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风生水起

2008-11-6 19:48
青丝 BY 樊落

《青丝(出书版)》 BY 樊落

上部文案:
有心人刻意的栽赃下,原是凌霄宫宫主最宠爱的男宠青丝,
在身伤心伤后,对人生再无眷恋地跃下那万丈深渊只求一死,
可命运之神却不让他如此任性,在那绝崖之下,
迎接他的竟是另一个时空……
看着青丝那比女人更加美得似幻的脸庞,宇文珣有一瞬间的失神。
宇文珣原以为这个凭空出现在他床上的人,是朋友刻意安排的「惊喜」。
而他确实也让他「惊喜」连连。
身穿古装,满身是伤的谜样出现,总是一副又怯又怕,
对四周所有事物还一副无知的模样……
天……他是捡了个什么样的活宝啊!?
下部文案:
看见青丝对着别人笑、对别人好,宇文珣就忍不住想发火。
但看见青丝那恐惧害怕的表情,他就后悔了……
唉,青丝啊青丝,你可知我的心,已为你而狂了吗?
青丝身为男宠,当然是主子如果开口索爱,他绝不会拒绝,
不过他若沉默,青丝也不会央求,这是一个男宠必须要牢记的本分。
只是宇文珣总是纯粹的占有和性欲,让他心中不免失落……
宇文珣,你若是能够再体贴一点,多懂一点我的心思,那该有多好……
楔子
啪!
凌厉的巴掌重重扬在青丝秀美无俦的容颜上,将他击飞出去,他撞在旁边硬檀百花木桌的棱角处,发出沉闷的声响,剧烈的撞击让他软软瘫倒在地,尖锐的桌角将他右额上娇柔的肌肤轻易撕裂开一道深痕,殷红的血顺着额面静静淌了下来,迷住了他的眼睛,于是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青丝抬起手试图将蒙住眼帘的液体拭去,但钻心的疼痛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的右手此刻正无力的耷拉在腕下,形成一个可笑的形状,这是方才被人拉得手脱臼所致。
打他的人并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于是他的秀发在下一刻又被狠狠地揪在对方手里,迫使他的脸扬起来,看向前方。
透过淡红色的血帘,青丝模模糊糊看到一张冷峻残忍的面孔,而对方深邃冰冷的双瞳此刻也正漠然注视着他,一汪深潭里不带有丝毫感情。
明明昨晚这个男人还将他搂在怀里,温柔缱绻了整整一夜,还把凌香宫最尊崇的信物玉环赠给了他,男人替他戴在了身上,并凑在他耳边轻声私语道:「青丝,我喜欢你……」
疼痛让青丝用力喘息了一声,他张张嘴,似乎想做些分辩,但紧接下来毫不留情的一脚已陷进了他的小腹,将他踢翻到一边。
青丝的秀眉紧蹙起来,不由自主弓起身子,用双手环抱住腹部,他左手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拙进了手心,赖以缓解那不可言说的痛,难以抑制的呻吟从他的鼻子轻轻传出,他大口喘息着,竭力仰起头看着向他动粗的男人,拼命地摇头。
我没有跟你的小妾厮混,相信我,没有!没有!
他必须要解释清楚,因为他知道触怒了宇文俊的后果有多可怕,凌霄宫宫主宇文俊生性残忍阴毒,即使前一刻这个男人还跟他甜言蜜语,但下一刻,他也许会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青丝拼力张阖着嘴巴,想叫喊出辩解之辞,然而声音到了嗓间,换化成的却是咳咳的低音,喉咙腥腥甜甜的,一口浓稠的鲜血涌了出来。
绝望的苦笑慢慢在青丝的脸上蔓延开来,他忘记了,从四岁那年他全家葬身火海之时,他就失哑了,从那时起,他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而本来可以提笔的手也被宇文俊在盛怒之下拉脱了臼……
看到蜷缩在地一脸痛苦的人儿,宇文俊突然想起昨夜间他躺在白玉床上和自己缱绻温存的情景,他的疼爱让青丝清柔如水雾般,依偎在他怀里,那玉脂一样的身躯在夜明珠温和的光辉下泛绕出一层淡然雾气,黑缎长发随意散在床上,如飞流而下的千尺瀑布,那一瞬,让他有种莫名的惶然,似乎只要他一不小心,这迷蒙如玉般的人儿就会随风一起消失。
也许,正是青丝这种轻然凌风的感觉吸引住了他,让他在一见到这张柔美容颜后,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他,疼爱他、纵容他,将他宠上了天。
方才在他残虐殴打下,这个本来清灵出尘的人儿已经失去了他原有的光华,躯体上布满了道道鞭痕,微干的血迹将他的白衣紧紧黏连在身上,血的艳红和胜雪肌肤勾勒在一起,融和出一种夺目斑斓的颜色。
浸透着暴虐的美让人怜惜,但也更容易激起人的残忍戾性。
看到青丝白玉般的纤指奋力向他抬起,并哀求的望向他,似乎在恳请他的宽恕,那凄楚双瞳让宇文俊的心突然一软,竟不由自主走到了他身边。
宇文俊的举动让青丝双目骤然一亮,他尚能活动的左手立刻紧抓住宇文俊的衣襟下摆,奋力摇晃着他,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
昨晚他们纠缠了整整一夜啊,他哪有精力再去跟别的女人寻欢?更何况。他是男娼馆调教出来的小倌,他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都说凌霄宫主武功独步,聪明绝顶,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相信那些被特意制造出来的假像?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和那女子是被人下了药后故意推在一起的啊。
佑大的厅堂里立满了门人,却没人出言相求,青丝知道不会有人替他求情,因为刚在不久前,当宇文俊带人进房,见到他跟那女人相拥于床上时,所有人眼里闪现的都是揶揄不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三千宠爱集一身,他今天这个结果该是那些嫉恨觊觎他的人早就想看到的吧?
『青丝,我喜欢你……』
不,他不要什么喜欢,只要对他好一些,心疼他一些,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太奢侈的东西他不敢要,也根本要不起。
求你,听我解释啊,求你……
咳咳的声音从青丝嗓中似有似无的传出,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哀求地看着宇文俊,那衣衫彷佛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算明知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还是死死的不肯放手。
宇文俊蹲下身子,他看到青丝本来有些呆滞绝望的秀目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有丝微笑浮上了他的脸庞,他向自己拼命地摇着头,拼命地摇着。
宇文俊抬手抚上青丝的额头,然后沿着那柔柔的轮廓从他的鬓角一直抚上优美的锁骨,抚摸让青丝发出轻微的喘息,他的躯体因恐惧和疼痛不断剧烈地颤抖着,看着宇文俊,心跳得厉害。
宇文俊也默默注视着青丝,许久,他冷漠的眼神倏然犀利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这个淡雅的男孩,在他心中,青丝跟其它男宠侍妾是不同的,所以他把凌霄宫最重要的信物赠给了他,来表示自己对他的爱,他付出了真心,可是得到的却是无可原谅的背叛!
他是富可敌国,称霸天下的凌霄宫宫主,而青丝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倌,他凭什么以为在做错事后,还可以得到自己的原谅?
宇文俊的手渐移向青丝的颈下,猛力拙住,看着青丝因无法呼吸而痛苦万状的模样,他唇角间浮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没人可以在背叛他之后还能轻松活在这个世上,即使这个人是他曾经最宠爱的!
宇文俊松开扣在青丝颈部的手,揪住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大力撕扯将本来黏在青丝身上的衣衫生生拽起,他痛得咬紧下唇,发出一声低喘,还没等立稳身子,就再一次被外力推得跌了出去。
这次青丝没摔倒,因为站在他旁边的凌霄宫左使范天接住了他,看到宇文俊面沉似水的容颜,范天吓得立刻就想松手。
现在这个烫山芋谁敢碰?可明明就是宫主推给他的,他又不敢不接。
「把那个贱女人送去妓院,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那就成全她,让她好好享受个够!跟老鸨说,那女人白送给她,条件是——不许任何人给她赎身,让她一辈子被千人踩,万人踏!」
冰冷的话语让在场众人心中俱皆一凛,厅堂里寂静无声,每人心中都惴惴不安,谁都知道凌香宫主生性冷酷残忍,惹恼了他,便是最宠爱的人也一样弃之弊履,那宠妾已是如此,这个已被他殴打得只剩下半条命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果然冰冷的声音重又响起:
「范左使,这个人你带下去随便处置,这种货色连送去妓院都不配,就留给你们享用吧。」
这次范天却没敢再犹豫,他伸手一推,便将青丝推倒在地。
青丝身上的痛已经开始麻木,撞击并没给他带来多少伤害,可他的脸却立刻惨白了下来,他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因为宇文俊不可能这样说的。
『以后跟着我吧。』
这是一年前宇文俊买他时对他说的话,他不敢说不,他只是个等待客人开苞的小倌,对他来说被谁买去结果都是一样。
看出了他的惊慌,男人淡淡一笑道:「信我,我会让你一生快乐的。」
可是,说这话的人现在却要将他转手送人,甚至连半点的犹豫和怜惜都没有。
他可以不相信他,可以杀了他,但是,怎么可以把他送人?不,不是送,只是变相的折磨罢了,宫里有太多的人在垂涎他的美貌,若是落到了那些人手里,只怕他会生不如死。
宇文俊必也是看到了这点,才会说这番话的吧。
青丝剧烈地喘息起来,他仰起头看着宇文俊,挣扎着想爬过去,见此情景,宇文俊不耐地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拉住他,我不想再脏了自己的手!」
立刻便有人上前踩住了青丝的肩头,那恶意的捻动让他整个人都趴到了青石板上,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再做任何挣扎了,因为宇文俊已判定了他的命运。
范天却干笑起来。
「宫主说笑了,就算青丝一时糊涂,犯了错,宫主您教训也就是了,您的人属下们哪有福分收留?」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宫主平时把青丝宠上了天,这样的人他怎么敢要?宫主现在在火头上,会说些气话,可备不住日后心血来潮又会把人招回去,到那时,他们这些人只怕一个都逃不脱。
宇文俊冷笑了一声,讥讽道:「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范左使,你们这些人不是早就想尝他的味道吗?今天就遂了你们的愿。放心,踢开的东西我不会再收回,你们就尽情享用好了,不过记住,别玩死了人,因为……」
他的眸光森然移向青丝。
「我不想让他死得太轻松!」
被宇文俊说中了心事,范天哪里还敢多言,当下谢道:「谢宫主赏赐。」
青丝柔美清雅,举手投足中又带有出尘飘逸的气韵,他们一干宫众早就对他觊觎已久,原以为他是宫主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一亲芳泽,谁知平空会落下如此好事,心里自是喜不自胜。
踩住青丝肩头的人将他揪了起来,他眼望着宇文俊,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原来那所谓的疼爱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宠幸罢了,可他却把宇文俊对他的好一点点的都记在了心里。
以前调教他的师傅曾说过,情人的甜言蜜语就像赌徒的誓言,永远都不要相信,要记住自己的身分,不要把自己当成/人,因为没人会把他们当人看,在所有人眼中,他们这样的小倌只是供人玩乐的男宠禁脔。
『孩子,不要怨任何人,要怨,就怨你自己的命运吧。』
可是,他居然忘了师傅的教诲,他记得的都是男人对他的好,还有,足以把他揉进骨子里的宠爱。
他已经很久都没流过泪了,因为师傅说过,眼泪是他们最珍贵的东西,那里面浸着他们的希望、梦想和尊严,他记得师傅只流过一次泪,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师傅从高达数丈的石台上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唯有美丽的脸庞依旧,他飞奔下去,抱起师傅时,便看到一丝泪滴就从那已阖上的眼帘处落了下来。
青丝想,师傅在那一刻梦已碎了吧,而他现在,也到了美梦将醒的时候了。
他挣扎着推开那个制住自己的门人,努力让自己立正身子,向宇文俊深施了一礼,他无视对方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不错,他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爱人,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可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选择,那就是死亡!
既然路都走到了尽头,还有什么不甘心?何况,于他而言,也许十四年前,在他的家人都葬身火海之时,他便应该死了。
死亡根本没有什么好恐惧的,比起行尸走肉的生,他更欢喜死亡的到来。
即使殴打让青丝的秀颜肿胀不堪,但浮上眉间的清雅一笑还是让在场众人心神一恍,这样的美,原本就不属于人间所有吧,如此清凌淡雅的人儿,怎么可能跟人做那种苟且之事?
宇文俊的心猛然一跳,他跟青丝相处了一年,看过了不知多少他的笑颜,欢快的,羞怯的,满足的,可是这样的笑他从来不曾见过,那是种什么样的笑?是种……
已经厌倦了一切,解脱的笑。
宇文俊突地恐惧起来。
青丝要做什么?想离开这里吗?没有他的准许,他就决不可以离开!
不容细想,宇文俊已跃身到了青丝身旁,他猜到了青丝的想法,而他,决不会允许对方这么做!
宇文俊的轻功武林独步,但毕竟还是晚了一步,青丝小小的身影在撞开身旁的窗棂后,顺着围栏翻落了下去。
凌霄宫位于终年积雪的凌霄峰顶,四周峭壁悬崖,冰雪皑皑,而这所厅堂就设在山峰的峭崖壁上。
青丝记得有一次他一时好奇,推窗探头眺望,但见山谷空灵,冰寒一片,到处是迷蒙无边的雾霭浮云,深不见谷底,看到他这个突兀动作,宇文俊立刻很紧张地将他搂进怀里,那担心的样子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却没想到,最后他要走的路却仍是这里。
「青丝……」
随着嘶喊,青丝感到有只手牢牢拽住了他的一边衣袖,可惜执着的牵手根本拉不住薄如蝉翼的衣衫,随着布帛撕裂的脆响,映入他眼底的是宇文俊从窗口探出来的俊颜,那对伤心惊乱的双眸无力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坠了下去。
玉环还你!
青丝向宇文俊伸出手去,纤指上捏着昨晚他送给自己的那枚玉环。
方才不知是不是宇文俊气极之故,那枚送给青丝的信物竟忘了要回,他相信宇文俊必定可以看到自己手中的玉环,日后自会派人去谷底寻回它。
既然你已经收回了你的爱,那么把所有有关你的东西也全部都收回吧。
如果有来生,他不想再为人,也不想再爱人,他只想做那随风飘摇的浮萍,虽然孤独,却也自在。
青丝开心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浮上从未有过的幸福莞尔,因为这一次,他终于跳出了命运的樊笼,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
轻灵如浮云落霞,他娇柔的身子渐渐隐在空谷的雾霭之中,留下的只有声声空落的唤声。
「青丝,青丝,青丝……」
第一章
宇文珣正躺在自家的大浴池里美美地享受着蒸气浴,热热水流将他一米八多的身躯全部包裹住,浴池里不断喷出来的按摩水柱轻柔地击打着他的肩背和后腰,让他舒服不已。
宇文珣今晚参加了一个朋友的慈善酒会,几个损友碰在一起,自然便多喝了几杯,现在被蒸气刺激着,酒的后劲慢慢窜了上来,让他觉得眼前有些晕眩。
他知道酒后入浴并不好,可十几年养成的习惯怎么都改不过来,似乎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在晚间泡一下药浴或蒸气浴,这样,一天的疲乏便会不翼而飞。
宇文珣是擎风公司的现任董事,这家颇具声誉的服装公司是他祖父宇文炯一手创下来的,到他这里已是第三代了,都说富不过三代,可这句话在宇文家族里却不适用,自从五年前宇文珣从父亲那里正式接手了擎风后,公司的营业销售在这几年中便一直一路飘升,生意多得做不完。
宇文珣的父亲宇文戬是含着金匙出生的人少爷,却天生生就了一副桀骛不驯的脾气,自家的生意放着不打理,年纪轻轻的就跟着朋友混黑道。走私军火、洗黑钱,除了毒品之外,什么坏事都做尽了,二十几岁便俨然成了东南亚一道的龙头,宇文老爷子自认教子无方,一气之下,便与之断绝了父子关系,严禁他再踏进宇文家的大门一步。
戏剧化的是,宇文戬在三十出头时偶遇了一位女子,一见钟情后就此金盆洗手,退出了纵横了十几年的江湖,不久宇文珣便出生了,一家三口回到宇文家的老宅请罪,老爷子本待闭门不见,奈何妻子早年过世,一个人孤单已久,待看到乖巧可人的儿媳,白白眫胖的孙子,心便软了,一松口便让宇文戬重入了宇文家的大门,但前提条件是他必须回来接管公司。
宇文戬是个随意惯了的人,看在老婆孩子面上,好歹坚持了十几年,在宇文珣二十岁时,便立刻大权下放,将公司所有事务都交给了他打理,然后便带着爱妻环球周游去了。
幸好宇文珣生性沉静稳重,身边又有很多公司元老为之扶持,工作做得倒也不吃力,尤其这两年二弟宇文琤,小妹宇文琇也会分身来帮忙,公司在兄妹三人齐心合力下,倒也做得生意兴隆。
嵌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无聊的肥皂剧,宇文珣看得没趣,便按了一下旁边的遥控键,将电视调到股市专栏频道。
与其看这种八点档的肥皂剧,还不如看看自家股市行情。
就在这时,浴室外传来砰的一声震响。
宇文珣立刻按下键钮,屏幕上便开始依次显示室里各处监控录像。
这三层楼的私人豪宅保全设施一应俱全,所有门窗都有安置警报设施,超出常力的撞击立刻便会触动警铃装置,更重要的是,宇文珣自身也是跆拳道高手,有个混黑道的父亲,儿子怎么可能不骁勇善战?所以即使有盗贼闯入,他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是所有画面切换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宇文珣皱皱眉,关了电视,随手扯过放在旁边的浴巾擦干身子,穿上睡衣来到外间。
外面一片寂静,这让宇文珣有些自嘲自己的反应过度,他重新回到浴室将头发吹干,这才转身来到卧室。
宇文珣的卧室、书房和浴室同在三楼,每次出浴后,他会先去书房处理一些公事,然后去卧室,不过今晚因为颇有些醉意,他打消了办公的念头,直接推门进了卧室。
这是什么?
打开卧室灯的同时,宇文珣便被俯卧在他那张King  
      Size床上的莫名人影吓了一跳,他首先的反应是立刻确认四周是否还有其它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必定是高手,而灵敏的嗅觉告诉他,此刻卧室里的血
腥气很浓。
但宇文珣立刻便发现血
腥气是从躺在床上的人上散发出来的,因为那人身上纵横交错着数道鞭痕,鞭鞭狠厉,躯体仆伏而卧,身旁落着一段黑绸,看不清模样,但身子一动不动,很明显正处于昏厥状态。
宇文珣快步走到床前,这才发现那所谓的黑缎其实是这人的长发,难怪他会误会,那浓密柔和的秀发长至腰间,黑亮如炭,平散在枕旁,骤然望去,很自然的便给人一种黑缎的错觉。
他从未见过有人生有如此黑亮的密发,禁不住探手上前,抚摸了一下那头秀发,柔柔的触感让他知道那是真发,而非装饰头套。
对于宇文珣的抚摸,仆伏而卧的人毫无反应,看着那因鞭打而撕裂黏连在伤痕上的斑驳衣衫,宇文珣皱起眉头,他扳住那人的双肩,将他翻过身来。
女子的脸颊被剧烈殴打过,以至于双颊肿胀不堪,还透着青黑,她的右额上有道深深的磕痕,伤口处的血虽已凝固,但流下来的血迹点点滴滴沾在侧脸上,上面还紧黏了几缕发丝。
女子双手环抱着腹部,娇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微微颤抖着,或许是疼痛的关系,她的秀眉紧蹙在一起,白色纱织的内衣下摆很狼狈的反卷着,让如雪肌肤在灯光下透出异样的苍白。
看她的样子,身上除了鞭伤和撞伤外,应该还有内创,而且呼吸孱弱,脉息缓慢,似乎随时都有断下来的可能。
感觉好像哪里有不对,可又看不出有什么怪异来,这让宇文珣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
这是从里来的女孩?怎么会跑到他的床上?
他首先的想法是那几个损友的恶作剧,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本事破坏到他家理的防盗系统,把人偷偷送进来。
宇文珣立刻拿过手机,打响了乔焱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然后传来乔焱有些醉意的声音。
「喂,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春宵寂寞啊,要不要我为你安排意外的惊喜?」
这混蛋今晚喝得也不少,没想到还能干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宇文珣没好气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想玩什么,马上过来把人领走!」
乔焱的父亲和宇文珣的父亲以前同闯江湖,是过命的交情,乔焱自小便与宇文珣认识,他在器械方面有着显着的天分,曾大言不惭地说,世上没有他破不了的机关,这一点宇文珣并不否认,别的不说,他住宅的防盗系统就从来没挡得住乔焱的侵入,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乔焱。
「什么人啊?你还没说今晚想要什么类型的呢,我怎么帮你安排?」
听了宇文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乔焱在对面笑问。
「还说没安排?你把人弄得半死不活的送过来做什么?我还没有SM的嗜好!」
看那女子的长相,如果没被挨打,多半也是出众的,只可惜现在进气没有出气多,他宇文珣可没有奸尸的癖好。
宇文珣的朋友中不乏有好SM之人,但多半都是不伤大雅,你情我愿的游乐,哪像这次,把个女孩子折腾得半死,然后送到他这里来,这要是真弄出了人命,他可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
乔焱有些发愣。
「什么半死不活?」
「还敢装傻?就算那个女孩子得罪了你们,教训几句也就算了,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打也就打了,送给我算什么?我可没兴趣帮你们收拾尾巴!」
「喂喂喂,老兄,你酒劲儿还没醒吧?你知道我最怜香惜玉了,怎么会打女人?」
乔焱越听越不对劲儿,连忙去问坐在身旁的几个朋友。
「你们谁把女人送给宇文珣了?还是被打的女人?」
顺着话筒,宇文珣很快便听到大家一连串的否定,他疑惑地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啦,大家都说没有,是你梦游吧?」
听出乔焱的话语里还满是醉意,宇文珣没再多废话,他挂了手机,重新来到床边。
女子仍紧闭双目,只在鼻里轻轻传出低沉的喘息,身子抖得也很厉害,这让宇文珣头疼起来。
难道说这女子被人追杀,误逃进他家里来的?
根本不可能,普通人都无法进来的地方,一个受了伤的女子怎么能闯进?
若是路边遇上这种情况,他立刻便会报警,可是现在,这个重伤女子就躺在他的床上,而他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如果报警,他该如何跟警方解释?
宇文珣想了想,只好接通了另一支电话。
「桑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这里出了点儿麻烦,你能带些伤药过来看看吗?」
桑辕是宇文戬的好友,在黑道上混的人自然不能没有信得过的贴身医师,即使现在宇文戬退出了江湖,桑辕仍然是他们家的主治医生,大家一有病痛便会找他。
桑辕的家离宇文珣的别墅不是很远,他接了电话后,很快便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向宇文珣问道:「是谁受了伤?枪伤还是刀伤?放心,我连手术刀,麻/醉剂都带来了,不过没有护士,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必要时你帮忙就好了。」
见桑辕手提了一个偌大的医疗箱,还一脸的兴奋,宇文珣有些怀疑这位医生叔叔怕是搞错了状况,他苦笑着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桑辕听后,金丝眼镜片后立刻闪出亮光。
昏厥的人还是动也不动的躺在床上,桑辕进去看了一下,立刻皱眉道:「他穿得蛮有特色的,不会是演古装剧时从高空掉下来的吧?不过这头黑发可真生得好。」
听桑辕这么一说,宇文珣突然想起哪里不对了,这人的服饰打扮似乎……似乎不像是现代人,虽说现在流行穿唐装什么的,但都是做做样子,谁也不会像这女子一样穿解系都很麻烦的丝带锦缎华服,而且这衣衫的质地一看就知并非凡品。
桑辕戴上手套,查看了一下女子额头上的伤痕。
「伤口不浅啊,不过有我在,不会让她留疤的,决不会破相,放心。」
放、心?
只要这人不死在他这里,她留不留疤与他何干?
桑辕抬起女子的右手,宇文珣这才发现她的手也被人拉脱了臼,桑辕握住她的手向前一对,卡的一声,将错开的关节对上,女子重重喘息了一声,眉头紧皱,却没有发出呻吟。
还蛮坚强的嘛。
看到桑辕用剪刀将女子上身的衣服剪开,他正考虑要不要回避,就听桑辕笑道:「阿珣,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女人?」
呃……
黏在那人身上的薄衣被剪落下来,宇文珣立刻便清楚地看到他微微突起的喉结和平坦一的胸膛,他竟然糊涂把一个大男人看成了女人。
可是,这也怪不得他,哪有男人会留这么长的头发?而且,即便是女子,恐怕也生不出来像他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这娇柔的身躯……任谁看到这具曲线有致的身子,都不会认为他是男子吧?
桑辕不愧为黑道老大的贴身医师,三下五除二便将男子的伤势诊了个清楚,他让宇文珣端来清水,将男子的伤处拭净,然后把带来的伤药一一敷上,看到他小腹上一片青紫,桑辕探手按了一下,男子布刻便蜷起身子,发出痛苦的喘息,宇文珣忙道:「轻一点。」
话才出口他就立刻闭上了嘴,在医生面前还轮不到他说话,而且他干嘛要管这个奇怪人的死活?
可是,当看到这莹然如玉的肌肤上布满的青紫伤痕,宇文珣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疼,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忍心对如此柔弱之人下这样的狠手。
桑辕将伤药敷好后,又用纱布将男子额头上的伤包扎好,最后取出另外的药膏涂在他肿胀不堪的双颊上。
「外伤不是很重,涂了药,不用一周就能痊愈,不过他腹部软组织有些损伤,可能有造成轻微内出血,有些低烧,不过不严重。先把退烧药和止痛药给他服下,观察一下,明天上午他应该能醒来,到时你给他吃些流质食物,然后再让他服药。」
「不需要送他去医院?」
「看情况而定,如果他伤势不见好转再送医院也不迟,今晚你就辛苦些,照顾病人吧。」
见桑辕将手套摘下,收拾好药箱要离开,宇文珣忙道:「桑叔叔,不如把病人直接送到你医院好了,如果他病情有反复,也可以随时就诊,再说我明天还要上班……」
「病人现在这个样子,最好不要轻易移动,你最近好像也没休过假吧,就休两天好了,记得明天给我电话。」
「……」
他是很想休假,但是如果在假期中还要照顾一个莫名奇妙病人的话,这还算是休假吗?
送走桑辕,宇文珣倒了杯温水回房,他托起昏睡人的后颈,将药给他送了进去,男子气息尚沉,菱形双唇微微开启,对他的灌药毫无反抗。
出奇轻柔的身子让宇文珣有些发愣,靠近的缘故,他隐约闻到男子身上淡淡的体香,那柔和的气息让他本来微恼的心情平静下来。
男子玉脂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泛出半透明的光芒,疼痛让他浓密细长的睫毛发出淡淡轻颤,抱着这个比女孩子重不了多少的纤瘦身躯,宁文珣突然对这个天外来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拿来薄毯替男子轻轻盖上,生怕触痛他的伤处,宇文珣的动作轻柔得彷佛自己手里拿的不是毛毯,而是定时炸弹。
床被占了,宇文珣只好去隔壁卧室休息,担心男子病情有变,他没有关灯,又将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出门时,宇文珣回头望去,只见男子娇柔弱小的身躯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像个惹人疼惜的小动物,跟刚才相比,他的状况似乎好了许多,却仍一动不动的蜷在那里,白洁的脸在灯下泛出淡淡的流光,朦胧得似幻似梦,让宇文珣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人是谁?他是如何进入自己房间的?如果是商业间谍利用苦肉计接近他的话,这样做作似乎显得有些愚蠢了。
希望你明天醒来,可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青丝睁开了疲惫的眼睛。
他终于死掉了吗?
似乎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现在恶梦醒了,他终于不必再去忍受那无休止的折磨了。
还记得那凌空一跃的决绝,坠落没有想象中那么迅速,他飘飘悠悠浮在空中,然后与沉暗雾霭融为一体,坠入无边冰冷的黑暗中。
青丝活动了一下,突然意外地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打造得相当古怪的床上的,他想爬起来,可腹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抽搐着又躺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感到痛?
青丝惊疑不定地挣扎爬起,将目光扫向四周,落入眼中的全是一些稀奇古怪毫不熟悉的摆设,就连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和这张大床,也都柔软得难以想象,室内温暖如春,他身上虽然只有一条底裤裹身,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凌霄宫四季严寒,怎会有如此温暖的居室?还是说……这里不是凌霄宫?
青丝的手下意识地触了触嵌在床头上的那盏圆形精致小灯。
好大的夜明珠哦,这里的人比宫主还要富有吧?
一阵脚步声将青丝的视线茫然引向前方,在看到来人后,他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双手因为过于惊恐而紧握成拳。
为什么宫主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已经跳下悬崖了吗?难道说没有死成,又被捉了回来?
他只求一死啊,为什么连求死都这么难?
当方那张刚毅坚忍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黑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里面流动着他永远无法看透的残忍暴虐。
青丝太熟悉这种笑容了,每次宫主想对付谁时,嘴角就会露出这种冰冷浅淡的微笑。
排山倒海的绝望立时涌了上来,他忍不住苦笑起来,他终究还是逃不掉的,他是宫主用千金买回来的,没有他的命令,自己就不可以死,他的一切都是属于宫主的,就连这条命也是他的,他又怎会让自己死得那么轻松?
这次他会被怎样对待?宫主会把他送给那些手下人玩弄,直到玩废了就让他自生自灭?还是,有更残忍的刑罚等着他?
他做了忤逆宫主的事,只怕这次不仅仅是被玩弄凌辱那么简单了。
难怪身上没有穿衣服,这一定是宫主的意思,方便那些人可以随时对他施暴……
一个又一个的念头让青丝愈发惊恐,看到对方慢慢向自己走近,他挣扎着移动身子向床的一角缩去,恐惧让他全身不由自主地轻颤,也许潜意识中,他在抗拒对方的接近,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宫主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宇文珣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断发着轻颤的小人儿,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让对方感到恐惧?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盯住他的黑眸里除了恐惧之外,还闪烁着憎恨,厌恶,和无边的绝望。
那恐惧的目光就像是小兽在面临被虎狼吞噬时所流露出的绝望,不想就此放弃反抗,却又有着力不从心的无奈。
他跟这个人有仇吗?
昨晚因为这个「天外飞仙」的关系,宇文珣根本无法定心入睡,他在隔间房间看了整整三小时的书,然后又跑过来帮男子量体温,见他已退烧,这才回房睡觉,那时已经是清晨了。
浅眠了几小时,宇文珣又爬起来做早餐,他煲了锅米粥,准备等男子醒来后吃,宇文珣平时很少下厨,不过从中学起他就开始一人独住,一些简单的饭菜还能将就着做,只是为别人做饭,对他来说还是生平第一次。
饭做好后,宇文珣又去了卧室,发现男子还在熟睡,不过已把仰卧改成了侧卧,半边脸都隐没在那头黑缎秀发里,敷药的关系,他脸颊上的肿胀已消下了很多,露出原本清秀温婉的容貌,嘴角轻轻抿住,小巧的鼻子有些蹙起,浓密细长的睫毛轻柔的垂下,形成可爱的弧形。
这么俏然精致的脸庞应该还算不上男子,只能说是男孩吧?
宇文珣嘴角边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微笑。
清晨,会不会有些冷?
看到他蜷缩成一团,宇文珣连忙把温度又调高了两度,然后去隔壁书房给弟弟宇文琤打电话,说自己有事要休息两天。
待宇文珣再次来卧室时,正碰上男孩醒来,他刚一进房,就见他蜷坐在床头,两眼茫然地看着四周,在看到自己后,这张本来有些木然的脸庞骤然变得惨白,他紧盯住自己,似乎在确认什么,接着清眸里便流露出可言说的绝望和恐惧。
疑惑涌上宇文珣的心头,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可疑,至少他在对方惊惧的眼神里捕捉到了怨恨憎恶的感情,这让宇文珣本来因为他醒转而开心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他靠近床前,冷眼看着青丝惊慌无助地向后挪动,直至无处可挪,这才剑眉一挑,将身子探了过去,紧盯住对方的双眸,低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感觉到那逼人的冷意,青丝骤然一抖,他茫然地摇了下头。
宫主为何要问他的名字?是变相折磨?还是在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得不到回答,宇文珣再向前凑了一下,他看到男孩的黑瞳因为惊恐而不断剧烈收缩着,可是在惊恐深处,似乎又有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燃烧,他看得出这个男孩很怕他,但同时也憎恨他,那种浸到了骨子里的憎恨。
这种感觉让宇文珣平白恼火起来,这个人莫名其妙地跑进了他家,占了他的床,让他为他治病,现在居然还敢这么瞪他?
既然有怨恨,那目的就显而易见了,宇文珣从来不会对对手留情,他立刻喝道:「不要让我把话说两遍!我没有多少耐性!」
是宫主!这是他惯用的口吻,甚至连这低沉的声音也一般无二!
如果说最初青丝对宇文珣的出现尚存疑惑的话,此刻他便已然确信无疑了。
至于宫主为何会剪断长发,并穿着古怪的衣衫,正处于极端恐惧状态的青丝根本无从理会。
恐惧到了极点便化作不甘心的怒气,他抬手便想推开压过来的男人。
他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宫主的事,甚至从来不敢说句忤逆之词,为什么要被如此对待?他已经寻死了,便是有万般过错,也该一了百了,为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
没想到这个看似孱弱的男孩居然敢反抗,宇文珣反手便握住那挥过来的手掌,沉声道:「既然你敢挑战我的耐性,那我只能把你送给警察了,我想去了警局,他们会让你乖乖说出一切的!」
宇文珣本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而那射过来的敌意目光更是让他恼火万分,那明明是双漂亮至极的美眸,里面却闪烁着他无法看清的东西,这种感觉很糟糕。
疼……
刚接好的手腕在大力扼制下剧痛不已,而宁文珣的前倾碰到了青丝的小腹,他感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痛,眼前一暗,立刻便喘息着蜷起了身子。
该死,他好像用力过大了。
其实宇文珣并没用上手劲,只是他忘了自己抓住的是对方的伤腕,看到青丝疼得缩成了一团,上半身都伏在了床上,他吓得连忙松手。
似乎有串泪珠滴落在了床上,他看到男孩没受伤的那只手因为疼痛而紧紧握住,突出的关节在过度用力下透出惨白,他轻微地喘息着,但自始至终也没发出一声呻吟。
好个倔强的孩子。
宇文珣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还真碰到了个活宝,问也问不得,碰也碰不得。
还是给桑辕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来看病吧,顺便把这个烫手山芋推过去,反正人已经醒了,而且好像还满有精神的,不存在无法移动的问题了。
宇文珣起身正要出去,忽觉衣摆一紧,他回过头,见男孩扯出他的衣服,拼命向他摇头,眼里露出恳求的目光,这求饶的眼神让宇文珣突然有种胜利之感,他脸上浮出一丝嘲笑。
「怎么?你想说话了?」
眼见宫主要离开,青丝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说要把自己送人,送给警察,凌霄宫门众众多,他不知道那所谓的警察是谁,但不管是谁,他的结局一定会很惨,青丝曾亲眼见过有个男宠因忤逆了宫主,被他送给一干手下之后,活活凌虐致死的惨状。
他不怕死,但却不堪忍受那种残忍得令他生不如死的折磨。
青丝仰起头,看到了对方有些不耐的脸盘,他知道宫主素来不喜被人牵制,自己又一次犯了他的忌讳。
不要把我送人,不要……
青丝抓住宇文珣的衣角,挣扎着跪在床上向高高在上的男人磕头求情。
好吧,他放弃以往那些自尊和坚持,如果这样可以让宫主收回对他的惩罚,那他低头便是。他早该知道这个人就像恶魔一样如影随形,既然连死亡都逃不开宫主的纠缠,那他除了认命外还能做什么?
腹部因为外力的牵扯疼得越发厉害,疼痛让青丝眼前阵阵发晕,他感到有泪水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泪光中所有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孩子在做什么!?
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宇文珣如此吃惊了,看着青丝拼力压制着颤抖的身躯,伏在床上不断向自己磕头,并用含泪的双目哀求地望着他,下唇已被贝齿咬透,隐隐有血渗出,却又不发一音。
饶是宇文珣见多识广,此刻也有些懵神,看到这张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秀颜,他心里某处突然颤了一下。
宇文珣重新坐下,那瘦弱的身躯也因他的停伫而放松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一旁,宇文珣连忙扶住了他,可对方冰凉的肌肤让他一惊。
避开男孩身上的伤口,宇文珣把手掌放在他的腹上替他轻轻揉动,青丝的小腹因为冷意和疼痛而不断抽搐着,对于宇文珣这过于亲密的动作,他脸上闪过惊慌,抬起手按在宇文珣的手上,似乎想推开他,却又不敢。
「是不是疼得厉害?」
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软语相询,宇文珣只能说他不忍心看到男孩这副如受惊小兔般的可怜模样,听了他的问话,青丝点点头,方才的挣扎消耗了他过多的体力,让他只能乖乖躺在宇文珣怀里。
见青丝比方才安静了许多,宇文珣便尽量放低声量,使自己的问话听起来柔和一些。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在出现我家里?」
宇文珣的问话让青丝再次讶然,他疑惑地摇摇头。
难道不是宫主带自己来这里的吗?为何他要做出一副故作不知的样子?
看到青丝无措迷惘的眼神,宇文珣不由皱了下眉。
这人到底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故意在装糊涂?难道说他这般可怜的表情和动作都是做出来的?
青丝从小在男娼馆长大,最擅长察言观色,他一见宇文珣神色微变,便知不好,忙拽拽他的衣袖,并用手指指自己的嘴巴,向他拼命摇头。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出而已。
青丝有种感觉,宫主跟以前不太一样,以前宫主决不会反复问同一件事,宇文俊问话向来只是一遍,错过了回答的机会,就等于选择了死亡。
青丝极力表示的动作让宇文珣开始头大,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天,你不会是哑巴吧?」
但见青丝愣愣点了下头,宇文珣不由发出一声呻吟。
「而且还是智障……」
第二章
桑辕在接到宇文珣的电话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从宇文珣一脸苦恼的表情里感觉到,这个一向自负高傲的人似乎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他先听了宇文珣的叙述,然后又在门隙里向里观望青丝的举动,谁知便只一眼,他就愣住了。
药膏让青丝的脸庞差不多都已消肿,露出了他本来清丽的容貌。
这是张极其别致的脸庞,说不上有多出色,有多完美,却有种让人一睹便再难忘怀的清雅,那如黛秀眉和一头长垂直下的黑发,都隐隐透出现代都市人无法具备的质朴闲静,琬琬袅袅般便如从古画卷里走出来的一样,不,也许这个男孩本身,就是一幅透着浓浓书香的画卷。
「好美的感觉啊。」
桑辕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阿珣,你捡到宝了。」
宝?是啊,活宝……
观察了一会儿,桑辕发现先前宇文珣端进去的稀粥面包男孩一口未动,他只是用薄被罩着身子,环住腹部呆呆蜷坐在床头,几分钟下来,那双亮眸几乎眨都没眨,除了偶尔因为疼痛稍微有些蹙眉外,男孩就像座绝美玉雕般静伫在那里。
看来这孩子除了哑症外,还有严重的自闭和恐惧症。
桑辕走进房间,毫无意外的看到青丝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相当紧张,他在床前坐下,对青丝柔声道:「不要害怕,我是来给你看病的医生。」
医生?
青丝看看桑辕,这个人穿着相宫主同样古怪的服装,脖子上套了个很奇怪的圆形东西,鼻梁上还架了两片亮亮的透明框架,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朦胧深邃。
男人看上去已过不惑,面相十分和善,话语中带着与众不同的优雅,这让青丝想起了自己的师傅。
这个人应该不是凌霄宫的人,能进宫主房间的不会是一般门众,而身分高一些的他都认识,难道……难道他就是宫主说的那个警察?
想到这里,青丝有些惊恐,再看到男人将挂在脖子上的古怪东西的两端放进耳廓,并拿起另一头亮晶品的圆体凑向自己胸前,他立刻便挥手推开,拼命阻止对方的触摸。
看到青丝的过激反应,宇文珣心里的怒气又开始暴走,刚才让他吃饭时他也是这样,还差点儿把碗摔到地上,就好像饭里有毒似的,自己这辈子头一次给人做饭,对方居然不领情。
他承认这男孩沉睡时,是给人一种想要去保护他的感觉,可是醒了就完全不同了,任谁看到这副尖牙利爪的小野猫模样,都不会起怜惜之心吧?
「桑叔叔,你看到了,他就是这样,折腾了一早上。」
见青丝挣扎得愈加剧烈,宇文珣忍不住上前按住他肩头,喝道:「你给我老实点儿,不听话我就把你送警察!」
他刚才看出青丝对这话非常恐惧,所以故技重施,果然一声喝下,青丝立刻静了下来,只是乖乖看着他,眼里露出伤心欲绝的光芒,那模样让他看着很心疼。
见此情景,桑辕不悦道:「阿珣,你吓坏这孩子了。」
他接着对青丝道:「别怕,只是听一下诊,乖乖躺下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青丝不敢再乱动,他看着那个冰冷圆体贴到了自己的心脏部位,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便只好将脸别到一边。
「很疼吗?我会放轻一点啊,很快就好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可以自己敷药,不过后背的伤口还是要让别人帮忙的。」
柔和的语气让青丝心头一暖,闻到药膏的香气,他转过脸颊,见那个亮亮的圆体己然放下,男人正在为自己敷药。
原来他是大夫。
青丝轻喘了口气,本来紧拽住床单的手也松了开来。
这个男人虽然比师傅大上许多,但那温温的感觉却很相似,只是他为什么要在鼻子上架个怪怪的东西?鼻子会被压痛的呀。
青丝无意识地伸手过去,想触摸一下那个架在鼻梁上奇怪的东西,他的手方抬起,便觉察到自己举动的唐突,桑辕看在眼里,便拿下眼镜,笑道:「我有轻微近视,没有眼镜,不敢开车啊。」
不太明白桑辕的意思,不过看得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青丝冲他抱歉地笑了笑。
「肚子还疼吗?」
被桑辕问道,青丝摇摇头。
腹痛比最初轻多了,只是没有衣服蔽体,有些不雅,青丝瞅了瞅站在旁边的宇文珣,想跟他要件衣服。
「是不是害冷?」
看到那目光里透出的是探寻,而非憎恶,宇文珣的恼怒之情也逐渐消失,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柔和些,并不断提醒自己,眼前这位是个一碰就碎的智障瓷娃娃,千万别吓着他。
青丝连忙点点头,并打了个穿衣服的手势,其实他并不冷,只是想穿衣服而已,在人前只穿一条亵裤实在太尴尬。
宇文珣皱眉道:「你身上还有伤,穿上衣服,药都会抹到衣服上,要是冷,我再把温度调高些。」
青丝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而非变相羞辱,宫主既然找大夫给他疗伤,想来便不会再折磨他。
桑辕见状,便对宇文珣道:「要不拿套宽松的睡衣给这孩子好了。」
睡衣很快拿来了,是宇文珣的,对于身材纤细的青丝来说,自然是宽松得很,青丝将睡衣接到手中,发现衣服是对襟式,没有衣结,中间缝有透明的圆扣,裤子的腰处可以自由伸缩,不论是样式还是布料都跟他以前穿过的不一样。
「老天,你不会是连衣服都不会穿吧?真够弱智的,真不知你是怎么跑到我床上的?」
看到青丝拿着衣服发愣,宇文珣不由嘟囔了一句,他上前将衣扣解开,避开青丝身上的伤口,帮他穿好,待穿到裤子时,青丝连忙抬腿自己穿上。
宫主脑子坏掉了吧?居然帮他更衣?
腹部因活动被牵扯的有些疼痛,不过还好裤子顺利穿上了,宇文珣的帮忙反而把青丝弄得很紧张,他忙用唇语道了声谢。
桑辕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琢磨着青丝的来历,见他平静下来,才说道:「能听懂我的话吗?」
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后,桑辕道:「我叫桑辕,是宇文家的私人医生。」
他又指指宇文珣:「他叫宇文珣,是我好友的儿子,你现在是在他家里,知道吗?」
青丝点点头。
难怪这个男人在宫主而前毫无恭谦之意,原来他是宫主父辈的朋友。
正处于紧张状态的青丝并没注意到珣跟俊的发音区别。
「那我们现在就算是认识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桑辕把放在衣兜里的笔和小本子递给青丝,青丝犹豫着接过来,他看看半透明不带狼毫的笔管,不解地摇了下头。
看到青丝摆弄圆珠笔的笨拙样子,宇文珣小声对桑辕道:「他好像连笔都不认识。」
「你不会写字是吗?不要紧不要紧……」
听桑辕这么一说,青丝立刻急切点头。
他怎么可能不会写字?男娼馆的老板为了提高小倌们的身价,都会请人数他们琴棋书画,他的才艺一向为先生赞赏,这些宫主都是知道的啊,他还曾夸奖过自己的字轻灵如风呢。
青丝疑惑着胡乱摆弄笔管,突然听到好似暗器的卡嚓声响,吓得他连忙将笔管丢到了一边。
宇文珣被青丝的过度反应逗得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男孩面露苦恼的表情真的好可爱,他上前将笔拿起,放在青丝面前,按动笔上方嵌了颗白水晶的地方,解释道:「你看,按一下,就会有笔芯出来了,你试试。」
他在本上随意写了几个字,示范给青丝看,虽然他对青丝会写字的说辞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很耐心地解释道。
这是什么笔?为什么不需要磨墨?而且宫主握笔的手势好怪异……
青丝没发现自己歪头琢磨的样子落在了宇文珣的眼里,让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把笔还给青丝,后者则学着他的握式一笔一笔写了起来。
不习惯笔珠的硬度和圆滑,青丝无法把握住字的走势,他费了半天劲儿才写下自己的名字,额上已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桑辕和宇文珣探头去看青丝写在本上的歪歪扭扭的字,虽然字体有些滑稽,但总算可以看懂。
「傅青丝?」
见青丝用力点头,桑辕笑了起来。
「好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青丝轻绾,清雅如斯,那我们叫你青丝好吗?」
『好。』
已经搞不明白宫主的真正目的了,青丝想,凡事都顺着他们的意思便好,只求宫主不将自己送人。
「你今年多大?」
『十八。』
比起名字来,这两个字比较好写,青丝立刻便写了出来。
「有家人吗?」
『没有。』
「那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我家?」
这句是宇文珣抢着问的,看到青丝一脸迷惑,他忙道:「用笔写下来。」
青丝握笔的手有些犹豫。
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他怎么知道?反正一睁眼,就在这古怪的地方了,而且他在宫主的住处有什么不对?他该要如何写才不会触动宫主的怒气……
青丝看得出宇文珣此刻心情很好,也许装糊涂可以蒙混过关吧?
他没有再写字,而是低下头开始摆弄手里的笔管。
「青丝!」
宇文珣天天在商界跟人周旋,一眼便看出这男孩在故作糊涂,他沉声喝了一句。
「不说实话,我就送你……」
不要!
青丝身子一颤,立刻朝宇文珣用力摇头,看到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宇文珣心里一紧,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别怕别怕,阿珣在跟你闹着玩呢,不说就不说吧,不过,青丝,你要听话才行,先吃饭,再吃药,然后好好休息好吗?」
被桑辕连声安慰,青丝总算平静了下来,从醒来后就一直没吃饭,他早就饥肠辘辘了,他伸手想去拿桌上的稀饭,宇文珣忙道:「饭已经凉了,回头热热再吃。」
不需要热了,能填饱肚子就好。
青丝瞟了一眼那碗粥,寻思着等宇文珣一离开他就开吃。
桑辕把药开给宇文珣,交代了服用方法后,又对青丝道:「青丝,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青丝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把手里的笔递还给桑辕。
圆珠笔共有五种颜色,每按一次都会有不同的颜色跳出,又不需要用墨来写字,这对于青丝来说,实在是再神奇不过了,他很是爱不释手。
「喜欢就送给你了,无聊的时候可以写写字,青丝的字写得很好看。」
桑辕的话让青丝眼睛一亮,他看看宇文珣,等待他的回答。
不明白青丝为何事事都要听从自己的意见,宇文珣只好道:「收下吧。」
两人出去后,桑辕道:「我怀疑这孩子只是潜意识的语言障碍,而不是天生聋哑,因为他的听力完全没有问题,明天我会带精密仪器来为他做一个全面检查。」
「谢谢桑叔叔。」
「阿珣,你猜青丝以前过的是种什么样的生活?」
宇文珣摇摇头,他一直在猜想青丝的来历和目的,至于这人曾过过何种生活,
他并没去想过。
「我听说现在很流行养宠物,不知青丝会不会是那种宠物。」
「宠物?」
宇文珣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桑辕的意思。
有些贵族富豪厌倦了养动物宠物,就把兴趣转到了人身上,于是饲养人形宠物的公司便孕育而生,他们将一些长相清秀的孩子买来,关在与外界隔绝的地方饲养调教,由于缺少跟外界的接触,这些孩子即使到了成/人,智商也跟幼童没什么区别,因为那些购买他们的饲主要的不是高智商的情人,而是在床笫间可以供他们取乐的宠物,这些孩子结局通常都很悲惨,等他们的主人厌倦了他们的存在,就会毫不怜惜的把他们抛弃,或送给自己的属下,或是直接送进深山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个可怜的孩子好像把你当成了他的主人,你要是硬赶他走,只怕他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还是让他在你这里住段时间吧,等他情绪稳定后,再交由我处理。」
「桑叔叔,我听你的。」
宇文珣很礼貌地应下了,心里却在转着其它念头。
从表面上看,青丝似乎真得是那种供人享乐的宠物,而实际上他有掩饰,有思维,他对自己明明是痛恨的,却还是毫不犹豫听从自己的吩咐,如果真是那种宠物,怎么可能有掩饰和思考的智商?
可是,如果青丝是在做戏,他只能说青丝真是个出色的演员,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演技毫无破绽,装成白痴混在自己身边,窃取商业情报,并算无遗策的装哑巴,还真是个好办法,话越少,破绽就越少。
那么究竟是谁派他来的?是否与普臣有关?
服装界里可以和擎风一较高下的公司屈指可数,普臣便是其中较大的一家,实际上近几年来,擎风公司也曾有过几起情报被盗的事件发生,而必要时宇文珣也会派商业间谍到其它公司探测情报,如今的商业竞争就是这样的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宇文珣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段时间正闲得慌呢,既然有人给他送来这么有趣的玩具,他很乐意奉陪。
他倒要看看这个白痴的演技究竟高到什么程度。
宇文珣回到房间,发现青丝已经缩在床角睡着了,瘦弱的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平缓的起伏着,放在桌上的那碗稀饭被他喝了个一干二净,看来是饿着了。
宇文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上前抚摸了一下那头秀发,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正的人发,这秀发生得太美了,打理它怕是要花很多功夫吧。
看到青丝瘦弱的身架,宇文珣顿时心生怜惜,将想要对付他的念头抛之脑后,他扯过床边的薄毯,给熟睡的人轻轻盖上。
他转身要出去,突然又想起一事,忙取出手机,把镜头对准青丝,将他的容貌摄了下来。
两小时后,乔焱将宇文珣传给他的照片确认资料传回来,回答只有短短两行字。
无法查到有关此人的任何资料。
备注:老兄,弄个睡美人来让我查,你在耍我是不是?拜托下次合成图片做得技巧些。
宇文珣皱起了眉头。
以乔焱的能力和手段,世上只要有这人存在,他就不可能查不到,就算这人整过形或是改了以往所有的履历,但一定会有迹可寻,而现在乔焱居然说查不到,还把青丝的照片当成了图片,虽然这男孩睡觉时的神情的确似幅绝美的图画。
也许青丝以前过的真得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吧,这样一来,就跟桑辕的说法相符了。
第三章
青丝一觉醒来,发现卧室里没人,周围有些暗,只有床头那颗夜明珠发出橘黄/色的光芒。
与初次醒时的状态相比,青丝此刻心绪平静了很多,而且身体的疼痛也压制住了,让他有了思考的余地。
他感觉到宇文俊似乎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否则不会找大夫为自己看病,还一直追问他的名字和来历,宇文俊练武成痴,会不会是他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而导致了失忆?
感到有些内急,青丝下了床,费了半天劲儿,才拧开房门的把手,走了出去。
外面是走廊,两边是相同装饰的房门,瞅到其中一间有亮光透出,青丝便上前推开了虚掩的门。
宇文珣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立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青丝。
「醒了?」
宇文珣将计算机推到一旁,向青丝招招手,后者犹豫了一下,才走进来。
宇文珣发现青丝的个子并非想象中那么矮小,至少有一米七以上的,只是纤细柔弱了些,尤其自己宽大的睡衣穿在他身上,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看到那头如云秀发随意垂散至青丝的腰间,宇文珣忙去拿了根线绳,帮他把秀发束起,立在他身后,那楚楚腰身让宇文珣有些浮想联翩,很难想象男人怎生得出如此柔美有致的身段来,那一瞬,他有种想将手搭过去的冲动。
见青丝雪白的秀足踩在地毯上,宇文珣便将旁边一双拖鞋拿过来,让他穿上,问道:「睡得可好?」
青丝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桑辕留给他的笔和本子开始写字,虽然这笔没有毛笔好用,但总算可以跟人沟通。
『我想更衣。』
看了一眼写在本上歪扭的四个字,宇文珣皱了下眉。
「你忘记大夫的话了?穿普通的衣服会碰到你的伤口,我的睡衣是大了些,你先将就着穿,等过几天再换。」
不是啦,他是想如厕,不是换衣服……
青丝不敢写那么粗俗的字眼,他怕犯宇文俊的忌讳,只好在更衣两字下面重重画了条横线。
他的固执让宇文珣很不快。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不行!」
看来不可以给这孩子好脸色,智障理解力低下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固执?
知道宫主一向说一不二,青丝不敢再多话,小腹的发涨让他脸庞有些发红,他满脸委屈地看着宇文珣。
见青丝不安地踩着脚,焦急难禁的样子,宇文珣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你想去洗手间?」
洗手间?
青丝瞪大了眼睛,他看看自己的手,立刻连连摇头。
他的手很干净,不需要洗,他想要如厕啦……
不理会青丝的反应,宇文珣二话不说,将他带出房间。
活宝,果然是活宝,这个年代还会有人用更衣这种说法吗?幸好是他,如果换了他那个对古文完全不通的弟弟,青丝的话能沟通才怪。
洗手间在浴室的隔壁,宇文珣把青丝领进去,他看到青丝对着马桶一脸茫然的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会用吗?」
意料之中的摇头。
「是大还是小?」
见青丝又要提笔,宇文珣连忙摆手制止住,直接进入正题。
「大的话,这样坐上去,小的话,直接解决就可以了,完事后,按一下这个键,就会有水冲洗,我到屋外等你,完事后叫我。」
宇文珣解释完,见青丝秀眉微蹙,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不由有种无力感。
就算青丝是被饲养出来供人玩乐的宠物,这些简单的自身照料也应该会的,哪有主人会伺候宠物做这种事?而且他刚才居然还用更衣这种词,像个古人……
嗯,青丝穿的那套衣服倒有几分古代的感觉,可惜碎得不成样子,让他今天当垃圾扔出去了。
宇文珣在洗手间门外,听到里面传来冲水声,便敲门进去,却见青丝紧贴到墙角处,吃惊地看着冲水马桶里喷出的水流,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这是盥洗的地方。」
宇文珣让青丝把手伸到水管处,立刻使有温温的水流流出,下方接水处是面稍向内侧倾斜,颇有些厚度的平板绿色玻璃,落下的水流顺倾斜面向内侧特设的水槽流进去,显得清雅别致。
青丝再次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观,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何以水会自动流出,于是他试着把手伸到另一个较细的水管下,突然喷出的白色泡沫吓得他手一抖,有些泡沫溅到了脸上,看到他滑稽的反应,宇文珣忍下住笑了出来。
「粗水管是温水,细的一边是洗手乳。」
见青丝菱形口唇轻轻默念着,有些似懂非懂,宇文珣忙道:「不要理它了,反正就是用来洗手的。」
他将青丝拉回书房,让他在桌前坐下。
「饿了吧?我去做饭,你在这里坐会儿,做好后我叫你。」
呃……
青丝再次愕然地看向宇文珣。
庖厨之事让他来就好了,反正他平常也是做惯了的。
见青丝拿出纸笔又有大写特写之意,宇文珣连忙制止住他。
「听话,好好在这里坐着等我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
青丝老实地点点头。
太多的怪异让他一时难以适应,难道失忆能让一个人的性子也改变?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凌霄宫主固然让人望而生畏,而此刻他的和颜悦色则更让青丝惴惴不安,谁知道那笑容的背后藏的是什么?
宇文珣并没去厨房,而是拐到尽头的房间里,那里放有监控视屏,除了他的卧室,所有房间都有安装监视显示,他看到青丝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那台办公计算机就摆在桌上,旁边还摞了些公司内部文件,可青丝连瞟都没瞟一眼。
看你能坚持多久。
宇文珣打电话叫了外卖,然后坐下来,盯着青丝的举动。
在之后的三十分钟里,宇文珣倍感无聊,不知是鱼儿太聪明,还是原本就对宇文珣下的鱼饵不感兴趣,青丝除了在本上写写画画外,就是好奇地摸摸周围摆设的一些小饰物,有一次宇文珣见他眼神转向计算机,几乎以为他就要行动了,可立刻便发现青丝对计算机屏幕的好奇远远多于它显示的内容,他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半天,然后歪歪头,一脸的不解。
好罢,他认输就是,宇文珣承认自己败给了青丝,这孩子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很白痴。
外卖恰好在这时送来了。
照顾青丝的胃口,宇文珣叫的是米粥和几碟清淡小菜,他把青丝带到二楼餐厅,将外卖摆到桌上,又跟青丝解释了一下厨房水槽的用法,他发现青丝不笨,凡事只要说一遍,他就会记住,虽然这张秀俏脸上的苦恼不断,但也正因如此,也使他显得愈发可爱。
看来青丝并非弱智,他不懂得一些东西的用法,似乎只是因为从未接触过。
想到这里,宇文珣便对自己方才那些疑神疑鬼的举动感到好笑起来。
「碰!」
宇文珣正在洗手,一声撞击声惊得他立刻回头,只见青丝立在玻璃门前,手抚额头一脸的痛苦。
老天,这个笨宝宝不会是撞到玻璃上了吧?
宇文珣没来得及擦干手就奔了过去,把青丝拉到面前细看了一下,还好没撞到额头的伤处,而且额上因为缠着纱布,多少缓解了撞击带来的伤害,饶是如此,青丝也被撞得眼泪汪汪。
有些好笑,但看到这对溢满泪水,温温润润的双瞳,宇文珣又没来由的感到心疼,他替青丝轻轻揉着撞到的地方。
「下次小心些,这栋房里有好多玻璃门,撞上会很痛的,而且,这一整块玻璃很贵的哟,撞碎了你可赔不起……」
听了这话,青丝一惊,连忙小鸡叨米般点起了头。
他不是故意的,谁会想到天下会有如此大块的透明水晶?真要撞碎了,只怕要拿他的命来赔了,他记得以前有名侍从不小心打破了个玉碟,便被宇文俊踢断了几根肋骨,又在水牢里关了十几天,那已是最轻的惩罚了,因为那天宇文俊心情不错,若换了平时,那人的一双手只怕就保不住了。
「青丝,青丝……」
见青丝骤然变色,宇文珣立刻便觉察到自己的玩笑开错了地方,他忙解释道:「抱歉抱歉,我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啊。
凌霄宫主向来不苟言笑,这突然而来的玩笑话让青丝很不适应,他揉着额头看宇文珣,很不解为何自己一觉醒来,眼前这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宇文珣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青丝,这个清瘦男孩似乎是饿到了,几乎把脸都贴进了碗里,不过看起来虽是狼吞虎咽,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吃很多,这孩子的饭量似乎比只小猫大了多少。
青丝吃完饭才发现,摆在宇文珣面前的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过,他很不好意思,忙在本子上写了很好吃三个字,然后递给宇文珣。
宇文珣笑了。
「喜欢就多吃点,其实这也不是我做的,都是叫的外卖,多喝点儿汤,补充一下营养。」
谢谢。
宇文珣的劝说让青丝又多喝了一碗汤,感觉到宫主又变回了之前宠爱自己的那个人,他便不再像最初那么不安了。
晚间,宇文珣带青丝回卧室休息,他把嵌在壁上的液晶电视打开,意料之中的,青丝在见到后,立刻便跳到床上,缩成松鼠状。
「这个东西叫电视,可以随便看节目的,不认识没关系,当玩具玩好了,按这里的键自由选台,如果累了,就按这里关掉,明白吗?」
宇文珣做了几个示范,然后把遥控器递给青丝,见他拿在手里左按右按,又看着屏幕一副稀奇的模样,似乎真把电视当玩具了。
他道了晚安,转身离开,这让青丝很惊讶,他还以为今晚要侍寝呢,毕竟他的伤并不太严重,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移到了手里的黑匣子上。
宫主说这叫遥控器,想必就是可以遥遥控制的意思。
这想法让青丝有些沮丧,看来抚论如何,他都逃不出宫主的手掌心,即使对方已忘记了那所谓的莫须有背叛,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逃脱,他永远只能做一个小小傀儡,就像这个精巧的东西一样乖乖听从吩咐。
自由对他来说,真得是那么遥不可及吗?
宇文珣清晨接到乔焱打来的电话,向他询问图片美女的事,他支吾了过去,不知为何,他不想让青丝跟那个花花公子见面。
之后他又接通梁婶的电话,简单说了青丝的事,并希望她这段时间能在白天过来帮帮忙,粱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梁婶从年轻时就在宇文家做事,宇文珣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希望梁婶能帮忙教青丝习惯一些东西的用法,他早上光是教青丝挤牙膏刷牙就累了一头汗,如果所有事情他都要手把手教的话,只怕青丝还没学会,他就已经先晕倒了。
梁婶有宇文珣家的磁卡锁,所以她是直接开门进来的,一进大厅,她就看到客厅沙发一角静静的坐了个玉雕般的人儿,煦阳照在他的脸上,散出淡淡的透明光晕,再对上他的清凉双瞳,梁婶的嘴巴立刻张成了O状。
老天,阿珣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清雅的孩子?要不是对方有动作,她几乎以为那是座玉雕像,看着青丝,她突然想起老爷书斋里那几幅古代仕女的挂轴,眼前这人不就是活脱脱从画轴里走出来的人吗?
「梁婶!」
见到梁婶失神的样子,宇文珣心中暗叹了口气,他感觉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很大的麻烦。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
梁婶忙跑过去,坐到了青丝身边。
「你叫青丝是吧?我是宇文家的佣人,阿珣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家都叫我梁婶,你以后也叫我梁婶好了。」
青丝用嘴唇轻轻重复道,梁婶。
原来梁婶是宫主的乳娘。
梁婶有一点点胖,长相很和善,笑起来眼睛有些眯起,这给青丝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小时候他的乳娘好像也是这样的,虽然年时久远,乳娘的样子青丝早已记不清了,但那种温温的笑却会时常浮进他的脑海。
只是,梁婶的头发好怪,短短的不说,还完全卷起来,看上去有点点像鸡窝。
这让青丝忍不住笑了起来。
梁婶却一眼瞅到青丝额上包扎的白纱布,又看到他颈下隐隐露出的鞭伤,不由怒视宇文珣。
「你为什么要把人打成这样?这么娇贵的孩子疼还来不及,你怎么下得了手?」
「……」
看到梁婶护在青丝面前,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的模样,宇文珣就又好气又好笑。
「这与我无关……」
「你不要推卸责任,我知道现在很流行那个什么什么SM,还说是为了缓解压力,阿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准是跟乔焱那家伙学的,什么不学,去学那些变态的东西!」
会被梁婶误会都要怪乔焱,有一次乔焱和几个朋友带情人在他家玩SM让粱婶撞上了,恰巧当时他又不在,结果梁婶差点儿报警抓人。
从那以后,乔焱便被粱婶列为变态黑名单上NO.1,甚至连宇文珣也不可避免的会被随时上一段操性课,而青丝此刻的状态正好让粱婶联想到那方面。
青丝连忙拉住梁婶衣袖,连连摇头,他对这个富态妇人很有好感,不想她为了自己惹宫主不快,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还说不是你,你看你把孩子吓的。」
粱婶的话让宇文珣有些哭笑不得,他将梁婶拉到一边,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当听到青丝有时会用文言说法时,粱婶很不耐烦地道:「知道了,别看我是做佣人的,那些古文说法我可比你们这些喝洋墨水的孩子知道的多得多。」
惧于梁婶的雷霆之势,宇文珣又交待几句,便奔出了家门。
工作是一成不变的,下午的例会结束后,宇文琤很狐疑地问宇文珣。
「大哥,你还好吧?开会时你一直在走神呢。」
「哦,可能是累了。」
「那就多休息休息,真要是累病了,那所有工作岂不是要全落到我身上?」宇文琤开了句玩笑。
宇文珣跟着尴尬地笑了两声,他走神当然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在记挂青丝,可真有那么明显吗?
下班回家,宇文珣一进门就闻到了糕点的香气,桑辕正在餐桌前品尝梁婶做的美食,他见宇文珣回来,不由笑道:「想听结果直接打个电话就好了,不需要特意回来这么早。」
「今天公司不忙,所以就早些下班了。」
宇文珣找了个欲盖弥彰的借口。
进屋的一刹那,他清楚地看到青丝在看见自己后,本来微笑的脸庞有些僵住,虽然那张笑脸随即向他重新绽放,但傻瓜都看得出那是种完全不同的笑。
心竟莫名其妙的有些微恼。
「今天的伤药是青丝自己敷的,很聪明的一个孩子,他身上的伤很快就能复原,问题是这里。」
桑辕跟宇文珣来到二楼的会客厅,跟他讲道。
他今天为青丝做了精密检查,结果跟他推想的一样,青丝的听觉和发音器官完全没有问题,他无法说话,只是因为潜意识的不想去说,通过聊天,他得知青丝的失声是因为幼年时亲眼目睹全家葬身火海,从而落下的病症,这是过度刺激造成的语言障碍,只要对他加以引导并进行心理治疗,说话功能完全可以恢复。
从他人口中得知有关青丝的事,这让宇文珣有些沮丧,他故作随意道:「青丝还有说其它的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闲聊,那孩子的戒心很强,一提到有关过去的事,他就停笔,不过我看他以前过的一定是种跟现代人脱轨的生活,他居然问梁婶电视是什么机关,怎么可能把人装进去,哈哈……」
和宇文珣说明了情况后,桑辕便告辞离开,梁婶跟着也离开了,青丝很不舍得她走,梁婶笑着安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阿珣人很好,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青丝看了宇文珣一眼,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两人小世界。
宇文珣把梁婶做好的晚饭摆上桌,青丝则规规矩矩坐在一边。
昨晚在二楼小餐厅吃的饭,宇文珣还不觉怎样,今天换成了大餐厅,偌大的地方只坐了两个人便显得有些冶清,宇文珣便将饭菜都移到了青丝的面前,他也凑过去坐了下来。
桑辕说青丝有心理障碍,最好的办法就是多跟他沟通,让他放下戒心,心病才会慢慢复原,可这是个闷葫芦的主儿,那他只好主动一些了。
「伤口还疼吗?」
摇头。
「头呢,你额头撞得不轻啊。」
摇头。
「那肚子呢?瘀青消下了吗?」
这次是点头。
完全冷场,如此谈话让本来就不善聊侃的宇文珣有些犯难,他努力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下面的话题。
「这睡衣很漂亮。」
青丝穿了件印着淡黄月亮的深蓝色睡衣,月牙上还靠了只卡通小兔,穿在青丝身上,显得可爱俏皮,他的长发用条亮蓝色的丝带随意束起,想来这也是粱婶的杰作。
梁婶走之前跟宇文珣讲过她趁桑辕为青丝做检查时,特意出去给他买了些换洗的衣物,可是让他替换时,这孩子却一直在拒绝,好说歹说才将衣服换下了,似乎没得到他的同意,青丝不敢要他人的东西。
看来这孩子还真把他当成主人了,这样想来,青丝似乎又像是那种被饲养的宠物。
见青丝亮亮的黑瞳诧异地看向自己,宇文珣连忙又道:「很可爱,很配你。」
黑瞳里的光芒因为宇文珣的称赞柔和下来,跟着多了些羞怯,青丝用唇语道:『谢谢。』
看到青丝害羞的模样,宇文珣竟然有些移不开目光,他说道:「以后梁婶和桑叔叔他们送你的东西你收下就好了,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不需要跟他们见外。」
见宇文珣没有生气,青丝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他点了点头。
今天实在拗不过固执的梁婶,再加上他自己也很喜欢,所以就收了,这里的人穿衣服都很古怪,但容易穿,印花也好可爱,他好喜欢。
粱婶和桑辕教了他不少东西,他看得出他们是好人,对他也很和善,不像宫主以往的那些朋友,看他的眼神除了猥亵轻佻外,就是不屑。
所以才会向他们轻易吐露自己的童年往事,不过被卖进男娼馆的事青丝没说,他没有隐瞒的意思,而是担心如果他们知道了他只是个出身卑贱的小倌后,还会不会对他这么好?
总之这一天他都过得很愉快,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宇文珣回来为止,在看到这张冷峻淡然的脸庞时,青丝这才记起自己的身分。
如果宫主也能像梁婶和桑叔叔那么容易相处就好了。
「在想什么?」
淡淡的问话打断了青丝的沉思,他对上宇文珣投来的探寻目光,连忙摇头。
「多吃菜身子才能壮实,病才能好得快。」
宇文珣夹了些菜放进青丝碗里,这孩子又在神游太虚,吃的饭比小猫多不了多少,难怪会长得这么纤细。
青丝乖巧地点了下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管怎么吃,他都永远不可能长胖,男娼馆的老板从他们小时起就给他们服用特殊的药物,使他们的身形肌肤即使成/人后也可以保持女子般的柔软。
但这并不代表他虚弱啊,宫主宠爱他的时候,也曾教过他一些武功,凌霄宫宫主的武功绝世无双,便只学些皮毛,也可在江湖上立足了,那段日子里,宫主对他真的很好、很好,让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堂的方向……
眼角一凉,却是宇文珣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将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抚了下去。
「忘掉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吧,日子会一天天变好的。」
宇文珣的软语安慰让青丝心头一暖,他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觉得宫主跟以前似乎很不一样。
如果练功走火入魔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话,那希望宫主永远不要把以前的事记起来。
虽然猜不透青丝此刻的心思,但看着他颇为削瘦的双肩和小猫食量,宇文珣心里就又是担心又是怜惜,原本对他抱有的那点儿疑惑和探寻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辕走之前还问过他,青丝病好之后要如何安置,他当时没有回答,现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青丝喜欢这里,那他会让他一直住下去。
手机响了起来,宇文珣刚一接通,就听到乔焱响亮的笑声。
「那个受伤的女孩还在吗?搞清楚她是谁送给你的宝贝了?」
「没有,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宇文珣看着青丝,若有所思地道。
「噢,听起来你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啊,那我一定要去看看,能让你看上眼的必是上好佳品。」
这种好友间的打趣话此刻听来竟分外刺耳,宇文珣冷冷回复了几句,便挂了手机。
混蛋乔焱,敢这样说青丝,回头好好修理他。
恼怒完,宇文珣才想到青丝就在身边,生怕自己的表情吓着他,但他随即就发现青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手机上面,一脸孩童见到稀奇宝贝后的神情,便笑道:「别眼馋了,回头我买一个给你,到时候就算粱婶和桑伯伯不在,你也可以跟他们通话。」
话音刚落,宇文珣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青丝根本无法讲话。
果然,青丝在听到这话后立刻低下了头。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其实你不必担心,桑叔叔说你的发音功能没问题,只是有心理障碍,所以只要你有心想说话,实际上是可以说的……」
呃,这话听起来好像不是在劝慰,倒像是在指责青丝有意不说话。
宇文珣发觉自己的语病,忙又解释道:「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能说话该多好,那我们就可以随意交谈了,我想你的声音一定很动听……」
听着宇文珣结结巴巴的解释,青丝不由莞尔,他早就习惯了不开口的感觉,根本没有伤心啊,刚才低头只是个自然动作,毕竟一直盯着人看是不礼貌的。
第四章
宇文珣的卧室正式归青丝所有,他这个正主儿去了别间,因为照桑辕的说法,最开始住进的房间会给人安全感,就像在陌生的地方最开始见到的人会被视为最亲密的人一样,所以对于青丝的鹊巢鸠占宇文珣倒没什么意见。
青丝就这样住进了宇文珣的家,他发现宇文珣白天几乎都不在,陪他的只有粱婶,桑辕偶尔会过来看望他,还带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逗他开心,桑辕说话很风趣,不像师傅总是冷着一张脸,青丝很快就习惯了跟他们相处。
令青丝最为惶惑的是这里人的衣着打扮和风土人情,似乎大家都没有留长发的习惯,连宫主也把一头秀发剪成了短发,他很想问原因,也想知道自己是否也要入乡随俗,剪短头发,但是在看到宇文珣似乎对打理他的头发很上心,还有些乐此不疲后,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看着青丝一天天精神起来,宇文珣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再去查青丝的来历,因为对他来说,那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天下班后,可以看到这张清雅的脸庞,他甚至觉得教青丝习惯各种事物也是件开心的事,看着那秀气的眉头因为难解而微蹙的样子,他就觉得这时的青丝可爱极了。
一周下来,青丝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伤痊愈了,自然可以沐浴,宇文珣将青丝带进浴室,本想教他喷水器的用法,谁知青丝进了浴室后,立刻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面对着他,看着那乌黑密发盘绕在青丝轻柔纤细的躯体上,精灵般的亮丽空灵,宇文珣只觉一阵眩目,他心跳得厉害,也不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便推门夺路而逃。
宇文珣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让青丝似懂非懂,他只来得及听明白最后一句话——不要泡澡。
他跟随了宫主一年多,彼此什么地方没见过?此刻若还推托避讳倒显得矫情了,而且他的伤已痊愈,被宠幸也很正常,所以宇文珣仓皇离去的举动让他莫名其妙。
一周的相处,青丝总觉得这个人有时跟宇文俊很相似,有时却又完全不像,他从小在欢场过活,自然熟悉男人那种热切的目光,他知道对方有要他的意思,却不明白为何他要临阵脱逃?
满腹疑惑的青丝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一晚宇文珣在泡澡,青丝闲着无聊,信步来到二楼的书斋,没想到那里居然摆着文房四宝,这对于青丝来说,无疑是件很开心的事。
当看到上好的徽墨,玉版宣纸笺和歙砚蒙了一层灰时,他可惜地摇摇头,这等的好纸笔似乎从未用过呢,宫主现在比较喜欢用十根手指在方盒子前面打呀打,都不用文房四宝了。
好久没握毛笔,青丝有些手痒,想到宇文珣曾说过他可以随意使用家里的东西,于是便取来清水滴进砚台里,又将墨锭磨匀称了,提笔握腕,在纸上慢慢写起来。
正写得兴起,忽听身边有人叫道:「老天,你居然会写毛笔字?」
青丝没防备,手一抖,一点墨汁便落到了纸上,他抬起头,见宇文珣一脸吃惊地立在桌前。
宇文珣泡完澡,来到二楼,见书房里亮着灯,便走了进来,没想到竟然看到青丝端坐桌前,手下笔走游龙,正写得起劲,那管玉杆狼毫握在他的纤指间,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和谐,而那专致的神情中揉合着自信和静雅,跟平时青丝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
桑辕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男孩自身就是一幅质朴温文的古画卷。
见到宇文珣讶然,青丝慌忙放下笔,立身退到了一边。
青丝的拘谨谦恭让宇文珣有些泄气,他温言道:「青丝,没想到你的毛笔字写得这么好。」
可能是最初青丝握笔的笨拙样子给宇文珣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加上平时青丝写的字也很简洁,宇文珣自然而然便认为他并不怎么认字。
这套文房四宝是朋友的赠物,宇文珣用不着便摆在书房权作装饰。他知道这种玉版宣虽然名贵,墨韵丰富,但极为吸水,不惯用毛笔的人用它写字,不仅费神费力,而且难显字迹神韵,所以当看到青丝笔下隽秀清雅的蝇头小楷时,他才会这么吃惊,而让他愕然的还有纸中的内容。
金刚经。
没想到青丝的古文修养竟然这么高,如此繁琐难懂的古字经文他也信手拈来,这让宇文珣肃然起敬,他现在才明白青丝不仅会写字,而且笔功深涵,他只是不惯用圆珠笔而已。
「写得很好,真得很好。」
被宇文珣连声称赞,青丝柔和如水的亮眸里发出喜悦的光芒。不管怎样,被人称赞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问,真的吗?
读懂了他的唇语,宇文珣很肯定地道:「当然是真的,我敢保证现代人没几个能写出这么漂亮的毛笔字了。」
他也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因为平时不用毛笔,握笔的手便有些发颤,好不容易写出自己的名字,却因笔势太慢,墨迹晕开了许多,跟青丝的字迹相比,便如幼童耍字。
「咳咳,好多年没拿毛笔了,没想到会写得这么差,如果被爷爷见到,一定会被他骂死。」
看着自己的涂鸦,宇文珣自嘲了一声,又对青丝道:「这是我的名字。」
最初以为青丝不怎么识字,宇文珣也没特意写自己的名字给他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便第一时间告诉他了。
他没看到青丝在看了这三个字后,神色一变,在好一阵疑惑不解后才归于平静。
宇文珣?
不是宇文俊吗?
古里古怪的服装打扮,能把人关进去的小匣子,还有,完全不一样的时间计算……
青丝皱起秀眉,突然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看来凌霄宫主宇文俊是彻底失忆了,而且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带自己来到了他的故乡。
不知宫主以后是否会重拾记忆,再带自己回去呢?
其实比起以前在凌霄宫的生活,青丝更喜欢现在这个地方,没有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宫主的故乡人对他都不错,虽然他必须要去熟悉适应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既来之,则安之,青丝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虽然知道了这里并非他的故乡,他也完全没起思乡的念头。
周末宇文珣放假,粱婶便没有过来,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有梁婶相陪的青丝来说,是件很糟糕的事,毕竟以前有凌霄宫主严肃冷峻的形象在那里摆着,即使宇文珣现在对他很关爱照顾,但对青丝而言,和他相处还是有些拘谨,尤其不久前他还被暴力惩戒过,这让青丝对宇文珣从心底有种惧意。
早饭是青丝做的,他本来就有一手好厨艺,这也是在男娼馆里训练出来的,而且在这里做菜简单得多,只要拧开一个黑色开关,火就会自动出来,甚至火势强弱也可以随意调节,完全没有劈柴加薪的麻烦。
早饭做得相当可口,这让宇文珣颇为汗颜。
他一向周末晚起,本来是打算叫外卖的,结果下楼一进餐厅,就看到摆了一桌的饭菜,青丝正坐在桌旁等他,那一刻,宇文珣是既心疼又感动。
笨笨的青丝,做好了可以先吃,要不就叫他起床啊,干嘛要在这里干等?
这孩子这么瘦弱,本该由他来照顾的,怎么倒反过来了。
吃完饭后,看着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清瘦身影,宇文珣突然想到一件事。
「青丝,想不想出去逛逛,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青丝正在洗碗的手微停了一下。
他本来是打算今天在书房里磨墨写字,读读古书的,宇文珣那间书斋里收藏了不少古书,他平时经常钻进书斋里当书虫,或是写写字打发时间。
不过被宇文珣如此盛意拳击的邀请,他的心也活动了起来,出去走走也好,他也可以对这里多些了解,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你想去哪里玩?哦,你对这里不熟吧?那我来决定好了,今天我们要玩个痛快。」
见青丝点头应下,宇文珣便开始兴致勃勃地计划一天的行程。
梁婶这几天给青丝买了不少衣服,宇文珣找出套浅蓝色的套头纱和牛仔裤让他换上,上衣是休闲式,也还罢了,牛仔裤对青丝来说,就感觉拘束了很多,布硬硬的不说,前面那里还是铜钉扣住的,紧贴身上,让他很不舒服。
「习惯就好了,不过,也许青丝你比较适合穿西装呢。」
看到青丝皱起了秀气的眉,宇文珣就知道他不喜欢,便安慰道。
跟着他又用丝带将青丝的长发缠起,折成两截松松的系在颈后,这几天为青丝打理秀发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而且还越做越顺手。
「我们先去游乐园,下午再去商场逛逛,买些你喜欢的东西,对了这个给你。」
宇文珣把一个黄/色的钱包递给青丝,钱包里侧透明夹层处放着青丝的身分证件,旁边还贴有宇文珣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这是你的身分证明,没有它,你会被视为黑人,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我们失散了,或是你以后出门迷路了,把这个给人看看,他们会帮你的,中间放的是钱币,青丝,你识钱吗?」
青丝摇摇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黑人?他长得很黑吗?为什么没有那张纸片,他就会变黑人?
宇文珣还不知自己在鸡对鸭讲,立刻说:「不认识?没关系,买东西时我会教你怎么用,跟我来。」
给青丝注册户籍对宇文珣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他把青丝的名字落在自己的户籍下,身分是他的远方表弟,宇文珣想好了,不管这个人以前的身分如何,从何而来,现在他就是傅青丝。
两人出了门,坐上宇文珣的跑车,他拉过安全带替青丝系上,然后将车开了出去。
用眼角余光看到青丝好奇地摸着车门和车座,宇文珣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在等红灯时,看到一些袒胸露背的女子走过,青丝忙错开眼神,他早在电视里就见识过这里女子的打扮,还真是放肆大胆,如此穿着便敢出门,看来这里是尚未开化的民族部落吧,难怪宫主以前从不说起自己的身世,想来是不好意思谈起。
青丝开始还对周围的景致满怀好奇,但他很快就被窗外不断飞驰而过的景物及车辆弄得晕头转向,接着肠胃里也翻腾起来。
「不舒服吗?」
见青丝不适,宇文珣连忙将车速放慢,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上,待把车停在一处僻静道边后,宇文珣刚打开车门,青丝就立刻跳下去,弯下腰大吐特吐。
车里有饮用水,宇文珣倒了杯给青丝漱口,又不断替他揉搓后背,好一阵折腾他才平静下来。
「好些了吗?」
吹吹风,感觉比刚才好了许多,青丝朝宇文珣抱歉的笑笑,但下一瞬却被宇文珣拦腰抱起,放到了车座上。
「抱歉,我习惯了开快车,我会把车速放慢,你躺着也许会舒服一些。」
宇文珣把车座放下,让青丝躺下,又用纸巾替他将额上的虚汗擦去,见他脸色渐渐还原,这才放下心来。
亏他还想带青丝去坐云霄飞车,照青丝这个样子,要是坐了云霄飞车,只怕过后直接就能送医院了。
云霄飞车一类剧烈的游乐设施是坐不成了,不过游乐园并没有白来,因为青丝在休息过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他被游乐园里各种表演,卡通挂饰弄得眼花缭乱,兴奋地东张西望,连宇文珣拉他手的举动都没注意到。
午饭是在游乐园里的快餐厅吃的,见青丝在吃饭时盯着窗外几个女孩看个不停,宇文珣莫名其妙恼火起来,他狠狠咬着手里的汉堡,当作发泄。
那些女孩长得还不如青丝自己呢,有什么好看的?
他试着扯出话题来引起青丝的注意:「玩得开心的话,下周我们再来?」
好啊好啊……
一听说还可以再来,青丝连连点头,他指指外面正在卖棉花糖的小丑,宇文珣这才明白他一直盯着的不是女孩子,而是美食,不由心情大好。
「那是棉花糖,一会儿买给你。」
见沙拉沾在青丝小巧的唇角上,宇文迅珣抬手替他擦了去,他不知道自己看着青丝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笑,青丝却看到了,他心头一跳,红起了脸,连忙避开眼神。
两人在游乐园里玩了一天,吃过晚饭后,宇文珣带青丝去附近的大型超市教他购物,青丝兴致勃勃地挑着自己喜欢的睡衣和零食,全没发现周围不断有倾慕的眼神飞过。
淡然出众的气质让青丝在人群中分外醒目,看到这百分百的回头率,宇文珣满心不快,又对青丝的迟钝感到无奈,他匆匆买好东西,便带他转回停车场。
青丝坐上车,立刻拿起放在前方的罐装饮料,才发现罐里已经空了。
晚饭有些咸,也难怪青丝口渴,偏偏刚才忘了买饮料,宇文殉看看寂静无人的停车场,犹豫了一下,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路,他不忍心让青丝忍着。
宇文珣像叮嘱幼童一样叮嘱青丝,见他点头,这才离开,他没想到自己刚刚走开,就有几人飞快地走过来,站到了车门旁。
青丝正在摆弄车里CD的按键,这些东西对一个还算是半大的孩子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听到敲玻璃的声音,他抬起头,发现是几个跟宇文珣岁数相仿的男人,为首的一个正冲他勾手。
没等青丝反应过来,门已被对方从外面打开,很浓郁的香气呛得他咳嗽了一声。
「下来!」
不明所以,青丝乖乖下了车,站在男人的面前,那人立刻笑了起来。
「满听话的嘛,难怪刚才宇文珣看你时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的口味变了,以前他都不玩男人的,不过……」
男人说着话伸手来捏青丝的脸:「长得这么水灵,性别也不重要了。」
青丝连忙把身子侧到一边,躲开了狼爪,不过听到对方提到了宇文珣的名字,他猜想两人定是认识,便不敢鲁莽。
男人比青丝略高一些,却魁梧得多,相貌长得倒也方正,只是笑起来带了些邪气,站在他身后的显然是他的朋友,大家慢慢挤上前将青丝围在中间。
「咦?你好象不认识我啊,既然跟宇文珣有一腿,怎么会连我都不知道?我是普臣的少东家郭可丰,财势可不下于擎风,怎么样?跟着我好了。」
看出青丝的戒备,郭可丰笑嘻嘻地道。
郭可丰是普臣的太子爷,他家的公司以前在服装界也算佼佼者,近年来却因经营不善而渐趋滑坡之势,现在全凭着郭可丰的父亲在支撑,偏偏这个独子不争气,对经商毫不精通,整天就知道和些狐朋拘友游乐鬼混。
今天郭可丰跟朋友在超市闲逛,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宇文珣,一见到他身边的清雅少年,郭可丰便起了占有之心,他是个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身边美色成群,偏偏像青丝这般轻灵如水的人物还是头次遇见,但见宇文珣照顾青丝的样子,郭可丰便知道这人在宇文珣心中的位置不低,要是能将人夺过来,既享用了美色,又可以趁机打击对方,可算是一举两得。
不喜欢这些人盯住自己的色色眼神,青丝转身想回车里,郭可丰却眼疾手快,按住了门,冲他笑嘻嘻道:「小美人,别急着走啊,宇文珣给你多少钱,我出三倍怎么样?」
这种话青丝从小就是听惯了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听到,他用力摇摇头,推开郭可丰的阻挡,想开车门,郭可丰却顺势揪住他衣袖,他见青丝除了摇头和不悦外,一直没有出声,不由恼了几分。
「妈的,不就是出来卖的嘛,装什么清高?」
一句话戳到了青丝的痛处,他垂下的手掌立刻紧握成拳。
青丝是清倌,跟了占有欲极强的宇文俊,便是有人背后嘀咕他的不是,却不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但自个心里却明镜儿似的,外表再怎么清雅,他也只不过是个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手的男娼罢了。
倒是郭可丰的朋友看出了苗头。
「可丰,这人一直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
「哑巴?哈哈,看起来很像啊,这年头连哑巴也出来卖?宇文珣还真是什么货色都不嫌弃,看来小美人的床上功夫一定不错,反正做那种事只要身体语言就可以了……」
猥亵的笑声一下下击在青丝心上,让他的拳头握得更紧,不能说话却受宇文俊的宠爱,青丝在凌霄宫里没少受那些男宠和侍妾的气,而他所做的也只有忍,因为宇文俊即使知道,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会格外偏袒他。
郭可丰把青丝的忍耐当成了怕事的表现,他的手愈加放肆地伸到了青丝的腰下,笑道:「那让我也试试你的床上功夫……哎哟,疼……」
羞辱的话语青丝可以忍耐,但当对方想对他非礼时,那就不在他忍耐范围之内了,因为宇文俊决不会允许别人对他无礼。
所以郭可丰伸过来的手在一瞬便被紧扣在青丝的手里,他只轻轻一扭,郭可丰便杀猪般嚎叫起来。
宇文俊喜青丝聪颖好学,曾教过他一些功夫,所以对付几个不成气的花花公子,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宇文珣的怒喝,青丝连忙松开手,郭可丰还没从疼痛中返过神来,就被冲上前的宇文珣揪住衣领,一拳又击了出去。
由于青丝被几人围住,宇文珣并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还以为是郭可丰在非礼青丝,所以立刻对他迎头痛击,其它人见此情景,都慌忙退开,谁也不敢去拦正怒如暴狮的宇文珣,于是等他收手时,郭可丰已被揍得鼻青脸肿,不住求饶。
「告诉你,别想碰我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普臣和擎风虽抗衡已久,却一直都是暗地较量,今日见宇文珣如此暴怒,甚至大打出手,在场众人心里都有了底,这个柔弱的男孩决非宇文珣的男伴那么简单,他们触到了这个人的逆鳞。
「不敢了,不敢了……」
「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向他道歉!」宇文殉将郭可丰揪到青丝面前,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不说那些混帐话了。」
见郭可丰不住求饶,青丝连连摇手,表示自己不再计较了,宇文珣这才松开他,那些朋友立刻架住这个倒霉蛋,抱头鼠窜。
青丝呆呆立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宫主的武功跟以前大不一样,他为什么不用内力?难道他走火入魔,不仅导致失忆,还内力全失……
见青丝发愣,宇文珣只道他是在害怕,他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刚才见郭可丰一伙人围住青丝:心立刻就跳了起来,还好他回来得及时,否则那些人渣一定会欺辱这个柔弱胆小的人儿的。
青丝鼻子有些发酸,他回复宇文珣一个淡淡的笑,然后坐回车里,把脸别到一边。
被人讥讽羞辱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以前宫主若是见他受了气,最多拿些明珠玉器逗他开心,今天是生平头一次,有人为羞辱过他而道歉,让他感觉自己是个人,而非出身卑贱的男宠。
「青丝。」
青丝的模样让宇文珣看着心疼,他托起青丝的下巴让他面向自己:「别伤心好吗?为那些人渣不值得。」
青丝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接着一瓶热饮塞进他手里。
「不是渴了吗?喝饮料解解渴,排队的人太多,要不我就不会回来这么晚了。」
听出宇文珣言语下的懊悔,青丝眼里有些发热,小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宫主真的变了好多,以前不管他怎么宠自己,也不会为他如此着想的。
「不要哭,别让我心疼。」
脸颊上一热,泪珠被宇文殉轻柔地吻进了口中,他顺势将淡淡的吻落在青丝的眼角间,看到青丝瞪大亮眸讶然望着自己,不由苦笑起来。
「青丝,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他一定是爱上了这个身分不明的男孩,否则不会一看到他被欺负,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扁人,以他的性情,最多就是背后动动手脚,让对方有苦说不出,而不会这么冲动的施以暴力。
一个爱字让青丝有些心暖,也有些惶惑,他任由宇文珣揽他入怀,闭上眼安静地靠在这个坚强有力的臂弯中。
厚实的胸膛给他很大的安全感,他知道至少在这一刻,这份爱是真的……
第五章
怕再出现不愉快的经历,周日宇文珣避开了熙攘闹区,买了烤肉用的食材和用品,开车带青丝到郊外的人工湖烤肉。
旖旎的湖光山色让青丝着实开心,一开始他还为宇文珣帮自己烧烤食物感到不安,但在跟宇文珣的谈笑中,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发觉这两天自己过得其实很愉快,那是种跟粱婶和桑辕在一起不同的快乐。
晚上尽兴而归,宇文珣照例去三楼泡浴,青丝则在二楼的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在对着镜子往鬓角的伤疤涂药时,他的手停了停。
伤口已经愈合,但尚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桑辕让他每天抹药,说疤痕很快就会去掉,看着这道细长伤痕,青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
还记得当时宇文俊毒打他时的阴狠,即使前一晚那个人曾对他温柔如水。
情人的甜言蜜语就像是赌徒的誓言:永远不要相信!
是啊,不要相信……
一阵奇怪的脚步声打断了青丝的沉思,练功的关系,他的听力优于常人,听到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警觉起来。
不会是昨天那些无赖来生事吧?
他跑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高个男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嘟囔着:「咦,这里的保全装置比上次好了许多嘛……」
盗贼!
青丝顺楼梯飞奔下去,一路奔到了男人的面前。
你是谁?快出去!
他飞快地用唇语说道,并不断指着门外,示意这位不速之客快些离开。
这是个身材魁梧壮实的男人,足比青丝高一个头,似乎比宇文珣也要高出一些,长相颇为英俊,头发很怪异的向上竖起,活像个刺猬,他在见到青丝后,本来笑嘻嘻的一张脸立刻露出瞬间的惊艳。
「MY God,哪里来的小美人……」
他抬起手,想摸一下青丝的脸烦,谁知手腕突然一痛,还没等回过神来,人已腾空而起,闷哼一声,便被摔在了地毯上。
既然是盗贼一流,青丝自然不会客气,他刚才已经警告过对方了,谁知他不仅不出去,还色咪咪的想对自己无礼。
宇文珣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乔焱被摔的一幕,当看到死党狼狈不堪的狗趴姿势时,他不由大笑起来。
乔焱是一家征信社的老板,从小就跟父亲练了一身功夫,宇文珣还从未见过他在一招之内就被人摔趴,他倒小看了娇柔瘦弱的青丝。
青丝跑到宇文珣身边,指着还没爬起来的人向他飞快说着唇语,当宇文珣看到那双唇不断吐出「小」、「盗贼」的字眼时,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青丝,你误会了,他是我的朋友乔焱,不过摔他几个跟头没关系,谁让他总是不请自入。」
「宇文珣,你太过分了,我那样做只是为了检查你家的保全装置是否过关!」
乔焱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当瞅见青丝在听到他身分后,一脸抱歉的样子,立刻故作呻吟:「腰快摔断了,你从哪里找来的小情人?还兼职保镖?唉哟……」
宇文珣有些尴尬。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的远方表弟,叫傅青丝,青丝面子薄,少在他面前说浑话!」
远方表弟?
这话用来骗鬼吧,几天前宇文珣让他查的图片里的人不就是这个漂亮宝宝吗?
乔焱眼珠一转,随即笑着蹿到青丝面前,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将一张烫金名片双手呈上。
「傅青丝是吧?那我以后就叫你青丝好了,我叫乔焱,是一家征信社的老板,英俊潇洒、生性善良、小有家产,现在正处于单身求偶状态,青丝,请考虑把我放在你恋人的候选人名单上,我保证,你将来一定不会后悔自己这个英明决定的。」
一番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让青丝有些愣怔,他看向宇文珣。
征信社?
「就是给东家找狗,西家抓鸡的活计。」
宫主失忆后,居然会说笑话了。
青丝抿嘴笑了起来,在得到一个许可的眼神后,他接过名片,用唇语嘀咕道:『我是男人。』
而且还是名草有主的男人,虽然不明白宇文珣为何会否认他们的关系,但在青丝眼中,宇文珣就是他的主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几近于神祗的存在。
「噢,我当然知道你是男人,不过爱是不分种族、国界、性别的,青丝,我在见你第一眼时就爱上了你,否则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被你摔?你可以问问你表哥,我的身手有多好。」
乔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狼狈摔跟头的糗事掩盖了过去,打死他也不会说其实是自己连半点反抗都没有就被人愣摔了出去。
青丝已躲到了宇文珣的身后,饶是他从小在欢场长大,却从未见过如此赤裸裸的告白,而且还当着宇文珣的面,这让他的脸有些泛红。
宇文珣则跟青丝相反,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堪比冰山,要不是青丝在身边,他决不介意给这个恬不知耻的人几计铁拳,这混蛋竟然把青丝当成玩伴来随便逗趣。
「乔焱,你给我有点儿节制,别打我表弟的主意!」
乔焱完全无视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耸耸肩道:「我求爱有什么不对?正主儿还没说话呢,你啰嗦个什么?不过阿珣,你表弟好象声道有些小毛病。」
宇文珣这「表弟」两字听起来怎么好象是从牙根里咬出来的?
「青丝小时候出了些事,所以造成心理性语言障碍,无法出声。」
宇文珣看看立在他身后有些无措的青丝,忙搂了搂他的肩膀。
可怜的孩子,他一定很希望能开口说话。
乔焱恍然大悟,他朝青丝摆摆手:「原来如此,不过这种病并非不治之症,青丝,这事交给我吧,我认识不少心理医生,一定可以让你重新开口说话!」
见青丝点点头,乔焱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不说话也没什么不好,因为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值得你去开口的对不对?」
这次青丝的头点得很用力。
这个人居然能看出他的想法。
没人值得他去开口,或者说,即使他会说话,又有谁会刻意去听?
也许正因为一直抱有这种想法,他的失声才无法治愈吧。
「可是现在不同了,青丝,我们成了朋友,而且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的,我们都值得你开口讲话,而我,愿意做你最忠实的听众……」
看向他的双眸里发出和煦的笑,那是种不带任何邪念和杂质的关怀,青丝的心不由一暖,他朝乔焱笑着点了下头。
「你到底有完没完!」
宇文珣此刻心里的怒火完全可以焚烧整座阿房宫。
他和青丝相处了一周以上,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勉强让他放下心墙,对自己展颜而笑,凭什么乔焱可以在初见面就能做到?这混蛋,一贯喜欢用花言巧语博取大家的好感,没想到现在连他的青丝都不放过。
一种叫嫉妒的毒蛇开始在宇文殉心里迅速游动起来,他揪住乔焱的衣领拎他上楼。
「这么晚跑来不会是为了钓飞鱼吧?有什么话到我书房来说!」
乔焱上楼之际,还不忘回头对青丝道:「青丝,你的名字真是没起错,头发好漂亮,回头我来找你啊,我一定会帮你治好嗓子的,条件是,你要告诉我护发的秘诀……」
「不许骚扰青丝!」
「你管我?青丝又不是你的!」
「他是我表弟!我是他的监护人!」
「表弟是吧?又不是老婆,再说,老婆又怎样?朋友妻,不客气!」
「乔焱,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就马上给我闭嘴!」
「想打架?好啊,尽管放马过来!」
见宇文殉好象很生气,青丝有些担心乔焱,但是看着两人拉拉扯扯上楼的样子,他又觉得他们其实只是朋友间的嘻闹而已。
青丝摇了摇头,宇文珣给他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奇怪了,虽然有时候他也会生气,但并不像以前那样给人一种恐惧之感。
他把眼神移到手中的名片上,上面印着两个很大的烫金名字——乔焱。
很好玩的一个人呢。
青丝将名片放进睡衣口袋里,想着乔焱刚才对他说的话。
你将来会有很多朋友的,他们值得你去开口说话。
原以为乔焱的出现只是个偶然插曲,谁知道第二天宇文珣出门没多久,便有门铃响起。
当时青丝正在厨房做点心,他刚把烤好的糕点从烤箱里拿出来,就听梁婶说:「阿琤、阿琇,你们怎么会这么巧一起过来?喂,乔大少爷,你很闲吗?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乔大少爷?难道是说乔焱?
青丝放下托盘,来到客厅,谁知刚一进去,乔焱便一阵风旋到他面前,将他一把搂进怀里。
「噢,青丝,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你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因为想你,一整夜都没睡好呢。」
老天,这人抱得好紧,他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青丝被乔焱过度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屈指弹在他肘弯的麻筋上,趁机退开。
即使乔焱是宇文珣的好友,但以那人的霸道,也绝不喜见着他们如此搂搂抱抱的。
谁知乔焱刚刚松手,他身后又冲上来一男一女,男子身材高挑,眉宇间与宇文珣有几分相似,女孩长得纤细苗条,一头紫红色的秀发,上衣短过腰间,下身是刚刚过臀部的裙子,脐上还有个亮晶晶的钉环之类的饰物,青丝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虽说上次跟宇文珣出去时,各种稀奇打扮他都见识过了,但如此近距离注视,还是让他很不适应。
女孩笑了起来。
「二哥,你看,他的脸红了呢,好可爱,还有他的头发好漂亮啊。」
女孩的手大胆地抚上青丝的秀发,边抚摸边大声赞叹,她凑得很近,青丝发现她右边眉峰上有个小小的银钉,让她的黑眸显得更加明亮。
看出青丝的拘谨,梁婶忙把三个人拉到一旁。
「你们吓着青丝了,一个个都给我放老实点儿。」
她指着男子对青丝道:「他是阿珣的弟弟阿琤,她是……」
「我自己介绍!」
女孩再次蹿到青丝面前笑道:「我叫宇文琇,是宇文家最小的孩子,你的事我们都听乔大哥说了,你叫傅青丝,是我们从未见过面,也从未听说过的表弟哟……」
宇文琤也上下打量青丝。
「好身材,有做模特儿的资质,虽然个子不是太高,不过气质很独特,青丝,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擎风,我包你很快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琇一把推开:「二哥,不要整天想着你那些工作啦。」
「喂,你们都让开,青丝是我的!」
乔焱更加不悦。
他就知道把这两兄妹叫来会造成这种局面。
乔焱按捺不住好奇,今早打电话向他们询问关于青丝的事,谁知宇文琤竟不知道,于是二话不说便跷班跟他跑了过来,宇文琇的大学正逢暑假,她正闷得发慌,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青丝生性沉静,宇文珣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一下子突然跑来这么三个活宝,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一直以为宫主是独子,没想到居然有弟弟妹妹,不过他们都很热情朴实,看上去倒像是乔焱的弟妹。
「你们都给我坐下慢慢说话!」
听了梁婶的话,三人乖乖在沙发上坐下,正好糕点出炉,青丝把点心切成几份,又泡了香茶,一一摆到桌上,并做了个请用的手势。
这两人也算是他的半个主子,当然要用心侍候,乔焱却大叫起来。
「青丝,你好贤慧,我决定了,我一定要追你!」
他的话换来宇文琤一个手肘。
「青丝,你不要信他,他这人最滥情,换人比换茶还快,你要选择他,倒不如选择我。」
工作关系,宇文琤自信平时见到的俊男美女也不少,可还从未遇到过像青丝这样隽朗如画的人物,难怪乔焱形容青丝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他之前还不相信,现在才明白所言非虚,他敢保证青丝如果进入时尚模特儿界,立刻便会成为万人瞩目的巨星。
难道这就是近来大哥总出神的原因?青丝到底是他从哪里寻到的……表弟?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可以这么自私把青丝藏在家里,美好的事物应该让更多的人分享才是。
宇文琇则凑在青丝身边,摸着他的发丝,赞叹中又不无遗憾。
「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不能说话……青丝,你不要多心,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可惜……」
看到宇文琇满是遗憾的表情,青丝心里一动,那眼里闪烁的真诚让他对这女孩顿时产生一种亲切之感。
乔焱从公文包哩拿出一台超薄笔记型计算机,放到他面前。
「青丝,我已跟医生联系过了,改天带你去治疗,你在家里如果无聊,可以学着用计算机,毕竟打字要比写字快得多,而且你可以上网学很多东西,这台计算机就送给你做见面礼。」
跟宇文珣平时用的方匣子一样,虽然青丝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但知道一定很贵重,他连忙摇手。
梁婶在一旁解释道:「没有阿珣的同意,青丝不会收别人的东西。」
宇文琤笑道:「这计算机是以我们三人的名义送给青丝的,他是我们的表弟,难道表哥送表弟东西大哥还要反对?」
宇文琇也加一句:「就是,大哥又不是独裁,梁婶,你不是要去超市买菜吗?去晚了可就没有新鲜的了,我们要跟青丝笔聊,放心吧,有我们在,会把青丝照顾好的。」
就是因为你们在,我才不放心呢。
梁婶犹豫了一下,当看到三个年轻人把青丝围在当中跟他闲聊,而青丝也很认真的拿笔作答时,她便决定出去,把时间留给这些孩子们。
也许比起她的相伴,这些年轻人更能带给青丝他所需要的东西,这孩子太安静了,让这几个活宝多陪陪他,说不定能起到治病的作用。
宇文珣一回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他那两个宝贝弟弟妹妹几乎头靠头的凑在青丝身上,乔焱更过分,居然握住青丝的双手,教他按打计算机键盘,桌上胡乱堆放着许多写满字的纸笺,有圆珠笔、也有毛笔的,一看就是青丝的字迹,见他坐在众人之间,一脸恬静愉快的神情,宇文珣心里顿时便恼了起来。
一定是乔焱那混蛋将青丝的事告诉阿琤、阿琇的,阿琤一天都不在公司,还以为他是去联系下个月服装走秀的事宜,没想到是溜到了这里,还有他那个好妹妹,大学的假期活动不是都安排得满满的吗?怎么还有空闲来找青丝?
「大哥,你回来了。」
根本没注意到宇文珣阴沉的脸色,宇文琤抬头打了声招呼,就又低下头跟青丝说话,倒是青丝在见到宇文珣后,连忙起身去厨房泡了热茶端来给他,宇文珣回家后有品茶的习惯,自从青丝来了后,沏茶的活就换成了他。
「大哥,青丝表弟真的很懂事呢,不知他是哪位阿姨的孩子?我有打电话问妈哦,她居然说不知道耶。」
看到青丝在宇文珣回来后变得有些紧张,宇文琇便开了句玩笑,可惜没人捧场,宇文珣连半丝笑容都不给。
乔焱察言观色,接口道:「阿珣,我跟周医生联系过了,青丝随时可以去他那里就诊,我推荐的心理医生在这行可算是泰山北斗,碰巧最近公司也没有什么大案子,就由我负责带青丝就医好了,怎么样?」
宇文珣看了青丝一眼,见他正眼望向自己,神色中带了几分期盼,便道:「我回头给你答复。」
觉察到主人神色不悦,三个肇事者没敢再多话,匆匆告辞出去,宇文琤在溜到门口时被宇文珣叫住。
「马上回公司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宇文琤朝青丝摆摆手,又对着大哥后背做了个鬼脸,这才闪人。
第六章
「今天玩得很开心?」
晚饭后,宇文珣将青丝叫到客厅,向他问道。
梁婶已经跟宇文殉解释了乔焱他们合伙送青丝计算机的事,这让他很懊悔,早知如此,他就先送了,本来是想等青丝对这里的环境都熟悉后,再慢慢教他一些复杂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让那三个人占了先。
宇文珣神色平淡,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青丝有些忐忑,他乖乖点点头。
对青丝而言,宇文琤兄妹的一些作派真的很有失体统,也难怪宇文珣会生气,不过他今天却过得很开心,可能是受了那三人热情的感染,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跟他们笔谈了一天,还玩了好多字谜游戏,青丝一人对三人,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他们还教他玩计算机,虽然整整一天,他也没弄明白计算机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丝乖巧的样子让宇文珣有些好笑,又很无奈,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不怎么好看,可也没有发火啊,为什么青丝对他总有种拘谨之态?不会是他在两人初识时曾作过烕胁的缘故吧?
于是宇文珣只好尽量将问话放得柔和一些。
「开心就好,我那两个笨蛋弟弟妹妹总喜欢胡闹,你要是觉得烦,可以不理会他们,不过他们很喜欢你,大家都想帮你治好失声。」
其实,如果可以,宇文珣很想和乔焱他们一样,整天陪着青丝,或是亲自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可整家公司要他来管理,他总不能像任性弟弟一样把工作一搁,跑过来消磨时光吧,而且他也看得出,比起他来,青丝跟那些人说话时更能放得开,这对他的心理治疗有益无害。
虽然从心里痛恨那些蛀虫趁火打劫,但为了青丝着想,宇文殉也只能忍下来。
他上前拉住青丝的手道:「青丝,我知道你一定也想治好失声的对不对?」
青丝抬头看看宇文殉,掏出纸笔,飞快的写了一行字,笔谈了一周,他已经习惯使用圆珠笔了,虽然字体不如用毛笔写来得俊秀,但已不似初写时如幼童涂鸦模样。
「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这是个最好的回答,可在看到这行字后,宇文珣眉头蹙了起来。
为什么青丝就是不愿跟他说真心话呢,明明他跟阿琤他们讲话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青丝,你这么聪明,我想如果你愿意,将来一定可以说话的,不过一切都不要勉强自己,随缘就好,乔焱如果要带你去看医生,你跟他去好了,多出去走走,认识更多的人,对你的治疗有好处,不过记得不要回来的太晚知道吗?」
宇文珣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天知道他多么不想让青丝跟乔焱那个浪荡公子出去,可他也知道多出去开阔一下眼界,对青丝比较好,所以他只能克制自己的私心了。
看到青丝眼睛一亮,宇文珣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还是孩子,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感。
「还有,计算机由我来教,晚上到我书房里来。」
宇文珣此刻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懂得的知识全部教给青丝,因为看到其它人教青丝时那些依偎举动,他就从头到脚全身不爽快。
青丝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宫主博学多才,如果能被他指点一二,一定受用非浅,虽然跟他学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可不同于跟乔焱,宇文琤他们学东西。
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宇文珣都为自己因吃醋而说出的话感到万分后悔,他忘记了,青丝对这里的认知不比一个孩童多多少,教这样一个人用计算机,无异于教家鸡飞翔,虽然鸡有翅膀,但有翅膀不等于就一定能飞啊。
当晚,宇文珣浪费了他做事的宝贵时间,来教青丝字母,可看到青丝在满张纸上画的不是字母,而是一个个鸭蛋时,他就有种撞墙的冲动,不过看青丝那么认真地写字,还不时怯怯的看向他,光那双湿润润的黑瞳就让宇文珣所有沮丧立时烟消云散了。
「写得很好,多努力,你会很快学会的。」
『那晚上我可以在卧室用计算机吗?』
看到青丝写给他的字,宇文珣道:「当然可以,计算机是你的嘛,你也可以用它上网,会知道很多知识的。」
家里装有无线上网,计算机在哪里都可以随时接通网络,虽然宇文珣很怀疑这个对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宝宝是否明白计算机的真正用途。
得到了宇文珣的首肯,乔焱便每天堂而皇之的跑到他家来接送青丝去看心理医生,他的工作不像宇文珣那样有太多制约性,所以随时都有时间,或者说是随时都可以挤出时间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是社长我最大。
看到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整天往自己家里跑,宇文珣直气的牙根发痒,更让他生气的是跟宇文琤的一次谈话,他那个负责营销的弟弟居然跟他要求让青丝加盟擎风,做签约服装模特儿,还说什么明珠埋没于尘实在可惜,气的他当时就想一脚将那白痴踢下楼去。
他并不反对让青丝参加必要的社交活动,但以青丝现在的身心状况,显然还为时尚早,更何况还是混浊一片的模特儿圈,如果真把青丝放去那里,只怕不用几天,他身边就会围绕无数像郭可丰那样的登徒子,而属于他自身的清雅空灵也很快就会消失。
偏偏宇文琤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顾虑,反而说他私心太重,把青丝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气得宇文珣当时就说了句:「你去死吧。」
恰巧青丝端茶进来,听到这话,立刻奔到宇文琤面前,张开双手将他护在身后,并拚命朝宇文珣摇头求情。
这孩子不会真以为他是要弟弟去死吧,看到青丝这副样子,宇文珣又好气又好笑,宇文琤却在一旁笑弯了腰,兄弟争执也因此不了了之。
唉,这个笨笨的青丝啊。
之后宇文珣随乔焱和青丝一起去心理医生那里,他们在隔壁透过单面玻璃,看到青丝跟周医生笔谈的很愉快,那一刻,宇文珣感觉到青丝是活的,在他身上,有种真正属于自身的生命活力。
周医生告诉宇文珣,青丝自身有想说话的意愿,但他的精神状态还有一点点的不稳定,换言之就是没有安全感,和对不熟悉事物的恐惧感,希望他们尽量让青丝接触更多的外界环境和人群,不要担心他会受伤害,就像是婴儿学习走路一样,没有跌倒的过程,他永远都学不会走路。
看得出青丝对周医生很信任,宇文珣希望他能帮自己问出青丝以前的经历,没想到却被周医生一口拒绝。
「宇文先生,过度在意青丝以前的事情对他并没任何帮助,毕竟人生是要朝前走的,与其对他的过往耿耿于怀,倒不如给他一个更好的将来。」
不对,放弃和遗忘对其他人或许可行,但宇文珣知道青丝是不同的,如果他放不下以往的经历,就永远不可能真正融于他们的空间。
不过医生的一番话让乔焱有了更多的借口来找青丝,连周末也从开始的两人世界变成了五人,宇文琤还交待梁婶不必天天来陪青丝,反正这里有他们照顾,很快青丝的事也传到了宇文老爷子的耳朵里,听孙子们说青丝会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立刻便圣旨一道,命宇文琤将青丝带去他那里,和他一起研究字画,让宇文珣有苦说不出。
本来两人相处的时间就很少了,现在连晚上时间也被霸占了去,有宇文老爷子在后面撑腰,他这个做孙子的还能说什么?何况他自身也想青丝能够放下心病,快些恢复说话的能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想听到青丝的声音。
「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一日在吃晚饭时,宇文珣向青丝问道。
现在他家里的家事差不多都交给了青丝,晚饭也都是他一手烹调的,宇文珣想青丝以前必定是料理高手,否则这么短时间内,很难学会那么多繁琐的菜色。
青丝将清汤盛给宇文殉,他用点头答复了宇文珣的问话。
「你学会了不少东西,阿琤、阿琇他们都说你很聪明,连我爷爷说起你也是赞不绝口。」
谢谢。
青丝莞尔一笑。
一开始听阿琤他们说要带自己去见宫主的祖父时,他几乎吓得手脚冰凉,他无法想象宫主的长辈会是一位怎样严肃冷峻的老者,谁知见了之后,才发现宇文老爷子很和蔼亲切,对他简直就像对待亲孙子那样,以至于阿琇一个劲儿的说嫉妒。
其实他不过是用毛笔跟老人笔谈,又帮他临摹了一些古帖字画而已,就把老爷子乐翻了天,把自己平日当珍宝收藏的字画都拿出来让他点评,言语中几乎把他当成了忘年知音。
「青丝,你又走神了。」宇文珣轻叹了一声。
看到青丝拿汤匙的手还擎在半空中,大眼睛却盯在一处,他那神游太虚的可爱神情让宇文珣看着有些想笑。
这孩子好象很喜欢出神,而且有日趋加重之势,难道跟他说话就这么无聊吗?
没听到宇文珣的问话,青丝还愣在那里,见他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宇文珣心头一动,忍不住凑上去,轻轻吻住那有些上翘的嘴唇,没有防备,青丝一愣之下,这才回过神来。
宇文珣靠近他坐下,抚着他束在脑后的秀发,宠溺地道:「青丝,你这小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看到了男人黑瞳里闪烁着的热情,青丝禁不住咬紧了下唇:心里有些紧张,这是宫主一贯的作风,他想要他。
算起来那些伤早就好了,作为宫主的男宠,侍床本是他的本分。
可是,为什么还会这么紧张,这种事本是他平时做惯了的呀。
糟糕,他好象把小东西吓着了。
看到青丝紧张的连细密睫毛都颤抖了起来,宇文珣突然感到心跳不止,他伸手将青丝环搂进怀里,似乎是想抚平他紧张的情绪,接下来的一吻便轻柔无比。
嗯……
没有任何反抗,青丝很自然的微张开双唇,让早已情动的软舌恣意游进,在他口中轻柔的卷绕着,跟平常宫主的索吻不同,这是个很柔和浅淡的吻吮,却带着极其热切的情感。
青丝从来没接受过如此温柔的吻,宇文俊素来强硬专行,即使接吻,也是霸道的出奇,他有多次被咬破嘴唇的经历,所以青丝对今天的吻感到分外惊奇。
微闭上双目,隐约听到两人急促的喘息声,感到有股热流开始在身上缓缓流动,原来他并不讨厌这样轻柔的爱抚,甚至有些陶醉,以至于当宇文珣放开对他的纠缠后,青丝心里竟觉有几分失落。
他抬起眼帘,看着静静注视自己的目光,宇文珣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道:「青丝,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的。」
方才是一个很甜淡平和的吻,那软软的舌好小,有些娇怯,却带着淡淡的温情,就像这个玉一样的人儿,娇柔剔透,仿佛多一用力他就会碎掉,这让宇文珣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一时情动,却没想到青丝并没拒绝,这让宇文珣心中忍不住狂喜,没有拒绝就代表他是被承认的,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没有其它人多,但在青丝心中,他是不同的,宇文殉想若是换了别人,青丝必定不肯,这孩子看似柔弱,骨子里却硬得很呢。
他搂住青丝的腰肢,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喃喃道:「青丝,你这么可爱,让人怎能不爱你?」
感到缩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宇文珣不由一笑,吻着他的秀发又道:「这个周末阿琇的学校有个联谊会,她想让你参加,想去吗?」
联谊会的事是两天前宇文琇跟他提起的,大学经常会在假期间举办些聚会活动,宇文琇是学校音乐会的副会长,她所谓的聚会自然是以音乐为主了,当时宇文珣一口就回绝了,青丝根本不能出声,他参加那种聚会根本毫无意义。
谁知宇文琇立刻就顶了他一句。
「什么毫无意义,根本就是你不想让青丝跟太多人接触,青丝就算不能言语,但他可以听啊,你为什么要那么自私的把他锁在只有你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真得很自私吗?青丝对他一直都若即若离,让他有种无法遏止的慌乱,似乎如果太过放松的话,青丝就会越走越远,最终脱离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是,如果一直这样锁住青丝的话,对这孩子是不是太不公平?
小小的吻融开了宇文珣原有的意志,让他说出了妹妹的提议。
不明白那个吻为何中途停了下来,青丝心里有些小小遗憾,搂抱他的怀抱好温暖,跟他说话的声音也好温柔,让他有种错觉,这个人是爱他的,所以才会这样温柔待他。
心里有一点点的小感动,青丝牵过宇文殉的手,以指当笔,在他手心写道:『是阿琇的学堂吗?』
从来没跟青丝如此亲近的说过话,宇文珣有些受宠若惊,他早已习惯了青丝偶尔蹦出来的古文,不由笑道:「就是学堂,她的学堂好大的,你一个人进去说不定会走丢,阿琇说的联谊会跟音乐有关,大家都会表演自己擅长的乐器,以乐会友,所以,你只需聆听就好了,而且联谊会上还有各种零食啊,你一定不会觉得无聊的。」
青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乐器?
自从来到这里,他已经很久都没摸过乐器了,他以前最喜欢的那架古琴叫长风,是宫主送给他的,可惜已经摸不到了。
不仅可以赏乐,还有零食点心享用,这对于青丝来说,绝对是诱惑。
看到青丝清澄的眼瞳愣愣盯着自己,宇文珣不由好笑地刮了下他的鼻峰。
「小傻瓜,又在想什么?不要怕,我会陪你一起去的,所以你绝对不会迷路。」
那晚,青丝是被宇文珣抱回房间的,宇文珣离开时还在他额头上留了个晚安吻,正当他心慌慌的等着被宠幸时,始作俑者已道了晚安,转身出了房门。
宫主变了好多呢。
青丝发现自己正在逐渐忘却对方曾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种莫名的情感,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又不明白是什么。
印在额上的轻吻湿湿濡濡地融进了青丝的心里,他手抚着自己的额头,辗转到半夜才迷糊睡去。
青丝本以为宇文琤和乔焱会跟他们一起去凑热闹,可宇文琤正为了下个月擎风举办的服装展示会忙得不可开交,而乔焱的征信社最近也接了一个大案子,怕手下人应付不来,他便亲自上阵了,于是周末陪青丝参加联谊会的只有宇文珣一人。
两人开车来到宇文琇的学校,宇文琇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来到,立刻冲上来给了青丝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青丝颇感羞怯。
虽然他已经比较适应了宇文家的人表示好感的热情方式,但毕竟这是在外面,幸好宇文珣为他解了围,像揪小鸡一样把妹妹揪到了一旁。
「你给我有点儿节制!」
宇文琇对那张状如黑炭般的脸视若无物,只把目光落在青丝身上。
「青丝,你今天打扮得好精神,大哥要看紧点儿,小心表弟被人拐跑啊,最近有没有练习计算机?我给了你E-mail地址,都不见你回信……」
对着像连珠炮一样说个下停的宇文琇,青丝所能做的就是微笑。
他所有服饰都是宇文珣一手置办的,作为时装公司的董事长,宇文珣的眼光自然有其独到之处,白色T恤加灰白色牛仔,长长的秀发折成了两截,松款款的束在背后,并不很紧身的服装套在青丝身上,让他的身子看上去格外修长,无形中透出一股独特淡雅的灵气。
「我还不会用计算机,我会尽力的。」
青丝在本子上写道。
跟着宇文珣学了这么多天,他好不容易才记住了一些基础知识,宇文琇所说的那些东西他根本就听不懂,虽然每晚宇文珣会教他打一两个字,但要组成一句完整的话或使用E-mail对青丝来说还是难于上青天。
「进去说吧,联谊会已经开始了。」
见周围已有人停住脚步,好奇地打量着青丝,宇文琇怕惹大哥生气,连忙带他们进了校园大门。
联谊会安排在学校的大型会馆里,还未走进,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宇文诱向他们解释说,今天来了好多邻校的学生,有些还是科班出身,个个都奏得一手好乐器,联谊只是表面活动,大家趁机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学才是最主要的,偶尔还严重到对立鼎峙,所以他们都会叫上自己的好友同伴来助阵。
这才是这臭丫头的真正目的吧。
说什么给青丝更大的活动空间,其实还不是想把他和青丝叫来给自己争门面。
宇文珣瞪了妹妹一眼,青丝却早把注意力放到了会场正中的奏者身上,他平时在电视里见到的多是些西洋乐器,声音虽悦耳,却不是他熟悉的感觉,此时见到有人吹笛,心里顿时颇感兴奋。
三人在离表演会场较近的位子上坐下,见宇文琇进来,几个女孩立刻便凑了过来,会长楚凡是个男生,所以会里的女孩子们便以宇文琇马首是瞻,她们看到宇文珣和青丝,眼里顿时都变成爱心状。
老天,这是哪里来的帅哥?还有他身边那个楚楚温婉的男生?应该是男生吧?可是那头秀发还真是漂亮,皮肤更是好的不得了……
「这是我大哥和表弟,带他们来争争人气。」
见宇文珣仪表不凡,青丝温雅可人,女孩们都不觉大起好感,纷纷报上自己的姓名,还不断埋怨宇文琇藏私,这么漂亮的帅哥都不舍得带出来。
楚凡也走了过来,他跟宇文珣相互介绍后,对宇文琇道:「秦瑶那边好象请了林潇来呢,林潇的古琴可是一绝,你们都排练好了没有?」
秦瑶是音乐系的顶尖份子,她组织的音乐团体一向跟楚凡这边分庭抗争,而林潇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和表演,有他这样的高手出场,他们这边的胜算就不多了,除了宇文琇会弹奏一点儿古琴外,其它人拿手的都是西洋乐器,演奏的优劣暂且不说,光是人家一句古乐乃国粹,在气势上就将他们压了下去。
「还不知道林潇会不会来呢?再说我们的小提琴和萨克斯管也不错啊。」
「肯定会来,听说最近秦瑶和林潇走得很近,说是以琴会友,不过大家都在传秦瑶在倒追林潇。」
听了大家的八卦,宇文琇笑道:「我把爷爷的古琴也拿来了,林潇要是真来,我就跟他来个双奏。」
宇文珣听在心里,不由暗暗好笑,林潇曾多次赴外演出,还经常在电视上露面,他的琴技自然可见一斑,自己妹妹有多少斤两他还不知道,凭她也敢跟人家合奏?
唉,这哪里是什么联谊会,分明就是在斗气争锋,早知就不带青丝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了。
看看身旁的青丝,见他正听得兴起,放在面前的点心动都未动,连那些女孩跟他打招呼也不见他响应,宇文珣心里一动,这孩子该不会喜好音乐?倒是自己疏忽了,回头给他买几件乐器,让他聊以解闷。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宇文珣交待妹妹照顾好青丝,便快步走出了会场,谁知他刚走开,宇文琇就被人叫去安排联谊的事务,于是照顾青丝的工作便被她转给了楚凡。
笛声一曲终了,青丝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宇文珣兄妹都不见了踪影,身边多了许多陌生人,这让他有些惊慌,幸好宇文琇的朋友都是外向活泼的人,他们主动向青丝做了自我介绍,刚才从宇文琇那里听说了青丝的声带有问题,所以看他的眼神便带了几分惋惜。
众人的热情让青丝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拿出纸笔来跟大家笔谈,这段时间他的字已经练得很好了,足可以应付大家的七嘴八舌。
第七章
台上接着响起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那是秦瑶的表演,秦瑶在小提琴上颇有造诣,不过青丝对西洋乐并不热衷,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餐点上,女孩们见他瘦削,便把各种奶油蛋糕都推到了他面前。
一帮女孩围住青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自然很抢镜头,秦瑶在台上拉着小提琴,见此情景,满心的不悦,一曲拉完,她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听了楚凡的介绍,秦瑶上下打量了一下青丝,不得不承认对方的俊雅,但也更让她满心不服,不管什么宇文琇都比她做的好,就连小提琴演奏,也和她旗鼓相当,唯一能胜过她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可偏偏今天宇文琇找来两个帅哥,一下子就把镜头都抢了过去。
「咦?没听说宇文琇还有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表弟嘛,居然还这么好吃,我们这里举办的是音乐联谊会,又不是饮食大会!」
听了秦瑶的讥讽,青丝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里的小叉子,他面前已堆了四、五个小碟子,好象真的吃了很多。
秦瑶还想再说,忽听会场外有些嘈杂,原来是林潇走了进来,见有些女生凑上去跟他说话,秦瑶忙快步迎上,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进会场,嘴里却埋怨道:「你来晚了。」
如果说秦瑶是美女中的美女,站在她身边的林潇便绝对让这对组合达到了最佳视觉效果,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立时便被林潇吸引了过去,可能是长期侵淫于古乐的关系,他举手投足中都带着遗世独立的风雅。右肩上挂着琴套,向大家微笑点头示意。
宇文琇赶了过来,凑近青丝耳边道:「他叫林潇,学音乐的,弹得一手好琴。」
早看到林潇肩上背着的古琴了,青丝想起自己的那张长风,手便开始有些发痒,他紧盯着那个鹿皮琴套,有种想上前触摸的冲动,可是宇文珣却在这时匆匆赶了回来。
电话是宇文琤打来的,宇文珣担心青丝,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刚走进来就发现会场气氛热烈,那对俊男美女已走到了会场中心,令他恼火的是,青丝的眼神由始至终都盯在林潇身上,眼睛里光芒熠熠,他还从未见到青丝有过如此热切的目光。
难道他们认识?
瞬间涌上的想法让宇文珣快步上前,牵住了青丝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林潇身上,没人看到宇文珣的小动作,青丝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回了神,一转头,便看到宇文珣阴沉的脸色。
「我们回去!」
知道宇文珣在不高兴,青丝连忙拉住他的手来回摇了摇,一些小动作可以减缓宇文珣的暴躁,这是最近青丝从两人相处中得来的经验,果然,被他这么一央求,宇文珣虽然有些不悦,但却没再坚持。
青丝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潇将古琴从琴套里拿出来,放到早已摆好的琴桌之上,那是架桐木古琴,由于相隔较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琴面上的梅花断纹。
青丝是个识琴之人,马上便知这架古琴必有百年之久,唯有长期演奏的振动,琴面才会出现各种断纹,这样的琴不仅名贵,而且音质透澈,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如此良琴,他的眼睛马上又亮了起来。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见青丝将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宇文珣心里有些发酸,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说出怨言。
不悦的情绪传染给青丝,他愕然看向宇文珣。
宫主好象是在吃醋,难道他以为……
不是啦,他怎么敢。
看到宇文珣别扭的样子,青丝突然有些好笑,他忙摇摇宇文珣的衣袖,并抓住他的手,飞快的写道:『我在看那架古琴。』
古琴?
看到青丝指着古琴冲自己用力点头,宇文珣哑然失笑。
原来青丝是在看琴,他真是胡涂了,居然跟一架琴吃醋。
「你想听他弹琴?」
青丝点点头,见宇文珣的脸色缓和下来,便知他是同意了,遂在他手掌上写道:『谢谢。』
写字的手随即被紧紧握在了宇文珣的手里,青丝挣脱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见林潇演奏,会场里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一个焦点上。
古琴被横置于案上,如飞龙昂首,呈意欲腾飞之势,琴头的轸上缀有黄/色流穗,一尺有余,轻轻垂下。
林潇端坐桌前,也不多话,右手一拨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清和淡雅的丝丝琴声便绕梁而来,青丝听得真切,却是一曲列子御风。
林潇不愧为琴界高手,不过数根琴弦,便将列子御风而行的逍遥之意徐徐道来,古琴弦多为蚕丝所做,弹奏起来似呢喃轻语,又如空谷中鸣声不绝,轻灵空淡,泠泠婉转,几欲令人羽化登仙,一曲抚完,在场众人早已如痴如醉,浑忘了身在何方。
老天,这里怎么会有弹得如此妙琴的高手?能弹奏出如此清虚缥缈的雅乐?
青丝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连指甲深嵌进宇文珣的掌心也不得知。
见到他如此模样,宇文珣道:「原来你如此喜爱琴声。」
响应他的是青丝无意识的连连点头。
寂静良久,会场上这才渐渐传来稀疏的拍掌声,掌声惊醒尚在沉醉的众人,立时间掌声如潮,响遍会场,青丝甩开了宇文珣的手,也跟着拍起了巴掌,见他兴奋不已的模样子,宇文珣不觉莞尔。
青丝有时真像个孩子啊。
林潇早已习惯了听众如此热烈的反应,他淡淡一笑,起身略鞠了下躬,作为回谢,秦瑶却挑衅地朝宇文琇这边一扬眉,眉宇间的得意不言而喻,有人看不过眼,哼道:「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她弹的。」
「可是林潇是人家的男朋友,她自然得意了。」
「那有什么?宇文琇也会弹古琴呀,宇文琇,你也上去弹一曲,震震他们。」
看到秦瑶的得意神态,一干死党便开始怂恿,更有人自作主张,将宇文琇拿来充门面的古琴抱了过来,宇文琇吓得连连摇头,她擅长的是小提琴,虽然会拨弄几下古琴,但那难登大雅之堂的弹奏在林潇这样的高手面前表演,无异于自取其辱,可她那帮朋友哪里知她的苦衷,不由分说,便将她推搡到了前方。
青丝不明就里,一听宇文琇也会弹琴,也连连推她,秦瑶看得真切,立刻走上前,笑道:「没想到宇文琇也有这手绝活,那就请大家一聆雅音吧。」
很快便有人将另一架琴案摆到了林潇的旁边,这里会弹奏古琴的人虽然不多,但琴案还是有的,大家以为宇文琇藏私,邀请的鼓掌声立刻便响动起来。
这种情况下似乎已无法再推托,宇文琇苦着脸抱琴走了上去,看到妹妹这样子,宇文珣不由朝青丝低声一笑。
「青丝,没想到你也会捉弄人,这次就看着阿琇出丑吧。」
啊……
青丝吃惊地看向宇文珣,用手指写道:『难道阿璘不会弹琴?』
「会,不过比弹棉花好不了多少。」
他这个妹妹是典型的西洋派,会的那几下古琴恐怕还是幼时跟爷爷学的那点儿,唬唬外行还行,在林潇这样的高手面前,要想蒙混过关,简直痴人说梦。
会场上唯一笑不出的就是宇文琇了,她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昂首上台,把古琴平放到了琴案上,因为用力过猛,琴弦被震得叮叮低吟了几声,立在旁边的林潇见状一皱眉。
连摆琴都不会,这女孩真会弹琴吗?
「呵呵,我只会弹一段曲子,献丑献丑。」宇文琇打了个哈哈。
她倒是会几首古曲,可惜没一首弹得完整,现在丑话说前头,只弹一段,听得懂听不懂就没她什么事了。
交待完,宇文琇坐下来,信手一拨,清乐便徐缓流出。
听出那是高山流水的中段清音,青丝的秀眉立刻就皱了起来。
不会弹奏还选高山流水的中段?这部分属于高音,抚音难度很大,而且阿琇开始的第一个音节就拨错了。
拜托拜托,停下来吧……
看到林潇愈皱愈紧的眉头,青丝的秀颜也皱成了苦瓜脸,他几乎不忍去看宇文琇弹奏,但是见她面带微笑,一副坦然自得的模样,他又不由得佩服这女孩的胆量,这种琴技也敢如此大模大样的弹奏出来,她是欺这里没有行家吗?
看出了青丝的想法,宇文珣凑在他耳边,悄声笑道:「这就是宇文家子孙的胆量,就算阿琇根本不会弹,她也会让在场的所有人觉得她弹得很好。」
胆量是不错,但你没看到旁边那位林潇先生脸已快成黑炭了吗?
「叮……」
中间一弦在宇文琇的指下断为两截,青丝立刻用手将脸捂了起来,不忍再观。
拜托,趁此机会快停下来吧。
「叮……」
他的想法刚刚落下,琴弦又断了一根,这次连宇文琇也撑不住了,她呵呵干笑道:「好久没弹,这琴弦松脆了很多……」
听到这里,林潇再也忍不下去,他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了宇文琇的琴弦,沉声道:「小姐,我相信你喜欢弹奏,所以,请不要再糟蹋这古琴了!」
一句话让宇文琇红了睑,秦瑶却听出了味道,立刻道:「林潇,你也别太较真,宇文琇弹得肯定不如你啦,不过还算不错吧?」
没理会秦瑶的明褒暗贬,林潇淡淡道:「弹得优劣与否不重要,弹琴首先要懂琴,如果这位小姐只是在玩琴,那还是请你去拉小提琴好了,既然你喜欢的是西洋文化,就不要糟蹋古乐!」
他跟宇文琇并不熟悉,但却彼此认识,宇文琇拉得一手好提琴,在学校里又极活跃,不认识她的人倒不多,换了别人,或许还会给她几分面子,但林潇一向清洁自傲,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偏偏在琴上十分执着,他哪里忍受得了宇文琇这样弹琴,能忍这么久已是奇迹。
宇文琇现在连笑睑也撑不下去了,她毕竟是女孩子,被林潇如此讥讽,若是背地里,可能一拳就挥过去了,她的空手道可不是吃素的,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她当然还要保持自己的淑女风范。
会场里已传来了低切的唏嘘声,不用说也是秦瑶那边的人,宇文琇哼了一声,心里暗暗咒骂那些推她上台献丑的死党,还真是献丑,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丢人过。
一个白色身影却在这时冲了上来,将写在小本子的话亮到了林潇面前,正是青丝。
骤然看到如此空灵淡雅的一个人立到自己面前,林潇一阵失神,却见对方怒视着他,并不断抖动着手中的本子,示意让他看。
『你不可以轻视别人!』
『天下抚琴之人俱是君子!』
『若执着于琴技,便失了抚琴之初衷!』
这样出尘灵秀的小人儿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青丝的淡雅固然让林潇迷惑,而令他大为震动的还是他写在本子上的话。
「这是宇文琇不会说话的表弟,连话都不会说呢,还敢指责别人!」
见林潇沉默,秦瑶以为他在为被人唐突而不快,便低声解释道,她瞅了眼那本子上的话,不屑道:「弹琴不以琴技为主,那岂不是连弹棉花的老爷爷都可以上台表演了?宇文琇,你们家的人想法还真够独特的呢,还是,你们就只会弹棉花?」
这话说得很刻薄,林潇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喜秦瑶的嚣张。
见宇文琇被这话气得瞪圆了眼睛,青丝连忙拉拉她的衣袖,让她静心,他走到琴旁,随手拨了一下,于是一串清雅曲调便从他纤细指间流淌而出,林潇一愣,立刻将目光移到了青丝的指上。
这样的纤柔细指莫不就是为了弹琴而生成的?
没注意他人的目光,青丝秀目一转,看到琴上刻着两个很小的梅花篆字——鸣泉。
原来这琴名唤「鸣泉」,那声音必定飘逸跌宕,倒适合弹奏高山流水,看来它是爷爷的心爱之物,可惜却被阿琇弄断了两根弦。
还好不是征弦,虽然七弦变成了五弦,但古琴的最初原本就是五弦,这难不倒自小与琴为伍的青丝,他坐下身来,右指轻拨,泠泠声中,高山流水的清远便立刻回荡在会场之中。
琴之泠音,原本孤高寂寥,而琴少了两弦,固然少了些许灵雅,但却多了其原有的质朴,加上青丝左手不断滑出的走手音,丝毫不见其拙,一曲高山流水,如清泉白石,皓月流风,徐徐绕梁旋来。
青丝很久没有抚琴,这一曲连着奏下,只觉酣畅淋漓,回韵无穷,一曲终了,他以指平抚琴弦,抬起头来,却发现会场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身旁的宇文琇,嘴巴张的足可以吞下一篮鸡蛋。
大家这是怎么了?他的琴技虽然还算不错,但决不能说好到足可媲美天籁呀。
青丝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忽觉手腕一紧,却被宇文珣抓住。
「跟我走!」
青丝不明所以,被跌跌撞撞地拉了出去,宇文珣走得很快,似乎后面有老虎追。
没想到青丝弹奏起古琴来竟是那样的古韵雅风,那一刻他整个人便融在了那架琴中,人琴浑成了一体,青丝原本就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他的琴技也许未必能盖过林潇,但那种清远古淡,直抒性灵撼感人心,远不是林潇所能勘破之化境。
当看到林潇紧盯住青丝,一副心摇神驰的样子,宇文珣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忿恼,他觉察到了那眼神里流露出的艳羡、敬佩和爱意,于是一曲终了,他立刻便拉着青丝离开,这个轻灵淡雅的人儿是属于他的,决不容许任何人垂涎!
可惜事不如人意,两人刚走出校园门口,就听身后飞快的脚步声传来,林潇大声叫道:「傅先生,请等等。」
宇文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只见林潇旋风一样奔到了他们面前,他根本无视宇文珣,只将一张名片递给青丝,很诚恳地道:「傅先生是吗?你刚才教训的很对,计较琴技短长,已流与俗,失去了琴之原韵,方才得聆傅先生的清音,如天籁绝音,不知我是否有资格和傅先生做朋友,一起探讨古琴的神髓?」
青丝喜琴,自然对弹琴之人心生好感,又见林潇说得恳切,当即连连点头,接下了那张名片,全然没注意到一旁宇文珣阴沉的脸色。
「谢谢,日后我一定登门拜访,向傅先生请教。」
同是一曲高山流水,却无人奏得出那样的一种清雅闲和,林潇方才完全沉浸于雅乐之中,待回过神来,却发现对方已然失了踪影,还好他反应的快,一路追了过来。
眼见青丝被宇文珣拉着快步离去,他心中不由有些恼怒。
这样一个清雅如斯的人儿,该当疼着怜着,岂能如此唐突对待?
「把那张名片给我!」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宇文珣沉声道,青丝见他神色郁郁,已猜到了他的想法,马上从善如流,将林潇的名片递了过去。
宇文珣只扫了一眼,在等红灯时,便将名片撕得粉碎,扔到了窗外。
那种前倨后恭的登徒子也配跟青丝交往?什么以琴会友,分明是想趁此机会接近这傻孩子,想都别想!
早就习惯了宇文珣的作风,青丝倒没觉得怎样,他只是有些遗憾,那个叫林潇的人弹得一手好琴,如果能跟他交流的话,一定受益匪浅。
「青丝,我是为你好,这里有很多居心不良的人,所以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回到家后,宇文珣静下心来,也觉得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分,他怕青丝生气,便向他解释道,停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你的琴技这么好,如果喜欢,回头我跟爷爷把那架琴要来给你。」
听说可以练琴,青丝立刻开心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见他眼里光芒闪烁。宇文珣的心情也不觉好转过来,他抚摸着青丝的秀发笑道:「这么容易满足,还真是个孩子呢。」
那架「鸣泉」没过几天使转到了青丝的手里,宇文老爷子从宇文琇那里听说了青丝在联谊会上一展琴技之事,便立刻请人将琴修好,让宇文琇送了过来,如此珍贵之物轻易到了青丝手里,让他很是受宠若惊,宇文琇却笑道:「爷爷只求空闲时能聆听青丝一曲,便心满意足了。」
宇文琇登门除了赠琴外,还拿了好多名片,书信过来,都是那天听了青丝弹奏的倾慕者写来的,青丝收下后看也没看就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心里庆幸还好宇文珣不在,否则他又要面对那张冰山似的脸孔了。
那天因为得到了「鸣泉」,青丝在家里弹了几小时的古琴,还教了宇文琇一些弹法技巧,可惜宇文琇完全没有心思去学,只是怡然自得的坐在旁边品茗聆琴,大肆享受。
听众很快就从一个演变成了三个,乔焱和宇文琤从宇文琇那里听说了青丝的琴技,也跑来凑热闹,却被宇文珣二话不说便赶了出去,这帮人除了喜欢哄闹之外懂得什么琴技?让他们来听琴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对牛弹琴。
看到宇文珣那实在太过明显的嫉妒,青丝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似乎宫主以前没有这样孩子气啊,如果失忆可以让一个人的心性反璞归真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青丝一个人正在厨房忙着烤制点心,忽听到外面门铃声响,他忙跑出去开门,竟发现林潇抱着他那架琴站在门外。
夕阳的一缕流光散在林潇身上,让他本来清瘦的脸盘显得闲淡而柔和,看着对方干净素雅的衣着,再看看自己,双手沾着面粉,身上还套着米菲兔子的围裙,青丝有些脸红,他在林潇的微笑注视下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林潇是怎么打听到这里来的,青丝正犹豫要不要请他进来,林潇却将琴双手呈到了他面前。
「良琴配雅士,这架『随风』请傅先生收下。」
老天,他怎么敢收,宇文珣不把这架古琴砸碎才怪。
见青丝连连摆手,林潇叹道:「傅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冒昧?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直到我明白你根本就无意跟我交往,所以才特意来登门拜访的,也许在你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俗人根本就不配跟你做朋友,所以我这次来,只是想把这架琴赠与你,它跟了我十几年,但我觉得它更适合于你。」
就因为是良琴,他才不能收啊,若被毁了的话,那真是太可惜了。
青丝拿出本子,写了几行字递到林潇的面前。
『你不要这么客气,我不跟你联系,只是因为我表哥不喜欢我接触生人,而且这琴我也不能收,我只是闲着无事弹着玩而已,良琴在我手中只会埋没了它,你不要叫我先生,我担当不起。』
看到青丝很秀气的字迹,林潇笑了起来。
「那我就叫你青丝吧,我听大家都这么叫你的。」
好啊……
青丝苦笑了一声,眼前这人似乎也很固执呢。
见林潇又将琴递到自己面前,他正要拒绝,忽见院外人影一闪,宇文珣走了过来。
「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最近乔焱和宇文琤他们都很忙,没时间过来烦青丝,宇文珣正在为摆脱了两只苍蝇而庆幸,没想到今天一回家,就看到林潇堵在自己家门口跟青丝说笑,这让他大为不快。
他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青丝道:「你先进去!」
待青丝进屋后,宇文珣把脸转向林潇。
「林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青丝!」
他说完话,便转身进房,林潇却在他身后道:「要查到这里根本不难,宇文先生,我知道你是擎风时装公司的董事长,虽然你们兄妹做事一向低调,但很凑巧,我以前曾见过你。不过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是想跟青丝切磋一下琴技而已,我很倾慕青丝的琴技,可同时也觉得他很可怜!」
宇文珣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转过身面向林潇,见后者也冷冷注视着他,没有丝毫怯意,不由冷笑道:「愿昤赐教!」
「我知道你是青丝的表哥,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就算是他的父母,到了成/人年龄,也没有资格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我看得出他很怕你,他想做什么,交什么朋友,好象都必须先要得到你的同意,在现代社会,像你们这样的家庭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所以我才说青丝很可怜,可怜到他根本无权选择自己的道路,而只能仰你的鼻息过活,他明明那么有才华,却被你生生扼杀掉!」
「林先生,你也是我见到的最无理的人,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还来指责!所以,马上离开,否则我立刻报警!」
林潇一扬眉:「我会离开,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这个该死的,他不想放弃什么!?
看着林潇大踏步扬长而去,宇文珣犀利的眼神冰冷了下来。
特意跑到二楼窥视他们交谈的青丝被宇文珣阴冷的表情吓了一跳,从来到这里,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宇文珣如此冷漠的脸色,他虽然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内容,但猜测必定是与自己有关,那个叫林潇的人惹恼了宫主,他一定会有麻烦的。
然宇文珣回到家里跟青丝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今后不许给林潇开门!」
第八章
从那天开始,林潇果然如他所说的几乎每隔几天就跑来找青丝,可惜宇文珣早有打算,把妹妹叫来挡阵,宇文琤的课程时间跟林潇差不多,而林潇还要四处表演,当然不能像宇文琇那般自由。
本来青丝还以为宇文琇比较好说话,可以让自己跟林潇亲自解释一下,让他不要再跑来纠缠,可他低估了宇文家的人睚眦必报的劣根性,那天林潇当中讥讽过宇文琇,现在不要说有宇文珣的嘱咐在那里摆着,就算没有,她也不会让林潇如愿以偿见到青丝。
于是宇文珣的家门口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一场激烈的舌剑唇枪,对阵双方自然是宇文琇和林潇,两人可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从琴品说到人品,从上古说到西洋,那些拐了好几道弯骂人的话青丝每次都要反应好半天才能明白过来,为此他连古琴都不敢摸了,生怕林潇听到后,再来发表一席激辩,闲着无聊,他只好把自己关在书房,去练习那一个个像蝌蚪一样的字母。
事情并没因宇文琇的阻挠而趋于平静,反而渐趋白热化,一晚,林潇跟宇文琇又在门口开始论辩,愈辩愈烈,这次把洪荒野兽,蛇虫豸蚁都搬了山来,听到两人如此相互形容对方,青丝实在忍不住了,他在本上写了几行字跑出去递给林潇。
『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请你不要再来了好吗?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不想有什么改变,所以,请你回去吧!』
林潇看完后,大为惊异地看向青丝。
「你真得这么想吗?被关在这个樊笼里,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没有目的的过活,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明明是块璞玉,为什么就甘心永远埋没于尘?」
青丝点了点头。
自由?他根本就从来未曾有过,又谈何甘不甘心?
其实宇文珣现在对他也不错,而且,以那个人的霸道专行,除非他真的放自己离开,否则他永远都不可能享有真正的自由。
林潇看了青丝的响应后果然一走了之,可是事情并没因此结束,宇文珣当晚就知道了他跟林潇接触的事,宇文兄妹虽然会经常吵吵闹闹,但在大事上,绝对一致对外,宇文琇没有看到青丝跟林潇写了些什么,她很好奇青丝几句话就能把人打发走,所以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大哥。
那晚,宇文珣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他并没问青丝跟林潇说了些什么,甚至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教他练字,吃完饭后便回三楼书房做事去了,青丝收拾好碗筷,也自行回卧室,他无聊地看着电视,脑海里老是回旋着林潇临走时对他说过的话。
被关在这个樊笼里,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没有目的的过活,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林潇是第一个为他切身着想的人,他们甚至连普通的谈话都没有过,但他居然看得出自己的寂寞。
他在这里拥有所有的东西,却唯独缺少一样,就是自由。
其实宇文珣对他也不错,教给他很多东西,带他去各处游玩,还带他认识好多朋友,青丝想,如果宇文珣可以再多给他一些自由,给他一些爱,他也许会爱上这个人的。
也或许,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爱吧?他是宇文珣花万两黄金买回来的,那就注定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有的只是主人和玩物的关系。
宇文珣走进卧室时,青丝已经睡着了,他把身子蜷在偌大的床上,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瘦小,宇文珣走到床边将半搭在他腰间的毛巾被拿起替他盖好,床前灯在那张秀颜上泛出桔黄/色的柔柔莹光,一如当日初见时的感觉。
因为林潇的事,这两天他们一直在冷战,两人之间除了必要的对话外,青丝就只是躲在房间里避开他,也不像之前那样兴致勃勃的跟他学计算机了,他可以感受到青丝对他的怨气,看来是林潇的话打动了他的心思,这孩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怯柔,相反的,一定是很倔强的,只是平时不表现出来罢了。
其实林潇并没说对,他已尽量给青丝提供接触外界的机会了,宇文琤和乔焱带青丝四处游玩,他虽然不高兴,但也并没阻止,他只是想让青丝慢慢的接触外界,让他有足够的能力去适应这个社会。
至于限制青丝的自由,也许有一些吧,他尤其不想让青丝跟林潇接触,他看得出林潇对青丝的倾慕,那个人不愧是搞音乐的,连说话都有打动人心的本事,他们不过才接触两三次,说了几句话而已,青丝便开始为他跟自己闹别扭了。
宇文珣叹了口气,他俯下身,在青丝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悄声出去。
两人的冷战其实并没持续多久。
一晚,宇文珣泡完澡出来,正准备去书房,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茶杯落地的声响,然后一阵扑通扑通的响声不断传来,他疑惑地走下楼梯,就看到青丝飞快地跑出厨房,在客厅里连蹦了几圈,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见到他下来,立刻便飞扑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不断指着厨房那边。
「出了什么事?」
有人投怀送抱,宇文珣当然不会拒绝,他就势将青丝抱进了怀里,青丝没有拒绝,只是用手揪住他的睡衣,示意他去厨房。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青丝吓成这样子?
宇文珣奇怪地走进厨房,青丝则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一只手还紧揪住他的衣襟不放。
厨房里除了地上有个摔碎的茶杯外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宇文珣见窗户也完好无损,不由疑惑地回头看看青丝,后者立刻将手指向柜橱一个角落处。
那里那里那里!
青丝小小的菱唇飞快地说道,宇文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缓步走过去,于是便看到了那个让青丝惊慌失措的元凶。
一只比扁豆大不了多少的蟑螂!
宇文珣大笑起来,而青丝在看到后,已一个飞窜奔出了厨房,宇文珣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青丝的踪影,他几乎可能想象得出如果青丝能开口说话的话,那伴随动作的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一呼。
还好家里有对付这些小东西的杀虫剂,宇文珣将那只倒霉的小蟑螂喷得半死后,用卫生纸包住扔进了抽水马桶,又收拾了摔破的茶杯,等他再回到客厅后,发现青丝缩在沙发一角,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
「都收拾干净了,明天我再让人到家里来做一下清扫,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同样事情发生。」
被宇文珣安慰道,青丝腼腆地笑笑,这恐怕是他的致命弱点吧,那就是——他怕蟑螂。
刚才去厨房冲茶,在看到蟑螂的那一瞬间,他的茶杯就飞上了天,然后他便连蹦带跳地窜到了客厅,一个男人居然怕蟑螂,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还好宇文珣没有笑他。
宇文珣上前握住青丝的手,道:「这么凉,怎么还不穿鞋?」
青丝本来有穿拖鞋,不过他刚才在蹦跳的时候,早不知把拖鞋甩去了哪里。
他在宇文珣手心里写道:『对不起。』
感觉到那手指还有些轻颤,宇文珣几乎要爆笑当场,也许在青丝眼里,那只小强就跟狮豹蟒蛇一样凶猛吧,前段时间他带青丝去动物园,见他敢神色如常地抚摸白蟒,还好一阵敬佩他的胆量,没想到这孩子害怕的居然是这种不起眼的小昆虫。
「我送你回房吧,放心,三楼那么高,蟑螂爬不上去。」
宇文珣开了句玩笑,他打横将青丝拦腰抱上了二楼,肌肤相交,感到那身躯泛着凉意,宇文珣便将手臂又紧了紧。
回到房间,青丝靠着床头坐下,宇文珣却舍不得离开他,依旧环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跟他一起坐在床头。
「这几天有练字吗?」
青丝在宇文珣手上写了个有字,明明点一下头就可以响应的话,他却用写来表达,因为这只宽厚温暖的手掌给他一种安定的感觉。
手指在下一瞬被宇文珣紧握住攥到了手心里,他低头轻吻了一下青丝的发鬓,那发丝散出清雅的洗发水香气,让他怦然心动。
这个时候似乎不需要用多余的话来增加情调,宇文珣的吻很自然的从青丝的发鬓徐徐移到他的脸颊上,他用手抬起青丝的下颔,将吻落在了这思念已久的菱唇上,跟着舌尖便霸道地伸了进去,青丝的舌有些发颤,但并没有拒绝他的索求,反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和他的舌缠到了一起。
「青丝……」
轻轻柔柔的吻挑起了宇文珣的情欲,对青丝的爱欲深藏已久,眼见对方并没有抵抗,他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抱住青丝就势将他压在了床上。
「交给我好吗?」
好想让这个柔弱温婉的人全部都属于自己,但宇文珣还是征求式地问了一句,青丝抿了下嘴,有些想笑。
两人此时已经紧密地磨合拥抱在一起,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顶在自己腹上的那个男性象征有多坚挺,而且宇文珣的双手早已掠过他的衣下,在他腰身和后背各处游走不停,这个时候还说请求的话,不觉得很多余吗?而且……他哪有拒绝的权力?
他是宇文珣的男宠,永远都是,即使撇开这层关系,他也不介意和这个男人欢爱,十八、九岁正是最冲动的年龄,尤其青丝还是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情欲?现在宇文珣主动向他示好,便很自然地挑起了他内心潜在的欲望。
嗯……
青丝并没做太明确的表示,他只是喘息着卷住对方伸入口中的软舌,一点点地吸吻吮弄,然后又用舌尖间或挑逗着对方的上颚,那处是敏感地带,所以只不过轻轻几下,宇文珣便忍不住呻吟起来。
「噢,青丝……」
从未接触过如此主动的青丝,那半是动情,半是索要的吻让宇文珣立时情潮迭起,他几乎瞬间便褪下了两人的衣衫,把一个个吻落在了那秀美的脸颊,颈项,胸前,然后逐渐移到曲线有致的腰腹处,青丝浅白的身躯如整块玉石般透出一层淡淡的光辉,这让宇文珣禁不住愈加怜惜地将他紧搂进怀,只觉得这种想将对方揉进骨子里的感觉生平从未有过。
他真的爱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尽管对对方来说,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可有可无,不过无所谓,他们有的是时间,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让青丝去爱上他。
肢体的相交磨合很快就让两人汗流浃背,青丝软着身子任由宇文珣在他身上恣意搓揉,他已经习惯了这人对他的各种爱抚,或者说很渴望,他的快感和激情随着触摸的加剧很快便一波波地涌了上来,青丝喘息着,纤细的手指紧握住身下的床单,将它绞成一团。
宇文珣曾有过几位女友,但从来不曾有过男伴,不过他周围这种损友不少,所以男性之间的欢爱对他来说并不很陌生,尽管如此,在要进入青丝体内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那里嫩红柔软得像个娇小的蓓蕾,还微微颤抖缩合着,相比之下,他的欲望就粗壮多了,这样生挤进去,一定会伤害到青丝。
我没事!
看出宇文珣的犹豫,青丝心下一暖,他用唇语说道,并摇摇头表示自己无妨,他练过驭房术,普通的交合根本伤不到他。
宇文珣小心翼翼地将欲望探了进去,那里比想象中要容易进得多,但一旦进入,他就感到自己的坚挺立刻便被温暖包裹起来,那里炽热而柔软,甚至张弛有力的将他的欲望紧紧夹住。
「噢……」
宇文珣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那是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还没开始活动,他已有了发泄的热情,他忙压住青丝的大腿内侧,一下下用力抽插起来,每一次抽插,对方火热的内壁都将他的分身深深裹住,并热情地紧密吸附,让他刺入后根本不想再抽出来。
这个小人儿全身都好软,连那个地方都是,那小小蓓蕾好象有无限的弛张力,游刃有余地接受他的贯穿,不过宇文珣虽然烈火焚烧,但还是尽量不把动作弄得太过激烈,他好怕一不小心就伤了身下的人。
感觉到宇文胸的隐忍,青丝心里有些暖意,其实以他的房中术,不过一刻钟便可让宇文珣交货了,可不知为什么,他今晚什么都没做,就是搂抱着宇文珣接受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每次冲撞都深深挑逗起他的情感,他的手抚上宇文珣的后背,那里已是一片淋漓,再看看正注视着自己的容颜,青丝发现那深邃黝黑的瞳仁里闪烁着疼惜和怜爱。
青丝伸手将宇文珣额上的汗水轻轻拭去,然后勾住他的脖颈,抬头将吻送到他微张的唇上,忘情地舔吸着他的唇舌。
也许是好久没做的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迫切地索求宇文珣对他的疼爱,这种感觉不坏,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好,他喜欢宇文珣这样轻柔的对待,其实如果可以,他希望那抽插可以再快一些,再猛烈一些,让他可以将压抑了很久的情欲一下子都释放出来。
这翻云覆雨折腾了大半夜,等宇文珣几次发泄过后,又为青丝清洗完身子,天已经有些微亮了,沐浴过后的人儿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宇文珣轻吻着那头尚有些湿漉的秀发,发出满意的叹息。
「青丝,你好美……」
从来没这么冲动过,他完全控制不住对青丝的那份热情,刚才在为青丝清洗身子时,他看到了那胴体上泛出激情留下的点斑青色,不由为自己的粗暴深感懊悔。
青丝脸有些发烧,整个身子都蜷进了宇文珣的怀里。
方才宇文珣帮他清洗让他很尴尬,毕竟那种事从未有人为他做过,而他也习惯了完事后自行沐浴,被人服侍反而让他感到手足无措。
「冷吗?你身子好凉……」
青丝摇摇头,宇文珣把他搂得很紧,根本不会冷,不过倒是有了点儿困意,好久没这么疯狂的做了,兴奋和激情之后造成的疲乏让他昏昏欲睡。
「很累是吧?今天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息知道吗。」
嗯……
「青丝,不要怪我总把你缚在身边,我只是怕失去你啊,我好想听到你的声音,比任何人都想听到,我也希望你能走进这个社会。相信我,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宇文珣在耳边的轻语好似催眠曲,让青丝的神智开始腾空,他慢慢阖上眼帘,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宇文珣已经离开,青丝活动了一下有些酸乏的身子,又闭上眼睛。
昨晚太激烈了,弄得全身都发痛。
好象睡前宫主说了很多话,似乎很重要,可惜他太困,半截就睡过去了,没有听到。
青丝起床后,发现桌上放了张纸条。
今天好好休息,午饭我有预定,到时会有人送来,你签收就好了,晚上我会早些回去的,爱你!
青丝的目光盯着那个爱字和后面一个大大的心,许久许久都没有移开。
宇文珣正点就下班回家了,他见青丝在厨房忙碌,立刻上前搂住他的纤腰,怨道:「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不听话?」
『我没事。』
抓住在自己手心上写字的手指,宇文珣迫不及待地将青丝搂进怀里,给了他一个深吻。
天知道今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满脑子里都是青丝窈窕翩跹的身姿,连宇文琤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注意到,后者看到他那副模样,立刻说了句:「大哥,你最近越来越失常了,不会是因为我们的……表弟吧?」
是的,正是因为青丝,他承认自己是完全栽进去了,面对这样一个轻灵可爱的人,想不栽进去恐怕都难吧?
「今天有想我吗?我好想你……」
终于结束了长长的拥吻,宇文珣还是舍不得松开青丝,他用手指卷着青丝的发梢,喃喃问道。
青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不能说没有想,他刚才还在想今晚的几个炒菜宇文珣会不会喜欢呢。
宇文珣没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犹豫,仍兴致勃勃地说:「我今天看到一样东西,觉得很适合你,回头买来送你好不好?」
『是什么?』
宇文珣点了下青丝的小鼻子,耍了个花枪。
「嗯,是什么呢……」
公司正在筹办下个月的返古时装展示会,宇文珣今天跟提供首饰的厂商做了协商会谈,在阅览那些首饰的照片时,一只手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用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的龙形镯子,蟠龙首尾相接,形成环状,一枚玉珠嵌于龙齿间,莹莹流光,宇文珣从未见过雕功如此精彩生动的玉器,他想起青丝曾说过自己属龙,便起了买来相赠之意。
可惜今天只看到照片,不过老板已许诺几日后将实物送上,所以宇文珣便没讲明,他希望到时给青丝一个惊喜。
见宇文珣不说,青丝便没再追问下去,宇文珣把他推出厨房,自己开始动手炒菜,青丝坐在外间的沙发上,透过玻璃看到宇文珣举着炒勺正炒得热火朝天,嘴角不由浮上一丝微笑。
凡事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之后宇文珣经常藉晚上教青丝学习之际,时不时吃吃豆腐,既而便堂而皇之的把功课直接教到了床上。
听宇文珣总说想听到他呻吟缠绵的声音,青丝想其实只要努力,他是能开口说话的吧,他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会说话了,宇文珣该是一副怎样的吃惊表情?
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淡了,宇文珣虽然曾严禁他和林潇接触,但那也是出于在乎他的缘故,他是不是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这天下午,青丝正在书房练琴,忽然听到门铃声响,他才走到楼梯口,便看到乔焱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对这人来说,门铃完全就是装饰品。
乔焱最近似乎很忙,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人了,青丝奔下楼梯,还没等打招呼,就被他热情地抱进了怀里。。
「青丝,一个星期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被那个紧密拥抱搂得有些喘不上气来,青丝故技重施,推开了这个热情的人,却不妨乔焱突然歪头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笑嘻嘻地道:「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要不是被一些麻烦缠住,我一定每天都来看你。」
轻轻的吻让青丝一愕,他随即便用衣袖用力擦拭自己的脸颊,除了宇文珣,他不喜欢跟人如此亲近,好在粗神经的乔焱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仍旧道:「今天我们先去周医生那里做一下检查,回头再带你去锻练锻练,对了,你有功夫底子,想不想跟人对打?」
青丝那些微末功夫都是跟宇文俊学来的,从来没跟人对打过,乔焱的话让他有些心动,而且好久没去周医生那里了,他很想念那个诙谐风趣的心理医生。
宇文珣从没阻止乔焱带青丝出外游玩,所以他并没深想,留了张纸条便随乔焱出去了。
两人在周医生那里待了两个多钟头,之后,乔焱又带青丝去他平时经常光顾的一家俱乐部大厦,里面有练习空手道的道场,乔焱让青丝换上一套道服,然后带他来到道场。
看到场上一些人不断吆喝摔打,且动作古怪,青丝不由皱皱眉。
这是哪家的武功?明明拳脚间有很多空门的,为什么大家都视而不见?这样的功夫连凌霄宫的杂役都不如,看来宫主的故乡人中,真正会武功的寥寥无几啊。
「感觉如何?我平时经常过来练习,青丝,我们对练一下,放心,我见招拆招,不会伤着你的。」
青丝连忙摇摇头。
还是不要了吧,要是万一把乔大哥给摔出去,那他多没面子?他只在这里看看就好了。
乔焱把青丝的举动误认为是怯场,便将他硬拉进道场,说道:「不用怕,你功底不错,上次一招我就看出来了,不过再好的功夫也要多练,否则会生疏的,来!」
见乔焱兴致勃勃地跟他讲解打斗规范,青丝无奈地点点头,他正想跟乔焱说只过几招就好,谁知手伸向口袋,这才想起纸笔都放在更衣柜里了。
「小心了!」
乔焱的铁拳随着他的喝喊一起击来,青丝忙提气跃起,侧身闪过,然后出手格住对方的攻势,刚才乔焱虽跟他讲过空手道的格斗规范,但到了场地上,谁还记得那些,青丝一出手使用上了宇文俊教给他的招式,瞬息反手锁住乔焱的手腕,本想将他甩出,转念想到此举有拨乔焱的面子,犹豫之间便将大好机会放了过去。
乔焱是练家子出身,青丝的相让他岂会不知?开始有些顾忌,下手还留有几分余地,到最后已是全力反击了,斗了数招,他开始吃不消,大喝一声,退出了场外,擦着头上的汗水,低头认输。
看来自己跟青丝初识时被摔出去并非偶然,他根本就不是青丝的对手,一番激斗下来,他连对方的拳脚招式还没有摸透。那招式全无空手道该有的勇狠凶猛,反而举手投足间凌然飘飘欲仙,让乔焱又是惊讶,又是赞叹。
「青丝,没想到你还是武林高手,这是什么功夫?」
是什么功夫?
宇文俊当初只教过他一些吐呐运气的内功,还有些简单拳脚,至于名字宇文俊没有说,青丝自然也不会多问,所以他耸耸肩,解释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他刚从电视里学来的动作,觉得很好玩,便现学现用了。
好在乔焱也没多问,打拳出了一身汗,他带青丝到大厦地下的温泉浴清洗,这里的温泉是从地底引出的泉水,乔焱每次打完拳都会来泡温泉解乏,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可惜青丝死活都不跟他同浴,好在俱乐部为保证个人隐私,有特意设置的小型个人浴池,于是两个人便隔着一扇不透明玻璃各自享用温泉浴了。
「青丝,不如你到我的征信社来做事吧,我给你双倍的薪水怎么样?同意就敲一下,不同意就敲两下。」
乔焱躺在温泉里,向隔壁的青丝大声问道。
青丝此刻正半靠在青石一侧,悠闲自得的用脚轻拍着清绿的泉水,听到乔焱的问话,便立刻敲了两下玻璃。
「你的意思是说阿珣不会同意吧?」
青丝敲了一下玻璃,算是响应了乔焱的问话,他有些奇怪乔焱怎么会请他做事。
乔焱在那边道:「青丝,你长相出众,很容易博取大家的好感,比较利于获取情报,实际上,就算你只做文书工作,也能吸引很多雇主的,我之前一直没提,是看你对周围事物还不熟悉,不过现在你差不多也都习惯了吧?而且你功夫这么好,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能保护自己,回头我跟阿珣说说,让你来帮忙我好不好?」
工作啊……
青丝这段时间对工作这个词已经不陌生了,在这里不论男女都要工作的,如果他能跟大家一样工作,就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这比整天待在家里要好多了。
可是,宇文珣一定不会同意的啦。
想到宇文珣一些专制的作风,青丝本来活跃的心思又静了下来。
见他沉默,乔焱道:「又在顾忌阿珣,你管他同不同意。你只说你想不想做事!」
乔焱说话可比林潇有气势多了,想想他跟宇文珣的好友关系,青丝觉得也许宇文珣会同意吧。
于是他立刻敲了一下玻璃窗,乔焱笑道:「明白了,包在我身上。」
泡完温泉,乔焱又拉青丝跑去大厦里的快餐厅美美享受了一番,然后带他去了十楼的保龄球中心。
青丝以前曾跟宇文珣一起玩过保龄球,对这种滚球并不陌生,乔焱在一旁正准备讲解,他已拿过一个十磅的圆球扔了出去,不就是打倒所有的瓶子就算赢嘛,这哪需要什么讲解?
乔焱的掷球技术也不错,两场玩下来,两人连赢了几张奖卷,青丝不知该选择什么奖品,乔焱便做主替他换了一个大大的白熊抱枕,看到青丝抱着抱枕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乔焱笑道:「跟你好象啊,白白软软的。」
他说着话还伸手过去,青丝早有防备,连忙竖起抱枕将两人隔开,乔大哥哪里都好,就是这些捉弄他的毛病改不了。
乔焱拨开抱枕,凑到青丝面前,问道:「青丝,你讨厌和我接触吗?」
见青丝摇头,他又问道:「你是在顾忌阿珣吧?我听说前段时间林潇几次找你,都被他给拦回去了,你不觉得他管得太多了吗?」
青丝垂下头,却听乔焱道:「如果你也那样认为,就不要再去依赖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你不是属于宇文珣的私有物,你是属于你自己的!」
郑重的话语让青丝愕然抬头,却见乔焱抬手抚上他的眉间,叹道:「青丝,我很喜欢看到你快乐的样子,可是却不希望那是附属于别人的快乐。」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为这个清雅隽秀的人儿着迷了吧,他的微笑、叹气、伤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扣人心弦,他其实很了解宇文珣的感受,如果这个孩子是属于他的,他也决不允许别人觊觎。
不过宇文珣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将青丝禁锢在他的羽翼下,只会让这孩子更加迫切地想要挣脱出去,线绷得愈紧,便愈有挣断的趋势,如果这种状态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两人分开只是早晚的事。
青丝瞪着一对漆黑润湿的双瞳望着他,让乔焱看得心动,他忍不住上前圈住青丝的纤腰,想将唇印在那微微上翘的唇上,谁知还没接触到那柔软的边缘,就被青丝大力推开了。
青丝羞恼地看向他,脑袋摇得像陀螺,这让乔焱不由苦笑,这小东西还真是坚定呢,真不知宇文珣究竟给他下了什么迷 魂 药,让他这么忠心。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这么紧张干什么?」
青丝气得皱起眉,飞快地写了几个字递到乔焱面前。
『不要再这样,我会生气的!』
「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无礼了。」
乔焱一脸认错的表情让青丝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恼怒地看了一眼明知故犯的人,嘟起嘴不再理他。
乔焱却拉起青丝的手,笑道:「该回去了,再晚的话,阿珣一定会跳脚的。」
和乔焱出了俱乐部,青丝这才明白他话的意思,外面已是漆黑一片了,他看看乔焱车上的时钟,竟然已过了十点,老天,他还从来没在外面玩得这么晚过。
不怪青丝没注意到,俱乐部内部是完全封闭式的,里面二十四小时亮如白昼,自然容易忽略时间问题。
宇文珣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家了,不过自己留了纸条说是乔大哥带他出去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丝心里有些忐忑,便把白熊抱枕抱得更紧,看出他的不安,乔焱笑道:「没事,有我呢。」
乔焱很快就把车开回了宇文珣的家,看到房里一片黑暗,他大笑起来。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阿珣还没回来呢。」
他走下车去给青丝开了车门,待他下车之际,突然俯身上前在他额头上重重按了一吻。
「青丝,这可不是冒犯,而是告别吻,晚安。」
没等青丝回过神来,乔焱已飞身钻进了车里,冲他摆摆手。
「快回去吧,抱着抱枕好好做个美梦,回头我再来找你。」
又被偷香了。
青丝对乔焱这些小举动感到很无奈,他手拂过额头,用力擦了两下,目送乔焱的车走远了,这才返身回屋。
他用宇文珣给的磁卡开了房门,刚走进去,就见眼前骤然一亮,客厅的灯光亮起,宇文珣站在二楼楼梯口处,冷冷看着他。
「哼,今天玩得很开心是不是?开心得连家都不回了。」
第九章
没想到宇文珣会在家,青丝的脸立刻白了下来,对方阴沉的脸庞告诉他,这个人现在很生气,而生气的原因明显是因为他的晚归。
已经很久没从宇文珣身上看到如此凌厉的煞气了,见他慢慢走下楼梯,青丝眼前立刻涌出那日被暴戾对待的场景,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指因为紧张而牢牢抓住怀里的抱枕。
看到青丝惊慌失措的模样,宇文珣心里怒火更甚,亏他今天一得到那只玉镯,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想给青丝一个惊喜,谁知看到的却是张留言,他给乔焱打过无数次电话,回音却永远是关机,让他找人都没处找,他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愈等愈心焦,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却在二楼窗前看到乔焱向青丝送吻,那个昨晚还跟他卿卿我我的人,竟然坦然接受别人的吻,这让他如何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怒气?
『抱歉,我回来晚了,你、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看到青丝写的字,宇文珣不由冷笑起来。
「开灯?开灯我还看得到那场好戏吗?」
青丝脸色又是一白,他知道宇文珣是看到了乔焱对他的送吻,所以才会这么恼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回来这么晚的,我忘记了时间……』
见青丝急急写着解释的话,期间还不舍得放下那个抱枕,宇文珣的怒火便再也无法压住。
「噢,玩得连时间都忘记了?还是跟乔焱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去注意时间?」
青丝连忙提笔,想再去解释,宇文珣已上前将纸笔夺了过来,摔到了一旁,他顺势抓住青丝的手腕,将他狠狠损在后面的沙发上,指着抱枕问:「这也是乔焱送给你的?」
青丝若是反抗,宇文珣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出于对他的畏惧,青丝不要说是反抗,连起码的挣扎都没有,他紧了紧怀里的绒皮抱枕,点了点头。
抱枕是打保龄球得来的奖品,不过是乔焱替他选的,所以宇文珣也并没说错,青丝恳求地看着宇文珣,希望他不要拿走,因为这是他头一次得到奖品。
「把它给我!」
对青丝眼中的恳请视而不见,宇文珣扯过抱枕,走到窗边,打开窗,将它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里。
青丝缩在沙发边上,眼睁睁看着心爱之物被扔掉,却无法做任何响应。
自从宇文珣失忆后,性格变了很多,虽然霸道之风不改,但对他也不像以往那样桎梏了,他以为对方对他的心意在慢慢加深,可为什么一旦误会出现时,这个说爱他在乎他的人,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舍得给他?
双肩一痛,肩膀被宇文珣狠狠掐住,青丝抬起眼帘,对上那对怒火燃烧的双瞳,跟着冷冰冰的话语也从对方微薄的双唇里吐了出来。
「不舍得是不是?你居然这么在意乔焱送给你的东西?你老实说,今天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不想被宇文珣误会,青丝连忙用力摇头,他想写字解释,却发现纸笔都被宇文珣盛怒之下踢到了一边,跟着肩膀又被攥得一阵发痛。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我昨晚没有疼够你吗?你还耐不住寂寞去找别人,一个林潇不够,你连乔焱也不放过,你以为他会看上你?他的床伴多得数不清……」
这句话让青丝的挣扎静了下来,他垂下头,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却始终忍着不流出。宇文珣这段时间对他好的不得了,让他心里一处慢慢柔软下来,他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会爱上这个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在对方心里,自己始终都是个轻贱的男宠罢了,他但凡有一点心疼他,爱惜他,又怎么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来?
「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
青丝突然表现出来的冷漠让宇文珣想起两人初识时的场景,为了讨青丝欢心,让他去掉对自己的戒心,这些日子来,他费尽心思地去宠他爱他,可却始终换不回他对乔焱的那张笑颜,想到刚才两人回来时那副亲密的样子,宇文珣就再也忍不下去,他将手狠狠甩了过去,巴掌落在青丝脆嫩的脸颊上,发出很响亮的一声。
青丝被打到了一边,发丝垂下,掩住了他的脸颊,于是一颗泪珠便轻轻滚落了下来,他感到脸上的胀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他总是逆来顺受的迎合着这个人,可只要稍有触犯,责罚立刻就会落下,其实林潇说得没错,乔焱说得也没错,为什么他要生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下,即使不管怎么讨好他,都换不来半点的真心。
伤心、愤怒、无奈,各种情绪在心里不断回旋,青丝禁不住颤栗起来,他蜷起身子缩成一团,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即使拳脚落下也不会很痛,也让他不必再去面对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庞。
「青丝……」
是宇文珣在唤他,青丝却反而将身子蜷得更紧,于是他听到一声更紧张担心的呼唤。
「青丝,你不要吓我,青丝……」
看到缩成一团抖个不停的小人儿,宇文珣几乎呆愣在那里,他刚才做了什么?他怎么可以打这孩子?自己的手掌尚在隐隐发痛,那俏生生的脸颊又如何能经得住他那样的击打?
怒火瞬间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宇文珣连忙上前将颤抖不停的人紧抱进怀,不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任何回应给他,青丝把脸别在一边根本不看他,宇文珣托起他的下巴,让他面视自己,当看到有些肿胀的脸颊和嘴角间隐隐渗出的血丝时,宇文珣不由愈发痛恨自己。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他是很生气、很嫉妒,但是,他从没想到要伤害青丝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怪我好吗?求你……」
宇文珣不断吻着那打着轻颤的嘴唇,血的腥气一点点哨噬着他的心房,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痛,看到青丝低垂睫毛下沁着的泪珠,他知道自己伤害了这个孩子,尽管那不是他的本意。
那晚两人是分房睡的,青丝在被抱回卧室后就把身子窝进了被褥里动也不动,这时候似乎说什么道歉的话都是多余的,宇文珣只好把青丝一人留在屋里,自己去了另外的卧室。
青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身边一直有宇文珣的拥抱和叮咛,他不知自己将会被如何对待,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九点多了。
整栋楼房里都静悄悄的,他走下楼,见客厅桌上放了张纸条。
青丝,很抱歉昨晚的失态,我已做好早饭,醒来后记得热热吃。
青丝将纸条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来到厨房,桌上摆着清粥点心,他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宇文珣给他做的也是清粥,似乎他只会做这个。
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宇文珣在厨房手忙脚乱做早饭的样子,青丝叹了口气,本来的一些怨气也淡了下来。
其实昨天他也有不对,他只是生气伤心宇文珣不相信自己,反而对他的暴力没太过在意。
宇文珣很快就回来了,当听到开门声时,青丝还以为是梁婶,谁知是宇文珣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白熊抱枕。
青丝连忙放下手里的电视遥控,站了起来,吵架后的初次相对让两人都很尴尬,宇文珣咳了一声,道:「起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多休息一会儿……」
『你吃饭了吗?我去做。』
青丝将写好的字给宇文珣看了一下,便转身去做饭,他没想到宇文珣今天会在家,刚才吃完饭后将碗筷都收拾了。
手腕被握住了,他回过头,见宇文珣正满脸懊丧地看着自己。
「青丝,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你看,我特意去给你买来的抱枕。」
今早本想把那个丢掉的抱枕捡回来,却发现已经被垃圾车收走了,他开车去各大商场转了个遍,才找到这么一个相同的抱枕,刚才心里还一直在揣摩要如何跟青丝道歉,可碰了面,却不知该说何是好。
看着这张充满期冀和极力想修好的面庞,青丝有一瞬间的惶惑,让他以为昨晚被殴打羞辱只是一场恶梦。
这不像是冷傲自负的凌霄宫主,倒像是做错了事,想请求饶恕的孩子。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脸庞,都会心软吧?
青丝点点头,他接过递上前的抱枕,又在本上写道:『我没有怪你。』
宇文珣拉青丝一起坐下,他手抚过那尚有些肿胀的脸颊,跟着看到青丝轻微一皱眉。
「很疼是吗?」
青丝摇摇头,已经不疼了,只是有些发麻。
「对不起,青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对人动过粗,我也不知道昨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昨晚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只因为他看到乔焱吻了青丝,而青丝还坦然自若地接受了那个吻,那一刻,他的嫉恨暴虐就如洪水泛滥般无法遏制,而发泄的结果是--他伤了青丝,也伤了他自己。
『真的不疼,你别担心。』
青丝把回复写给宇文珣,为了不让对方再内疚,他还笑着抱了抱抱枕。
其实宇文珣除了昨晚暴怒之外,平时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昨天大家都很失常,既然已经过去了,便没必要再去提起。
「这个送给你。」
一个雕刻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到了青丝面前,青丝打开它,见里面摆着一只莹然流光的蟠龙玉镯。
宇文珣取出手镯替他戴到了手上。
「我一看到这只镯子,就想到了你,青丝,它似乎是为你雕刻而成的,喜欢吗?」
蟠龙微微昂首,口中含吐玉珠,整件玉器不透丝毫瑕疵,一看便知是珍品,只可惜对于自小见多了珍奇古玩的青丝来说,这镯子除了贵重之外,并没有其它特别之处,甚至还没有昨晚那个抱枕给他带来那么多开心。
他回了句「谢谢」,跟着又加了句「很漂亮」,便起身去厨房给宇文珣准备午饭了。
看到那几近礼貌才说出来的唇语,宇文珣不由一阵苦笑,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看得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这孩子根本就不喜欢,那么勉强的谢意相称赞倒不如不说,青丝又回到了初识时的那副模样,因为他的暴怒,一道无形的隔阂竖在了两人之间,让他再无法接近过去。
那晚的不愉快两人都再没提起,宇文珣当晚忍了好久才没提出同床的要求,他心里隐隐盼望着青丝会出言留他,可惜青丝在学习完后便告辞回房,让被干晾的人只有苦笑。
宇文珣当然不知道青丝的心思,他如果索爱,青丝决不会拒绝,不过他若沉默,青丝也不会央求,这是一个男宠必须要牢记的本分,所以宇文珣若不主动,他根本就等不到青丝的开口。
宇文珣把青丝的举动当成了对他的回避,这让他郁闷不已,而乔焱居然还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打电话来跟他要人,还说青丝不是他的私有物,劝他不要这么自私的将人拴住。
宇文珣被说得心头火起,就是因为这混蛋,自己和青丝现在才会弄得这么僵,他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教训人?
于是宇文珣立刻就冷冷顶回去说,他决不会让青丝去征信社那种地方做事,说他自私,他就自私好了,人他绝对是拴定了,而且一拴到底!
青丝站在门口将所有对话都一字不落地听在了心里,虽然早就知道其结果,可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有些失落,他很希望宇文珣对他再多一些关心和爱护,多一些信任,而不单纯只是占有和性欲。
当晚宇文珣主动跑到了青丝的房间,看出男人眼中难以隐藏的情欲,青丝没有多话,他很爽快地脱下了衣衫,紧跟着就被宇文珣按倒压在了床上。
「青丝,你原谅我了是吗?是吗?」
感到游离逡巡在自己肩背上的双手不停颤抖着,在耳边的轻声低语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青丝将眼帘阖上,挡住了里面有些落寞的目光。
音响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声吟唱,只可惜沉浸在兴奋中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去听,宇文珣把青丝的主动当成了和解的表示,而没发现他们两人其实已经愈走愈远。
我是自己的,不听别人说,冥冥中如此难把握。
我是别人的,自己从不说,在沉默中守住了沉默……
青丝静静躺在床上任由男人对他热情地爱抚,当听到这句歌声,他再也忍不住,一声叹息从微张开的双唇里轻轻吐了出来。
「青丝,绿豆糕好好吃,我还要!」
见宇文琇颐使气指地命令青丝拿这拿那,宇文珣不由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想吃什么自己拿,青丝不是你的佣人。」
「可是青丝拿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嘛,是不是青丝?」
听到宇文琇的强词夺理,青丝只是笑笑,他去厨房把早上蒸好的绿豆糕给宇文琇端了过来。
周末一向是青丝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宇文琤和宇文琇甚至乔焱都会过来凑热闹,有时候梁婶和桑辕也会来,所以他大清早就要起床,做好各种点心来招待客人。
『这是最后两块,剩下的要带给梁婶和爷爷。』
看到青丝的字,宇文琇央求道:「可是还有百合米团啊。」
『那是给爷爷的,因为爷爷喜欢百合做的点心。』
「青丝好小气,那把我大哥那份给我好了,反正他不吃甜食。」
被宇文琇说起,青丝微微一愣,他抬头看到宇文珣不自然的脸色,这才想起他忘了算宇文珣的那份,因为宇文珣平时很少吃点心。
好在宇文琇没注意到自己触及到了一个尴尬的话题,她跟着又笑道:「我刚才过来时碰到了林潇,他还向我问起你呢,说很想听你弹琴,不过青丝,我最想听的是你说话,我猜你的声音一定比琴声还好听。」
好久没见林潇,难得那个人还记得他,想起那日林潇在会场弹奏的泠泠琴音,青丝不由得一阵怅然。
宇文珣正在跟宇文踭谈论服装展示会的事,眼神却一直追随在青丝身上,当看到青丝在听了林潇的名字时那一瞬的失神,他心里一沉,记起了乔焱对他的警告。
「有时候线绷得太紧会很容易断掉,你如果爱青丝就该放手让他做想做的事,让他感受到你的爱,那么就算他走得再远最后也还会回到你身边。」
他明白乔焱的话,可是却不敢做那样的尝试,他和青丝朝夕相处,却总是抓不到对方的心思,青丝就像是一缕和煦的阳光,让每个人都感觉到他的温暖,但如果他想再自私一些,把那阳光抓到手时,却发现握住的是一场空。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难熬的?当他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后,却发现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真心。
「大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看到宇文珣出神,宇文琤感到很无奈,他大哥最近神游太虚的回数似乎越来越多了,就连此刻这么重要的话题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宇文珣回过神来,问:「你说到哪里了?」
「我说--林雪蕙昨晚从楼梯上摔下来,进了医院,原定她走秀的服装该换给谁穿比较好!?」
林雪蕙是模特界新崛起的明星,典型的骨感美人,擎风此次筹办的返古时装展示会特意请她参加,其中重头戏的几套服装都是为林雪蕙量身订做的,宇文珣看过她的走秀,对她的表演相当满意,可现在就在展示会即将举办之前她出了事,这对于展示会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影响,离展示会还有两天,这个时候上哪去找合适的人来代替她?
即使可以找到,但百衣配百人,谁敢保证她能穿出跟林雪蕙同样的感觉来?
「林雪蕙只是有些扭伤,她能不能坚持参加?」
听了这话,宇文琤一脸的无力,他大哥自从遇见青丝后就比以前变笨了许多,他刚才根本没注意听自己说话,林雪蕙的确只是脚部挫伤,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说两天后,就是两个星期后也未必能完全复原啊。
「大哥,你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吧,我来之前还去看过林雪蕙,她的脚踝肿得厉害,短期内是不能登台了,林雪蕙说她是在下楼梯时因为人多拥挤,才会失足滑下的,不过大哥,你不觉得这事发生得很蹊跷吗?林雪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我们服装展示会要举办之前出事?」
宇文珣皱了一下眉,随即说道:「先不管事情的蹊跷,我们现在最主要是找到替补的人,这次除了林雪蕙之外,其他走秀的模特儿条件都不错,实在不行,就让她们顶替出场。」
他站起身,见宇文琤还稳稳当当坐在沙发上,不由问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将所有模特儿召集起来,重新彩排。」
擎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筹备这次服装展示会,出场的除了公司麾下的签约模特儿之外,还聘请了一些在模特界里颇有人气、经验的模特儿,所以即使她们穿不出林雪蕙那种古风典雅的韵味来,也必可以将场子撑稳,有近两天的时间,只要对各位模特儿的服装及首饰搭配临时做些微调整,再重新彩排一下,足可以应付得来。
宇文琤还是没动窝,他慢条斯理地问宇文珣。
「彩排之前,我想先问你,你打算让谁来穿林雪蕙的那几套宋装?」
宇文珣一愣,刚才说到调人,他立即便想到了几位可以替代的模特儿,但如果让他最后决定由谁来穿戴时,他竟然无法指定其中任何一人。
这次的返古服装展示会包括了唐装、宋装、清装,及一些少数民族的服饰,唐装的富丽堂皇,宋装的温清雅致,清装的流光溢彩是本次展示会必须要展现出的主题,临时换人没有问题,其所要表现出来的感觉便会大打折扣,那便失去了最初举办展示会的意义。
「大哥,我倒有个最佳人选,就看你有没有心借兵了。」
宇文琤打了个响指,把手指向正在跟乔焱,宇文琇下跳棋的青丝身上,于是客厅里所有人,除了尚在莫名其妙的青丝外,都把目光落在了宇文珣身上。
「你们早就算计好了是吧?」
宇文珣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
难怪出了这么大的事,宇文琤半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八成这三人在来时就已商量好了,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且不说这次出场的都是在国内外得过大奖的专业模特儿,而青丝连基本的猫步也不会,就算他会,宇文珣也没打算让青丝参加,他宁可这次的举办不成功,也不想让青丝上台,那个娇羞可人的孩子怎么可能安然立在T字台上,被万人瞩目?即便是普通人,碰到那样的场面,只怕也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更何况是很少接触过外界事物的青丝?
乔焱见状,朝大家耸耸肩。
「你看,我就说宇文珣一定不会同意的,他一向认为自己是太阳,巴不得青丝围着他一个人转,你们别费心思了,他连大门都不让青丝出,难道还会让他去站T字台?青丝,你好可怜啊,宇文珣又不让你到我那里做事,又不让你出门,你怎么就肯乖乖听他的摆布?」
「乔焱!」
宇文珣忍不住开始暴怒,为什么他为青丝考虑的心思到了乔焱嘴里,都完全变了味?上次这混蛋亲吻青丝的事还没跟他算帐呢,他还敢在这里造谣生事。
青丝尚未搞得清状况,他看到宇文珣在听了乔焱的话后,立刻紧张地看向自己,似乎想看透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还好啦,没乔焱说得那么夸张,他平时在家里弹琴写字也很自得其乐啊。
不过宇文珣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他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宇文琤跟着说道:「大哥,你先别发脾气,你自己静下心来想想看,我们请来的那些模特儿哪个能穿得出青丝的那种感觉?我甚至敢保证,青丝穿上那些衣服,只会比林雪蕙更好!」
这一点宇文珣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是……
宇文琇上前拉住青丝的手,笑道:「青丝,你一定很想站在T字台上的是不是?穿好多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千万人的目光全都注视在你一个人身上,那种感觉一定棒极了。」
不明白大家口里的T字台是什么意思,但青丝却可以从他们的表情和言辞里看出,应该是宇文珣碰到了麻烦,将要出场的那个人临时出了状况,而他却不愿让自己替代去参加。
宇文琤他们似乎提前就约定好把提案说出来后给宇文珣一个考虑的空间,所以在宇文珣沉思时,三人都不约而同离开了。
宇文琤临走时还对他说:「不要想得太久,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去等待。」
大家离开后,宇文珣便转身回房,青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一会儿,他并不怯场,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他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可是他却不喜那种像货物一样被摆出来给人观赏的感觉。
青丝知道以宇文珣的个性,就算是麻烦加身,也决不会因此妥协,他既然把自己当作私有物,自己就不必担心会被人拉出去参加那个什么展示会。
可是宇文珣会因此有麻烦吧……
想到这里,青丝突然有些担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楼上宇文珣的书房前,正要伸手敲门,门却从里面自动打开,宇文珣没想到青丝居然站在门外,不由一愣。
「青丝,你知道我不是不想让你参加,只是我们要举办的展示会是在可以容纳万人的体育会场里,不要说你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就是经常走秀的有经验的人,也会紧张,我不想让你因为那些压力而烦心。」
可能是以为青丝在因乔焱方才的那些话不开心,宇文珣连忙解释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可是我听乔大哥他们说如果没有适合的人选,你会很为难……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好,可是我希望能帮到你们……
看到青丝写完字后,又用清灵眼眸看着自己,里面透着坚定和自信。
唉,这个傻孩子,他以为真得那么简单吗?模特儿要在T字台上成功的走秀,台下不知要经过多少严格的训练,那些刚入门的新人被教练训斥得痛哭流涕他也不是没见过,更有甚者,一整天练下来后,腿痛得连路都走不稳的也比比皆是,他怎么舍得青丝受那样的罪?
见宇文珣一直没说话,青丝知道他是不悦自己的多事,他只好又提笔写道:
『如果你不高兴,那就当我没说吧。』
「青丝,我听乔焱说你想到他那里做事……」
不明白宇文珣怎么会在这节骨眼突然提起此事,青丝微一犹豫,宇文珣紧跟着道:「告诉我你的真心话!」
『我……其实只是想做些什么……因为我看到大家都有事做……』
宇文珣看了青丝的话,沉吟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青丝,为什么你在想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话里究竟有多少真心……我总觉得自己走不进你的世界,所以我就想多霸占你一些,多拥有你一些,这样才让我有一种你是完全属于我的感觉,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你必定也是不开心的,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办法……」
青丝吃惊地看向宇文珣,那话语里带了丝淡淡的忧伤,让他的心也随之作痛。
宫主自失忆后,连心性也变了很多,以前他决不会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心事。
宇文珣的手抚上青丝小巧精致的眉间。
「我答应你让你试试,训练时间最多也就只有一天,因为你还需要充分的休息,如果你觉得吃力,就告诉我,我不在乎这次的展示会成不成功,但我不想让你为此劳累。」
累?
看到青丝眉头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宇文珣笑了起来。
「当然会很累,很辛苦,我们下午先一起做些简单的训练吧,如果你觉得勉强,那明天的训练也就不必再练。」
见青丝立刻兴奋地连连点头,宇文珣叹了口气,揽住他的腰将他拥进怀里。
青丝的喜悦让他本来有些低沉的心情也好转起来,也许乔焱是对的,至少他该给青丝一个独立的机会,他想青丝必定也是爱他的,否则不会这么顺从他,这孩子只是不习惯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
第十章
「青丝,挺胸抬头,眼看前方。然后走猫步,猫步,顾名思义就是猫走路时的姿态,对,就这样子,好好,继续……」
宇文琇兴致高昂的在客厅训练青丝,乔焱还在旁边大声喝彩,连梁婶和桑辕都跑来助威,一大家子人把客厅的桌椅都推到了一边,摆出空地来让青丝练习,看到训练得热火朝天的一干人,宇文珣就手抚额头,一脸的无力。
他们以为这是在玩乐吗?如果青丝明天以这种状态去见教练的话,不被他一脚踹下T字台才怪,他刚才一定是破这帮人弄糊涂了,才会答应他们这么荒唐的请求。
刚才他跟青丝说好之后就立刻打电话给这帮家伙,结果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包括梁婶和桑辕,还美其名曰给青丝助威,这让宇文珣怀疑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早就串通好的,这帮人很闲吗?什么都不做,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大哥,你好像得了面部肌肉僵硬症啊,都一个多小时了,我就没见你笑过呢。」
宇文琤一边喝着梁婶特意给大家榨的果汁,一边说道。
宇文珣哼了一声。
「你认为我现在能笑得出来吗?照青丝这种走法,明天不被赵老师骂死才怪!」
赵老师是擎风公司特聘的训练模特的专职教练,一向以严格着称,以他的标准,决不可能允许青丝出场。
「你担心砸场?」
其实比起砸场来,宇文珣更担心青丝的精神状态,因为他已发现青丝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拘谨,甚至不如开始刚走步时自然,他额头上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秀眉也皱成一团。
青丝现在的确感到有些吃不消了,宇文琇一开始教他练习猫步时,他还觉得满好玩的,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种步伐真不是人走的,既要注意脚下的迈步,还要注意上半身的摆动幅度,一个小时走下来,他已经走得满头大汗,头昏脑涨了,可不仅没有半点儿长进,相反还有后退的趋势,尤其被大家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脚步也就越来越慌乱。
宇文珣说会场可以容纳上万人的,可现在不过才几个人,他就已经吃不消了,以前大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可没一次会这么慌乱,青丝想如果不是走这奇怪的猫步的话,他一定还可以应付的。
哎哟……
疲劳加走神的缘故,青丝迈出的腿被另一条腿绊住,一个直撞摔向前,宇文珣眼疾手快,上前抄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回去吧。」
听了宇文珣的话,宇文琇立刻叫道:「不好,青丝才刚刚学会基本步法,我们现在一定要再加紧训练他……」
「不用了,以青丝现在这种状态,就算再练几个月,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宇文珣很严厉的措辞让妹妹乖乖闭了嘴,见他脸色不善,乔焱不悦道:「说得太过分了,你会吓着青丝的。」
知道宇文珣的个性,见他已下了逐客令,大家都没再多言,告辞时,桑辕又叮嘱宇文珣不要乱发脾气等等,这才离开。
宇文珣将房门关上,转身回来,见青丝垂着头坐在一边,茶几上摆的小本子上写了大大的三个字--对不起。
宇文珣没说话,他去厨房倒了杯果汁递给青丝,又在他身边坐下,说道:「累了吧?看你,出了一头的汗。」
一张纸巾递上前替青丝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汗水,他抬起头,从宇文珣淡淡的表情里看不出他的想法,便为自己最初的唐突自荐颇为懊悔。
『不要生气,我会再努力的,我本来以为会很简单……』
握住青丝正在写字的手,感到那手心里满是汗珠,宇文珣叹了口气,柔声道:「我没生气,也没有怪你,我刚才的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换了其他人,也未必做得比你更好。」
见青丝一脸迷惑,他又问:「还想再继续吗?」
青丝用力点了下头。
从小到大,他做事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既然别人能做到,他相信自己一定也能,只要宇文珣给他机会。
只不过刚才宇文珣在大家面前的发言让他有点儿伤心,他以为宇文珣已经决定放弃了,反正还有好多人可以替代的。
「我没说不让你参加,只要你想继续,我就会在旁边支持你!」
『我会尽最大努力,可是…如果搞砸了,你会不会很丢脸……』
宇文珣笑笑。
「砸了就砸了,反正我也不是每次做事都一定会成功。」
青丝被这话逗得笑了起来。
「刚才你太紧张了,阿琇只会瞎胡闹,这样吧,我们下午去泡温泉,晚饭在外面吃海鲜套餐,上次的龙虾套餐你不是很喜欢吗?」
啊……
青丝有些跟不上宇文珣的跳跃思维,他不明白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刻,宇文珣怎么会把心思放在娱乐美食上面?
于是他犹豫写道:『可是阿琇说赵教练很严格的,如果我现在不好好练习的话,明天一定会被他骂……』
宇文珣笑了笑,心道,你就算再练习,也一样还是会被骂的。
「不会,因为我突然换了想法,明天你不需要跟赵教练练,我们两个人练就好了,就在那个将要举办展示会的体育会场。好了,别担心,跟我来,不是只有乔焱才知道怎么玩的。」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醋味啊。
青丝忍不住有些好笑,宇文珣的笃定让他本来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下来,乖乖由宇文珣牵住手随他一起出去。
两人先跑到俱乐部的娱乐中心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游戏,两人对赛,宇文珣有意相让,所以他是一边倒的输,看到青丝玩得开心,把开始的紧张不安都放了下来,宇文珣这才结束了游戏。
接下来是舒适无比的温泉浴,宇文珣帮忙将青丝的衣衫褪下,抱他进温泉,温热泉水的浸泡不仅让两人紧张的神经缓松下来,也激起了男人潜在的欲望,宇文珣凑在青丝耳边笑道:「我们还从没在温泉里做过呢,想不想试试?」
温泉是分室的,每个空间的面积都不是很大,两个人挤在一起肢体相磨,其感觉可想而知,被温温的水波冲击着,青丝此时自身也是情欲高涨,他自然不会拒绝宇文珣的请求,任由对方将他扶至腰间,让他横跨在身上,一阵爱抚之后,贲热的欲望便没入了他的体内。
无法出声,青丝因性器的突然进入微微蹙起秀眉,硬物随水一起陷入体内,满不错的感觉,那种充实之感刺激得他一阵心悸,不由喘息了一声。
宇文珣手抚住他的腰肢,叹道:「你太瘦了,每天只知道做饭,到底有没有认真吃?」
这么纤细的腰肢在他手间似乎不过盈盈一握,宇文珣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让青丝受到伤害。
在宇文珣的托扶下,青丝剧烈地运动起来,水花在他们交合的地方层层飞溅,宇文珣间断传来的兴奋呻吟让他有些脸红,幸好此刻左右两间都无人入浴,否则让人听到,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在热水的刺激下,两人很快就进入了高潮,一通发泄后,青丝的身子酥软地伏到宇文珣的胸上不愿动窝,这个体位让他很欢愉,与驭房术无关,是一种属于身体本能的欢乐。
看到青丝红晕慵懒的脸色,宇文珣忍不住吻了吻他的耳垂。
「刚才舒服吗?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再来。」
得到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两人相拥着在水中休息了一会儿,宇文珣这才抱青丝出来,帮他清洗身子,拿衣服替他穿上。
「去休息一会儿,做做按摩,然后我们去吃海鲜。」
两人来到按摩室,在按摩小姐轻柔的按压下,青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连按摩小姐对他发丝及肌肤的不断称赞也浑然未觉。
晚餐是在一家海鲜餐厅里享用的,青丝的家乡是海滨乡村,所以他对海鲜有种特别的喜爱,不过对龙虾的吃法却不在行,从头至尾都是宇文珣帮他打理的。他只是负责吃而已,因为宇文珣说他太瘦,需要多摄取营养。
从下午到入寝,宇文珣都再没提服装走秀的事,青丝开始时心里还惦记了几分,但不多久就忘了个精光,整下午的玩乐让他很安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待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上午九点多了,宇文珣早已做好了早饭,等他起床。
『抱歉,我起晚了。』
看到青丝穿着天蓝色兔宝宝睡衣,睡眼蒙眬的从楼上一路飞跑下来,宇文珣颇担心他会踩错楼梯摔下来,他忙走到楼梯口,结果先看到的却是青丝抱歉的语句。
「没事,我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反正今天也是休息日。」
宇文珣揉揉青丝的秀发,微笑道:「去洗把脸,吃完饭后我们去会场。」
到达体育会场后,宇文珣向管理人员出示了身分证明,然后带青丝进入会场中心。
他到后台控制室稍微调节了一下灯光,将其中一个T字台的几处灯光打亮,然后把青丝带到台上。
青丝刚才已被会场里面宏伟宽广的景观惊住了,他对会场的概念原本就浅显,宇文琇虽然强调过有万人,但他没想到能容纳万人的地方会是如此之大,而站在炽亮的台上向下望去,那种感觉便更令人眩目。
「明天,擎风的服装展示会就在这里举办。后方部分是观众席,会场的管理人员,各电视台的报导记者,摄影机会在离舞台较近的位置上,T字台共分成四个组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显示为春夏秋冬,舞台的灯光色彩会随服饰的变换而转变颜色,宋装主调会在东方的T字台上展现,青丝,到时你要面对的不仅是观众们的注视,还有舞台上方的水晶灯光,各种摄影镜头闪光灯,以及……」
啊……
青丝眼前一阵晕眩。
他现在连阿琇所说的那个猫步还不会走啊,这种阵势他要如何撑得下来?
见青丝不安的样子,宇文珣紧了紧握他的手。
「如果在这会场让你弹古琴的话,你会紧张吗?」
当然不会,他通常弹琴时很快就会走进自己的感觉,身边有没有人,甚至有多少人在听,他根本不会去注意。
「那么,就把在舞台上的走秀看做是弹琴,不要管有多少人在看,走进你自己的感觉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不会走那个怪怪的猫步啊。
「猫是很优雅的动物,人们把它走路的感觉用在舞台上,就是为了走出那份优雅,可是青丝,你不需要,以你温温清雅的气质,就算只是站在这台上,已经足以给人那种感觉了,所以你不必走猫步,就像你平时走路一样就好。」
哦,那就简单多了,走路谁不会?
感到宇文珣握住他的手,将一块硬硬的小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青丝摊开手,见手心里是枚小小的很圆滑的鹅卵石。
「我小时候也很怯场,可是又不能退缩,所以每次我就把这颗小石子握住,那种冰凉的感觉可以让我镇定下来,你看,它很圆滑吧?可是最初,它也有不少棱角的。」
宇文珣将青丝的手掌合上,轻轻握住,鹅卵石果然给青丝带来种清凉的感觉。
「如果明天你还紧张,就握住它,反正服装袖子很长,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现在,我们开始好吗?」
嗯……
青丝随宇文珣来到后面的服装间,宇文珣替他拿来一套彩排用的服装,青丝已有多时不见这样颇具古风的衣着,见它的缝制模样跟自己以往的服饰很相似,哪里还用得着宇文珣帮忙,不消片刻便穿在了身上,那衣衫带给他一种久远的熟悉之感,令他将一开始的紧张全抛到了脑后。
宇文珣带青丝来走秀现场,其实只是想看看他的胆量,虽然他知道以青丝的雅致必定是适合穿宋装的,但如果他站在T字台上,显出怯场的意思,宇文珣便会另换他人。
登台走秀最重要的是信心,青丝虽没有登台的经验,但以他自身的气质,再加上适当的灯光搭配,足可以带给人一刹那的惊艳,这便能以巧补拙。
在看到青丝拿着宋装一脸惊喜,甚至不用自己帮忙就飞快将衣服穿到了身上时,那熟练的穿法把宇文珣彻底震住。
他一直认为青丝像一轴清雅隽秀的古卷,但现在看来青丝也许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一不小心从古代跑到了这个世界的精灵,便仅仅是一件简单的衣裳,已勾勒出他那种古风雅韵。
那么,要如何才能够将这个远古精灵永远收服在他的翼下呢?
宇文珣带青丝来到前台,将他轻束在颈后的长发散开,替他略整了一下道:「我去将灯光全部打开,你在这里不要动。」
青丝正为自己身上的衣裳开心,根本没注意宇文珣的话,只是随意点了下头,他摆弄着衣袖和下袂,心想还是这种布质穿起来感觉舒坦,不像他平时穿的牛仔裤,紧梆梆的绷在腿上,一点儿都不舒服。
对了,宇文珣不是说这服装是仿照过去的衣衫样式缝制的吗?可怎么会跟他家乡的服饰那么相像?
啊……
一束耀眼的光环突然罩在了T字台上,打断了青丝的沉思,毫无心理准备的他吃惊地抬起头来,此时会场里已然一片光亮,他所处的T字台下方显出半透明的玻璃状模样,各种颜色在炽光灯下不断辉映成影绰绚烂的景象,青丝但觉耀眼无比,他四处顾盼,却不见宇文珣的身影。
「青丝,你要做的就是在台上来回走几圈,再随意摆几个造型,昨天阿琇都有教过你,你不需要看任何人、任何地方,你就是你,同你平时弹奏乐曲时的感觉一样,走进你自己的世界。」
宇文珣的声音在台前响起,青丝不知道他现在是在控制台里,四顾无人后,便微微点了下头。
「我现在你前面上方的控制室里,青丝,你能看得到我吗?」
青丝摇摇头,控制室离他太远,而且舞台灯光炽亮闪烁,让他根本无法看到宇文珣。
「可是我可以看清你,青丝,你真的好美,我想每个看到你的人都能感受到你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宇文珣站在控制室里喃喃说道。
巨大的光柱下,静静伫立着那个纤细清灵的人儿,长长秀发轻垂直下,在光下泛离出黑玉般的墨色,宋朝人体材硕长纤细,轻盈如风,而青丝此刻所散发出的古风典雅,不就是一幅活脱脱的一墨山水吗?
宇文珣发现,本来给林雪蕙预定的一些与服饰搭配的首饰都跟本派不上用场,青丝不需要任何装饰,因为不管什么样的首饰都配不起他的清雅飘逸,宇文珣相信自己的眼光,青丝已经撑起了他的信心,他只需在台上这么轻轻一站,便会让所有人为之倾倒。
心里已隐隐有了悔意,也许他不该顺着大家的意思,让青丝来参加这场表演,他有种感觉,青丝会因此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再也抓不住的距离。
青丝已照宇文珣的话在台上走了起来,其实只是前后来回走步,然后摆个姿势而已,走了几圈,他听到宇文珣浑厚低沉的嗓音问道:「开心吗?」
青丝用力点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身上衣裳给他的触觉,让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原本熟悉的地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轻舞一曲,手里握着宇文珣给他的鹅卵石,本来的紧张不安早已烟消云散。
「明天会有很多人来看你表演,不过不要紧张,我会一直坐在台下为你打气的,即使你看不到我……」
麦克风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青丝诧异地看向控制室,可惜却朦胧一片,看不清楚。
宇文珣在不高兴吗?明明刚才他还很开心的教自己练习呢。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人并没有想太多,青丝在台上翩翩走动着,直到宇文珣过来找他。
「我们回去吧。」
宇文珣帮青丝换回平时的装束,离开会场,在出门时,一些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跟他们擦肩而过,其中有人瞟了他们一眼,青丝眼尖,只觉那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那晚宇文珣没有跟青丝同床而眠,他说是为了让青丝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这让习惯了他体温的人很不适应,反复辗转了好久才进入梦乡。
次日上午宇文珣开车带青丝来到体育会场,他们刚走到会场后面的化装室,就见宇文琤和宇文琇从里面跑了出来,宇文琤问道:「大哥,真没有问题吗?」
昨天下午宇文珣打电话给他说已跟青丝排练就绪,让他跟各处负责人打好招呼,虽然知道大哥做事一向有分寸,但宇文踭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青丝对走秀完全不在行,临时排练他又没亲眼确认,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青丝?」
被宇文珣反问,宇文琤有些张口结舌,他来回看看两个人,最后只蹦出三个字。
「都相信。」
青丝的出场安排在后半场,所以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熟悉其它模特儿下场后的换装程序,昨晚宇文珣曾对他详细讲解过,不过此刻看到大家飞快地换装,上彩妆,更换头饰、首饰等等,青丝还是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边宇文珣跟几位化妆师做了简单的会谈,大家事先已从宇文琤那里接到了临时换人的通知,所以应对措施都已准备就绪,宇文珣交待完后,又来到青丝身边,见他正看得出神,便低声笑道:「你别看换装过程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其实是快而不乱,不过你不必担心,你只有服装的替换,比他们要轻松得多。」
前台服装展示会已经正式开始,宁文珣将青丝引到一角,青丝由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会场上灯光闪烁,人声鼎沸,正在展示唐装的T字台正好对向他所处的位置,当见到那些模特儿酥胸半露,扭腰摆臀的走姿时,他不由暗中吐吐舌头。
幸好他不需要这么走路。否则一准会像那天一样又来个空中飞人了。
一个系列展示完毕,舞台在众人退下之后,也缓缓沉下,待再升起时。背景已换成锦簇繁华的牡丹。
宇文珣问青丝:「这舞台有意思吗?你猜待会儿你上场时是什么花色背景?」
他担心会场的热烈气氛会加重青丝的心理负担,所以便藉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见青丝摇头表示不知,宇文珣悄声笑道:「那就保密好了,不过我猜你一定喜欢。」
原本定位于林雪蕙的服装只有六套,所以相对来说,青丝的担子很轻松,宇文珣见他已定下心来,便跟宇文踭一起去观众席,临走时,他对青丝道:「不要紧张!」
不会紧张啦,因为他手里握着宇文珣给他的小石头啊。
青丝朝宇文珣眨眨眼,又把手里的鹅卵石给他看看,从未见过如此促挟的青丝,宇文珣竟有一瞬间的恍神。
宇文兄弟去会场观看走秀的情况,台后留宇文琇来照顾青丝,根据事前安排,青丝不需要佩戴任何首饰,化妆师只是帮他做了个简单的发式,并配上一枚精巧的发簪,青丝的容貌本来便近于中性,穿上宋装仕女衣裳,再加上稍微的扑粉修饰,便俨然是袅袅窕窕的古代女子形象,宇文琇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不紧张不紧张!
被众人注视,青丝有些小紧张,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还好有小卵石硬硬的触感给他定神,服装穿好后,跟着有人将特别订制的绣鞋给他递上来。
林雪蕙的身高跟青丝相仿,甚至还稍微高出一些,鞋的尺码自然没有问题,青丝穿上后,觉得稍微有些挤脚,但还不是太过窄小。
给青丝递鞋的员工见他穿上后便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青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随其它模特儿来到T字台入口处时,脑里霞光一闪,猛然想到不妥在何处。
方才那个人是昨天那些工作人员的其中一人,他是郭可丰的朋友,当日郭可丰对自己无理时他也在场!
青丝曾从宇文珣那里得知郭可丰的公司跟擎风是对头,而那天宇文琤也说过,林雪蕙的失足意外是有人暗中做的手脚,那么郭可丰的手下在此出现似乎不是偶然,说不定这鞋会有什么古怪……
他转身想对宇文琇说明,奈何纸笔都不在自己身边,见他飞快比着手势,宇文琇有些莫名其妙,她只道青丝是在紧张,便推了他一把道:「别担心,青丝,你要相信我大哥,如果他认为你不行,是决不会同意你参加的,所以要给自己信心,加油啊!」
宇文琇边说还边给青丝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把他气得发晕,如果换了宇文珣,一定会注意到他的异常而询问下去的,阿琇平时看起来很聪明,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出状况?
被宇文琇推动,青丝脚下一个趔趄,他突然明白对方把手脚做在哪里了。
是在他的鞋上!
在普通的地板上走路都会打滑,那么在光滑如镜的舞台上呢?
在青丝之前已有两人走上了T字台,按照彩排,他们会在左右两边各摆出造型,等青丝出场,然后一起回场,现在的情势已不容他再去多想,料想教练在不知内情下,也不可能允许他脱鞋上台,青丝只好咬咬牙,走了出去。
不必在乎别人的存在,就像你弹琴时一样,走进你自己的世界!
心里念着宇文珣说过的话,青丝将手里的石子紧紧攥住,面带微笑缓缓走上台去。
第十一章
T字台上的灯光骤然一暗,但随即便随青丝的登场又闪亮起来,光束随他的移动也缓慢前移,舞台灯光转换成墨绿色调,朵朵淡雅出尘的墨菊映在他身后的背景和水晶台上,这是宇文珣临时改变的构思,把给林雪蕙配置的翠竹换成了墨菊,他知道人淡如菊,更能衬托出青丝与众不同的风雅。
果然,整个会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连记者,摄影师的闪光灯也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住这个沉静如水的画面。
不施粉黛、不着修饰,只是一袭青衣随风荡来,似乎廊下晚风回旋,将挂在古斋壁上早已封尘的画卷轻柔卷起,也同时卷醒了画中沉睡的人儿,于是衣袂款款,莲步轻移,施施然随风一起走入尘间。
那必是久温功课的书生斋内偶然打盹时的一帘春梦,也或者是红尘有心人相思难酬的托心渴望,更可能是耄耋老者回首往事,曾黯然神伤的一枕黄粱。
于是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生怕丁点儿的擅动便会惊扰了这随梦而来的清雅身影,直到这张清灵面容上浮上一丝莞尔,方有人省悟过来此时身处何方,于是掌声雷起,喧腾不绝,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我就说青丝一定会成功的吧。」
宇文琤也跟着用力鼓起了巴掌,他朝坐在一旁默默观看的宇文珣道:「我敢打睹,青丝如果进入模特儿界,很快就会成为巨星!」
「青丝如果入了这行,他这身不染尘埃的气质很快就会消失……」
宇文珣低低的话语很快就消失在如潮的掌声中。
他并没像宇文琤那样激动,因为他看出青丝的步法有些古怪,好像太过于小心翼翼,这让他看起来少了份自信。
青丝为何会紧张?
青丝此刻的确在紧张,因为他发现脚下不断打滑,若不是之前有所警觉,说不定早已滑倒,看来连舞台也有问题,每换一种系列服饰,T字台就会随之更变,必是他上场之前,有人在专门为他配置的舞台上做了手脚,他身上的服装是重头戏,如果出了差错,这次的展会就算失败了一半。
另外两位先青丝上场的模特儿已在前方摆好造型,青丝发现她们较之其它模特儿的步法,都相对的慢了很多,这更坚定了他的推算,按照安排,他在走到T字台前方部分时,会摆好造型,然后随她们一起转身退下。
走到正前方,青丝刚稍稍松了口气,突觉脚下一滑,便向后跌去,他暗叫一声不好,跌出同时立刻侧腰向后弯,跟着左手双指并出,撑地返身跃起,凌空一个回旋后单腿点地,半跪在台上,然后右袖长裳轻然一摆,罩于支起的左膝之上,额头微向前倾低,形成一个请安的姿势。
青丝善丝竹琴舞,犹以舞艺为绝,歌舞过后一曲终了,最重要的便是请安谢礼,这其实是舞姿的最后一步,讲究的是不亢不卑,不恭不踞,即要相谢前来观舞的客人,也不能失了舞者自身的风范气度,这个姿势是青丝从小就练惯了的,仓皇之下,不及细想便饰演了出来,而那招临时腾空回旋的身法则出于宇文俊的点化。
会场上有一瞬间的寂静,但见台上之人眉宇含笑,青姿盈盈,只道这又是擎风做的噱头,惊艳过后立时便掌声如潮般骤起,甚至很多人都不约而同抬头看向T字台上方,寻找吊索之类的东西。
「去后台!」
宇文珣说完便立刻起身向后台奔去,宇文琤尚沉浸在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艳之中,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大哥匆匆奔过去。
待他们赶到后台时,青丝已经退场,宇文琇正围着他问东问西,宇文珣将妹妹推开,向青丝急急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见宇文珣一脸紧张,青丝忙摇摇头,他给宇文珣看看自己手心里握着的小石子,意思说他没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琤在旁边问道。
他开始还以为刚才的动作是大哥和青丝提前排练好的,但见宇文珣紧张的样子,这才觉察到事情不对。
青丝接过宇文珣递给他的纸笔,将自己的发现和怀疑写了下来,宇文珣看后立刻道:「马上换舞台,再检查所有人的鞋底是否有古怪。」
好在所有模特儿及员工在应付意外状况上都颇有经验,大家趁在其它舞台展示唐装的空隙,检查了所有用鞋,果然在清装配鞋的底部,也有被做过手脚的痕迹,鞋底被打过一层厚厚的蜡状物体,若非细看,完全觉察不出其古怪,幸好最先出场的是青丝,若是模特儿穿上这种清装的高底靴上台的话,就不仅仅是摔跤那么简单了。
更幸运的是,此次服装展示会配置了四个舞台,让大家有时间对舞台做临时检查,因为突发事件,宇文珣没再回座位观赏,而是一直在后台指挥大家的行动,直到服装展示会结束。
那个做手脚的人早不见了踪影,但既然知道他是普臣的人,宇文珣自然不会就此罢手,上次因为青丝的事他就把郭可丰暴揍了一顿,他想自己决不在乎再次痛扁那家伙的。
因为青丝的表现,擎风这次的服装展示会大受好评,在之后的两周,擎风公司的电话几乎没有断过线,除了下订单的客户外,更多的是各电视台的记者,模特儿界的教练,甚至还有影视圈里的导演,他们所询问的只有一件事——那个湖光涟滟,惊鸿一瞥的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外界的嘈杂繁华完全没有影响到青丝,展示会结束后,他依旧躲进宇文珣的家里过他的平静生活,偶尔会看看那日表演的带子,待看到观众们对自己出场后的反应时,青丝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小满足感。
以为宇文珣会藉此机会,带他再去参加类似的活动,所以在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青丝都在期盼着,可惜自展示会落幕后,宇文珣又将他禁锢了起来,这让他很不开心,他知道乔焱和宇文琤曾多次来找过宇文珣,希望宇文珣能答应让他进入这个圈子继续发展,但都被宇文珣断然拒绝。
相反,宇文珣却因为跟公司签约的客户暴增而自顾不暇,大多时候都把他一人留在家里,这让他很怀念出场前一天他跟宇文珣在一起的时光,他喜欢那样的宇文珣,而不是这个只把他当玩具摆设的人。
等过段时间再跟宇文珣说说看吧,他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已经比较熟悉了,让他去做模特儿也好,去乔焱公司做事也好,总强过整天闷在家里……
青丝正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琢磨着,旁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宇文珣家里除了青丝熟悉的人之外,从没有陌生人的电话打来,恰巧宇文珣现在正在楼上,他见铃声响个不停,担心有什么急事,迟疑了一下,便拿起了话筒。
话筒那边是个不熟悉的声音。
「宇文珣!」
青丝没法解释自己不是,他正在后悔自己的多事时,对方忽然笑了起来。
「不说话?你不会是那个小哑巴吧?」
郭可丰!
当初他就是这样讥讽自己的,之前还在擎风的服装展示会会上动手脚,青丝听说宇文珣曾就此事跟普臣交涉过,好像双方在私下已解决了问题,没想到郭可丰居然还敢打电话过来。
「小哑巴,你现在可是风光了,电视上报纸上到处都登着你的消息呢,说什么出污泥而不染,哼,我看着就想笑,你不过是个只要有钱就陪人上床的男妓罢了。」
青丝握住话筒的手微微发颤,他几乎想立刻挂掉电话,那边却又说道:「我本来是想找宇文珣的,不过你接更好,因为我看到你走秀后,更想要你了。所以你放心,那些话我是不会向外面说的,捅出来对谁都不好……你要是在宇文珣那里混不下去了,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你的功夫一定不错吧?宇文珣以前还有几位固定的女友,可自从包养了你后,就再没跟她们联系过……」
「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凡事还要居安思危才好,别以为宇文珣是真的爱你,他们宇文家的人一向喜欢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若非如此,宇文珣的占有欲那么强,怎么会让你去抛头露面参加服装展示会?还不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好处?对了,你这次的表现可帮擎风大赚了一笔,不知他给了你多少提成……」
再也听不下去,青丝将话筒很用力地放下,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宇文珣不是在利用他。他让自己出场只是因为自己可以胜任!
青丝这样竭力说服自己,可是郭可丰的话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旋。
他不在乎宇文珣是否会给他赚来的红利,他只是想透过这次机会,可以真正的走出去,而不是作为一个古董饰品,只有用得着时才摆出来观赏,然后就被束之高阁……
「在想什么?」
柔柔的呼唤惊醒了沉思中的青丝,感觉到有双手从他身后搂抱过来,他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反感,闪身避开对方的拥抱,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明显的拒绝让宇文珣一愣,他在青丝身旁坐下,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是很不舒服。
其实郭可丰的话只是根导火索,青丝的不满由来已久,尤其是这次,当接触到外面的繁华后,他就愈对宇文珣的牵制感到不快。
「青丝,别不高兴……」宇文珣将他揽在怀里,安慰道。
他当然明白青丝的心情,可是却不想看着他跳进那个大染缸里,公司里每天都有很多好事之徒来电话骚扰,那种狗屁膏药式的缠功连他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是青丝,他本来是打算等过了这阵子,再让青丝到乔焱那里做事的,可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这孩子在闹别扭呢,连晚上跟他温存都提不上精神。
「老待在家里很闷吧?不如我们明天去泡温泉?」
青丝摇摇头,明天是周日,宇文琤他们都会过来,他要做点心,如果没有东西招待,他们一定会抱怨的。
「青丝,你把他们的胃口都养刁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不必这么惯着。」
宇文珣想了想,又问:「今晚乔焱家里有个聚会,想不想参加?有你喜欢的鸡尾酒啊,今晚我不给你节制,可以随便喝。」
明知这时候带青丝出去并不妥,但是见他一副怏怏不快的样子,宇文珣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他想只是在乔焱家里举行的小宴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青丝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调制鸡尾酒的节目,好奇之下曾跟桑辕学着调过几次,鸡尾酒的酒精浓度不高,又色彩鲜艳,他每次都会忍不住多饮,也因此被宇文珣责备,今天难得他法外开恩,这让青丝心里一动。
见青丝那亮晶晶的眼神,宇文珣就知他心动了,便道:「别不开心了,今晚的调酒师是乔焱的手下,你要是想学调酒,他会倾囊相授的,到时你就可以在家调制自己喜欢的酒类,我也能跟着一饱口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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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珍珠果 2008-11-7 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