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强强) BY feena/苦海无涯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强强) BY feena/苦海无涯
文案
不爱的时候以为那是爱情，真爱的时候却以为那是无情。
爱情是什麽？其实我们都不懂。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氲，赵哲 ┃ 配角：晏海 ┃ 其它：
他们的爱情注定是场解不开的死局，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在这充满算计与谎言的尘世之中，伤痕累累的灵魂最终能否得到一份纯粹的永远？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 序
十五岁那年的初秋，在市立第一中学校园内的大榕树下，赵哲第一次见到了晏氲。一向头脑灵活、自命不凡的他，从此身不由己地卷入一生的情涡。
许多年之后，他依然能够清晰地记得夕阳的余晖下，那个干净的仿若水晶的男孩对着自己温柔地微笑。于是，世界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那一刻，他只看到了晏氲一个人。
天使！那一定是最纯洁无垢的天使！他在心中感叹。那一天，他在无意中邂逅了最刻骨铭心爱情。
年少轻狂的岁月，自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能得到。他在一秒钟内爱上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却不得不在之后的十年里尝试抹杀这份感情。聪明如他，很早便猜到了这段感情的苦涩无望却从未后悔爱上那个天真而残忍的男人。
如果，我和你之间注定只能擦肩而过，那么有谁能来告诉我如何不去疯狂地迷恋你；
如果，我和你之间注定只能咫尺天涯，那么有谁能来告诉我如何剪断这些痛苦的羁绊；
如果，我和你之间注定只能天各一方，那么有谁能来告诉我如何停止这份彻骨的思念。
无法传递的爱意，
停驻在心间，
任凭时光流逝，难以减退分毫。
默默地在黑夜中思念，
幻想着不可能到来的永远，
你可知道，我是如此深爱着你。
过去、现在、未来，
任凭我如何期盼，
却无法拉近一点距离……
轻轻呢喃你的名字，
悄悄描绘你的轮廓，
却黯然发觉我们之间只剩回忆。
被囚禁在无尽的寂寞中，
冰冷绝望的灵魂，
如何能够再次拥有幸福的资格？
自悲苦的地狱最深处，
深情地凝望着你，
却在你回眸的瞬间转身离去……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其实我一直爱着你。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 （一）
时间仿佛是架手风琴，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收放之间，发出千种旋律。
晏氲很平凡但也很幸福。大概是因为家人都对他十分关爱的缘故，他一直像个纯净的小孩子一样不知尘世污浊、人心险恶。那时的晏氲还没能料想到，成长的代价是那么沉痛无奈，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中考分数不甚理想，但是要强的母亲硬是托关系把他送进了Ｂ市最好的市立第一中学。名门的一切都是值得骄傲的，就连学生都是非富则贵。
不知是不是刚开学不久大家还比较懈怠的缘故，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晏氲居然考到了全班第１３名。在小晏同学的乐天精神作用下，不仅刚进校时的自卑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而且他好像已经看到神圣的Ｂ大在向自己友好地招手了。
“看来你们这些正经考进来的富家子弟也没什么了不起嘛！哼哼！”晏氲缩在教室的角落暗爽，幻想着自己未来三年的美好生活，不由得嘴角上扬，对自己的现状感到很满意，不，是非常满意！
“你干吗一个人对着空气傻笑？样子真蠢！”
呃？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晏氲突然被生生拉回现实世界。他一脸呆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再配上仍然挂在嘴角的僵硬笑容，样子还蛮诡异。悠然在小晏面前坐下的男孩显然今天心情不错，愉快地向小晏笑了笑。可惜的是，不解风情的小晏同学完全忽视对方出色的容貌，只觉得一滴冷汗流了下来。
赵哲──老天的宠儿。智商１４０，容貌俊美，气质出众，家世显赫，标准的王子式人物（当然要忽略其恶劣且难以捉摸的性格）。如今在晏氲的字典里，赵哲＝危险。一时之间，内心警铃大响。
“怎么？今天午休肯留在教室了？”赵哲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晏氲。
“啊？不不不，哪儿能啊。我这就要走了。”小晏同学慌忙起身，什么东西都顾不上拿就逃命般地奔出教室。
“切。逃得还挺快的。”赵哲皱皱眉头，也起身离开教室，朝着晏氲逃走的方向走去。
“我到要看看你究竟能逃多久。”秋风吹散了轻不可闻的低语。追逐游戏才刚刚开始。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二）
也许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你人生路途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但在我心中，你是谁也无法代替的永远。
……
那个人有一双美丽而深沉的眼睛，闪耀着无法言喻的灿烂光芒，引人神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哲对于他而言却像一个危险的漩涡，稍不留神就会身陷其中永无逃生之日。晏氲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抗拒赵哲的接近。
漫无目的地跑了好一会儿，晏氲才敢停下脚步。回头望望，果然没见那人追来。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又隐约涌起一丝失望。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
“我在想些什么啊……”自嘲的笑笑，收回又有些游离的心智，晏氲向老图书馆走去。
“呵呵。小毅，打扰啦～”
“去，你小子一周要来几次啊！你执勤的日子是星期五，不要每天中午跑到这边打扰别人！”王毅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一时没注意就把心里话吼出来了。
因为新图书馆的缘故，虽然这里变得很冷清，但也不失为是一个气氛静谧的好地方。好不容易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分到一组，凭着天时、地利、人和，成功本是指日可待，现在却偏偏总有人来搅局。王毅盯着面前这个超级大灯泡，不爽到了极点。
“哈……哈哈……”小晏同学事到如今唯有忽略好友额头上的青筋，“你们忙吧，我去里面找几本书看看。”
王毅盯着晏氲略显单薄的背影有一会儿，对坐在旁边的薛芝嘱咐了几句，也上了老图书馆的二楼。
“小晏，你就不能勇敢点。赵哲有什么可怕的，难不成他还能把你给吞了？”王毅满脸的无奈。
“……”
“你总不能这么着躲他三年吧。咱学校中午有门禁，不让学生出去。时间长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猜不出你跑哪儿去了。”
“嗯。”晏氲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
“我跟你说，就是因为你这性子，别人才会喜欢耍你玩。稍不留神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往心上放。可偏偏人家一逗你，你就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像你这样的最招人欺负了。”
“嗯……”晏氲看着随手抽出的一本书，刘海遮住了眼睛，在老图书馆昏暗的光线下，连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王毅一时也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情绪，犹豫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说过头了。但转念一想，晏氲这人单纯得跟一小孩儿似的，哪儿能摸得清自己的小九九。
“其实赵哲人挺好的，你看我就坐他前面不是也没事嘛。咱们刚开学没多久，将来你要是跟他混熟了，没准儿感情比和我还好呢。小晏，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说咱们班都跟围着太阳似的围着他转，就你一个见着他跟见着鬼有一拼。我要是他也一准儿盯上你了。”
王毅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好像自己真的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老好人。
啪！晏氲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回了书架。抬头看了王毅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喂！小晏，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听到王毅有些不高兴的声音，晏氲的脚步一顿。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
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王毅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了几分慌张。
“小晏，你……”
“对不起。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我走了。”
晏氲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了，独留王毅一个人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三）
阳光穿越门扉照射进来，光与影斑驳交错，漫长的走廊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这是他最后一次走过这里，只是为了再看那个人一眼。
……
秋风萧瑟，离开了老图书馆的晏氲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小晏，你要记得哦～与其怀疑，不如相信！”母亲温柔的叮咛犹在耳畔。
相信？是的！他一直信任着身边的人，而他们也都真诚地对待他。只是，好像有什么本该记得的东西被自己遗忘了。一些久远的……悲伤的……记忆……
“你还真是喜欢发呆！小笨蛋，你不会每天中午都这么站在路上消磨时光吧？”
“呃？赵哲？你！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思考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晏氲有些气恼。某些呼之欲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浮出水面就又被打回了记忆深处。
“哦？是吗？”赵哲眉毛一挑，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
“当然了！”
看着气鼓鼓的小晏同学，某人心情大好。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人呢？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总是让人想狠狠地欺负他，然后看到他更多不同的表情。不过，聪明人总是懂得见好就收。欺负过头的话，怕是又会跑掉了。赵大人他可没心情老是玩这种你追我逃的游戏。
“好啦～别生气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不逃了好不好？”用最温柔的语气诱哄着还没放下戒心的小猫。
“呃……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赵哲眼神哀怨地看着小晏，连声音都跟着委屈起来了。“我是诚心想和你做朋友的。可是你好像很怕我，我稍微靠近你一点，你就跑没影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看着对方快要滴下水来的漂亮眼睛，小晏同学顿时慌了手脚。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讨厌你。真的！我就是有点怕你……耍我玩……所以才……”晏氲越说越小声。
“是我诚意不够吗？我是真的很想多了解你。”
“真的吗？”
“真的！”
此时赵大人摆出平生最诚恳的态度，眼见小晏同学的心灵防线有所松动，立马再接再厉，决心一举攻下。
“我们做朋友吧。我会对你很好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小晏，你就叫我阿哲。好吗？”
如果我答应的话，你会只看我一个人吗？你会只对我一个人温柔吗？你会只向我一个人微笑吗？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这是多么贪心的奢求啊！居然想要独占太阳的光芒。这样的自己……
结果，虽然犹豫了一会儿，天真的小晏同学还是把自己给卖了。
赵哲如愿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毫不吝啬地回给晏氲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我们回去吧，小晏！”
终于走进去吧？那个人的世界，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四）
三年间，那个人用温柔编织了一张最甜蜜的网，捕获了他的心，却原来只是为了推他下地狱而已。
……
坦白说，赵哲第一次遇到晏氲的时机很糟糕。那天，一向英明神武的赵大人犯了一个很白痴的错误。他只是在计算时间上出现了一点小失误，却很不幸地导致恶作剧被人当场抓包。而这个害他狼狈不已的人就是我们的小晏同学。
从来没被逮到过的赵大人一时间大脑有些当机，居然忘记了此时应该湮灭证据迅速撤退，反而和一样呆住了的小晏同学开始大眼瞪小眼。结果，当被陷害人王毅怒气冲冲地出现时，赵大人才心有不甘地发觉已经是在劫难逃。但字典里从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的他，抱着不到１％的希望，对貌似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小晏同学拼命使眼色。
尔后，奇迹发生了！身为王毅朋友的晏氲居然帮当时应该还算陌生人的赵哲开脱，让某人得以继续维持光辉的形象。
心高气傲的赵大人不禁感动万分，诚恳地向这个开学一周了还不知道叫什么的同学道谢，晏氲也回给他一个轻柔的微笑。
只是，糟就糟在这最后一笑上。从此，孽缘纠缠，十年无解。
自从赵哲和晏氲跨阶级地成功缔结革命友谊后，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只是在大家眼中，这两人依旧是八竿子打不着。这让唯一知道实情的张尧宇把两个人大大地鄙视了一番，说什么暗地往来，必有奸情，搞得赵大人和小晏同学都红了脸。
张尧宇──绰号【少爷】，赵哲的死党。为人嘴巴毒，性格狂。兴趣：吐小晏的槽。
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张尧宇就边指着小晏大笑不止，边拍着身边老友的肩膀，同情地说他这辈子是栽了。后来，更是笑得连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遭人嘲笑的小晏同学当场发威，一记老拳将嚣张的少爷给Ｋ．Ｏ了，害得刚才还在得意的某人狼狈地咬到了舌头。
“阿哲，你的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吃了亏的少爷狠狠盯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Ｐ孩。
“别乱来！他还不懂事。”赵哲压低嗓音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
“切。我才不和小孩计较呢。”不满嘀咕的某人暗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不信阿哲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要是被他逮到机会……哼哼！一定要把他先这样再那样，让他好好见识本少爷的威风！
结果，一个表面拽拽实则没长大的小孩和另一个爱的温室培育出的天真小孩就这么耗上了。平日在班里，少爷还能为了形象不暴走，等一到三人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三人的家正好同方向，故通常一起走），立马露出本来面目，开始和小晏吵嘴架。
那时，总是赵哲走在少爷和小晏中间，一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听着他们没营养的对话，再后来就经不住开始额头冒青筋，再往后就终于憋不住大吼：“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一听他吼，两个小Ｐ孩就会很有默契地大笑：“王子发飙了！”然后撒腿就跑。后面，赵大人不计形象地边追边喊：“等我逮到你们一定要你们好看！”回答他的是一串快乐的笑声。
通常等坐上公车的时候（家长们为了锻炼孩子，不用私车接送），体力较差的小晏已经累得昏昏欲睡，另两人就难得发挥一下绅士风度，少爷会替他拿书包，赵大人会借给他一边的手臂和肩膀给他当枕头。
少爷虽然会抱怨小晏睡得乱没形象，却从来没说起过他的书包重；赵大人虽然会抱怨小晏像只小猪，却从来没说起过被压麻的肩膀。
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那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三人亲密得抱成一团，都是各自心中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相互信赖着，相互喜爱着。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即使未来终会分离，但现在的他们相信永远。
只是，这世上真的有永远吗？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五）
一只苍白的小手自废墟中伸出，向他传递着求救的讯息。
……
时光飞逝，很快高中第一年已接近尾声。赵哲、晏氲和张尧宇三人有意无意地避开众人的耳目，进行着鲜为人知的地下友情。
“小晏，文理分科决定了吗？”
“呃……还没……”
“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填理科啦！”少爷一脸是男人就学理的表情。
“可是，我的文科成绩相对比较好。而且……就算我选理科的话，以我的成绩，咱们也不能分到同一个班啊。”
两个好友都沉默了。赵大人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少爷总在十几名那儿晃悠，而不幸的小晏同学则是１００名左右。就算５０个人一个班，他们也不可能再同班。
想到这里少爷不由得有点沮丧。那么可爱的小鼹鼠马上就不能天天见到了，多可惜啊！踢了踢阿哲的脚，催促他想点办法。
无奈地看了尧宇一眼，赵哲开口说：“小晏，我也知道咱们可能没法分在一个班。可至少咱们还在同一层同一区，见面的机会总要比你去文科班要大得多。”
少爷也赶忙来帮腔：“就是啊。万一你去文科班被人欺负了，依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和我们讲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个……我不会那么衰吧……”
“很有可能！”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小晏，你难道想看到我和尧宇整天担心你会不会出事吗？”赵大人用泛了水气的美丽眼睛哀怨地看着晏氲。同时在小晏看不到的地方使劲掐少爷的大腿，以回报被对方掐疼的胳膊。
最受不了他这种模样的小晏同学，意志力迅速瓦解。“那我就选理吧。努力的话，将来一定能同班的！”乐天精神再度占了上风。
“很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就去把表格填好交给老师吧！”少爷眼见目的达成，迅速放弃和阿哲的暗中掐架。
“好的。”小晏听话地跑开了，而赵哲则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某种东西似乎即将挣脱束缚涌现出来，只是过于年轻的他们还不懂得其中的意义。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六）
也许，他们的命运本就该像双曲线那样──纵使无限接近却始终换不来一个交集。
……
现实是残酷的，不出意料，赵哲和尧宇都分在理一班，晏氲则在理三班。
高二一开学，晏氲就看到好久没联系的王毅笑呵呵地坐在不远处。他只好僵硬地挤出个笑脸，心中哀叹：孽啊～早知当初就不闹僵了。
原本两人自上次老图书馆的不愉快之后，就基本分道扬镳了。如今王毅却跟没事人一样，摆出了咱俩还是好哥们儿的架势，搞得小晏尴尬不已，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跟他打哈哈。
可是，这人要是倒霉起来还真就没完没了。
午休时，小晏很不幸地发现自己居然把下午的课表抄串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跑去一班借书。
“同学，麻烦你叫赵哲出来一下。”他拜托坐在靠门口的一个男孩。
“哦。”男孩点头同意，随即用和那瘦小身材绝不相符的洪亮嗓门大喊，“赵哲，有人找！”
男生话音刚落，本来还有些声音的教室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人们齐刷刷地看向小晏。
汗！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哲难道是他们的音量开关？小晏努力告诫自己要镇定，可投射向他的众多目光似乎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就在他可怜的意志即将宣告崩溃的时候，赵大人终于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他面前。
“怎么？有什么事？”
恶，有必要连说话方式都搞得这么高雅吗？发飙的时候明明比谁都不差的说。晏氲努力安抚不自觉泛起的鸡皮疙瘩，谄媚地向进入王子模式的赵大人说：“我没带化学书，你能不能借给我啊～”
“我们班今天没有化学课。”只一句话就成功将满心期待的某人打入了地狱。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晏氲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今天没有化学课。”王子用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语调又重复了一遍，迷人的声线拥有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哦～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什么。”
小晏临走前悄悄地望门里瞄了一眼。少爷好像一座雕塑，始终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一次也没有看向他。
“晏氲。”王子的声音有些迟疑，“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
“嗯～我知道了～”他笑着回答，而心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冷下去。来这边之前，他特意问过别人，知道今天一班上午有化学课。他最后那一眼，也清楚地看到黑板上的课表。
晏氲不想承认──赵哲在骗他。他最信任的两个人在那一刻是那样的陌生。明明是那么亲密的伙伴……明明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怎么能欺骗他呢！还是说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没了解过他们？
他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些零散的片段被逐渐整合起来：三人避开众人的交往方式，赵哲深邃明亮的眼睛，张尧宇毫不留情的吐槽，那些仿佛带着面具的表情……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
小晏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想跑回去用力拽住那个人的衣领，想大声地质问他：“你这个混蛋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怎么能不要我了呢！”
对！去找他！如果他敢欺骗背叛自己的话，就像对那个人一样。等等，那个人……是谁？
想到这里，晏氲放慢了脚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也恰在此时截住了他的去路。
“晏氲是吧？跟我来。”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七）
他努力了整整１７年，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纵使心痛难当，也早已无力挽回。
……
跟在高大男孩身后的晏氲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对方把他领到人烟稀少的西楼梯侧，趁其不备竟把他推进了旁边的厕所里并迅速锁上了门。
因为资金雄厚的关系，市立一中备有教师专用厕所。但是因为教他们年级的男老师只有一位，所以西边的教师男厕很少被人使用，而这一带也鲜有学生经过。
厕所里，高大的男孩脸色阴沉，凶狠地看着小晏。
“晏氲。我看你倒是过得挺舒坦的啊。”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浓浓的恨意。话音未落就毫不留情地打上小晏的腹部。
晏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打颤了。他痛苦地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他妈的疯子！干嘛突然打我！”
高大男孩一下把他拎了起来。“打你怎么着了？我他妈的恨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看看你的血是不是黑的，看看你这混蛋有没有心！”
小晏被他揪住领子，呼吸都有点不畅了，男孩愤怒沙哑的指控砸得他一阵眩晕。他用力挣脱束缚，狠狠给了对方脸颊一拳。
“神经病！我根本不认识你！”
男孩被他打了个正着，倒也没还手，只是咬牙切齿地说：“晏氲你听好，老子是聂步凡，你敢再忘一次试试！臭小子，看我怎么整死你！”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不凡？聂……仿佛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响，晏氲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从胸口传来的尖锐痛楚简直要把他撕裂了。不凡，不凡……为什么只是听到名字就会觉得如此悲伤呢？真他妈的疼啊！
抬手一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呵呵，怎么哭了呢？晏氲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痛苦地呜咽着，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幼兽。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记忆最深处有一扇紧锁着的禁忌之门，那里封印着许多被遗忘的秘密。他清楚地知道：一旦那扇门被完全打开，某些东西就再也不会存在了。
不过，现在他还是那个纯净得一尘不染的小晏，会去毫无保留地相信，会去天真地喜爱。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情还能持续多久。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有那么多的欺骗，那么多的伤害？
被爱和信任关在内心黑暗深处的野兽正在发出危险的咆哮，只等待一个时机，就要破笼而出把一切毁坏殆尽。
就让他疯狂地赌一次吧……抛开所有的戒心，舍弃所有的怀疑，毫无保留地献出所有。看看最后到底能有什么下场……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八）
啪……啪！缓慢而沉重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校园内无人经过的角落里，晏氲正忍受着无情的虐待。
聂步凡完美地遵守了当初要整死他的誓言，如今正手持皮带，用力地鞭笞着已经毫无反抗的人。凶狠的打击几乎抽得晏氲灵魂出窍。
他不是没拼命反抗过，结果却被身为跆拳道黑带的对方修理得凄惨不已，后来也就索性不再去做无谓的挣扎了。
晏氲固执地认定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不需要旁人的干预，即便对方的行为已经构成恶意伤害，他也近乎自虐地默默忍受着所有的暴行。
只是不知为什么，当他后来发现男孩的名字是“步凡”而不是“不凡”时，心中涌起了一种既失望又庆幸的奇妙感觉。
晏氲的世界乱了套。从遇到聂步凡的那一天开始，学校成为了痛苦的刑场，他的生活也随之变得一片黑暗，殴打、辱骂逐渐成为了家常便饭。自同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赵哲和张尧宇，那两个人从他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了。
他绝望地想：这样也好，他们迟早是要离开的，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用来打法无聊的玩具而已。当高贵的人们厌倦了这个游戏时，便会把他随手丢弃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再也不会看上一眼。
而他有多傻！居然幻想着自己是他们的朋友，可以和他们一样自由地呼吸清新的空气，一样尽情地享受温暖的阳光。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呢？晏氲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平凡的、经常被人们忽略的可怜虫罢了。
可他不是笨蛋，他看得出少爷眼底的嘲弄也感觉得到王子的心不在焉。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像他这样可笑又无知的存在。那两人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屈尊演了一场以假乱真的友情戏码，就有人傻傻地迷了眼，失了心。
如今，像白开水一样平淡的自己早已不能提供给他们任何的乐趣了。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愚昧的他不过是在赌而已──看看那两个人究竟有没有真心，结果不言而喻。可偏偏可笑的是，明明早知如此还乐颠颠地捧上一整颗心的人，事到如今竟然还在为此伤心难过。
啪！皮带今天最后一次从空中狠狠落下，漫长的刑罚终于结束了。晏氲悄悄地舒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施暴者很不厚道地把伤者扔在原地，临走前还“好心”地提醒没带雨伞的倒霉蛋，从今天傍晚开始有大到暴雨。
受伤的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许久，直到隐约听到从远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方才艰难地起身，步履蹒跚地向教室走去。
傍晚时分的天色因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变得漆黑如深夜，空荡荡的走廊阴森骇人。
咦？都这个时候了，他的教室居然还亮着灯？
晏氲好奇地推开了虚掩的门，宽阔的教室里只有一人孤孤单单地坐在位子上。待他看清是何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九）
待他看清是何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没有回答，空旷的教室一片死寂。
他和他就这么深深地凝望着彼此，一动不动，仿佛只要稍有恍惚，面前的人便会消失不见。
许久，那人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晏……你瘦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深沉的天空，沉闷的雷声之后，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下来，不多时便形成了倾盆之势。
晏氲怔怔地看着赵哲，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还是那样清澈好听的声音，也还是那样俊美优雅的面容，可为何感觉却是如此的陌生？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动，赵哲便起身走过来。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晏氲苍白的脸颊，温柔地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我？”
啪！晏氲突然用力拍开赵哲的手。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心中竟涌起几分快意。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赵哲你听好，我是再也不会去找你的。那天我忘了说，今天给一齐补上：我和你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听他这么说，赵哲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一时之间痛苦难当。
“小晏，不要这样。你听我说……”
晏氲只是凄惨一笑：“赵大人，麻烦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晏氲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要有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立马晕头转向，分不清真假，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加倍回报对方。但是，假使我再卑微，我也不是你们的玩具！高兴了就哄哄，腻味了就丢开。我和你们一样是人！难道就因为你们家有钱有势，我就得由着你们折腾吗？”
真相太痛苦，所以他一直不愿去探究。只要他们骗一天，他就信一天。只是对方先厌倦了，懒得和他继续玩友情游戏，甚至连鄙视也不愿意再掩饰，把真相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逼他正视。
赵哲、张尧宇，你们竟然如此残忍！
“小晏，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只要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的人来憧憬膜拜。这样的人怎么会花心思去探究他的想法呢？
看，现在那双美丽的眼眸简直就像在说他受伤了、他很难过一样。多会骗人啊！只是自己再也不会上当了，再也不会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了。晏氲，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
“好了，我要走了。”晏氲再也不想和赵哲耗下去，他推开面前僵硬的人，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从后门走了。
“赵哲，再见。”从此以后，再也不见。
他走出教学楼，没有人追来。大雨一下子把他淋透。
真他妈的爽！连老天都为他痛哭！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没被人耍过。现在这样多痛快！痛并快乐着！
晏氲慢慢走在大雨中，雨水无情地浇在脸上，模糊了视线。可恶！怎么连眼睛里也进水了！对，是水！才不是眼泪！秋雨寒气逼人，渐渐地他连背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
回家！他此刻只想赶快回家。那里有温柔的妈妈，可靠的父亲。那里是他唯一的归宿，没有谎言也没有伤害，只属于他的世外桃源。
“晏氲～等等～”怎么好像有人在叫他？不，不能回头。他想加快脚步，却力不从心。
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从后方而来的脚步声。突然，晏氲被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赵哲仿佛在用全身的力气搂着他，紧得似乎想把他揉进自己的灵魂里。
“晏氲，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十）感情突破，超长奉献！
“晏氲，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哲抱得太用力，强烈的痛楚向小晏压过来，他虚弱无力地挣扎。“放开……”
不了解状况的人误以为他是在拒绝，情急之下更使劲地箍紧怀里的人。
“放……背上……有伤……”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后，晏氲两眼一黑，很干脆地昏死过去了。
当他再度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半趴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清清爽爽，连背后的伤口也被人小心处理过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只依稀听到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晏氲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出这是谁的家。他想马上离开这里，怎奈受伤又加上淋雨，此时浑身酸软无力，半天爬不起来。
结果他才坐正身体，赵哲就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走了进来。
“你干什么呢！别乱动，快躺好！”赵哲赶忙走过来，将碗搁置在床头柜上，又把晏氲按了回去。
“放开我。我要回家。”
“不行，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回去一样能休息。”
赵哲无奈地看着他，放柔了语气。“小晏，你想回去也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是谁伤的你？”
晏氲瞪着他，用力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关你的事！”
赵哲叹了口气，捏着闹脾气的人的下巴，把他又转了回来。“小晏，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我看到在你之前有个男生匆匆忙忙地跑回教室，他见到我在你的位子上吓了一跳。就是他对不对？”
晏氲咬着嘴唇，一时想不出否认的话。
“小晏，你知不知道自己昏了有多久？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什么！自己居然昏了将近六个小时？！晏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看他这幅模样，赵哲心里一阵难过。
“小晏，”他叹息似的叫着晏氲，避开伤处伸手轻轻拥住对方。“我很难过。你居然被伤得那么重……”
晏氲被他搂在怀中，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感受着对方轻轻的触摸，一瞬间突然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过，已经没事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的。”
坚定不移的话语宛如亘古不变的誓言一般，深深地打进了晏氲的灵魂深处。陌生的、灼热的、令人颤抖的感情刹那间涌上心头。
为什么……无论这个人做过些什么，只要他肯对自己温柔，自己就会再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哪怕下一刻就会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
简直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阿哲，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就心满意足了。”真的，只为你此时此刻的这一句话，不管你以前是怎样骗我的，也不管以后你会怎样骗我。晏氲这一生都绝不会对不起你！这，便是我给你的誓言。
终于看到晏氲态度转变，赵哲欣喜不已。“不！远远不够！小晏，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绝不会再骗你的！”
“好！我们重新开始。”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阿哲，我信你。只因是你，我便心．甘．情．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赵哲松开怀抱，认真地望着晏氲，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地烙印在灵魂里。
“小晏……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
哈？这句话在这种气氛下说出来，就像是……像是在告白一样！晏氲觉得自己心脏都要麻痹了。然而，更具冲击力的还在后面。就在他晕乎乎的时候，一个柔软的东西突然贴上了他的嘴唇。
老天！他他他……他居然在吻我！！晏氲的大脑很不客气地当场罢工。
两人就这么唇贴着唇，无声地继续一个纯洁的吻，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摆。
许久，赵哲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舔了舔嘴唇，样子无限诱惑。“小晏，我对你是这种喜欢。你明白了？”
看着笑得无限妖孽的人，小晏同学就像飘在云端上一般，一个劲儿地点头。“明白，明白。”
赵哲听后更是笑得风情万种。“你也喜欢我吗？”
被他催眠的小笨蛋，连耳朵也光荣宣布罢工。眼里除了阿哲的笑容再也容不下其他，只会机械地跟着重复了。
“喜欢，喜欢。”
“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恋人了哦～”
“是是是。”
某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今天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先放过你吧。不过，要快点把伤养好哦～然后我们就来做很快乐的事，好不好～”
“好好好！”
“呵呵，我的小晏真可爱。”心满意足的狐狸，眼见目的达成，方才记起还有东西要给恋人喝。“呐，这个是可乐姜汤，驱寒的。还温着，快些喝了吧。”
于是，晏氲就着赵哲的手把那碗姜汤给喝了，连心里都觉得甜丝丝的。
“那么你早点休息，注意姿势，不要压倒背上的伤。你家我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不用担心。”轻轻吻了下晏氲的额头，“晚安。”
“晚安。”晏氲乖乖的侧躺下，盖好被子。待赵哲走出房门，他的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啊！真要命，自己都答应了些什么！天哪！他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偷偷摸上自己的嘴唇，刚刚鲜明的触感还是那样清晰，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怎么办？好高兴啊。他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傻傻地笑着，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有一天，在心中默默爱慕的人对他说了喜欢。本以为一辈子不会实现的爱情居然实现了。爱，就像一把火，令生命迸发出无比的光辉。
勇敢地去爱吧，像不曾受伤一样；拼命地去爱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十一）
怀抱着玫瑰色遐想，晏氲带着幸福的笑容，堕入了甜美的梦乡。
虽然在之后的一周里，他都因为发烧和背伤的关系不得不卧床休息，但是每天在恋人的殷勤问候和关怀之下，心情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一周之后，身体康复的差不多的晏氲重返学校。刚一迈进教室，王毅就第一时间冲过来，大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哥儿们，你可算回来了！”
晏氲闷哼一声。臭小子，真会挑地方下手。我的伤啊～
他勉强牵动嘴角，也不晓得面部有没有抽筋。“呵……呵呵……”
一点也没注意到的王毅，更是一把揽过晏氲。“臭小子，有两下嘛。居然进学生会了。以后可得多罩着点哥儿们啊。哈哈！”
唔……背上的伤口似乎发出了悲鸣。“哈哈……哪儿的话啊。”
在他没来的这些天，高中部发生了一件极具轰动效应的事件──成绩一般，人缘一般的自己，居然混在一堆精英里，成为了人人艳羡德的学生会执行委员。这不知让多少人跌破了眼镜。
名不见经传的晏氲一下子声名大噪。大家都微笑着和他打招呼，甚至有不少外班的同学跑到他们班门口想一睹传说中的名人的风采。
唉～亏了昨天王毅给他打过电话了，不然毫无思想准备的晏氲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其实晏氲入选的理由很简单，由学生会会长──高中部风云人物、他的秘密恋人赵哲直接提名。在没人愿意得罪赵大人的情况下，顺利地全票通过。
午休的时候，被迫分开一周的两人迫不及待地躲在校园的小树里深处，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约会。
“阿哲，你这次做得太过火了。这不是明显的以权谋私嘛！”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身为学生会长这一点点权利还是有的。”被指责的人一脸无辜的样子。
“才怪！”晏氲完全想象的出，在俊美的恋人的冰冷视线下，那些人无奈妥协的样子。
“没办法啊～”趁着四周无人，赵哲就肆无忌惮地一下子扑过去，“谁让我家小晏那么可爱。所以一定要好好地藏在自己身边，谁也不给！”
被他抱得紧紧的晏氲一下子变得紧张不已，小声地说：“快放手，会被人看到的。”
脸皮厚的人反而抱得更用力。“没关系啊。反正现在整个年级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拜托，此人非比人啊！”现在他们这副样子被人看到的话还得了？自己横竖是无所谓，就怕连累阿哲……
“没事的，这会儿那帮书呆子都在屋里拼命读书呢。小晏……我想你了。就让我好好抱抱一会儿。”
听他这么说，晏氲也就不再反对，伸手回抱住赵哲。“……我也很想你……”
隐匿在树林中的恋人们享受着这甜美的和谐。秋风吹散了他们的细语。
“阿哲……”
“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傻瓜……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啊。”
权力，不过是用来维护恋人的工具；名誉，也不过是用来保护恋人的屏障。
如果有人胆敢威胁到你的话，那么，我就让你站得比谁都高。让所有人都只能远远地仰望着你。绝不会再给任何人、任何机会伤害到你──这就是赵哲表达感情的方式。
晏氲在心中不断感慨，自己竟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爱恋。只是这样静静的依偎，便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午休时间有限，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回家后，只得依依不舍地暂时分开。
晏氲一回去就被聂步凡拉到了那个西边的教师男厕。对方显然今天心情很不好，上来就想要用一记右勾拳来问候一周不见的人。
晏氲头一偏，躲开了这一击。“喂，你就是这么问候伤员的啊。”
“哼，你倒是会反抗了。别以为你成了个狗屁委员我就不敢动你！”聂步凡气得不轻。
“这样啊……”晏氲的脸色突然一沈，“可是，如果你还想继续对我动手的话，我恐怕会做出一些很过分的事。”
聂步凡皱着眉头，感觉到今天的晏氲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太熟悉，让他心里有些慌乱。
“你想做什么？”
“嗯～比如说，让你母亲苦心经营的餐馆倒闭之类的啦，又或者是让你那在机关档案处工作的父亲搞丢了重要的文件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聂步凡愤怒地两眼通红，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你觉得怎么样呢？聂同学。要不要试试看继续对我动手的后果？看看我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只是晏氲一个人的话，无牵无挂的他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事的话，阿哲会为他担心难过。伤了他，就等于伤了阿哲。晏氲绝不能允许发生这种事。为此，即使要他化身为修罗，他也在所不辞！
愤怒的野兽被人捉住了弱点，猎人和猎物的地位瞬间颠倒。
许久，聂步凡才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晏氲你够狠。我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同样的，你也不要动我父母。”
“好。那我们就算约定过了。只要你做得到，我就绝对不会毁约。”
“你放心，我一定守信。晏家的厉害我还会不知道吗？”
“ＯＫ。那从今往后，我们就和平相处喽。”晏氲顺利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心情大好地彻底离开了这个曾带给他不少伤痛的地方。
聂步凡则孤独的站在原地。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悲伤起来。他，又成了被留下的人……
一切就同十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他眼睁睁地看着晏氲远去却什么也做不了。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晏氲不愿意，就没有人能伤到他一丝一毫。
聂步凡花了一年的时间在暗处仔细观察晏氲，就为了给予对方最致命的一击。
可他又看到了些什么？他只看到了一个孤单的孩子──用一双干净得不属于尘世的眼睛，无比寂寞地看着天空、看着花草，却唯独不看向人群。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其实那个人和他一样都是受了伤的灵魂。晏氲就像是在自我流放一般，从来不去主动和人接触。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他自导自演的复仇独角戏罢了。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到晏氲的心，因为那里是他永远也进不去的世界。
也罢……既然许下了诺言，他就在此彻底放手吧。对晏氲太过执着的后果，他很清楚。他不想像另一个人一样倾其所有，却落了个凄惨无比的下场。那样的痛，一生尝过一次就足够了。
仇恨，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从今天起，他会去学着淡忘，曾经的爱恨情仇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还年轻，不想输给回忆。
（十二）
“听说今天晚上可能会下雪。”
“啊！那不就是白色圣诞了！”
“好棒！”
快到年底的学校处处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课间时候，班上的女生们热烈地讨论着圣诞前夜的安排。因为今天是１２月２４日──平安夜。
唉～平安夜啊～他也想和赵哲一起过，可是为什么今天刚好是妈妈的生日啊！晏氲趴在课桌上无精打采地想。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吃着美味的火锅料理，在家里替温柔娴静的母亲庆祝生日。
昨天，阿哲邀他今天一起过节，他只得忍痛拒绝了。虽然恋人表示很理解，但是眼里的失望却是掩不了的。
“唉～”晏氲重重地叹了口气。赵哲自小学父母离异后就很少同母亲联络，他父亲最近去了外地搞研究项目。为了能和自己在一切，赵哲特意推掉了张尧宇家的聚会，可结果……抛下恋人的他真是罪过啊！
这一天的学校生活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今天学校放得早，才３点多晏氲就回到了家。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房子显得有点寂寞。最近爸爸和妈妈都好像很忙的样子，经常整夜整夜地只有晏氲一个人在家。怎么好像自己有很久没看到爸爸了，妈妈也因为老是陪着爸爸的上司夫人们玩而变得憔悴了。官场真的很麻烦呢。
晏氲边想着边去厨房拿水喝。咦，这是什么？他看到地上有张小纸片。
捡起来一看，是一家高级礼品店的收据，日期是３天前的下午一点多。这家店晏氲听说过，以东西精致且价格昂贵而出名。
他顿时兴奋起来。老爸终于开窍了，知道换个花样讨老妈欢心了。以前每年就只会送妈妈红玫瑰，他老说爸爸不够浪漫，年年一样。现在看来，老爸终于在他的殷勤叮咛下有所行动了。哈哈，今年一定让老妈有个毕生难忘的生日。
晏氲小心地把收据收起来，心想老妈惊喜过后肯定会想把这个有纪念意义的证据永远地收藏好，倒时自己把这个给妈妈，她一定高兴坏了。
粗心的老爸，没我的话，你的秘密惊喜不就这么穿帮了，好好感谢儿子我吧。呵呵，好开心哦，你们赶快回来吧。
结果，晏氲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直到晚上７点多钟，才等来了两通电话。一通是爸爸说今晚有集体聚会不能回来了，另一通是妈妈说要和上司夫人们一起去派对也不能回来了。他只能无限遗憾地保证自己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祝妈妈生日快乐、玩得愉快。
等他挂了电话，已经是８点多了。晏氲犹豫了一小会儿，毅然地走出了家门。
天空已经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像一个个翩翩起舞的小精灵，在这神圣美好的夜晚里，静静地送达着神的祝福。
赵哲一个人在家听着音乐，看着飘雪的夜空，无聊地打发时间。本来想和晏氲共度恋人间的第一个平安夜，却千算万算没想到今天是小晏母亲的生日，现在可好，他得孤家寡人地待在空荡荡的家里，还不能打电话给恋人，真命苦！
客厅的钟声刚响过９点，漫漫长夜他要怎样度过？
突然，门铃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这个时候会是谁啊？当他打开门后，完全愣住了。小晏？
“呵呵，吓了一跳吧。不让我进去吗？外面好冷。”笑嘻嘻的少年不等他的回答，自己就挤了进来。
“小晏，你怎么……”
“原因有很多，总之现在我来陪你了，想我了没？”
赵哲伸手抱住身体冰凉的恋人。“嗯。一直在想你。”
晏氲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轻轻地吻了赵哲一下。“我也是哦。”
赵哲的眼睛变得深邃，他伸出手轻轻摩挲晏氲的脸庞，用蛊惑的声音问；“小晏，你今天不回去了吧？”
“嗯。”
得到答案的同时，赵哲凶狠地吻住了晏氲。
（十三）Ｈ～～
这次的亲吻和之前的大不相同，掺杂着浓浓的欲望。
唇齿纠缠，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音。赵哲深深地吻着晏氲，恨不得就这样把他吞噬进腹，谁也不给。
直到感到晏氲快要昏过去了，赵哲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此时的晏氲真是一副惹人犯罪的模样：清澈的琉璃眼湿润且迷乱，宛如美丽的黛玉；白皙的肌肤透着醉人的红晕；樱花般的双唇因为过度的亲吻而微微有些红肿。
这些都是因为他，晏氲是他的。赵哲这样想着，再度凑近晏氲，吻着他的脖颈，一双灵巧的手也一刻不闲地开始解晏氲的衣服。
晏氲有些被赵哲突然间迸发的热情吓到，眼看赵哲想要将他就地解决，连忙喊停。“阿哲，等……等一下啦。”
“我等不了了。”
赵哲抓着晏氲的手摸向自己已经抬头的欲望，用略带撒娇的鼻音说。“小晏，不要拒绝我……”
晏氲的理智瞬间被赵哲的声音砸的粉碎。“至少，去床上……”
“好。”赵哲连抱带拖地领晏氲到床上，继续未完成的脱衣大业。
在恋人的配合下，赵哲很快就把两人都脱了个差不多。他一边用手抓住晏氲的欲望上下套弄，一边不断地吮吻着身下紧致细腻的肌肤。
“嗯……嗯……啊啊……”晏氲禁不住赵哲给予的刺激开始发出愉悦的呻吟。
赵哲听见了，更加卖力地挑逗晏氲。他用自己的唇齿在恋人的身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红痕。
“阿……阿哲……嗯嗯……你在……干嘛？”
“小笨蛋，没听说过吗？吻痕。”
“咦？不要……被看到……”
“笨蛋。除了我，你想让什么人看你的身体？”赵哲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手用力捏了捏晏氲的欲望。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晏氲声音软软地说。
“哼，要是你敢出轨，我就杀了你。”赵哲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继续无视晏氲的意见，在恋人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刻印。
“阿哲……够了吧……”
“不够……”
“喂～”
“再一个……”
看着如此执着的赵哲，晏氲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他就被对方的手服侍地意乱情迷了。在他欲望爆发的一瞬间，赵哲用力吻住晏氲的双唇，将他的呻吟全部封缄。
释放过后的晏氲浑身无力地放软四肢，大口地喘着气。好爽……和自己做完全不同……
看着晏氲一副解脱的样子，赵哲不由感到好笑：小笨蛋该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真可爱。赵哲将还未从高潮余韵中清醒过来的晏氲翻转过去，让他背对自己，用沾有晏氲体液的手指探向沉睡的幽穴。
“唔……”不适感让晏氲抗议似的抖了一下身体。
沉睡的粉红色花蕾在赵哲的手指的玩弄下，开始一点点为他绽放。赵哲犹不过瘾，轻轻添上晏氲大张的大腿根部。
从未被人碰触过的细嫩肌肤异常敏感，被赵哲湿暖的舌头色情地舔着，晏氲感到一阵快感顺着尾椎直冲脑门。他觉得身体内被燃起了一把火，将肺部的氧气燃烧殆尽，令他既痛苦又欢愉。
赵哲将第三只手指挤入晏氲的后穴，柔嫩的花蕾开始轻轻颤抖。他的三根手指时而并紧，时而分离，缓缓地抽动着，寻找着微微突起的那一点，开始旋转按压那处。
晏氲身子一震，被刺激地不住呻吟，释放过的欲望又开始抬头。他的腰部开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蜜穴也开始发抖，一张一翕地夹紧赵哲的手指。
“阿哲……进来，别再弄了，我……受不住了……”
“不行……第一次如果不好好扩张的话，会受伤的。”赵哲虽然也已经气息不稳了，但依然强忍着欲望，不愿伤害身下的恋人。
“进来……阿哲……我要忍不住了……”晏氲转过头来用湿漉漉的眼睛恳求地望着赵哲。
嗡！赵哲的理智瞬间消失殆尽，没有男人能受得住这种纯真魅惑。
他将晏氲转过来，把他的腿左右大大拉开，一点点地把自己埋入火热湿润的菊穴。
晏氲随着他的插入发出猫咪般的呻吟，仿佛要撕裂般的疼痛伴着一股奇特的肿胀感席卷而来。
“小晏……全部……进来了呦……”火热的分身将内径填得满满的。
“笨蛋……不要说……嗯嗯……”
赵哲禁不住快感，开始缓缓动了起来。“小晏，你好热……好舒服……”
晏氲的后穴火辣辣地疼着，体内仿佛插入了一条巨大的火棒，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要顶得错位了。
赵哲将晏氲的双腿拉到极限，一下一下用力撞击柔嫩的花径，从未尝过的欢愉让他的动作变得有些粗暴，他狠狠地磨着晏氲体内最销魂的一点，激烈地抽送着。
晏氲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不住地发出羞人的呻吟声，快感渐渐取代了疼痛，让他开始迎合赵哲的动作，略微失神地看着不断律动的人。赵哲的嘴紧紧的抿着，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因为欲望而给外明亮。晏氲伸手拉下赵哲的头，和他接吻。赵哲也就着这个动作抱着他坐了起来。
姿势的突然变化，让体内的肉刃进入的更深，晏氲哆嗦着释放了一次。赵哲由下自上深深地顶着他，让他好像成为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身不由己地上下颠簸起伏。晏氲晃动着腰，配合着赵哲的韵律，寻找着更多快感。终于代，跑哪儿鬼混去了？”
“没～就是昨天家里没人，我跑到同学家玩了，后来太晚了就没回来睡。”
“哼。”莫凌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可是心情还很不爽。
呃，今天的小叔叔好像很好说话嘛。看样子是蒙混过关了。要是让莫凌知道自己被人吃干抹净了，不抓狂才怪呢。
他的这个小叔叔是爷爷早年收养的孩子，只比他大十岁，人长得颇为艳丽。据说上学时，曾被好些人误认作是女孩子而跑来告白，结果都被莫凌修理到住院治疗。对着晏氲，容貌秀丽的莫凌极易化身成为一只喷火暴龙，其恐怖威力堪称噩梦级别。
晏氲在莫凌的淫威下，一向是敢怒不敢言。刚刚赵哲送他回来的时候，就无比哀怨地看着他，委屈地要他下次加倍赔偿回来。一想到这里，晏氲就忍不住在内心哀号，小叔叔你这次害惨我了啦！！
“喂，小晏，脸色不太好哦。不舒服吗？”
“没没没。”
莫凌皱着眉头盯着他，吓得晏氲一阵心慌。半响，坐在沙发上的莫凌才拍拍身边的空位。“傻站着干嘛，过来啊。”
晏氲依言乖乖走过去坐好。莫凌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揽过晏氲，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昨晚没睡好吧，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嗯。”不止没睡多久而且运动过度。
晏氲的脸色有些苍白，躺在莫凌的腿上舒服得闭起了眼。从这个角度，莫凌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锁骨处的暗红色吻痕，鼻端也闻得到晏氲身上散发着不熟悉的芳香。切，真叫人不爽！
“小叔叔，你怎么突然跑来我家了。”晏氲迷迷糊糊地问。好想睡哦～
“本来有点事，不过现在没有了。”
“哦。”困倦的晏氲含糊地回答着，沉入了梦乡。
命运就是这样残忍，明明只是错过了一点点，却要人为此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晏氲如此，赵哲如此，莫凌亦如此……
一念之间，许多人的命运就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一年的Ｂ市，迎来了５０年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十六）
当晏氲一家三口有机会坐下来共进晚餐已经是３天后的事了。越到年底，晏氲父亲的应酬就越多，母亲的工作也更繁忙。几天来，一家人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
这天，三个人终于聚在了一起。
餐桌上，爸爸和妈妈正愉快的交谈着。今天的妈妈看起来真好看。以前赵哲就曾说过，晏氲长得不像妈妈，否则一定是美人。唉～总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他的恋人那般引人注目了。
想起几天前的秘密发现，晏氲兴奋地开口问：“妈妈，你喜欢爸爸送的生日礼物吗？”
“喜欢啊。虽然今年迟了几天才收到。”赵玉然微笑着回答儿子。
“呵呵，爸，你的精心准备没白费哦。”
晏来明也微笑地看着晏氲。
“妈，今天晚上放音乐跳舞吧～我好久没看到你和爸跳舞了。看在爸今年终于知道进高级礼品店的份上，就让我看看舞会国王和王后的动人舞姿吧！”
突然，气氛有点僵硬。
“小晏，你说什么高级礼品店？”母亲不解的问
“咦？”晏氲有些困惑地看向父亲，晏来明却没有看向他。一股不安在晏氲的心中快速蔓延，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妈，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傻孩子，你那个死板的爸爸除了玫瑰花还会送别的吗？”母亲柔柔的笑着。
“不是……古董……八音盒吗？”他艰难地发着音。
“咦？不是啊。小晏，从刚刚起，你的话我就听不太明白。”
晏氲脸色苍白，僵硬地看向父亲，却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他的头很晕，一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回，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捕捉。他又看到了内心深处那扇紧锁的禁忌大门，而此刻他的手上正握着那把开启的钥匙。
“爸爸？”
晏来明没有看儿子，沉默地望着妻子。他的样子让赵玉然困惑不已。
“爸爸，那个古董八音盒你送谁了？”晏氲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小晏，爸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谎！你在骗我！晏氲愤怒地拿出那张收据单，大声质问他的父亲：“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家里捡到这个东西？”
晏来明的脸色唰得变了，但很快又恢复常态。“哦，这是那天中午爸爸陪朋友买的，收据不知道怎么搞得跑到我这里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爸爸的朋友。”
晏氲听他这么说觉得头更昏了。某种东西正叫嚣着，想要挣脱束缚跑出来。他知道他应该就此打住，可他渐渐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就像鬼迷心窍一样，他站起来，伸出右手对父亲说：“那么，爸爸，告诉我你那位朋友的电话吧。”
他起身走到通往卧室方向的走廊，仔细聆听着最后宣判之音。
结束通话的那一刻，晏氲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从前。现实,给了他一个最不想要的答案。
紧闭的禁忌大门于这一瞬间被外力生生拉开，尘封的记忆像潮水般倾泻而出，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关在内心黑暗深处的野兽狞笑着走出囚禁的牢笼，重获自由。
他的梦，醒了。
晏氲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回餐厅，看着神色有些慌张的父亲和困惑不安的母亲。突然，他莞尔一笑。“亲爱的爸爸，现在你可以好好解释一下吗？”
（十七）
晏来明神色尴尬。“小晏，你回房间去，我有些事要和你妈妈谈。”
晏氲点点头，走回卧室关上门。他抱着膝盖，尽可能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一切痛苦。
神啊，你能不能告诉我，不是因为相爱而诞生的孩子，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声刺穿门扉，他才起身走回了客厅。
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吸着烟，而母亲则掩面痛哭。晏氲死死地盯着桌上已经写好的离婚协议书，良久，他才看向父亲。“收拾东西吧。我送你。”
晏来明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那双冷漠的琉璃眼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随晏氲走出家门。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陪伴了18年的发妻。
“玉然，对不起。”关闭的大门截断了呜咽的哭声。
“你毁约了。”晏氲直视前方。天色渐晚，冬天的夜总是降临的这样早。
“对不起，小晏。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晏来明流下了痛苦的泪水，“爸爸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不要乱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要怎么活啊？”
“你放心，寻死的傻事我再也不会做了。在你的心中，我的性命加上妈妈的幸福也抵不过一个于远晴。”
晏来明惊讶地瞪大眼睛。“小晏，你？！”
“我已经记起来一切了。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约定？”
“我……远晴是个好女人，我辜负了她那么多……”
“够了！既然你已经欠了她，为什么不继续欠下去？既然你当初选择了妈妈，为什么不坚持一辈子？既然你答应了我，为什么不信守承诺？”晏氲揪着父亲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着。大概实在是太绝望了，他真想就这么把男人掐死算了。
内疚的男人低垂着眼，不断诉说着对不起。晏氲慢慢地松开了手，眼泪却无声地流了下来。
“原来谎言终究还是谎言，不管持续多久，永远都成不了真。”
“小晏……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和妈妈都永远爱你。”
“永远爱我？真好听啊，只可惜我一点也不信。
晏氲看着他的父亲，心一点点沈下去。就让自己亲手把一切给结束吧。
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什么吗？”
“……”
“是欺骗和背叛。你还真是做全了。你该不会忘了聂莹莹的下场吧？”
晏来明听他的口气越来越阴森，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小晏，你想做什么？”
“呵呵。”晏氲温柔地笑了笑，满意地看到了对方扭曲的面容。他宛如在对最心爱的人耳语一般，用一种奇异的甜腻语调，诉说着无比冷酷的话语。
“你听好，从今天开始我没有父亲，你也不需要再对我负任何责任。马上带着你的女人滚出我和妈妈的世界。如果这辈子，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胆敢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发誓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可以滚了。”
说完这些，晏氲便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很快，他就听到父亲启动了汽车引擎，仿佛逃命般地离开了
晏氲悲哀地笑了笑，傻瓜……真好骗呢。泪，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
滚吧，带着你的女人滚得远远的吧。不要后悔，也不要愧疚，当你的儿子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放心地去追求你迟到的幸福吧。
走吧，头也不回地走吧。你的遗憾，我来替你弥补。你的罪恶，我来替你承担。只要你能幸福就够了，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慢慢赎罪。
爸爸，我放你自由……欠你的，一次偿清。
在这一刻，晏氲的世界分崩离析。
曾经看似美好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楼，幸福的幻影下掩盖的不过是冰冷、黑暗、罪过。十年一梦，分不清现实和虚假；而今梦醒，方才幡然醒悟茫茫天地间，陪伴自己的始终只有孤寂。
人，真的是很会自欺欺人的动物。明明真相摆在眼前却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去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他觉得很幸福，即使是生活在谎言垒砌的美丽城堡中，他依然拥有做梦的权力。他以为这场梦可以做到永远，但到头来他得到的只是另一场背叛。
爱情究竟是什么？即使过了十年，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于远晴。
不是因为相爱而诞生的他，究竟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
晏氲缓缓地走向那个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家的地方，走向他的责任，他唯一的至亲，走向没有尽头的悲苦深渊。
梦一场，爱一场，醉一场，空一场。得不到爱的孩子，无声地流尽一生所有的泪水。心，死在了那年寒冬。
（十八）
晏氲是这一代晏家的么子，上面有５个姐姐和１个哥哥。他比年纪倒数第二的哥哥还要小６岁，从出生开始哥哥姐姐就不可能成为他的玩伴。
他是个安静的孩子，从不哭闹，就像个圣洁的小天使，总是拿美丽的眼睛凝视着你。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大家都争着抱他。晏氲就像是世界的中心一般，凝聚了所有亲人的疼爱。
可是，自他３岁以后，大家渐渐发现，那个曾经被他们认为是天使的孩子只是一个没有心的漂亮人偶。那双琉璃眼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当那个孩子的眼睛凝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灵魂正在被人赤裸裸地审视着的感觉，而等你惊慌失措，想要逃离的时候，却又会发觉他好像根本没在看你。
慢慢地，众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晏氲。他们回避着他的目光，视他如蛇蝎，全然忘记了他不过是个小孩子。
小小的晏氲就这样一点点地被亲人疏远着，说不清是大家先抛弃了他，还是他先抛弃了大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晏氲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渐渐地，一些人开始莫名地憎恶起他来，甚至连他的父母也有些怕他。只有晏家的老爷子，一如既往地疼爱着晏氲，经常把他抱上膝头，看着他漂亮的琉璃眼，怜悯地叹息：“可怜的孩子啊，怕是活不久的。”
晏氲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无论你对他好坏，他依然是微笑着似有似无地看着你。他的奶奶常感叹老头子没起好名字，让这孩子当真人如其名，好似那云烟一般捉摸不清。而爷爷也只是摇摇头：“可怜的孩子啊，生在晏家可悲啊。”
没人爱的孩子孤独地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即使身处人群之中，依然倍感寂寞。他是那一片孩子的领袖。小孩子们崇拜他，为他那睨看天下万物的冷酷所蛰伏，为他那漠视所有人心的傲然而震撼，不由自主地追随在他的身边。他成为了王，高高在上，没有人愿意和他手牵手一起回家，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嬉笑打闹。他被他们拉入人群却又被无意地孤立，他孤独地守着一片死寂的世界，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却不知道要等待些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转眼间，晏氲６岁了。死一般的世界里第一次闯进了一丝暖色。
他的命运在那一天改变了。神给了他一个樱花般美丽的小女孩来温暖他冰冷的灵魂。
晏氲开始会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意使那双琉璃眼不再冷冽，染上绚丽的色彩，美丽惑人。他的世界不再冰冷孤寂，他想伸手抓住这微小的幸福，却连这也不被允许。原来被神遗忘的孩子注定得不到幸福的。命运在恶作剧，刚给了他希望，就把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喜爱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碾得粉碎。
不是因为爱而诞生的孩子，还来不及学会如何去爱人，就先尝到了欺骗和背叛的滋味。晏家没教给他如何去宽恕和谅解，却教给了他如何去仇恨和毁灭。
那是一件意外，因为没有人认为这么小的孩子有能力策划这些。只有一个叫做聂步凡的小男孩，敢冲进晏家，指着晏氲大吼；“晏氲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替莹莹报仇的！”却，也仅此而已。聂步凡连晏氲的衣袖都没碰到就和家人一起被晏家的势力驱逐出了Ｂ市。
晏家是什么？盘踞于暗处，黑白两道通吃的可怕家族。权势，让晏家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解决一条生命。晏家人是什么？潜伏在权钱之中，深谙为人处世之道的人精。才智，让晏家人在尔虞我诈的尘世中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晏氲又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得不到爱的寂寞孩子罢了。
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害怕受伤不敢轻易表露；他不是没有心，只是精于算计的人们看不到而已。他不要虚情假意，也不要欺骗和背叛，他只是想有个人能真正因为爱的意念而爱他。却连这一点也得不到。
不是因为爱而诞生的孩子却是为了想要爱而活着，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他活得比谁都纯粹，比谁都真挚，所以他活得比谁都痛苦，比谁都艰辛。
某一天，厌倦了冷漠的孩子的父亲带着美丽的情人回到家族，想要抛弃一切，远走高飞。幼小的晏氲手持刀片紧贴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直直地看着父亲的眼睛。“如果，你想和妈妈谈离婚的事，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晏来明被震住了，６岁的孩子，居然如此的绝望和疯狂。
晏氲毫不留情地划开自己的皮肤，任凭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仿佛浑然不知疼痛为何物。他的父亲惊叫着跑过来替他止血，没有哪个父亲能眼看着亲生孩子在自己眼前自残，纵使他是天性冷清冷血的晏家人也做不到如此决然。
年幼的儿子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他下一刻就会离开。“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我会当个好孩子，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晏来明知道他走不了了。他冷漠高傲的儿子第一次如此可怜、如此卑微地苦苦哀求他。那一刻，他知道他这辈子都走不了了。若他执意离开，晏氲就会死在这里。他是一个男人的同时更是一个父亲，他对他的孩子有责任。
左手爱情，右手责任，如何选择？
事实上，无论选晏来明哪个，晏氲都是死路一条。选了爱情，晏氲会结束自己的生命；选了责任，晏氲会杀了自己的心。哪个更残忍？
晏来明留了下来，切断了和于远晴的所有联系，尽心尽责地扮演慈父的角色。晏氲活了下来，封印了从前所有的记忆，全心全意地成为一个只会相信和喜爱的单纯孩子。
晏氲比谁都狠，他以生命为筹码，换来了父亲的一份承诺。他毁了晏来明爱情的同时，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人格抹杀。何其残忍，何其可悲。
十年一梦。毫不知情的赵玉然、知道全部的晏来明还有忘记一切的晏氲都在做着一场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梦。谎言如果能够永远地欺骗下去，也许就能成为真实了吧。
怎无奈用生命换来的约定，到头来仍是一场背叛。他的梦醒了，他的心也死了。１７岁那年，晏氲再次亲手把自己杀了，一如当年，毫不留情。
（十九）
！的一声，大门关上，空洞的房间如同苍白的回忆被封锁起来。
阳光穿越门扉照射进来，光与影斑驳交错，漫长的走廊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这是他最后一次走过这里，只是为了再看那个人一眼。
也许，他们的命运本该像双曲线那样──纵使无限接近却始终换不来一个交集。
地狱太寂寞，他总要留点东西作纪念。所以，就让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至少他们曾经相爱过。
阿哲，我走了。爱你，却无法留在你身边。
岁月蹉跎，转眼已是五年后。大学毕业的晏氲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平日里靠翻译赚点外快，小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三流的人生，平凡混迹于都市中，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朝九晚五的工作，偶尔回家看看母亲。生活成为一种模式，单调无味。即使身处人群却依然觉得寂寞，生命中唯一的光，在五年前被他亲手放走了。他从没想过有没有后悔，兴许是不敢想。
十多年前，他杀了一个孩子。即使他并不是真的希望聂莹莹死，却是真的想杀了她。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不知是不是他的怨恨太深，连老天都成全他，帮他下了手。世人哀叹那场不幸的意外，一个樱花般美丽的小女孩还未绽放便已凋零。只有晏氲心里知道，他的杀念，才是那悲剧的因。
被内疚和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晏氲把自己交给了他的小叔叔。莫凌不是光，却是他唯一可以抓到的救命草。
他和莫凌接吻、上床却不是因为爱情。他们之间更像是一种未曾约定的交易，晏氲放弃继承权，而莫凌则保证他的所有权益不受损失。
只有当强烈的快感将大脑冲击成一片空白时，痛苦的灵魂才能得到须臾的解脱。他们不曾相爱，只是需要性来麻痹某种来自心灵最深处、被刻意忽略的痛。
激情过后，晏氲还在游离天外的时候，莫凌抛给了他一个重磅炸弹。
“晏来明一家三口要去美国移民了。”
“……一家三口？”
“是啊。你不知道吗？他和于远晴有小宝宝了，是个女儿。”
“哦。”
其实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一家三口……多好的说法，成立了家庭，有了共同的小孩，一切都和他们再无瓜葛。那个男人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吗？一定是莫凌刚刚把他折腾地狠了，害他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
莫凌点起一根烟。“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快要有父亲了。”
“啊？你在说什么梦话？”
吐出一口烟雾，莫凌笑笑。“赵玉然真的是个麻烦的女人，这些年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把她给摆平了。下个月１８号，她结婚。对方是Ｂ大的教授，挺斯文的。”
“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晏氲气炸了，一拳砸向床头。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
“你不是希望他们幸福吗？我是在成全你的心愿啊。小晏，光想不做，是什么事也成不了的。还是说一向喜欢口是心非的你，其实心里还是很恨他们？”
晏氲愕然地看着莫凌，像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样，陌生的可怕。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男人看穿了。
莫凌轻吻了他一下，扑倒他的同时，愉快的说：“好戏正要开始呢，你可要好好表现哦。”新一轮激情再次袭来。
２０
晏氲并没有出席母亲赵玉然的再婚典礼。婚礼当夜，他站在自家公寓的阳台上，喝着莫凌珍藏的ＸＯ，看着繁华的街灯，突然有种孤独的凄凉感。
自５年前开始，他和母亲之间就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偶尔的相聚，总是彼此无言地吃吃饭，例行公事一般重复着一些毫无新意的问候。纵然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他们之间却难以推心置腹。
赵玉然今天上午才打电话来说自己要再婚的消息，而晏氲则用最漠然的声音恭喜她。维系着他们的血缘将他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可联系着他们的感情早已消失殆尽。
今晚是晏氲的堂哥晏海的生日，所以莫凌是不会回来的。无论经过了多少年，即使晏海拒绝了莫凌的爱慕，但是对于莫凌而言，晏海永远都是他心中无人可取代的特殊存在。嫉妒吗？不，只是羡慕而已。羡慕有人可以如此无怨无悔地付出爱，也羡慕有人可以如此被另一个人所深爱。而他早已无法拥有两者的任何一方。晏氲不相信爱情，也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
赵玉然看到丈夫的儿子长得仪表堂堂且年轻有为，不自觉地就开始数落起晏氲来。“唉，我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忙活，连自己妈妈的婚礼都没时间参加，结果还不是都２３了，还窝在那个小单位混日子。”
“这倒不尽然。人都说儿子随妈妈，阿姨这么漂亮，气质又好，想必您儿子也很出色，一定是您要求太高了。”
听着这些恭维话，赵玉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嘴角的笑意是再也掩不住了。“哎呀，小哲你太会说话了。小晏可是个不争气的孩子。我从他小就教育他要要强，结果他总喜欢放任自流，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不过，这回他有了你这么出色的哥哥，一定让他多向你学习学习。”
“哪里哪里。”赵哲轻笑着，笑意却无法延伸到眼中。
事隔５年，那个从人间蒸发的晏氲终于又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便是一家人了。
×××
晏海的生日晚会
莫凌坐在角落的沙发，微笑地看着人群中的晏海。他和晏海之间只隔着十几步远，但远得就好像隔了一辈子的光阴。他看着他坠入爱河，看着他娶妻生子，却什么也不能做。晏海是晏家的长孙，莫凌敢当着晏家人的面和晏氲亲热，却即使身处人群中也不敢和晏海靠得太近，他永远站在距离晏海十几步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他。那人是他心中圣洁的白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怎么了，一个人窝在这里傻笑？”不知何时，晏海已经来到了莫凌的面前。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有趣的事。”
“哦，说来听听，让我也高兴高兴。”寿星今天心情很好，一屁股坐在莫凌旁边。
莫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一点，一只手搭在沙发后背上。“你说，命运是可以掌控的吗？”
“这个……虽然我不是宿命论者，但这东西很玄，我说不清楚。”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么他一定时常在空中俯瞰挣扎在命运中的芸芸众生。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命运的轨迹，结果绕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点。人心也不过尔尔，略施心机便可玩弄于鼓掌之中。”
晏海脸色微变，口气也变得认真起来。“莫凌，看在多年老朋友的份儿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惹火上身，当心烧得自己一无所有。”
“哈，省省你的忠告吧。”莫凌打量着晏海，邪气地笑了笑。“我们都是局中人，一旦下注，就只能奉陪到底。更何况我无牵无挂，根本不怕输。”
“人是会变的，你不可能永远掌控着晏氲。”
“或许吧。不过离开了我，他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我是他今生唯一的归宿。要不要赌一场？看看晏氲能不能熬过我给他的试炼。”
“可以。如果我赢了，你要放晏氲自由。”
“没问题。如果你输了呢？”
“随便你。”
“很好。”莫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那么，下注吧。”
21
晏氲看着手中描着素雅花纹的邀请函──极富盛名的B大及其海外姊妹学校的年末联谊酒宴，只是无论怎样也和他这三流大学毕业的人扯不上什么瓜葛。
晏氲心里涌起一阵烦躁，面上却依然一派平和：“哥怎么突然间如此抬举小弟？还真是让小弟受宠若惊。”他淡淡地扫了晏海一眼，“只可惜，小弟才疏学浅，为人又不知上进，怕是登不得这大雅之堂，到时还怕丢了哥的面子。”
晏海倒也不恼，只是不疾不徐地劝道：“晏，人活在世总要争一口气。你这么年轻，屈就在那个小出版社，说白了不过是在混日子。哥也只是想带你认识些文化界的大家。你在这行做事，没准哪天就得用得着谁，多些人脉总是没坏处的。”
晏海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说道：“我是你的哥哥，总是要为了你好的。”
晏氲认真地看着他，忽而一笑。“说的也是。那就多谢哥的提携了。”
“说定了，今晚六点半，我派车来接你一起过去。”
“谢谢，麻烦你了。”
晏海看着弟弟良久，终是没有忍住。“晏……其实你对我不必这样客气。我们怎样都是兄弟。”
晏氲笑笑，伸手替哥哥打开房门。“哥，你言重了，长幼有别。今晚六点半，小弟一定准时。我送你下楼。”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晏海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送完人，晏氲慢吞吞地走回家。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邀请函，轻轻说道：“居然连兄弟之情都抬出来了……呵呵……”随手将邀请函丢在地上，顺势仰面躺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最近好累哦，是快到极限了吧……”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只是待放下手臂之时，漆黑的眼底一片死寂。
七点整，兄弟二人到达位于五星级酒店的会场。
晏海一身墨兰色的西装，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看着弟弟戴着一副黑边的粗框眼睛，不禁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你平时不是不戴眼镜的吗？”
“平日里看不清楚也就算了。只是今天是哥为了关照小弟前途，特意带小弟出席的酒会。小弟总得擦亮眼睛，把人看准一点，免得日后相见不相识。”
晏海一时语塞。尖锐的痛楚一点点传来，像是心里扎进了一根刺，时不时唤起不甘的滋味。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么弟说起话来总是绵里藏针？
晏氲看他并不多言，便随口说道：“哥，我去下洗手间。”
“哦。出门走到底再向右拐就到了。快点回来，晚宴就快开始了。”
“嗯，知道了。”
晏氲走出宴会厅，长舒了一口气。心想，那人不愧是晏家长孙，装模作样的本事确实有一套。难不成他真是好心帮他？哼，怎么可能！
冷笑一声，晏氲向洗手间走去。
就在长长的走廊即将走到尽头，要往右转的时候，一个英俊的青年左臂上挽着一位温婉的女性突兀地闯入晏氲的眼帘。电光火石间，晏氲的眼底有什么激烈跳跃闪动。那一刹那，他只来得及匆匆低下头，随即便感到全身僵硬，忍不住微微颤抖。
思念在不停地叫嚣，最后凝聚在赵哲这个名字上。
多少年了……
时间跑得飞快，他和他的往事，被岁月抛得早已不见踪影。每每回想，自己都要掰着手指细细数着年轮。
可为什么漫长的时间只是让思念发酵地更加醇厚？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只消一眼，他便知道──是他！
紧抿嘴唇，晏氲抱着破釜沈舟的决心抬起了头。他直视前方，向赵哲和女人走去。
于是，他便看见了他。
22
很多年前，他们曾经秘密地相爱。
短暂的时光留置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一粒不小心被人遗落的水晶，默默点缀着几近黯淡凋零的生命。
很多年后，他们重逢在华丽的长廊。
岁月磨去了青涩的模样，带走了曾经的熟稔，只余下全然陌生的开始。
耳畔是自己心脏失速跳动的声音，每迈出一步，他们便靠得更近一些。
他可以看到那人微笑的样子，如夜的双眸神采飞扬，灿若星子；他可以听到那人干净的声音，怀念的音色轻轻撩拨着沉寂许久的心弦。
那人带着一贯的淡定和从容，美丽的眼只为他驻足了0.1秒，便自然地错开，转而温柔地凝视着身边的女子。
空气中飘来女人身上淡淡的兰花冷香，几乎连晏氲呼吸的力量一同夺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眼中的火花消隐在冰冷的镜片背后。
那人携着女伴走向富丽堂皇的殿堂，他却转身拐进失去希望的歧途。
流光瞬息之间，赵哲看到了他，却认不出那是曾经的情人。
不是恨，也不是爱，重逢的那一刻，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般，相见但不相识。
洗手间里，晏氲看着镜中的自己，黑边的粗框眼睛，没有生气的脸庞，不过是埋没在红尘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笑声低沉地回荡在胸腔内，视线却意外地变得有些模糊。
那本应捧在掌心仔细呵护的爱情，被他轻率地丢弃在十七岁的寒冬。等到想要去寻找之时，方才赫然发觉，爱情的痕迹早已随着那年的积雪，融化在阳光的温度下，彻底失去了踪影。
等到晏氲回到会场的时候，晚宴已经正式开始。
优雅的古典音乐衬托下，每个人都带着完美的面具，礼貌而疏离地寒暄问候。
上流社会的精英们如鱼得水地周旋在恭维与赞美声中，像是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而晏氲只是端着一杯香槟，懒洋洋地倚在角落，透过人群的间隙，越过觥筹交错，追随着赵哲的身影。
他遥远地望着那个人，并不是抱着什么期待，只是遵循着从初遇之时便开始的古老习惯。
时光荏苒，爱情早已成为尘封的往事，只有走不出往昔枷锁的他，还固执地把回忆当成不曾终结的旧梦。
早在父亲离开之前，从聂莹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资格。
晏氲是泥沼，只会把身边的人卷入不幸与悲伤之中。
除了孤独，他不再需要其它。
爱丢失在生命的某个瞬间，再也找不回。
晏海穿过人群来叫他过去应酬。晏氲轻叹一声，放下酒杯，换上谦卑的表情，跟随在堂哥身后。
这不是他喜欢的世界，可他深知那无形的规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过是一场充满尔虞我诈的游戏。只要掌握了这一点，就没有人能比冷漠无心的他更能进退自如，张弛有度。
他迅速进入状况，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即使明知赵哲就站在身后，也绝不会回头看上一眼。
23
赵哲努力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棵苍劲的松柏，只可惜错生在一片纸醉金迷之中，平白添了几分讽刺。
他捏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着青白，因为过度用力，少许淡金色的液体失控地滑出束缚，溅落在手背之上。
他展示着几乎完美的笑容，掩饰起心底瞬间涌起的落寞。
无人留心到那小小的失态，只有他知道，自己需要多么用力才能遏制疯长的欲念。
人群中他们背对着彼此，明明如此接近却又这样陌生。
他们之间终于不再隔着漫长的光阴，也不再隔着任何多余的人，却依然无法转身拥抱彼此。
他们逐渐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回归各自的世界，好似从未相遇过一般，再也不会让彼此的生命出现任何交集。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怎么会让你再次逃掉？
赵哲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转过身唤道：“晏氲。”
即使精心规划了剧本，也无法阻止不合格的演员去任性地扰乱人生的轨迹。
晏氲无奈地闭了一下眼，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仍是停下离去的步伐，回过身来答道：“是我。”
他们在人群中对望彼此。
一方仍是人人艳羡的上帝宠儿，另一方则是失去了光彩的尘埃。
晏氲只期望着赵哲会失望地走开，可那人却迈着似曾相识的优雅步伐，一步一步走过时间的隔阂，来到他的面前。
“晏氲，好久不见。”
晏氲有些呼吸困难，这样太过接近的真实带来令人窒息的眩晕感。
赵哲漂亮的眼噙着似笑非笑的诱惑，冰冷的视线却隐含着最灼热的情绪。
他一向不会应付这个人。
不管经过了多少年，不管表面装得有多么从容，只要一遇上这个人就失了章法。
他只得简慢地寒暄：“是的，好久不见。”
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轻轻说出那人的名字。“赵哲。”
回应他的则是一个疼痛的拥抱。
赵哲紧紧地抱着晏氲，终于证实了这不是一场虚无的梦幻。
无视周围人们诧异的眼神与议论，他只是在做一件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拥抱这个曾经消失不见的人，恨不得就这么把他的骨头碾碎。
过去无数个难眠的深夜里，他眺望着窗外的灯火辉煌，厌恶地想起不知所踪的晏氲。
他安慰自己，这份执念应该只是恨。
被抛弃的屈辱，失去的不甘，全是他没有尝过的苦涩滋味。
他不止一次发誓要让晏氲加倍偿。
然而等真得见到了，他才发觉原来最想做的就只是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
六年了，那个人带着丑陋的黑边眼镜，看不清表情，用让人心疼的冷漠疏离来演绎重逢的戏码。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那个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时仍会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音；那个人仍然能够唤醒自己内心深处沉睡的悸动。
只要那个人是晏氲就足够了。
现在跟六年前不同。
这一次，谁也别想轻易丢下谁。
（二十四）
拥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错觉却让瞬间延长为永恒。即使分离，裸露的皮肤上依稀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有点熟悉，有点陌生。
六年，长到足够改变一切。爱情早已作为殉葬品，陪伴着过去沈眠在无可挽回的时间之流中。曾经那样的思念，如今重逢却也只能如此。时间的断层，无人可以随心跨越。一时间，晏氲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管愿不愿意，时光的脚步总是走得飞快，拖着他们不停往前跑。茫茫人海，只是一个转身，就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身影。从此一别经年，再次相见却早已物是人非。
晏氲机械看着赵哲走回女伴身边交代了几句，随后木然地被拉着胳膊往外走。紧箍着胳膊的手很有力也很炽热，明明隔着衣料却有种随时会被灼伤的感觉。晏氲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去寻找晏海，两人视线相会的时候，晏海表情复杂地背过身去，只留给晏氲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晏氲在赵哲看不到的后面露出嘲讽的表情。看吧，这就是他所谓的“家人”，在他对他们刚刚抱有一星点的期待时就迫不及待地将其碾得灰也不剩。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晏氲任凭赵哲将他塞进车里，仍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赵哲叹了一口气，替他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晏氲侧头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完全不在乎赵哲带他去哪里。车里一时都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赵哲打开了车内的音响，飘渺的女声随之流淌出来。
晏氲的眼珠动了动，第一次开口说话。“去哪？”赵哲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住的地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晏氲撇撇嘴，第一反应就是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最终只是蹭了蹭安全带点了点头。
大约开了十几分钟，他们抵达了赵哲暂住的别墅式宾馆。晏氲跟着赵哲进了房间，快速扫了几眼，脸上挂上一抹浅笑。“很不错的地方。看来你混地很好。”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能住上这种级别的地方，再加上他出现在今晚的名流酒会。那么答案变得很简单。
赵哲取出两个玻璃杯，倒上红酒递给晏氲，浅酌一口说道：“还可以吧。”晏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晃了晃酒杯，确认这是高级红酒。抬头对赵哲说：“你想和我说什么？”
“小晏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赵哲看着晏氲，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将酒杯放在吧台上，他走近晏氲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他。晏氲不动声色地避开赵哲的手，也将手里的酒杯放在吧台上。很自然地动作却透露出拒绝的味道。
“我想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晏氲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摘下眼镜看着赵哲。“我今天很累了，还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吗？”赵哲不置可否，走到晏氲面前。自上而下地审视晏氲，突然毫无预兆的伸出手抓住晏氲的肩膀。“那么我来问你好了。六年前你跑去哪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晏氲的心里有些发毛。赵哲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一派柔和。可是晏氲的肩膀却感到一阵强过一阵强烈的痛感。他皱了皱眉，伸出微凉的手来抚摸赵哲的脸庞，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地、狱。”
（二十五）
肩膀的疼痛骤然加剧。晏氲不意外地看到赵哲眼里奔腾的怒火。若是从前，自己恐怕早已被吓得心慌意乱，而今却只是感到有趣而已。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这么多年，时间早已让他改变。赵哲垂下头，放缓了手劲，像是第一次认识晏氲一样仔细地审视他。末了，他放开晏氲，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用一只手撑住额头，痛苦地喃喃问道：“你是谁？我认识的小晏不是这样的。”
晏氲揉了揉疼痛的肩膀。“我变得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六年前我消失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赵哲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怔然地看着晏氲。“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好容易找到了，却是在城郊的墓园。我去看了你的墓碑，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小晏，我的……，怎么会抛下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你看，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晏氲的眼眶有些发酸，隐隐明白赵哲说的是怎么回事。赵哲悲怆的神情确实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泛起一阵阵疼痛，疼得让他说不出话来。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赵哲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坚强。年少时盲目的思慕和崇拜，让他在心里不自觉地将赵哲神化。他忽略了单亲家庭出身的赵哲对于失去的恐惧，更忽略了陷入爱恋的男孩的脆弱。
六年前，自己单方面的独裁非但没能拯救任何人，反而是将身边的人加速推往不幸的深渊。不是因为相爱而诞生的自己果然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幸福。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晏氲第一次发自肺腑地说出一句话。
赵哲凶狠地瞪着他，眼眶却是微微泛红。“你以为这么一句话就能了结一切吗？”
“那么，你想怎么样呢？”看着赵哲，晏氲心软了，在这个时候就算赵哲让他以死谢罪他恐怕也不会拒绝。赵哲当然不会让他去死。优雅的男人宛若天神般向他伸出自己的手，用令人恍惚的微笑诱惑着：“小晏，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晏氲无力地呻吟一声，有些头疼。大家都已经是二十三岁的成年男人了，难不成还想谈什么感情，还是不被社会认可的男人间？别开玩笑了。他几乎就这么喊出来。可是，男人眼底的期待和伤痛赤裸裸地摆在他的眼前，像是插在心口的利刃。
报应啊。晏氲在心底叹息。他走向曾经的爱人，握住了那只温热的手。晏氲笑着说，“我们重新开始。”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赵哲收紧掌心，将晏氲圈在自己的怀抱中，吻去他的泪水，露出满足的笑容。
晏氲趴在赵哲肩膀，接受着久违的亲昵。“你如果不是一个天生的演员，就是一个彻底的疯子。”
“多谢夸奖。”赵哲选择以吻封缄。
赵哲，如果你想玩爱情游戏的话，我可以奉陪到底。但是如果你想要晏氲这颗残破不堪真心的话，恐怕你连一丝碎片也不会得到。即使这样，你也要继续下去吗？晏氲缓缓闭上眼，不再思考。
“去洗澡。今晚住下来。”赵哲终于放开晏氲，依旧恋恋不舍地抚摸着被自己吻红的嘴唇。
晏氲顺从地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浴室。他身后镜面似的落地窗上映出赵哲一抹扭曲的笑容。
回归原点，一切才刚开始而已。
（ｅｎｄ）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特别番外） 那么近，那么远
-赵哲篇-
第一次见到晏氲时，他像个一尘不染的天使一样对着我温柔的微笑。那一刻，这个喧嚣的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我的眼里只看到了他一个人。
从此，我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直追逐他的身影。
卑微、笨拙、迟钝是我的好友张尧宇给晏氲的评价。我却一直觉得男孩很可爱，甚至是漂亮的。光滑白皙的皮肤、樱花般的粉色唇瓣、纯净的琉璃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禁忌的诱惑。
可即使这样，男孩依旧是平凡的。隐没在光彩四射的人群之中，连存在感都很微薄。可令人懊恼的是，我还是对他兴趣不减。
有一次，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狂喜，他确确实实看到我了。但很快他的视线就扫过我，落向了其他地方。
十五年来，自己的魅力第一次受到如此地无视，这让我气愤不已。可更让我觉得愤怒的是男孩的眼睛──美丽而空寂，留不住任何影像，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在他心里刻下一点痕迹。
既然这样，我就破例主动出击一回吧。
在经历了一个月的死缠烂打后，我和他终于成为了朋友。
当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涌上心头。我想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我想让他快乐，永远像初遇时那般无邪的微笑。
尧宇因为我的关系勉强接受了晏氲，可总忍不住在口头上欺负他，大约还是记恨刚见面时的那一拳吧。那两个人在一起稍微久一点就会爆发争吵，可我通常并不急着去调解。因为我喜欢看晏氲生气的样子，那时的他生动可爱，像一个高中生，而不是寂寞的人偶。
我从不在尧宇面前隐瞒任何事，因为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唯独有一次，我甩开他，带着晏氲去了灵镜山。那里有一片美丽的枫树林，可惜季节不对，没有美丽红叶。我安慰失望的小家伙，对他说明年秋天再带他来看他最喜欢的枫叶。
晏氲笑着用力点头。可我看着他期待的样子却觉得难过。为我的欺骗，也为这即将到来的分别。
我决定离开他，只因一切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当某天清晨，自己赫然发现因为梦到了晏氲而内裤一片粘腻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些感情已经超出了界限。我对这个单纯的孩子有遐想。我想吻他，抱他，让他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我害怕自己吓坏了他。我知道他喜欢我，可不能确定是哪一种感情。
我害怕那双琉璃眼冷漠而厌恶地看着自己，那比杀了我还痛。
所以我选择离开，远远地逃离我喜欢的人的身边。我尚且没能完全理清自己的情感，怎能在那之前就让自己卑劣的欲望玷污他的纯洁？
我不再去找他，甚至用拙劣的谎话和冷漠的态度来逼走他。而他就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我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他只是个孩子，付出的时候全心全意，不懂得如何收回投注的感情。我狠狠地给了他一刀，逼着他斩断所有的信任和依恋，连着血肉，痛不可喻。
一个多月里，我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尧宇自然乐意。他可以接受晏氲作为一个玩具、一个宠物，却不能允许他越界到我们的世界。他在知道我和晏氲两个人瞒着他出去后，大发雷霆。幸好我后来的态度缓和了他的怨气，否则他很可能迁怒于晏氲。我们仿佛无声地建立约定：我不和晏氲再有牵连，他也不对晏氲不利。
可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去找晏氲。不到两个月，他就脸色苍白，下巴瘦得尖尖的。我心疼又后悔。他却厌恶我的关心，指责我是虚情假意，说要一刀两断。
我的忽冷忽热还是害他难过了，明明自己比谁都更想好好保护他。
后来我看到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我震惊、痛苦，觉得血液都要结冰了，心就像是被凌迟一般。是谁这么残忍？
瓢泼的大雨让我抱着昏迷的他无法回家。不可一世的赵哲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向人求助。很快，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就派车来接我们了。
为了他，我可以放弃我的坚持，舍弃我的自尊。
晏氲，当你醒来的时候，一切痛苦都会结束了。我会保护你、爱惜你。你听到了我的心声了吗？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努力让你幸福的，所以，请你重新接受我、喜欢我。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 本帖最后由 kristall 于 2009-4-11 06:05 编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