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粉蓝色的霓虹灯招牌下热情地拉客,看得张同志目瞪口呆.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理发喽]包娉婷耸耸肩.
张同志还没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已经被拉到里面按在了椅子上.包大小姐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沙发上颐指气使:[给他理个发!再做个按摩!用这个!]说着从手袋里掏出了毛巾剪刀等全套的理发工具.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客吧?等了半天,一个女人终于犹犹豫豫到动了手.
这种店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那个女人的技术蹩脚透了,渐渐地动作越来越不规矩.张同志使出浑身解数左躲右闪,最后终于跳了起来:[不理了!]
三个女人围住了他,开了个天价,张同志出了一身的冷汗,有没有搞错?一百多块!
包大小姐自顾自地修剪着指甲,任凭他孤军奋战,仿佛自己的指甲能长出钻石一般.
最后是老板出来解了围,没收钱,包娉婷拉着张同志就走,把理发工具便宜了老板.
刚出门就听见那个老板训斥小姐:[没长眼睛啊,那个人是警察!]
包娉婷咯咯地笑:[你又给人民警察抹了一把黑了............]
张同志气得鼻子都歪了,路过楼下,包娉婷又来了花样:[等等我!我要理个发!]
[理发?你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他又没说我不能进去!你在那边等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家那位到底在出什么夭蛾子!]包大小姐不容分说,径直甩下他走了进去.
张同志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地坐在街沿边上无语问苍天-----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
抽完了三包烟,包娉婷终于冲了出来,头发烫成了爆米花,看起来象个活动花瓶.
[喂!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去了!告诉你啊,这家店的伙计个个都是大帅哥,哈哈!原来你们家李笑也会吃醋的啊?我一直当他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呢!]包娉婷笑弯了腰.
张同志扔掉空烟盒,大步上了楼,推开门,李同志就站在门后.
张同志气冲冲地扬起了手,李笑浑身一颤,紧紧闭上了眼.
张同志一把把他揽进了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去.......
忽然一声巨响,一只脚狠狠从背后踢过来,直接把两人踢进了门里,然后.......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妈!您散步去啊?我送送您,楼道太黑......]
[呦,你们小两口和好了?]
[好了好了,大妈您就别操心了......]
门里,张同志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包娉婷的话音分明是-----喂,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理发的故事,结束在万物发情的春夜里.......
《警察张同志受伤以后》
说真的,干警察不容易,这个行当大概是所有正当职业里危险程度最高的了。
即使是像警察张同志这样跟所谓的大案要案压根沾不上边的社区片警,也难免三天两头挂个花流个血什么的——要不怎么拉保险的从来不登警察的门呢。
上午跑车的时候,警察张同志抓了个小偷。‘跑车’,是这一行的专业术语,说白了就是穿上便衣混在挤公交车的乘客里抓贼。这个活儿真TMD不是人干的,哪儿人多往哪儿挤,一身臭汗累得半死不说,还危险——现在的小偷全是团伙作案,稍微不对付就操刀子,狠着呢。
张同志上午抓住的这个,就是个狠角色——匕首磨得那叫锋利,绝对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要不是天气冷穿得厚,警察张同志就决不仅仅是贴块创可贴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张同志也没往心里去,就是有点心疼身上那件羊毛衫——那可是小编李同志难得心血来潮买给他的呢。
押着小蟊贼回所里交差的时候张同志很有几分得意——这个月的任务超额完成奖金肯定少不了,回头和李笑打打牙祭吃顿火锅去!正琢磨着是吃鳝鱼火锅呢还是鱼头火锅……所长说小张你歇着去吧叫刘队长来做笔录好不好?他这个月定额还差俩。
得!火锅这就算没戏了。张同志把人往所长手里一塞,跑后面睡觉去了。
睡得正香呢就被掀了被窝,所长满脸寒霜地瞪着他:“小张,你受伤了?”
张同志迷迷瞪瞪地点点头,刚想爬起来就被所长揪下了床:“你TMD怎么不早说!快,把衣服穿上,我送你上警局!”
可把小张同志吓得不轻:“所长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什么时候您老人家也这么关心群众体恤下情了……”
“少TMD废话!”所长不由分说把他拎上了车,拉着警报风驰电掣,闯着红灯直奔警局附属医院。
没等车停稳一帮人就冲出来了,二话不说先按着张同志的脖子抽血,老粗老粗的针头,差点没把他抽晕了。
然后就是乱七八糟的常规检查,查完了连口气都没给喘,直接扔进救护车——拉着警报风驰电掣,闯着红灯直奔……
张同志瞪着门口那白底黑字的大招牌,舌头都不利索了:“艾艾艾……艾滋病检疫防治救护中心?”
所长的舌头更不利索:“那个小偷,他……他……他……”
“他有艾滋病?”张同志刷白了脸,瘫倒在座位上。
那个小偷是因为非法卖血感染了病毒的,去年防治中心搞普查的时候发现的,按道理说这类高危人群应该严格隔离紧密跟踪特别控制的——可惜天底下不按道理来的事情那可是太多了。
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危险人物是怎么脱离管理,又怎么当了小偷的,在这期间有没有传染别人或者传播病毒,那把刺伤警察张同志的刀上有没有病毒……反正活该他张打非倒霉,谁让他瞎积极非要超额拿奖金呢?
就好象忽然间塌了天,顿时天旋地转,眼前那么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不是警察张同志贪生怕死,真怕死的也不敢跟人家抢刀子,只是就这么死也太窝囊了点,您说是不是?
所长大人开了恩,红着眼睛说小张你先回家歇几天吧,等检查结果出来了你再上班。放心,肯定没事的,大夫不是说了嘛,那个艾……病毒传播几率很小的……
张同志苦笑着点点头,心里头直嘀咕,放假?怕我传染你们吧。
交代了工作,脱下制服打道回府,路上买了不少好吃的,晚上回家吃火锅去!
李同志进门的时候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电磁炉子上煮着浓浓的汤,一盘盘整理好的新鲜菜摆满了桌:羊肉片、肥牛肉、鳝鱼、鹌鹑蛋、鲜鹅肠、牛蹄筋、小白菜、银丝粉、海带、香肠、豆腐、腐竹、木耳菜……李笑说你中大奖了咋的?
嘿嘿,还真是中了个大奖。张同志嬉皮笑脸地一乐,吃!
李同志往椅子上一靠,有酒吗?
有!想喝黄的有黄的,想喝白的有白的!张同志变戏法似的从桌子底下拽出来一大箱子青岛啤酒,还有两瓶老白干。
李同志说我要喝……果珍。
冬天喝热果珍,一家暖在心头。
以往这种时候张同志的话都很多,这一次也不例外:“李笑,慢点吃,别老是烫得半生不熟的就捞出来,你肠胃不好,受不了这个。”
李同志说你有那唠叨的工夫不会帮我烫烫!
我……不能帮你烫一辈子吧。短短的一句话说出来,不知道怎么的,胸口一疼,眼泪差点跟着一块飞出来。
……
吃完饭张同志照例刷了碗,顺手烧了开水沏了两杯热茶,喝着茶打开电视机,电影台放的是……‘人鬼情未了’。
很动听很感人的歌曲,可惜一个字也没听懂。
李笑很喜欢这片子,看着看着还发表了几句议论——其实这两个主角还真是满幸福的是不是?至少死了都还能变成鬼在一块呆着,一般人死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说呢?
张同志没回过神来,随口答了一句:“这女的身材不错。”
李同志一脚踹过来,不过显然没用多少力气。
戏曲台放的是老片子:越剧电影《红楼梦》,徐玉兰的‘宝玉哭灵’,一声声‘林妹妹啊——我来迟了!我来迟了!’唱得是撕心裂腑,让人痛断肝肠。
张同志打了个呵欠,没办法,一听唱戏就想睡觉。
李同志瞪他一眼,跟着打了个呵欠,算了算了,洗洗睡吧。
……
偏偏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会儿拍拍枕头一会儿掖掖被子,怎么着都别扭。
李同志说你别睡不着觉怨枕头了,折腾半天你累不累啊你。
累倒是不累,就是心里悬吊吊的……
当然了这话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张同志说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咱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嗯……李笑,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那就好……睡吧。
睡吧。
……
第二天早上李同志醒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张同志趴在枕头边上看着他,两个黑眼圈分外地明显。
“你怎么还没走?”李同志爬起来找衣服。
“所里给我放假了,一个礼拜。”
“你们所长受什么刺激了?”
张同志苦笑了一下,李笑这句话还真是歪打正着,所长不光受刺激了,还受了个大刺激。
李同志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你没弄早饭?”
张同志往床上一倒,两手枕在脑后:“没弄,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哼,你真当我没了你就活不了啊?”
李同志终究还是没弄早饭,匆匆洗漱完毕就出了门,临走前还直看表:“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门一关张同志就绷不住了,呆呆地瞪着天花板叹气,这……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呢?
胡乱泡了碗方便面,打开电脑上网查资料——艾滋病……
刷啦啦跳出来一万多个查询结果——可见咱人民政府在普及艾滋病防治知识方面是下了大决心花了大力气的。
张同志一条一条地翻,桌子上的面已经一点热气都没有了。
最后张同志得出了几条结论:一,自己被感染的机会应该是不大的;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三,在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李同志知道;四,如果万一……不幸感染……这个,张同志还没想好。
……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放鞭炮!”李同志盘着腿坐在地板上看资料,头也不抬地回答。
“放完了呢?”
“再买一挂!接着放。”
……张同志问不下去了。
“再放完了就再买、再放,什么时候没钱了什么时候拉倒。”李同志用红笔做了个记号,随手把资料扔到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盯着张同志,一字一句地说下去:“用那种最大最响能震死人的炮仗,就算你做了鬼,我也要把你从地底下炸出来!”
“记住了姓张的,别想死在我前头,不然我保证叫你做鬼都做不安生!”
明明小说里都是说希望爱人比自己先死的嘛,说是不忍心留下对方一个人承受痛苦……张同志有点迷糊,到底是谁先死比较好呢?
“白痴!”李同志骂一声,接着回去看资料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里,张同志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洗漱完毕,泡一碗方便面,然后打开电脑上网;两个小时后下线关机,倒掉已经泡得不能吃的面条,出门买菜;中午随便炒两个菜填饱肚子,躺在床上思考;思考得差不多了就该做晚饭了。
‘思考’,对警察张同志来讲,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倒不是说他难得用脑子,实际上张同志的脑子很灵活,经常是一会儿一个主意,像这样绞尽脑汁的‘思考’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正因为这样,张同志的‘思考’很没有方向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大概人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吧,尤其是在遇到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的时候。
可惜张同志的‘思考’内容实在太过于空泛,以至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思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出来。不过每天下午妇女儿童频道播放给家庭主妇们打发时间的爱情悲喜剧倒是给了他不少的启发——张同志不由得有点神往:李笑如果知道这件事情……
电视上的大情圣抱着爱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可以死!我不让你死!要死咱们一起死!不不不!我死了也不让你死!”看得张同志心口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看!看看!这才叫爱情呢,生离死别的时候,谁不该是两眼通红脸色苍白眼圈浮肿?可是李笑……可是李笑!最多也就是一句话:“你爱死不死。”
可见人民警察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遇到生死关头,一样地晕头转向一样地智力低下一样地怨天尤人,连带着把全天下的人都想得要多冷酷有多冷酷要多龌龊有多龌龊——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最爱的也是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所以张同志压根没注意到李同志的反常举动:这些天每天都自觉自愿地洗碗洗衣服收拾屋子,然后坐在地板上看资料,连饭后例行的散步也取消了——更没有注意到李同志每天看的资料都是些什么内容……
虽然警察张同志几乎敢打赌说这个礼拜的每一天都足有48小时,这个礼拜终于还是过去了。一大早起来,张同志像参加表彰会似的穿戴一新,按捺住满心的忐忑准备去接受审判。刚出门李同志就追了出来:“一起走。”
“啊?李笑,咱们……不同路。”
小编李同志白了他一眼,伸手拦了出租车:“艾滋病检疫防治救护中心,师傅劳驾您开稳点。”
?!
“李笑……”
“闭嘴!我现在不想说话。”啪地一下,一本资料打在了张同志的脸上,成功地使他闭了嘴——《艾滋病检疫防治普及知识》。
……
快到救护中心的时候,小编李同志叫司机停在了前一条街,两个人下了车,张同志有点糊涂:“李笑,还有好长一截呢。”
“我知道。”
……
“你自己走过去吧,估计你们领导他们都在门口等着迎接你呢,毕竟你可是咱们市警察系统里头一号啊——别忘了我们报社和你们系统的关系,TMD!那天主编给我资料说头一天有个警察被艾滋病患者刺伤了……”一向温文尔雅的小编李同志居然也会骂粗话。
张同志有点懵了:“李笑你早就知道了?那、那你……你想过没有?万一我……”
“万一?万一什么?真就是得了艾滋病又怎么了?你没看资料说么,潜伏期长着呢,有病就治呗,怕什么!大不了我陪着你耗下去,甭管你病成什么样,反正你给我记住了,休想死在我前头!”
“是!”张同志来了精神,“李笑你放心,我保证活他个一万岁!”
“滚!你以为你是谁啊!”李同志一脚把他踢得老远。
……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警察张同志表现得积极而乐观,这当然是和小编李同志的教育分不开的——记住了,山崩于前不变色,别给我丢脸!
所以张同志就像吃了定心丸,艾滋病有什么大不了的?张同志甚至开始想象自己不幸感染了病毒,亲爱的李同志不离不弃相嚅以沫,陪着自己和病魔做斗争,相互扶持着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
张同志的乐观情绪甚至感染了全体同事,也是,哪就那么寸(寸:方言,巧,巧合,碰巧)了?大夫不是说了嘛,艾滋病毒离开人体后的存活时间很短的,即使是搏斗过程中两个人都受了伤,感染病毒的可能性也不高……所以这三个月里谁也没把这当回事,要不是李同志提醒,警察张同志保不齐就把复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连所长的态度都很轻松:“小张啊,明天拿了复查结果记得来上班啊,别借口检查就顺便溜号,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呢。”
‘小张’答应得脆生生,是!
……
大夫一个劲地夸张同志心理素质高:“当警察的就是不一样!别人来做检查的精神早垮了,你看看这位张同志,不但欢蹦乱跳,看着还胖了不少。”
小编李同志不耐烦地打断了大夫的话头,直接把化验单抢了过来翻,然后,冲张同志笑了一下……
“李笑!李笑你怎么了?醒醒李笑……”
大夫弯下腰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正常反应嘛。典型的长期焦虑后忽然放松引起了神经系统的不适应,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长期……焦虑?”
“没错,他至少三个月没好好睡觉,真是的,做检查的不是你吗?他着那么大急干什么!”
“三个月……唉!”啥也别说了,回家睡觉去!张同志一把背起小编李同志就往外走。
……
路上行人纷纷议论,看这位警察同志多好啊,背着生病的群众上医院,真是人民警察爱人民啊!
小编李同志趴在背上睡熟了,轻声打起了呼噜。
张同志苦笑着摇摇头,山崩于前不变色?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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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啊酸 2008-9-23 1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