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叮当猫

2008-11-5 17:13
不悔 BY 泪儿

不悔 BY 泪儿

远达事务所主会议室。
椭圆形的谈判桌边的面对著坐了两方人,一方只有三个人,脸上表情淡定,态度从容,而另一方有五位,个个神情焦急,眼中不时露出期盼的光芒,似乎在恳求著什麽,但又说不出口。
“这样吧,若是你们同意我刚才提出的条件并愿意支付我的报格,我想我愿意为你们公司的重组拟定详细的计划,并保证在三个月内令贵公司进入正常的运作,半年开始产生效益。”就在双方僵持了近十分锺後,三个人一边的其中一名男子淡淡地开口。
“行,我……同意,所有的条件我都接受,你们的报价我也愿意支付,不过,我公司目前的状况,你比我更清楚,目前让我一下子拿出那麽大一笔钱来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公司开始营利,我有现金可以支配一定会付。”到远达事务所求援的金阳电子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陈世海终於下定了决心,一口气答应了远达事务所开出的所有条件,只求他们能够帮助自己的公司起死回生。
带著一抹淡然的微笑,刚才说话的男子起身,向陈世海伸出了手,道:“陈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陈世海也赶紧站了起来,伸手握了上去,接道:“一定会的,我们会全力配合,谢谢。”
“三天後,我会拟出详细的计划书,到时请陈总过来详谈合作的内容。”男子一手压住会议桌上厚厚的财务资料,向对面的陈世海说道。
“好,好,我三天後听贵所的通知。”陈世海赶忙接上了这句,态度显得十分的恭谦。
“行,那三天後再见,李航,送陈总他们出去。”男子向身边的人员吩咐了一句。
被点名的李航很快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了大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後领著陈世海一行步向电梯间。
会议里只余下刚才说话的男子和另一名还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从头到尾未出声也未起身的男子。
“明远,你怎麽看?”起身同陈世海握手後并未坐下的男子看向仍坐著的那位问了一句。
“锦达,你提的条件和报价我完全没意见,你著手处理就好,有什麽需要只管说,我全力配合。”被称作明远的男子很轻快的出声。
“是,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揽事,我看著办,你稍微出出力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切!”锦达很快接了话,语气中调笑的成份居多,也透露著轻松,没有了刚才的沈稳,看来这个Case对於他们来说应该不是个问题。
说起远达事务所,香港工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事务所是专门为快要倒闭或是经营或是管理陷入困境的公司解决问题的,当然了,也向经营良好的公司提供企业策划服务。经这个事务所整顿或是整合的公司,总是能够在绝境中求得生存,那些濒临倒闭的公司在他们的协助下,不是找到合作的企业,就是被效益良好的大财团收购或兼并,被收购或是被兼并的公司,重组後从拥有者到员工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没有人提出过异议;而那些经营陷入困境的公司在远达事务所派驻人员的管理下,经营很快得到改善,慢慢步入正常的运作,一般在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内就能转亏为盈,这种事情,出现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碰运气,但每次都是一个结果就令人称道了,久而久之,远达事务所的名声就不胫而走,截止目前,远达事务所是这一行里收费最贵的、生意最好的,同时也是行事最为低调的一家,外界甚至连他们的老板都未见过,只知道管理人叫周季恒。
“我说你们两个倒是挺轻松的呀,把我一个人推到风口浪尖上,自己却在这里逍遥快活。”说话是便是外界人知道的远达事务所管理人周季恒,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那种温和从容,淡定大气,而是露著无奈的笑,语带调侃地指责著两位真正的老板──徐明远、方锦达,远达事务所的名称也是来自这两人的名字。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不善於说套话的人,所以,你这种人才不用是可惜了,正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嘛。”方锦达坐在酒吧的小沙发里,面向刚刚才进来的周季恒抬了抬手中酒杯,笑著接话。
“季恒,怎麽才来,坐吧,酒点好了,你的最爱。”徐明远招乎著周季恒坐下,指了指桌上已经放的酒。
“哎呀,还是明远好,不像某人,哼!!”周季恒最喜欢同方锦达斗嘴,从学校时就是这样。
徐明远、方锦达、周季恒三人是香港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的学生,徐、方二人是同班,主修经济学专业,周季恒则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却因系里一次篮球公开赛被分到同一组而认识,从而相知,到最後结下深厚的友谊,毕业後,周季恒直升读硕士,而方锦达考入美国哈佛攻读工商管理,徐明远则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同时修了几个硕士学位。虽然身在不同的地方,但他们三人经常有联系,就这样,毕业後,他们全都回到了香港,组建了远达事务所,从默默无闻,到今天的名声大噪,实则不易,三人都付出了相当多的心血与努力。徐、方二人不喜社交应酬,而周季恒是世家子,习惯了大场面,所以,从事务所组建之初就决定对外的一切事务都由周季恒一人出面,他二人只在幕後指挥。不要看周季恒嘴里报怨,其实,对於场面上的应付他玩得开心极了,只是外人被他一副沈稳从容的态度给欺骗了。
三人谈天说地,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徐明远看了看表,觉得应该回去了,便起身去吧台付账。
望著徐明远的背影,周季恒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锦达,明远倒底有什麽心事,难道我们这麽多年的朋友了还不能讲吗?看到他张永远都有无尽忧郁的脸,我就觉得难过,总是以为掩饰得很好,外人还可以骗骗,可他哪里瞒得过我们。早些年,我曾问过,但是他透露出的脆弱神情令我实在不忍心追问下去了。”
“嗯,他这副样子是从什麽开始的呢,好像是八年前的事了,总觉得,他一年比一年忧郁,像是快要载不动了,哎,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他。”方锦达接过周季恒的话,也是为朋友感到悲伤。
是呀,八年了,从明白自己的心思到如今已经整整八个年头了,越来越难以隐瞒的感情令他越来越忧郁。
徐明远回到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杯热茶,望著从杯中慢慢升起的热气出神,脑中不断回响著与两位友人在酒吧分别时对他说的话,他们用著很无奈的口气对自己说:明远,你有多久没有大笑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你去哪了。

十年前。
酒吧的吧台前坐了一名男子,周身散发著耀眼的光环,应该属於上位者独有的气息。此时他的领带已经取下了,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人显得很随性,令本就俊毅不凡的他更显魅力,吸引了酒吧里众多男男女女上前搭讪,只是,他全然不理,并表现出一股很不耐烦的样子,用冷酷的眼神斥退了想接近他的人们。可能是因为他的气势太强,几翻失败後就无人敢上前了,因为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样的男子只怕是不好惹,所以大多数就在远处看著,看他一人在吧台前不出声地喝著闷酒。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名男子匆匆走向了吧台前,来到喝酒的男子身旁,一把勾住了男子的脖子,大声斥道:“关御飞,这麽晚了,叫我出来干嘛?”
“怎麽这麽慢?陪我喝酒,废话少说。”关御飞推了一支啤酒瓶给来的男子。
男子也没推辞,拿起来就喝了一口,之後盯著关御飞看了一会,道:“怎麽,又给人缠上了,不是先说好了条件的吗,为何还要犯规?”
“我怎麽知道,烦死了,每次都这样,搞得我头都大了,比上谈判桌还累。”关御飞开始报怨。
“呵呵,你呀,说你什麽好,上流社会最为人关注的花花公子,居然在这里报怨情人难缠,说出去都没人相信。”男子轻声笑了出来。
“去你的,什麽‘上流社会最为人关注的花花公子’,我几时有了这样头衔?”关御飞觉得有些莫名奇妙,真不知这些成天都在想什麽,还想到给自己搞个头衔出来。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关大公子其实是一个专情的好老公。”男子此时很正经地说了这麽一句。
“哎,显鸿,我的苦有谁知道,除了同你说,还能对谁说。”关御飞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想把心中的郁闷给抒发掉。
“御飞,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另找一个女人,定个名分,立个规矩,免得再生事端。”显鸿──卓显鸿,关御飞的死党,给了他一条建议。
“不,绝不可能,我不能让小柔感到一丝的威胁,她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这是不可动摇的,也是我对她一生的承诺。我爱她,就不能让她感受一点点的委屈。”关御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卓显鸿的提议。
“好吧,再想别的办法。”卓显鸿耸了耸肩,没再意,因为他知道事关小柔,关御飞一定会反弹。
两人又继续喝了一会酒,卓显鸿有些受不了,他白天可是在公司忙了一整天,刚结束一个大的提案,人倦得不行了,本来刚才他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可关御飞一个电话,他又跑了出来,现在真是支持不住了。
“走吧,我因死了。”卓显鸿说著就往外走,关御飞付了账随他出了酒吧。
“我送你回家吧”关御飞望著快要睡著的卓显鸿关心地说了一句。
卓显鸿摆了摆手,说:“算了,我打车回去了,很晚了,你回家陪小柔吧。”说完招了辆出租车就上去了。
关御飞回到家,妻子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妻子的房间,拧开床边的小灯,看了看妻子──温柔,顺手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後关灯出去,还带好了房门。
洗了个澡,他坐在另一间卧室的床上,并没有睡意,人靠在床头发呆,思绪则飘远了。
关御飞的妻子温柔是典型的大家小姐,与关御飞是在一场豪门舞会中认识的,两人都是富豪家庭出身,相同的背景,相熟的朋友,一来二去就相知了。关御飞被温柔柔和的性格所吸引,虽是大家出身,她却没有一丝大小姐的脾性,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以平常心看待,这样的女子很难得,也是关御飞心目中妻子的人选,所以两人交往了,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因为两人没有门第间任何的差别,他们从恋爱到结婚,两方的家庭都是举双手赞成的,甚至还在一旁推波且澜,唯一对温柔提出过异议的人却是关御飞的死党卓显鸿,他认为温柔太过完美,看不出真实,凡事过头了就显得有些假。只是关御飞那时什麽也听不进去了,爱情已经将他冲晕了。
婚後的半年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可好景并不长,结婚七个月,温柔就怀孕了,可能是头胎的原因,她的反应很大,不仅是生理上的,连心理上的反应也很大,情绪总是很激动。关御飞那段时间,几乎将所有的工作都放在了一边,专心陪著温柔。就在温柔的情况慢慢好转了,关御飞也恢复了正常工作时,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已经怀孕五个月温柔,回娘养胎,一天,她下楼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可能太紧张没抓牢,滚下了楼梯,这一摔就不得了,宝宝摔掉了,引起大出血,经抢救,人倒是保住了,可是身体却受到严重的损伤:一是子宫受创,以後要想再怀孕机率会很小,二是心脏机能减弱,不适合进行剧烈运动。
经过半年的调养後,温柔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了。倒底是年轻夫妻,有近一年的时间未有过正常的性生活,得知温柔的身体已经好了,关御飞当然想同妻子亲热一番。
谁想,就在他们做爱快要达到高潮时,温柔突然脸色发青,全身抽搐,吓得关御飞赶忙叫了救护车,进医院急救。事後,医生告诉关御飞,温柔的心脏现在承受能力很弱,原以为只是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可是不想连房事这样的程度她都不能接受,以後,还是不要的好,这无疑给关御飞判了刑,自己的妻子以後都不能再碰了。
温柔经过这次的精心照料,又慢慢好转了。

生活在继续。
起先,关御飞也不再意,但时间久了,还是有些受不了。这一年,关御飞还只有二十四岁,且性欲比一般人还要旺盛,所以,偶尔,他会瞒著妻子去外面找个女人发泄一下,但长时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温柔也不是没感觉,她知道关御飞忍得很辛苦,实在受不了,会偷偷找个女人。作为妻子,心里肯定是难受的,但,她不能为他解决生理上的问题,难道让他一辈子这样吗?为了不让别的女人有机会趁虚而入,她得尽快有一个决定。於是,温柔同关御飞心平气和的谈到这个问题。她让关御飞明明白白去找女人,也就是养一个情妇──完全是帮他纾解生理上欲望的那一种,每次只能有一个人,一旦发现她对关御飞有了性以外的感情,马上就打发掉,并且这个女人永远不可以再出现在他面前。这样条件看似苛刻,但关御飞却是很感动,他知道他有一个善良又爱他的好太太,因为没有女人能受忍她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可是他的太太为了他全部都忍受下来,所以他承诺:这一生都会只有温柔一个太太,爱她一生一世,绝不背叛。
之後,关御飞开始养情妇,规定情妇绝对不能流露对他出半点的爱意,否则立即走人。关御飞对情妇出手都很大方,就算是分手时,也绝对可以拿到丰厚的分手费。
不过,事情若是都由人掌握,世界就失去了色彩。凡是与关御飞上过床的女人,很少有不爱上他的。一来他本就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二来他是本城的巨富,多金且慷慨,三是他在床上向来放得开,既狂野又性感,女人哪里抵抗得住这个男人的魅力。另外,时间长了,自然有人知道关御飞的妻子不能有性生活,所以很多女人明知他爱老婆,但仍想试试得到这个钻石般的男人,即使做不了妻子,做妾也是可以的,於是就有了纠缠,有了关御飞不停换情妇的现象,而花花公子的名号也就是这麽得来的。
人人都只看表面,事实的真相又有几人知呢。
“御飞,你起床了吗?”轻柔的声音在房门响起。
关御飞摆了摆还有些不太清醒的头,一个翻身下了床。“进来吧,小柔。”边换衣服,边答应妻子。也不知什麽时候起,他们间的相处变得很客气,但只要爱还在,别的应该不成问题,关御飞想。
温柔缓缓走了进来,望了眼还在换衣服的关御飞,开始为他整理床铺。本来家里有佣人做这种事,但温柔说,他若连这件事都不给她做,她真不知自己还能为他做什麽,当时温柔似乎要流泪了,关御飞害怕得将她抱紧,连连解释说,只是不想她太辛苦,太劳累,她这样收起了欲泣的表情,展眉一笑说,不,不辛苦,有点劳动对她的身体会有帮助的,於是,关御飞的卧室就是一直是温柔在整理,这里的每一样都是出自温柔的手。
温柔看著正在梳洗的丈夫,心中荡起阵阵暖意。
两年多了,自她提出那个约定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年零三个月,丈夫一如既往地爱她,从未在外留宿,回到家也从来都是清清爽爽的,没留下过任何女人的香味,虽然外界传言丈夫是个花花公子,但她知道内情,所以她并不在意,虽然不能同丈夫行房,过夫妻生活,但她有信心抓住丈夫的心,这一点她很有自信。
“干嘛一直看著我,嗯?”关御飞梳洗出来便看见温柔一脸痴迷地看著自己。
“啊,你出来了,我……”温柔娇羞地低下了头。
“呵呵,小傻瓜,下楼吃早餐吧,你不能饿著了。”关御飞将妻子揽在怀中,怜爱地吻了下她的头,之後带她下楼一同吃餐。
“对了,你昨天回来好晚,不是说今天去港大讲课吗?好像不能迟到的,要那麽多学生等就不好了。”温柔边吃,边提醒关御飞的行程。
“嗯,是的,现在还早,不会迟到。”关御飞随口接了下句。
香港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大礼堂。
今天,这里要举行一个大型的公开课,上课的并不是学校的教授,而是香港商界有名望有实力的工商巨子们,他们有著丰富实战的经验,所以他们讲课比起教授更能令学生们信服。许多学生已经坐在这里了,他们在期待。
学院教学楼里,方锦达正在催促著徐明远,“喂,你快点吧,都快开始了,还在磨蹭。”
“就快了,这篇论文不能校错了,教授好心给我这个打工的机会,我可不能令他为难。”徐明远眼睛盯著电脑,逐字在校对。
“可是就要开课了,我们去晚了可能要坐到很後的,那就听不清了。”方锦达有些急,他知道,今天来的都是香港商界里鼎鼎有名的人物,个个都是精英,他们授课虽不会比教授有系统,但绝对会有实用价值。
“不然,你先去好了,顺便还可以给我占个位子。”徐明远提议。
“对呀,我怎麽没想到,那我先过去了,你快点过来。”方锦达边说边往外走。
“知道了。罗嗦。”徐明远笑著斥道。
“不识好人心,切!”方锦达回了一句,人渐渐走远。
徐明远这才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校对上,他其实也很想快点弄完赶过去,但责任心很强的他,又不会做出马虎的事。
关御飞其实是来早了,他又不想去应酬那些校董,所以他避开人群,在校园中溜达,享受著这份难得的宁静。
而这头,徐明远总算是校完了教授的论文,心下想著往礼堂那边赶,整个人是连走带跑,怕错过了开课的时间。
人总是越想赶时间就越容易出状况。
就在徐明远抄近路往礼堂跑过去时,一个不留神,与乱晃悠找路的关御飞撞在了一起,两人都因猛烈碰撞而觉得星星满天飞。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徐明远到底是年轻人,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并伸手去扶被他撞倒的男子。
“算了,我也没看路,没事。”关御飞搭著这个年轻男孩的手站了起来,因为心情好所以没发火。
“真的没事,要不去校医那看看?”徐明远有些不放心的问。
“我还没那麽脆弱,不用了吧。哦,对了,往工商管理学院的大礼堂怎麽走?我有点分不清方向了。”关御飞见撞倒他的是位学生,就开口问路了。
“咦,你也去那?正好,我正要赶过去,带你过去吧。”徐明远拉起关御飞就跑,也不管这个上班族是否跟得上,因为他可能已经迟到了。
关御飞则很诧异的跟著他一起迈开了步子,一路小跑去大礼堂。
到了礼堂门口,徐明远放开了关御飞,“就是这了,你自己找位子吧,我找同学了。”因为在今天也确有很多上班的人士来旁听,所以徐明远对於穿著西服套装出现在校园中的关御飞并不奇怪。
“行,谢谢你带我过来。”整著衣服的关御飞向徐明远道谢,然後用著很无奈地笑了笑,心下给了徐明远一个评价:这个小子很有个性。
方锦达见徐明远冲进礼堂,往这边走来,便伸长手臂向他摇了摇,意示他位子在哪。徐明远很快就发现了,於是挤了过去。
“啊,我还以为迟到了,看来刚刚好。”徐明远坐下来,稍稍平了平气息。
“干嘛这麽喘,不会是跑过来的吧?”方锦达看了他一眼关心地问道。
“是呀,在路上还撞了一个人,还好都没受伤。”徐明远回答。
就在这时,校长上台了。
“同学们,欢迎长海集团总裁关御飞先生为我们上课。”校长请出了第一位上课的精英,台下掌声热烈。
关御飞面带微笑地上台,很简洁地开场:“同学们,你们好,现在开始上课,今天我主讲企业运营中财务分析的重要性。”
看见上台的人,徐明远很惊讶,“咦,是他。”
“你认识吗?”方锦达很奇怪徐明远会认识这个人,虽说他确实很出名,但以明远的个性和他现在的忙碌状况来看,应该不会去翻那些娱乐杂志。
“哦,不认识,但他就是我刚才撞倒的那个人。”徐明远很漠然地摇了摇头,然後回答了方锦达的问题。
“我就说呢,你不是会关心外头事的人。”方锦达很高兴自己的判断正确。
“嘘,你们两个不要再说话了,我们都听不清楚了。”旁边有人提意见了。
“哦,对不起。”两人赶紧道歉,然後乖乖听课。
关御飞讲得很好,他用很多实际的例子和数据对他所讲的课题进行分析论证,引导在座的学生们进行思考,并同学生们进行互动,让台下的学生也给出自己的想法,使课堂的气氛非常活跃。
徐明远听得很认真,也很钦佩关御飞,这个人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教导者,这样的人很难得,他若是来当客座教授,选课的人一定暴满。
两节课後,中场休息。
“喂,你准备开溜吗?还没上完,下一堂是远航的罗总授课,你不听吗?”方锦达见徐明远收起了笔本记往外走。
出了礼堂的大门,转过一个走廊,徐明远才开口道:“不用听了,我打工的时间到了。再说远航的罗世耀是个二世祖,没什麽可教我们,我曾经在打工的酒店听过一次他在公司的记者发布会上的讲话,逻辑上都有问题,今天还能讲出什麽有意义的课题来,你也不要听了,浪废时间倒是真的。”
“啊,这样呀,好,我约会去,呵呵。”方锦达立即听从了徐明远的建议。
“祝你好运!呵呵。”徐明远边向校园外走,边用调侃地语气对方锦达说了一句。
“你──”方锦达气呼呼地向徐明远地背影挥了挥拳头,转身向校舍方向走了。
当两人走远之後,回廊的一角转出一个人来,正是从洗手间出来後,没有立即离开的关御飞,他看了看远去的徐明远,淡淡地笑了。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不过徐明远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仍是很悠闲地在吧台里擦著酒杯。
吧台前,有一名打扮得很怪异的男子,用一种饥渴的目光盯著徐明远,同时用著下流的语气对他说:“小远,不用做调酒师了,那样也赚不了几个钱,跟了我吧,包你不用这麽辛苦,还可以享受,呵呵,怎样?”
“不用了,我很喜欢这份工作,而且钱也够用。”徐明远并未生气,很平静地拒绝,因为这种戏码在这家叫做“夜空”的酒吧里几乎是天天上演。
男子还想再说点什麽,只不过被一只从背後伸过的手捂住了嘴而说不出话了,“行了Ben,不要纠缠小远了,他不会答应你的,你找其他人吧,希望可能会大一点。”手的主人在这个名叫Ben的男子身後用慵懒的声音说话。
一听这个声音,Ben似乎打了个颤,收起了下流的形象,很迅速地起身走开了。
“小远,你行情总是这麽好,我这里生意好,应该多谢你了,他们大概有一半人是冲著看你才来的。”这家酒吧的主人程洛宇半趴在吧台上,调侃著徐明远。
“老板知道就好,记得给我长薪水。”徐明远用著最正经的语气说著打趣的话。
“哈哈,小远真有你的,炼得铜墙铁壁了,说什麽都敢接下句。”程洛宇虽然嘴里在调笑,但心里却是很欣赏徐明远,认为他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孩子,多少苦都能吃,只是为了那些本不应该他来承担的责任,并且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好了,小远,很晚了,你先走吧,剩下那些我来弄就好了,你明天还要上课的。”程洛宇一反刚才的慵懒,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吧台,将徐明远推了出去。
“程哥,这怎麽行,我──”
“停,不要说了,我让你回去就回去,听话。”程洛宇真是将他看成是弟弟。
“好吧,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Bye”徐明远也不再强留下来,听从了程洛宇话。
“嗯,小心点。”程洛宇叮嘱著。
“知道了,我又不是女孩子,怕什麽。”徐明远嘴上这麽说,其实心下很高兴,有人关心有人疼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特别对於一个孤儿来说。
由於要打工,徐明远不能住在学校,那里有门禁,晚了就会有人查门,不太方便,所以他在校外租了一间小屋,租金比学校的校舍还便宜。
出了酒吧,外面有些凉意,但能使人的头脑清醒,酒吧里的空气倒底是不够好的,所以徐明远一出来就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後吐出。已经是零晨了,街上没有什麽人,车这时也很少,他决定走回去,反正住得也不算远。走著走著,他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他,於是他加快脚步往前走。转过街角,他反身用背部贴在一面墙上,警觉得看向身後,好像又没看到人。滞留了一会,见没人出现,他又继续往前走。当他刚走到一个小巷的入口时,後面猛然被人带了一把,身子稳不住,向前侧倾斜,跌入了小巷中。
还好平时多有运动,反应够快,在身子还未倒下时,他用手撑在了小巷的墙壁上,一个使劲,人快速起身,躲过了来人想将他扑倒的动作,但推他的人一心想制服他,所以又上前来抓他,两人便在小巷中扭打了起来。
借助街灯,徐明远才看清来人是刚才在酒吧搔扰他的那个名叫Ben的男子,看来他不死心,跟踪在徐明远身後,伺机偷袭。渐渐的,徐明远落了下风,虽是年轻,但他并不会防身术,可这个Ben看招式应该身手不错,是学过的,徐明远心下有点急了,这样下去他可能撑不住了。当Ben再次欺上前来准备抓住他时,徐明远用尽用身的力气将其推倒,然後向小巷外冲去。
出了巷子口,徐明远马上翻过街边的护栏,朝著马路那边跑。Ben也冲了出来,迅速地向他追来。徐明远急急向前跑,也顾不得方向了,现在只要能先甩掉这个人就好。再次横穿一条马路,徐明远奋力跑,谁想左侧驶来一辆车,还好迅速不算快,离他还有几十公分的距离时刹住了。徐明远转头看向身後,Ben果然未放弃,还在追,正当他再次准备拨腿时,车上的人突然伸出头了,说了句“上车”。情况危急,徐明远也顾不上什麽,马上拉开司机台旁边的门,很快坐了上去,车子也迅速启动开走了,将Ben远远甩在了身後。
徐明远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转头就要道谢时,发现开车的竟然是关御飞。
“是你!”
“是。怎麽每次碰见你,你都是在奔跑。”关御飞调侃著问了一句。
“哦,可能是太忙了,用走的不够时间。”徐明远很快接了下句。
“呵呵,你真有意思。”关御飞听了他的回答轻笑了起来。
沈默了一会,关御飞问道:“刚刚怎麽回事?”
“酒吧里无聊的人,跑出来纠缠。”徐明远觉得没什麽好隐瞒的,就照实说了。
“哦?纠缠你,好像刚才的那人是名男子。”有些奇怪,关御飞继续问。
徐明远转头看了关御飞一眼,然後才作答:“这个世界上有同性恋好不好,他们当然会纠缠男人了,有什麽奇怪的。”
“回答的真是清楚。”关御飞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的男孩,他的真实令人惊讶。身在商场多年的他,已经很少这样与人对话了。
之後,两人继续对话,一个问一个答,似乎没人在意他们算起来只是第三次碰面而已。
“你在Gay吧上班,为什麽?”
“因为那里的调酒师薪水比起一般的酒吧要高得多,所以我去了。”
“你很缺钱吗?”
“是的,有什麽问题,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很穷。”
“哦。难道香港大学的学费很贵,所以你缺钱?”
“不是,我背了很重的债,每个月都有利息要付,所以缺钱。”
“这麽小就有债,很奇怪。倒底哪来的债务?”
“父母留下的,我来还,很正常呀。”
“真是辛苦。对了,你住哪?”
“港大附近,我指路吧。”

洗完澡,徐明远靠在床头,手里捧了本经济学原理,可是没看几页就出神了。
“这样吧,你来公司打工,至少是学以致用,薪水会比Gay吧那里多很多,而且不用再受到骚扰,你考虑一下再答复我。”这是关御飞将他送回他所租的房子後,临走所说的一番话。并留下了联系的方式。
该答应吗?徐明远有点茫然。他知道像关御飞这样的人物不是个慈善家,他会无缘无顾提出这种类似帮助的建议,一定是有条件的,只不过现在还未明确说出来而已,但看他吃不吃下这个饵,若是他徐明远吃下了,那麽之後的事就也顺理成章了,若是他没有碰,那之後的附带条件也根本不用拿出来。徐明远虽然还是个大一的学生,但人世间的冷暖他从小就看得多了,这个世界真的是笑贫不笑娼的,他这十几年走过来不知经历了多少,只不过,从小的教育和後天的乐观让他天性中还保留了一份真,养成他独特的个性,所以才会在经历了艰难与困苦之後仍是个开朗与上进的大学生,不然早就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可是凭心而论,刚才关御飞提出的建议真的很打动他,作为一个经济专业的学生能够到长海集团这样的大企业打工,就算只是做小弟,跑跑腿,也能有很多收获,何况是集团总裁亲自请你去打工,这样一定不会只让他做小弟了,所以,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只是,他不知关御飞那个没有言明的附属条件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虽然他不可以猜到关御飞倒底会提一个怎样的附带条件,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条件绝对不简单,不然以关御飞如此的人物,怎会同他一个什麽都没有且只见过两三次面的穷学生打商量。
哎,人生又在面临选择,这是一个比较困难的选择题。徐明远抱著书本安静的躺著,慢慢在考虑他下一步的人生道路应该如何去走。
而关御飞这边则正在翻看刚刚传过来的邮件,全都是关於徐明远的。也就是在送徐明远回了他租的屋子後,关御飞转身便打了一个电话,让人查徐明远的资料。办事的人果然效率极高,关御飞回家後不到两小时,资料就全部给传了过来。坐在书房的办公桌前,关御飞仔细地看著电脑上显示的关於徐明远一切,这下他才深深体会到这个男孩子有多坚强──十岁起就一人承担起如此庞大的债务,从中学就开始打工还债,却能在半工半读的情形下考入名牌大学,且成绩一流,这是需要很大的毅力才能完成的事。而且从他淡定的神情与潇洒的性格中根本看不出来他其实很苦,表面上他比一般人过得还要自如,若不是今天去查他的底,连关御飞也只是以为他在勤工俭学。
看完了全部的资料,关御飞靠入大班椅中,随手点上了一支烟,然後静静地思索,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一个星期後,关御飞接到了徐明远的电话,他们约在一个优雅的茶吧里碰面。
“我知道你不仅仅是想请我去你公司给你打工这麽简单,应该还有背书的,我想知道那个附带的条件,若不是太过分,我想我同意你的提议。”两人见面後,徐明远静静地说了一句话。
关御飞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他惊讶於这个男孩子的敏锐。
静默了一会儿,关御飞开口了:“我想问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若是选择回答就一定要如实相告。”见徐明远点了点头,他才接著说下去:“你喜欢的是男人吗?”
徐明远听了有些诧异,但并不惊慌也未发怒,只是淡淡地看著关御飞,大约过了十来分锺,就在关御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句很轻但很肯定的答案“是”。听到如此真实且直白的回答,关御飞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且真诚的笑,自从他踏入商界以来,在人前从未显露过的笑容。
“你果然不同寻常,是个有担当的人,将来必成大器。”关御飞给了徐明远一个很高的评价。
“这个问题与你的条件有关是吗?”徐明远虽说是用问的,可语气确是百分百肯定的。
“是。”关御飞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之後,他又继续道:“我下面所说的话,你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这一点要牢牢记住,不然别说我翻脸无情。”他顿了下来,盯著徐明远。
“知道了,我发誓不对任何人说起,若违背誓言,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徐明远知道关御飞在等他的承诺,於是很快接口。
点点头,关御飞相信这个男孩子是信守承诺的人,於是将他与妻子间的问题说给徐明远听了,这是关御飞第一次将他不能道出的秘密说给一个外人听。听完来所有的事,徐明远大概猜出关御飞有怎样的提议了,他心下也是一惊,只是不过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甘於平凡,所以,若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首先我会帮你偿还所有的债务,令你无後顾之忧,再提供你良好的发展机会,为你搭建一个更高的平台去实现你的人生理想。但这一切的条件是:你做我的性伴侣,且不能爱上我,若是你做到了,这个交易将持续到你说停止的时候,可一旦中途我发现你爱上我了,那麽你就要离开,且永远不可以出现在我面前。”关御飞说出了一个令徐明远觉得是个情理之外却也是与料想差不得太远的条件,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他自己是个真正的Gay,从懂得爱慕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只会喜欢男人,可关御飞呢,他应该是个异性恋吧,会那麽容易接受一个男人吗?所以他问了。
“你接受得了男人间的性爱吗?”
“我虽然只爱女人,但在性爱上并不是非女人不可,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个提议了。”关御飞没想到徐明远这样周全,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看来是没有什麽别的问题了,现在只看徐明远是不是愿意放下清高,去答应一个类似於卖身的交易。
低下头,约摸考虑了一刻锺的样子,徐明远抬起了头,眼睛中没有一丝的卑微与迷茫,“好,我答应,不过,我要说明一下,你只需负债帮我还清债务就行了,其他的费用我自己会处理,同时我在长海打工从最基层做起就行了,不过想做一些比较核心的事,不能只是端茶递水这样的小弟工作,因为我要积累经验,为我自己创业打下基础。我想我会很忙,没有心思去想情与爱的事,不过你也要遵守同我在一起时不再找其他人上床这个规则,不然也请闪人。”徐明远清清楚楚地给了关御飞答案与条件。
“好,我答应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绝对不会和第二个人上床。你是一个人才,假以时日我相信你会成功。”关御飞很高兴与徐明远达成了一致,举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敬徐明远。
“谢谢。”徐明远也不同关御飞客气,也举起了茶杯回敬。
关御飞心下越来越欣赏这个叫徐明远的男孩子,他没有一般文人的那种无谓的清高与愚蠢的自尊观念,擅长把握机会,懂得适时向现实妥协,清楚自己倒底想要什麽,这样的深沈很难出现於一个只有十八岁的男孩子身上,由此可见他的思想早已成熟,比他的同龄人更早社会化,这也是为什麽关御飞会只见了徐明远几次面就敢向他提出这样一个交易的原因了。
而对於徐明远来说,这个交易并没有多太损害,反而是利益多多。他本来就喜欢男人,解决生理需求也是要找男人的,可同性恋在这方面又比不得异性恋那样光明正大,与其总是寻寻觅觅,不如固定一个,这样更安全些,因为在这方面他还是有些讲究的。另外,他有他的理解与抱负,但庞大的债务一直是他的沈重负担,虽说他并不抱怨,也敢於承担,可若没有了这些,他将有更多的精力用於学习与社会实践,所以关御飞给了他这样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他为什麽不把握,更重要的是关御飞还能为他提供更高的起点,这样更有利於他今後的创业,当然了他不会靠关御飞发迹,但有人指导总比自己乱撞好,香港工商界的传奇人物、长海集团的总裁是能够创造商业神话的男子,有了他的指点,他的事业将起步更快,这样多的好处,他为什麽不利用,身在这个现实的社会,很多时候是需要向现实低头的,单凭骨气二字很难在当今这样一个社会中生存,这就是徐明远的考虑,很现实也很真实。

交易达成後,关御飞很快就行动了。
首先是徐明远的债务,四百万对於一个学生来说很沈重,可是对关御飞来说就不是什麽大数目了,他委托私人律师全权去处理,不出两天连本带利全部还清。之後,安排徐明远进了长海集团业务运营部实习,这是长海集团的业务核心部门,接触的全都是大CASE,令徐明远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再来就是解决生理需要的问题了,刚开始,关御飞也是带徐明远去酒店,以前他养情妇时,不是上酒店就是去情妇的家里,可徐明远是学生,又住在学校附近,他若是常去那里会不太好,因关御飞曾去徐明远的住处几次,总会有他的同学来找他。一次两次碰到,还可糊弄过去,可时间久了肯定会被人看出不对劲的,学生的名誉还是很重要的,特别是港大这种名校,徐明远与男人往来的事若被学校知道了,港大他怕是呆不下去了。毕竟双方有言在先,不得影响到双方的正常生活。於是关御飞在市区的嘉业大厦买了一间600多平方尺的屋子,让徐明远搬了过去,同时还给他配了车,他知道徐明远已经考了驾照。车子当然是依照徐明远的要求而定的──是辆七成新的二手车,他们俩一起去二手车市场里选购的。关御飞还记得当时徐明远对他说“若不是因为我,你关大总裁不可能有机会到二手车市场来选车吧,真是给你增加了一次人生体验呀”,那话说完还偷偷笑了半天,关御飞那时是又好气又好笑,拿徐明远一点办法也没有。
关御飞一开始只会在有需要的时候约徐明远去嘉业大厦,完事後休息一会就走人,从不会在那里过夜,平时更是不会过去,而徐明远呢,因为屋子离学校较远,虽说有车,但来来回回总是累人的,所以只要关御飞不找他做爱,他也不常回去,宁愿去方锦达那边挤挤,大家是哥们,方锦达也不会在意,反正他那些室友巴不得有人去宿舍住,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担心查房的时候没有应声。
日子在这样随性的状态下过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大家感觉都不错,关御飞很满意徐明远,在床上他放得开,两人配合得很完美;在工作上,徐明远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令运营部的经理对他赞不绝口,现在他已经被升做经理助理了,这全是凭借徐明远自己的努力,关御飞是一点都未徇私的,公私分明向来是关御飞的原则,正是因为如此,关御飞才更欣赏徐明远的才华,才更加肯定自己没看错人。徐明远因没有了长期背负的压力,学习更精进,成绩更加优秀,他的经济学分析报告常常获得教授的肯定,同时,工作中的出色表现也令运营部的人更加喜欢这个年轻上进的男孩子。由於生活得轻松自在,徐明远显得比以往还要开朗,致使校园中有了更多双爱慕的眼睛。
只不过,一次小小的状况,令关御飞与徐明远的生活模式起了些微变化。
这天,徐明远与运营部经理李华一起去签订入商场专柜的协议,事情意外的顺利,看看时间赶回公司也要下班了,所以李华就让徐明远先回去,协议他一个带回公司就行了。徐明远道过谢就想往学校赶,可走了几步才想起明天是周末,方锦达应该会回家,他一个就不回学校住了。於是转身向嘉业大厦方向走,可又一想,家里什麽都没有,要去一次超市才行。当他刚刚买齐了东西就接到了关御飞的电话,说是要过去,让他回家等他。徐明远很诧异,但还是答应了。原来每个周末关御飞一定会回家陪太太的,可今天怎麽会过来找他?嗯,很奇怪。
徐明远到了家後,就将手里的物品顺到厨房,一件件放到位後,抬手看看表,差不多要准备晚餐了,若是一个人的话,他就很简单了,下个鸡蛋面条就解决了,可今天关御飞要过来,也不知这个人吃过了没,平常他们都是各自解决了晚餐才见面的,但今天关御飞约他时间很早,他没法判断,於是他决定打个电话问问。拿起电话正要拔时,门开了,关御飞已经走了进来。
“咦,这麽早就来了,你吃东西了吗?”徐明远转身看向关御飞问道。
“没有,你吃了吗?”关御飞反问了一声。
“正准备做呢,你要吃吗?”
“你做?”
“是的,我的手艺不轻易拿出来的。怎样,吃不吃?”
“咦,有自己夸自己的吗?有胃药吗?先备著,我怕呆会来不及。”
“哼,不识货,呆会你别吃!”徐明远最後恨恨地说了一句,转身进了厨房。
“呵呵呵。”独自在客厅中的关御飞开心地笑起来。
其实两人间的相处早已经很和谐,情感在两人间不知不觉蔓延,只不过潜得很深,两人都未曾察觉。
关御飞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斜靠在沙发上,完全没有了白天在外人面前的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反而显得有些雅痞与慵懒。徐明远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实在不能将此刻的关御飞与白天在长海看见他相比,简直是两个人,面貌差得太多。
“喂,你也太享受了吧,形象呀,关大总裁。”徐明远在一旁沙发边上靠,打趣著关御飞。
“在家里还要什麽形象,舒服是最重要的。”关御飞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自己那个家里时,在妻子面前他是多麽的绅士,多麽的优雅,永远保持著最佳的形象与风度。不过这一点,徐明远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听後只是撇了撇嘴,并未加以反驳。
“看不出来,你的厨艺真是不差呀,从哪学的?”觉著无事,又不想动弹的关御飞开始闲扯。
“我以前打工的大酒店,那里的大厨教我的。”徐明远很快就答了。
“哦,这麽有人缘呀,我记得一般的大厨是不会随便教别人厨艺的。”
“嗯,反正他见我在厨房帮忙很勤快,没事的时候就炒两个菜,我们两人边吃边聊,他就顺便说了些做菜的基本原则。我回去有空就试试手艺,然後请那帮同学来吃,改善一下饮食也是好的,学校套餐吃多了,大家也都腻味。”
“读书的时候真是好。对了,运营部今天呈上来的企划书应该是你撰写的大部分吧,风格明显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新鲜的元素比较多,对於市场最新动把握也很准,只是分析弱了些,要补足才行。社会调查,是一个很好的方向,你可以考虑用这样的方式来考查社会中不同人群的需求,以便在企划案中作参考分析用,这些比用书本中的数据公式进行分析更有说服力。”关御飞突然将话题引到工作中去了,他正在指出徐明远写的企划案中的不足,并提供了解决问题的一个方向,听得出来他是很真诚地在教徐明远。
徐明远很虚心地接受了关御飞提供的修改意见,之後两人开始对目前正在筹划的案子进行讨论。两人的想法很多共同点,於是越谈越深入,不知不觉已经临近深夜。
徐明远觉得口渴,起身准备去倒水,顺势抬看了看墙上的锺,然後对关御飞说:“喂,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关御飞听後,抬头笑了笑,答道:“不回去了,小柔去英国Shopping了,家里又没人,我回去干嘛!洗澡去了。”说完起身去了主卧的浴室。
徐明远听了也没多大惊讶,只是跟著他进了主卧。
关御飞洗完澡出来,见徐明远躺在床上很认真地看著电脑,也就凑了过去。
“在看什麽?”
“哦,是华晨公司近五年的财务报表。”
“做什麽的?我公司同他好像没什麽往来业务。”
“这个不是给公司做的,是我一个哥们的家里在同华晨公司做生意,目前准备签订一个合作计划,但他们对华晨并不很熟悉,他就拿来华晨的财务报表叫我们几个帮著看看,分析一下这个公司的实际经营状况如何。不过,他只拿了近两年的报表,我则从网上下了前三年的,一起比对分析起来数据更全面些,也容易看出问题。”
“华晨公司最大的生意主要是物流运输,他们这方面确实很有实力,至於涉及的其他生意好像不算经营得很好,前年他们曾买过一块地,说是要搞大型的房产开发,可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关御飞听说是华晨,便将他所知的与华晨有关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等等,你说他们是有前年就购得了清水湾的那地吗?”徐明远追问了一句。
“嗯,是的,当时那地拍卖时没几家公司去竞投,後来被华晨投到了,听说很便宜。”关御飞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并说了点内幕。
“原来如此。”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徐明远缓缓地点了点头。
关御飞静静地看著徐明远,知道他又在飞快地思考,这家夥就是脑子动得快,但倒底还是个学生,忙著学校的课业,又要忙著长海的事,一下子又揽了件辛苦的差事,眼下都出现淡淡的黑色了,於是他抬手将徐明远搁在腿上的电脑合了起来,轻轻命令道:“早点休息,明天再想吧,你出熊猫眼了。”
而徐明远则是以为关御飞想做爱了,所以也就随了他。躺下来後,徐明远侧身抚上了关御飞的胸堂。关御飞有些诧异,很快转过头看向徐明远,知道他误会了,於是将他的手按在了胸前,轻笑道:“睡吧,我又不是急色鬼,难道就不能只是来睡觉的。”徐明远这下知道自己误会,有点不好意,淡淡的红润爬上了两颊,还好息了i灯,不然就会被笑话了。
两人都是意外的一夜好眠,这是他们俩一起渡过的第一个无性之间,也就是因为这一夜,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了,只不过,此时的两人还未曾体会到。
在这之後,关御飞比以前找徐明远的次数多了些,偶尔还会在这里过夜,两人从之前的很少交谈变成常常交谈,谈话的内容从刚开始的纯粹工作到後来的闲聊,有时还相互开开玩笑,他们的相处越来越有默契,也日趋和谐,情愫也就这样不知不觉滋生,只不过还差一个激发的引子。

又是一年的岁末,长海集团照惯例举行年尾酒会,关御飞送了几张入场券给徐明远让他请几位关系好的哥们过来玩。
徐明远把入场券给了方锦达和周季恒,他不想让更多的同学知道他在长海打工,更不想生出不必要的事非,所以,就连方、周二人都不知道他与关御飞的交易,因为他觉得这是私人的问题,即使是面对再好的哥们,有些事情仍是需要有所保留的。
酒会定於八点开始,徐明远一行三人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半个多锺头,因为周季恒这家夥特别爱打扮,硬是换了几身礼服才觉得满意,徐、方二人都快发火了,他才出来。
“哇,果然是大企业,年尾的酒会就是不一样,整个就是气派。”周季恒一踏入会场就发表了一通感叹。
“切,当然气派了,长海集团耶,人家是商界的传说,短短五十年的时间,就发展成跨过的大集团公司,分公司已经遍布好多个洲了。”方锦达随後接了一句。
“你们俩感叹完没,倒底要不要进去。”徐明远实在拿这两人没办法,已经都买到了,还在门口发呆。
“进,当然进,你这优等生打工大的企业,我们也来沾下光嘛。”方、周二人这时到是很齐声。
他们越往里走越惊叹不已,若大的酒店大厅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各种彩带及数不清的鲜花用来点缀上空和地面,一片花团锦簇中人影流动,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比之奢华,但又没有一丝俗气。
“真是不虚此行呀,真是开了眼界,与我们家那种什麽庆贺酒会相比真的是要豪华奢侈得多了。”周家在商界也占有一席之地,可比起长海来还是要小得多,所以周季恒才有感而发。
“行了,不要光顾著看东看西,找点东西吃吧,饿死了。”学校已经放假了,徐明远可不比在家休息的两位少爷,他可是上了一天班的人,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了。
“是,是,知道你这忙人没放假,我们这就陪您去拿。”周季恒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徐明远也不理会他径自朝自助区走去。
吃的东西真是不少,可就是没什麽实实在在的能填肚子的,徐明远快速扫过面前的食物,发现有很多都是西点,要不就是水果沙拉之类,而他一向都不爱吃甜食,心下道:真是惨了。
方锦达从後面搭上徐明远的肩膀,挂靠在他的旁,望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笑嘻嘻地说:“哦,你惨了,没你喜欢吃的,而且这些东西又不可能填肚子,呵呵。”
“算了,不要那麽讲究,有得吃就随便吃点吧,呆会早点溜,我们去外面找吃的。酒会是这样的,东西好看,但并不实际。”周季恒也知道徐明远对於吃的很挑剔,一般都会自己动手做,而且特不爱甜食。
无奈之下,徐明远选了几块不太甜的糕点,先垫垫底,不然真的会饿晕了,那就成笑话了。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了音乐,古典而优雅,同时传来了司仪优美的声音:“各位女士们、各位先生们、各位商界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现在有请长海集团总裁及夫人为我们今天的酒会开舞。”
伴随著悠扬的音乐,关御飞携同夫人温柔缓缓从二楼的圆形步行楼梯上走下来,今天的关御飞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耀眼,深蓝色的西服令他显得庄重而优雅,配上他贵族般的气质,顿时折服了在场的男男女女,而他身旁的温柔则用一袭水蓝色的晚礼服来呼应,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即清纯又典雅,将她的优点全都展现了出来。全场几乎是静默了,直到他俩走到舞池中央,人们才爆以热烈的掌声。舞曲随即响起,他们的舞姿协调且优美,看来夫妻的默契使他们驾驭了舞蹈。总裁夫妇的开舞,令会场的气氛更加热烈,在场的宾朋纷纷携了舞伴划入舞池,加入到优美的旋律之中。
酒会进入到一个小高潮,欢快的气氛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除了徐明远。本来他正在一旁吃著糕点,一边听著两位好友不时发出的惊叹──什麽这个美女怎样怎样,那个老总怎样怎样,一切本就好好的,可是他怎麽也没想到第一次看见关御飞与太太同时出现居然令他那麽震撼。
这两年来,徐明远没有在公开场合碰见过关御飞携太太出现,一是温柔身体不好,不太适合出席大型的宴会舞会,二是徐明远之前还是个忙碌的学生,虽在大企业打工却很难得参与这样大开型的酒会,所以不知是不是巧合,与关御飞在一起了两年,徐明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太太本人。业界都知道关御飞的太太温柔身体一向不好,所以今天开舞之後,她便进休息室了,虽然只是现身了那麽一段时间,可关御飞对太太的宠爱与体贴却深深刻入了徐明远的心中,令他的心湖激起尢丈波澜。从关御飞带温柔走下楼梯的那瞬间开始,徐明远的目光就一直追随著他们。他看到关御飞不时爱怜地转头看向他的太太,似乎在询问著什麽,而太太温柔也微笑地在他耳旁可能是作了回答,关御飞听後则体贴地拍了拍温柔的手,脸上透著无比的疼爱与温柔,这些在旁人看来夫妻间很是正常的举动和应该羡慕的深情却深深刺伤了他的眼,也就在这一刻,徐明远感到阵阵呼吸不畅,好像有什麽堵住在了胸口,他急忙冲到大厅两边开的其中一个小阳台上,大口大口地吸入夜晚的冷空气,并不断地深呼吸,以平息他狂乱的心绪,倒底是怎麽了,为什麽他会如此的难受。伴随著不时吹来的夜风,他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思维也就开始明朗,原来他是在难过,他不愿见到有人能享受到关御飞的体贴与温柔,即使那个人是名正言顺的关御飞的太太。想来他是在这两年相处中对关御飞动了情,而这份情感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从最初的交易变成了依赖最後变成了感情。
徐明远从八岁起就成了孤儿,从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虽在求学的过程中交了两位好友,但他们毕竟与他同龄,而且都是世家子,品行虽端正,但天生的优越感令他们很任性,很多时候还是他去照顾他们。他也只有十八岁,很渴望有人陪伴,更希望有个人来照顾自己关心自己,给他温暖,不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与关御飞在一起的日子,他感觉了来自家庭的温暖,关御飞给了他所有的爱──似父亲的关怀与教导,似兄弟的关心与爱护,似朋友的支持与理解,甚至还有似情人的体贴与宠爱。虽然刚开始是个交易,并限定两人只是床伴关系,可时间长了,这种限定也就慢慢淡化了,不论是关御飞还他自己,长时间的共同生活让他俩相互产生了依赖,也令他对於这个从工作上学习上生活不断给自己指导的男人产生了感情,只是之前他未发现。今天,为什麽要让他知道,他若只是爱上了一个异性恋者都还要好些,可是关御飞曾有言在先,自己不可以对他动情,否则就永远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现在怎麽办?他的心很乱,没法思考。
“明远,明远?”背後传来方锦达的呼喊声。
“锦达,我在这儿。”再次深呼吸,徐明远表面平静地转过身。
“你一个人躲到这里干嘛?”方锦达有些奇怪地问道。
“里面太乱了,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我们还是先走吧,本来是想混点东西吃,可是这里实在没有什麽好吃,糕点我可不想再吃了。”徐明远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所以用了这个很好的理由。
“就是来找你的,我们也玩够了,没什麽好玩的,走吧,吃东西去。”方锦达也附和。
说完两人一同返回大厅中。舞曲已经停了,人们渐渐散开了,各自找到认识的朋友交流去了,徐明远停下了脚步在人群中搜索著那个身影,他太醒目,一会儿就让徐明远给找到了,关御飞一手搂著太太温柔,一手端著一个盘子,里面应该装著些食物,正伺候著温柔在食用,那是他徐明远从未见过的关御飞,一个体贴细致的人,一个深爱太太的好丈夫。甩了甩头,徐明远追上方锦达与周季恒的步伐一起走出了酒店的大门口。
因为是年末,大家都跑上街凑热闹,所以很多小食店都挤满了人,他们三人找了好几家才碰到有位子,三个饿得不得了的人胡吃海喝了一顿,且因为高兴还喝了点酒,吃完後,方锦达与周季恒都有些醉了,徐明远分别给他们叫了车。折腾完了,他才回家。
洗去一身的酒味,徐明远没有上床,而是靠坐在卧室里的贵妃椅上,双手紧紧的抱著曲起双腿,静静地发呆。已经是零晨两点多了,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还好明天不用上班,不然他的熊猫眼可就有人笑了。
该怎麽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明了的情感是不是能在往後相处的日子中瞒过关御飞,瞒得住当然好,可若被发现了,他就不可以再看到关御飞了,他第一次恋上一个人,不想就这样瞬间失去。徐明远知道若想瞒得别人,就先要瞒得住自己,只有将这份爱恋深藏,他才能更长时间的与关御飞相处。经过一个晚上的思索与沈淀,当徐明远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底已不见一丝情,爱恋已经深埋於心中。

徐明远升入大四,学校的课程已经不多了,而且他的学分也基本修满了,现在只等著拿毕业证书了。所以,他现在大多数是呆在长海集团。
经过几年的努力,徐明远进入了长海集团成为一名员工,这是很难得的,未毕业就被这样大的集团公司正式录用的人是少之又少,而且他全是凭个人的努力换来的,这一点上连关御飞都不得不佩服,因为他可是一点都未循私──徐明远是走正常的人事录用流程进的公司。
“明远,你将这份报表呈到四十五楼的总裁室,很急用,但这是公司的机密,所以必须你亲自送上去,不要交给小弟去转送。”业务部经理李华拿出一份重要的报表嘱咐徐明远。
“好的,没问题。”徐明远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接过李华手中的报表就往电梯间走。他一路经过的好几个部门,有不少女孩子都偷偷看他。
如今的徐明远已经脱离了少年的稚气,有一张成熟且英俊的脸庞,配上178厘米的身高,斯文优雅的气质,不知迷死了公司多少年轻的女孩。只是他好像没什麽感觉,对每个人都是那麽友善,可又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总裁室里。
关御飞正十分恼火地翻阅著几份报告,他面前站著三名部门主管,个个都有些心虚和害怕。
“哼,看看你们呈上来的报告,里面的数字为什麽和公司实际的报表数据差那麽多,你们做报告的时候有没有动过脑子,随便抓一个数字就可以往报告里面填吗?”关御飞虽然很火,但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只不过温度很低。
“没话说是吗?每次开会不是有很多主张吗,今天这是怎麽了,全都低头不出声?”见那些主管都不敢接话,关御飞更加火大。顺手将报告全都甩给那些人,之後命令道:“全都给我出去,报告重写。”
这三位主管领命,鱼贯而出,正好与上来送报表的徐明远碰上。徐明远见这群平日在公司里耀武扬威的主管如今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就猜测他们是被关御飞训斥了的,所以他侧了侧身子,向总裁室里探了探,因为那些主管出来时未将门带紧,从他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只见关御飞有些烦乱地翻著桌上的文件,看了几行又将那本文件推开,人重重地靠入椅子中,之後将眼睛闭上了。
“古秘书,我直接将报表给总裁好,他好像很急著要,打了几次内线下去催。”徐明远想进去看一下,他在公司里从未与关御飞多说话,但今天看关御飞的样子是碰上难题了,不然他不会如此状态。
古婷芳──关御飞的总机要秘书,正不想进去招惹风暴,听徐明远这麽之告奋勇,就赶紧将手中正要拿进去的需要签阅文件全递给徐明远,并示意他直接走进去,不用她代为通传了。徐明远点点头,就直接往总裁室里走去。
来到门口,他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耳边传来一声低沈的“进来”後,他跨步走了进去,并随手将门关严了。
“古秘书,要签的文件先放在桌上,你出去吧。”关御飞并未睁眼,只是随口下了道命令。
之後文件放在桌上的声响,却并无人离开的动静。关御飞有点不耐烦地睁开眼,薄怒道:“你没听到……啊,是你,怎麽上来了?哦,你送报表来的。”关御飞抬眼一看竟然是徐明远站在他的桌前,含笑看著他,於是语气顿时柔和了下来,眼睛很快地扫了一下桌面,知道他是给自己送报表来的。
“很少见你发这麽大火,刚才李经理都有点颤颤巍巍的了,自己不敢上来,也不敢叫小弟送报表过来,呵呵,最後是选择让我来当炮灰。”徐明远有点好笑地陈述著业务部刚才状况,试图缓解一下关御飞的情绪。
“喏,你看吧,这就是三大部门主管呈上来的分析报告,简直是一塌糊涂。”关御飞这时情绪已经好多了,将一叠文件递给徐明远。
关御飞面对著徐明远总是能放松自己,能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同时,他现在已经将徐明远看成是可以交心谈心的人了,很多时候他在工作中遇到难题会主动找徐明远来给询问意见,为他出主意,这一点他做得不知不觉,只是潜意识当中就这麽做了,至於是什麽原因,关御飞可能从未沈思过,但徐明远能感觉得出来关御飞对自己有著不同於别人的依赖心理,不过这一点他不会点破。
“嗯,分析很空,缺少实际例证作为依据,同时没有数据资料对其分析的事实进行佐证,看来,这些人只会写些泛泛的东西,很明显是少了实地地考查或是缺少业务工作经验。”徐明远粗略看了一下关御飞递过来的文件,给了评定。
“哼,这些人都以前的老臣子提拨的部下,靠著些说不清的关系进的公司,没什麽本领却要占著高位,一点实事都做不了,真是一群米虫。公司不能白白养活著这些人,看来要进行一些变革了,我们集团要想更快的发展,内部的改革是必须的。”关御飞接手长海集团五年了,起初是为了站稳脚跟,要让那些董事们知道他不是个二世祖,不是靠父辈的庇佑才能成为集团的管理者,所以接手的这几年里,他一直都在致力於提高集团的业绩上下功夫,经过五年的打拼,他成功地堵住了那些想看他笑话的董事们的嘴,令他们很是信服──每年不断提高的花红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现在已经牢牢掌控了集团的命脉业务,部分重要的岗位也已经由他所培养的精英接管了,但是还有一些重要部门的主管没有更换,仍是沿用的一批老员工,有的还能胜任,有的就如刚才的那三名部门主管整个一无所事事之徒,什麽本事没有,只能花集团的营销费用,这些人看来是要彻底换掉,要充实一批有能力的新人到这些较为重要的岗位作主管,改变集团长期以来暗藏的世袭作风。
徐明远见关御飞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沈思中,正准备离去,不想却听到关御飞在他背後道:“明远,帮我冲杯咖啡好吗?”对於关御飞的要求,徐明远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过身应道:“我说BOSS,你不是有秘书嘛,干嘛吩咐我做这个。”关御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徐明远,说:“你是我的员工,老板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还能有意见不成?”语气过多的地调侃,一如他们这麽多年来的相处。“切,有这麽做老板的吗?要我这个业务部的精英做这种小弟的工作,太大材小用了吧。”不过,徐明远嘴上这麽说,人还是去了总裁室内设的小厨房,给关御飞冲咖啡了。望著转入小厨房内的徐明远的身影,关御飞很开心地笑了,刚才的烦恼一扫而空。
关御飞想他们在一起快四年了,相处的日子是很开心的,他喜欢与徐明远呆在一起地感觉,他总是那麽有活力,面对的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同时,关御飞觉得面对徐明远很轻松,没有压力,不必要维持平日的形像,想怎样就怎样,能够活的真实。他们也有过争执,不过全是因为工作上的探讨,这一点上徐明远可是得理不饶人的,其他事上他就没那麽较真了。徐明远是个很好的夥伴,在事业上,思路清晰,思维活跃,是个天生的分析人才。生活上,他没有过多的要求,有吃有穿就行,不讲究名牌,不需要奢侈品,可能是男人,对於物质的要求上永远比女人来的简单,不过,关御飞可以肯定:徐明远比一般的男人对地生活都要无欲无求得多。在情事上,他们更加契合,往往只需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对方想要什麽。
若说关御飞有何不满意的,就是他近来心中总有个疑问──作为一个同性恋者的徐明远为什麽对他这样优秀的男人不心动,四年来,徐明远看他的眼神从未变过,永远都带著几分调侃。虽说当初言明徐明远不得对他动情,而徐明远也做到了这一点,可关御飞却有些不满了,难道是他的魅力不够,还是他并非徐明远喜欢的类型?摇了摇头,好似要甩掉这些想法似的,关御飞在重新开始批阅文件前想到:他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闲了,竟然会去想这样无聊的问题。
关御飞这样的人习惯去掌控全局,认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处理一切有关问题,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只要是人就总会有控制不了的事,比如说感情,他会去想那些问题表明他开始在意徐明远了,只不过这种在意还只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所以他才不容易明了他其实已经对徐明远有了感情,而且还很深,可能是感情被压得太深了,也可能是习惯了把太太放在感情线的第一位,让他看不清自己实际的情感归宿,所以他才会忽略了这份感情的存在。
徐明远冲好了咖啡走了出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关御飞。关御飞接过,轻轻酌了一口,然後对徐明远道:“你冲的咖啡就是地道,古秘书真该好好像你讨教一下,她的泡咖啡还真叫人恭维,我宁愿喝速溶的,也好过喝她泡的。”关御飞说完则想起他第一次喝古秘书泡的咖啡时的情形,不是有过人的修养,他非将那口不知什麽味咖啡给喷出来不可。
“呵呵,你还是不要那麽高的要求了,你目前所支付给古秘书的薪水可不够请到你要求的那样的秘书了,现实一点吧,大老板。”徐明远捧著自己的那杯咖啡在总裁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听到关御飞的抱怨,顺口就接了下句,语气中多是调笑的成份。
“哦,你要的数据全都在那堆纸里,不过我须说明一点,1990年至1993年三年间的财务报表应该有过极大的改动,不过做得很精致,我是比对了更早以前的公司财务数据,进行综合分析之後得出的结论,这事我是回去做的,之後跟你要前几年的报表就是做这个用的。”徐明远突然告诉了关御飞一个惊人的消息,连向来沈稳的关御飞也不经脸色大变。
“你肯定吗?”关御飞本来还有些慵懒的靠坐在椅子里,现在整个都正经了起来。
徐明远没说话,但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能不能找到确实的证据,指明报表是假的?”关御飞心里转了一圈,便想到是谁在搞鬼了,他现在要将这些人抓出来,不过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可以,不过那需要更多的那几年前後的相关财务数据。”徐明远没推辞,只说了这个要求。
“行,没问题。不过,这件事你不能在公司做,拿回去做吧。我正要动那帮米虫们,这正好是个切入点。”关御飞正愁没有借口去翻他三叔公留下的那帮臣子的底,现在有了好借口了。
“呵呵,我当然知道不能在公司做,不过,工作量太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能不能叫我的那帮死党帮忙,那两个家夥也很厉害的,有了他们的帮忙,应该速度会快很多。”徐明远知道自己一个要做这样大量的数据分析工作肯定是忙不过的,他想到了方锦达和周季恒,但又不知关御飞的意思如何,所以开口问了。
“上次一起去旅行的那两个人?”关御飞对徐明远的事还是上心的,他同徐明远在一起四年了,没陪他出过门,而徐明远也没有要求过。上次难得徐明远说想去旅行,也约好学校的两位好友,所以他主动赞助了路费,本来徐明远是不肯的,不过他说就权当是公司的福利好了。徐明远在公司这麽多年,因为不是正式的员工,所以公司的福利他全都享受不了,因此被关御飞这样一解释,徐明远就答应了。
“是,周季恒,你见过的,周家的小公子,另外一个叫方锦达,他是我的同班。”徐明远简单介绍了一下,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关御飞居然还知道他上次是同这两位仁兄一行去旅行的。
“好,我没意见,你放手去做,不过要快。”关御飞相信徐明远,所以很爽快地同意了。
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徐明远放下杯子,然後起身,边往总裁室大门的方向走,边应道:“行,我明白的,先下去了。”
“今天去你那吃饭。”关御飞见徐明远要走了,飞快的加了一句。
徐明远身形在门边微微顿了一下,没接话,只是向後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温家大宅。
饭桌上有一大桌人,这是温家最常见的局面。
“小柔,御飞又在忙什麽,怎麽又不回家来吃饭,近年来他好像常常这样,是吧?”黎美恩──温柔的母亲,温家大太太正在轻声问著这个集千宠於一身的小女儿。
“嗯,他公司近年来扩展得快,而且他说三叔公留下的那帮子人正在公司里闹乱子,所以他一时间忙得很难脱身,时常在公司的公办室里睡。”温柔见母亲在关心自己,也就很柔顺地回答了。
“男人再忙也应该回家陪太太,哪有就在公司里睡的,没家吗?不像话。”温家大家长温锐丰语气严厉地发话。
“喂,小柔,这几年好像没听到御飞的绯闻了,他似乎没怎麽换情妇了,是不是收心了?”二姐温婷貌似关心的说了一句。
温柔没接话,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句话刺痛了她。
晚饭後,一家人各自回自己的住处,温柔也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到她与关御飞婚後一直住的小别墅。
打开别墅的门,迎面的是一阵冷冷的气息,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她临走时开的一盏门厅的路灯,很显然关御飞没有回家,虽说她已经被告知过,但心中仍有一丝希望在回来时能看到丈夫的身影。这几年来,关御飞确实是少了很多的绯闻,也不再被业界说成是花花公子,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话应该是心喜若狂了,可是换成她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凭心而论,这麽多年以来,关御飞对她的关爱不比以前少,大小节日也从未忘记,不论他人身在世界的哪里,每年,只要是她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飞回来陪她,他永远都是那样的绅士、永远都是那样的体贴,也永远带著无比的宠爱,所以。温柔不怀疑关御飞对她的爱。只是,怎麽说呢,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在这两年的 相处中好像少了一点什麽,具体是什麽温柔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能肯定关御飞目前有一个稳定的情妇,而且跟了他很长时间,大约有两三年了。这在温柔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很少有女人能对关御飞的魅力免疫进而不爱上他的,既然没有爱也没有纠缠,关御飞便不会更换掉这任情妇,从道理上来说是达到了当年温柔的要求,她应该是放心的。可是,从情感上来说,温柔却是害怕的,因为很多细节上可以看出关御飞对这个女人不一样,他甚至将这个女人保护得很周全,以至於温柔找了许多私家侦探都查不到这个女人的来历,甚至连她长什麽样子也不清楚,因为偷拍的那些照片中,根本看不到女人的脸,而且关御飞也似乎很少带那个女人出来,这一点令温柔最是奇怪,难道这两人相处除了上床其他时间都不见面吗?可是温柔知道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令温柔更担心的是──关御飞以前从不在情妇家里过夜,可是这个女人却令关御飞破例了,他从两年前开始偶尔会去那个女人家里过夜。温柔还从关御飞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那个女人烧得一手好菜,这一点她自己是无论怎样也不能超越的,从小出生於大家庭的千金小姐的她,十指未沾过阳春水,别说烧菜了,连烧水都不太会。她曾想过去学著做饭,可事实证明有些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她可能天生没有厨艺细胞,她只要一进厨房不是打滥东西,就是令自己受伤,所以,经过一段时间她也就放弃了。
温柔坐在卧室里的贵妃椅中,手中紧紧抓著抱枕,她不甘心,她花了那麽多心思,费尽了手段,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若是不能牢牢抓住关御飞的心,她觉得对不起自己。她知道关御飞的好友卓显鸿是看穿了她,她是一个心机极深的女人,从她第一眼看到关御飞她就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为了能得到关御飞,她做了很多功课,从关御飞的性格到爱好,从见面的时机到恋爱的每个阶段,温柔都下了很深的功夫,力求让关御飞爱上自己,对自己死心踏地,她不惜违背医生的嘱咐──温柔天生心肌缺损不适合生子,她的私人医生早就告诉过她这一点,但她为了能令关御飞爱她至深,就赌了一把。不过,流产是她事先就决定了的安排的,她根本不能生产,更不能进行剖宫产,因为她的心脏承受不了,所以她将孩子流掉,避免了生产时的危险,也令关御飞不能发现她天生就不适合怀孕的真相,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会出了意外,而那次意外则令她的心脏受损更加严重,连房事也不能承受了,她好恨,恨老天为什麽这样对她。为了先下手为强,她同意关御飞去找个女人纾解生理上的需要,这样一来,她能把事情掌控在手中,而关御飞会更爱她。事情的发展,一直都在温柔的预计当中,没有女人能和关御飞相处半年以上,因为他太有魅力了,并且还多金,所以,关御飞总是在换女人,也更加厌烦那些爱钱的女人,从而更能体现温柔的美好,这就是温柔想要的。但是,自从两三年前,关御飞认识了这任“情妇”,情况就开始起了变化,而现实也不再能被温柔所掌控了。

港大工商管理学院的自习室内。
徐明远将关御飞给他的数据资料与电脑全都带来了学校,正与方锦达与周季恒在埋头奋战,要知道从这样海量的数据里找到线索也是很不容易的,何况还是被精心进行处理过的。嘉业大厦那里环境虽好,设备也比学校全,但毕竟不适合把好友带过去,知道他喜欢男人一回事,但与男人同居的事,他还是没有告诉过两位至交好友,更何况那所交往的那个男人身份太过特别,有些事即使是最亲近的朋友也不能说,这并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还要考虑到人的承受能力的问题。所以,考虑过後,徐明远决定将工作干脆带来学校,反正已经临近毕业,学校的自习室里很空旷,他们在这里做事也很方便,再说自习室的桌子够大,摆上这麽多的资料也不显得挤。
“我说,明远呀,你刚成了正式员工,就被老板剥削成这样,以後日子还怎麽过呀!”想是做得累了,周季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出口调侃起徐明远来。
“对了,我们给你老板打工算不算人工费的,要不,很吃亏的。”方锦达也不落後,赶紧加了一句。
徐明远知道他要不出声说点什麽,这两人准是没完没了的。“行,你们要多少人工尽管开口好了,我一并同老板去争取,相信关大总裁这点小钱不会吝啬。”想他徐明远斗口才还没输过这两人。
“哦,好厉害,果然是长海的精英团队里的人物,连大老板也可以随时见到。”方锦达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态度嚣张得可以。
“我其实很是奇怪,像这种关系到大集团内部丑闻的事,关大总裁怎麽会交给一个才成为正式员工的你来做,还不准让业内人士帮忙,逼得你只好向我们求援了?”别看周季恒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他的洞察力绝对敏锐,这一问题直戳事实的核心,令徐明远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我是才成为正式员工没错,不过好歹也在长海的营运部找了近四年工好不好,总裁大人要我们部门经理向他推荐一名数据分析师,谁知我们经理就推荐了我,而总裁也就将这事下达给了我,不过之前有做过我的调查,看我是不是真的没有身份背景,你以为关大总裁会那容易将这麽大的事交给一个外人来做吗?还不是看我是学生出身,而且入社会不长,又什麽背景也没有。”这段话是徐明远之前就想好的对付托辞,不然真被问倒了。
方锦达与周季恒听了也觉得在理,其实这种事找任何人做,不比找个外人而且是与权利中心越远的人越好,像他们这种刚入社会的学生应该就是不错的人选,何况徐明远是个孤儿,力单势薄,最是容易掌控,相信关御飞也是想到了这层才将集团中牵涉如此深远也如此复杂的假财务报表分析交给他吧。身为世家子的两人对於这种家族争斗早就熟知,所以也没有什麽太多的怀疑,虽然事实的真相远比他们想的要惊人得多。徐明远正是知道他们的心理,才会编了这麽一段看似真实的理由来瞒过两位精明的友人,他其实也是不想他们太担心他,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友谊是真实,不带任何虚假的东西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再次进行庞大的数据分析中,这三人对这样有挑战性的工作其实很感兴趣,也喜欢从中找乐子。
十一
关御飞知道最近三叔公家的人动作比较大,可能是发觉了他在查他们当然做的那批假账的事,现在正找人对付他。本来他今天出发去台湾,视察分公司那边新开发的一个房产项目,谁知他的车子在上了跨海大桥的时发现刹车失灵,为了不造成更大的伤亡,他只好命令司机尽量不要加速,下桥之後,找个较偏的地方撞过去,最好是有树的地方,这样才能令车子停下来。方法虽然险,可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他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买通了公司大厦的保安,进入到车库做这种屑小的手段,是他有些大意了,没料到这帮人会如此嚣张,而且想这麽快就置他於死地。
坐在这命悬一线的车子上,关御飞没有害怕,他的心情很平静,脑子不断在想一些令他开心的往事,可不知怎麽的,近年来记忆中开心的事好像都是与徐明远在一起的日子,那个男孩,哦,不现在已经是个男人了,经过了四年的时间,青涩的小男生已经长成了英俊不凡的青年,气质也成熟了不少,不过锐气还在,仍是不把他当成是个商界的传奇,同他说话还如以往那样直接,只是懂得稍作修饰了,不知现在在做什麽,应该是在帮他尽力分析那些假账吧,他认真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连他这个总裁也不得打扰。嘴边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可能连关御飞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幸福,旁人一看就明白是在想心爱的人,可是他却不明了他的心境,一味地认为是因为很少人令他这麽开心罢了。哎,有时候,都不知道关御飞究竟是情深的人还是情钝的人。
安静的自习室突然传出一声急促的铃声,打破了这原本的安静,令几处正在自习的学生们朝声音这头望来,徐明远赶紧一把抓起电话向自习室外跑去,他边跑边看电话,他最近才用手机,这部手机是关御飞给,说是查假账事关重大,有个电话好随时联系。所以这个手机的号他自己都记不太清,别说有打了,除了关御飞连两好友也还不知道他开始用手机了。所以,电话一响,他就往外走,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我正在自习室,你这样会吵到别人的,真是!”电话一通徐明远就开说了。
“徐先生,我是小刘,总裁他,他出事了。”等他话一停却传来了小刘气喘嘘嘘的声音。
“什麽,你把话说清楚?”徐明远心中一惊,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让小刘说清楚事情。
关御飞的专职司机小刘──刘波涛是唯一一个知道徐明远与关御飞关系的人,因为他以前常常去学校载徐明远到嘉业大厦那儿。作为下属他从不过上司的事,但他也知道关御飞养情妇的事实真相,只不过没想到关御飞最後居然会找了一个男人,去避免经常被女人纠缠的烦恼。一开始,他是有些不能接受,而且对徐明远这样一个大学生却出卖肉体感到鄙视,可是时间长了,他的想法慢慢转变了,他接触中的徐明远是个有性格有知识的人,也从不做卑躬屈膝事,也从不对人颐指气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知道关御飞对徐明远存不一般的感情,他觉得关御飞在徐明远面前才真正有放松的时候,才会笑得自然,即使面对关太太,刘波涛觉得关御飞也是收敛了真性情的,不过他自己可能察觉不到,可他跟著关御飞已经有好多年了,关御飞的一举一动他小刘还是了解的,虽然他不出声,但不表示他不懂,所以,今天下午关御飞逼著让先跳车前递给他一只电话,叫他不要报警,找人来处理,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徐明远。
“小刘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快说呀!”听见小刘还在喘气,不说话,徐明远有点急了。
“徐先生,关总的车子刹车失灵,我们在往机场去的高速公路边撞车了,关总先逼著跳车了,他一个车掌控著车子向支路开去,估计是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撞车,好让车子停下,我的腿可能是摔伤了,现在不能走了,你赶快过来吧,记得不要报警,这是关总一再强调的。”刘波涛赶紧把事情交待一遍。
“好,你就呆在那儿,随时与我保持联系,我马上过来。”徐明远心下紧张得不得了,但思路还是很清晰。
挂了电话,他返身跑回自习室,小声对两位好友道:“现在公司出了点事,我要马上赶过去,你们接著处理这些报表吧,晚上就带回去。”说完拿了包包就向外跑,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了。方、周二人则是一同奇怪地耸了耸肩,接著做手中的事了。
徐明远一边跑一边在包包中找车钥匙,手有些抖,翻了几次才将车钥匙找到,坐上驾驶室,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心绪稳定下来,然後发动车子,向小刘说的方向驶去。
边开车,他边给小刘打了个电话,“小刘,你赶紧联系好关御飞的私人医生,叫他到嘉业大厦那等。”
“好,好的,我怎麽没想到,马上打。”小刘挂了电话。
徐明远心中害怕极了,他边向出事的地方赶,边在心里祈祷:关御飞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你一定要撑住,我相信你行的。
二手小车在公路上飞驰,这是徐明远开车以来用的最快的速度,他这个人总是悠闲得不得了,开车总是被关御飞笑龟速,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了飞车狂人。
大约花了近四十多分锺的时间,徐明远找到了正侧坐在路边的小刘,他赶紧停下车,把小刘扶上来,帮他坐了,简单看了看他的伤势,还好腿只是摔伤,没有断骨头。之後,他又发车,顺著小刘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往一条支路上开去。车子这时的速度慢了下来,主要是方便找寻关御飞的身影。
“小刘,你确定关御飞是开往这条路吗?”徐明远见车子开出了一段路没见关御飞坐的那辆奔驰车的踪迹,也未看到关御飞本人,心下不经有些急了。
“是,没错,关总确实是往这条路上开的,当时的车速还有些快,我想他是想多开一些路,让车子速度降下来再作处理。”小刘知道关御飞是个很冷静的人,就算是有危险也能冷静处理,不会乱了阵脚的。
“好,那我们再向前开一段。”徐明远点点头,继续向前开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视线开始不太清晰了,徐明远打开了车灯,希望这样能令关御飞看到有车经过。又向前开了近二三公里的路程,他们终於看见了关御飞的那辆座驾倾斜著车身停在路边。徐明远赶紧刹车下来,快速跑过去,发现关御飞正倒在方向盘上,额上隐约有著血迹。
“关御飞,关御飞!”徐明远试著打开驾驶座的门,可能是撞击令它变了形,无法打开,於是他拍著车窗叫著里面的人。关御飞没有回答,仍是趴在方向盘上,可能是晕了。徐明远心急了,绕到副驾驶座,用力一把拉开了门,钻了进去,他将关御飞扳过来,用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他呼吸正常,不觉松了一口气,然後轻轻拍著他,想叫醒他。想是撞得重了,关御飞一时半会醒不了。
徐明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关御飞搬下了车,然後半背著他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中,顺了顺气才上了驾驶座,发车,稳稳地开向回家的路。
十二
关御飞悠悠转醒。
他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疼的额,已经包了纱布,扫了一下房间,知道是在他与徐明远的卧室内,转向看向床边,发现徐明远正半趴在床边,人已经睡著了。
他看了一会,淡淡地笑了,他知道一定是徐明远救了他。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身子,轻声叫道:“明远,明远,起来,上床睡。”
徐明远听见关御飞的声音,立即坐直了身子,“关御飞,你醒了!”语气中有著不容错过的喜悦。关御飞没出声,只是淡笑著看向徐明远。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只是相互凝视。没想,徐明远一个倾身扑向关御飞,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边,然後不断说:“太好了,你没事,没事,我担心死了。”关御飞只愣了一秒锺,就抱紧了徐明远的腰,然後手一只手在他背後轻抚著,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好好的!你还敢说,多厉害呀,撞车,哼,有胆量嘛。”徐明远一听这话,立即抬起头,恶狠狠地说。
“咦,有精神了,嗯,这种气势比较符合你。”关御飞承受著徐明远的重量,有些取笑地说。
“你──”
没等徐明远再说什麽,关御飞一把抓下他的人,以吻封缄。徐明远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也投入到这个吻中,经历了生死担忧,他们都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消除心中的阴影。这个吻没有激情,可却有著浓浓的温情,诉说著两人从未出口的感情。结束了长长的吻,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徐明远翻身也躺上了床,靠著关御飞,这样宁静的时刻,两人都感到了幸福。
“对了,小刘怎样?”关御飞过了好一会问起了他的司机。
“还好,只是大腿肌肉拉伤,用些药,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事的。”徐明远将小刘的情况告知了关御飞。
停了一会,徐明远问:“这件事你准备怎麽处理?”
“暂时先压著,而且要放些消息让对手知道,不然怎麽对得起他们做的功课。”关御飞冷笑著说。
“要放消息,真的还是假的?”徐明远脑筋动得极快,一听关御飞的话,就知道他要整人了。
“亦真亦假。”关御飞说了个模糊的答案。
徐明远听了,则是了解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香港的各大报纸都相继报导:长海集团总裁昨日因刹车失灵而重伤昏迷的消息。
温柔知道丈夫重伤进了医院消息则是看了早上新闻才了解到的,一时间,她的心情很沈重,她觉得他的丈夫有太多的事她不知道,受伤进医院的这麽大的事竟然没有人来通知她这个关太太,若不是看早间的新闻她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温柔让司机载她去关御飞住的医院。
长海集团下设的海洋中心医院的深切治疗室。
关御飞坐在治疗室的沙发上,正看著报纸,而徐明远则正在看电脑数据。
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关御飞低沈的应门。
“关总,关太太来了。”负责保卫工作的祝民进来汇报。
“知道了,先拦著,说是医生正在检查,十分锺後放她进来。”关御飞听说是温柔来了,没有什麽变化,只是按计划吩咐。
“你太太也不让知道吗?”徐明远见祝民走了出去,轻声问了一句。
“嗯,她太没心机,不懂掩饰,会坏事的。”关御飞很快回答了徐明远的问题。
“好吧,你这病人应该上床了,我这员工应该去工作了,先走了,祝你好梦!”徐明远知道要关御飞装病人有些难为他,所以调侃他。
“要笑就笑,不用假装正经。”关御飞明白自己这身打扮有点夸张,徐明远想笑也是自然,因为一个正常被包得像木乃伊在你面前走来走去怎麽看怎麽奇怪,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何况旁人呢,所以他笑著对徐明远这麽说。
而徐明远则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了出来,不是因为关御飞的那身打扮,而是因为关御飞这时的表情,配上那麽醒目的“伤痕”,越看越好笑。
“行了吧,你还真笑个没完了,赶快去工作,小心我扣你薪水。”关御飞说笑著将徐明远给推出了病房。
徐明远一脸笑意地收好电脑,快步往外走,就在医院的走廊上与温柔擦肩而过。
温柔有些不明所以地停下了脚步,转看向与她擦身而过的年轻男子,她觉得他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不过,她有些不太喜欢如此阳光的男人,他太过耀眼,有股令她说不上来的抗拒感。真是奇怪,对於一个陌生的男人,她怎会生出抗拒感的,温柔有点莫名奇妙的感觉。
甩甩头,将这些奇怪的感觉甩掉,温柔转身走向病房。
十三
关展鹏──关御飞的四堂叔,也是三叔公关孝诚的二儿子。他一直以来就对老爷子空降关御飞回来接任总裁一职十分不满,但关御飞一向做得很出色,经他之手,长海这几年的业绩不知翻了多少倍,所以他即使再不满,也没有人出来附和,因为股东们最重视是利益,谁能给他们带来最大的利润他们当然推举谁来做总裁了。
关御飞回来的前几年,为了稳定他在集团内部的根基,适时将他启用的精英安插到重要的岗位,所以一直以来都未大动内部的人事任用,但目前,他觉得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就开始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深受西方企业管理模式熏陶的关御飞当然很不满意现在家族企业的管理格局,他认为要做到最有效的利用人员配置,就必须革除集团中任人为亲的陈规漏习,启用一套完善而科学的用人方式,要能者居之,这才能够最大限度的调动起企业的活力,为集团的不断发展带来勃勃生机。可是这样管理模式的启用及大规模的人事变动,自然影响了集团中靠裙带关系进入集团管理核心的那批人的利益,三叔公这一脉显得犹为突出,所以,他们才会迫不待要除掉关御飞,进入集团的领导中心,掌控集团的事务,使他们仍像以往那样靠著大树好乘凉。本来他们以为老爷子不在香港,而现在关御飞又受伤昏迷,他们应该能迅速掌控集团,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不过是关御飞为了能让他们显形的一次将计就将的谋划。
关展鹏以总裁昏迷不醒,集团不能一日无主为理由,强行搬到总裁室里办公,镇日就在那里指手画脚,他认为他马上就要成为集团的掌权人了,因为他去过医院,也问过医生,知道关御飞的伤势很重,一时半会醒不了。所以,趁著这个机会,他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同时,也将原来只敢秘密侵吞集团财产的事做得光明正大,好不春风得意。这日,古秘书敲响了总裁室的门,轻声请示道:“总经理,有访客?”关展鹏想也没想就让她将人领进来。不一会随古秘书一起走来三个人,穿著统一的西服套服,其中一位拿出一张纸,撑开面对著关展鹏,之後很职业化地说道:“你好,关展鹏先生,我们是商业罪犯调查科的,我是周亚恒督察,我们现在怀疑你於1990至1993年间伪造长海集团财务报表,从中套取大量现金,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你有权保持沈默,但你将来所说的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这位周督察说完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而关展鹏则是像被人从头泼下一桶冷水的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愣在那里半天都未回过神来。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由於关展鹏完全没有想关御飞是假装昏迷,而将计就计,同时,他从来在集团行事嚣张,他派系里的那些人与之行事风格也基本相同,长久以来他们被集团里的其他员工深恶痛绝,所以就在关展鹏出事後不久,所有涉及当年做假财的有关人员一一被请到商业罪犯调查科喝咖啡,而这样一来正好替关御飞大面积“换血”提供了方便。
经过这一役,关御飞将他所培养的人才全部替换以前堂叔关展鹏一派靠裙带关系进入集团并把持集团内重要部门的人员,也就意味著关御飞经过近七年的时间终於完成了长海集团内部新的管理理念的推行,从而真正完全掌控了长海集团的事务。
晚上徐明远意外地接到了关御飞的电话,说是要与他一起庆祝,徐明远只是觉得有些诧异,但并未出言询问,只在电话中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这头的关御飞却是很高兴的,他就是喜欢徐明远的简洁与大气,从不问多余的话,也不原因,他想可是因为是男人,有时候更能明白男人心里在想什麽,所以很多时候,关御飞宁愿去找徐明远去分享他的快乐与不快乐,因为即使他不说,徐明远也是明白的,甚至是理解的。可是面对妻子温柔,关御飞就不能那样随心所欲了,他怕她会担心,怕她会不明白,他需要解释需要耐心的解释,即使自己已经很不想解释了,但为了不让温柔流泪,他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他会觉得很累,为了能让心灵休息,他大多时候在心烦的时候去徐明远那里,在徐明远那里关御飞认为整个人可以放松,可以自如,不用伪装本性。在关御飞的概念中,高兴与成功才会与温柔去分享,而他所有的不快与烦恼都不会去让温柔看见,所以情况下只有是庆祝这种事才会去找温柔,今天却不选择去与温柔度过而找了徐明远,原因为何他自己也答不出来,只是他觉得应该这样做,毕竟从出事的起到整个计划的实施到最後他成功掌控长海,其中最功不可没的就是徐明远,然而徐明远因为与他的关系,使得功劳最大的他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关御飞分享成功的喜悦,也不可以跃级提升,给予实质性的奖励,因为徐明远那段为什麽能被老板委以重任参与集团内部重大变革的理由,可以骗得了方锦达与周季恒,可是骗不了集团内部那些老狐狸,关御飞还不想徐明远被人拿出来攻击,那样他怕会毁了这个年轻有为的男子。於是乎他决定今晚与徐明远一起庆祝,由他来肯定徐明远这次为他为集团作出的贡献,即使徐明远觉得这一点并不重要,也从未要求,但关御飞就是认为他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弃徐明远而去找温柔。
关御飞自己可能还未察觉到,他已经将徐明远放到心中重要的位子了,只是被他的执念──妻子温柔才是生命中的最爱这一点,而抹杀了他对於徐明远的感情,不过他下意识的行为会不自觉的去关心去爱护徐明远,这说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徐明远放在了与温柔相等的地位,只不过他还未真正认识到。
这厢徐明远放了电话很是奇怪,一般情况下凡有开心的事,关御飞多会与他太太温柔去庆祝,所以比照以往的经验,徐明远今天下班後约了方、周二人去喝酒唱歌,但关御飞突然的一通电话,打乱了徐明远的安排。於是他给方锦达去了电话。
“什麽,不能来,我们位子都订好,你突然说不来,太不像话了吧,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出来,我们可是给你面子才熬了几个通宵分析那些麻烦的数字,你今天要是敢放我们鸽子,哼哼!”当方锦达接到徐明远的电话说有事不来了,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可是……我──”不徐明远的话还未出口,方锦达就接腔了:“不接受任何理由,你非出来不可,就这样,其他的事你摆平,挂了。”看来方锦达有些不满了。
徐明远看著手中被挂掉的电话发愣,然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方锦达有点生气了,因为他并不是傻子,自己那段有些牵强的理由怎能瞒得过精明的方锦达,虽说具体是什麽他可能猜不到,他至少他知道绝对不是自己给的那种理由,周季恒想必也是明了的,只不过他们都很体谅他,没有问出口罢了。
好吧,这边无论如何是不能不去了,只好跟关御飞去沟通了。谁想徐明远刚拿起电话要打,门就开了,关御飞回来了。徐明远下意识的向墙上的挂锺看去,才五点不到,平时关御飞不到八点根本批不完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
“喂,干嘛一副惊讶得不行的表情,我就不能早些回家麽,怎麽说我都是老板?”关御飞很少见到徐明远这样一副表情,有点打趣地调侃他。
“切,就是因为很少见,所以才会吃惊,有什麽不对?”徐明远回过神来,嘴上可是很厉害的。
“呵呵,好了,今天我们出去庆祝,赶快去换衣服吧,不要做打扫了。”关御飞见徐明远还穿著家居服,正在做家庭打扫的样子,於是催他去换衣服。
“嗯……嗯,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约了好友去庆祝,因为这次他们确实帮了很大忙,不去的话,他们会直接杀过来的。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徐明远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转面对关御飞,想了想,很吞吐地开口商量道。
关御飞听了,表情没怎麽变化,定定地看著徐明远,然後向他走过来,一把揽过他,将他困在胸前,轻声问道:“你准备把我介绍给你朋友们认识麽?”
徐明远被关御飞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镇住了,不过还好一下子就缓过神,轻笑道:“介绍他们认识你?哦,不用,你是他们心目中的偶像,不用介绍认识,他们早说熟知你,曾经与你所有的相关报道,不论是财经版的还是娱乐版的,那两个人都会找来仔细阅读一番,任何细小的消息都不会错过。”
“怎麽著,你那位朋友还是我的崇拜者,不过怎麽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觉得味不对,似乎调侃的成份居多呢?”关御飞一听徐明远的话就知道他话中的语气绝对不是正经语气,越听越觉得调侃意味浓厚。
“呵呵,是吗?不会呀,你听错了。”边说边往後退,也借著这退出关御飞的怀抱,他觉得这种姿势令他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趁关御飞不注意借以逃开。
“好吧,怎麽说也是你的朋友,而且还帮了我这麽大的忙,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我应该亲自去谢谢他们。”关御飞也不再难为徐明远,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你答应了,好,我这就去换衣服,不过,个人建议你也去换身衣服,因为我们可不是去高级餐厅,而且呆会还要去唱K。”徐明远边往房里走,边笑意浓浓地对关御飞说。关御飞听了,顿了一会,才耸了耸肩,也进了卧室。
因为刚才正在做打扫,徐明远觉得身上一身是灰,所以他决定洗个澡再出去,所以进了卧室後他就开始脱衣服,没注意关御飞随後也跟了进来。
当关御飞走进卧室後,就见徐明远光著身子,只著内裤,弯著腰在柜子里找衣服。关御飞顿时眼光被定在了徐明远的身子上,年轻的男性身躯,充满了健康与活力,淡蜜色的皮肤光滑而富有弹性,由於经常运动的关系,徐明远的身材很是均称,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赘肉,大腿修长,臀部窄而结实,但腰身比一般男子要细,这样令他整个人曲线更为明显,虽说关御飞对於徐明远的身体并不陌生,但像这样在白天,从纯欣赏的角度去看还是第一次,所以,当徐明远找到换洗的衣物转身去浴室时,发现关御飞就站在身後,还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子看时,脸顿时红了,羞涩感猛然从胸腔升了起来,他像逃一般地跑进了浴室,大力将门关上。
关御飞则表情玩味地看著已经关了门的浴室,眼中的欲望一闪而过,显然他情欲已经成功被刚才的身体挑起了,只是不过暂时被理智给压制了。
十四
徐明远与关御飞在家磨蹭了半天终於出了门。当他们刚抵达方锦达订的餐厅门口,徐明远的电话就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催促电话,於是没接,给按掉了,然後拖著关御飞赶紧往里冲,边走边说:“快,快,那两人都有点等烦了,呆会少不得一阵大骂。”话虽如是说,不过字里行间可没有一丝担心,似乎还很快乐,不经意间透出属他这个年龄才有的调皮劲,令关御飞耳目一新。
找到方锦达所说的包间房号,徐明远马上推门进去,嘴里不停嚷嚷:“行了,不要催了,已经到了。”
“怎麽才来,都快把人饿死了,是不是存心的呀,你!”周季恒见请客的人出现了,立即坐在位子上叫嚣。
“临时起意,我多带一个人来,所以晚了点。我先介绍一下特别来宾,我的老板关御飞先生。”徐明远为堵住这两人的嘴,於是隆重地将关御飞推了出去,他知道这两最崇拜关御飞了,有了这个挡箭牌他们就不找他麻烦了。
“关御飞?!不会吧!”方、周二人同时叫了出来,不敢相信他们心中的偶像居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型的聚会上。
这顿饭算是吃得高潮迭起。因为同是学商的,而且关御飞比他们想像中更为平易健谈,所以随著饭局的继续,大家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和谐的氛围在这间包厢里形成,隐约里还可以听到自包厢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之後,他们三个还拉著关御飞去唱K,关御飞也没推辞。在KTV里,关御飞放得很开,似乎被他们这群年轻的男孩子感染了,即兴唱了好几首歌,徐明远这才发现知道关御飞的歌唱得如此之好,想来当年他在学校肯定是个风云人物。由於高兴,他们一直闹到很晚,关御飞也抛却了束缚,陪著他们疯,幸好第二天是休息日,不然上班铁定迟到。
徐明远这边是疯狂大联欢,而温柔这边却是一屋的冷清。
温柔一直在期待关御飞回家与她共同庆祝,也特地准备好了一桌酒宴,可是从六点一直等到了半夜都未见关御飞回家,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他们结婚这麽多年以来,凡有重大的庆祝,关御飞一定会先回家同她庆祝,再才会与集团或是其他人庆祝。他们夫妻多年来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已经成为了习惯。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回家,只在下班前打过电话来,说是有事不回来吃晚饭了,但她说过会与他庆祝,关御飞也没提反对的意见,可是为什麽?他却整整一个晚上连人影都没出现过。
温柔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有了那个女人,他们感情开始变淡变生疏,她不能忍受,慢慢变得焦虑,变得喜怒不定,甚至让原本小心亦亦收藏的本性逐步暴露出来──疯狂、多疑、善妒,无事乱发小姐脾气,当然这一切都是隐藏在背後的,当著关御飞的面,温柔仍是一个优雅大方、周到得体的妻子,所以关御飞不在家的日子里,他们的家经常会被砸得西烂,那是温柔为了发泄情绪而做的破坏。不过这些事温柔是不会让关御飞知道的,因为她要在关御飞面前永远保持一个完美的形象。
时锺敲响,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面对著一屋子的冷清,温柔终於暴发了,她一怒之下将饭桌掀翻在地,桌上的菜盘被抛落地面,碎成无数小块,红酒也摔破了,流了一地,本来干净整洁的餐厅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不,我不会放过你的,温柔在心中怒吼,她本来美丽的面孔变得十分的狰狞,眼睛中蕴藏著怒火,整个人看起来疯狂极了,谁都不会想到人前那个娇小可人、柔情似水的温柔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家里的佣人全都躲了起来,完全不敢现身,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疯狂发怒的太太,那个後果他们不敢想像。
经过了渲泄,温柔逐步将情绪控制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心脏不好,不能承受太强烈的情绪,於是努力平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想办法找到这个令关御飞愈来愈著迷的女人,然後将她赶走,令她从今以後都不能出现在关御飞的面前,想到这儿,她发觉自己没有刚才那样愤怒了,於是恢复成那个完美依旧的温柔,这才淡淡开口吩咐道:“来人,将餐厅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说完後,她转身上了楼。
十五
卓显鸿去这次的欧洲之行一去竟是一年多之久,现在总算是忙完了那边开疆拓土的任务,可谓是凯旋而归。但,分公司刚刚建立,荣宇集团一向是以小家电产品为主的,目前要想大规模拓展海外市场,发展白色大家电业务他们的整体开发实力还不是很强势,所以他打算找关御飞商议对策,希望能够借助长海集团科技开发部的实力,开发一批有针对性的产品,帮助他占领海外市场。所以,他下了飞机的第二天,就去关御飞的办公室谈合作的事。
卓显鸿与关御飞相交几十年了,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年龄又相仿,脾性也相近,所以从他们俩上小学开始就成了朋友,这孽缘一结就是半辈子,这话当然是卓显鸿说的,因为关御飞以前常常是有事没事都叫他出来陪喝酒,有时是庆祝,有时却是要听他诉苦的,这几年倒是很少有这种事发生了,一来是两都接管了家业,是大集团的掌权人,事务多得忙不过来,结伴去喝酒聊天的机会自然就大大减少了,二来是关御飞好像再没有被那些成为他情妇的女人纠缠,心烦的事少了,也就不会大半夜地拖他去喝酒诉苦了。不过,卓显鸿倒是很好奇:自从关御飞四年前说这次找到一个不会来烦他的人作床伴後,就真的未出现被纠缠的现象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样女子能做到这一点,就卓显鸿看,很少有女人不被关御飞的魅力所迷惑,他对这个能在关御飞身边四年多还未令他厌烦且没爱上关御飞的女子好奇得不得了,可关御飞这次是铁了心不带出来给他见,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
约好是下午两点半在关御飞的办公室见面的,但由於卓显鸿早上去谈了一单生意,与客户吃完午餐已经一点多了,回公司再来有点赶,他索性就直接过去,正好还可以在关御飞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
熟门熟路,卓显鸿来到长海集团大楼後坐上了直达四十五楼的电梯。当他来到总裁室所在的这一层楼时,发现位於总裁室外的秘书组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午休时间还未过,他们还在休息室,卓显鸿就穿过秘书组的开放式办公区域,往总裁室大门走,到了门口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也没等里面的人应声,就直接推门进去了。一进门,他愣住了,里面的情景令他大大吃了一惊。
关御飞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正用上半身压在一名男子身上,令那名男子半躺在沙发里,而关御飞还在亲吻那名男子,他的手已经伸进了男子的衬衣里,正不规矩地在抚摸男子的身体,男子似乎在半推半就,这样的场面令推开门进了一半的卓显鸿不知是进是退的好。就在这时,关御飞也听见开门的声音,於是很快抓过被他扔在一旁的西服外套,很迅速地盖在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子身上,然後立刻转身看向门口,一见是卓显鸿便放松了表情,淡淡道:“是你呀,进来吧,把门带好。”然後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没事似的走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刚刚被压在沙发上的男子已经坐了起来,也整理好了著装,神情淡定,看不出任何慌乱的样子,好像刚才他只是在同关御飞谈公事一样。
“你们──”
卓显鸿觉得诧异极了,不知道如何开口。
“显鸿,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再瞒你,他就是你一直想见的而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带出来让你见的‘那个人’。”关御飞还嫌卓显鸿不够惊讶的,又给这麽加上一句。
“什麽?是他!?”卓显鸿这回真是被吓到了,惊得轻叫出声。
“嗯,这也就是我为什麽不让你见的原因了。来,明远,认识一下,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卓显鸿。”关御飞向徐明远介绍了卓显鸿。
“你好,我是徐明远,很高兴能见到荣宇的董事长。”徐明远微笑著打了个招呼,并站了起来,向卓显鸿伸出了手。
“你好,卓显鸿。”卓显鸿怎麽说也是荣宇的董事长,大场面他也见了不少,在极度的惊讶过後,他恢复了平静,也很礼貌地与徐明远握了握手。之後,他踱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边上,坐下。而徐明远则是顺手操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对关御飞道:“你们有事要谈,我就先回部门了,这份报表我拿下去,审完之後再同你讨论。”说完转身就走出了总裁室。
留在总裁室里的两人都未主动开口,关御飞是等著卓显鸿的话,看他准备说哪件事,而卓显鸿则是不知道该先说哪件事,所以他们沈默了很久。终於,卓显鸿觉得他若不出声,关御飞这家夥是不会主动说话的,於是他先开口了,“御飞,我今天来是有一个合作计划来同你商议的,其他的事,我们之後再议。”关御飞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他知道他这个死党还是了解他的,不会在办公室里谈论个人的隐私问题。
“好吧,你有什麽好提议,说来听听吧。”再次开口,关御飞语气轻松。
“是这样的…..”卓显鸿把他对荣宇集团海外发展的规划方案详细叙述给关御飞听。
关御飞听得很认真,过程中不时会提出问题,而卓显鸿则是一一作答。
他们都是从基层锻炼出来的管理者,对任何事都会从根本上去考虑,比如说客户的需求在哪里,市场的反应会怎样,产品的发展前景如何,这些实际的问题都一个项目开发前应该值得深思的问题,只不过他们会从更加细致的角度去分析事情,从更加宏观的局面去把握尺度。由於彼此都很了解,所以交流变得格外轻松自如,如此重大的商业合作意向,他们仅仅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谈妥了大部分的内容,至於更加详细的合作方案还要具体拟定,这是需要做文字工作及数据分析的,所以卓显鸿还有很多後续的准备工作。
“好了,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你刚刚从欧洲回来,今天我给你洗尘了,地方由你定。”关御飞站了起来,动了动有点僵的脖子,笑著对卓显鸿说道。
“当然你请了,你现在是长海名副其实的掌权人了,这难道不是值得庆祝的事?”卓显鸿果然消息灵通,才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连这件事者清楚了。
关御飞很开心的笑了,这笑容中有著上位者的骄傲。
“哦,对了,我想叫上明远,反正你一直都想认识他,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你们有缘碰上了,干脆我正式一点让你们认识,说不定你今後还有事请他协助的。”关御飞说了这个提议。
“帮我,他是学什麽的?”卓显鸿知道关御飞会这样说,那个徐明远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是港大的高材生,主修经济管理,另外还辅修了很多课程,其中就审计学,而且他对市场分析很专业,把握也很准,这一点对於研究市场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你想开发欧洲市场,必须先对那边的市场构成、市场分类等进行系统的分析与归纳,这是需要专业人士帮助的,这方面明远很厉害,不过我只是向你推荐他,用不用就要你自己决定了。”关御飞提到徐明远时,总是不自觉带著赞赏和宠溺。
“行,我会找时间同他聊聊的,你推荐的,一般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点我还是相信你的专业眼光。”卓显鸿很清楚关御飞向来公私分明的个性。
“也不早了,走吧,不是要请我吃饭,再不走,会很难订到位子的,是贵宾都没用。你叫上徐明远吧,我没意见。”卓显鸿忽然觉得真有些饿了,中午那顿其实没怎麽吃东西,因为离早餐时间近了点,但谈到了快中午不招待客户吃顿饭那会令人觉得他很吝啬。
十六
徐明远意外地接到了卓显鸿的电话,麻烦他抽空到荣宇去一趟。徐明远虽感到奇怪但还是找了一天不太忙的时间,跟李华告了半天假,去了荣宇集团。
当徐明远未受阻拦的来到位於三十八楼的总裁室门前时,秘书告诉他,卓总临时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让他来後去总裁稍等片刻。徐明远表示了解,於是在秘书的带领下,他来到卓显鸿的办公室里等待。秘书很礼貌地送来了茶水,并拿了些总裁室订阅的报刊给徐明远,令他在等待的过程中还不算无聊。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卓显鸿的办公室被人推开了,进来一名男子,但并不是卓显鸿,他进来後,见到沙发上坐的徐明远,问:“请问,你是徐先生吗?”
“嗯,是的。”徐明远抬头看向来人,然後点头并作答。
“你好,我是荣宇的总经理宋熙文,显鸿他实在无法从会议中脱身,所以叫我来同你接洽。”宋熙文自我介绍了一下,神情态度令人觉得有些慵懒,似乎没有一个总经理应有的沈稳。
“你好,不知卓总叫我来有何事?”徐明远实在想不出来卓显鸿找他的目的,他们说是相识也只是从上个星期开始。他们的第一次碰面实在称不上自然,因为被卓显鸿撞见了他与关御飞在办公室亲热的场面,那种状况或多或少令大家觉得有些尴尬,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表现得自如。
“是这样的,显鸿他看了你给长海集团做的几份市场分析报告,很是欣赏,这次我们集团将要开拓新的市场,希望徐先生能参与我们集团这个项目的大型市场分析报告工作。”宋熙文边说边走到总裁室大办公桌前,然後半靠半坐在桌子的边缘处,双手很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说出了此次找上徐明远的目的。
“行,不过我要看你们集团公司的计划才可以知道你们所要分析的是怎样的市场,并且我需要该集团提供你们目前所掌握对於即将进军的市场的所有数据,我要做事前的准备工作,具体工作时间贵集团拟定後随时通知我。”徐明远知道卓显鸿能找他肯定是关御飞推荐过,不然以他目前的名声还不至於被荣宇这样的大集团所聘请来做市场调查与分析工作,所以他没有推辞,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能参与这样的大集团做大规模的市场调研与分析也是很难得的机会,不仅可以发挥自己所学的长处,也能锻炼自己的能力,虽然做起来会很辛苦,但收获也肯定不会少。
“没问题,你需要任何关於此次企划的数据资料,我们随时可以提供,现成你去我办公室先拿第一手资料吧,之後看你还需要哪部分再同我联系。”宋熙文有些惊讶於徐明远的爽快,同时对於他有如此清晰的思维感到佩服,在往外走时,宋熙文还加了一句,“以後你需要我公司补充任何数据资料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因为这份企业是由我负责开展实施的。”
“好的,我知道了。”徐明远跟在他身後回应道。
徐明远向公司请了假,他要回港大参加毕业论文的考核,这也预示著他即将结束四年的大学生涯。
徐明远、方锦达和周季恒三人都很顺利地毕业。盛大的毕业典礼上,优秀的学员们获得了校方的表彰及奖励。校园内,各系的同学们都竞相和影留念,为他们的大学生活留下最後的印记,这是每年都可以看到的隆重场面,只是工商管理学院办得比较热闹,他们邀请了很多毕业於该学院的工商界精英回校同贺,因为这一年正好是该学院创立二十周年的纪念。
校园的一隅,徐明远他们一行三人正坐在一处小花坛边闲聊著。
“你们有什麽打算?直接找工作,考研,还是准备出国深造?”周季恒一边甩著腿,一边询问其他两人。
“我已经准备直升读硕士,报名表交给学院了,端看教授那边的回话了。”方锦达不想去那麽远的地方,所以干脆在港大继续念书。
“嗯,也不错,我就没你这麽多自由了,老头子非要我出去,当然了还得考出去才行,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有我好受的了。”周季恒说得哀怨极了,但是另外两人知道他只是嘴里报怨罢了,所以并不打算理会他。
“明远,你呢?”徐明远一直没有说话,方锦达先出声问了。
“我……还在考虑。”第一次听见徐明远如此不肯定的答案,两人都有点吃惊,因为在他们三人当中徐明远一向是最果绝的,从来不含糊其辞,这次的反常令他们有些不太适应。
“咦,你大一时候不是说毕业後无论如何你都会去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深造,因为那是你的最喜欢的学校,你一直以来打工不就是为了那个理想呀,现在为什麽不肯定了?”周季恒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呀,以前你总是很坚定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改变的,这回是怎麽啦?”方锦达也不太理解他这次的犹豫。
“因为有手边正在做一个大项目的市场研究与分析,是为荣宇集团做的,现在进入中期了,正是紧张的时候,而且我对这个CASE很感兴趣,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毕竟它的形成我投入了大量的心血,所以打算做完这件企划案再说。”徐明远淡淡地道出了原由,不过这是表面的,可以说给好友听的,其实他是舍不得关御飞,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说出来的,虽然其他两人早就知道他的性向。
“噢,你每次都可以参与这样大的集团企划案,真是好,能学到不少东西,也对,这种机会很难得,不要轻易放弃,多积累经验比念书还是重要的,书可以推迟些再去念也不会跑掉,但能够参与大集团的大项目却是很难碰到的。”方锦达觉得可以理解了,这种大CASE有时真的很难遇到。
“记得保持联络。”徐明远站直身子,微笑著对周季恒说。
方锦达则是拍了拍周季恒的肩,没有开口。
离别对於每一位毕业的同学来说总是带有淡淡的伤感的。
十七
三个月以後。
周季恒已经远赴美国,进了哈佛,主攻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方锦达则很顺利地通过了硕士考试,继续留在港大攻读硕士学位。而徐明远终於成为一名真正的上班族,同时参与著荣宇集团的新项目分析工作,不过截止到目前,这个项目的前期分析准备工作基本已经进入了尾声,一旦定案,荣宇集团进军欧洲市场的计划将全面铺开。
徐明远近一段时间特别忙碌,他一方面要在长海从事日常的工作,另一方面还要尽量抽出时间去荣宇专案分析策划组,参与大量的数据分析工作。人的精力总是有限,这样两头忙碌,徐明远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孤儿出身的他从小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再苦再累他都习惯一个人抗著。
荣宇集团公办大楼的二十八楼,是该集团市场分析部所在地,现在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所有的人都在埋头努力工作,认真地对比分析手中的数据资料。一旁的用玻璃隔出了两个单,其中一个就是徐明远的办公室,他这时也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脑屏幕,仔细地看著不断闪动的一排排数字。好一会,他才低下头,在桌上的摊开的一份文件资料上快速地记录著什麽。他很专注,根本没有发现办公室门口有一个身影已经立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宋熙文站在徐明远的办公室门口静静地看著正在不停忙碌的徐明远,虽然已经有好一会了,他仍然没有开口惊动里面的人。他本是过来找徐明远要最近一期关於欧洲市场对於电子产品销售份额占比的分析报告的,但看他那样认真的状态,宋熙文反而不愿去打断他。其实对於徐明远被卓显鸿空降来市场分析部做部门主管,参与这次他们集团开拓欧洲市场计划项目一事,宋熙文最初并不十分同意,一是因为这次拓展项目事关荣宇集团之後的发展方向,集团董事会非常重视,他们对外的保密工作很周祥,不希望在还未正式定案前节外生枝,现在卓显鸿居然找了个其他企业的员工过来帮忙,怎麽说都有点不安全;二是因为徐明远本身太过年轻,又是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宋熙文以为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不会有很丰富的实际工作经验,能参与这样大的开发案已经很勉强了,卓显鸿竟然不顾他的反对就让徐明远来领导市场部,主管此次开发案的前期市场调研及全面分析工作,这简直太草率了。可是卓显鸿当时并不辩驳,只告诉他事实会胜於雄辩,而且他作为集团总裁,是不可能乱下决定的。
随後,当宋熙文接触到徐明远,与他共事後,他才知道自己也有先入为主、主观行事的时候。徐明远从第一天开始就给宋熙文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所以之後宋熙文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人,他发现徐明远性格沈稳,遇事冷静,思路清晰,一点也不像刚从学校出来的新人,特别是他对於数据资料的把握准确,分析见解独到,不时总有点睛之笔,令他们本次开发案的前期分析研究工作进展十分顺利。同时,他又发现徐明远很敬业,从不因为这份工作并不是他的本职而有任何轻慢,任何时候他都是全心全力付出,即使因为同时兼两份工令他身心都很疲倦了,他也毫无怨言,也从不向他或是显鸿叫半天苦和累,像这样能吃得苦的年轻人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宋熙文越来越欣赏徐明远了,不知不觉中对他的关注也越来越多,他目光也总在自觉不自觉中看向徐明远,这一点他自己还并未查觉。
“宋副总,你有事吗?”当徐明远终於从一大堆文件中抬头,准备去倒杯水时,才发现宋熙文站在门口。
宋熙文被徐明远的问话打断了思绪,立即回神,收回环在胸口的双手,站直原本斜靠在门边的身子,然後才淡淡开口:“嗯,我想要最近一期欧洲市场关於电子产品销售分析报告,是Deloitte & WEF(德勒会计师事务所)去年年底出的那份,我要看一下。”
“哦,好的,马上拿给你,稍等。”徐明远放下手中的水杯,就准备去文件柜前找那份分析报告。
“明远,也不差你倒杯水的时间吧,你去休息一下,呆会递过来就行了。”宋熙文连忙出声阻止了徐明远的动作,之後便转身回他自己的办公室了。
徐明远有点奇怪地看著宋熙文离开的背影,心道:咦,不急的话,只需打个内线下来,我就给你送上去了,不用亲自跑来吧。对於宋熙文的行为,徐明远有点不能理解,不过他现在真是很累了,休息一下也是好的,所以他离开了办公室,去了茶水间。
经过近半年的奋战,市场分析部终於将荣宇集团进军欧洲市场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完成了。
卓显鸿立即召开了董事会,在这份可行性报告的基础上,提出全面进军欧洲市场的计划。董事会一帮董事经过整整两天的讨论,终於通过了卓显鸿提出的大举进军欧洲家电市场的发展计划。
十八
卓显鸿专程约了徐明远出来庆祝,主要是感谢他,因为他在这次拟定可行性报告中出了不少力,提出了许多与众不同的观点与独到的见解,令卓显鸿的拓展计划得到了有力的支撑,也令董事会成员增强投资的信心,所以卓显鸿在市场部庆功宴之後,又再次宴请主要功臣,一个是徐明远,另一个则是宋熙文,当然了关御飞成了列席人员。
吃完了晚餐,卓显鸿提议出酒吧轻松一下,为了此次的开发案,他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都窝在公司,一点都不敢分心,现在终於可以喘一口气了,当然要尽情玩乐一下。卓显鸿这人在公司与在外面简直判若两人,关御飞与他是死党当然很了解他的个性,而宋熙文是他的学长,与他也相交多年,早也就见怪不怪了,倒是徐明远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与卓显鸿相处,才惊讶於他不同与公司里那个严肃、冷漠甚至有些严厉的卓总裁。
关御飞则很不给面子地揭他的底:“明远,不要被他那幅死人脸给骗了,公司里那形象完全是装出来的,现在这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徐明远其实能够理解卓显鸿为什麽会在公司表现出一幅冷然的面孔,因为卓显鸿一旦不再严肃正经就给人一幅纨!子弟的形像,这种形像当然不能呈现给员工,不然他怎样竖立威信,如何领导一个集团,不过明白归明白,一下子要适应还有点困难,所以他才会那麽惊讶。
喧闹的酒吧里,四个俊逸不凡的男子坐在较为偏僻的一张小桌前,其中三位都散发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而年轻的那一位虽说比起另三位来显得要青涩许多,但清俊不凡的外表以及阳光般温暖的气质,令他在四人当中也很显眼。
“明远,这次真要谢谢你。御飞果然慧眼识人,这次没有选错人。”卓显鸿一语双关,令徐明远有些难为情的低头猛喝了一口酒,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咳,咳,咳”由於喝得太急,徐明远终究还是被酒给呛著了,放下酒杯,不停地在那里咳著。
“明远,还好吧,不要喝是那样急。显鸿,你就不要逗他了,他不习惯受人赞扬的。”关御飞赶紧给坐在他身侧小沙发上的徐明远轻抚著背,然後制止卓显鸿再说更多暧昧的话来。
“哟,知道,知道,你的人嘛,我可不敢了。”卓显鸿根本是虚应,嘴里还在调侃他们,不过说得隐晦。
若是其他人,可能也就不会多想了,然而,卓显鸿显然忘记了他的学长是什麽人,心似玲珑,很多话他一听就会明白,而关键就在於他是个Gay,对於男人之间的了解比起其他人来更胜一筹,只需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他就能看懂了,更别说现在卓显鸿说得那样暧昧,他当然不可能听不明白。可是,就是因为听明白了,他才觉得心中很苦,好不容易才心动,谁知却晚了一步。
近半年的相处,他在徐明远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关注,起先他只是想知道卓显鸿为什麽会让一名大学才毕业的又是其他集团的员工到自己的集团做市场分析部门的主管,并参与集团内部大型且保密的开发案,然而,徐明远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他有年轻人活力,却拥有一般年轻人没有的沈稳,并且才华横溢,短短时间内,他就深深吸引住了宋熙文的目光,这其中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宋熙文发现徐明远跟他是同一类人,那就是──他们都只喜欢男人。本来他已经决定追求徐明远的,谁知他的行动还未开始,这麽快就得知徐明远已经有伴了。
宋熙文虽说是个Gay,但他一直以来很洁身自好,并不乱来,年近而立,他也只有过两次恋情,而且都是在大学时代,那时年轻不懂事,当然容易动情了,可是男人间的爱恋本就很脆弱,经不起任何波折,他前两任的情人与他分手都是害怕世人的眼光,顶不住内心的压力绝然而去,之後,宋熙文也明白与两个男人想要相伴一生是很困难的事,所以,渐渐也就不再轻易动情,进入荣宇後,他更加忙碌,为了不让人置疑他的能力,说他是靠学弟的关系才进来的,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当中,现在他在事业上可谓蒸蒸日上,是香港商界中都叫得出名字的精英,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随心所欲,个人感情已经多年呈真空状态。如今终於出现了一个可以令他心动,且是同类的人,本以为他不会再孤单下去,可现在……
不过,他似乎有听卓显鸿说过关御飞十分爱他的太太,表面上花名在外,其实是有苦衷的。而且就他所知,关御飞之前一直都有养情妇的,总是闹得沸沸扬扬,花边新闻不断,这几年好像没再听说他养情妇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与徐明远有关,但一个直人,怎麽会与Gay扯上关系呢,宋熙文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
“熙文,你怎麽一直低头喝闷酒呀,方案通过了,你应该高兴嘛。”卓显鸿见宋熙文半天不出声,似乎有心事,於是出声调动他的情绪。
“话都给你说了,我还说什麽,这段时间说的话够多了,现在正要休息。”宋熙文收拾心情,开始反击卓显鸿。顿了一会,他才又说:“明远应该好好放个假,两边都在忙,他已经很疲倦了,人也清瘦了不少。”
卓显鸿也注意到徐明远最近一段时间眼底总是充满了倦意,他知道明远确实是忙坏了,於是他对关御飞道:“御飞,你就放明远个假吧,我没这权利,因为他到底还是你公司的员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之前我就跟他提过去你那边日子不用回长海了,他不肯,我也拿他没办法呀。明远,现在荣宇的事忙完了,你真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真要累坏了,我就要背名誉了。”关御飞假装很正经地说了一段话,之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徐明远这下总算是听出来卓显鸿话中的不怀好意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调侃自己与关御飞,本来是没什麽的,不过现在有宋熙文在场,他总觉得有点难为情,因为他也看出来宋熙文是个Gay了,与自己是同类人,当然了,以他精明及敏锐的洞察力,他早已发觉宋熙文看自己的眼光不一般,可是只要他本人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徐明远也全当不明白,因为宋熙文是个君子,也是个好上司,他在荣宇的这段日子里宋熙文教了他很多东西,最令徐明远钦佩的是他能做到公私分明,这一点是很可贵。
“行,你们不用再说了,我这回一定好好放假,天大的事也别来找我,可以了吧。”徐明远实在是受不了,於是赶紧接下话茬,不然这两人不定说出些什麽话来。
卓显鸿与关御飞同时哈哈大笑出来,他们知道徐明远这是有点难为情了,所以就不再调侃他了。个人喝酒聊天闹到很晚才离开酒吧,因为第二天休息,所以本来都很自律的四个人才会放任。
十九
日子就在这样平静而安宁中过著,徐明远本以为他还能多享受一些与关御飞在一起的时光,但没想到离别竟然到得那样突然,那样决绝。
这一天,很少出现在长海的董事长夫人突然出现了,总机小姐很紧张,先是将温柔送上了直达董事长室的专用电梯,然後赶紧给董事长的秘书唐如打了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唐如接了电话後如是说。
放下电话後,她起身敲了敲关御飞办公室的门,听到一简单有力的回应“请进”後,走了进去。
“关董,您夫人来了,现在正在电梯中。”唐如也没多余的话,直接告诉关御飞她进来的原因。
关御飞正在批文件,听见唐如报告的话,没动声色,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她,然後道:“好,我知道了,你去电梯口等她,然後让她进来。”
唐如领命出去了。关御飞再次回到摊在桌上的文件中,并未起身。
关御飞一向很公私分明,在公司任何人来了,他都不会给特别的对待,哪怕是他的夫人温柔也不会例外。
温柔出了电梯,一眼就看见立在那里等她的唐如,她缓缓走过去,带著淡淡且优雅的笑意,轻轻开口:“唐秘书,谢谢你来接我,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说话间,她并未停下步伐,很快就走到董事长室门口,然後推门进去了。
唐如看著温柔消失於门後的背影,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凭女人的直觉,她认为这个董事长夫人没有外表给的软弱,相反她带著不可辩驳的强势,只是隐藏得很好,一般人感觉不到,但她唐如好歹是业界出了名的秘书,她见过的人还少吗?有些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算了,这也不关她什麽事,她还是做好本职就行了。
关御飞直到温柔走到他的桌前才抬起头,柔和下表情,轻声问:“怎麽会突然来这儿,你不是最不喜欢办公大厦这种地方吗?”
温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坐上了关御飞桌子面前的椅子,,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是啊,我是不喜欢,但是你总是留恋这里,让我不得不上这儿来找你。”虽然温柔极力保持语气的平和,但关御飞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尖锐,这令他不自觉眉头轻皱了起来,因为他从未听温柔用如此的语气说过话,在他的记忆中她总是温和柔顺的,怎麽会……
关御飞决定忽略,所以他又道:“有事吗?我今天应该会很忙,没法抽出空来陪你去逛街。”这话倒是实话,从五月份起航运就进入了高峰季节,长海集团是以远航运输业为主体的运输集团,这个时候肯定会很繁忙,所以每天需要他签批的大单航运协议就堆积如山,关御飞最近几个星期以来每天都忙到九十点锺才能离开办公室。
“是吗,你忙?忙到连家也不回了,这两个星期,哦,不应该说近两年来,你回家的次数起来越少,有时一连好多天都不回家,工作再忙也不至於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陪我了?”温柔没有再保持平静,而是越说越激动。
关御飞在心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然後走出办公桌,来到温柔的面前,轻轻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带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这才开口道:“小柔,不要这样,你不能激动的,这样对你的心脏不好。听我说,我近两年来确实比以前忙多了,以前集团的事务不是我全权经手的,现在我收回了所有的权力,完全掌控了整个集团,自然比以前忙得多,同时,近两年我们集团的业务发展迅速,规模较原来扩大了很多倍,相应地我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了,这两年来我住办公室比家里要多得多,我也不想的,可太晚回去会闹得你休息不好,你的睡眠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差很多,若是半夜将的吵醒了,你也许就整夜不会再合眼,休息不好对你的身体影响极大,这一点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吗?”关御飞说到这里顿了下来,他之前确实是这样考虑的,工作一旦晚了,就留在办公室里凑合一晚,反正他这里的套间什麽都有,以前很少用罢了。
其实温柔倒底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她以前就是那种想去国外Shopping就去的人,也从未考虑过是不是应该学著更小女人一点,在家里做一桌简单的饭菜等心爱的人下班回家,然後与他边吃边聊。以前关御飞并不注重这种家庭生活,可是後来,他认识了徐明远,与他有了亲密的关系,在相处的近四年里,他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享受徐明远带给他的那种温暖的家庭生活感觉,所以他再也不愿加了班後在办公室里凑合了,而是跑去找徐明远,享受著他从未经历过的简单的家庭生活。他承认,他是有了点私心,想放松,想过不必整日小小心翼翼的简单生活,所以才不愿经常回那个大得离谱却没有人气的家,不过,但凡假日、纪念日、生日以及家族里该他们夫妻共同出席的宴会,他一样也没少,也仍是经常买些小礼物回去给温柔,他以为没少一点时间陪他的太太。只是他忘了,用心去做一件事与用习惯去执行一件事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何况温柔本就是一个将心全部放在关御飞身上的人,她怎麽可能感觉不出来。之前她不再意,是因为她察觉不到危机,而现在她发现这种势态越来越危险了,令她不得不出来力挽狂澜。
二十
“不,御飞,不是这样,你有了外心,我知道,我能感觉得出来,以前你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的,那些女从留不住你,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你对那个人有了感情,你喜欢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我知道,我知道。“温柔听了关御飞的解释,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动,说话的声音中渐渐带有哭意。
“小柔,你不要这样,听我说,没有,我没有对以你外的任何人产生感情,不会的,我对你发过誓,这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的,你相信我,好吗?”关御飞一见温柔快要哭了,顿时乱了手脚,他想令她伤心。
其实,关御飞当年的爱情观是很简单的,他要一个与他相配且美貌温柔的妻子,而那时温柔正好适时出现在他眼前,他惊豔,他迷惑,又因为家庭的撮合,他们相爱了。两人都很年轻,一个带著迷惘,一个却带著算计,一步步走进婚姻,之後又弄出那麽多的故事,关御飞从未看清过温柔,但却被她算计著发下了誓言,说是誓言可能也是个咒语,令关御飞再也不能脱开这个束缚,所以他只懂性,而不懂爱,也没有机会再懂爱,直到他遇见了徐明远,可是他仍然不明白,看不见自己的心意,当温柔再次以泪水为武器进攻时,他又败下阵来,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心时又走进了那个咒语中。
“好,御飞,你说你爱我的,我要你马上结束与现任情妇的关系,将她打发掉,不可以再见她,你能为我做到吗?”温柔趁胜追击提出要求。
“好的,好的,我……我同意,同意,你不要哭了,这样对你不好。”关御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别的没想,现在只想让温柔止住哭泣,因为他不能令她再受刺激。
“嗯,你要说到做要,解决了她问题就回家来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很寂寞,想你陪我。”温柔听了关御飞如是回答渐渐收住了泪水,仰起还挂著泪痕的脸望向关御飞。
“好,我答应你。”关御飞将温柔揽进怀中,然後闭起了双眼,他似乎感到一丝痛苦在心底划过,只不过有些不明白是什麽。
温柔的脸埋在关御飞的怀中,在他看不见地方慢慢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过了一会,温柔才撑起头来,说想回去了,关御飞要送她,被她拒绝了,说:“不用了,司机在楼下,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专心工作罢,不要影响你。”这几句话说得很体贴,令关御飞露出了笑容,柔声道:“那好吧,你小心的,到家後给我来个电话。”
温柔走後,关御飞并未立即回到办公桌前,而是仍就坐在沙发上了,他一手抚著头,一手在茶几上无意识地敲打著,似乎在考虑著什麽,表情很凝重。
过了好久,他终於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给他的私人律师打了个电话,交待了些什麽。放下电话後,他将自己摔进大班椅,深深吁了口气,尔後闭上了双眼,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累的样子。
下班前,徐明远接到了关御飞的来电,说是晚上过去吃饭,徐明远放下电话後,就开始盘算著呆会去市场应该买哪些菜。其实,关御飞并不挑食,只是徐明远想给他做好吃的而已,很早的时候徐明远就发现关御飞喜欢这样简单但有家的感觉的晚餐样式,所以徐明远每次也尽可能变著花样做些家常小菜。
由於下班後,徐明远去菜市买了菜,所以回家较晚些,他一进门,就发现关御飞已经坐在沙发了,不过好他好像在发愣,没注意到徐明远已经回来了。
“御飞,御飞。”徐明远见他毫无反应,所以连叫了两声。
“啊,哦,你回了。”关御飞回神後才发现徐明远已经站在他面前,低头看著他。
“在发什麽愣呢,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难道提前进入老年痴呆,呵呵。”徐明远见关御飞回神了,就调侃了他一句,之後笑呵呵地进了厨房。
晚餐上,关御飞意外的有些沈默,不过徐明远知道他最近因为集团的业务增加很忙碌,想他或许是累了,才没觉得有什麽问题。
当徐明远收拾好厨房出来後,才发现关御飞已经洗好了澡,身著浴袍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听见徐明远的脚步声,关御飞才抬起头来,勾出一抹惑人的微笑,那表情中的含意看得徐明远心中突地一跳,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快步走进了浴室。他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很多事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述,只是简单一个眼情,大家都明白对方在想什麽,所以当关御飞用那种眼神看向徐明远时,徐明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今晚上会春意无限。
徐明远其实也想要了,他们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之前因为都在忙,所以也很少有情事,因此,他有点急躁地洗了个澡。走出浴室後,关御飞已经在床头等著他了。
“咦,很快嘛,原来你也忍不住了,早说呀,我不会不给的。”关御飞见徐明远很迅速就洗完了,於是出言调戏他。
“喂,你说什麽呢?”徐明远实在压不住心跳,一抹淡爬上脸颊。
“过来,好久没抱著你了,简直像上个世纪的事。”关御飞在床上一向放得开,言语上很是戏虐。
 徐明远刚一靠进床边,就被关御飞一把抓入怀,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地探进他的浴袍中,抚上他的胸膛。徐明远本就情潮涌动,此时更是欲念更是像巨浪汹涌般袭来,他也没有闲著,一只手去扯掉了关御飞浴袍,当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引来一阵刺激的凉意,关御飞不自控地颤抖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与他交缠时的情景,莫名的燥热顿时涌了上来。徐明远没有抵挡住关御飞不断的攻势,浑身都快要烧起来了,他於是低头舔上关御飞的胸上其中一粒小突起,舌尖缠绕上去,缓慢又霸道,尔後猛烈而有力地一次吮吻,使关御飞经不住发出一声低沈难耐的呻吟──
“明远……啊……”
听见关御飞如此性感的声音,徐明远猝然间抬起头将他的双唇攫住,两人随即深吻起来。这一次是毁灭性的,身体的反应忠诚得令两人都有些吃惊,欲望冲破栅栏,不可抑制的冲动。
关御飞终於觉得徐明远身上的那件浴袍碍事了,於是将其脱掉,只剩下性感贴身的内裤,他向下瞥了一眼,很色情地笑了笑,调笑著说:“干嘛那麽麻烦还穿上内裤,反正都是要脱掉的,不过呢……脱内衣也是调情的一种,我喜欢。”关御飞炽热的唇贴在徐明远的耳边轻轻吐出这段话,然後迅速下行转移,沿著徐明远紧绷的腹肌细致地勾勒他身体的线条,反复在脐边巡查敏感处,眩晕般的触感带著任性的试探,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牙关咬住腰间的内裤边缘,一点一点有耐心向下扯,不时还用舌头轻触渐渐裸露出来的肌肤,直到将徐明远的内裤扯到大腿根部,终於将其火热的部位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这个过分煽惑情色的过程似乎经历了几世纪之久,情欲磨人,此刻定格似的快感残留不可磨灭的印迹,徐明远知道他彻底被这情欲击败了,溃不成军。
当关御飞火热的唇亲吻上他蓄势待发的分身时,他彻底投降,那早已冲顶的热望极度喧嚣,迫不及待地向那具他一直都渴望的身体贴近,激情的体液将两人推向失控的边缘。
柔软的大床上两具火热的身体不断地纠缠,时高时低的呻吟声溢满了整间卧室,热情如火的夜晚,是情人们相亲相爱的好时光。
大战了好几个回合後,两人终於都有点体力不支,於是只做了简单清理後,双双倒入大床中,沈入梦香。徐明远在被睡意侵蚀前,保留最後一丝清明地想到:关御飞今天很不对劲,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狂热与激情投入了,像是要耗尽最後一丝热情似的,之後实在没有再多的精力去思考了,徐明远带著那一丝疑惑见周公去了。
二十一
徐明远的疑问在第二天早上得到了全部的答案。
早上,徐明远起得稍有些晚了,这也不能怪他,昨晚体力消耗太大,所以起床後他的身子还有些酥软,於是他看还有时候就洗了个澡,出来後才觉清爽了许多。
关御飞已经走了,他们这样的关系总是要避嫌的,所以他们从来不一同出门上班。
刚到公司,徐明远就被通知去董事长室,关董有事找他。徐明远谢过传话的同事後,径直上了四十五楼。唐如很熟悉徐明远了,见他上来了,并不询问,而是坐在那里用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徐明远直接进去,徐明远笑著点了个头,然後走到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听见一声音“请进”後,才开门走了进去。
当徐明远走进办公室以後,他才发现原来还有人在场,这个人他认识的,是关御飞的私人律师。徐明远心中虽奇怪他并没开口询问,只是静静地走到关御飞的办公桌前,等待他的指示,在外人面前,徐明远从来都能保持一个下属的本分,而关御飞则是很欣赏他这一点的。
“明远,坐吧,有些事我们要谈谈。谢静宣,我的首席私人律师,你认识的,不过他同时也是我大学时代的好友,我所有的事都不会瞒他。”关御飞这句话分明就是让徐明远知道谢静宣一直以来都了解他与关御飞之间的关系,甚至他们的交易,得知这一点令徐明远有一种在外人面前被脱光了的感觉,他顿时觉得很难堪,只不过,倒底是成熟了,徐明远即使心中再不满,表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这几年他同关御飞在一起,别的可能还未学到八分,但喜怒不形於色显然是学了个十成。
不动声色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徐明远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是什麽他也说不上来。
“好了,现在人齐了,静宣,就按定好的公布吧。”关御飞顿了好一会又似乎花了很大气力才说出这句话。
谢静宣看了看徐明远,又再看了看关御飞,他有些不忍心,因为这麽多年以来,他看著关御飞一点一点地变得快乐,虽说与他在一起的是个男子,但不管怎麽说关御飞确实是改变了许多,整个人柔和多了,他其实不想关御飞再回到以前那种经常游走於各色女人中间的生活,可是他也明白,关御飞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所以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有条不紊地摊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宣布里面的内容。
“关御飞先生决定结束与徐明远先生之间的私人交易。现将资产清点如下:
目前两人共同居住的嘉业大厦十五楼B座1505室归徐明远先生所有,该物业是全额购买,房屋产权合同全部放在该住处的书房保险柜中,徐明远先生可以随时查看。
关御飞先生为徐明远先生所配车辆因使用所限已到,现更换一辆全新座驾,车辆的购置手续已经完成,徐明远先生可随时取用。
另外,徐明远先生必须於即日离开长海集团,对此造成的经济损失由关御飞先生负责,徐明远先生到人事部办完相关交结手续後,关御飞先生会支付给徐明远先生一张面额为1000万元的现金支票,这是由关御飞先生私人支付的,不需要缴纳任何税金。
上述各项内容即日起生效。”
谢静宣将这份他极度不愿意公布的文件平静地念完,合上文件夹後,他抬头看向徐明远,见那人根本没什麽表情,不过双眼中流露出的伤痛,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但作为律师,该说的官方话还是要说完的,“徐明远先生若没有异议,请尽快办理相关事宜。”说完这句话,谢静宣站起身了,向关御飞点了点头,然後退了出去,他知道他们一定有话说,他这个外人在场是不好的。
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徐明远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直走到关御飞办公桌边,双手撑在桌面,定定地看著桌子後面的关御飞,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你太太要求的?”徐明远没有发怒,也没有抱怨,只是很平静地问了这样一句。
关御飞没想到徐明远会这麽来一句,著实有点诧异,正想回答时,徐明远加了一句:“我只想听实话,若是欺骗的话就不用说了。”
“小柔觉得我有异心了,哭泣著来找我,但决定还是我下的,你不能怨她。”关御飞没发觉自己这番话说得有点奇怪,他与徐明远本就是一场交易,他说要中止,其实不用任何解释的,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了这麽长时间的相处,两人间又亲密无间,他怎会没有感觉,怎会完全舍得,毫不留恋呢?所以他很自然就给了解释,也没有欺骗徐明远。
听关御飞这麽说,徐明远强抑著心中无比的伤痛,淡笑著说:“好,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今天全部办好,我先下去了。”徐明远转身往门口走,快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身子,又提了一个问题:“关御飞,告诉我,这几年与我在一起的日子你快乐吗?”
关御飞愣了一下,脑子里将这几年同徐明远共同度过的时光飞快地过了一遍,然後站了起来,很慎重地回答:“快乐,很快乐,这几年的生活是我前半生的记忆里最幸福的日子。”
“谢谢你的答案,我走了,祝你今後也能这样幸福、快乐!”徐明远说完这句话,打开门,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二十二
直到进了电梯,徐明远平静的面具才剥落下来。虽说早知会有今天,也时时在做准备,可是从未想过真正面对时他仍然是这样痛苦。一向洒脱的他怎麽也不敢将心中的感情告知关御飞,他们在一起近五年,他爱了关御飞四年,这四年里,他小心翼翼地守著那颗火热的心,尽可能让目光保持平常状态,就怕一个不小心将浓浓的爱意泄露出来,他一个人紧紧守著这一份不可见天日的心思,多想有昭一日能大声对关御飞说出来。徐明远知道关御飞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被那份对他太太所下的誓言所束缚住了,看不清心的归属,这麽多年以来,徐明远都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的爱会有回报的,可是他低估了关御飞对於承诺的重视与守信,同时高估了自己在关御飞中心的地位,原来由始至终关御飞都很清晰地记得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他可以随时喊停,而自己则只能接受。他以为相处了这麽长的时间,关御飞对他或多或少应该是有点感情的,谁想他竟然如此决绝,断得如此迅速,如此清清楚楚,可笑的是自己步入社会已经这麽多年了,还自诩是最讲现实的人,没想到在爱情上还是那样的天真,好笑,好笑,真是太好笑了。徐明远真地想大场笑出来,可是他现在一点气力也没有了,整个人都被抽干了似的。
一上午,徐明远尽力保持著自若的神情,先将手头的工作进行交接,李华为此还很诧异地问他:“没听你提过要辞职的事,怎麽现在这麽急呀?干得好好,为什麽要走呢?”他只好扯了个要出国念书的理由,先就报了名的,可一直没收到录取信,原来是取通知下晚了,所以才会临时要走的。大家都信了他这个理由,出国深造嘛,应该应该,营运部的一帮同事都为他高兴,他也勉强露了笑意,这样才不至於招人怀疑。之後,他又去人事部递辞职信,大概是关御飞打过电话来了,所以人事部的人也没多问,很快就批了他辞职。
抱著属於自己私人物品的箱子,徐明远慢慢踱向长海集团一楼的出口,站在大门外,徐明远回首望向这气势磅礴的大厦,他真有点舍不得,在这里他度过最美好的青春岁月,第一次经历了恋爱,懂得了爱情的滋味,而同时也偿到了失恋的痛苦。
再见了,可能他再也没有机会走进这里了,徐明远现再次凝望了一眼,便转身走向停车场。
刚关上後车厢的门,准备上车时,从背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徐明远,你等一下。”
徐明远转身向後看去,看清见叫他的人时,他有些吃惊,因为刚才出声叫他的是关御飞的太太温柔。
“关夫人,有事吗?”虽是很惊讶,但徐明远表面上并无太大反应。
温柔没有回答徐明远的问话,只是很优雅地走近他,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後用著鄙视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徐明远。
徐明远被这样无礼目光看得有些火了,於是强忍著火气道:“对不起,夫人,我还有事,若您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有事?你还会有什麽事,不是已经被炒了鱿鱼,应该很清闲呀。”温柔用著与她外表极度不相符的尖酸语气说了这麽一句。
徐明远没想到众人口中温柔大方、气质出众的关夫人会用这种语调同他说话,心中先中咯!一下,然後他大概明白原因是什麽了,温柔一定是知道他是与关御飞有过交易的人了,之前一定没查到,而现在应该是查清楚了,趁他今天被赶来奚落他的。目前这种状况,徐明远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是的,我今天是辞职了,所有的工作都已经辞去了,应该与长海没什麽关系了。不过,我还有私人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不耽误关夫人的时间了。”徐明远这样说希望温柔能明白他与关御飞之间已经结束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明确地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切断了,他不是女人,不会做出一哭而闹三上吊的事,更不会去纠缠。
“哼,他是将你的人辞了,也结束了交易,可是我要让他的心也回来,不能让人占据他的心。”这句话温柔说得恨恨的,表情也变得较狰狞,徐明远被吓住了,他怎麽也没料到,温柔会有这样一面。
还没等徐明远完全消化掉温柔的话,就觉得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後退了好几步,温柔冲了过来,双後死死地扣在徐明远的双臂上,然後开始拉扯著,还恶狠狠地说道:“我花了那麽多心思,才将他抓住,能女人最不能忍的也忍了,刚开始他完全按我想的去做了,对我也向以前那样好,可是,可是,直到你出现以後,呵呵呵,他护你可护得紧了,我怎麽查也查不出来他这次养的情妇是什麽人,前後整整花了四年多的功夫才查出来,原来这回他换了口味,不养女人改养男人了,难怪我总查不到,是我搞错了方向。一开始,还是好好的,没想到你那麽有本事,竟然令他开妈留恋你了,为你破了那麽的例,我心急,我生气,可我不能让他知道,只好暗中再查,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有你的存在。可你已经占据住了他的心,光是让你离开他的心也不会回来的,所以我要让他不愿再见到你,让他把你从他的心中抹去。”温柔从最开始的近乎疯狂到最後的平静,说完最後一句是还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
就在这是时,不远处听到了关御飞的声音,他在叫温柔的名字。
“御飞,快过来,我在这儿,有人抓痛我了。”温柔突然将声音提高,用著似乎很害怕的声音叫著。
“小柔,小柔,我来了。”关御飞声音中有些急躁,听脚步声看来再跑了。
“呵呵,他来了,你会知道结果的。”温柔笑得令徐明远有点恐怖,同时她猛烈地摇晃著徐明远。
徐明远有点被摇晕了,於是想甩开温柔,可是双臂都被扣著,他不得不稍稍用力抬起一只胳臂,然後用手抓著温柔的手,将她向一边推开,而温柔却借著这股力量,猛然向後摔去。
当关御飞循著声音找到这里时,看到的则是徐明远用力将温柔推倒在地的场景。
“小柔!,你有没有摔伤?”关御飞第一时间跑到温柔身边,将她扶起,焦急地问。
温柔没出声只是一个劲掉眼泪。
“徐明远,你为什麽这样,太过分了。我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我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我的愿意。我以为你是明白人,不会做蠢事。”关御飞用著十分严厉的语气痛斥徐明远。
徐明远则是愣在了那里,他无法理解刚刚一瞬发生的事。
“徐明远,你有没有解释?”关御飞倒底还是有点不忍心,所以给了个台阶。
这时的徐明远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惨淡地笑了笑,然後说:“解释,你要什麽解释?”话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眼光在关御飞与温柔身上扫了扫,前者是一脸怒气,後者虽是一脸泪水可是眼睛里却透出阴谋得逞的胜利光彩,於是向来冷静的徐明远决定不顾一切地说出自己的感情,反正没有比此时更坏的了,他一字一句道:“关御飞,你这麽精明透彻的人,我不相信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我……我爱上你了,相处这麽多年以来,我一直怕被你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一来是异性者,二来是我们之前有过协议的,但是,近五年的时间,点点滴滴,以你的洞察力,我知道你有感觉,只是装作不明白,或是不能明白。另外,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现在你居然要我解释,我有什麽好解释的。”
还未等关御飞接话,他怀中温柔突然用哭泣的声音叫了起来,“御飞,你,你,我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你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不会爱上别人,你……他……他,哦,不,不,呜……呜──”
“小柔,听我说,我没有爱别,你不要听他乱说,他故意气你的,你不要伤心,对身体不好的。”关御飞柔和下声音,温柔地哄著怀中的太太。
“我……我……啊──”温柔突然一声大叫,然後晕倒在关御飞的怀中。
“小柔──”
有些什麽人来了又走了,徐明远并不清楚,他耳边一直在回响温柔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关御飞用著无比愤恨的声音说的那段话:徐明远最好求天拜佛祈祷温柔没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从今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你也最好少出现在社交圈里。
徐明远站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有移动,只是愣愣地望著关御飞他们离开的方向,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心,已经痛到极致反而没有了感觉,他一直希望大家即使分开了,至少也能留下些美好的回忆,看来是他奢望了,不过,这样也好,断彻底才能令自己死心,不再做梦。
空旷的停车场里早已恢复到之前的宁静,阳光下,徐明远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远远看去给人一丝凄凉又寂寞的感觉。
二十三
“明远,明远,回神了,想什麽呢,叫了好几声都没应?”方锦达在徐明远的办公室门口一声比一声大的叫著。
“啊,哦,是你呀,干嘛那麽大声,整层楼都听到了。”徐明远回神过来,轻笑著说。
“切,要不是你神游到不知明的地方去了,我用得著那麽大声吗?这是新案子的样稿,你给看一下,是裴默做的,他是新人,不过很用功,你给指点指点吧。”方锦达没进门,只是抬手将一份文件抛向徐明远。
“真是,递过来不好吗?抛来抛去。”徐明远很无奈地伸长手在空中将文件给抓住。
“你忙吧,不要再发愣了。还有,下午我有事出去,不回来了。”方锦达说完挥挥手走了。
是呀,不要再回忆了,即使是那样痛彻心斐的过住,也如云烟般了无痕迹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总共只用了昨天一个晚上。如今离那段往事已经很遥远了,读书、立业,自己在忙碌中已经又过了五年,目前的他在业界算是小有名气了,每年的案子接都接不过,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些风花雪月,何况,他已经不再青春年少,无法像当年那样无怨无悔地付出真情,过往虽不後悔,但现今激情不再,平静安宁才是他最渴求的。
收拾好心情,徐明远将精力投入到裴默所做的企划案中,他对这个新人印象也不错,也认为值得栽培。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明远终於觉得有点累了,才抬起头就见正要来敲门的秘书郭倩,他还没来得及发话,郭倩就开口了:“我说老板呀,你不要一工作起来就忘记了吃饭好不好,搞得我们做下属的都要不停检讨自己是不是太不敬业了?”
徐明远是出了名的好老板,才华横溢却温润如玉,长像也潇洒不凡,不过从不以此为由乱来,事务所里的下属各个都喜欢他,所以同他讲话都略带玩笑,知道他不会生气。
“知道了,就去吃饭。你先去吧,收拾一下就走。”徐明远开始整理摊在桌上的案卷。
“那好,你记得吃饭就行,我饿到不行,先走了。”郭倩是才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来这里工作还不满一年,活泼又有朝气,事务所的几位年轻男孩子都有些心动,暗地里在较劲,只是郭倩好像没什麽感觉。
徐明远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後,关上办公室的门,向电梯间走去,他边走边想中午吃什麽,最近可能是累得狠了,老是没胃口,以前他爱自己动手做吃,现在忙了,又是一个人也就没下厨了,想想从国外回来到现在应该有三年的时间没下过厨了。
正想著午餐的事,徐明远的手机突然响了,空空的电梯间里,手机的音乐显得特别的响,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然後迅速接听:“喂,你回来了,在哪?”
显然是很熟识的人。
“在你公司楼下,午餐就你请吧!”电话中的人如是说道。
“行,没问题,我马上就下来了。”徐明远收起了手机,迈著轻快的步子踏进了刚好到达的电梯中。
出了大厦的门,徐明远一眼就看到靠在汽车上,形态潇洒的宋熙文,五年过去了,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依然是五年前那样英俊夺目,就这样慵懒且随意地靠在车身上,也招惹了许多爱慕的眼光。他见到徐明远出来了,便抬手挥了挥。
“怎麽出差这麽久,德国方面很难搞定吗?”徐明远走近後,问了一句。
“先上车吧。”宋熙文没有回答,而是让徐明远上车。
两人驱车来到一家很别致的私家菜馆,这里很安静,是徐明远喜欢的氛围,他也特别喜欢这里的私房菜,不过需要定位子的。
“咦,你定了位子?”徐明远见侍者将他们领到一处座位边。
“我是这里的老主顾了,有贵宾专座,你以为每次都那麽好运气定得到位子吗?”宋熙文看著徐明远,有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什麽,你居然有这里的贵宾专座?早点说嘛,以後来这儿就不会提前那麽多天定位子了。”徐明远开始打他的如意算盘了。
“呵,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宋熙文调侃徐明远。
“呵呵,过讲,过讲。点菜吧,宋大总裁。”徐明远讪笑著将菜单推到宋熙文面前。
宋熙文也没推辞,接过菜单就熟门熟路地点菜了。
徐明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看著埋头点菜的宋熙文,心中感慨万千。当初,他没想到温柔不止用计令关御飞与他决裂,更是逼得他走投无路,因为他是中途辞职的,即使想申请学校出国念书,也要等到来年大学招生的时候。眼前只能再找公司打工了,可是他没想到温柔那麽狠,暗中在他求职过程中设障碍,令许多公司不肯录用他。罔他有著优异的毕业成绩以及丰富的工作经验,可是却始终找不到工作。直到有一次,他去一间公司应聘被拒後,碰到了去该公司谈项目的宋熙文,被再三询问下,他才道出了事实的真相,反正宋熙文早就知道他喜欢关御飞,也没什麽好隐瞒的。听完整件事,宋熙文很冷静,他并未像一般人那样说什麽我去找关御飞说清楚等等这种无用的话,而是给他出主意,说是前些日子做的那份进军欧洲市场的企划案在董事局通过了,现在荣宇马上要向欧洲市场派出筹建小组,这是个好机会,要他去试试,当然了,进行会是保密的,不过卓显鸿那边是一定要打招呼的,不然这事成不了。随後,他同宋熙文一起去见了卓显鸿,其实徐明远没有抱什麽希望,因为他知道卓显鸿是关御飞的死党,现在他得罪了温柔,卓显鸿想当然会站在哪一边了。可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卓显鸿非但没有拒绝帮忙,反而一口承应下来,所有的事他会交给宋熙文来安排,徐明远只需要等著出国就好了。有了卓显鸿的这句话,宋熙文当然很快行动起来,他要比温柔更快更迅速地处理好所有的事,不再让温柔出来阻止,他相信温柔所有的动作应该是瞒著关御飞的,因为在关御飞面前的温柔是一个娴静柔弱的小女人,不会使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没有这样深沈的心计,所以他有著温柔没有的优势──光明正大。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令徐明远没想到的是,宋熙文最後居然辞去总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与欧洲公司筹建组的人一起去那里当开荒牛,宋熙文的理由是他想锻炼自己的能力,看自己能不能在欧洲开拓一片疆土来,不过徐明远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决定大部分是因为自己,面对宋熙文的执著,徐明远只能说“Sorry”了,他刚刚才经历过情伤,现在心中还在痛,短期内都不会再考虑感情的问题了,他将这话很含蓄地告知宋熙文。对方却回了一个安抚的笑,温和却也坚定地说“我会等到你伤口愈合的那天才正式展开行动,但我希望能够呆在可以看到你的地方”。就这样,宋熙文带著一帮子人去了欧洲。
温柔在香港查找不到徐明远的踪迹後,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她想只要这个人远离关御飞,时间久了关御飞自然就会忘了这个人,所以自此之後,她也没有再找人去查徐明远了。
欧洲之行怎麽说都是辛苦而艰难的,开拓一片新的市场真是要付出很多心血的,宋熙文带领著从荣宇出来的十几个精英在欧洲考察了两个多星期,最後决定将分公司设在德国。分公司成立後,他们分头开始工作,徐明远则更是辛苦,他一边努力工作,一边还要准备入学的复习,虽说他在大学里成绩优异,但毕竟丢了一年,宾夕法尼亚大学怎麽说都享誉全球的大学,收取硕士研究生的门坎还是十他高的。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对个人对企业都是一样的,只要努力付出,总会有回报的,通过一年艰辛的奋斗,大家都有收获:一是荣宇集团的欧洲分公司在宋熙文的领导下,经过全公司同仁的共同努力,第一年的业绩十分稳定,得到香港总公司的好评,董事局对此也非常满意;其二是徐明远终於达成愿望顺利通过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硕士生的入学考试,正式成该大学的学生。
不过宋熙文追求始终是含蓄中带有关怀的,并不令徐明远感到有压力,所以徐明远才没有远离这个对他有企图的男人,因为宋熙文由始自终都是个君子,谨守著应该有的界限,从来没逾越,这令徐明远很轻松,能够像朋友一样同他自然地相处。
也幸好他们没有越过那条界,不好时至今日,他们的交情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好,彼此相处起来轻松又自在。
“明远,菜都上来了,还在发什麽愣呢?”宋熙文将手伸手徐明远眼前晃了晃,就发现这人神游去了。
徐明远这才回过神来,讪笑著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埋头吃起来。
“很饿吗,怎麽像三天没吃饭的?”宋熙文其实知道徐明远这人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的毛病,只是没想他真饿成这样。
努力吞下一口菜,徐明远才答道:“是呀,忙了一早上,不是郭倩叫我,我还真不记得吃饭这回事。”
“你呀,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在美国时,还自己下厨做点好吃的给我们打牙祭,现在看样子是不可能了。”宋熙文回想起徐明远的厨艺来还有点向往。
“成,你若这次回来呆得长些,我就下厨做点好吃的给你,不过,你舍得穆白一个人长时间呆在德国吗?呵呵!”徐明远吃了些东西下肚,开始有力气调侃人了。
经过多年的相处後,徐明远明确地告诉宋熙文他们只能做朋友,这样会比较快乐,让宋熙文将目光放开些,看看身边的人,宋熙文也是明白人,他知道他与徐明远之间是少了点东西,特别是徐明远受了情伤後,他很难调动徐明远的激情,所以才渐渐放开了这份执著,尝试著新的恋情。两年後宋熙文遇上了江穆白──一位机械工程师,旅居德国,与宋熙文因分公司一次大型设备购买组装而相识,这位工程师一眼就看上了宋熙文,於是展开了热情的追求,终於将这位谦谦君子一样的男人追到了手。
二十四
徐明远独自驱车来到了海边,面对著宽广宁静的大海,他的心感受安祥,刚才有些烦躁的情绪,现在一点一点平静下来,不过脑海中还是回响著宋熙文刚才分手时的寻那段话:明远,不要为了一段情伤而始终沈湎,你应该活得更积极些,至少有你以前那样的魄力与热情,现在的你太静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活力,这样不好,你才二十八岁,不是八十二岁,不要让你的朋友们为你担心,他们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想你再回忆往事才未出口询问,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快乐。
是呀,他现在确实心如止水,完全没有波澜,平日里也难得有多少真正的笑容,难怪锦达与季恒他们时常拉他出去喝酒、聊天,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只是这麽多年的朋友,太了解他了,若是他不愿意说,怎麽问他都不会开口的,所以他们才会不时霸占他的闲暇时光,用热闹的气氛帮他驱赶寂寞,看来真是用心良苦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
想他徐明远一直都是很有个性的,当年的他是那样洒脱,如今为什麽会被一段往事给折磨成这样,应该试著放开,从往事中走出来了,特别是不能让他的朋友们再担心他了。
星期一的早晨总是特别忙碌的。
徐明远、方锦达、周季恒三人在小会议里已经开了一早上的会,快接近中午都还未出来,其他人不时的向会议室方向看出,表情很严肃。
袁默将手的事做完後,见几位老板还未出来,就到郭倩那儿,小声问道:“这次的案子是不是很棘手,很少见三个老板讨论这麽久?”
“我想应该是吧?好像是凌云与华远两大集团在共同开发九龙城问题上出现了极大的矛盾,他们找了多家顾问公司都未能协调好双方的问题,於是才又找我们的,听徐Sir说好像是设计方面不能统一,双方各执己见,不肯妥协所以才闹得很僵,谈判都谈不下去了,只好找顾问公司来解决。”郭倩将知道的情报告诉渐渐围过来的同事。
“不是吧,又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这两家都是爷谁也不能得罪不敢得罪!”江小强一听就摆出副要倒霉的表情,夸张得大夥全都闷笑起来。
“难怪老板他们三个开这麽久的会,真是个难啃骨头。”资历算来是最老的张建民喃喃地说道。
郭倩到底是个年青人,冲劲十足,她给大夥打气道:“不要畏难,有这麽棒的三个老板,你们怕什麽呀,老板们都不愁眉苦脸的,你们起什麽哄呢,加油吧。不过,要做好加班、熬夜的准备了。”前面几句话听得人心挺振奋的,可最後那句又将一帮子打回原形,个个作有气无力状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他们刚一坐好,三位老板们就出了会议室。
周季恒边走边对著办公室里全体职员说道:“各位,最近一段时间估计会很忙,请大家要做好加班的准备。下面,我来分配一下本周的工作,袁默、张建民你们两人跟明远,接手我们最近的关於协调凌云与华远合作的项目,具体事宜你们两人去找明远,他告诉你们;江小强、许蓓你们两人跟锦达,仍然是主攻金阳电子的案子,不过速度要加快;最後就是郭倩、周彤、莫咏莲你们三人跟我,明天出差去新加坡,手上的事赶紧交一交。好了,现在各自做事吧。”周季恒说完回办公室了。方锦达尾随著也进了他的办公室。
方锦达一进同季恒的办公室,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笑著开口:“臭小子,你倒是很会分嘛,给自己就多分一个人,我和明远就分少一人,算盘打得可精了你!”
“嘿嘿,谁叫你们每次都不主动要求分派工作,我来指定当然有好处才会做嘛!”周季恒摆明一副“我就是这样来著,你怎麽著”的神情。
“算我怕了你,我手边的案子其实要不了那麽多人,到底明远这案子比较重,任务量也大,你给他两个人够吗?明远肯定不会主动要人的,他那人你、我还不了解吗,宁愿自己多吃点苦,也不会让手下吃苦。”方锦达实则是关心明远。
“这事我心里有数,明远那边我会看著办。看来,我们得招点人手了,目前这几个根本忙不过来,老让他们加班也说不过去,虽然他们都没怨言,但总归不是办法。”周季恒与方锦达商量著提出招人的事。
“嗯,这事我同明远也提过,没想到我想到一块了,他也说应该招点人手了,案子太多,光这几个人确实是有点吃力了。这事你看著办,不过我建议熟手和学生都应该招,熟手容易上手,不用花精力培训,但容易跳槽,不太留得住,而学生招进来,我们自己培养的,比较可能成为骨干力量,也留得长些。”方锦达说出自己的想法给周季恒参考。
“有道理,明远呢,他怎麽想?”周季恒问,他们三人一向都是大小事有商有量,从没有独裁产生。
“这想法明远也同意。”方锦达早就与徐明远交流过他的想法了,徐明远也认为很好。
“那成,就这麽办了,招聘广告,我让郭倩去办。”讨论之後,周季恒拍板定案。
“行,我先出去了。”方锦达转身出了门,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二十五
中午一用完餐,徐明远就带著袁默与张建民赶往九龙。
车是袁默在开,徐明远则一人坐在後座上沈思。凌云与华远共同取得九龙城的开发标的,表面是因为这次项目的资金量过大,一家房地产商怕吃不下,为了能顺利开发,所以政府选取两家开发商共同来承建这个项目。可是实际的内幕是:两家在香港都是很有势力的财团,对於九龙城开发案都势在必得,政府为了平衡关系,两家都不得罪,於是搞了个什麽共同开发的名头出来,其实就是让一家分一点,两家都有利可图,政府这边也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政府那边将开发项一摆,两家争下後,都有大权独揽的想法,所以在每一件事上都要争个输赢,所以项目批了有一段时间了,双方连承建规划案都未定下来,双方也多次谈判可都以失败告终,想也知道,互不相让怎能谈出个结果来。徐明远现在在想,到底哪条路能走得通,所以他想先去两家定的设计师事务所看看,那份已经被修改了多次可仍然搁浅的设计规划,是什麽地方令双方难以定夺,僵持不下,若是首先解决了设计规划,令此项目可以开始运行,那麽之後的事也就容易些了。於是,徐明远从鸿泰设计师事务所找到突破口。
循著手中的地址,徐明远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位九龙最繁华的商业中心的环宇大厦,直接来到十楼。他们一出电梯就看见对面墙上手书装裱气势不凡的四个大字“鸿泰设计”,徐明远出电梯後,没有直接向里走,而驻足在这几个大字前,仔细看了一会,心下道:这个事务所的装修倒是很别致,看得出创立者的风范。
“徐先生,怎麽了?”袁默见他停了下来,奇怪地问了句。
“哦,没事,进去吧。”徐明远淡笑著摇了摇头,带头向里走去。
走进开放式的大门後,一位前台接待小姐走了过来,很热情的迎接道:“欢迎光临鸿泰设计,请几位是需要咨询建筑设计还装修设计?”
“你好,我是远达顾问事务所的徐明远,今天来是想见见九龙城开发规划图的设计师,请劳烦通报一声?”徐明远很客气地说出前来的原因。
“好的,请您稍等。”接待小姐也礼貌地说了一句,之後就进去询问去了。
不一会,她出来,仍然很热情地将他们请到会议室,为他们倒好了茶水,才说:“请各位稍等片刻,罗先生马上就来。”之後她欠欠身便出去了。
“明远,规划案的设计师是姓罗吗?”张建民比徐明远大,而且他来事务所的时间又很长,所以就直接叫明远了,徐明远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叫他什麽徐总或是徐老板的,一般在事务所年轻的下属都称他“徐Sir”,年长些的则会亲切的叫他的名字。
“应该是的,规划案中有他的签名,是Joe•Luo,我还未仔细去研究设计师的名字,是我疏忽了。”徐明远这才发现,他竟然忘了去查一下规划案的主设计师的名字。
大约十分锺後,一名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徐明远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远达顾问事务所的徐明远。”
“你好,我是罗宇伦,九龙城开发案主设计师。”来人也自我介绍一番。
徐明远上前与之握手,然後大家都坐了下来。
徐明远坐下後,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今天实在很冒昧打扰了。因为凌云与华远对规划图一直达不成共识,我听过双方的意见,主要是针对主大楼采用太阳能为唯一动能系统和低密度的建筑群产生焦点,所以想来听听设计师本人的意见。”
“凌云提出在九龙城开发中要注重环保这个概念,所以设计上采用太阳能为主要动能与低密度的建筑群就是为了体现这个概念,而华则要求多风格的建筑实体与完善的配套设施,我们也照顾了,这个设计里的大型超市、游乐场馆、健身中心等等就按华宇的意思打造的,我们这一组人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承建双方的要求我们都满足了,可是做出来以後,他们居然一致反对对方的意见。规划便改来改去,越改问题越多,所以现在只好搁浅在这儿了。”罗宇伦简单介绍了一下设计图的问题所在,不知是不是徐明远的错觉,他怎麽听怎麽觉著这个罗宇伦刚才的话语中含著淡淡地嘲讽意味。
不过就徐明远借罗宇伦介绍设计图的功夫,他稍稍观察了一下对面的这个男子,满眼的锐利,浑身的慵懒,隐约的霸气,怎麽看都不是听人摆布的主,为什麽会完全没有设计师应有的坚持,只是应顾主的要求随意堆砌顾主的想法,这样根本不是在设计,看来他找到了一点线索了,不过有点怪异。
“好的,我了解了,谢谢罗先生忙中抽空,那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他日若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自当前来请教。”徐明远听完了罗宇伦的说明,并未再深问下去,而且很快就起身告辞,并且说了一段很文绉绉的话,他自己都快忍不住了,身边的袁默倒还好,张建民则憋得脸通红。
“好的,随时恭候。慢走,不送了。”罗宇伦也站起来,同徐明远握手告别。
出了大厦的门,袁默就忍不住问了:“徐Sir,那罗宇伦分明是在敷衍我们,什麽实质性的问题都没说,为什麽你那麽快就要走呢?”
“既然你都看出来他是在敷衍我们了,再问下去有什麽意义?”徐明远笑著答道。
“那……”袁默还想要说点什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所以只好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现在我逛街吧。”徐明远提了一个很奇怪的建议。
“什麽?逛街?”连张建民也惊讶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只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想方案,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调查了解一下市场,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供你参考,这样才能更准确更有效地为客户提供服务。”徐明远边说边向前迈开步伐,开来他真是要“逛街”了。
袁默与张建民相互看了一眼,然後耸了耸肩,跟了上去,他们知道徐明远一向有著比他们更为清晰的头脑,所以也不再追问而是紧随其後。
他们一行三人穿梭於九龙的大街小巷之中,频繁进出在许多商铺之间,就这样不停地看,不停地观察,徐明远总是保持著一惯的沈稳与淡定,而袁默则是东瞧西看,也觉得新奇,因为他是个年轻男子,逛街也很少像这样,所以一路上都带些兴奋。只是苦了张建民,他是三人中年纪稍大些的,平时连老婆逛街都能不陪就不陪的,现在到好,一下午陪著老板逛遍了大半个九龙,说实在的,他有点吃不消了。
抬眼看向徐明远,见他还想向前,张建民有些害怕地开口了:“喂,明远呀,你饶了我吧,再逛下去,我的腿都要断了,休息一下行不行?”
徐明远回过身,看了看张建民,又扫了一眼袁默,这才出声:“好吧,也走了很久了,我看今天就到这儿,你们俩下班回家吧,不用再跟著我了。”
“谢了,明远那我先回去了,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回家要好好洗澡休息一下。”张建民是个很顾家的男人,一下班就只会想到回家,所以听徐明远说不用再逛下去,马上就掏了电话边往回家的方向走边说:“老婆,我马上就回来了,你……”随著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在电话中讲些什麽也渐渐听不到了。
这边袁默的电话也响了,他立即接听:“安安!行,我马上就来,你别走开。”挂了电话,他才看向自己的老板,说:“徐Sir,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徐明远望著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心想:现在的男孩子怎麽这样怕女朋友呀,一招唤就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两个下属回走了,徐明远本想还逛一会,刚走了几步又觉得是有些累了,抬起手表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於是决定干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顺便吃个晚餐。
二十六
离开了好些年,回来後他还真是没怎麽出门,现在的九龙与五年比改变了许多,往日那些较为熟识的餐厅不是改头换面成了其他的商铺就是关门歇业了,所以徐明远只得随意挑了间装修看起来较为特别一点的中餐厅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是喝茶还是用餐?”刚一进门,徐明远就听到一声很亲切的问候。
“用餐,谢谢。”很简明的表达了自己的目的,徐明远跟著侍应走到一个单人的雅座。
等餐的空隙里,徐明远将手中的文件取了出来,摊在桌上翻阅,因为九龙城的开发规划案不能再拖下去了,政府给了时间限制,在四月前一定要交出规划蓝图,所以两家集团才会紧张起来,找到他们事务所处理本次的协调及今後两家集团在此项目中所有需协商解决的事宜,所以这件案子不是短期行为,他要想出一个长远的解决方案,不能让两家集团在合作中经常出现类似纠纷,这样会影响整个九龙城的开发计划,真是个棘手的案子,难怪锦达与季恒这两个家夥死活都不肯接手。
正当徐明远准备用餐时,一对男女的争吵声由远及近。
“你说慌,你根本就没有约人?”清丽的女声如是说说道。
“真是约了人,不过他还未到嘛,你先走吧,以後也不要到工作室找我了,我们不可能的。”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我不相信,我要在这里看著,看你是不是真的有约。”女人不肯罢休。
男人没有出声了,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徐明远想:真是的,这可是公众场合,大吵大闹的像什麽样子,现在的人,哎!正发吃第一口东西,不想头顶上那个男声响起:“咦,我还没到,你怎麽就吃上了?”
听到这句话,徐明远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循著那个似曾耳熟的男音望去,略微有点惊讶:是他!
见那人给他打眼色,於是徐明远只好接了一句:“等了你半天不见人影,我实在是觉得有些饿了,所以决定边吃边等。”
男人再次开口,不过是同与他一起进来的女人说:“现在相信了,就你闹的,害我迟到了。你赶紧走吧,我同这位徐先生有事相商?”
女人看了看徐明远面前还未动的晚餐以及他手边的文件,没再纠缠,转身出了餐厅。
这个让徐明远做掩护的男人就是罗宇伦。见女人走了,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徐明远桌对面的位子上,然後道:“相请不如偶遇,这样吧,晚餐我请客。”
“行,那你随意,我先用餐了。”徐明远也打算与客套,话音一落就开始用餐了。
罗宇伦挑了挑眉,望著已经开动的徐明远笑了一下,然後朝一旁的侍应打了个手势,唤他过来也点了份晚餐。
等餐的过程中,他无事可做,於是打量起这个和他只有一面之交的男子。其实在徐明远一行人来之前,他因这份设计规划图被凌云和华远两公司的代表已经给烦透了,所以今天他听说又是因这事而来,心情就很不好,所以态度极度恶劣,不过他这人是不会恶言相向的,只会采取很迂回的方式来发泄他的不满。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徐明远的态度,听了他那样不负责任的解说与回答居然没有流露一丝怒气,相反很客气地离开了。然後就是刚才,明明是他临时起意让他帮忙,没想到他接得到是很顺口,好似他们真的很熟识,连一向疑心最重心金莫玲都骗过了。
想到这儿,罗宇伦觉得有必要向徐明远道谢,所以他开口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你理解与反应力那麽强,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求助。”
忽然又听到罗宇伦的声音,徐明远抬眼看向他,也顺手放下了餐具,淡笑著说:“没什麽,只是不想你那样为难罢了。”顿了一下,徐明远又接了一句:“其实,你并不太需要我的帮助,我相信你自己能解决,只不过,你觉得找我帮一下更简单些,是吧?”徐明远这句虽是问话,但语气其实是很肯定的。
罗宇伦有点惊诧的挑起了眉头,然而却没有否认徐明远的话,心下想:这人不简单,同时迅速扫了一眼徐明远还摊在一旁的文件,了然於心地问:“这件案子对於你们来说很棘手,而且时间很紧张,对吧?”
“对,任何客户交给我做的案子,我都会尽力做好,无论这家客户是大还是小,这是我的原则。”徐明远很坦诚,不过附注了他的原则,也暗示罗宇伦并不是因为凌云和华远是两家大集团他才会如此用心。
这回罗宇伦没接话,而是同意了徐明远的说法,微笑著点了点头。顿了一会,他才又说:“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两家集团的代表当天的态度,不过作为设计师,我也不会随便交出一份作品,这样是对我自己的专长不尊重的表现,你们那里的设计规划图是从那两家集团里拿到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我设计的,是我让两名实习生完全依照凌云和华远提出的构想堆砌出来的,我看了没做任何改动,只是签了个名字就让他们交出去了,想也不可能通得过,我只是要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罢了,谁让他们派出的谈判代表太过嚣张,以为是大公司就了不起吗?哼!”
徐明远听完罗宇伦的一番话,表面上还好,但心里简直惊讶极了,他不敢相信这番话出自罗宇伦的口中,他徐明远虽说不是建筑界的人,但因接手这件案子後,明白他要同建筑界的人士打交道,於是专门翻阅与研究了一番有关香港建筑领域的资料,特别是鸿泰建筑师事务所的Joe•Luo,即罗宇伦,因为九龙城开发案的规划设计图是指明了要他设计的。
罗宇伦今年三十三岁,2000年毕业於麻省理工大学的建筑及城市规划学院(School of Architecture and Planning),硕士研究生,在国际建筑界都很有名气,被誉为天赋极高的新一代建筑设计师,获得过无数的设计奖项,徐明远只记得他於2002年获得了建筑界最有名的奖项──普利策建筑奖(thePrizkerArchitecturePrize)。目前,他除了在鸿泰建筑师事务所任职外,还在港大任客座教授,教西方建筑史。
这样一个人,怎麽说都应该是大师级的人物了,居然会说出类似於小孩子斗气时所说的话语,太不可想像了,难怪很多人都说艺术家是很有个性的,而且他们的脾气与名气成正比。想到这里,徐明远不禁暗笑了一下。
“行了,不要在心里仰人偷笑了,想要真正的设计图明天到事务所来找我吧。”罗宇伦与徐明远边聊边吃,竟然已经消灭了他所点的晚餐,然後抓起了一旁的餐单,准备埋单前对徐明远说了这麽一句。
徐明远正好吃了一口东西,没法开口,只好用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罗宇伦走後,徐明远才慢条斯理地解决了他剩下的晚餐,然後点了一壶茶,坐在那里边喝边看文件。当他再次抬头看向餐厅外面时,他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於是他付了账,收拾了东西出了餐厅。
拎著公文包,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徐明远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什麽了,这些以来,他总是在忙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偶尔会被锦达他们拉出去喝酒聊天,平时他自己是很少主动找节目打发闲暇时光的。工作了一整天,本想回家去休息,可是家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实在不回去。掏出电话想打给锦达他们,才想起锦达今晚要陪女友过生日,而季恒今晚已经飞去新加坡了,从德国出差刚回来没几天的宋熙文舍不得江穆白一人在德国,又跑回去了,看来他今天注定是要一个度过。其实孤独了好些年,应该是习惯了才对,可不知今天是怎麽了,就是觉得有那麽一丝寂寞,不太想回家让自己面对著一屋子的冷清。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去处,只好没目的的在街上转悠著。
就这麽一直走著,也不知走了多远,徐明远觉得有些累了,於是他想找个地方歇歇,顺便找点东西喝。脚步停下来後,他左右看了看,猛然看到街对面那个他曾经打过三年工的酒吧──夜空。自从认识了关御飞,他就职去了在这里打工的工作,之後再也没来过,没想到过了十年,夜空居然还在经营,好吧,既然这麽有缘走到这里,就进去喝一杯,看看当年熟识的朋友还在不在那里。
二十七
走进酒吧,里面的音乐不再像当年那样震耳欲聋,而改成了轻柔舒缓的曲调,给一种身心可以放松的感觉,环视一周,他发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也都低声谈著各自的话,谁也不干扰谁,嗯,这样的感觉比当年要舒服得多了,他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若还是那种嘈杂的环境,他怕是要夺门而出了。由於做过调酒师,徐明远一个上酒吧就习惯去吧台喝酒,所以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向调酒师要了一杯清淡口味的酒,随意的坐在那里慢慢地浅酌。
过了一会,见调酒师没那麽忙了,他才出声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程哥,哦,不,不,程洛宇还是这儿的老板吗?”
那个年轻的调酒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还是给了答案,但语气间充满了敬佩之意:“是的,这酒吧是程总开的,不过,他不是经常过来,因为他的生意很大,每晚都要巡视不同的店。”顿了一会,那位年轻调酒师反问了一句:“你很面生,应该不是长来的人,不过听你刚才称程总为‘程哥’应该是相熟的人,难道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拥有十家酒吧,和多家连锁经营餐厅的大老板了吗,怎麽会经常来一间酒吧坐镇?”
徐明远听完这话没有接腔,而是轻轻笑著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想法很简单呀,比起他当年要单纯得多。任何一位老板对於他成功的基石都是有感情的,夜空之於程洛宇不仅仅是一家可以获得利润的酒吧,而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寄托,更是他抛却了与他有关的过往和背景,独立开创的一番天地。
程洛宇一直将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徐明远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当年夜里那样的火爆,却从来没有人来捣乱,而凡是到夜空来的人,只要对程洛宇有一丝了解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徐明远的眼睛一向很锐利,从来都是,所以从他被聘请在这里打工的起,他就看得明白,程洛宇虽然总是笑咪咪的,并且一脸的不正经样,但眼睛里的那抹凌厉是怎样都难以隐藏的,那应该是他与生俱来的气势,可能和他出生的背景有关系。不过每个人都有过往,都有想抛开的不愿面对的隐私,以及拥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这既然是程洛宇的选择,那麽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生活的,因为徐明远感受得到在酒吧里的程洛宇是快乐的。
不过,当年那样懒惰他,居然将经营扩大到这样的规模,还真是没想到,他当年的口头禅不是“哎呀,我最怕麻烦了”吗?可有了如今这样的事业,他想不麻烦都不可能了。
陷入回忆当中的徐明远发觉有人在拍他的肩,於是收回思绪,才知道是那位年轻的调酒师,所以他问:“有事?”
“你发什麽愣呀,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你真是走运,程总来了,他在那儿?”调酒师边说边指给徐明远看。
放眼看去,只见程洛宇与几名男子一同走进来,边走边谈笑著。十年不见,程洛宇成熟了不少,想他如今应该有三十六岁了,不过岁月很是优待他,只令他更具魅力,更有气势,而没有留下更多的痕迹,当然了那熟悉的笑容中还是带著一丝邪魅。
程洛宇没有向吧台这边走来,而是随意找了张桌子与一同来的几名男子坐下了,好像还点了喝的。徐明远决定上前打招呼,不管怎麽说,当年程洛宇很照顾他,为他挡去了不少同性的纠缠与骚扰,是真的将他当弟弟一样照看,多年不见,既然碰上了,打声招呼总是应该的。
趋步来到程洛宇坐的那张桌子前,他有点恶作剧地说:“程哥,你怎麽才来呀,我都等了你好久了?”这间是Gay吧,这样说绝对是会让人误会的,所以才叫使坏嘛。
程洛宇处变不惊,抬眼就想要斥退上前来纠缠的男子,可定睛一看,他就笑了,出手快如闪电,一把将徐明远拽到他的腿上坐著,顺口接道:“宝贝就是知道你想我,今天才特意过来的,高不高兴?”
当事的两人心如明镜,知道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所以笑得很开怀,可与程洛宇一同来的三位男士可就傻了眼,因为他们从来没见程洛宇这样,虽说他一直都是邪肆的,可从来不会与店里的客人有牵扯,更没有对任何人另眼相待,今天怎麽会如此反常,他们弄不明白?所以全都瞪大眼睛看著亲密搂在一起的两人。
“噗!看不下去了,你的朋友?下属?”徐明远轻轻挣脱程洛宇的手,站了起来,然後问。
“明远,介绍给你认识,这三位都是我的死党:高博辉,大学的同班,傅丞政、贺敬平高中的同班,他们也都是从小玩到的朋友,现在全都过来帮我打点生意。他是徐明远,我将他当弟弟的,从高中起就在我这儿打工了。”程洛宇也很配合的松开了手,并为他们作了相互介绍。
“你们好,我是徐明远,很高兴认识你们。”徐明远分别同三位握手、打招呼。
“徐明远?你……哦,我知道了,你应该就是远达顾问事务所的三位合夥人之一,业内所说的经济搭桥专家的徐明远。”贺敬平是学经济的,他对崛起於五年前,目前在业内名声极响的远达顾问事务所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位如此有名的经济分析专家居然这样年轻。
“咦,是吗?明远,你……哎呀,我怎麽会没想到呢,真是的,还有,我要罚你,十年了,你居然离开後就不来看我了,是不是早已把我给忘到脑後啦?”程洛宇知道徐明远不会永远那样落魄,他一定会成功,因为他是一个毅力的人,所以当年才会帮他。
“对不起,我……”徐明远眼中闪过一丝伤痛,被程洛宇这麽一提,他不经又想起了关御飞,那个给过他幸福快乐同时也给过他悲伤痛苦的男人。
程洛宇是什麽人,一双利眼看尽人间百态,虽说只那麽一瞬,但他还是看清了徐明远眼底的伤,所以他很快变换了一个话题:“既然来了,今天我们干脆一醉方休,好久没有什麽事值得庆祝的了。”
“好,侍应,来,先上两打啤酒。你们没问题吧?”高博辉立即点了酒,同时问向傅丞政与贺敬平,他们与程洛宇太熟了,一下子就明白了程洛宇的意思。
“没问题,会有什麽问题,老板请喝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哦,对了,Joe这家夥怎麽还不来呀,搞什麽?”傅丞政喃喃地说道。
“打电话给他,让他快点。”程洛宇说。
贺敬平掏了电话,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笑骂道:“你这家夥,每次都磨蹭,真他妈不爽快?”
对方似乎没回话,静默了一会,就听他的背後有人说话了:“喂,我是哪儿招你了,电话一通就骂我?”
徐明远一听这声音,转头一看,惊讶地出声:“是你!”
二十八
“嗨,真巧!”罗宇伦也觉得他今天与徐明远的碰面是不是太频繁了点,一天当中居然会偶遇三次。
“你们认识?”程洛宇这会儿倒有点好奇了。
“嗯,今天刚认识,不过已经碰了三次面。”徐明远接下了话。
“他是我表弟,我们一向亲近,只不过他早年一直留学国外,所以你没见过。”程洛宇向徐明远介绍了他与罗宇伦的关系。
之後,那四个人开始疯狂的拼酒,徐明远看著那帮子家夥则是在心底叹息道:怎麽每次都会有送醉鬼回家的任务呀!
知道前一晚罗宇伦喝醉了,所以徐明远第二天下午才去鸿泰找他谈事,原以为他不会有精力谈专案的事,没想到罗宇伦一点也没有昨晚醉酒的痕迹,整个人神清气爽。他们在会议室整整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对罗宇伦的新规划图进行了可行性分析,徐明远不是设计师,他需要考虑的是出资方的投资加报,所以他站在经济角度给出合理化建议,至於如何布局建筑群及配套设施的问题那是罗宇伦与他的规划设计小组成员们需要动脑筋的问题。
罗宇伦天生就是个艺术家,他的建筑设计确实十分完美,不论是从美观还是实用的角度去评判,他的设计都很到位,所以他也很自负,一般不会听取外行的意见,但今天双方讨论了一下午,他才发现徐明远真的有著与一般人不同的独到见解,能够将建筑设计与经济投资有效地融合,取得一个令人信服的平衡点,这是很难得的。
由於双方讨论得热烈又投机,所以会议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结束後他们才发现整个事务所只有他们这组人与徐明远一行还在,其实人早就下班了。见这麽晚了,罗宇伦就开口约晚餐:“今天辛苦了,不如晚餐我请大家?”
“不用了头儿,我这几天都在加班,好久没回家陪老婆了,她会有意见的。”说话的是罗宇伦的助手柯耀华。
“是呀,是呀,我也天没去见女朋友了,所以不能陪你吃饭了,啊,不说了,我先走了。”他的另一个助手也夹起包,话音未落,人就不见影了。
“那好吧,都下班吧,正好我也省了。”罗宇伦见下属个个都跑这麽快,哭笑不得。
“徐Sir,那我们也先走了,再见。”袁默与张建民对罗宇伦的印象只是稍稍改观,所以不打算同他吃饭,见他手下那帮人都走了,也跟著向徐明远打声招呼回家了。
“只剩下我们了,那就只请你了。”罗宇伦也不等徐明远同意,拉了他就冲进电梯。
“放心,有人请客,我是不会拒绝的。”徐明远笑著说。
两人就这样因开发案渐渐熟识起来,相交後发现大家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可说,於是没事的时候也经常约出来见面,吃饭、喝酒、聊天。反正都是单身汉,正好一起打发时间,可是有些东西就在这样看似简单又直白的相处中慢慢改变了。
罗宇伦一直对建筑设计很痴迷,从念书的时候起就是这样,除了在这件事上他能倾注热情外其他所有事情都激不起他的兴趣,所以大学时代谈了几次恋爱都以失败告终,女朋友与他分手都是为了同一个理由“你对著那些建筑模型都比对著我要热情得多,我不能忍受”。於是同第三任女友分手後他就没再谈恋爱,真是一心扑到建筑设计中去了。他对建筑设计的狂热以及他本身的天赋令他在这个领域里获得了很高的成就,只是多年来仍是孤身一人,他虽不觉得怎样,可一旁的父母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导致的结果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相亲宴等待著他。与之相亲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心动的,因为罗宇伦本身条件就很优秀──高大英俊、气势不凡、家境富裕,同时,他本人又是香港建筑界最年轻的大师级人物,所有这一切都是令女孩子著迷的本钱,与女人们恰恰相反,他对这些前来相亲的女人没有丝毫心动的迹象,甚至更加冷漠,所以相亲宴之後自然也就不会再来往了,直到一年前,他遇上与之相亲的金莫玲。
金莫玲本身条件也不错,身材高挑、长相漂亮,又是在银行做高级行政主管的,想当然眼光也就比一般女人高得多,七挑八选的,年纪也慢慢大了,所以才参加了一次社交圈里大型且公开的相亲宴,在那次宴会上见到了被父母硬逼去的罗宇伦。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罗宇伦极符合金莫玲的择偶标准,於是她主动上前与他交谈,从而相识,之後又因罗宇伦父母的撮合,两人最终成了外人眼中羡慕的情侣,可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双方清楚──罗宇伦实在不想父母经常逼他去相亲,所以就默认了与金莫玲的关系,这样一来耳根子清静多了。只是他没想到金莫玲是一门心思想嫁给他,结束单身生活,当他默认了这段关系後,她就以罗太太的身份开始强行介入他的生活了。刚开始她还没那样过分,现在越来越霸道了,总是追查他的人在何处,什麽时候回家,令他烦不胜烦,只好用工作使自己忙碌,让金莫玲找不到理由来烦他。自从他与徐明远熟识後,他更是不想见金莫玲,因此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找徐明远一起喝茶、聊天、泡吧,这一方面是他想将空闲的时间都占满,以至金莫玲不到他的人,另一方面则是他比较喜欢与徐明远呆在一起,说实话,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为什麽会突然会想要有人陪的那种感觉,看来他需要好好想想。
罗宇伦将最後定稿的设计图拿到两出资集团去过稿,没想到一次性得到两家的认同,他很高兴,出了凌云集团(两集团商定开发项目组的办公地设在凌云集团),他就打了电话给徐明远。
“明远,设计图一次性通过,开发项目组的负责人凌桠很满意,之後就会进入正式签约程序,协调的事可能还会交给你们事务所来做。”罗宇伦的语气明显是兴奋的。
“恭喜你成功肩负起为香港设计建筑群的重担!”徐明远开口以调侃的方式祝贺他。
“出来吧,我想去庆祝一下。”罗宇伦开口相约。
“现在,我还在上班呢,难道你让我这个当老板的翘班不成?”徐明远听罗宇伦如此提议,有点无奈地说。
“你是老板嘛,偶尔翘回班有什麽在意的?”罗宇伦则不以为然,“好了,不要犹豫了,快点出来!”边说边催
“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你等我一下。”认识罗宇伦有一段时间了,深谙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徐明远只好妥协。
徐明远走出办公楼,一眼就看到了罗宇伦,他很轻松随意地斜靠在他那辆越野跑车上的前车门边,双手环在胸前,由内而外的快乐令他看起来神采飞扬,站在阳光下的身影英气逼人,因为这个场景勾起了徐明远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原本过马路的他一时间竟然恍惚失神了。
“明远,小心!”罗宇伦发现徐明远走著走著一下了出神了,在路当中停下了脚步,吓得他一身冷汗,快步跑过来,一把将徐明远扯进怀中迅速翻滚到路边,躲过未来得及踩刹车的汽车。
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吓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徐明远愣愣地看著罗宇伦,好一会都没什麽反应,而罗宇伦搂著惊魂未定的徐明远心下不知多担心,将他扶起後仔细查看了他的身上,发现他没有什麽大碍才将他放开。
“对不起,我刚才闪神了,不好意思。你还好吗?”徐明远知道是自己不对,所以赶紧道歉。
“我没事。不过,这饭可吃不成了。”罗宇伦讪笑著指了指两人这一身的狼狈。
原来刚才的一阵翻滚躲避,令两人一身干净整洁的著装变得脏乱不堪,哪里还能去餐厅,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所以罗宇伦才说这饭是没可能去吃了。
徐明远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罗宇伦,静默了一会,才道:“不如去买点东西,上我家吧,我来下厨。”
罗宇伦听後先是很诧异地看著徐明远,之後则爽快地笑应道:“行,等著尝你的手艺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好久都没下厨了,也不知做得好不好吃。”徐明远这话倒是实话。
两人边说边笑上了车,向最近的超市开去。
二十九
罗宇伦静静地坐在画板前,手持著素描笔,定定地看著面前的画板出神,他已经这样子两三个小时了,或是在往日大概一幅作品已经快要完成了,可是如今一张白纸上只留下了几处线条,连一个成型的建筑物都没画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索性放下画笔,走到连著画室的小阳台上,点了一支烟。
作为设计师,设计作品时最怕的就是心不静,他现在心中烦乱极了,根本无心画任何作品,就算是练素描都成问题,何况是要设计作品呢?也不知是怎麽了,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徐明远的身影,总是想去见那个温和且睿智的男子,就如现在他不自觉地又回想起那天在徐明远家吃饭的情景。
他们俩人匆匆赶去超市买了新鲜的食材,之後就去了徐明远的家。一回家,徐明远就让罗宇伦先去洗澡换衣服,因为罗宇伦为了去救失神的他,躲避冲过来的汽车时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沾了太多泥土,衣服不仅弄脏了,有的地方还被擦花了,所以徐明远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就拿了干净的衣物给罗宇伦,好在他们俩的身材差不多,所以徐明远让他清洗後换上。
当罗宇伦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时,徐明远已经开始做吃的了。他将弄脏的上衣脱掉并穿上了围裙,一个人在厨房里麻利的忙碌著,罗宇伦实在是与厨房无缘,他不去添乱就已经不错了更别说帮忙了,所以只好靠在厨房的门边,双手环胸站在那儿。可能是感觉到身後有人,徐明远回头看了一眼,见罗宇伦已经从浴室出来了,就对他说:“很快就可以吃了,你稍等。”
“不急,你慢慢做,我自己找娱乐打发时间。”罗宇伦很快接了一句,之後就不再出声,而是默默地看著。
他很是惊叹这个在工作上如此精明干练的男人居然进了厨房也是如此驾轻就熟,有条不紊地做著每一样,看来他是有很丰富的下厨经验,应该是个老手了。现在的人,别说是男子了,就连许多职业女性也都不会下厨,他们认为整天在厨房里转悠的人不能成大事,但看了徐明远就知道这种理论有多缪误了,谁说下得厨房的人就出不得厅堂。
徐明远做事很投入,即使是下厨也是专心致志的,根本没发觉身後的罗宇伦一直在盯著他的背影。本想是去找点书或杂志来打发时间的罗宇伦却没有挪动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就那样站在厨房的门口,一点也不觉无聊地看著徐明远忙碌的背影,甚至渐渐觉得那背影优雅迷人,给人一种淡淡的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徐明远终於用最快的动作做出了一桌家常饭菜,当他将最後一道菜肴装盘後,回过头准备叫罗宇伦开饭时,他才发现这个还站在门边正呆呆发著愣,於是他开口叫道:“罗宇伦,罗宇伦,可以吃饭了。”
听见叫喊声,罗宇伦才回过神来,後又“啊”了一声,徐明远见他失了平日里的精明与敏锐,变变有些愣愣的,觉得甚是好笑,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个少有的明朗笑容,而这个笑容不仅正好被已经回神的罗宇伦看见了,而且深深印进了他的心底,那天吃了什麽,罗宇伦全然没有在意,整晚的印象就是徐明远那个开心的笑。
忽觉手指有一丝刺烫,他才收回思绪,原来是点的烟已经烧到了最後,烫到了他的手指,他赶紧将烟头在阳台的扶手上按熄之後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篓中。轻抚著被烫红的手指,他露出了一抹既了然又无奈的笑,其实有什麽是想不明白的,他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年,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敢承认他终於动情的对象是一名男子,是一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有著坚毅性格的男子,所以在明白自己的心意的那一刻他也著实被吓了一跳。他现在是既想见又害怕见徐明远,他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面对徐明远,所以连九龙城开发案定案的签字仪式也未参加,因为他知道那天徐明远一定会去。好多天了,他都没有出门,说是要为九龙城开案的组建筑群进行具体细节修正,其实他是心情烦躁,心绪不宁,更重要的是他还无法弄清自己是不是要正视对徐明远的感情,该不该顺著心意走下去。
这边的罗宇伦是心意烦乱,而那厢的关御飞则是心镜不平,他们的烦恼全来自同一个人──徐明远。
自从关御飞的私人财务顾问通知他,他的私人账户上收到了一张面额1500万元由徐明远先生签发的现金支票以後,关御飞一个星期以来都处在回忆当中,过往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浮现於眼前,即使明知办公桌上堆积了很多待签的文件,他都没有心思去处理。
五年了,徐明远的名字再次被提及,关御飞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五年前最後一次见徐明远竟然是在那个停车场,那天他第一次听到徐明远说爱他,而他却狠狠地伤害了徐明远,自那以後,他再也没见过徐明远。当一切平息下来後,他思前想後,才意识到有些事不太对劲,只是线索太少,他未能发觉。经过这五年,他才渐渐看清楚了许多事,看明白了许多人,他这才相信卓显鸿曾经对他说的一句话“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有很多事要心去看的”。
自从经历了徐明远的事情後,关御飞再也不提找性伴侣的事了,他甚至推掉许多商务应酬回家陪温柔,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好丈夫。当他与温柔相处的时间多了,他发现了温柔的另一面──一个脾气暴躁为人刻薄的富家太太。本来他也不知道温柔会有这样一面,只是有一次他在公司觉得人不太舒服提早回家休息,没有知会温柔,所以她并不知道他在家里。当他被一阵嘈杂的斥骂声吵醒後,下楼来,看到了他从未见到过的温柔,那样阴狠地叫骂著,用著尖锐的词汇,刻薄地痛斥家里的保姆,同是将客厅里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许多瓷制的器皿被砸得粉碎,那一幕令他吃惊了很久,不过他当时并没有下楼,而是悄悄地回了卧室。之後温柔出去了,晚餐时才回来,不过再见到的她已经仍是那个优雅高贵的她了,可是关御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待温柔了,他开始留心温柔的一举一动,隐隐观察当自己不在时温柔的表现,果然,他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以往他没见过的温柔,令他曾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因为他发现了温柔原来有著那样深沈的心机,步步为营地算计;有著那样阴狠的手段,不可饶人地决绝。
他忽然想到了当年那些与他有过肉体交易但之後再也没见过的女人,心中闪过可怕的念头,於是找人去查她们的近况,查到真相令他不敢相信:曾经凡是与他有过交易的女子下场极其凄惨,有的因还不起债务被人卖到中非或中东不是当女奴就是当妓女,有的求职不成被整到只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终日为温饱疲於奔命,还有一些姿色不错的则是遭受到了各种天灾人祸容颜被毁。这些人的灾难看上去是无比正常,没有一丝人为的因素,而且遭遇也各不相同,但关御飞这回却看明白了,若不是同他有过牵扯,这些女人怎会无端飞来横祸,一个两个是这样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全都下场悲惨,那就值得斟酌了。当关御飞看完这些调查结果後,心下不自觉就想到了徐明远,他害怕温柔会用更加残酷的手段去对付他,那些女人他没有付出过感情,知道了她们的结局只是会很同情。但徐明远不同了,他对徐明远是有感情的,虽然在人前他不承认,可心是变不了自己的,所以他再次找人不动声色地去查徐明远的下落,可除了知道他已经离开了香港到了欧洲,就无法再查下去,暗中有一股力量阻止私家侦探再深入下去,不过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好像还有保护徐明远意思,既然这样,关御飞就没有再坚持,若是动静太大反而会让温柔知道了,他还不想同温柔翻脸,所以那之後他就再也没有去探查徐明远的情况。唯一的消息就是徐明远离开的半个月後,支用了存在他户头中的1000万元现金。
关御飞从来没有想过徐明远会还钱给他,不想五年後,他竟然收到了徐明远连本带利的支票,不是直接给他本人,而是打进了他的私人户头中。这证明他带给徐明远的伤害太过深刻,经过了多年他都不愿再见自己,现在将钱还给了他是不是意味著徐明远想将曾经的感情都还给他,他不敢深入地想下去,因为经过五年的思念与沈淀,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对徐明远感情有多深。
人就是这样,总是要到失去时才知道一份真挚感情的珍贵。
三十
越是压抑就越是思念,罗宇伦这两个星期以来都快要疯掉了,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徐明远,情根已经种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他不知道徐明远是不是能够接受一个男人的追求。当然了罗宇伦可不知道徐明远本就是个gay,所以才会如此混乱不堪,又想去见徐明远,又不敢见,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矛盾过,想他罗宇伦自成年以来永远都是笑看人生,风流潇洒,恃才傲物,哪里有过这样畏畏缩缩的时候。想来想去,他也找不到好的方法,於是他决定出国散散心,理清一个头绪再来面对徐明远。有了这个决定,罗宇伦立即买了一张去夏威夷的机票,交待好手中的案子後,便轻装简从地飞往度假胜地了。
徐明远结束了凌云与华远集团九龙城开的规划蓝图一案,手边其他的案子也都进入了中期执行阶段,目前没有急待处理的案子,人也显得较为清松些了。不过他为人比较严谨,虽说没有太忙的事,但早上他还是按时到了事务所,整理了一下手边的零碎资料,审阅了正在执行的案子之後,见没有其他可忙的,於是打算出去转转,这是他的习惯,也是那个人曾经教给他的经验:经常地与社会接触,与不同的人群沟通,你会获益良多,这比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要实用得多。尽管那人给情伤难愈,但曾经的教导却是怎样也不能忘记的,这已经深入了徐明远的骨髓,成了他的习惯。
就在徐明远准备出门时,秘书郭倩告之有人来访。他吩咐郭倩让她带访客去小会议室等,他一会儿就过去。说完,徐明远转身回了办公室,拿了他的记事簿,才动身朝小会议室走去。徐明远向来接待来访的客户都习惯自己亲自记录。
当徐明远推开小会议室的门,看清来访的客人时,他像被点了穴似的定在了门口,因为来访的居然是关御飞,这五年里徐明远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要忘记的人。
在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关御飞就站了起来,他直直地打量著五年未见的人,心中波涛起伏,连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觉轻轻颤动。
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隔著三步的距离,静静地对望著,会议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打破这宁静地则是郭倩的那声问话:“徐Sir,你干嘛站在这里不进去呀?”
听到郭倩声音,徐明远才缓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郭倩,你去忙吧,我来招呼客人就好。”
“哦,那我把茶放在桌上了。”郭倩是送茶水进来的,见徐明远与客人面对面站在那里,半晌没动,才出声的。他们的徐Sir一向是睿智过人、精明强干的,今天这也不知是怎麽的,居然会对著客人发愣,郭倩边往座位走去,边奇怪地嘟喃。
徐明远深深吸了口气,尽量用平静且客套的语气对关御飞开口:“不知远达顾问事务所有什麽可以帮助关总的?” 这是非常官方的语言,生疏有礼,若是平常客户听了是没问题,不过现在这话说给关御飞听,他觉得十分难过,他们何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明远,我……”关御飞都不知该如何接下句,其实他就这样跑过实在是很冲动,不是因为那张支票刺激到他,令他一下子失了方寸,他也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找徐明远。
“我想你也没什麽需要我们事务所帮忙的,若是这样,就请回吧,我正要出去。”徐明远其实也不知道怎样面对关御飞,只好用比较生硬的口气对他说话。
“明远,你不这样,我们能不能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关御飞这句话几乎是有些哀求了。
徐明远望著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卑微的关御飞实在於心不忍,他印象中的关御飞从来都是气势不凡的人,即使面对商场劲敌也永远是潇洒从容的淡定,何曾有过如此的不确定,所以静默了一会,徐明远还是点头了。
关御飞将车开到了一间安静的咖啡厅门外,让徐明远先下车找个座位,他自己去停车了。徐明远选了位於二楼靠近大落地窗的座位,他很喜欢这个明亮的位置,於是便坐下了,顺便点了喝的。心中有些烦躁,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索性点了支烟用以平复心情,因为他实在没有做好见关御飞的准备,猛然地就这麽见面了,他感觉有点恍惚。
当关御飞停好车找到二楼时,他眼前就是这麽一幕:徐明远右手夹著烟,眼睛望著玻璃窗外发著愣,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眉间却有一丝淡淡的化不开的忧郁。关御飞并没有立即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著徐明远,五年过去了,那个曾经青涩的大男生如今已经是个成熟且有魅力的男人了,只是以前总是带著一脸明朗且有几分皎洁笑意的他现在变得深沈了,目光也平静了许多,深邃了许多,再也看不到那样深情且毫无掩饰的爱意了。
是的,五年前在停车场的那天,徐明远曾说过关御飞一定有洞察到他的心意,只是选择了忽视,这一点徐明远确实没有说错。关御飞一向有著无比敏锐的洞察力,又是情场老手,当年还是小毛头的徐明远的那点心思怎能瞒得过他,只不过他没有点破,因为在他心底深处还是留有徐明远的位置的,所以他不讨厌那样纯情的爱恋,反而喜欢他眼中的那份痴迷,只是当年的关御飞却没意识到他自己对徐明远的感情,只是以为徐明远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没有深思这份特别到底有什麽意义,从而只选择了享受徐明远单纯且毫无保留的付出,却没有任何回应。更伤徐明远的是他关御飞不仅选择了忽视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亲手摧毁了他们之间曾经没有隔阂的信任,在不清楚事实真相的情况下,无情地判了徐明远的罪,还对他放下了那可怕的狠话。经过了五年,当关御飞慢慢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也渐渐明白自己对徐明远的感情时,他才发现自己伤徐明远有多重。
想到这儿,他不经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现在若是徐明远打他骂他,他心里反而好受些,可像现在这样生疏而客套,他很是难过,也不知该从哪里著手修补他们的关系。站了好一会,他终於朝徐明远所坐的位子走了过去。
徐明远感觉有人靠近,才回过神来,见是关御飞上来了,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弹了弹了烟灰,然後又抽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扩散在他面前,令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关御飞坐下後,也不知该说点什麽,见徐明远在抽烟,便随口问道:“明远,你学会抽烟了?”因为他他的印象中徐明远是不抽烟的。
“很奇怪吗,像我这个年纪的男人很少有不会抽烟的吧?”徐明远不以为意,淡笑著回答,他现在心情好像平静了许多,说起话来也轻松自如了。
“嗯,明远,你……这些年好吗?”关御飞其实是想问他是不是仍然是独身,但不太好开口,於是转了个弯。
“很好。先是念书,然後同朋友们一起开了这间事务所,经过几年的辛苦,总算是熬出来了,现在我们在业界也算有点名气,日子还不错。”徐明远很简单的说著这几年的生活。
又是一阵静默,关御飞不开口,徐明远就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呆在一旁,最终关御飞决定道歉,因为这是他欠徐明远:“对不起,明远,以前是我……”
“行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还提来做什麽。”没等关御飞说完,徐明远轻声将他打断,语气很平和,一丝火气都没有,这令关御飞感到害怕。
“可那毕竟是我的错,我错怪了你,还伤害了你,我应该说声‘对不起’的。”关御飞仍然说了下去。
徐明远抬手将烟头按熄在桌上的烟缸里,之後才对显得有些激动的关御飞说:“你的道歉我接受,因为你确实有错。好了,我想你不用耿耿於怀了,事情到今天总算是有个了结,之後大家各过各的生活,不会有交集的。你以後也不要来找我了,我想我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的。”这段话徐明远说得冷静极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过了最初的不适应期之後,他已经能够很平静的面对关御飞了。
三十一
卓显鸿放下手机,表情很凝重。刚才的电话中,关御飞很痛苦的诉说了他现在的心情,他不单是想求得徐明远的原谅,更想挽回他的心,之前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没想见过徐明远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了,现在他不知道怎麽办好,所以是“病急乱投医”,竟然找卓显鸿帮他出主意。
卓显鸿一手握著酒杯,坐在天台上的躺椅中,思绪万千。当年,他真是很看好御飞与明远的感情,因此在一旁也帮忙撮合,原以为能成就一段美好的恋情,令关御飞最终明白真正的爱情,谁想却是令徐明远越陷越深,差点还被那个心肠狠毒的温柔置之死地,最後落得带著一颗破碎的心远走他乡。从头至尾的事情,卓显鸿最是清楚,也明白关御飞有今天的确是他自己的看不清自己的心意而造成的,现在他再想挽回徐明远的心,依目前的情形判断,可能是难上加难,即使是他卓显鸿想帮也无力,更何况他根本不想出手,因为关御飞当年的所作所为令他很失望,他怎麽也没想到关御飞会那样对待徐明远。他早就提醒过关御飞温柔没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与单纯,可关御飞就是不相信,反而严重误会了心地善良且对他用情至深的徐明远,最後若不是他卓显鸿在暗中出手想助,怕是温柔不会放过徐明远的。
卓显鸿想到这儿,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心下道:关御飞呀,关御飞,你现在终於看清了温柔的真面目,想明白了当年的前因後果,调查了解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事实真相,这才知道错怪了徐明远,想极力挽回曾经的感情,可你有没有为明远设身处地的想过,被最爱的人伤害心是怎样的痛。
哎,早知会有今日的後悔,又何必如当初的决绝,这世间是没後悔药的。
春天的明媚渐渐被夏日的火热所代替,香港不知不觉中进入了骄阳似火的季节。
七月的香港已经显得较为闷热了,从机场凉爽的大厅里刚刚走出来的人们,个个都在怨怼这火热的天气,只有从度假圣地夏威夷回来的罗宇伦感觉这根本算上什麽,因为那边海滩上的太阳比这毒辣多了,所以他较之几个月以前黑多了,也结实多了,更重要的是整个人看起来明朗多了,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笑容,看来这假他度得很愉快,似乎连之前的心结也一并解开了。
站在机场大厅的出口处,他一手抓著自己的简单的行李,另一手掏出了电话,熟练地报出一个号码,待对方一接通,他立即急速且兴奋地说道:“明远,我是罗宇伦,刚下飞机,晚上替我洗尘吧。”
这厢的徐明远最近就怕电话响,因为关御飞似乎是想同他耗上了,几乎每天一个问候电话,下班时又跑来事务所接他,然後再邀他一起共进晚餐。这种招术简直堪比当年他那些大学的学长学弟们追女友用的烂手段,但那时是青春年少,怎样夸张都不过分,因为人不轻狂枉少年,可是他们现在早已不是毛头小子了,再做这些举动似乎不太适宜,更何况他与关御飞之间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实则很简单,即,一纸合约,钱货两讫,各不相欠。
於是乎,临近下班,徐明远又听见电话响起,直觉就不想去接听,可对方似乎很执著,徐明远无奈之下才拿起来,一看来电话号码,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後接通了,不等他开口,对方就先发制人地说了一句,他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接口道:“有你这样的吗?出国就发条短信通知,回来了立即打电话叫人请吃饭,还洗尘呢,你去的是海滩还没洗够吗?呵呵。”听这语气很是轻快。
“行了,不要计较那麽多,晚上请吃饭就好,当然了一定有礼物给你的,好了,就这样,哦,晚上来我家接我,我的车送去保养,现在一时半会取不到的。”罗宇伦又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反正是赖上徐明远了。
“行,我怕了你,你说了算。”徐明远嘴上是这麽说,心里其实很高兴罗宇伦回来了,他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就是拒绝不了这个有些霸道得有些无赖的男人。
徐明远放了电话,就去找秋荷小筑的订座电话,那里的私房菜一向是他的最爱,哦,对了,宋熙文有贵宾卡的,他临去德国给了他。徐明远一扫这近两个月的不快,心情不错的继续处理手边的工作,他想快些做完,早点出门,这样不至於堵车。
快接近五点时,徐明远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走出办公室後将一叠签好名的文件交给了郭倩,同时交待道:“今天我要早点走,呆会若有客户上门,请周Sir接待一下。”
“好的,徐Sir。”郭倩回答得很干脆。
之後徐明远便出了事务所,直奔罗宇伦的家,那家夥居然把家安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每次去都要开四十多分锺的车,真是个自找别扭的人,徐明远好笑的想。
关御飞下班後仍是照点来到远达顾问事务所,准备等徐明远下班。可今天他等了很久也不见徐明远出来,心下有些奇怪。毕竟与徐明远相处了近五年,他还是很了解徐明远的,他这个明确的人,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不会因为不想见面就故意躲起来,或是中途开溜,这不符合徐明远的性格,就好像这两个月以来,即使他再不想见到自己,可一旦在楼下等到他了,打个招呼或是一同吃个便饭这点面子徐明远还是会给的。像今天这样这麽晚还不出来,肯定是有事,於是关御飞决定上去看看。
电梯直到十楼,远达顾问事务所所在的楼层。
这时大楼里的大多数公司已经下班了,因此显得有些冷清,关御飞径直走进事务所里面,来到徐明远的办公室前,发现门已经锁上了,这表明他已经走了,可是为什麽没看到呢,关御飞确定自己没看漏人。他心中不太高兴地转身,谁知一转身看到了立在他身後的周季恒。
“关董?”周季恒有一丝诧异地出声。
“你好,周三公子。”关御飞很沈稳的打招呼,除了面对如今的徐明远,关御飞面对任何人都是强势的。
“你好,请问你有事吗”周季恒有些奇怪关御飞这时候到来的目的。
“明远什麽时候走的?”关御飞忍不住还是问了。
“五点不到吧,他说有朋友回来,他请吃饭。”这是郭倩那个“八卦”妹说的,周季恒只是复述。
“朋友,你认识吗?”这句就有点探人隐私的味道了。
周季恒这回没有问必答,而是微微审视了一下他面前的关御飞,然後摆出了一幅应付传媒的假笑面孔,有礼且客套地作答:“关董,我们虽是合夥人,但每人的私事是不需要过问的,我相信关董也不会过问员工的私事吧?”
“对不起,我逾越了,谢谢你,我先走了。”关御飞也发觉他刚才的问题过头了,所以很快收拾起心情,道歉之後便离开了,只是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周季恒缓缓转了个身,默默地看向关御飞离开的背影,勾起了一丝讽刺地笑,轻声低喃道:“若不是你给了太重的伤给明远,他怎麽可能变成如今这样毫无生气,你现在才明白明远的重要是不是有些晚呢!?”
周季恒其实是个很敏锐的人,当他再见到徐明远时就发现他受了很重的伤,那伤不在表面,而在心底,刻骨铭心,令他在一段时间内即使是笑都带有一丝苦涩的味道。他与方锦达不敢问,只好暗自调查,可是所知有限,只能凭蛛丝蚂迹去探寻,不过他们到底是徐明远的好友,相处的日子一旦多起来,偶尔套两句话还是办得到的,所以就凭著很少的证据,他们终於拼凑起了当年的事情,得到一切真相後,他们几乎要为明远流泪了,没想到看似从容潇洒的明远竟然有著如此重的情伤,为了令明远摆脱情伤,重拾欢笑,他们费尽了心思,即不能太过,又不可以太淡,经过五年的努力,他们才慢慢收到成效,最近一年明远终於有了往日那样明朗的笑容,虽然出现的次数很少,但毕竟人开朗多了,偶尔还会同他们开开玩笑,像今天这样翘班,高高兴兴去见朋友真是不可多得,周季恒当然是举双手支持,所以刚才关御飞的问话,别说他真是不知道明远去见什麽朋友,就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会告诉关御飞的,来自同一人同样的伤害,他们不会让明远尝两次,绝对不会。
三十二
徐明远面带微笑地站在小区的路边等著十分锺前打过电话来告诉他就快要达的人,那人特别叮嘱他今天要穿得休闲一些。
假日出游,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前进行过的运动,怕是上了大学都不曾再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班上的同学倒是经常组织出去过,但他参与过,打工都忙不停了,哪里还有时间有闲心去游玩。好笑地是现在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会很喜欢上了这种户外的活动,看来这罗宇伦这样安排倒是很合自己的味口。
这罗宇伦从自度假回来就显得不一样了,离开之前的他总是心事重重中略带些忧郁,现在则是开心得不得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罗宇伦每逢周末都拉徐明远去户外活动,不是陪他去山上写生,就是跑去元朗去放模型飞机。哦,说到这航模,他们当时为了买一架好的模型飞机整整在九龙的那些一间间的模型专卖中逛了一个下午,才找到罗宇伦指定要买的那种型号。不过说真的,若不是有罗宇伦的解说,他真是不明白小小的航模玩具里面也有那麽的奥妙,难怪那些模型迷会如痴如醉,连他这个外行人玩了一整天後也爱不释手,硬是从罗宇伦手中将那架仿美式F-18战斗机的模型飞机给抢回来,这举动被嘲笑了好久,他自己也不明白当时怎麽就著了魔似的看中了那模型飞机,非要不可,後来想想也挺幼稚的。不过,管他呢,开心就好,人也难得疯狂一回。
再後来,罗宇伦与他似乎设定了好周末的节目,只要天气晴好,他们是雷打不动的去户外,若是遇到下雨的天气,他们就上罗宇伦的家里不是拼拼图就是做建筑模型,有一次他开玩笑地对罗宇伦说:再多练些时日,我都可以去你工作室做份兼职设计师了。他记得罗宇伦的反映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真的评估了一下可能性,最後略带著惋惜地口气对他说:哎,启蒙是晚了点,不过天分极高,应该是可塑之材,好吧,若你现在愿意拜我为师,想来日後的成就不可估量,但这其中的辛苦也是比起常人要多得多的。不等他说完,徐明远就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也不知罗宇伦上哪学来的一番绉死人的话。
想到今日的行程,他不禁忆起昨晚打电话给罗宇伦时的情景。
“宇伦,明天有什麽安排?”由於习惯了将周末的节目交由罗宇伦去打理,所以每到周五的晚上,徐明远很自然就给罗宇伦打电话。
“明天,嗯,明天只管下楼等我来接你就好,其他的事我已经准备好了,哦,对了,记得穿休闲一些。”罗宇伦很神秘,也很兴奋,但不肯多说明日的安排。
“好吧,快到时打电话上来叫我就行了。”见他这样徐明远也就不多问了。
“嗨!”伴著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徐明远回过神来,但他没见著人,因为迎面出现了一大束雪白的玫瑰挡住了他的视线。
嘎,怎麽回事,认错人了吗?这麽大束花,应该是送女孩子的吧?
“不要东张西望了,送给你的!”罗宇伦有些好笑地看著徐明远无措的反应。
“送我?你?搞错没?”一连三个问号。
“不会,就是送你的,收下吧。”罗宇伦很诚恳也很温柔地说了一句。
徐明远有点反应不过来了,怎麽会……
不等徐明远有更多思考的时间,罗宇伦一把抓过他,将他塞进他停在路边的车中,然後快速离去。
一路上,徐明远都用著狐疑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罗宇伦,而被看的这位却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丝豪不受影响,并且心情是说不出的好,甚至还小声跟著车载CD中的音乐哼著歌。
反观徐明远则心情烦乱,他不知道这罗宇伦到底是什麽意思,或许他其实是知道的,但他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了,此时的他真是越想越无措,刚才的轻松早已被疑虑所替代。等徐明远回过神来,他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码头。
“这是准备去哪?”他不得不出声问罗宇伦。
“出海。”罗宇伦的回答又干脆又明确。
“什麽?出海?”很是惊讶的问了一句。
“有什麽问题?难道你晕船?”罗宇伦见徐明远这麽惊讶,说出了他的一种猜测。
“不是,只是没想到。你租了游艇?”否定了罗宇伦的猜测,他又问了一问题。
“呵呵,是我自己的,不过很久没用了,今天天气这麽好,当然选择出海了。而且……”罗宇伦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了徐明远一眼,才又放低声音继续:“应该气氛会更好些。”
後来的话越说越没声,徐明远没听清,还想再问下去,被罗宇伦打断:“不要多说了,快,我们上船吧。”说完就拉起徐明远的手,趄他的游艇跑去,整个人似乎特别兴奋,好像是藏了什麽秘密在船上一样。
“哎,慢点。”徐明远就这样在毫无准备下被拖著跑,差点摔倒,幸好他反应够快。
还在做出发前最後检查的船员见罗宇伦他们已经上船来,就道:“罗先生马上就可以起航了。”
“好的,你们忙吧,我们去上面就好。”说话间也不多停留,仍是拉著徐明远的手向船的第二层走去。
当他们来到二层甲板时,船已经开动了,迎面是徐徐的海风,风中带著淡淡的海腥味。
“怎样,今天这个天气出海应该不错吧。”罗宇伦进游艇的休息室中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徐明远,不忘加上一句:“我的收藏,你尝尝。”
“看来你做足了准备呀!”徐明远感叹了一声。
罗宇伦没接话,而是将身子转过来,面对著徐明远,定定看了他一会,才说:“是呀,不做足准备今天我怎麽敢叫你出来。”这话每个字都很平实,也确是在回应徐明远刚才的话,可是为什麽令人觉得他的话似乎另有含意呢。
徐明远也是个敏锐的人,听罗宇伦这麽一说,他也一惊,直觉著不要与罗宇伦挨得这麽近,好像气氛有些暧昧。本想借著看看海的样子退开一步,可罗宇伦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空出的那只手早忆抓住了徐明远身後的栏杆,身子就堵住他这边的去路,形成一个半弧将徐明远整个人困在他与栏杆之间,无法动弹。
三十三
“宇伦你──”徐明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
罗宇伦却微微一笑,很从容地将徐明远与自己手中的酒杯一起拿下,随手放在船弦边上,然後这只手也抓住徐明远身子另一侧的栏杆,这下子就将徐明远整个人困在怀中了,看著眼前越来越无措的他,罗宇伦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在他怀中的男子今年也有二十七八了,可纯情得一如十七八。
徐明远,他是谈判桌上的对抗高手,犀利冷静、从容睿智,他是经济领域的顾问专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可他却是感情路上的新人生手,单纯透明、情深无暇。曾经因情感受挫,导致现在害怕退缩,不敢对感情有奢望与期盼。否则以他敏锐的观察力,怎麽会不明白罗宇伦那样狂热的眼神中所包含的感情,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愿明白,也不敢明白。
罗宇伦先前是思路不清晰,目标不明确,现在他看了自己的感情所属,当然会在徐明远身上下功夫,做些功课以求万无一失地追到“佳人”。第一步,他当然是要深度地了解徐明远,要从侧面了解一个人,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去找他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了,所以罗宇伦去找了方锦达与周季恒。
方、周二人当然不会很轻易说出徐明远的过往,只是罗宇伦的诚意与坚定令他们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上了他们的好朋友──在他还不清楚徐明远的性向时就已经决定破釜沈舟了──罗宇伦曾向他们保证:不论徐明远接不接受他的感情,他都会一如既往地爱徐明远,直到他有了归宿,他才会放弃,因为他只是想他的幸福快乐。如是,方锦达与周季恒才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是打心底爱上了徐明远。他们也希望有人能将徐明远从孤独中解救出来,不再被过去的情伤所缠绕,能获得属於他的真正的幸福,於是罗宇伦知道了徐明远的性向,也知道了他曾受过重的情伤。这更加令他心疼徐明远,想抚平他心底的伤痛,所以他打算告白,真正追求这个男人。
“明远,我喜欢你,不,更准确地说是我爱上你了,我不再满足於同你做朋友,我想要你做我的情人,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罗宇伦很坚定地将心中的感情说了出来,之後就静静地看著徐明远,眼中的爱恋不言而喻。
“我……”
徐明远其实已经感觉到罗宇伦近一段时间的不寻常,他也早就忽视不了他眼中的感情,只是他不说,他也就装作不明白。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不顾一切地告白了。突然间徐明远发现他平时清晰的思维与擅辩的言辞都运用不出来了,只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脸部,心也剧烈地跳动著,他现在好紧张,好无措。
要说徐明远并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之前有宋熙文,後来在美国念书时,他经常被人告白。西方人与东方人不同,觉得喜欢上了就应该去争取,去追求,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在美国念书的那段时间里,对他告白的人真不少,本校与他校的学生都有,而且男生女生都有,只是那时的他还未从情伤中缓过神来,根本无心开始另一段感情,所以都很客气地拒绝了,还好像美国那种国家那种文化中培育的人都不太介意被拒绝,只觉得遗憾,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压力,有时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再後来回香港开了事务所,渐渐做出了名气,同行中、客户里也不乏对他有意思的人,巧得很,竟然也是有男有女的,只是他没有那种感觉,也都很委婉地拒绝了。职场中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合则来,不合则不强求,所以也都是一笑了之,再见面依然是朋友。
可是今天,他再次被人告白,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笑著对这个人说出拒绝的话,因为他不否认听到罗宇伦的告白时那一刹间的心动与喜悦,他止不住地激动,因为他对於罗宇伦的感觉并不只是朋友,但他不敢深入地想下去,一是他无法知道自己是否能回应对方的感情,如今他才刚刚忘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放下一段情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热情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二是,作为同性恋者其实最忌讳爱上异性恋者,因为这样的感情大多没有回报,是会受伤的,可是他曾经还是义无反顾对一个异性者产生了感情,付出了真心,结果换得一身情伤。而罗宇伦又一是个异性恋者,难道他还没接受教训,还要再与一个异性恋者发生感情吗?他不断的在心底问著自己。
罗宇伦看著徐明远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红透了的脸,心中略过一丝欣喜,他知道徐明远并非对他完全无意,只是他流露出来的犹豫与担忧令他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其实他大概可以猜测到他在犹豫什麽,在担心什麽,只是他答应过方锦达与周季恒不能告诉明远他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向与过去,除非经明远亲口告诉罗宇伦,否则罗宇伦永远都不能表现出来他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这不仅是对方、周二人的要求,也是罗宇伦对明远的尊重与爱护,所以现在他只好干著急却什麽也不能说明。
不过,罗宇伦可不会真的什麽也不做,他虽不可以安慰明远不要害怕过去,不用担心性别,但他可以给明远信心,让明远了解他罗宇徐明远,无关性别,不再乎过往。只是单单是叫徐明远的这个人就好了。所以就在徐明远正做著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罗宇伦再次开口,温柔地说:“明远,不用那麽急给我答案,你只需要感觉我的真心就好了,我爱你只因你是徐明远,无论你是男是女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定,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可你的将来我希望能有我的陪伴,从现在起,你开始考察我,检验我的真心。还有,我不希望看到你焦急的样子,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淡定与从容的,这一点令我最心动,所以你不要急著做决定,也不用给我任何答复,你所做的就只是从这一刻起开始享受我给你的爱就行了。”
徐明远其实感受到了罗宇伦那份浓烈的感情,也相信他的真心,只是他还没准备好,也不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但又怕他的沈默令罗宇伦灰心,不再期待这份感情能够得到回应,所以焦急地思考著。可听了这段话後,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精神也不似刚才那样紧张,他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惨了他,不然这样高傲的男人怎麽会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等待评估。
“宇伦,我相信你的感情,也相信你对我的真心,只是我曾经受过很重的情伤,到现在也不知道伤口是否愈合了。现在我似乎已经耗尽了热情,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了,这样的我,你还敢爱吗?”似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徐明远道破自己的心境,将自己摊开在罗宇伦的面前。
“爱,为什麽不爱?其实我或多或少察觉到你有过一段痛苦的感情经历,因为这段经历令你不再敢爱了,没关系,我会全心全意来爱你,给你快乐,帮你治愈那段情伤,直到你可以回应我感情的那一天,不论时间有久我都会等。”罗宇伦最终收紧了双臂,将徐明远搂在了怀中,心中对自己发誓一定要好好爱这个人,不能再令他受一点伤害,因为这个男人对待感情是那样圣洁,只要你拥有了他的爱,他便会付出所有,毫不保留。那个令他受伤的人太不懂得珍惜,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感情,是多麽难能可贵,他居然舍弃了。
这一刻徐明远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不自觉溢出了眼眶,他不想让罗宇伦看见他这样,於是索性将头埋进他的肩膀。他以为自己一会就好了。谁想这一哭竟然止不住,像是要将这多麽年以来他极力忍住的伤心全部倾泄出来似的,泪水越流越多,越流越猛,不一会就将罗宇伦的肩头浸湿了。罗宇伦一直没动,仍然保持著搂著徐明远的姿势站,只不过一只手来到了明远的背上,轻轻地抚著,也不安慰,就这样紧紧揽著他,让他尽情宣泄,他知道徐明远是忍得太久太久了,哭出来反而会更好。
三十四
四个小时以後。
“嗯,怎麽办?”罗宇伦不确定地看向徐明远。
“不知道。”徐明远倒是很干脆。
“全都带回去,可我们吃到什麽时候才能吃完?”罗宇伦觉得那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然扔回去?”徐明远给了另一个思考方向。
“不行,不舍得,而且我们花了那麽多力气才将这些东西弄上来,若是又扔回去,乞不白费功夫。”罗宇伦直觉地摇了摇头,否定这个提议。
“那你说如何处理?”徐明远再次将问题抛给罗宇伦。
罗宇伦望著满满一大筐的海鱼、海蟹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麽办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船长走出了驾舱,准备询问二位下一步的目的地,待他走到二人身边时,才发现他们对著一筐海鲜发愁。
或许是两人配合得太好,或许两人运气不错,反正就是这两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钓起了满满一筐海鱼、海蟹等等之类的海鲜。本来计划是带回去让徐明远下厨做几道海鲜尝尝,谁知一个不小心搞了个大丰收,这下子吃完它们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丢掉又实在可惜,那可是他们花费了时间和力气的,所以两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如何是好。
“罗先生,要不你们去南丫岛吧,在那儿,许多海鲜餐厅可以为客人代做他们带去的海鲜,只收取很少的加工费,但味道绝对不差,另外,你们多余的海鲜也可卖给那些海鲜餐厅,他们对这种新鲜的深海鱼、蟹求之不得,所以应该还能卖个好价钱。”船长给他们提供了另一条思路。
“明远,你看怎样?”罗宇伦觉得这提议不错,但他尊重明远的意思。
“好啊,反正我还没到过南丫岛,这次正好去游玩一番。”徐明远听了这个提议倒是很高兴,也没注意自己说的话令面前这二位有多震惊。
“什麽?你没到过南丫岛?”果不其然,罗宇伦立马诧异地叫了出来。
“很奇怪吗?不会吧。”徐明远本不觉得有什麽,所以才反问了一声,可见面前这两人的表情都写著“很奇怪”的字样,於是就开口解释了一下:“嘎,以前家里人很忙,没时间带我去,後来父母出了事,我要打工还债,更没时间和精力去,再後来,种种原因不能去,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没去过正好,现在不是多个景点可以游玩?”徐明远最後打了句哈哈。
他说得轻松,可别人听得却不是滋味,真不知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怎麽过的,罗宇伦心下更是怜惜这个令他著迷的男人了。
“OK,我们就去南丫岛,吃海鲜,赏风景。”罗宇伦给出了方向,而船长则回到驾驶室。
当罗宇伦他们一行人到达南丫岛,才知道明天这里将要举行三年一度的‘厨王争霸’大会,因此,这几天里全港的厨界精英以及评委还有来观摩的人恐怕要将这里挤爆了。
“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去订酒店,我则去找间好点海鲜餐厅,顺便处理这些吃不完的海鲜。”罗宇伦见如此状况,便同徐明远商量。
“也好,这样节省时间。”徐明远点点头,认为这样最好,免得两头都要等。
之後,两人分头行动。
徐明远一连找了几家度假屋都说客满,看来入住率比他们想像中要高得多,於是他只好去浪涛轩酒店,订下了唯一所剩的一间豪华海景套房。拿到房卡後,徐明远上去放行李,还好罗宇伦早有准备,嗯,准确的说是早有预谋的,不然怎麽会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当侍应领他去了房间後,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脸也不自觉有点发热,因为这间房竟然是间情侣套房,那就意味著他今晚要与罗宇伦同睡一张床了。
“慢点,我扶著你吧。”徐明远见下了出租车的罗宇伦根本走不稳,沿路东倒西歪的,所以上前一把扶住了他的腰。
“不……不用,我能自己走,放心,我很清醒。”罗宇伦大著舌头说。
嗯,真是的,没事喝那麽多做什麽,还有就是这喝醉的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喝醉,明明路都走不直了,还说自己清醒,徐明远有些无奈的想。
晚餐时,罗宇伦因心情特别好,所以提议喝酒助兴,徐明远没拒绝,於是他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後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虽然罗宇伦与徐明远身高差不多,但远比徐明远要结实得多,所以徐明远花了好大力气才将这个醉鬼给搬上了楼,进了房後,将他赶紧扶到厅中的沙发上,他自己则站在房内大口喘著气,真是累得够呛。
瘫软在沙发上的罗宇伦可能是酒劲上来了,觉得浑身燥热无比,於是开始撕扯著他的衣服,想是要脱掉,好令自己舒服一点。但人根本就不清醒,这套头的T恤再怎麽撕扯现不可能这样就能脱掉的,徐明远见他不停地撕扯,力气越用越大,再不帮忙他就要将衣服撕破了。於是,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帮忙,不过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的上衣给脱下来。为了让他好受,徐明远又去了浴室,拿了条毛巾,将它浸湿後拿出来给罗宇伦敷在额上。这下罗宇伦才渐渐平静下来,似乎睡著了。
几经下来,徐明远也觉得又累又热,决定去洗澡。离开客厅前,他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还在轻声呻吟的罗宇伦,没想被他现在这幅模样给吸引住了目光。这人虽是醉得迷迷糊糊,可眼睛却没有闭上,没有焦距的扫来扫去,所以令平日里那锐利的眼神变得朦胧,全身因醉酒而泛起微微红润,嘴巴可能因为有些干渴而不停用舌尖轻舔著,这样的罗宇伦不同与平日里显现出来的英挺俊郎,而是那样慵懒而魅惑,引诱著徐明远压制已久的欲望。
徐明远一直以来都很自律,他虽是同性恋,但绝不滥交,也不玩那种不负责任的一夜情,他在认识关御飞之前曾经有一个男朋友,也是圈中,只是大家个性不合,很短时间就分手了。不久之後便遇上了关御飞。在与关御飞来往的五年里,他就只有关御飞一个人,之後他受了情伤,远走他乡,既断了情爱,也断了性欲,一是没心情,二是没时间,所以这五年来,他根本没有找过人上床,即使有了欲望也是自己解决了。
男人的欲望说来就来,何况此时的徐明远对罗宇伦还是有感情的,因此徐明远觉得就在那麽一瞬间他全身涌起了燥热,心中的欲望开始翻腾,身下的某个部位已经渐渐抬头,这下令他有点慌乱了,五年来他一直欲望淡漠,可今天为什麽会……难道就是因为罗宇伦的告白?可这也太……想了想他不禁苦笑,看来男人是真的经不起一丝撩拨,只要心弦稍稍一动,这欲望就不能控制,即使对自己自制力很有信心的他也不能完全自控。
徐明远看了看醉糊里糊涂的罗宇伦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浴室,他总不能去侵犯一个醉酒的人吧,虽然他知道罗宇伦不会不给,但他不确定罗宇伦一时间能不能接与一个同性发生关系,更何况他们今天才互通心意,他不希望两人还没开始就有隔阂。
这事要放到以前,徐明远可能就不会这麽犹豫了,既然大家你情我愿,上床也是很自然的事,可是经过了与关御飞的事情以後,徐明远所受的伤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那些。他潜意识里自卑,对自己没信心,害怕再次付出感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经的情伤所留下的後遗症,只是平常看不到而已。
当徐明远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後,那个原本醉得无力的人居然坐了起来,瞥向浴室方向的眼睛里哪里找得到一丝醉意,手里拿著徐明远给他冷敷的毛巾,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看来他刚才分明有意在勾引徐明远,见那人落慌而逃才更肯定自己成功了。
“明远你逃不掉的,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罗宇伦带著以往从未出现於脸上的邪肆表情,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罗宇伦不敢说他百分百看透了徐明远,但至少也有九成,他知道曾经的伤害令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沈稳、自信的男子根本有著极度自卑的心态,他不敢随意越雷池一步,不敢表露人正常的七情六欲,更不可能大胆求欢,所以他要徐明远在了解了自己的心意时,情绪处於亢奋时,趁热打铁坐实这段关系。所以他决定勾引徐明远,让他与自己发生亲密的关系,而且还不能是自己主动的,他要释放明远的热情,令他成为这次亲密接触的主导者,这样不仅能增强明远的信心,还能令明远对他产生占有欲,如此一来即使明远还有一丝犹豫也不会轻易放手,他自己也是男人,他了解男人的这种独占的心理。
三十五
有些慌乱地逃到浴室里的徐明远,一进入这间大得有些离谱的浴室就打开了沐浴头,衣服也未全脱下,就站到了喷头下,让不断流出的冷水冲刷著自己的身体,他想借以平熄在体内隐隐燃烧的欲火。可是冰冷的水根本浇熄不了他心中的火,何况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发泄过了。二十七八的年纪是男人的黄金时段,也是欲望最强的阶段,像他这样长期都过著禁欲日子的人,一旦爆发出来,可不是简单冲冲冷水就能解决问题的。不断被冷水打在身上的徐明远自然也发现了,於是他屈从了欲望,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长裤,退下内裤,然後带著点急躁地将它们踢到一边,关掉了冷水阀,转而打开了热水,既然不能平复就只好释放出来,反正他也好久没自己解决过了,欲望也不是能硬憋著的,特别是男人。
徐明远握住自已的分身开始慢慢捋动,一边想著罗宇伦刚才由於醉酒显得有些氤氲的面容以及不经意间摆出撩人姿态的身子,一边用著最舒服的手势给自己快乐,绯红渐渐因情欲的提升爬上了徐明远白皙的脸庞,间或里由他的口中渗出的呻吟,伴著水声听起来更令人心跳。
罗宇伦带著几分狡桀在浴室外停了一会,听到里面已经有些许动情的呻吟声後才迅速闪了进去,徐明远没想到罗宇伦会醒过来,同时因情欲来得过猛只记得躲进浴室却没有锁门,现在看见突然闯进来的罗宇伦时惊讶过头,呆呆的愣在了那里,而他的手却来得及从自己的私处移开。
进了浴室的罗宇伦却似乎并未发现有人在,而是径直脱掉身上剩下的衣物,不过故意以略带情色意味且缓慢的动作脱掉了身下的长裤与内裤,然後再继续假装著醉酒不清醒的迷糊状态走进浴室里的沐浴隔间内,站到了徐明远身旁,
“啊,明远,你……你也在洗澡呀!”似是才看到身边有人一样,罗宇伦有间口齿不清的出声,顿了一会,又继续道:“那就一起吧,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说完就将整个身子挤了过来。
徐明远这才反应过来,放开了那只做著“坏事”的手,略带紧张地回应:“还……还是你先洗好了,两个人太挤了。”说著就要出去。
“不要了,这里这麽大,哪里会挤。”罗宇伦不知道何时贴近了徐明远的身子,而这句兼有挑逗嫌疑的话几乎是贴在徐明远的耳边说的,那呼出的热气夹著一股酒味迎面扑向徐明远,在在刺激著现在意志薄弱的他。
徐明远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狂野,他的理智在被罗宇伦那高热的身体接近的一刹那“砰”的如钢弦一样断开,因为不久前才被作为性幻想的身子,现在竟带著满身情色贴向自己──那个被正被情欲折磨得要崩溃自己,只要是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挑逗,即使在失去理智的瞬间已经看透了罗宇伦的计谋,徐明远现在却也无法抗拒那熊熊燃烧的欲火,於是他猛然一把将罗宇伦推到隔间的玻璃墙上,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就一口吻了上去。
轻舔、慢吮、徐明远用著自己所熟知的技巧不停攻占著罗宇伦的唇──那张不太厚实却很饱满的嘴唇。如是这番过後,他似乎一点也不满足只是表面的亲吻,所以用舌头顶开了他的唇,然後长驱直入到达他的口中,上下逗弄著,不一会就逛遍了所有的领地,罗宇伦经不住这样嬉戏似的挑逗,细碎的呻吟忍不住泄了出来。听到这呻吟声,徐明远好似得到了鼓舞,本来压制在罗宇伦肩上的一只手悄悄抚上了那结实且有弹性的胸部,在那颗茱萸上流连一番後便向下滑过臀部直至大腿根部的内则,反复的、细致的、轻柔的来回戏弄著的,之後才慢慢的以折磨人的速度潜进了双腿间的密丛中。罗宇伦的分身早已高昂著头,有些期待来人的抚触,当然也因来人的不断抚慰更加肿胀进而颤抖不休。粗糙的指腹从脆弱的顶部划过,随後到达傲人的根部,每一处都受到热情的照顾。低沈而略带压抑的呻吟声没有停过,伴随著嫋嫋不断的水汽环绕在浴室里。
在徐明远手中受尽“折磨”的坚挺,现在已经坚硬似铁了,罗宇伦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著、期盼著欲望得以释放的那一刹那,可徐明远却无视於他哀求的眼神。
“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不顾死活地来撩拨我,呵呵,想解放,还早呢!”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一派斯文且温柔的明远,这时竟然会如此邪魅,还说出这样狂野的话来。
轻重不同的手劲、长短不同的时间,小心翼翼的搓揉,如一队探路的骑兵般那麽仔细、谨慎。一碰到某一处的敏感的地方,马上施以最致命的攻击。这般不上不下、不轻不重的手劲,满足和饿渴同时的凌迟著那具已经情欲泛滥的肉体。
“明远,够……够了!我……啊……啊,受不了!求……你了……”强忍著羞愧的求饶,罗宇伦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若不是折磨他的是明远,若不是心甘情愿,谁能让他如此这般。
然而,他的求饶却没有得到宽大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更不留情的捉弄。徐明远显然是在报复罗宇伦对他的撩拨与挑逗,因为这样令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冷静,所以他也要罗宇伦尝尝被情欲征服的滋味。
人们常说越是温驯的人,发起飙来越是可怕,这话放在此时的徐明远身上就再对不过了。
求饶了,这样高傲霸气的罗宇伦在他面前求饶了,这让徐明远有一丝得意,作为男人能让令一个男人在身下求饶,纯男性的骄傲与满足是不可言喻的。所以这一刻徐明远不再为难罗宇伦,而是加快了刺激,身为男人当然知道怎样令他才能更加快乐与舒服,所以徐明远尽情的在手中的分身上“施暴”,直到感觉紧贴著自己的身体突然僵直,然後一股热流喷勃而出,耳边则响起一声满足後的嘶吼,他知道罗宇伦登上了快感的顶峰。发泄过後的罗宇伦有些无力,这样极致的快感他还是首次感受到。
三十六
“你舒服了,该轮到我了。”徐明远对靠著自己的罗宇伦轻轻说了这句,说话间还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耳廓,令罗宇伦不经一颤。
就算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而且这个机会还是自己故意给徐明远的,但想到被人插入,罗宇伦还是有点心惊胆颤,他知道那会很痛苦,因为男人的那个地方本就不具有此项功能,所以他抬起头略带恳求的看向徐明远,道:“明远,你……你……要轻点!”说完他实在觉得难为情,只好将将再次埋入徐明远的肩头。
徐明远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他刚才听到了什麽,罗宇伦的意思是……让他上。其实对於上下的位置来说,徐明远并不太在意,之前跟第一个男友在一起时,那人是个标准的0号,所以他当然做攻方。之後,他与关御飞在一起,一是他比关御飞年纪小,二是关御飞又是个异性恋者,所以他自然就做了受方,而後来,他又爱上了关御飞,只要能与他在一起,身处下方他也觉得甜蜜。不过即使是他想反攻也不可能,因为无论无如天之骄子的关御飞也不会让一个男人去上他,虽然徐明远当时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存在,他也不会雌伏於他身下,哪怕是五年後的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对徐明远到底是怎样一份感情以後,他也不会这麽做,这也就是关御飞最後得不到徐明远的原因之一,当然了这是後话。
“宇伦,你……你确定吗?”徐明远心下虽高兴不已,但还给了他反悔的机会。
“嗯,是……是啦,是啦!你要做就做,不用问那麽多。”罗宇伦本就尴尬得不得了,见徐明远还问出来了,於是用不耐来掩饰他的羞怯。
是了,羞怯,这个离开他似乎多少年的感觉今天被他体会了一次又一次。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再不行动就不是男人了。徐明远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於是那只还沾有精液的手渐渐的往双臀间那从未示人的密穴移去,食指在入口处来回的巡视著。小心的探著那早就紧窒的洞口。在周围按摩了很久,觉得这里的肌肤已经软化後,徐明远的指尖才向里进发,轻轻探进去一节,立刻被紧紧的含往。
“嘶──”一丝不适的轻声呻吟溢出罗宇伦的口中,抓在明远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放松,我会很温柔的,不要紧张。”徐明远略带笑意地出声安抚,然後将罗宇伦翻转过去,令面对玻璃墙。
接著他的手指继续强行往里轻轻按,渐渐深入,内壁一紧,肌肉本能的收缩,将那根手指夹得更紧。为了能令罗宇伦更放松,徐明远的手抽了出来,绕回到罗宇伦的身前,轻揉著的刚刚发泄过不久的分身,并从顶端取到自己需要白色的蜜液,粘上了食指,再一次的来到臀缝之中强行的冲入那秘穴,之後便不停的在内壁上制造让人心驰神迷的幻境,每一次的冲刺都得到肌体本能的回映。
渐渐的,那紧窒的後穴慢慢可以容纳两个指头,然後是三个,随後徐明远越探越深,并在灼热的内壁里探寻,他在摸索,寻找,发现,当他一个不小心触碰到里面一个突起的点时,罗宇伦突然大叫一声“啊──”,看来是那里了,於是徐明远围绕著那个地方不停刺激,也令罗宇伦高叫不断,而且再也不压抑的呻吟,而是激情难耐的嘶吼。当他终於觉得罗宇伦准备好了时,才抬高了他的臂部,一个挺身让那蓄积欲望已久的利器没有阻碍的进入到最深处。
身下的健壮的身子还是因少许的疼痛抖了抖,同时发出一声闷哼,看来虽是做足了前戏,这疼痛也不可免,他有些心疼,但想到这样的疼痛竟是自己带给这个男人的,徐明远又叹出一声满足,扶著那结实但曲线却很分明的腰身,徐明远开始了原始的律动。重重的打入,轻轻的退出,缓缓的推进,狠狠的抽出,伴随著不停的重复且动作的,只有那一声声撩人心肺的呻吟,属於男人的低沈但具诱惑力的呻吟,这极具情色的呻吟声与粗喘气息一直都在烟雾缭绕的浴室里回荡,久久不能平静。
都说身体与精神上的满足,会让人心情愉快,这句话不错,徐明远也亲身进行了验证,知道这绝对是真的。情事过後,他扶著极度无力的罗宇伦给他清理了身体,并帮他洗了澡,送他上了床,罗宇伦这时酒意也真的上来了,所以很快就入眠了,睡得很沈很香。打点好罗宇伦之後,徐明远才去迅速冲洗沾满情潮的身子,走出浴室他也倦意缠身,上床之後拥著挨罗宇伦睡下了。
清晨,徐明远被压在他身上的重量给弄醒了,略微看了看,只见罗宇伦几乎大半个身子都睡在他的身上,他们两人差不多身材,只不过罗宇伦更壮实些,这重量著实令他有点吃消,可他却并未将他推开,而是稍稍用力抬起了上半身,拉了一个大枕靠在床头,同时还将压著自己的人给环在了怀中,并抚著那光滑而富有弹性的背部,眼中不难发现的充满了怜爱。罗宇伦的身上布满了他昨日留下的痕迹,那是身为男人最值得骄傲的战绩,於是徐明远的手更是在罗宇伦的背上流连忘返。手指划过那一个个青紫的痕迹,满足感由然而升,他已经收不住满脑子的绮念了,所以手下的动作渐渐加大。
酸疼不堪的身体在外界的骚扰下不安的翻动,想想躲开这搅人清梦的手,却不知人早就被徐明远给圈住了,怎样也不可能跑掉。见怀中的人动得厉害,他快要搂不住了,索性一个翻身将还未清醒的人压在身下。昨晚他虽然很满足可并未尽兴,积压了多年的情欲一朝释放出来,不是一次二次就能解决的,但想到罗宇伦是第一次做承受的一方,若自己做得太多太猛他一定吃不消,否则一天,不,或许三天都下不了床,所以他发泄过一次後就忍住了,不再碰罗宇伦。但一夜好眠,令他精力充沛,见著这样的场景,心中的那股火又烧了起来。
过大的动静终於令罗宇伦从沈睡中清醒,他感觉到身上的重量,及腰上不安份的手,有些无奈的出声:“不是吧,你还来?”,声音不似以往低沈好听,而是嘶哑不堪,或是由於刚醒的原故,或许因昨天做爱时叫喊过度,总而言之,他这时的声音听起十分撩人,在徐明远听来竟是带有几分情色意味的,更是挑起了早就忍耐不住的情欲,而双腿间的男性也不安份地抬头,他苦笑著摇摇头,不禁自嘲地想他徐明远也有控制不住欲望的一天。看看窗外的时间还早,於是索性展开新一轮的撩拨。当他再一次冲进那个昨夜被开发扩展得十分柔软的领地时,罗宇伦能做得也只有重重的喘息与逐渐的沈沦,随著徐明远动作的加大,力度的加重,罗宇伦哼叫著,呻吟著,再次被情欲征服。
三十七
关御飞再次来到远达事务所所在的大厦门口,想不期而遇。
他知道这样做很愚蠢,可是他没办法,因为他不敢打电话给明远,怕他避开,怕他拒绝,所以只能来等门。这是他以前最嗤之以鼻的,可现在的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面对的是徐明远,一个他深深喜欢,或是说深深爱著的人,想不到他关御飞也有今天。
从念小学起,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从来都是人追他,人等他,之後进入社会,他行情只增不减,一来他自身条件太好,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气势不凡,要多吸引人的眼光就多吸引人的眼光;二来他是长海集团最年轻的总裁,是社会精英,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随时随地都有人贴上来,即便是他结婚了,成为一个已婚的男人,这种状况也不曾改变过,所以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要在心爱的人门外守株待兔,这是不是就了那句古语“笑人者,人恒笑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始终没见到徐明远出现,想离开又怕错过,正犹豫时,有人在他身後用著不确定的语气叫了他一声。
“关御飞?”这个声音他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是谁。
直到那人走近,他才认出来。而来人也再次确认道:“关御飞,真的是你?!”
“宋熙文,你好,很久不见了,最近好吗?”关御飞见是宋熙文,很客气地打招呼,因为一来他是显鸿的学度兼下属,又与显鸿关系很好,二来他是明远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明远曾经总是提到这个宋熙文,说是他在华宇的时候,宋熙文对他很照顾,所以关御飞对宋熙文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了。
只是,宋熙文似乎并不想理关御飞,淡淡点了个头,就准备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回来了,定定地看了关御飞一会,才开口:“借一步说话。”也没等关御飞有所反应,他径直朝大厦的车库方向走去。直到入口处,宋熙文才停下,靠在一边的墙上,用著很严厉的语气质问道:“关御飞你来这儿干什麽,不会是来找明远的吧?”
关御飞见宋熙文给了他个冷脸已经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了,现在他还用如此的语气同他说话,作为上位者的威严似乎被侵犯了,他收起了温和的面孔,冷漠渐渐凝结,静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这关你什麽事?”
“哼!不关我的事,明远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警告你不要再来骚扰明远,他不会见你的。”宋熙文是个谦谦君子,说话从来都会为对方留三分余地,若不是太恨曾经给过明远深切伤痛的关御飞,他也不会这样痛斥一个人。
“这是我与明远两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没这资格,望你不要多事。”关御飞被人这样痛斥还是头一遭,所以心情更坏了,语气也较之前更加冰冷。
“明远到底发生过什麽事,你以为你很清楚吗?我可以这样说,除了明远本人以外,还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说到资格,我看最没资格的人是你。你以为你与明远之间还有什麽关系,早在你甩出合约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明远,也切断了你与明远最後一点关系,曾经带给明远无比伤痛的你,还期盼著什麽呢?明远能够原谅你,你就应该偷笑了,竟然还奢望想与明远重修旧好,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太痴心妄想了点?”说到激动处了,宋熙文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後想起了明远,想起了刚才他那一脸爽朗的笑意,这是多久没见过的明远了,宋熙文觉得有些恍惚,他现在终於放下那颗担忧的心了,因为他知道明远已经放开过往了,可是眼前这人,却仍旧守著过去,看不清现实的情形,他不经有些同情关御飞了,所以尽量缓和下语气,这才接著说道:“过去已经过去,你仍然纠结它又有何意义,难道你以为伤害真的可以视而不见,痛苦真的可以用时间抚平吗?明远他已经放下了,准备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而你,该怎样生活还回去过你的生活,不要再让往事束缚你,有时放下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言尽於此,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这段话,宋熙文转身去取车了,关御飞是否伤感不是他该关心的。
本来他有涛天的怒火,可越说到後来,他越无力,最後连半点火气都发不出来了,因为眼前的关御飞执著的是过去,守望的也是过去,他现在这样其实应该理解为无法释怀。或许他对明远有情,又或许他对明远是真心,但却不够信任,也不够坚定,伤害了之後才觉懊悔,错过了之後才想挽回,这已经没有意义了,若是这五年里他早点行动,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他犹豫不决,错失了机会,如今大势已去,他不可能再有挽回明远感情的那一天了,因为明远已经放下了,纵使他还不能完全忘记伤痛,但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再避讳提到关御飞以及他们曾经的纠葛,那麽就目前而言他们是谁的痛苦多一些,连宋熙文也不确定了,所以这错与对在此刻似乎无关紧要了。
宋熙文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关御飞依旧站那里,也不知刚才的话他听进了几分,只觉得此刻的他显得落寞又孤寂,表情虽仍是冰冷漠然的,但那双不时闪过痛苦光芒的眼睛,可以稍微察觉他此时的心境,只不过不太明显罢了。
三十八
温柔收敛了面部的表情,然後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关御飞的书房,她想找他好好的谈谈,因为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现在的关系却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为什麽会如此,她心中有数,可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对她或他都是一种折磨。
听见书房的门口有声响,关御飞有点不耐的抬头,这个家里都知道他最不喜欢有人接近这里,可当他看清来人时,他很自然就将表情收回,同时开口:“温柔,有事吗?”平静的中没有任何情绪。
“嗯,我想找你谈谈,有些事不能回避。”这是温柔五年第一次用很正式的语气对关御飞说话,也是她从未表现出来的面貌之一。
“进来吧。”关御飞起身离开了大书桌,走到沙发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虽然已经看透了温柔的为人,但应有的尊重他还是会给她的,毕竟他是真的爱过这个女人,不论她当年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关御飞付出的是真感情。
温柔进来後,选了一个面对关御飞的座位坐下,神情很自若,不似真面目被人发现了的紧张,看来她有心理准备了,而且也不打算再将下去了,因为她实在是装了很久了,已经装了十四年,自她出现於关御飞面前的那一天起她就戴上了假面具,有时连她自己也快忘记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有著怎样的性格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太久,她已经累了,反正关御飞早已识破了她的伪装,那她何必再惺惺作态。
“你有什麽决定?我不想再这样半死不活的拖著,这段婚姻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义了。”温柔很直接的开口,事实都摆在眼前,她也没有过多的妄想,以为还能留得住关御飞,即使是留住了人,可心不在,又什麽意思呢。
关御飞倒是很惊讶的挑起了眉,温柔会这样爽快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因为温柔的不择手段也好,掩饰真面目也好,不是为了能将他困在这个婚姻当中吗?现在居然会这样轻易的放手,实在令关御飞有点吃惊,不过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想将离婚弄得如上战场一样,拼得你死我活的,若能平静分手,至少表明大家还留有一丝余地,不至於要撕破脸那样难看,毕竟他们夫妻一场,多少还是要讲点情份的。
“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当然是支持的,因为我与你同感,我们的婚姻真是没有可能继续走下去了,不然两人都痛苦。离婚你有任何条件都可以提,只要是不违反原则的,我想我都可以答应。”关御飞心平气和的说。
“这件事我会全权委托我的私人律师来办理,应得的权利与财产我不会少要,但不至於提苛刻的要求,你放心,这些年来你对我怎样我心中有数,我温柔虽是个狠心的女人,但却不是个恶毒的妻子。”温柔似乎在嘲讽著自己,但也交了个底,很明确地告诉关御飞她不会乱提棣要求。
“行,你定好时间後随时通知我去律师楼。”关御飞也不再多言了,他想温柔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没有其他的了,我今天想说的就这麽多,你忙吧,我走了。”温柔见事已说完,於是起身告辞。
关御飞也站了起来,将温柔送到大门口,在温柔即将上车前,他补充道:“你的身子不好,记得不要断了调理。”虽说夫妻的情份已尽,但他们毕竟相处了十多年,就当是一个熟识的也好,关御飞仍然觉得这种关怀还是应该有的。
温柔上车的动作定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谢谢,我知道了”,之後就钻入她们家的大房车中,然後示意司机开车。
目送著车子远去後,关御飞轻叹了一口气才转身进屋,结束了这段十二年的婚姻,关御飞说不出悲喜。
温柔坐在自家的车中,回首看著渐渐远去的别墅以及慢慢缩小的关御飞的身形,她强忍的情绪终於爆发出来,一颗颗滚烫的泪珠终於滑落,因为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爱很爱关御飞,只是她曾经太过年轻,不懂得真爱的意义,又有著所有豪门千金的不良习性──将婚姻看得太儿戏,将感情算得太精细,不知道其实只有真心才是最可贵的,她曾经实实在在的拥有过,却毫不珍惜,终究落得机关算尽反而丢了美满姻缘,这一点好恨自己。不过,她最恨却是一个人,这个人才是会令她有今天这样一个结果的关键所在,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她要他也尝尝失去最心爱的人的痛苦。
三十九
徐明远今天下班时总算没再见到等他的关御飞,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如今的他。原以为上次见面他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谁想关御飞根本一点也没听进去,消失了一个星期後,再次出现竟然会做出在他公司楼下逮人的事情来,令徐明远错愕不已的同时也有著无限的感慨。他印象中的关御飞一直是那样的骄傲,没想到也会做这样的事,也许这五年来他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可是……可是时过境迁,有些事已经不能回头了,他们终究是错过了。他承认关御飞永远会是他心中不可忘却的存在,但他不会再想挽回,只会将这个人这份情保留在心底,深藏於记忆的最深处,或许要多年以後,他才可以笑谈这段人生经历,只是现在他不愿再去触碰。
取了车,徐明远接到了罗宇伦的电话。
“喂,你下班了?”罗宇伦的声音总是透著轻快。
“刚刚拿了车,正要回家,怎麽请吃饭?”明远也笑著回应。
“答对了,不过今天不上餐厅,是罗大师亲自下厨,你过来我这儿,保准有惊喜。”罗宇伦的话中很明显的得意劲令徐明远有些无奈,这个人永远都是这麽自信,真是服了他。
明远有点坏心的接了话茬:“只怕是有惊无喜呀!”
“徐明远,你今天要为这句话负责。你给我等著,哼哼!”罗宇伦被刺激到了,恨恨地说著,然後挂了电话。
明远几乎可想像得到电话那头罗宇伦的表情,他摇了摇头,与这个男人相处得越久越怀疑他曾经成熟稳重的形像是不是装出来给外人看的,在相熟的人面前,他从来都是一幅痞子样,没个正经,不过这样的罗宇伦才成为一道阳光射进了徐明远本以沈寂的惦记心扉。
下班的高峰时段,路上有些堵,所以当徐明远到达罗宇伦那儿时,已经是八点了。他按下了门铃,没想来开门的不是福婶,而罗宇伦本人,徐明远就随口问了一句:“福婶人呢?”
罗宇伦用“你有点脱线”的眼神看了他一会,才要紧不慢的答道:“我让她今天回家了,反正她也好久没放假了,今天就我们两人。”应该是很正常的解答,怎麽被他说起来就是带了点暧昧的味道。
徐明远没在意,径直说:“那你做什麽吃的?”
“正在大显身手。”说著就把徐明远往厨房带。
一进入厨房徐明远就闻到一股浓香,他抬眼扫向炉子,看到上面正炖著的应该是什麽汤,另一边放著一只煎锅,案板上还著要下锅的食材,真是有点架势,只不过被读书器上夹著的那本大开彩页食谱破坏了整体气势,於是徐明远出声调侃道:“罗大厨,现在修炼到几级了?”
罗宇伦当然知道徐明远是看到了他放在手边的食谱,以为他是现学现卖,所以很不服气地接话:“你居然不相信我,来,跟我来。”还不等话落音,就拖著徐明远去了餐厅。
餐厅的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有红烧狮子头、菠萝咕噜肉、麻婆豆腐、白灼菜芯等特色菜,嗯,看起来很不错,徐明远有点惊讶,笑著说:“咦,真不简单呀,看来是有两下子。”
“我有好长时间一个人呆在国外,吃腻了外食就只好自己动手做了,不过我这个人不会将就,要做就要做得好吃,因此我专门去学过烹饪。切,只有你小瞧我,好多人想让我做吃的,我还不轻易下厨呢!”罗宇伦越说越得意。
徐明远没出声,只是看著罗宇伦不住地笑,他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可爱,是呀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竟然会让他觉得“可爱”,想起来就不可意思,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徐明远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小看了罗宇伦,他这手艺真是很不错,应该还在他徐明远之上。所以在饭後,徐明远主动要求清洗餐具,不过被罗宇伦给拒绝了,他说明天会有人收拾的,之後就拉著明远去了他的工作室,让明远陪他去完成新设计的将在九龙城新城区投付使用的新式公共厕所的模型。
本次公厕设计要求很高,加入了绿色环保与现代人性化的概念,为体现这些概念罗宇伦在这些新式的公厕设计中运了许多中空的设计形式,这样能达到自然通风的效果,同时采用了较为先进的净化设施,尽可能保证这些公厕里没有异味散到空气当中,这样的设计令建筑的结构更加复杂。一般来说,严谨的设计师都会先将他的设计用简单的材料将设计的建筑按照一定比性做成实体模型,这既是考证该建筑是否达到力学工学的要求,又是方便从直观上去体验设计的合理性,罗宇伦这样顶级的设计师,当然正是会从严要求自己,所以,他现在的工作室堆满了做出来的建筑模型,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血,他其实并不真是要明远帮他什麽,只是想与明远分享他的设计,分享他成功时的快乐。
快乐时有人分享,悲伤时有人分担,这才是恋人间亲密无间的表现,也两人逐渐相容於对方生活的最佳体现。
宏侨集团宣布:於年底前要新建在港的办公大厦,本次新建他们集团将出资1.5亿港元,修建包括办公大厦四十五层主楼,十五层副楼,四层地下停场,三层地上停车场,大厦周边公路及副设的景观区域,此次新建工程全部由该集团自己的施工公司承建,不过设计方面则对外全面招标。
一时间吸引了香港各大建筑师事务所,他们全都积极备战,希望能够拿下这项大工程,鸿泰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们目前正在做九龙城的规划设计案,不过已经进入中期了,罗宇伦可以脱身出来了,他的主要精力不必全都放在那个开发案的设计当中了,因此他们工作室对於进军新的市场斗志昂扬。
关御飞一身轻松地走出律师楼,他今天终於恢复了单身──同温柔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温柔今天没有出现,他已经提前签好协议,交给了他的委托律师。关御飞看了整个协议,没有异议,很快就签了名字,这段历经了十二载的婚姻於今日终於划上了句号。关御飞出了律师楼的第一时间就是退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他将戒指握於手中,心里感慨万千,这个小小的戒指似一道无形的锁,困住了他的人他的心,同时也束缚了他的真性情,蒙蔽了他的双眼,令他一度看不清事实的想象,导致他失去了一段珍贵的感情,失去了一个真心爱他的人,现在他自由了,他要去追回那个给他最纯真爱情的人。
徐明远刚刚在电话中听罗宇伦罗嗦了半天,说是这段时间他要全力备战新项目,不能多多陪他,不如住到起两相照顾,见明远只笑不回答,就开形如装可怜,说是他又忙设计又忙预算,他的家太远了,想搬到明远家里,这样方便上班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找个理由想搬去明远家。明远实在被他烦到不行,索性答应了他,放下电话後就有点後悔了──他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这人还会安什麽好心,瞎子都知道。哎,算了,谁让他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不一会儿,徐明远的电话又响了,他很无奈,想是这罗宇伦又想说什麽该什麽时搬家的事了,所以没看就接起来,口气有些调侃的问道:“你又怎麽了?还有什麽没交待完的,一次说完。”
四十
电话的那一边静默了好一会儿没人应声,徐明远有丝奇怪,难道不是罗宇伦?正当他要发问时,对方回话了,不过真的不是罗宇伦。
“明远,好久没听过你如此对我说过话了。”这回打电话来的是关御飞,他的语气中明显带著几分怀念,曾经的徐明远就是这样,说话从来都是轻松中隐含著幽默,可是关御飞已经有五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语气了。
“关御飞,是你?!”徐明远有丝意外,“你好,请问有什麽可以效劳的?”这回语气一整,很客气,更带著官方辞令。
“明远,不要这样,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还有,我有点事想告诉你,你下班有时间吗,能不能出来一起吃个饭?”关御飞的声音中有著痛苦,他希望徐明远将他看成是陌生人,用著陌生的口气同他说话。
轮到徐明远静下来了,他没有立即拒绝,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得好。一年前,当关御飞在事情发生的五年後第一次来找徐明远时,徐明远知道自己还不能去触碰那个伤口,因为再见到关御飞,他的心仍然会觉得隐隐作痛。但是现在,他在朋友们的帮助与开导下,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而且这一年来,他与罗宇伦也渐入佳境,得到了他们两方的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因此现在可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明朗化,他再也不会为过往所缠绕,他已经放开。
当关御飞第二次问“明远可以吗?”的时候,徐明远给了答复:“好吧,几点,在哪?”
“明远,我下班过来接你,你就在事务所楼下等好了。”听到明远答应了邀约,关御飞显得很高兴。
“那行,我六点在事务所楼下等你。一会见。”徐明远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过,电话另一头的关御飞则半天没有放下电话,他有些激动,因为刚刚明远确实是答应了他,而且语气中可以听出没有一丝勉强。这令关御飞觉得是个好的征兆,更让他相信他有机会可以挽回明远的心。
六点一到,徐明远就下楼了,他这个人向来注重时间观念。而这个时候,关御飞也早早就来到了徐明远事务所的楼下,心怀兴奋的等待徐明远的出现。
下班的人潮中,关御飞一眼就看到了徐明远,经过五年的时间,徐明远已经从稚嫩的学生,成长为一名带著成熟的男子,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引人目光的魅力,那是来自於岁月的打磨,来自於人间的历练,看著这样的明远,关御飞才深深遗憾他错失了相伴明远成长的这段时光。
徐明远也发现了等在马路对面的关御飞,挺拔的身影,英俊的面容、高贵的气质,关御飞仍然是那个永远都令人瞩目的关御飞,任何时候他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即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身著随意休闲,却还是难以掩盖他与生俱来的那份气势,曾经令徐明远心动不已的那份从容与贵气,如今一切依旧可徐明远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不急不缓地踱到关御飞面前,明远淡笑著招呼:“来了很久了?抱歉。”温和的语气中带著淡淡的疏离。
“不,没的很久,上车吧。我在秋荷小筑订了位子。”关御飞看了徐明远一眼,他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明远,虽是少了半年前的冷淡与尖锐,但却多了分不经意的客气,这不是好现象。
徐明远没再出声,点点头便上了车。
秋荷小筑二楼的雅座。
其实这个时间两人都没人吃餐厅的胃口,他们都是忙人,所以一般中餐会很晚才吃,自然到了会将晚餐的时间押後,所以六点多的时间,即使坐在这间徐明远很喜欢的私家菜馆里,他也只是点了盘小吃,与茶水,反正是约来见面,吃不吃饭真的不是重点。
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关御飞静静的喝著咖啡,似乎在心底组织语言,他从来都是找人谈分手,还是第一次开口谈复合,因此他不真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如此之难,一时间他的口才无法施展,只能哽在那里。
徐明远则悠闲了许多,他不紧不慢地喝著手中茶,似乎还在品味杯中茶的芬芳。如今的明远早已不再是黄口小儿,一双利眼看尽人间百态,特别是经历过那场情变,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来得静,人只要心静就能发挥敏锐的观察力与洞察力,因此,现在他其实能猜出关御飞想说什麽,即使不是十成,但八九分是不会错的。只是上过无数次谈判桌的他懂得以静制静,对方不动我不动的道理,有求於人的人当然比被求的人更急,所以,此时的徐明远并不开口询问,只是坐在那里细细品著杯中的茶,一幅怡然自得的样子。
关御飞终於开口了:“明远,我昨天与温柔已经离婚了,我想能结束这段婚姻於她於我都是一种解脱。”他还是将这个结果选择先告知给明远。
这一点徐明远倒是没有预料到,所以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带著些许疑问的目光看向关御飞,曾经那样信誓旦旦对人说他不会与温柔离婚的关御飞以及采用各种极端手段也要达到留住关御飞的温柔,竟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不知他们在签署离婚协议书的心境是怎样的,是无奈还是悲伤,他实在无法想象。
“你没有说话对我说吗?”关御飞见徐明远只是面带惊讶地看著他,却并未有所表示,有些急了。
“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别人是无权过问的。”徐明远见关御飞这麽说,就淡淡地对他说了这样一句。
“明远你不要这麽说,不要表现得如此淡然,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应该,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补偿我曾经的错误。显鸿这几来一直在骂我,他说我是感情弱智者,我之前还不承认,可这五年来,我相通了很多事,知道了我以前观念设定的所谓爱情根本不是真正的爱情,爱情是没有一个既定的形式或框架的,它无法让你规定一个具体的人具体的样貌,只有当你感受到时它才会存在,可我却将这些都忽视了,认了死理,现在,我是真的明白了,相信我明远,我真的明白了。”这段话关御飞说得很长很文艺,从痛苦到激动,从恳求到渴望,他都不知如何表达了。
四十一
 徐明远听完关御飞的话说不感触颇深就假了,但此时更多却是无奈,若是在他伤心离开的五年里的任何一个时间,关御飞来对他说这段话,他就放下所有的傲气,不顾一切的投入他的怀抱,可是现在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关御飞知道事实真相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在这样长的时间内他为什麽不试图去挽回他的心,不努力挽回他们的感情,不管他有怎样的困难他都不应找借口,因为徐明远在伤透了心的那一刻都还在希望关御飞回头看看他,哪怕只是对他说“我会去查实事情真相”这样简单的一句,他都愿意相信关御飞真正将他徐明远放在心中,可是他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徐明远相信凭借关御飞的力量不可能不知道事发以後他离开香港,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事,他真的等过,真的想过有一天关御飞去欧洲去美国找他,对他说“明远你受苦了”,只是这样他就会原谅过去的一切,因为关御飞是他投入全部情感爱上的人,不求名,不图利,就只是单单爱上他这个人,哪怕把自己放在最低微的角落他也愿意在那里默默地爱他,可是关御飞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他将他伤得那样的彻底,时过境迁,关御飞还有何理由来取得他的原谅,进而还天真的以为他们还能再有未来。当然了,徐明远知道自己对於关御飞已经不再有爱和恨了,爱恨都是太强烈的感情,他既然决定放下过往,又何必去纠结过去的错与对呢。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徐明远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始终的是淡淡的,带著一丝柔和,抬眼审视了一番关御飞,他这才开口:“关御飞,有些事还是需要说清楚的。首先,上次我已经对你说过了,我已经原谅你了,这句话是真的,但也不会再爱你了,当时我没有说出口,以为你明白的,现在看来是我的错,我应该说出来的。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真的可以消磨掉所有的一切,从我离开香港到现在大家见面已经有六年时间了,这麽长的时间里,我们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事业,生活得很平静安乐,何必再去提以前的事情呢,你总要向前年看,才会觉得生活是美好的,过去再苦再甜,也都过去了,永远也不能再回头。”
“不,明远,不要这麽说,还来得及的,我是真的爱你的,你要相信我,以前我一直没想明白,现在我是真的懂了,给我一个机会爱你,抚平你的伤痛,好不好,明远?”关御飞不能接受明远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好像过去的一切真的对他来说已经随风逝去了似的。
徐明远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怎麽让关御飞了解他真的已经放下了,连同他们的感情过去的伤痛。
“明远,我……”关御飞还想要说什麽,被明远抬手做了个停的姿势给打断了。
“问一个问题,你会不会让我上你?”徐明远盯著关御飞的眼睛,似是随口地问了这麽一句。
什麽?关御飞在心中大叫了一声,还好他够理智没叫出来,只是他没想到明远会提这样一个问题,他真没想到,也不可能去想吧。他是个异性恋,在床上生龙活虎的,从来都是处於上方的,认识徐明远前,他虽不讨厌这种事,但与男人上床他却并未尝试过,直到他与明远签了那个契约。不过,他与明远上床一直都是明远在下的,而且他从生疏到熟练也是明远一点点带出来的,在他的概念中明远应该是承受一方,因为他是同性恋呀。可是今天,明远居然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似乎有点奇怪,会有什麽意思呢,关御飞突然想到明远是不是甘心总在下方,也想享受一下做为主动方的快感。说实话,让他关御飞雌伏於一个男人身下,心理上总有点的别扭,不过若这个人是明远他……嗯,应该是没有问题吧,他不太确定。他真的不知道怎样作答只好选择了沈默。
“知道吗,你始终是个诚实而傲气的人,不需要玩欺骗的把戏,也不屑於这种手段,这是你的优点,至少你还愿意将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在我面前,我很高兴。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这上下的位子问题,情人间做爱最重要的快乐,不论上或被上。不过於你而言却太在意这个问题,你在心底深处仍然是无法接受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所以,一直以来你在做爱时都要在上面,这样你才觉得自己是能够掌控事情的发展,掌控自己的心。这麽多年过去了,你放不开这段感情,却也不敢靠近,不是不确定自己爱不爱我,而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掌握现状。直到你意识到我真的要放下了过往了,你才慌了是吗?”徐明远很轻却很恨犀利地指出关御飞问题的关键所在,一下子点到了关御飞的穴,这是他无法否认的。
这下关御飞愣住了,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没想到徐明远还是发现了。他承认当明远离开他以後,他真的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再下去,他真的不能回头了。不再找情人,是因为他真的忘不了明远,为能冲淡这种思念,他回家了,与温柔朝夕相处,希望自己能多关心自己的太太,他对自己说这才是他所爱的人。可没想到朝夕相处的结果就是他发现了温柔最真实的一面,他从未见而可怕的一面,他的信念与爱情同时毁灭了,他痛恨温柔的欺骗,欺骗了他的感情,他不能原谅这样机关算尽的她,开始疏远温柔。起初他也曾提到过离婚,不过温柔表现得太过激烈,她的心脏不好,他也不至於要将她逼到绝境,所以没再提起过。
徐明远一回香港开事务所,关御飞就知道了,他的心中波澜又起,只是没有立即去见明远,而是在一边观望,他还找人去查过明远,知道他并没有情人,而那一度追了明远很长时间的宋熙文也有情人了,所以他按兵不动,只是悄然在一旁窥伺。直到明远还钱给他,他才很冲动地去找了明远,却发现明远对他十分冷漠,他不能接受,也不愿接受,明远就这样忘了他。离婚是必然的结果,这几年温柔也看透了,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什麽,所以关御飞也算得出来最近温柔就会来找他谈离婚的,因此他并不惊讶温柔主动提出的离婚。只是他第一时间内他就跑来找明远,告诉这个结果是显得他有点急切,因为他不想放弃这段缠绕了近十年的感情,他真的放不开,而他更怕的则是明远要放下这段感情,一想到这个他什麽都来不及想就跑来见徐明远了,现在面对明远的问题他被哽住了,他不想欺骗明远。
“关御飞,谢谢你今天请我这顿晚餐,呆会儿我还有约,先走了。”徐明远没有再说别的,关御飞此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觉得有任何再谈下去的必要,所以很干脆的起身离开了。
留下来的关御飞愣愣的坐在那里,久久没有改变过姿势,因为他现在仍然沈浸在一片懊恼当中。
四十二
罗宇伦近日为了竞标宏侨集团办公大厦的项目忙得昏天暗地,一连有几个晚上都是有鸿泰工作室里渡过的。
徐明远知道他这人一工作起来就不记得吃饭睡觉,所以,今天下班後本来是想去找罗宇伦的,不想接到了关御飞的电话,不过他也不打算同关御飞聊很久,现在去罗宇伦那里还不算晚,他离开秋荷小筑前特地打包了一些精致的食物。
下班後的凡宇大厦显得特别安静,一点就不见白天时的喧嚣,徐明远同大厦管理打了声招呼就进了电梯,很快就来到鸿泰工作室所在的这一层。整个工作室灯火通明,很显然不只罗宇伦一人再加班。所以当他走进去後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
“咦,徐先生来了,你好,找Joe吧,他在小会议室。”最先看到他的是新人LiLy,这个小姑娘总是很热情。
“你好,谢谢。”明远笑著向她道谢。
“徐先生,你好。”不期然经过徐明远身边的是老尤,他在工作室里年纪好像是最大的。
“老尤,你好,今天也加班呀!”徐明远知道这老尤平时最不爱加班,一到点就准时回家。
“这个Case是现在的重点项目,Joe他很重视,而且我们也快要交稿了,所以不加班不行啊,呵呵。”老尤一幅很无奈的样子,逗一旁的几个小年轻都笑起来。
“不打搅你们,我进去找宇伦,这里有些点心,不算多,你们先填肚子吧。”徐明远放下那包点心後,就往会议方向走去。
他的背後一群人开始哄抢,但不忘说“噢,徐先生太谢谢你了”的话语。
推开小会议室的门,他就看到那张不算小的会议桌被罗宇伦的图纸整个都占满了,他的人在一角埋头思索,竟然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徐明远站了小一会儿,见那人真的没反应,只好开口叫唤:“宇伦,先吃点东西吧。”
听到有人说话,罗宇伦才反射性转头,见是徐明远,心中一暖,本来表情很肃穆的他荡一抹开心的笑,问道:“怎麽突然跑过来?”
“我不过来给你送点吃的,你打算几时吃东西?这几天应该都没正常吃饭吧,你这人就是这样的。”语气虽有点责备,但隐含的关心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住,所以罗宇伦是越听笑意越浓,两眼直直地盯著徐明远一眨不眨,搞得徐明远都有些不自在了。
“干嘛,吃东西吧,你!”逼得徐明远不得不出声打断他这“深情”的凝视。
“呵呵,你害羞啦!”罗宇伦不禁得意地笑出来。
“切,无聊。”徐明远也拿他没办法,干脆不理他,找了张椅坐下来,顺手抽了张设计图来看。
“哦,对了,你们什麽时候参加竞标?”徐明远随口问了一句。
“三天以後。”罗宇伦边吃边答。
“那你准备得怎样?”徐明远继续问道。
“很充分,我很有信心。”罗宇伦谈到专业向来是又自信又自负。
徐明远见他信心满满,说起来得意非凡也没接话,只是笑笑,他当然明白罗宇伦有这个实力。
之後,他们没再交流,一个埋头吃晚餐,一个则认真欣赏起桌上这一份份设计稿来。
竞标当天,快接近中午了。
徐明远抬表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12点了,罗宇伦他们竞标也差不多完了,他决定打个电话去问下结果,不知为什麽他比那群参加竞标的人还急,一直都心绪不宁,可能这就是关心则乱吧。他正要拿起桌上的电话时,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嗯,是罗宇伦打来的,应该是报告好消息的,於是他很快接听。
“怎样,没什麽悬念吧?”徐明远轻快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接腔,沈默著,似乎情绪并不高涨,徐明远意识到有问题,赶紧又问:“宇伦,发生了什麽事?”
“明远,到我鸿泰来一趟,现在问题很严重。”罗宇伦终於出声了,不过很严肃,说话的调子也不高。
“好,我马上过来。”徐明远没有具体问到底发生了什麽,只是答应很快赶去鸿泰。
迅速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徐明远起身出了办公室,然後同秘书郭倩交待了行程後就匆匆离开了。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鸿泰工作室,他进去後,发现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在,不过全都垂著脑袋,表情凝重,看样子这事不小。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门口的Lily抬头,见是徐明远,便打了个招呼:“徐先生来了,Joe在里面,不过心情很差。”
“知道了,我进去找他。”徐明远边答边走向罗宇伦的办公室。
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因为门本来就开著,然後走了进去,反身关了办公室的门。
“怎麽回事?”徐明远也不多话,直奔主题。
罗宇伦没有坐在位子上,而立在大玻璃窗旁,一手还夹著烟,他这人很少会在办公室里抽烟,看来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听见明远的问话,他侧过头,有些疲惫地说:“真可笑,居然说我这次参加竞标的设计图是抄袭他人的作品,我罗宇伦就算不做这个项目,也不会去抄袭别人的东西。”
“谁,是谁说这种话?”徐明远只想知道这个。
“哼!江彼得,那个半调子的设计师,他居然跳出来说我的设计是抄袭他的。”罗宇伦说到愤怒处,用力捶向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起来。
“江彼得?是那个协成建筑师事务所的江彼得?”由於经常与罗宇伦在一起,徐明远对建筑界里的人物都有所闻,这个江彼得也很有名,不是人才出众的那种有名,而是为人极端龌鹾的有名。
“就是他。”罗宇伦点点头接了一句。
“他的话也有人会相信?”徐明远有些不理解了,这个人臭名远扬,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话。
“怪就怪在他有证据,他居然拿出了打样的稿纸,那些初图确实与我的设计特别相似,另外他们的整个opinion几乎同我们一样,只是略有不同,但他是早我们一天呈过去的,所以今天定标时,宏侨集团的项目负责找了我们两家询问情况,一看模拟三维图这个江彼得就跳起来,说我们抄袭他的设计。”整件事就是如此,罗宇伦简单说明了一下,现在他的情绪稳定多了。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用了商业间谍,盗取了你的设计,然後卖给了协成或是江彼得。”徐明远听完後很快得到了这个推断,因为他是全程参加了这个设计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罗宇伦在这个项目中花费的心血。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但问题是谁呢?我将全部的人员都过了一遍,但毫无头绪。”罗宇伦也同意徐明远的说法,但问题是现在一时间他没办法揪出那个出卖公司的人。
“做坏事总会留下痕迹的,没人可以做到毫无破绽。不过目前,主要是想想怎麽证明这个opinion的确出自你手。”徐明远不认为江彼得会放弃这个打击罗宇伦的机会,他一定会大肆宣扬,搞得人尽皆知。
“我并不担心这一点,呵呵,我倒是想知道谁在背後搞我的鬼,江彼得固然可恶,不过他只是个跳梁小丑,背後应该有人操作,这件事没这麽简单,应该是冲著我来的,他们想借此事打击我,不过原因是什麽呢?我一时间还没想到。”罗宇伦说了他的一番考虑,原来他并不是在烦有人指控他拦抄袭他人作品,而是想更深。
徐明远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他的心终於放缓了,随意在办公室内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接下这个话茬:“为什麽会这样想?你有什麽眉目?”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直觉这件事应该不会是江彼得这种没有城府的人做得出来的,若没有背後的支持,他还不敢当场就跳出来嚷嚷,他虽是恶人,但却没胆,现在居然敢正面向我挑畔,背後的势力一定不小,不过……”罗宇伦顿住没往下说,而是转过身面向徐明远,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才继续道:“对了,我还从未向你提过我的家人吧,不过我也不常回去,人太多,很吵,哪能静下心来做事。”他话虽是这麽说,不过听得出来他很喜爱他的家人。
罗宇伦走到徐明远的身边,挨著他坐下来,一只手环上了徐明远的肩,然後开始介绍他的家族:“哎呀,一直都没有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家人,就现在给你说说吧。”罗宇伦的心境转换得太快,徐明远都有点跟不上了,之前还有那麽点出事後的凝重与郁闷,现在说著说著,又恢复到那个痞子样了,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外公是香港程家上一代主事人,而我妈妈是他唯一的女儿。我爸爸是新加坡人,来香港念书认识了我妈妈,进而相爱,他们结婚时,我外公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我爸爸入赘,不过除第一个男孩子要姓程以外,其他的孩子还是可以姓罗,爸爸与妈妈感情很好,他心甘情愿当上门女婿,而且我外公人也很欣赏我爸爸,所以他们婚後外公就将家族的生意全都交给了爸爸打理。当我们这一代成长起来後,爸爸一直在训练接班人,他并不局限於他自己的孩子,不过好像除了我大哥以外,其他的人全都不愿意被这麽大摊生意绑住,所以只好他去接手了,我们家共有兄弟姐妹五个,我是老三,我上面有一个姐姐,是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徐明远一直都知道罗宇伦既然是程洛宇的表弟,那麽他的背景不也不会简单到哪去,没想到他居然是香港程氏家族的目前当家人的二公子,想到这里,徐明远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暗暗自嘲道:我怎麽又与一个富家子搅上了。
罗宇伦见徐明远半天不出声,也没什麽表情,眼中闪动著复杂的光芒,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与顾虑,於是收紧了环著明远肩膀的手,很诚恳地说:“明远,不要退缩,我是不同的,我不是关御飞,不会把身外物看得比爱人更重,你要相信我,嗯,明远,相信我。”
徐明远侧头看向罗宇伦,看到那双望著自己的明亮的眼睛里承载了浓浓的爱与淡淡的焦急,原来这个人是这麽地了解自己,即使一个字都不说,仅从表情他都能看懂自己的想法,於是他笑了,很幸福的笑了。
四十三
事实果然如罗宇伦预料的那样。
第二天,香港各大媒体几乎都报导了有关鸿泰工作室的创建人罗宇伦先生在宏侨集团大厦开发案的设计图中涉嫌抄袭建筑师江彼得先生的设计方案一事,一时间业界哗然。看来真的是有人蓄意想借此事大力炒作,以达到打击罗宇伦的目的,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的动机何在。
“本台记者孙郁芳来到协成建筑师事务将采访江彼得先生,江先生你好,请问你对本次抄袭事件有何想法?”
“我本人对此感到十分气愤与惋惜,罗宇伦先生一直是我们这一行中的佼佼者,他的才华有目共睹,可是我怎麽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行为,对此我及协成都会追究到底,同时也希望罗宇伦先生出面给出解释。”
“好的,谢谢江先生。抄袭事件截止目前已经将近一周的时间,外界说法众多,但奇怪的是至今鸿泰工作室及罗宇伦先生都未露对此事表示响应,因此,大众以为罗宇伦先生可能真的抄袭了江彼得先生的作品,所以才不敢出面澄清或作出有效解释……”
未等电视台说完,徐明远就将电视关掉了,他越看越觉得好笑,这世人总是喜欢凑热闹的,越是无影的事越感兴趣,你不作声他也猜测,你出来说话他也怀疑,所以他支持罗宇伦的意见,在还未弄清楚是谁在背後操纵此次事件之前,对外一律保持沈默,任他们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理睬,始终是清者自清。
“咦,不看了,很精彩地演说呀!”罗宇伦洗完澡出来,站在沙发後面用大浴巾擦著头发,顺便看了一小会采访,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是吗,你觉得很好看?”徐明远没转头,抓起了一旁的杂志翻起来,听见罗宇伦的话,轻轻反问了一句。
“有人帮我们作宣传嘛,怎麽不好,我想经过这件事以後,鸿泰会比之前更有名,那生意会更多的,所以呢,他们现在炒作得越厉害,到时候我们就越出名,这样不花钱的广告让他们多做些时日也无防呀。”他这人倒是很能从另一个角度想问题。
“切,真是会精打算细算,干脆不要做建筑设计师了,去我那里做经济顾问好了。”徐明远一幅“有点受不了你的样子”看向罗宇伦,然後淡讽著说道。
“呵呵,反正是有利而无害的,怕他们做什麽。”罗宇伦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担心。
“懒得同你说,去洗澡了。”徐明远终於受不了这个人的不再乎了,於是起身去了浴室。虽然知道罗宇伦有把握证实这纯属诽谤,还是恶先告状,但他还是怕罗宇伦的名誉受影响,所以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关注事态的发展,可事件的主要人物却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令徐明远又好气是又好笑。
罗宇伦见明远进了主浴室才笑著摇了摇头,他心中明白这人是在替他担心,这份心意他很感动,也很高兴,不过他真的是不怕,因为他绝对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江彼得所说的话简单是一派胡言,更甚者可以令事情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马上将矛头指向协成及江彼得,令他在大众面前百口莫辩,再也编不出谎话来。
想了想,他走到电话机旁,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对方就接了。
“喂,我是罗宇伦,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罗宇伦很简洁的发问。
“是的,查到的事实真相与你猜想的差不远,不过就是证据不足,不能达到起诉的目的。”电话那头有一个很低沈的男声。
“能找到吗?”罗宇伦追问了一句。
“行,没问题,不过时间还要再长些。”对方如是回答。
“得多久,我不能拖得太长?”罗宇伦说。
“大约再一个星期就行了。”对方给一个具体时间。
“好,那再等一个星期,之後,无论如何我都要向大众澄清事实之真相。”罗宇伦知道炒作也是有时效的,不能让新闻变成旧闻,当大家不再感兴趣时,即使证明了也无意义了。
“知道了,先收线了。”对方先挂了电话。
宏侨集团新办公大厦设计方案抄袭事件发生的第十天。
抄袭事件被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人们正众说纷芸之时,一直在媒体前保持缄默的鸿泰工作室及创建人罗宇伦先生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求对本次事件做一次彻底澄清,此次新闻发布会安排在中环的丽嘉酒店。
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各位新闻界的朋友,大家上午好,新闻发布现在正式开始。”鸿泰工作室的另一个合夥人锺志新作为主持人发言,“现在我们首先要放一段幻灯片来作为开场,有关此次抄袭事件的真相,大家只要看完这段幻灯片就自然明白,之後,罗宇伦先生会就各位的提问作简单说明。”
锺志新话章落下後,他抬手打了个手势,明亮的会议厅顿时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正前方的投影仪打开来,出现了全三维立体的一幢大厦设计图型。整修设计大气简洁,壮观却并无奢华之意,体现了宏侨集团一惯的大众形象,看来设计师对於宏侨集团的企业形像把握得十分到位。
“好了,大家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由我们工作室的罗宇伦先生设计的宏侨集团新办公大厦的全景三维图,这份设计opinion,完全出自罗宇伦先生所带领的设计团队,并无任何抄袭他人作品的地方,因为建筑设计师也是艺术人,我们会特别珍爱自己用心血创造的作品,因此每一位设计师都会用不同的方式在作品上进行签名,这个并不只限於纸质的作品。现在请将设计图调至俯视的角度,然後尽量向上拉高俯视的距离,会呈现出怎样的签名,大家一目了然。”锺志新说完这段话後,便停了下来,现场很安静,大家都在等待这幅作品如何呈现设计者的签名。
当设计图拉至一个角度时,在场的人很清楚地发现,以俯视的角度从上而下整体看全景图时,设计中绿化区域与大厦周边公路形成了很清晰的Joe.Luo,正罗宇伦的英文名字。
“OK,为了更进一步证明,这份设计的真实性,以及判断到底是谁的在进行抄袭,我们请来了宏侨集团负责本次竞标事宜的副总华文彬先生带来了协成建筑师事务所江彼得先生的当天参加竞标的作品光盘,现在我们播放出来请各位鉴别。”锺志新请华副总亲自将光盘放入电脑中,然後开放展示。
江彼得的设计与罗宇伦的设计大体上差不多,只是局部有所不同。用同样的角度与方式开始显现效果,当这份设计图达到与刚才那份一样的俯视角度与显示比例时,设计中居然也呈现了Joe.Luo的签名字样,只是因为这份设计进行了局部的修改,在绿化的部分所显现的Joe字不完整,不过并不影响证实的结果。
现在一片哗然,灯也就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谢谢各位,现在可以自由提问,罗宇伦先生会一一作答。”锺志新将话筒递给了罗宇伦。
“罗先生,你好,我是《一周刊》的记者,请问,你在明知结果的情况下,为什麽沈默这麽久才出来澄清,是不是还有内幕?”记者就是触觉灵敏,问题一下子就点到关键之上。
“果然很专业,不愧是吃这行饭的人。你猜测得不错,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面澄清,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直到前天才有了确凿的证据,因此我才敢来面对媒体,不然早些天这位记者的问题我可就没法回答了。”罗宇伦面带淡笑,说话幽默,令在场的记者感觉现场气氛很轻松。
“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背後的真相?”一位女记者似乎有点急。
罗宇伦看了那位记者一眼,笑了笑,他回应:“真相可以说,不过事关重大,我会通过法律途径去解决一些问题,目前,我只能对大家说,江彼得及协成肯定是被人利用或是被教唆参与些次盗取设计方案一事,而这个背後操纵整个事件的人应该是针对我而来,这其中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不过他既然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我及鸿泰,想令我们在业界名誉扫地,不能生存,我想我不会姑息这种做法,一定会追究到底。”整段话说很平静,可是这平静中却透著锐利,令人隐隐感到战栗,一股无形的霸气充斥在字里行间。
“罗宇伦这样一来本次竞标是不是说你就取得了完全胜利,可以一举拿下宠侨集团的大厦设计方案呢?”又有一名记者提问,不过已经不再纠结於抄袭了,他看到了更深新闻内容。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也正是我所关心的,这个问题我恐怕回答不了,不如请华总来回答。”罗宇伦很懂得同媒体人打交道,所以手段圆滑之极。
“华总,宏侨集团目前是否有定案,选择你们最理想的设计方案,与设计师?”果然问题指向了华文彬,被点名的人有些无奈地看向罗宇伦,眼底好似在说“现在让我如何作答,你这不是在害我”,不过都是那公关的老手了,应付媒体都很得心应手。
罗宇伦见记者的兴趣都引到华文彬那里去了,他低下头,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因为他敛下了眼幕,没人看到。
记者会结束时,在其他记者还未有所行动时,有一个人先行起身从会议厅门口闪了出去,其他人可能注意力都在前面,没发现,而一直注意观场的罗宇伦却并未错过那人的身影,他在心底冷哼:看来今天的新闻发布会真的很成功,不仅轻易的澄清了事实,令媒体了解了事件真相,而且还看到了想看到的人,证实了曾经的猜测与拿到的调查结果是相符的。
四十四
温柔没想到罗宇伦竟然会打电话来约见,她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但也有些明了,所以她如期赴约。
一间雅致的咖啡厅间里,面对面坐著一男一女,他们就是相约见面的罗宇伦与温柔。
待所点饮品上齐後,罗宇伦才开口:“相信不用我解释,你也明白我为什麽会约见你。有些话本不应该我来说,不过既然你都将矛头对准了我,拿我开刀,我想今天我就有这个资格来说这番话。”停下来,他喝了口咖啡,才继续刚才的言论:“人有时应该放开对过去的执念,面对新的生活才能过得快乐,何苦将自己深深埋在不幸福的时光里,自己不好受,还要将其他人全都拖进来受罪,而且还是不择托手段的,过往的事你就那麽放不开吗?”罗宇伦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丝毫的质问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想谈一谈,因此在这件事中,温柔也不是不可怜的,她的错只因心的执念。
温柔紧紧地捧著手中的咖啡杯,表情阴郁,但整个人还算平静,至少她现在愿意听罗宇伦说什麽,直到他的语音落下,她才抬眼看著他,好一会,温柔提了一个问题:“为什麽你们都会爱上他,他有什麽好,值得你们一个个都去触犯禁忌,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同性?”
罗宇伦听了这个问题,先是一愣,尔後笑了笑,才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好,他的好只会让懂他的人发现和珍惜。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爱了就爱了,不论他是男是女,是贫穷还是富裕,是美丽还是丑陋,只要你对这个人是真心真意放进了爱,就会义无反顾,其他的是不再考虑范围之内。”
“真心麽?难道我付出的就是不真情吗?”温柔似在发问,又似在自问,神情有点恍惚。
“温小姐,本来我们并不恩怨,你这次的做法我虽生气,但毕竟事出有因,我也不多计较了,事情反正也没多严重,记者会上该说明的该澄清的我也都做了,相信大众会有一个公正的判断,只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做出这种诱人犯错的事了,江彼得我也不会多加追究,只是行业工会对的处罚就不会轻。而你……我也不想过多苛责,不过我不希望今後你还用如此之手段对付与明远有关的人,介时不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约见了,我报复起来的手段相信你是不愿去尝试的。”罗宇伦还是在笑著说话,可是温柔就是觉得有一股阴冷的风从面前吹过,那看似温和的表情下藏著不易察觉的绝狠,她此时才感觉到她似乎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说完该说的话,罗宇伦不再留恋的醇香,起身去埋单後,便离开了,温柔沈浸在自己的空间里,她这五年以来每日都是活在恨意当中,自离婚以後“恨”的情绪更是日益增长,由此令她每日所想的就是怎样报复徐明远,令他痛苦,因为他才令她失去了关御飞,凭什麽他现在可以享有成功的事业,同时还享受爱情的甜蜜。痛恨徐明远已经成为温柔生活的一部分,现在若是不去针对他,她就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义了。即使她现在明白罗定伦已经向她发出警告的信号,告戒她不要再去动徐明远,但她现在已经收不住手了,说她疯了也好,说她痴了也好,总而言之,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本月有两条新闻令众人乐道,一是:“抄袭事件”真相大白,江彼得及所在建筑师楼贼喊捉贼,现在不仅名誉扫地,并且要受到建筑师行业工会的制裁,而鸿泰工作室新进的实习建筑师方硕怀则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帮助协成及江彼得盗取所在工作室的设计方案而获得不法利益被起诉,同时被建筑师行业工会将他除名,并宣布取消他的建筑师资格;二是:鸿泰工作室正式参与宏侨集团大厦的开发案,全权设计宏侨集团所有新建楼宇及辅助设施,这是鸿泰工作室今年参与的第二个投资过亿的工程,由此也再奠定了鸿泰工作室在香港建筑界的地位。
程氏总部,副总裁的办公室。
程洛迦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心下道:呵呵,他这个弟弟还真行,过手的案子件件过亿呀,看来得问候一下。於是,他抓起了桌上的电话。
罗宇伦此时正在做晚餐,手中正忙得不可开交,听到手机响了,很自然地就喊道:“明远,帮我接下电话,可能是志新打过的。”
徐明远正在看财经新闻,心不在焉,看也没看电话就接听了:“喂,志新呀,宇伦在厨房忙,你有事吗?”
程洛迦愣了一下,电话中传来很温和的另中音,显然不是他弟弟罗宇伦,於是他很客气地问:“对不起,请问这是罗宇伦的电话吗?”
“呃,是的,你稍等。”徐明远一听说话的不是锺志新才回过神来,赶紧跑进厨房,将电话递给罗宇伦。
“喂,我是罗宇伦,你哪位?”见徐明远将电话塞给,用口型说了句“不是锺志新”罗宇伦这才问了一句。
“咦,你什麽时候这麽贤惠了,下班就进厨房了?”电话那头传来愉悦的男音。
“哥,原来是你呀,怎麽有空打给我?”听见熟悉的声音,罗宇伦高兴地叫了声哥。
“呵呵,关心弟弟怎麽会没有时间。对了,刚才接电话的是哪位,不会是你上次说的心上人吧?”程洛迦打趣地随口一问。
“是呀,改天让你们见见,他也是学经济的,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罗宇伦根本没打算隐瞒徐明远的事,现在哥哥问了,他很自然的就回答了。
“什麽,你说真的吗?”这个消息震惊了电话另一头的程洛迦,他本是开玩笑的,因为听见那人说罗宇伦在厨房忙,就随口这麽胡说一番,谁知弟弟用认真的口气告诉他,那个接电话的男人是他的心上人。
“嗯,我之前有跟你提过呀,又不是才知道。”罗宇伦觉得他的没记性,这是又不是第一次说。
程洛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有些隐怒地说道:“你上次可没跟我说他是个男人!”这句话根本是暗吼出来的,可见程洛迦此时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
“哎呀,是吗,呵呵,可能是我太高兴,忘了提这个。”罗宇伦显然是在打马虎眼,他之前太过高兴,只是说他有了喜欢的人,压根就没说过他所追的是个男人,不过他也不是刻意隐瞒这个事实,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只要是真心喜欢就行了,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这是他在追徐明远之前就想通了问题,即使家人不同意他也不会放弃,所以当徐明远与他正式成为情人後,他只向哥哥说了结果,其他一概都未提及──因为兴奋过头了。
“罗宇伦,不要同我打哈哈,明天回家来,我要见你,到时你给我一五一实全都说清楚。”程洛迦沈下声来说了这句话,完全不给罗宇伦反对的余地,因为他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罗宇伦看了看手中的电话,耸了耸肩,根本不当一回事,他都已经三十几岁的人了,难道不知自己在做什麽吗,哥哥那边交待总是要的,不过不至於影响到他的决定,所以,打完电话他继续做菜,同明远一起过上温馨的家庭生活才是他今後的向往,为了这一点,他会不懈努力。
☆☆☆ ☆☆☆☆☆☆
罗宇伦刚刚将车子停进车库,出来就看到一辆车冲进旁边一个车位,“吱”一声刹住。
“臭小子,在家里狂飙呀,以为你还十七八呢!”罗宇伦见小弟罗宇舰开车门出来,笑著骂道。
“二哥,你别一回来就骂我好不好。”罗宇舰走过来一手环在罗宇伦的肩上。
他们一路嘻笑著走向大门。
来应门的是管家喻航,别人家的管家都是些年纪大的人,可程家这位来开门的管理怎麽看也不过三十岁,很年轻。但不要看他年轻。他可是职业管家,能请得起他的人,在香港还真不多,因为他是英国管家学校毕业的高级家政管理人员,精通六国语言,对於家政管理很有一套,在英国时一直都受聘於英国的贵族家庭,程洛迦的父亲能请到他也是一个偶然,之後喻航就一直在他们家做管家,到现在也有四年多了,不事否认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管家。
“嗨!喻航很高兴看见你,很想念你做的菜,所以回来蹭饭来了。”罗宇伦轻快地同喻航打招呼。
“宇伦,很难得见到你,不过你会回来恐怕不是想念这里的饭菜吧。”喻航也笑著回应他,不过调侃的意味居多,因为他虽说不是完全了解这位二少爷,但至少知道他的厨艺并不比他差。
“呵呵,二哥,你这马屁没拍好,喻航一下子就点破了。“罗宇舰很不给面子地接了一句。
这个时间,程洛迦还未下班回家,所以他们就各自回房了,等著开饭。
程洛迦今天约了二弟回家,因此比平时提早回家,当喻航见他这个时间就回来了也吃了一惊,有些奇怪地打趣:“咦,今天这麽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很奇怪吗?我也不过是提前了些出公司。”程洛迦将手中的公事包交给喻航不经意解释。
“其他人就不奇怪,对你来说真的很怪,看来宇伦今天回家是你特地吩咐的。”喻航马上联想到突然回家来的二少爷身上。
“真是什麽都瞒不你,这事晚点我告诉你,我先回房换衣服,你叫他们下来吃饭吧。”程洛迦放缓了语气,同喻航说话间似有似无的透出一股亲腻,一般人察觉不出来,站在楼梯口的罗宇伦可是听出来了,他本来是要下楼看看吃饭没有,不想见到这一幕。
难怪平静少言的喻航会同大哥开玩笑,原来他们……
四十五
晚饭後,两兄弟进了书房。
先是一阵沈默,之後罗宇伦被哥哥的严肃逼得不得先开口,为了缓和气氛,他故意用较为轻松的语气开场:“是不是一段时间没见,想我了,才叫我回来给你看看?”
“宇伦,不要同我打哈哈,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而且非他不可?”程洛迦没有拐弯抹角,一语直奔主题。
罗宇伦看了哥哥一眼,没有立即接下话茬,而是随意在书房中找个位子坐下来,之後才回答他的问话:“非常肯定,我也不小了,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而认真。
程洛迦也坐了下来,不过是在大书桌後面,他的手环在胸前,表情很凝重,定定地看著他这个风流浪漫的弟弟。他这个作为建筑设计师的弟弟,很有才华,在国际上也获过奖项,对於建筑艺术的追求与热爱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身为艺术家总是有那麽些特别的性格与脾气,除了不愿意让人知道他出身爱豪门外,为人也很低调,对女人很无情,很难有人激得起他的兴趣,因为他的热情全都用到艺术领域了。可是,若他很执著追求一种东西时,就表明他用心了,旁人很难改变他的决定,而且从他刚才说话的郑重程度来看,他是真的爱上了那名男子了,这事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一度私心的以为弟弟宇伦虽说对女人不屑,但至少他还是个风流人物,又有金莫玲在一旁猛追,怎样都会与个女人成家,可是现在为什麽会如此,他居然爱上一名男人,长辈那边宇伦也绝对不会妥协,一定会力争到底,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以那样激烈的方式离家出走,一人只身去了国外勤工俭读完成了学业,并获得了建筑学硕士,他的整个求学及创业过程都未向家人求援,全部是以自己的能力办到的,最後他以他的成功来对抗了外公的威胁──若不帮家族打理生意就取消他的继承权,时至今日还是他争赢了,他从事了他喜欢的事业,并在这个他所热爱的领域创下了不凡成就,於是家族的主事人他们的外公程越鸿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肯定了他的才华,仍然承认他是程家有遗产继承权的子孙。
当然了以罗宇伦今天的成就来说,他也不在乎家族给不给他遗产就是了。
罗宇伦见哥哥表情沈重的坐在那里,半天也没有话说,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沈思当中,他就知道哥哥在为难,他这个哥哥少年老成,心思缜密,为人精明,在他心中简直是一个完美的人,很少有事能难得倒他,可是现在居然会令他凝眉苦思,看来在爱情这个问题上没有人是完美的,任何人只要碰上感情就会犯迷糊,他是这样,他哥哥这样精明的人也不能冷静,所以他决定帮他一把,他想他的哥哥现在正陷入困境中,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是先感受寒冷,作为上位者比起常人来已经要孤独寂寞得多了,他不希望他哥哥没有喜欢的人陪他一起度过。
几番考虑下,他决定先捅破这层纸,於是他平静的开口:“哥,你是在烦恼我们两兄弟都喜欢上男人的事吗?”
听见弟弟突然出声,程洛迦回神了,但听完他的提问,他不禁瞪大了双眼,惊讶无比,他自认没有过露出半点征兆,宇伦也只回了不到两个小时,为什麽他发现这件事,他以为他已经很保密了,难道其他人也……
“哥,不用太过震惊,我想除了我,其他人都应该未发现而已,我也只是刚刚发现些蛛丝马迹,不过现在看你的反应倒是证实了我的猜测,那个人是喻航吧?”罗宇伦解释了一下,最後点出了另一名主角,虽是问话,但语气是肯定的。
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程洛迦很快镇定下来,整个人似松了一股劲似的靠进了大皮椅中,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现在终於找到了能够诉说的人,他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面对弟弟等待的面孔,他终於开口了:“是的,我不知道怎麽发生的,当我明白时心已经遗落在他身上,想收都收不回来了,这期间我彷徨过、痛苦过、逃避过,最终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他也一样,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共同承担所有的压力。”说到这里,程洛迦停了下来,看向罗宇伦,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我一度很庆幸,想到我们家还有你和宇舰两人可以继承家业,传承子嗣,即使没有了我也不算什麽,可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你会爱上一个男人,看来我们真是兄弟呢,就算其他地方都不像,总还是有一点会一样,呵呵。”程洛迦说到最後竟然笑了,他真是没想到他会和这个什麽都不怕的弟弟一样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哥,人这辈子最难得到的不是财富,不是名誉,而是一个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恋人,真挚的感情得到了就不要轻易放弃,一旦错过了,即使你愿意舍弃所有都不能挽回了,这一点我是亲眼看到,也是亲身经历的。哥,关御飞你认识吧?”罗宇伦用著最诚恳的语气与最庄重的态度轻声说出他的感受,说到这里,他提了个问题,然後他顿住了,看向程洛迦。
虽有些不明白弟弟为什麽会提到这个人,他还是回答了:“认识,长海集团目前最年轻的董事长,香港航运领域的领军人物,程氏与长海有多个合作项目,所以我与他还算相熟,业界都知道这个人行事果断,处事圆滑,遇事精明,是个极有手段的商界领导者,长海这些年在他的带领下开疆扩土,业绩连年增长,令长海所有的股东眉开眼笑,可以说他是个精英中的精英。”程洛迦对关御飞评价如此之高,这一点倒是出乎罗宇伦的意料。
听完程洛迦的话,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出声:“是呀,世人看到了他在事业上的无比成功,羡慕他的才华横溢,可又有谁能真正了解他的为情所困,後悔放弃了一段珍贵感情,现在明白了,努力想挽回,却也为时已晚,他虽痛苦,可不值得同情,因为那是他亲手将恋人逐出了他的世界,亲自扼杀了恋人的希望与期待,时过境迁,现在才觉得後悔又有什麽意义。”罗宇伦到最後几乎是是用痛恨的语气在诉说,好像他就是那个被关御飞抛弃的恋人一样。
程洛迦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各大家族的上位者对於隐私一惯都是保护得很紧的,而刚才宇伦所说得应该是很隐密的事情吧,他怎样好像是亲身经历一样,有条有理,情文并茂,难道,不会吧……想这里,程洛迦紧张的发问:“宇伦为什麽你会如此清楚这些内幕,你同关御飞他……”
“哥,你在乱想些什麽呀。我现在的恋人才是关御飞当年抛弃了的那个人,他花了好些年才能忘却当年的伤害,我也是刚刚才把他追到手,他是个很长情的人,也是个对感情很纯真的人,不过在他领域内他却是个精明睿智的人。”罗宇伦有点佩服哥哥的想像能力,觉得有些好笑,简单做了解释,尔後谈及恋人便是一幅幸福情深的模样,越说越得意。
“你是说他曾经是关御飞的情人,那乞不是关御飞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个消息还真是劲爆。”程洛迦听完後发出一声感叹。
“嗯哼,没想到吧,曾经有著‘商界花花公子’之称关御飞居然真正爱的是一个男人,恐怕没有人想得到。还有,哥,我喜欢的人也很有名,相信你应该也听说他的名字,他叫徐明远。”罗宇伦说到恋人的名字深情中带著无比的骄傲,那是一种身有荣焉的感觉。
“徐明远,那个经济顾问专家麽,业界传闻他经手的案子没有不成功的,凡是能得到他及他的顾问事务所帮助的公司,一般都能从困境中走出来,进而经营产生效益。若是那些实在不能再生产经营的企业,他也能替他们找到合适的下家,用一个公正合理的价格收购或是兼并这些没有能力继续下去的企业,令买卖双方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这个事务所成立於五年前,近两三年迅速崛起,目前已经成为这一行中的佼佼者,听说去他们事务所救助的企业已经排到两三年後了,案子一件件都做不完。不过,这徐明远本人却是很低调,很少出现在社交圈内,他们对外的公关人物也是合夥人之一,是周家的三公子,叫周季恒,所以对於这个徐明远业内与媒体都很好奇怪,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越是神秘越是能引起人们的兴趣,只是他太低调了,基本上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所以外界对他本人的事几乎一无所知,除了事务所对外公布的官方说明什麽也不清楚,没想到他居然成了你的恋人,今天的意外可真是一件接一件呀。”程洛迦感叹不已,他真的快消化不了今天知道的这些消息了。
“哼,说他为人低调也不是不对,不过会如此隐藏自己一来是受了关御飞曾经威胁的影响,二来他怕有人会暗中打击他及他的事务,因此不得不谨慎从事,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罗宇伦开始为徐明远打报不平了。
程洛迦有丝狐疑地看向弟弟,他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很自然地开口问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说来听听?”
於是罗宇伦就将徐明远十年前与关御飞的一段情及後来发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诉说了一遍,尤其是温柔持续不断的打击报复,更是重点详述。
“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社交界中倍受男人们推崇的温家二小姐温柔会是这样一个人,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程洛迦惊讶於真相,也惊讶於女人的可怕。
“哥,说了这麽多,其他都不是重要的,有两点我坚持,第一,我是不会放弃与明远的感情,怎样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我相信明远也一样;第二,你也不要轻言放弃与喻航的这段情,不然後悔都来不及,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关御飞。”难得罗宇伦这样语重心长。
说完这几句,罗宇伦起身向书房外走,将程洛迦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他知道哥哥要好好考虑一下他将何去何从。
程洛迦再次陷入沈思当中,没有理会弟弟的离开。
四十六
从大宅出来後,罗宇伦没有回自己的别墅,那太远了,所以他直接将车开去了明远那儿。
听到门外传来响声,徐明远有点诧异,他以为今晚罗宇伦会在程家大宅那边休息的,没想他却跑到他这儿来了。
望著进门的罗宇伦,徐明远语带揶揄地说:“怎麽被你家老大给赶出来了?”
“怎麽可能,我家老大还是讲理的,不过,这次回家竟然让我知道了些新的内幕,嘿嘿。”罗宇伦不知在那里窃喜什麽,令徐明远不解地挑眉以对。
见明远没有发问的意思,罗宇伦摸了摸鼻子,有点泄气地说:“哎呀,你这人怎麽半点好奇心都没有?”
“早知道你会忍不住说的事,我又何必开口去问。”明远有故装不屑的样子说道。
“行,算栽在你手上了,我说。”罗宇伦这次很认命,不再多搞怪,直接将他哥与他家的管家喻航相恋後以至於担心程家家业的继承问题简要说了一番,最後怕明远多想,於是作了明确表态:“明远,不要胡思乱想的,我不是学商的出身,根本不会做生意的,所以不用担心程家家主会来找我回去继承家业,帮助打点那些生意。还有,早在我坚持读建筑的那年,我已经作好放弃遗产继承权了的准备了, 我现在的财产够我们花很久很久了,因此程家没有任何威胁我的砝码。”
这时明远才抬起一直半低的头,原来他根本没有半点担心的表情,反而是挂了一脸笑意,故意不抬头不出声是为了让罗宇伦紧张一下,但不否认他听到罗宇伦坚定的信念时更加愉悦,所以笑容越来越深。罗宇伦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牙痒痒又拿面前这个人一点半法也没有,不过他心底却是高兴的,现在的明远已经慢慢找回了属於二十八岁人应有的情绪,偶尔也会来点恶作剧,同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或是冷著脸却说著笑得人肚子痛的话语。方锦达曾在私下里告诉过罗宇伦这样的明远才是以前他们认识的明远,只是一段情伤令他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不过现在他已经恢复了曾经的潇洒与自信,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生动极了。所以,现在罗宇伦虽是被明远给耍了,心里实际上是高兴的,但表面上他还是要给点惩罚,不然他估计明远今後会越来越得意,於是他直接贴上明远,迅速将其揽进怀中,假装恶狠狠道:“行啊,学会伪装了,让我紧张很得意是吧,嗯?”
“呵呵,不是,不是,我只是……嗯,只是很高兴你这麽为我著想,是的,就是这样。”明远边笑边解释,不过这话的可信度就不是那麽高了。
“切,骗我,你还远远不行,说吧,想要什麽惩罚,自首的话会从轻量刑。”罗宇伦忍著笑,嘴巴还是不饶人的。
“呵呵……”明远已经发笑了,因为愉悦所以笑得自然。
罗宇伦也是第一次见到徐明远笑得这样放松与轻快,完全是发自心底的,全然没有压抑与往日那样略带忧郁的笑,一时间他被这笑容所吸引,没有了动作,只是定定的看著,迷失在那笑容当中。
明远见罗宇伦停住了一直威胁他的动作,愣在那里,眼睛里充满爱恋地望著自己,是那样专注,是那样深情,不由得心中一颤,感动与情动并生,於是没多想,直接以唇贴上对方的唇,主导了他们今天见面後的第一个吻,不见激情,但见温馨,不带情欲,却是情深。
◆◇◆◇◆◇◆◇ ◆◇◆◇◆◇◆◇
远达顾问事务所参与凌云、华远两大集团共同出资的九龙城开发案已经九个多月了,徐明远还是第一次见这两家集团的总裁,更令他觉得有幸的是这两大总裁居然一起出现,同时邀约他去开发案的工作组。
通过与两位高层的会晤,两大集团终於在合作方面达成多项共识,也对责权利的分配方案签署了明细的协议书,至此,远达顾问事务所最终完成了协调凌云集团与华远集团对於九龙城开发项目合作的全部事宜。
走出凌云集团,徐明远觉得近六个多月以来紧绷的情绪完全放开了,这不是他经手中耗时最长的案子,却是花费精力最多的案子,因为这凌云与华远的两位当家人精明果断不在话下,却都是那种凡事必争的个性。最最令徐明远意外的就是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以徐明远从两人相处时的互动及细节来推测,他们应该是情人,这一点作为同类人,徐明远很容易看穿他们,由其是两人不自觉表现出来的亲腻感,更令徐明远肯定他的判断,这也就说得通为什麽明明很简单的事,到了高层那里总是会出现反复的原因了,说白了就是情人间在闹别扭,哎,这两人倒是觉得增加了情趣,可苦坏了底下一帮子人。
不过,他们总算是有担当的人物,小打小闹的拖了好几个月,终於知道正事不能拿来玩,所以再无异议的情况下通过了徐明远对两大集团合作事宜的分配方案。
徐明远边走边掏出了电话,他直接拨通了周季恒的手机,一听到接通後,他便开口了:“季恒,我是明远,九龙城的案子今天已经全部完结,你通知财务那边将收费清单打印出来,下午送去凌云集团二十五楼的开发项目组,交给项目总监霍青请他审核。”
“咦,摆平他们了,看来是要见见高层,不然一拖再拖,简直要砸了我们的招牌,好的,我马上通知财务他们。哦,对了,小茹说晚上请吃饭,你今天应该没事了吧,下班後直接去我那,别忘了叫上罗大建筑师,呵呵。”周季恒一惯是正经不到三分锺。
“行了,知道,我会去的。”徐明远无奈地笑了笑。暗自摇了摇头,他早就习惯季恒这作风,也拿他没辙。
收起电话,徐明远将手边正在处理的其他案子在头脑中过了一遍,理了一个大概的头绪出来,然後准备去图书馆查些所需要的资料。就在靠近自己的车子时,不知是不是他敏感,他觉得似乎有人在暗处窥伺他,於是他停下步子,环视了一周,却又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甩了甩头,他带著几分疑虑上了车,开动後朝图书馆方向驶去。
待徐明远从图书馆出来时,天色已暗,抬表看看,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图书里呆了近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临近七点了,糟糕,他居然忘记了周季恒的邀约,若放在平日里还好,可今天是他宝贝女友亲自下厨,他会叫这帮哥们去当然是为了捧场,所以今天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面子的,想到这儿,他赶紧拿出手机给罗宇伦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工作室里等著,他会开车来接。
罗宇伦这边则是一脸的欣喜,他虽然早就认识徐明远的两个死党了,但主要是出於工作的原因,徐明远还是第一次让他以情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朋友及朋友的伴侣面前,这也就意味著徐明远正式承认他们的关系,所以啦,罗宇伦一放下电话就开始收拾他的东西,积极做准备,一等明远到了就下楼。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锺,徐明远就来到环宇大厦楼下,这时罗宇伦已经下来了,看见明远的车子驶了过来,就抬手示意。明远从前方不远处转了个头过来,缓缓滑入环宇大厦门口的车道中,罗宇伦见车停稳了,很迅速地开门上车,不到二分锺车子又开了出去。
“等了很久了?”明远见罗宇伦在楼下等,就随口问了一句。
“没,估计你快到了才从楼上下来,这儿又不能长时间停车,所以我下楼来会好些。”罗宇伦倒也真没等多久,只是他体贴地不想让明远在楼下等久了,因为环宇这儿办公的公司特别多,现在这个点下班的人也不少,电梯很繁忙的,若是真碰上人多了,电梯还真搭不上。
“对了,要不要买点东西过去?这样空手而至好像不太好,我又是第一次参加你朋友们的聚餐。”罗宇伦有些莫名的紧张与兴奋,不过他的人情礼节还是很周到的。
“嗯,也好,不过不用买别的,加几个菜好了。小茹的手艺……呵呵──”明远说到这里留了半句,但罗宇伦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那去‘郑记’买吧,他那里的小菜与烤鹅仔很不错,加这种有特色的菜才不会显得你有嫌弃人家手艺之意图。”罗宇伦给出一个方向,外加一段注解。
“哈,你还真狡猾。”明远不给面子的戳他。
“这叫做委婉好不好,会不会用词。”罗宇伦不客气地反驳。
明远没再接话,只是朝著“郑记”开了去,他心底不得不承认罗宇伦这个人从来都很贴心,懂得站在他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是个外强而内柔的人,他正是被这一点所打动,逐渐沈沦在这片柔情之中。
“叮咚……”门铃响起。
“来了,来了”周季恒本是在厨房里帮忙打著下手的,听见门铃响起,赶紧跑出来开门,他今天为了好好聚一下,将家里的菲佣放了假,所以事事都得自己来。
打开门一看,是明远与罗宇伦。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不好意思,在‘郑记’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徐明远将手里拎著的从“郑记”买来的熟食在周季恒眼前晃了晃。
周季恒先是谨慎地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然後小声说:“真得我心,我其实也想出去带点外卖回来,只是不太好开口。”
“哈哈,你也有今天。”方锦达从後面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了周季恒的背上,幸灾乐祸道。
“切,你不会比我好到哪里,改天纪清下厨时我看你怎麽著?”周季恒恨恨地说,他现在被人取笑,认了,不过口头上还是要讨点优势。
说完後,他让出位子给明远他们进门。
徐明远与罗宇伦直接将加的菜拿到餐厅,摆桌时,徐明远发现桌上的碗筷有八双,他有些奇怪,问道:“咦,还有谁来?”
“哦,宋熙文回来了,这次他终於把江穆白也骗回来了,下班时宋熙文打电话到公司来,正好是我接的,他说约大夥聚一聚,我说择日不如撞,反正今天也是聚会,於是也请他们过来,现在应该在从机场赶来的路上,差不多也快到了。”周季恒简单解释了一下。
“啊,宋熙文回来了,连穆白也跟他一起回来啦?我想这次可能是回来定居了,宋熙文还是不太喜欢德国,他总说那里是个饮食文化贫穷的国家,连一顿都吃不好,呵呵,这话给那些德国人听了不知作何感想。”徐明远知道宋熙文日盼夜盼穆白能答应他一起回国,因为他那人嘴太刁,欧洲的食物他怎麽都吃不惯,一天到晚想念香港的美食,若不是江穆白与那边公司所签的合约没到期,他早就将人给骗回来了。
当简惠茹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时,宋熙文他们也终於到了,正好赶上开饭,所以说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方锦达在一旁大为感慨,因为他与未婚妻裴纪清到得最早,却一直在等,而最後来的这两位一进门就可以吃饭了。
一行人来到餐厅。
见大家都聚在一块了,徐明远才一把拉过罗宇伦,向其他人介绍道:“各位,他是罗宇伦,我的情人。”如此正式的介绍,令罗宇伦倒生出了几分不自在。
“大家好,我是罗宇伦,很高兴认识大家。”不过他还是给众人问了声好。
“你好,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身边这位是我的未婚妻裴纪清。”方锦达也将未婚妻正式介绍给他的一群好友。
裴纪清很大方的向在场的人点了点头,礼貌地一笑,给人的感觉很舒服,简单而含蓄。
“轮到我了,这位是我的宝贝女友简惠茹,你们叫她小茹就好了。”这种时刻,周季恒当然不会错过,也向众人隆重推出自己的女友。
“谢谢各位今天赏脸,我的手艺不是太好,请多多包涵。”简惠茹有一幅与名字不相符的甜美面孔,有些害羞的同大家打招呼。
江穆白拥著宋熙文向众人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江穆白,除了明远,各位都是第一次见面。”江穆白声音清冷但不失温和,知道这群人都宋熙文的朋友,他尽量不让人感觉他的冷淡,这是个性使然没法改了。
“各位好,我是宋熙文。”宋熙文的自介绍真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不过这也符合他的风格,不说多余的话。
“好了,好了,就餐吧,不要都站著了。”周季恒拿出主人的姿态,招呼著大夥入座。
就餐的气氛祥和而温馨,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简单的幸福,也许生活本就是如此,只是人为的生出许多事非来,闹得世间不清宁。
饭後,两位女士去了厨房,平日里其实她们很难有机会进厨房,这会儿也觉得新鲜,所以做得很起劲。
男人们则围坐在大露台上聊天,从政治到经济,从军事到文化,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侃,不时引发出几许笑声,想是谈得高兴了。
正在兴头上,周季恒突然想起一些事来,於是换了个话题,对著明远道:“下周每三年一度的东南亚地区经济论坛在吉隆坡举行,以往不是我去就是锦达去,这次明远你去吧,能够多了解国际形势对於我们这一行是至关重要的,你在这行算是顶尖人物了,不能老是缩在香港吧?”
过去明远因为关御飞撂下了狠话“你最好少出现在社交圈里”,虽说他不会真的拿明远怎样,但这句话实际上伤明远颇深,以至後来他们开了事务所,明远即使在业内做得很出名了,也不愿去社交,所以这五年以来,除非是经手的案子非要出差的,明远几乎是足不出户的(是指他不社交)。现在明远已经走出那段情伤了,应该多让他出去交流,多接触社会,更多的积累丰富的经验,作为经济顾问专家这是必不可少的社会活动,所以周季恒才有这个打算。
“怎样明远?”方锦达追问了一句。
知道朋友是关心他,所以明远笑得很开心,答道:“好吧,也很久没出国了,权当是去旅游好了。”
“行,那就这麽说定了,明天叫郭倩给你去订机票,最近是旅游旺季,机票不是很容易订的。”方锦达在一旁叮嘱。
“知道,明天一早上班就办这事儿。”明远点头表示明白。
四十七
从施洛德驻香港的子公司出来,徐明远拨通了罗宇伦的电话:“宇伦,你现在在工地吗?”
“嗯,刚到,怎麽了?”罗宇伦有些奇怪明远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
“是这样,凌云集团想在九龙城新的大厦里全部使用施洛德公司的电子设备,但华远集团则认为通用公司的更好,两家为这事又起争端,现在我刚从施洛德出来,他们的工程师已经到工地去了,我想去工地实地考查一下,现有的电子设备的运转情况,之後好给出详细的评估及推荐报告。”徐明远简单做了一番解释。
“也好,我正为这事儿烦著呢,你来看看是个好主意。”罗宇伦觉得沟通一事交给明远比让他解释要强得多。
“好,那就这样,到了再联系。”明远说完就上了自己的车,直接朝施工现场开去。
他不知道是他自己多疑呢,还是直觉出了问题,他这一阵子总觉得有人在窥伺他的生活,就比如说现在,他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可是从後视镜里看去又没有发现奇怪的人,算了,他想,还是不要多心了,有谁会跟踪他呢,他一不是明星,二不是富豪,应该不要有人打他的主意的。想著想著,他发现自己最近可能是有些神经质了,是不是该考虑放个假,休息休息。嗯,这次去吉隆坡开完会,就顺便去放松一下,免得成天疑神疑鬼的。
在徐明远边想边开中,车子很快来到九龙,进入正在施工的工地上。
“宇伦,我到了,你在哪?”徐明远再次给罗宇伦打了电话。
“在四号区,工地上有路标,你循著过来,我在升降梯这里等你。”罗宇伦很快给了回复。
收起电话,徐明远将车停在入口处,循著路标向里走。
到底是大集团,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建起了好多幢大厦的框架,有的已经开始隔外墙了,照这个进度,应该能够赶在回归十周年纪念前完工,这也是政府最希望看到的,明远边走边看,心下暗暗佩服凌云与华远的实力。
约摸十分锺的样子,明远走到了四号区域,他已经可以看到罗宇伦在一部升降梯那里向他挥动的手臂了。他微微一笑,笔直向那人走去。
谁想就在这时,祸从天降,一部起重机的缆绳断裂,上面正吊著要降到施工大厦的钢筋混凝土横梁实然由十几米高处滑落,用目测这横梁将要坠落在徐明远经过的路断上,而此时的明远离大概的坠落地点只有五来米的距离,若不立即躲开,他就会被砸,後果不堪想像。
“明远──小心──”罗宇伦因为离得远,及时发现这一险情,他立即边向这里靠近边大声呼唤。
徐明远听到空中的巨响本能地抬头向上看,见如是情形,他身形稍稍顿了一下,然後迅速转身准备向後跑,这时,一施工人员出现,一把拽住徐明远的胳脖用力将他拉他侧後方,然後快速奔跑起来,就在他们刚刚离开那里後,横梁“砰”一声砸向地面,激起厚厚的浓尘,同时因冲力过大,约有十来米长的横梁顿时断成了四五节,分散在四周,徐明远刚才所站在位置正躺著一节断裂开的横梁。
尘土渐渐散开,被切断的通道那头传来罗宇伦焦急的呼喊声:“明远,明远,你怎麽样,怎麽样,快,快回答我,咳,咳……”罗宇伦被仍然扬於半空的尘土给呛得直咳。
“宇伦,宇伦,我在这儿,没事,没事,你不要急。”徐明远赶紧回答,因为他听见了那一瞬间罗宇伦以为他会出事而发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当两人终於见面後,罗宇伦不顾大庭广众的猛然将徐明远抱了个满怀,紧紧搂住怀中之人,而明远也伸手环住到现在还有些害怕而颤抖的男人,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毫不顾忌的相拥。
晚上,方锦达、周季恒、宋熙文及江穆白全都聚到了明远家里,他们下午看了新闻,知道了早上发生在工地的危险事件,也知道了差点遇难的人是明远,於是不约而同的过来慰问。
明远基本上没受伤,只是最後那位工人见实在跑不了,为了能减小伤害他们一起卧倒,翻滚到一旁时,明远的手不小心在地上擦破了,还好仅仅就是破了点表皮,不过罗宇伦还是紧张的要命,差点逼明远去医院包扎,只是明远极力反对,才同意回家上药。
“怎麽会出这种事故,起重机每次使用前都会有多道安检工作,缆绳是重点检查项目,一般的施工公司对这方面都很注意,因为这是他们的声誉。对了之後有没有对起重机进行排查?”江穆白是机械工程师,他认为这种事故一般是很难发生的。
“施工公司已经著手仔细检查了,明天早上就会有结论。另外,凌云与华远的高层也非常重视此次事件,他们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慰问,同时也表示会严肃调查本次事故原因。”明远接了一句。
方锦达在一旁一直未有出声,他听著面前这些朋友的话,而眼睛却始终停留在明远身上,他在思索一种可能──这件事会不会是针对明远而来的呢,只是相关的线索太少,没有说服力,而他目前也不打算说出来,图增这群人忧心,私下他要找人查查。
“喂,今天不是就坐在这里了吧,难得大家聚得齐全,不如去喝一杯吧。”周季恒站起身来,向在坐的提议道。
“也好,今天明远与宇伦算是受惊了,去喝喝酒压压惊也是不错的主意。”宋熙文很快就响应了周季恒的话。
“那走吧。”罗宇伦也同意,喝点酒什麽的,说不定是个好提议,现在他都还觉著自己的心在狂跳。
一行人离开了徐明远的住所,前往“夜空”──徐明远推荐的酒吧。
酒过三循,酒吧的气氛开始热烈起来,而这帮子人的情绪算是缓过来了,七嘴八舌的开起玩笑来。正当大夥聊得起劲时,从酒吧的入口处突然冲进来一群手持家夥的混混,远远看去应该年纪都不算太大,看来是学什麽帮派的来砸场子的。
这群人应该是新入行的吧,不然怎麽会跑来砸程洛宇的场子,也不打听打听程洛宇是什麽人,他这酒吧也快开了十年,还没几个敢来砸场子的。
徐明远一直就觉得程洛宇不是一般人,後来认识了罗宇伦,当他们关系很亲密以後,偶然一次提到程洛宇,罗宇伦才向徐明远透露他这表哥背景很不简单,娘家那边好像是台湾哪个大帮派的,只是不过因为他妈妈嫁入了香港豪门的程家,为了避嫌来往得较少。不过,那边好像是看中了程洛宇的不凡,想将帮派老大的位置交给他,只是程洛宇不喜束缚,所以才只身出来开酒吧,既不去程氏帮忙,也不愿去接手帮派那摊子事。不过他每年还是会去台湾帮助那边的家里打理一下生意,黑道帮派还是有正当生意的,只是那些人都不是科班出身,打打杀杀是挺在行的,说到做生意就不如系出商业世家的程氏子弟有本领了。虽说程洛宇不愿沾惹黑道,但看在母亲的份上,他还是伸出了援手,一年当中会回台湾舅舅那里小住,其实就是去帮衬他们生意上的事务。这一来二去,时间长了,程洛宇在黑道上还是有点名气的,一般二般的帮派都会给几分面子不去招惹他,因为他这人不发威则罢,发起威来不亚於混黑道的人。
那群小混进来後就直接开砸,酒吧里的客人见这群人来者不善,纷纷尖叫著慌忙逃窜,生怕一个不小心沾了火星。而这边坐的几个人算得上是镇定了,没有尖叫也没有慌不择路,相反仍是坐在那里,好像看戏一样,表情轻松。罗宇伦更是夸张,懒洋洋地掏出电话给程洛宇打去,对方一接他就嚷:“洛宇,快来酒吧就命吧,你的‘夜空’被人冲了。”语气中没有半丝害怕,反而是幸灾乐祸的成分较多。
也不知程洛宇那边说了什麽,罗宇伦很不屑地接了句:“切,爱来不来,反正酒吧是你的,就这样,挂了。”
“你们不走吧,不是真要看戏吧,那些混混有点疯狂,还是避开得好。”江穆白在国外时间较长,不太习惯这种场面,於是建议大家还是离开得好。
“也对,我们也不能真上去打,还是撤退好了,反正程洛宇自己也不当回事,我们凑什麽热闹。”罗宇伦边说边拉起徐明远向外走。
不想,一个小混混居然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朝徐明远砍过去,还好明远够灵敏,一个俯身的动作避开了直奔他而来的砍刀,罗宇伦不等那小混混有换姿势的时间,一脚飞快踹了出去,那力量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九,所以只听得“哎哟”,那小混混被这冷不防的一脚给踢到地上,还向後滑了好远,可见罗宇伦这一脚踹得有多大力气。其他的小混混见他们的人被打了,也不砸店了,直接冲向罗宇伦他们这几个人。只是小混混们没有试过深浅,这几位,除了徐明远是略有拳脚,其他的不是跆拳道就是空手道,而且可算得上是专家级人物了,所以这些只懂得用蛮用乱挥乱砍的家夥们哪里会是罗宇伦他们的对手,不过这群混混中有几个心细发现徐明远身手很弱,於是趁其他几位分身乏术时一齐攻向徐明远,一时间令徐明远招架得吃力,几招过後,徐明远明显处於弱势,只好尽量躲避,不过幸好攻击他的混混也不是什麽职业队伍,所以三打一也没讨到多余的好。就在徐明远再次旋身躲过从侧前方砍过来的刀影时,他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背旋转椅,脚下被绊,人失去平衡,猛然向前扑去,左臂迎上了刀锋,徐明远到底还是有些防身术的,为了减小接触面,降低伤害,他尽可能向後拉身体,但还是被砍中了,刀子划破了他的衬衣,在左边的小臂上开了一条口子,约有四寸长,血顿时涌了出来。
“明远──”
“明远──”
“明远──”
一连三个人都大呼徐明远的名字,因为他们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他被砍伤了。
罗宇伦迅速打开身边的两个小混混,然後快步移动到明远的身边,伸手将明远揽在怀中,同时低头,躲闪又一次的攻击,未抬头便从後面出腿,踢翻夹击明远的三个混混之一,旋身抬头再出拳,打中迎面冲上来的另一个混混的腹部,令他立即痛弯了腰。攻击明远的三个人中最後一个被周季恒与方锦达一人一脚直接给踹得晕了过去。那群小混沸见大势已去,转身想逃走,一夥人刚跑到门口,不想其中一个被人用力打飞了进来,落地後,他怎麽也爬不起来了。
“砸了我的店,伤了我的朋友就想跑,没那麽便宜的事吧。”这句话说得很清很淡,可听在那帮小混混的耳中个个都觉得脊背发凉,他们终於意识到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
程洛宇慢悠悠踱进来,嘴边还噙著一抹笑,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之後才又开口:“宇伦你们送明远去医院包扎一下。小路,叫人关门,我要同这帮‘大哥们’好好交涉交涉。”
这时,混混们不再敢轻举妄动,而罗宇伦一行人很快离开,那位小路的酒保则在罗宇伦他们走出酒吧後,迅速指挥几个人将店门给关上了,也将一群看热闹的人关在了店门之外。
那群小混混们有什麽下场,罗宇伦他是不会关心的,现在他最心急的是明远的伤。
他们一行有六个人,这麽多人都去医院也用不著,不过大夥都很焦急,也有些乱了章法,还是受了伤的徐明远最冷静,他对其他几位朋友道:“有宇伦陪我去医院就行了,你们回去了,只是外伤,没事的,都回去吧。”
“也好,太多人去没用,你们到家後给个电话。”方锦达替众人接了话。
其他几位觉得有道理,於是周季恒给去医院的两人拦了车,目送他们远去。
“锦达,刚才那三个小混混明显是冲著明远去的,这事很蹊跷,他们的意图太明确,根本是借砸店为由去伤明远,应该好好查一下。”周季恒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已经找人去查今天上午起重机缆绳断裂的事了,这事也让他们一并查查,是很有问题。”方锦达直接说了他著手在办的事。
宋熙文看了这两一眼,问道:“你们觉得有什麽问题,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做的?”
“早上我只是在怀疑,但现在我认为可能性很大,只是线索不够,而且这人肯定是找行家做的,不然不会布置得如此精密。”方锦达将自己的考虑说给身边几位听,也想听听他们的想法。
“明远为人一向和善,应该没有与人为敌的,怎麽会有人要置他於死地呢?”江穆白提出疑问。
“不对,有一个人可是恨明远入骨的,我们不应该忘了这个人。”周季恒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方锦达与宋熙文同时看向周季恒,然後一齐说:“难道是……”
周季恒点了点头,说:“可能性最大。”
四十八
徐明遠的傷只在表皮,雖然刀口有點長,但並不深,醫生並未給他縫針,只是進行了包紮,之後徐明遠本意是要直接回家的,不過在羅宇倫的堅持下,他仍然在醫院裏觀察了一晚。
三天以後,徐明遠按照既定的行程飛往吉隆坡,參加亞太地區商業行會組織的年度經濟論壇。
香港這邊的人也沒閑著,方錦達一行人聯合了程洛宇著手調查針對徐明遠的兩次冒似意外傷害行徑。
吉坡隆。
本次論壇空前的盛大,許多對這個非官方的經濟論壇不感興的歐美的商業巨子精英們今年全都聚集到這兒,因為,這幾年亞洲經濟飛速發展,金融環境逐漸趨向有序,許多投資人看好亞洲這片廣闊的市場,尤其是東亞市場,所以,為了更進一步了解亞洲市場,開辟投資領域,有著敏銳經濟觸角的投資人紛紛參加了本次在吉隆坡舉行的論壇,他們是想借這個活動達到深入了解的目的,同時也為將來投資走向做准備。
對於能成功舉辦的經濟論壇,並本次的規模遠盛前次,吉隆坡市的華人商會主席廖盡成非常高興,所以,在經濟論壇活動進行了一周後勝利閉幕之即,他慷慨地在吉隆坡市最豪華的酒店包下千人大廳,舉辦慶祝晚宴,招待各方遠道而來的嘉賓。
徐明遠其實不太喜歡參與這樣熱鬧的場面,但身在身商場,有些社交是必須參加的,這是不可逃避的責任,因為你在這個圈內生存就必然與社交應酬分不開,所以,他不得不一直周旋於他所熟悉與熟悉他的人們當中。
宴會進行了一大半,徐明遠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他不著痕跡地離開宴會中心,從經過身邊的侍者的托盤中取了一杯飲料,然後從大廳的側面慢慢踱入酒店的花園中。
他一進入花園中就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吐出,然後用手輕輕拍了拍一邊的臉頰,由於剛剛或多或少喝了些酒,而且喝得有點雜,令他現在覺得微微有些醉意,臉上熱熱的,應該是上臉了。
十天了,他到吉隆坡已經整整十天,他總在夜深人靜時想起羅宇倫,雖說他們幾乎是每天通一次電話,但他不可否認心中仍然十分想念那個人。原來他也會犯相思,以前,他會這樣麼……
曾經也關禦飛經常出差,關禦飛不在的日子裏,他也會挂念,卻不太敢經常打電話去問候,他那時更多的是擔心失去,所以會刻意隱藏起幾乎要溢出胸口的思念,鎮日裏過得有些小心翼翼,現在回想起來他更清晰的居然是那時的害怕與小心的心情,思念反而是很模糊的感覺,哪像此時,心中挂念的影像是那樣清楚明白。
原來……呵呵,他時至才想明白,與關禦飛的錯過,不僅是關禦飛有責任,自己也是有責任的,若他勇敢一些,在那相守的幾年當中能不顧一切地說出“愛”,也許他們的結局會與今天不一樣,可是,他當年太在意失去,終究是少了一點勇氣,因此,這個“也許”也只能是“也許”了。
“Kevin?”在徐明遠的背後,一個的男音響起,語氣中有著隱隱的不確定。
徐明遠則是有些詫異地回頭,因為他已經許久不用英文名字了,現在在兒竟然會有人叫出來。
“Steven,是你?”認出來人後,徐明遠相當驚喜。
Steven•King是徐明遠賓夕法尼亞念研究生時的學長,比他高一屆,也是主攻工商管理,因經濟學院舉辦的一場的辯論會認識了徐明遠,很是欽佩於這位來自東方有著傲人才華的學弟,於是主動結識。兩人性格相仿又都擅長經濟問題的分析與研究,共同的愛好令他們很快熟識起來,之後慢慢變成很好的朋友。兩人畢業之後直至現在都有往來,但兩人都是熱愛工作的人,畢業後很少碰面,只是在兩年前Steven因工作出差途經香港約過明遠小聚,那之後一直都未有見面,沒想到今日在此碰見了。
“你很少出現在這種場合,怎麼這次會來?”寒暄了幾句後,Steven帶著好奇怪追問道。
“我是很少出席這種會議,不過作為經濟分析人員,還是應該參與到這些活動中的,不然會孤若寡聞的。”明遠淡笑著回答了Steven的問題。
Steven有些驚訝明遠的變化,在他的映像當中,他這位學弟人較深沈,也略帶些憂鬱,整個人似乎缺少一種活力,可是今日所見與當年很是不同,於是他有些猶豫地開口:“你……似乎與當年不太一樣了,感覺上……嗯,怎麼說呢,應該是開朗了吧。”
“呵呵,原來Steven你除了會分析數據外,也開始研究人了?”明遠很高興Steven也比以前更有人味了,這個Steven在學術上造詣頗深,可是EQ就少了點,人很木,對於別人愛慕的眼光根本是視而不見,感受不到,不知當年學院裏美女們芳心碎了多少。旁人都道他是孤傲,可明遠卻曉得那其實是誤會,因為事實上他這個學長根本就不知道學院裏有那麼多喜歡他的美女,他的心思半點都沒放在這裏。
“會開玩笑了?嗯,真是變了很多。”Steven一幅很確定的樣子。
“嗯,還要進去嗎?”Steven向宴會大廳裏指了指,問了一句。
“不了,打算走了,反正該應酬的都到位了。”明遠搖了搖頭,給了很明確的答複。
聽徐明遠如此回答,Steven眼中一亮,愉快地建議道:“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好好聊聊,怎樣?”
明遠欣然同意,於是他們倆悄然從宴會中離去,在附近找了間優雅安靜的咖啡屋。
於是兩人越聊越起勁,不經意間,徐明遠提到打算借此機會好好放松放松──論壇結束後他准備遊曆一下東南亞。Steven一聽興趣也來了,他本就是與太太鬧離婚,因心情不好才接受了這次的拜請,出門的目的其實也是想散心,他根本不想那麼快就回國,現在有人結伴而行豈不正中下懷,所以兩人的想法一拍即合,定好明早碰頭的時間後,他們各自回所住的酒店休息了。
徐明遠與Steven二人被優美的東南亞風光吸引,熱情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中,從吉坡隆,到了東帝汶,再去印度尼西亞,最後到達馬爾代夫。
馬爾代夫,一向是全球熱愛島嶼渡假的旅客心目中的天堂,去過的遊客都會被那海天一色、永遠陽光的景致所感動,它可說是玩家級的渡假景點,是熱愛大自然的遊客的最愛,對這個堪稱世外桃源的旅遊勝地,每一位遊客都一輩子難忘。
徐明遠與Steven很少這樣全身心地投入到遊玩當中,可這次,他們真是被這風景如畫的海島景色所深深吸引,每到一處總是流連忘返。
下海,則在水中瑰麗的珊瑚中穿梭,與七彩的熱帶魚嬉戲,他們很喜歡那些海中叫不出名字的魚類,它們對人完全不害怕,可能是已經習慣和人類相處了吧,只要拿一小塊土司就可以引來一群的小魚在手中啄食,看著魚兒環繞著自己,他們感覺自己已經融入到海洋當中,成為魚兒的一份子,可以徜徉在廣闊的海域中。
上岸,則臥於躺椅上、沙灘上做日光浴,或是將躺椅移入水中,讓身體同時接受海水沖擊和日光灑落身上的雙重享受。這些活動再加上豐富的熱帶景色當背景,細白沙灘、斜倚椰林、茅草制成的大陽傘,可愛的熱帶魚、四處橫行的螃蟹…,處處都像是圖畫中的美景,更棒的是這是活生生的畫,而自己身在畫中。
快樂的日子總是令人覺得不夠,不經意間他們二人在馬爾代夫已經度過了十天,還有幾天就是年底了,兩人都有丟不開的公事,所以他們不得不計劃各自返程。
可是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們及所有在這裏享受陽光與海灘的人們全部陷入濤天的災難當中。
香港。
上午,8點30分。
羅宇倫正精神奕奕地走進辦公室,向工作室的同事們輕快地打招呼。
“早上好,今天都很早呀!”語氣中分明透著愉快,因為昨天他接到了明遠的電話,說是今天返程,讓他下午去接機。分別了快一個月的情人終於要回來了,他當然是高興不已,所以今天起了個大早,笑容滿面地來上班,由於住的較遠,他一般很難得來這麼早。
當他問候完工作室的同仁後,發現他們一個個表情凝重,眉頭緊皺,對著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這倒令他生奇了,於是他回視了一圈,伸手指向離他最近的龔小默,問道:“有什麼事,直接說,幹嘛縮頭縮腦的?快說!”
“早上……嗯……新聞說──”
未等龔小默說完,鴻泰設計工作室的另一合夥人鍾志新從辦公室沖了出來,跑到羅宇倫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語帶嚴肅地說:“宇倫,跟我走,發生什麼事情,我車上跟你詳說。”然後,不容分說地將羅宇倫拖進了電梯。
“喂,志新到底什麼事,個個都如喪考妣?”羅宇倫本是略帶玩笑地說這句話,可沒想到鍾志新卻身體一僵,他知道真的是有事發生了,於是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情,很鄭重地看向鍾志新,等待他的說明。
鍾志新歎了一口氣,說:“Joe,你聽我說,你要鎮定,不論我下面說了什麼,答應我?”他邊說邊轉向羅宇倫,等待他的回答。
“好的,我保證,你說吧。”羅宇倫給了答案。
“今天上午8時,印尼的蘇門答臘島海域附近發生8.5級大地震,引發巨大海嘯,波及南亞、東南亞和非洲多個國家,馬爾代夫和斯裏蘭卡受災最為嚴重,由於目前通訊中斷,我們無法與明遠聯系,也不能了解具體情形,但我已經通知在新加坡及馬來西亞的朋友幫我密切關注那邊的情況,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鍾志新語氣沈重地說完剛剛得知的這一壞消息,同時密切注意羅宇倫的反應。
聽完鍾志新的話,羅宇倫感覺整個人被一桶冰水從頭淋下,全身似乎被凍住了,心都透著涼氣,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了什麼,不敢想像明遠會在那邊發生什麼,他現在頭腦一片空白,只覺得寒冷與僵硬。他任由鍾志新拉著他上車,為他系好安全帶,然後看著車子啟動。
“宇倫,你不要這樣,我們現在去遠達,我剛才已經同方錦達聯系過了,他們會在那邊等我們。”鍾志新也不知該說點什麼來安慰宇倫,因為現在真的要做最壞的打算,不然期望越大可能失望越大,他不知羅宇倫是不是受得了。
哎,現在只能企盼奇跡發生了……
四十九
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这次罕见的大海啸中丧生,受灾的七国不断报告在海啸中伤亡的人数,国际援助也纷纷展开,只是本次海啸是百年难遇,七国的灾情都十分严重,救援与重建工作都非常困难,通讯也一直未有恢复,香港这边无法直接了解受灾地区的状况,因此,也不可能得到最前沿的消息。
方锦达他们既不能明确知道也不愿相信徐明远已经遇难,而罗宇伦则根本不接受徐明远可能丧生於海啸之中的推测,他不断向他在东南亚的朋友们打听最新救援的情况,希望能通过他这些朋友打探到徐明远的消息。受灾地区本地的伤亡人员身份的确认工作都十分不容易,何况徐明远只是外来的游客,想在茫茫人海中搜寻他就更加困难。
2005年1月1日,香港。
离海啸发生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徐明远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方锦达他们的心越来越焦急,恨不能立即飞去东南亚亲自找人,可是目前那边机场在海啸中大多被毁,现正在抢修中,对外通航不是几天就能实现的。而所有人中最痛苦的莫过於罗宇伦,这一个星期以来,他吃不下,睡不好,人看著看著就憔悴了许多,锺志新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同时也劝他将心放宽些,不要让自己倒下了,可是罗宇伦哪里听得进去,他现在心中的煎熬谁也不能明白。
程洛迦担心弟弟罗宇伦因情人在海啸中生死不明而过於伤心,便让喻航将他接回程家主宅,与家人一起生活,同时也好开解一下他,只是收效甚微。
罗宇伦刚开始的几天虽精神状况不是很好,但至少还与他们说说话,可後来他越来越沈默,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里一整天,或是在画室中不停地画画,至於他在画什麽,家里人都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不让任何人进他的画室。
程洛迦那天趁罗宇伦休息後,偷偷进去看了看,出来後神情很凝重,因为他在那画架上看到了一张张的素描,全都是徐明远,有高兴时的他,有认真时的他,有幸福时的他。一幅幅画像全是罗宇伦凭著记忆画出来的,可想而知,徐明远早已深入到罗宇伦的心底,融入他的血液,只是借助记忆,罗宇伦就能画出栩栩如生的明远,这不是画者的功底深厚就能达到的境界,只有当画者在画中倾注了他全部的情感才能表现得如此真实。
马尔代夫,海啸发生的当天。
徐明远与Steven已经定好12月26日早上九点的航班,准备各自返程。
疯狂玩了几天,想到第二天要返程了,所以前一天晚上两人没再出去玩,而是很早就休息了。徐明远向来习惯早起,又因昨晚睡得早,因此,六点不到就起来了,他将全部行李打包好,点了点,心下有些诧异,没想这次居然要带四件行李回香港,其实他本人也没多少衣物,只是来了趟东南亚,怎麽也要带点纪念呀、礼物的回去,不知不觉中就令他的行李增加了不少。
他与Steven住的酒店离海滩很近,他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他想Steven没这麽早起来,於是就决定去海边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呆会再回来找Steven一同吃早餐。
早晨的海滩显得格外宽阔绵长,因为出游人们都还在休息,所以这里是一片宁静优美的景色。太阳已经跃出了海平线,金光撒在细软的沙子上,令沙子中微小的晶石在阳光的照射下星星点点地反射著淡淡的光芒。远处,一群当地的孩子们正在沙滩上嬉戏,笑闹声传了过来,令徐明远不觉驻足观看,因为这纯真的笑声勾起了他的回忆,令他想起童年时仅有的一段天真时光。难怪人们都说不愿长大,只有孩童可以肆意地享受无忧无虑的光阴,越长大越容易失去纯真,再也无法被单纯而简单的事物所打动,可以像孩子们那样笑得开心。
边走边看,徐明远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很远,当他的手机响起时,他才停下了脚步,掏出电话一看,是Steven打来的,肯定是去了房间找不到人才打电话问他的去向。
“Steven,你起来了?”徐明远接听後很快问道。
“你不在房间吗?”Steven很奇怪明远这麽早不在房里,会跑去哪。
“嗯,在海边散步,我马上回来,你到楼下餐厅等我吧。”徐明远告之对方他的方位。
“OK!”Steven很爽快回答,然後收线。
挂了电话,徐明远就开始往回走。就在他快要走到酒店时,不远处传来了隆隆的波涛声,像是万马奔腾,他迅速转身朝後看去,只见远方的海面上掀起了巨浪,翻滚著向海滩这边袭来,最高的浪头目测就有四五米高。
徐明远心下一紧,暗叫道:不对,这个时间不可能长潮,海面上又无风,近海这里不可能行船,哪来的这麽大波浪,一定有事发生。是什麽,他边在脑筋里翻转著资料,边快速转身向酒店大堂里跑去。
多年艰苦生活的历练,长期独立思考的习惯,後天不断培养的洞察力,令徐明远比一般人多了几分敏锐,就在他从酒店大厅跑进二层餐厅的路程中,他直觉意识到有危险临近,具体是什麽他还没想到,所以他一把抓住从他身边经过的酒店服务人员,告诉他海那边有大浪袭来,应该是有危险发生了,让他赶紧去通知所有人,尽快离开酒店。这名服务生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巨响,意识到了这位客人所说的危险,所以二话不说照办去了。徐明远则赶紧掏出手机给Steven打电话。
“Steven,你在哪?”手机的信号不是很好,徐明远有点听不清Steven的话。
“快说你在哪?”他又问了一声。
“我马上就到餐厅门口了。”Steven的声音传来,不过不是电话里,而是在徐明远身後。
收起手机,徐明远转身,一把抓住Steven就往外跑。
“Kevin,发生了什麽事?”Steven不解徐明远的举动,边跟著跑边问。
“我解释不清,但就是觉得有危险了,你听,这响声越来越近了。”徐明远边跑边说。
Steven其实也听到了,不过他在酒店里,不知道外面什麽状况,不过他相信明远不会害他。
这时酒店里已经有些乱了,人们纷纷涌向出口,楼梯间全是人,还好他们只是在二楼,所以只稍稍费了点力就出了酒店。一出酒店,他们才意识到真是灾难降临了,海面上巨浪涛天,海水不断向海滩这边涌来,离岸边越来越近,水平面也越长越高。
一道闪念划过脑海:是海啸!徐明远突然意识到这是发生海啸了,於是他大声呼喊出:“Tsunami!Bequickly!”人们被惊得愣住了,随後反应过来,惊恐万分的人们一时间如炸开般拼命朝著背离海滩的方向奔跑。
徐明远与Steven反而没有那样慌张,他们主动做起了疏导工作,义务地指挥慌乱的人群,尽可能让他们有秩序地快速疏散,并告知撒退的人们尽量往地势较高的地方或建筑上转移。当徐明远与Steven同最後一批撤离海滩酒店的人们向高处转移时,那些种植在离海边不远的小树及灌木经受不住海水强大的冲力全都倒了下来,远远看上去似水草一样只露出了短短的树尖,而酒店一楼的大厅里现在已经灌满了水,水平面还在不断上升,那些木制的家具全都漂浮在水面上,从酒店里逃脱出来的人们回望这些时,心里共同感慨道:好险!
虽然他们已经从海滩酒店中撤离出来,可并不意味著他们就脱离了危险,因为高达数十米的浪涛不断向人们奔腾而来,巨浪似有无坚不摧之势,令人们胆颤心惊。
这座岛屿是马尔代夫群岛中海拨较高的一座,虽然海啸令海平面上升了不少,该岛也大部分被淹,但幸运的是此岛的中心地段有几幢较高的建筑物,因此,人们纷纷跑上这些较高的房屋顶上,这样令他们多了几分生还的希望,也为救援争取到了更多的等待时间。
不断有人员向这几处较高的建筑物涌来,暂时逃过劫难的人们相互帮助,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撤退到这里,徐明远仍然在不停帮助有需要的人们,不是帮著抱小孩子,就是帮忙拎著一些人带出来的行李,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Steven有点看不下去了,於是劝道:“明远,现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大多数人也撤离到这里了,你累了半天了,休息下吧。”
海水仍然在不断向陆地袭来,海滩酒店的二楼已经全没入水中了,危险正在迅速靠近。求救的电话不断向外打出去,政府救援队虽是已经出发,可是还没这麽快可以到达,情况十分严峻,人们的心情更加沈重,情绪也越来越焦急。
三个小时以後。
徐明远与Steven以及从酒店逃生出来的几十位游客现在全都聚集到这座最高建筑物顶上,放眼望去,这座岛屿已经看不到多少陆地了,全成了海洋,靠近海边的那较矮的房屋大多只剩下房顶了,其他的部分全部浸在水下,水面上到处漂浮的都是物品,还有一些被淹死的动物尸体,幸运的是暂时还没看到人的尸体,也许是被冲到别外去了,反正在这附近是没有的,不过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这次的海啸伤亡肯定是惨重的,遇难的人也绝对不会少。
头顶上终於传来了飞机的响声,看来他们是得救了。救援的队伍与时间在争夺,他们必须赶在海水淹没这座小岛之前将全部人员转移出去,只是运输机的容量只有那麽大,一次最多也就能运送十二个人。在危险关头,人性丑恶的一面就很容易暴露出来,许多人都争先恐後,生怕自己落在了下面,於是就出现了有人大打出手争夺先上悬梯的顺序,现场一片混乱,以致直升机将悬梯放下来了近五六分锺却没有上去一个人。
Steven一看就急了,他大声一吼:“Don’tquarrel!Otherwiseeverybodyisdying。”随著这一声大吼在场的人们安静了下来,他们很快意识到,慌乱不仅起不了作用,反而只能添乱阻止他们撤退出去,於是大家开始在徐明远等人的协调下,秩序井然地由悬梯上到直升机中。
就这样,直升机来来回回飞了多趟,终於将等待救援的人转移得差不多了,这时的海水已经淹到小岛上这幢最高的建筑顶上,徐明远、Steven以及其他几位帮助协调的人小腿以下全都浸在了水中,不过好在大多数人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下一趟他们几个人就可以上飞机了。这时,又有一个较高的浪头打了过来,Steven最先发现了,他惊叫道:“Careful!”
为躲避这急速席卷过来的海浪,房顶上站著的几位纷纷就近抓住栏杆等固定物体,防止人被海浪给冲走。徐明远当然也不例外地抓住离他最近一个金属杆,可是他没想到他抓到的金属杆是卫星电视接受座的一根金属支架,它并不牢靠,所以当大浪打过来时,这根金属支架经受不住冲力,一下子断开了,明远一瞬间被海水冲得老远。
“明远──”
Steven回神过来後,发现明远被海水给冲下建筑物,惊恐地大叫起来。
五十(结局)
香港,罗宇伦的郊外小别墅。
今天,是程洛迦的生日,他借了罗宇伦的这个小别墅开生日Party,主要目前其实是想找个理由令大家聚一聚,希望热闹的氛围能驱赶罗宇伦周身的伤痛,虽说失去了情人是很痛苦,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生日会并不大,只请了家人与朋友,因为程洛迦本就不是一个热络的人,所以真正算得上是他的好友的人并不多,不过令众人很意外的是他请来了方锦达、周季恒一行人,其实他与这群人并不熟识,会请他们还是因为罗宇伦的,他希望徐明远的朋友的到来能令弟弟开心些,作为哥哥他能做的其实是很有限的,只能通过这些手段来安抚弟弟的情绪,期望他能早日走出伤悲。
简短的生日致辞、热闹的歌舞表演、丰盛的美酒佳肴、欢快的新亲朋好友,整个生日Party简单却热闹,现场愉快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位前来的人们,大家在别墅里、花园中交流、欢唱,一齐为寿星祝福。
终于到了吹生日蜡烛的时刻,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了别墅的大厅中,电灯全都被关闭了,只留下了几盏夜视灯,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也静了下来,他们等待着蛋糕被推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伴随着这首熟悉的歌声,喻航从大厅的那头缓缓将硕大的生日蛋糕推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了客厅的中间,停在了程洛迦的面前。
“好了,现在寿星开始许愿,之后吹蜡烛,请大家不要说话。”充当司仪的沈志浩(程洛迦大学的好友)大声宣布道。
程洛迦走到蛋糕前,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准备许愿。
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起,由于大厅里很静,所以显得这铃声格外响亮。
众人都愣住了,正奇怪着谁这时会来打扰,所以不自觉全看向了一直沉默而靠在一旁的罗宇伦。
其实罗宇伦也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还会有人来,生日会已经开了快两个小时了,该来的人应该都来了,不来的也会打电话说明不来的原因,这会儿还有谁来按门铃,不过怎么说他也是这里的主人,于是他前去开了门。
罗宇伦打开了大门,可看到门口站的人时,他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嗨!宇伦,我回来了。”徐明远见罗宇伦发呆,只好先开口打了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惊大过了喜,罗宇伦盯着眼的人始终没有给出半点反应,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徐明远,眼睛一眨不眨。
“宇伦,是谁呀,来这么晚?”身后的一众人等半天没见罗宇伦让人进门,觉得甚是奇怪,于是程洛迦这个主角只好代众人开口问道,问话的间他也走向了门边,想看看是哪位仁兄会迟到了这么久。
门口的徐明远发现罗宇伦直直地愣在那儿,先也觉得奇怪,随后一想他就明白了罗宇伦为什么会如此,于是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并在他的耳边不断重复着:“宇伦,
是我,真的回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真地被吓到了,以至于他已经站到他的面前他都不敢相信。
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罗宇伦终于紧紧回拥了徐明远,尔后也开口了:“明远,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我有感觉你还活着,只是他们都说你不在了,而你又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多等一天我就多一分害怕,怕你真的不会再出现了,明远,我……”
“我明白的,所以我回来了。”徐明远没让罗宇伦再说下去,接下了他的话,之后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现在唯有这样毫无距离地紧紧拥抱才能令这个担心了近两个月也伤心了近两个月的男子安心。
“天哪,明远,是你,你回来了!”刚出现在罗宇伦身后的程洛迦惊叫着,他也无法接受他们以为已经不在世上的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难怪宇伦开门后就一言不发。
什么,明远?众人一听,惊讶极了,纷纷看向门口,这才发现正在紧紧拥抱的两人。
明远见大厅的人已经发现他们了,于是轻轻拍了拍罗宇伦的背,道:“我们进去吧,他们都在等着呢。”
罗宇伦放开了明远,同他一起往大厅走,不过他的一只手却紧紧地握明远的,并且是指指相扣,他在心中默默地发誓:这一生再也不会放开这个人的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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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啊酸 2008-11-5 1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