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蓝蓝天

2009-4-30 19:13
小狐闯江湖 BY 牧秦

小狐闯江湖 1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徘徊在迂回小径上,其中一个较矮的还拎了一只大包袱。
「小雅哥哥,我们真的要离开晋都吗?」温磊仰起脸儿望著身旁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老实地说:「爹爹知道了会很生气。」
「等我们顺利远走高飞,他就拿我们没辄了。」温雅对此信心满满,认为只要出了晋都,温文就不能用妖力寻找他们两人的下落了,他唯一担心的是──
「小磊不后悔跟著我离开家乡吗?」虽然两人情投意合、海誓山盟,但是晋都毕竟是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人亲土亲,温雅担心他会舍不得离开。
「小磊要跟小雅哥哥在一起,不会后悔。」
温磊眼里温柔诚恳的坚定光芒彻底感动他的心,温雅紧抓住他的小手,信誓旦旦承诺道:「二哥一定会让小磊幸福,不让你吃苦。」
他积极寻找将狐狸耳朵变正常的方法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能和心爱的小磊到人类世界居住,没想到方法竟然这麽简单,只要对耳朵施障眼法就成了,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让他等到这一天。
「来,我们快些离开吧。」
温雅牵著小弟在黑夜中前行,一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避开巡逻守夜的族人向著结界而去。结界是历任狐王亲自设下,用来保护晋都不被人类发现,当然也阻止某些不自量力的年轻狐狸私自溜到人类世界去。
要穿越结界有两个方法,一是得到狐王的同意,二是拥有四百年以上的道行。
温雅等不了四百年那麽久,而且也不能让狐王──也就是他们的爹爹知道他要带著小弟偷跑,否则下场绝对比被剥掉一层皮还惨。
结果温雅带著小磊迷失在结界里,不停地绕啊绕,就是绕不出去。
「小雅哥哥,这里我们方才已经来过了。」
连迟钝的温磊也察觉不对劲,更别说温雅早已知道他们陷入结界造成的迷宫阵里,但是他却不肯死心,当初他们的娘亲离开晋都去找爹爹的时候,明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就不相信自己比娘亲还笨,走不出结界!
温雅习惯把小狐当成小孩子看待,忘记他是一只拥有千年道行的狐狸,能随意穿越结界不受任何阻碍。
可恶,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温雅懊恼,究竟该怎麽走出这里!
愈是心急愈是方寸大乱,温雅拉著温磊盲目乱闯,有路就走,盼能突然出现奇迹助他们脱离困境。
温雅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比娘亲还笨!
这无异是晴天霹雳,深深打击他的自信心啊!
就在两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奇迹真的发生了。
「小磊,我确定这条路之前没有走过,看来我们终於走出迷阵了。」温雅欣喜之馀,不由得加快步伐,而温磊也高兴地跟上。
「终於能够出去了!」
谁知,等在小路尽头的,居然是一脸黑云罩顶的温文。
「啊,爹爹?!」温雅和温磊同时吓一跳,脸发白。
温文的脸色比冤死的厉鬼还难看,温雅宁可遇见魑魅魍魉也不愿遇见爹啊!
「你们这两只兔──不,是狐崽子!」温文上前一手揪住一个,怒声狂吼:「老子早就注意你们很久了,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私奔!」
两只小狐崽子不约而同吓得缩起肩膀,大气都不敢喘。
「背著我暧昧不清就算了,作哥哥的竟然诱拐小弟离家出走!你们还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温文的怒吼训话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之久,震得两人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当初狐狸爷爷究竟为什麽要为爹爹取「温文」这个名字啊?脾气那麽暴躁,根本不温也不文哪!
「这回若是不好好惩治你们,老子就不是老子!」温文撂下重话,一手抓著一个,迈开大步走出结界,沿著小径向狐王的住所迅速前进,他很生气,从来没有这麽生气过!
回到家,踢开「省思室」的房门,温文长臂一震,把温雅扔了进去。
「好好在这儿面壁思过,等我决定如何处置你,至於你,」他看著自己老实的小儿子,语重心长道:「为了你好,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到另一个妖狐亲族去,兄弟相恋的行为绝对不在我的容忍范围内!」
温磊闻言拚命挣扎,「不要不要,小磊不要和小雅分开!」
「小磊!」顾不得疼痛,温雅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他,门却在此时关上,被施以妖术封锁,打不开,温雅只能徒然拍打门板,嘶喊:「小磊──」
小狐闯江湖 2
隔天,私奔事件迅速传开,人尽皆知,不过因为大夥儿顾忌温文正在气头上,所以没人敢将家丑宣扬到围墙外头去,基本上其他族人是不知情的。
「呜呜呜……小磊不要走,小磊不要离开……」
温磊的泪珠儿彷佛永远也滴不完,看在众人眼里著实心疼啊!
「别难过了,你要看开点……」温瑞不停安慰著自己的孪生兄弟,「说不准哪天爹爹气消了,想念儿子的时候,就让你回来了。」
「温雅也真是糊涂,就算是待在爹爹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只要不被爹爹抓包就不会有事,他怎麽就不能耐心地等自己长大,能穿越结界的时候再私奔!」温郁身为老大,责任感重,行事一板一眼,实在不能理解私奔有何意义。
「你已经获得爹爹准许,能够到外面世界去了,当然这麽说。」温瑞忿忿不平地抱怨:「爹爹倚重你,因为你是他的大儿子,你是我们之中妖力最强、学识最丰富、头脑最冷静个性也最沈稳的一个,你想独立,想见识外面的世界,爹爹当然二话不说答应你,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麽好运了,四百年都要窝在晋都里哪!」
温磊想到这一走,或许四百年后才能再见到温雅,哭得更伤心了。
「唉,小磊,小瑞说得没错,你要看开点。」飞雪劝说道:「顶多四百年你们就能再见面了,或许还不必四百年,过几天小狐想念小磊,吵著要见儿子,王上能不叫你回来吗?所以这事儿还是大有转机呀。」
「真的吗?小磊很快就能回家找小雅哥哥?」温磊抽抽噎噎地问。
「当然是真的,所以小磊别再伤心了,还是早点出发吧,省得又惹爹爹生气。」温郁拍拍他的头说。
温磊用衣袖抹乾眼泪,强迫自己坚强面对困境,他抬起脸儿望著温郁,语带祈求:「大哥,小磊可不可以去向小雅道别?」
「可是房门不是被爹爹以妖术封锁了吗?」
「小磊只要在门外对他说再见就好……」
温郁凝视小弟仍旧稚气纯真的脸蛋,那神似小狐的容貌教他忍不住心软,松口道:「好吧,我在这儿等你,你们尽量长话短说。」
於是温瑞陪著他来到省思室门前,温磊先敲门,而后喊道:「小雅!」
「小磊!」担心了一夜的温雅瞬间跳起来,整个人贴在门板上,语气惊慌:「你怎麽样?爹爹有没有为难你?」
「小雅,」温磊坚强地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你不必为我担心,小磊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小雅也要保重哦。」
「小磊……」温雅鼻酸,热泪在眼眶中打转,喉咙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都是他没用,都是他没用……
「啊,原来你们在这里。」
温瑞与温磊不约而同转头,就见小狐捧著一笼包子慢吞吞走向他们。
「小瑞、小磊,这是小琬做的鲜肉包子,里面有蛋黄哦。」小狐秉持著好包子要和好儿子分享的原则,笑咪咪地分送鲜肉包子,给了他们一人一颗,「你们知道小雅在哪里吗?小静找不到他。」
不待外头的人答话,温雅急切地喊:「娘,我在这里!」
「哦,原来小雅在里面。」小狐高兴地伸出小手推开门,短腿儿跨过门槛,圆胖身躯微晃著走了进去,「小雅,有好吃的肉包子哦。」
房里房外三个人顿时傻眼,石化。
这……爹爹亲自封锁起来的门,为何……娘毫不费力一推就开了?
为什麽无论温文下了何种结界、封印或禁咒,小狐总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开?
三人的心里同时有了相同的结论。
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啊!
温磊含著泪水奔进房里,扑向温雅,小脸埋在他怀里大哭。
「啊,小磊哭了!」小狐的母性立刻抬头,「是谁欺负小磊,让他哭得好伤心,小静要帮小磊教训他!」
教训?爹爹只怕会暴跳如雷,更加生气吧!
温瑞才这麽想,温雅已经握住小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兮兮天花乱坠加油添醋地把事情经过详述一遍,不只将温文形容成宇宙无敌世界超级棒打鸳鸯大魔头,还把小狐的正义感完全激发。
「娘,你一定要帮我们逃出晋都!」
小狐想也不想,小手一拍胸脯保证,「小静一定帮你们离开这里!」
在小狐的带领下,温雅与温磊顺利穿越结界来到外面的世界。
「娘,真的很谢谢你。」温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谢谢娘。」温磊也上前拥抱小狐,感激地说:「小磊会永远记得娘的恩情。」
连兄弟姊妹之中个子最矮的温磊也快要比小狐还高了,小狐开心地说:「小磊长大、变勇敢了,要和心爱的小雅一起到人类的世界生活,小静很高兴,小雅和小磊到了外面之后就不必为了怕师父发现,躲起来玩亲亲了。」
小狐闯江湖 3
温雅闻言只能苦笑。原来连少根筋的娘都发现了啊……难怪爹能掐准时机在紧要关头出现,阻止他们离开晋都。
「小雅和小磊要保重哦。」
「嗯,娘也要好好保重。」
彼此挥手道别,温雅偕同小弟步行离去,虽然有点担心娘亲未经爹爹同意私自放走他们,会惹得爹爹大发雷霆,但是转念一想,娘亲是爹爹的宝贝,连磕破一小块皮都要心疼老半天,无论爹爹再怎麽生气都不可能伤害娘一根汗毛,温雅於是放下心来,又回头朝小狐挥了好几次手,才带著温磊依依不舍离开。
小狐一直挥手,直到完全看不见儿子们才转身回家。
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小狐非常开心,脚步也不由得轻快了起来,他一边吃著鲜美多汁的肉包子,一边想著还有谁没分到?
好像只剩师父了。
小狐才刚想到温文就看见他浑身笼罩著杀气自小径另一头大步奔来,来到小狐面前劈头就问:「你放走他们了?」
温文面色不善,阴沈狞恶青筋暴突,似在隐忍著极大的怒气,小狐本能地感到惧怕,下意识倒退两步,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理智的神经断裂,温文如野兽般怒咆:「你、这、个、笨、蛋!」
小狐瞬间被拎了起来,包子散落一地,温文这头大野兽沿路喷著火、踩著大步,俊脸犹如燃烧的木炭逐渐由黑转红,而且还红得发亮,几乎冒烟。
一踏入家门,「小狐亲卫队」立刻冒死挡住温文去路,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大魔头手中解救纯真善良可爱憨厚不懂人情世故、简单来说就是笨的小狐狸!
「爹爹,我马上追他们回来,请您千万别把气出在娘身上。」温郁头一个站出来阻止,只因为小狐一副瑟缩害怕的模样,教他心疼极了。
大掌一推,「让开!」
「爹爹啊,是我给娘出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吧。」温瑞扑上来抱住温文的大腿,把错全往身上揽,「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
脚用力一踢,「滚!」
「啊啊啊,阿文哪,别把小狐拎来拎去的,当心摔著了!」韶芳大惊小怪地尖叫著,加上旁边飞雪彩云霜月三个女人正好组成四重唱,摧残温文的听觉。
「都给我闭嘴!」
大魔头怒喝一声,妖气瞬间爆发,滚滚气流可比飓风,掀得「小狐亲卫队」东倒西歪,只差没得内伤。
温文拎著小狐那穷凶恶极的表情就像屠夫拎著一只小狗准备宰了下锅一样,也难怪把大夥儿给吓坏,纷纷上前想要解救小狐,可惜盛怒中的温文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大跨步拎著小狐回房,用力甩上房门。
所有人不约而同跳起来,迅速冲到房门前,耳朵紧贴住门板。
他们很幸运,这回,温文气得忘了设下结界,所以房里的动静和每一句争吵全被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温文对著眼前的小少年咆哮:「他们太年轻,道行尚浅,不知人心险恶,万一遇上危险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你这麽做会害死他们!」
「小雅很聪明,会保护小磊,他们不会有事的。」小狐壮起胆子回道。
「还敢顶嘴!」温文一拍桌子,骂道:「都是我太宠你,才让你无法无天,爬到我头上来撒野!」
胆小的小狐被他前所未有的怒气吓了一跳,小身躯瑟缩著,畏怯地嗫嚅道:「师父不要生气……」小狐确实没有想到一向疼爱他的温文会发这麽大的脾气,虽然很害怕,但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於是挺起胸膛勇敢面对温文。「小磊爱小雅,小雅也爱小磊,相爱是好事,师父不应该生气。」
「笨蛋!」温文气极,气他为什麽迟钝又不开窍,「儿子是你生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兄弟不能乱爱,他该不会连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小雅和小磊是兄弟啊。」小狐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小雅和小磊彼此相爱就是亲上加亲……」
噗哧──
门外响起可疑的闷笑声,但此时吵架中的两人无暇理会。
温文当场爆血管,吼:「亲上加亲不是这个意思!」
小狐赶紧伸出双手捂住头上两只狐狸小耳朵,免得被吼声震聋了。
师父好凶好凶啊!
「你这个笨蛋,真是专门来气我的!」温文又吼。
温文左一句笨蛋右一句笨蛋,终於惹小狐生气了!
「小静不是笨蛋,师父才是笨蛋!」小狐气呼呼握著小拳头,眉毛倒竖,小脸因为愤怒而涨红,「师父是笨蛋,所以小雅和小磊才会逃走!」
门外响起抽气声,众人不约而同在心里为小狐的勇气喝采。
小狐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温文盛怒中火上加油,这下肯定要倒大楣了。
「你、说、什、麽?!」
小狐闯江湖 4
温文被小狐的大胆指责一激,气得眼前发黑,放眼整个晋都──不,就算是晋都以外的其他狐族,也都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小狐真是被他宠坏了!
「今天若是不教训教训你,给你一点下马威,明天你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小狐再度被拎了起来,脸朝下按在温文大腿上,小狐立刻明白温文想以什麽方式教训他,於是惊慌尖叫,拚命挣扎。
「小静不要打屁股,不要不要!」
「爹爹,手下留情啊!」温郁和温瑞听见小狐的尖叫,率先冲了进来。
「阿文别冲动啊!」韶芳和其他人随后跟著冲进来。
但是已经太迟了。
温文大掌用力拍在小狐浑圆挺翘的小屁股上,只听到小狐「啊」了一声,眼里迅速聚满泪水,却强忍著不哭出来,柔软小身躯趴在他的腿上颤抖著,犹如一团抖动的棉花,温文举起的手顿时僵住,再也打不下去。
怒气陡降,理智重新回笼,才发现自己做了什麽。
他怎麽会气到一时糊涂,打了他最疼爱的小宝贝?
内疚懊悔与心疼的情绪充塞胸口,温文放下手,迟疑地轻唤:「小家伙?」
虽然在气头上,但他仍然适度掌控力道,只使出三分力,而且隔著衣料,并未直接打在细嫩的肌肤上,照理说应该不会很疼才是……
小狐从他腿上爬下来,伸手揉了揉眼睛。
温文见状心疼得不能自己,小静哭了吗?
「小静,让师父看看有没有打伤你……」
手指才刚碰到他就被用力推开,此刻的小狐像座小火山,猛烈喷发。
「师父打小静,小静讨厌师父!」
气愤地怒吼完,小狐转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温文被小狐发出的小小怒吼震住,呆在原地。
温瑞与其他人忙追著小狐去了,温郁轻轻叹了口气,揉揉额角。
看来他今天是出不了远门了。
温文在房里来回踱步,浮躁不安。
他实在是太糊涂了,明知小狐单纯不懂事,容易被那些鬼灵精的儿子们牵著鼻子走,他怎麽还会犯下难以弥补的严重错误,打了他的小屁股呢?
这下可好,小家伙顽固又死心眼,肯定是不会原谅他了。
温文只要一想到小狐说不定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里哭,一颗心便揪结著,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不已,他想去看看他,安慰他,向他道歉,但是却无论如何拉不下这个面子。
向他道歉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温文的自尊不允许他向任何人低头,就算是小狐也一样,更何况他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都是那两只狐崽子惹出来的,可恶,他定要亲自把他们抓回来严惩不可!
温文再也忍不住了,他要去看看小家伙气消了没,是不是在哭?这个时辰差不多也该用午膳,或许在他吃东西的兴头上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小家伙的气就消了。
走出房间,温文四处寻找小狐的踪影,走了半天却遇不到一个人,奇怪,究竟所有的人都跑到哪儿去了?
温文最后来到花园里找人,才发现这里正热闹著,小亭里许多人忙进忙出,不知在干什麽,他好奇的躲在花丛间,透过枝叶缝隙望出去。
只见小狐坐在石椅上,屁股下塞了一只软枕,一手拿著小包子,一手拿著荷花甜糕,小嘴里塞满了食物。
「娘,拜托你吃慢点,小心噎著。」温郁轻轻拍著小狐的背,同时以眼神示意温凤和温瑞:娘的火气还很旺,再扇用力点!
温凤和温瑞接收到指示,拚命挥动著手里的大扇子,努力给小狐扇风降火。
韶芳在一旁指挥著,「包子没有了,再去拿一笼来,快点!冰镇酸梅汤到底好了没有,为什麽这麽久还没端来?」
飞雪正忙著为烤鸭片肉去骨,头也不抬回道:「彩云去催了,再等等。」
霜月急匆匆捧著一笼包子回来,「包子来不及做,这是最后一笼了!」
温文当场傻眼。
眼前这是在上演什麽戏码?
此时彩云急如星火十万火急赶回来,一大海碗的冰镇酸梅汤端正地放在小狐面前,「小狐啊,吃了这麽多东西该渴了吧?喝点冰镇酸梅汤降火解渴……来,彩云姐姐盛一碗给你。」
彩云刚拿起小碗和汤匙就呆住了,不只是她,所有的人都被接下来这一幕吓呆了,包括躲在花丛里的温文。
只见小狐吃完手里的食物后,小手直接捧起比自己的圆脸还大上一倍的大海碗,仰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咚!空碗猛然敲在石桌上,把坚硬的桌面敲出一道裂痕来,小狐义愤填膺,眉毛倒竖,彷佛他喝下的冰镇酸梅汤里加了火药。
「小静很生气!」
小狐闯江湖 5
「别气别气呀小狐。」韶芳大呼小叫著:「你们还呆著干什麽?快扇风啊!食物不够了,叫小琴和小琬煮快点,还有冰镇酸梅汤也不够,快快再拿一碗来,这次要用最大的碗啊!」
桌上的食物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碗盘堆积如山,而且还在迅速增加中。
「娘,快别气了吧,气坏了对身子不好。」温瑞努力挥著扇子,满头大汗,「爹爹不懂事,您就别跟他斤斤计较了。」
一提到温文小狐就气呼呼,「师父打小静,小静很生气!」
「你这根本就是在火上添油,哪里是在劝人?」温郁头痛的说。
蓦然,有人喊道:「刚才的碗已经是最大的了。」
「那就直接整锅抬出来!」韶芳回吼。
「面粉不够,没法儿做包子。」又有人喊。
「派人去买!」这种事还需要请示她吗?
「可是肉也不够了!」那个人又喊:「柴火也不够,米也不够,青菜萝卜五谷杂粮都不够,三天份的存粮都被吃完了!」
真是够了!
温文再也看不下去,一个人回到房里生闷气。
他才是他们的主子,竟然没有半个人来安慰他,劝他别生气!
就连午膳时间到了也没有人来搭理他,问他饿不饿,想吃什麽!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才消下不久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温文简直难以置信,居然一家子大大小小全都站在小家伙那边!
「真是太不像话了,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温文又开始来回踱步,不过这回不是因为焦躁不安,而是因为生气!
好,很好,他和小家伙杠上了,看到最后是谁先低头认输!
折腾了一天,终於夜幕低垂,晚风徐徐吹得小狐频打呵欠。
「娘啊,你当真不愿回房里睡?」
温瑞站在冷风里劝了大半天,小狐就是不为所动,眉毛瞬间又竖了起来。
「小静很生气!」
温瑞在心里哀嚎,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一下午,耳朵都快长茧了。
此时听见温郁喊道:「签已经做好了,快来抽吧。」
他吓得脸刷白,「当真要抽?」
「别婆婆妈妈的,快过来!」温郁端出老大的威严,那模样简直就是温文的翻版,温瑞心里七上八下,磨磨蹭蹭地靠了过来。
温郁手里捧著签筒,环顾著眼前围绕著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谁先抽?」
大夥儿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温凤豪气地率先伸出手,自筒中抽走一支签。
接著温琴与温琬也各自抽了签,温瑞咽著口水,心惊肉跳地自剩下的两支竹签当中飞快抽了一支,举到眼前一看──
「啊啊啊,不会吧,居然就这麽倒楣!」红色记号映在温瑞眼中,差点没把他吓得当场昏厥倒地。「不要啊不要啊,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温凤双手叉腰,鄙夷地说:「这点小事就吓成这样,你也太丢脸了吧。」
「既然你不怕,那我跟你换!」
「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小事都担当不起,还算什麽男人?」温凤懒得理他,甩著辫子回房休息了。
温凤一句话堵得温瑞哑口无言,心想抽到红签的不是你,你当然这麽说!
「小弟,我们也要回房了,祝你好运。」
温琴和温琬掩笑离去,温瑞见状一颗心直往下沈。
温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直言不讳。
「明天早上大哥再来替你收尸。」
连温郁都无情地转身离去,温瑞一时欲哭无泪。
「你们将娘亲丢给我,我又该把烫手山芋丢给谁啊!」
完了完了,要是爹爹知道娘亲在他房里过夜……啊啊啊,他就等著被分尸吧!
小狐跳下石椅,冲他笑得一脸灿烂。
「小瑞抽到红签,所以小静今晚要和小瑞一起睡。」
谁敢跟你一块儿睡啊!温瑞垮著肩膀,不得已牵起小狐的手。
「娘,别站在这儿吹风,咱们先回房再说。」
温瑞牵著小狐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关好门,拉上门栓,再帮小狐铺床。
「娘,快上床睡吧。」
温瑞帮小狐脱下外衣和小鞋子,侍候他上了床,为他盖好被子,按了按被角。
「小瑞不上来吗?」小狐天真地问著儿子。
小狐闯江湖 6
他哪里有胆子上床啊!温瑞在心里苦笑,哄道:「小瑞还不困,娘先睡。」
小狐於是安心地閤起眼皮,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还发出鼾声。
见小狐睡熟了,温瑞从柜子里拉出几条薄毯,认命地打起地铺。
毯子才刚铺好,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门栓应声而断,温瑞整个人像被点住穴道般无法动弹,惊恐地看著犹如凶神恶煞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小狐气了一天又吃了一天,实在累极,踢门声完全没有惊醒他。
温瑞在温文冰冷视线的注视下,抖得犹如筛糠,「爹爹……」
温文自齿缝挤出一个字:「滚!」
温瑞一秒也不敢多留,连滚带爬地奔出房间,还不忘帮温文把差点被踢坏的房门重新阖上。
他逃过一劫了吗?温瑞不敢确定,为了这条小命著想,他还是赶紧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等待风波平息,别再淌浑水了。
温文站在床边,无言凝视小爱人香甜的睡颜,无奈一叹。
他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爬上床,躺在小狐身边,伸出手臂搂住小小身躯,习惯性地在那圆润小脸上啜了一口,才满足地閤眼。
小狐不肯回房睡,可见他有多麽生气,看来他们要和好如初,不是那麽容易。
隔天一大早,温文在小狐醒来前便起身离去。
他将寻找温雅和温磊的任务交给温郁,因为他原本就要到人类世界去闯荡历练,只是为了弟弟和小狐的事情耽搁了,现在多给他一项任务,也算是对他能力的试验,温郁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爹,娘一向率性而为,思路单纯,做事瞻前不顾后,并不是真的要和你唱反调,你就别再和他赌气了。」
温文不听劝,板起脸道:「我的事你别管,时辰不早了,准备好就出发吧。」说完大步离去,明显还在气头上,固执地不肯先低头和好。
温郁劝说不成,只好作罢。
温文即使在气头上也是会好好照顾小狐的,这点倒是不必太担心,只希望当他游历归来,他们已经和好如初,恩爱如常。
所有必要的东西昨天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温郁坐上车夫的位置,抖动缰绳,马车缓缓驶离晋都,顺利穿越结界,前往温郁向往以久、多采多姿的人类世界。
「阿文啊,你有没有看见小狐,他到现在还没吃早膳呢。」韶芳忧心忡忡地来到书房找温文,只因小狐竟然史无前例地错过用膳时间!
「他昨晚在温瑞的房里过夜,大概还在睡吧。」温文没好气地说。
平常都是他负责叫醒贪睡的小家伙,现下他们两人吵架赌气分房睡,没有人准时叫他起床,毫无疑问小家伙肯定睡迟了。
谁知韶芳却说:「我去温瑞的房里找过,没看见小狐啊!」
温文非常讶异,「他起床了?」
怎麽可能?小家伙有本事自己醒过来,还有本事自个儿穿衣缠腰带、打水洗脸、梳发挽簪?这些温文平日里总帮他做得妥妥当当的琐事,他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
「是起床了,但我一直找不到他,小狐就算还在生气,跑到什麽偏僻地方躲起来,也不可能不先吃早膳啊。」韶芳急得犹如火烧眉毛,「今天早膳有他爱吃的奶子鸡蛋糕呢,找不到小狐怎麽办,怎麽办?」
究竟你是在担心小家伙不见了,还是担心奶子鸡蛋糕没人吃?
温文再度没好气地说:「我去找他。」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问过他用膳了没!
气闷地来到温瑞的房间,果然床上没人,小狐显然已经起床,温文环顾空无一人的四周,思忖了下,随即大步离开。
温文回到他和小狐的房间,但他并没有如愿在这里找到小狐,他以为小狐一觉醒来后气消了,回来房里找他帮忙更衣,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温文欲转身再去其他地方找人时,不经意瞥见枕头旁有个未封箴的黄皮信封,他狐疑地拿起它,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
失父:
小径很生企,要梨夹出走,小芋会照固小径,小径不生企的石厚就会回来,失父不必丹心。
温文额冒青筋。
居然满纸错字,他的书都念到哪儿去了!
但是下一秒他又失声笑了出来,信纸下方画了一个横眉竖目的生气圆脸取代落款,温文看著满纸歪斜的字迹和愤怒的圆脸,满腔的无奈与疼爱尽露眼底,他仔细将信纸对摺收进怀内暗袋,嘴角扬著温暖的笑意。
都要离家出走了,竟然还因为怕他担心,所以刻意留下一封短信告知去处,这个小家伙啊,真是教人不知道该拿他怎麽办才好。
就让小家伙逍遥几天吧,等他气消了再去接他回来,这段期间就让温郁善尽长子的责任替他照顾小家伙。
小狐闯江湖 7
马车平稳地在森林小路中缓慢前行,此时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正是适合出门远游的好天气,温郁悠哉悠哉不急著赶路,反正时间还多著呢。
泥土小路凹凸不平,一个不小心车轮子陷进坑里,马车剧烈摇晃了下。
「哎哟!」
什麽声音?
温郁竖起耳朵仔细听,听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样。
大概是他的错觉吧。温郁重新执起缰绳,催促马儿使力往前拉,还好陷得并不深,马儿将陷进坑里的车轮子拉出来的同时,马车也跟著再度摇晃。
「哎哟!」
马车倏地停了下来,这次温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声音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他半转过身,伸出一手,慢慢地掀开背后的车帘。
小狐揉著撞疼的脑袋瓜,朝他露出甜甜笑容,软软的声音唤著──
「小郁。」
「娘?!」温郁被他吓得不轻,「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小狐横眉竖目,正经八百地说:「小静很生气,要离家出走。」
「娘,你不能这样害我啊!」要是爹爹把他当成共犯就惨了!「现在调头还来得及,我马上送你回去。」
「不行,小静不要回去!」小狐挥舞著小拳头,气呼呼:「小静很生气!」
「我知道娘很生气……」温郁头痛地说:「可是离家出走不是办法……」
「小郁……」小狐充满祈求地看著他,深色眼睛犹如小鹿般湿湿润润……
温郁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动摇。
「小郁……」小狐耷拉著脑袋,可怜兮兮……
温郁垮下肩膀,投降。「好吧,娘可以跟我一起上路。」
小狐闻言绽开甜美笑靥,「还是小郁最好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温郁揉揉发疼的额角,不明白为什麽两个弟弟相偕私奔、爹娘吵架冷战,结果倒楣的却是他?
「小郁可不可以帮小静把衣服穿好?」
温郁直到此时才发现,「娘,你居然衣衫不整就跑出来!」赶紧钻进马车里,帮他正确地穿好衣服,缠上腰带。
「还有头发……」小狐将白玉簪塞进儿子手里,并指著自己一头乱发,笑笑。
「唉……」温郁认命地说:「娘,你转过身去坐好,我帮你梳头。」说著自包袱里翻找出一只竹篦,待小狐听话乖乖坐好,便开始梳理垂在他背后的美丽金发。
「小静的耳朵也要跟小郁一样,变成人类的耳朵哦。」
「是,娘。」
温郁帮他挽起头发,插上簪子,再施出障眼法将他的狐狸耳朵变成人类的耳朵,好不容易忙完了之后,小狐却又摸著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倍感空虚地说:「小静没有吃早膳,肚子好饿哦!」
温郁又忙著拿出乾粮和水来孝敬他,直到侍候得他舒适满意了才重新上路。
小狐坐在他旁边看著他驾车,乖乖啃著乾粮。
「小郁,我们要去哪里?」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温郁的头又痛了起来。本来他一个人,不管要以什麽身份融入人类的社会都不会引起怀疑,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少根筋的小狐……
总不能在人类面前喊外貌比自己年轻的小狐「娘亲」啊,以人类的眼光来看,小狐当他的弟弟还差不多。
「娘,小郁要在人类世界生活一段时间,如果你想跟著我,就要乖乖听小郁的话知道吗?」温郁慎重交代著。
小狐乖巧地点点头,「小静会乖乖听小郁的话。」
「到了人类的村庄后,小郁就要改口喊你小弟,不能喊娘,明白吗?」
尽管不明白,但小狐还是点头,「明白了。」
温郁还是无法完全放心,小狐不只能吃能睡还少根筋,小麻烦到了他的手上会变成大麻烦,就算是温文有时也是拿他无可奈何,何况是自己?
马车行驶一个时辰之后,小狐小小声地开口:「小郁,小静肚子饿了。」
「娘不是才吃过乾粮吗?」
「小静没有吃饱,又饿了……」
温郁只好把全部乾粮都拿出来,塞进小狐怀里。「娘尽管吃到饱,不必顾忌。」
小狐闻言开心地埋头大嚼,吃到饱为止。
乾粮是按温郁的食量准备的,现在多了一个小狐,肯定是不够吃了。
温郁眼见两天份的粮食迅速消失也不惊讶,只是轻轻叹息。
他觉得自己快变成镇日长吁短叹的老头子了,唉……
小狐闯江湖 8
从晋都到山下最近的人类村庄不过两天的路程,不算遥远,所以他只准备刚好够吃的粮食而已,眼见小狐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拍拍小肚子,温郁问道:「娘吃饱了?」
「嗯,小静吃饱了。」小狐笑咪咪地说。
有时候温郁实在不解,小狐个头这麽小,胖到一个程度也没有再继续增胖,吃进去的食物都到哪儿去了?
但是这还不是眼前最重要的问题,这一餐小狐吃饱了,下一餐又该怎麽解决?粮食全没了,荒郊野外里要打多少野味才能填满小狐无底洞似的胃口?
温郁头痛不已。
早上吞掉两天份乾粮的小狐,午膳时「非常客气」地吃了两尾烤鱼、一只烤野鸡、半只烤山猪和十来颗野果便说饱了,之后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懒洋洋地裹著毯子蜷在火堆旁,在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微风下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忙了大半天的温郁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啃食剩下的半只山猪填肚子。
此时的温郁不由得开始钦佩起自己的爹爹来,恐怕这世上唯有温文才养得起胃口大如山的小狐啊。
温郁吃饱后随即清理现场,熄灭火堆,将好梦正酣的小狐抱到马车里去,一刻也不得閒地开始赶路。
早日下山到达人类的村子才不必餐风露宿,他是无所谓,但他可舍不得小狐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娘亲受一点点委屈他都会心疼的。
在摇晃的马车里小狐确实睡的不是挺好,但也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个多时辰才张开惺忪睡眼,从毯子里钻出来。
「小郁……」圆脸突然从车帘缝隙探出来,吓了温郁一跳。
「娘,快进去躲好,别出来!」温郁紧张地朝树林某个方向望了一眼,从那个方向似乎隐约传出打斗的声音。
小狐也听见了,双眼一亮,很是兴奋。
「是人类吗是人类吗?」他有好多年好多年没到晋都外面见过人类了。
「娘快躲好,别出声!」虽然隔著一段距离,但是如果不小心的话还是会被发现,他压低声音:「那是很多人类在打架,不是闹著玩的,万一被发现会惹上麻烦。」虽然温郁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小狐,但是麻烦能避就避,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小狐没有缩回马车里,反而钻了出来,温郁一看到小狐圆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表情就知道要糟,「娘……」
「为什麽打架?是坏人欺负好人吗?是吗是吗?」小脸既疑惑又充满好奇。
「我不清楚内情,娘,人类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
「可是坏人正在欺负好人哪。」小狐的正义感完全抬头,一本正经义正严词地说:「路见不平,要拔刀相煮!」
「是拔刀相『助』……」温郁的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就算要帮忙,他哪里知道哪一方是坏人,哪一方是好人?「娘啊,我们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没看见。」
「不行!」正义感旺盛的小狐很坚持。
「娘……」
温郁还要继续劝说,却见一抹纤弱人影自林中奔出,身后还跟著数条黑影持刀追来,这下不救人也不成了,暗暗低咒一声,「娘快进去躲好!」随即施展轻功跃出,如天神般翩翩降临在那群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温郁掌功连连发出,眨眼便伤了四人,赤手空拳的青年无意取对方性命,仅是断其手脚或以内力震伤对手脏腑,然而林中再度奔出十数条人影,加入围攻温郁的行列,青年一时忙於应付,无暇顾及其它,待听见小狐的尖叫声时,不由得脸色一变,大惊。
「娘!」不是叫他躲进马车里吗?
温郁分心只一瞬,便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十数把大刀同时凶狠刺来,避无可避,由於担心小狐的安危,温郁不得已使出妖术。
「轰天雷!」
数道落雷劈下,以温郁为中心形成一圈雷网,将全部的黑衣人当场劈死,尸体一具具倒下,焦黑冒烟。
「娘!」
温郁看也不看地上的死尸或是正以惊奇的目光望著他的少女一眼,心急地奔向倒在地上呻吟喊疼的小狐。
「娘,你怎麽样?伤著哪里了?」温郁忙著查看他的伤势,并警戒地四下张望,「伤你的敌人呢?」
小狐揉著疼痛的小屁股爬起来,泪眼汪汪向儿子哭诉:「小静想帮小郁打跑坏人,结果从马车上面跌下来,好疼啊!」
温郁瞬间整张脸都黑了。
「娘,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害我啊!」
小狐闯江湖 9
「小姐,小姐──」一个小小身影自林中奔出,「小姐──」
「小茱!」少女朝她挥手道:「我在这里,小茱!」
小丫头发梳双髻,个头不高兼且四肢短小,手握一根配合自己身高的齐眉棍,咚咚咚跑向她的主人。「小茱取水回来看见好多死人,小姐不见了!」小丫头既伤心又害怕地扑向她,「小茱以为小姐也……」「死」字哽在喉间说不出来。
容芊儿安慰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幸亏遇上侠义之士挺身相救,否则我早已命丧刀下,魂归黄泉了。」
「啊,有人救了小姐?」
「是啊,就在那边。」
主仆两人齐齐看过来,温郁突然眼皮直跳。
「恩公!」小茱煞有其事地朝著温郁下跪,正经八百。「请受小茱一拜!」说著当真磕了一个响头。
「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温郁巴不得赶快离开此地,於是牵起小狐的手,「在下得继续赶路,就此告辞。」
救人不是他愿意的,趁麻烦还未上身之前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眼见温郁当真冷漠地转身说走就走,容芊儿眼里闪过一道诡谲光芒,出声喊住他。「等等,这位公子──」
尽管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温郁还是回过身来,有礼地问:「姑娘还有要事?」
容芊儿娇羞地低下头,双手绞著手绢,「奴家姓容,闺名芊儿……」
全身冒起鸡皮疙瘩,温郁不禁皱眉,「容姑娘唤住在下有何要事?」
容芊儿又扭了好半天手绢才羞答答地道:「奴家的护卫全部丧命,眼下只剩奴家与小茱两名弱女子,在这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万一又遇上坏人根本无力自保,还望公子好人做到底,护送奴家与小丫头返家,奴家家境富裕,大哥是断情谷谷主容衍,届时定当重金酬谢公子的恩情……」
温郁被她开口闭口奴家奴家弄得浑身寒毛直竖,人类的姑娘家都是这麽忸怩作态的吗?他清了清喉咙,正要婉言拒绝时,小狐忽然语出惊人。
「龙眼?」他偏著小脑袋十分不解,「为什麽不是荔枝?荔枝比龙眼大颗,果肉肥厚多汁,小静很喜欢吃呢!」
容芊儿与小茱错愕地睁大双眼。
温郁当场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头痛地纠正小狐:「她说的容衍是人的名字,不是吃的龙眼……」
小狐天真地眨了眨眼,「啊,为什麽要把名字取作龙眼而不是荔枝?」
「……」death 19.com
温郁万分尴尬,「舍弟不懂事,让容姑娘见笑了。」
容芊儿嫣然一笑,「令弟纯朴憨厚,十分讨人喜爱呢。」
温郁闻言只能乾笑,同时在心里叹息。唉,娘的纯朴憨厚教人招架不住啊……
「小郁,我们是不是要跟她们去找龙眼?」小狐又是满脸兴致高昂。
眼皮直跳果然不是没有原因!温郁好想对他摇头说不是,但只要一想到小狐会失望地垂下脸儿,耷拉著脑袋,否认的话就说不出来。
拍拍他的小脑袋,温郁无可奈何点头,「我们会带她们回断情谷找容衍。」
唉,断情谷……断情谷……
多麽不吉利的名字啊!
再度出发前,温郁将她们的马车搜查一番,找出她们的包袱细软和不少乾粮,他现在最需要的无疑就是食物。
要喂饱小狐不容易啊,何况现在多了两个人!
正式上路后,温郁身边的位子被容芊儿占去了,小狐只好窝在马车里和小茱小丫头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小茱一本正经盘腿而坐,小小齐眉棍绑在背上,她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小狐似乎……一直盯著她的胸部看?
小狐不只盯著她的胸部看,还露出非常疑惑的表情。「你是女孩儿?」
「当然!」
那就奇怪了,小狐记得小琴小凤小琬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即使穿著层层衣物也能依稀看出胸部已经成形的曲线,为何小茱的胸仍是一片平坦呢?
小狐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因为是狐狸精,一个比一个早熟,比普通人类发育得快,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美艳动人,一个胜过一个妖媚。在小狐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思维里,认为既然眼睛看不出来,那用手摸过就知道了。
当小手突然摸上自己的胸口时,小茱本能尖叫著用力推开他,圆胖身躯顿时失去平衡往后栽倒,四脚朝天。
马车立刻停止前进。
温郁探头进来,飞快扫了两人一眼,「怎麽了?」
小茱捧著热烫的双颊羞窘不已,原来小静恩公对她有意,这种事情教她如何说得出口呢?基於女孩的羞涩与矜持,她生平第一次说谎。
「没什麽,我和小静恩公只是在闹著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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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后是加班的旺季,所以无法每天更文...........
小狐闯江湖 10
「是这样吗?」温郁怀疑地来回审视两人,见小狐若无其事爬起来坐好,还冲著他笑,於是便相信小茱的说词,「别玩得太过头,会吓著人的。」
马车重新摇晃著前进,小狐只当是自己的举动太过突然,吓到了小茱才会被小茱推倒,於是也就不在意。脑海里重新回想方才手里抚摸到的触感,虽然平坦,但是柔柔软软的,跟摸著师父胸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她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静恩公……」小狐的圆脸此刻在小茱眼里看来,真是怎麽瞧都很俊哪!女孩双颊酡红,娇羞地道:「啊,这该如何启齿呢?小静恩公能看上小茱是小茱的福气,小茱愿意以身相许,只是小茱是容家的丫鬟,怕配不上小静恩公……」
「啊?」以身相许?小狐一时想不起来这句成语在哪本书上学过,代表什麽意思?仍在为小茱是男是女困扰的他,此刻认真地想著是不是要再摸一遍,这次只要先提醒她,她就不会像刚才一样因为受到惊吓而推开他了。
然而就在小狐付诸行动之前,马车再度停了下来。
温郁见天色不早,於是宣布:「今晚我们就在这儿过夜。」
妖气瞬间的大量爆发惊动了温文,当他赶来现场,看见地上焦黑的尸体,马上就知道是温郁的杰作。
温郁行事一向稳重,怎麽会在离开晋都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使用妖力?
他翻看尸体,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却是一无所获,反而在附近找到一辆翻覆的华丽马车,地上躺著十数具被刀剑砍死的尸体,温文发现死者衣服上皆绣著代表断情谷的梅花徽纹,不由得浓眉一皱。
容衍……
出事地点离晋都如此地近,会是巧合吗?
温文找到温郁马车的车轮印,比刚离开晋都时的印子深了许多,表示温郁救了某人,那个人还搭上了他们的马车。
最好别是容衍。
温文担心小狐的安危,顾不得他们正在冷战中,顾不得小家伙见到他会不会挥拳头,他悬著一颗不安的心追踪车轮印子的方向而去。
容衍啊容衍,小家伙要是有个什麽差错,老子会亲手扭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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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连夜赶路?」温郁狐疑地挑眉,「为什麽?」
容芊儿绞著手绢,咬了咬唇,犹豫一番才娇柔地开口:「实不相瞒,方才那些黑衣人来自赤燕门,是为了抢夺奴家身上的宝物而来……」她边说边撩起左手衣袖,宽大的袖子一路卷到手臂上方,露出一只黄金打造的臂环和其上所镶的一颗鸡蛋大小的五彩珍珠。
「这是传说中能实现人类所有愿望的如意宝珠,奴家的大哥在无意中得到它,由於如意宝珠从未显现过它的神力,大哥只当是传说言过其实,后来便将它制成臂环转赠於我,就因为它不如传说中神奇,不过是一颗普通的珍珠而已,所以我们也没有刻意对外隐瞒得到如意宝珠的事实,没想到这正是我们的疏忽……」
容芊儿放下袖子,掩去宝物的五彩光华,继续说道:「消息传开后断情谷便一日都不得安宁,各大门派明争暗夺,甚至有人为此丢了性命,於是大哥便命我偷偷带著如意宝珠离开断情谷往西而行,将宝珠转交给一位故人,他则带著假宝珠往东而去,替我引开觊觎宝珠的恶徒,没想到计谋还是被赤燕门识破,如今奴家的护卫全部丧命,为顾及自身安全只好打道回府,另谋他策……」
这对主仆果然是大麻烦,温郁第无数次揉著额角,从离开晋都后他的头就没有停止痛过。「所以不久后会有更多门派的杀手追上来,我们必须日夜赶路,送你们去找那位故人……」总算听到一件好消息,现在他不必千里迢迢护送她们回断情谷了,只要把这主仆两人丢给那位倒楣的「故人」便成,若是能尽快摆脱她们,他不介意日夜赶路。
「你所说的那位故人住在何处,名号为何?」
「大哥只交代我往西行,至千华山,找一位御风公子,可奴家和护卫们在这山里绕了两日,别说府邸宅门,就是连一间破茅屋都没瞧见,正当穷途未路无计可施之际又遇上赤燕门的杀手,幸亏公子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奴家真要命丧於此了……」
温郁握起拳头,额冒青筋。「你、你所谓的故人是御风公子?!」
「正是,听闻公子的语气……难道公子认识他?」容芊儿喜出望外,「太好了,公子真是芊儿的贵人哪!」
温郁岂止认识他,事实上他还是这位御风公子的儿子!
温文,字御风,少年时在江湖上闯出名声,结交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温御风之名传遍武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所有知道或认识温御风的人老早不在世上,为何今天还会从一名人类口中听见这个名字?
难道爹爹和故友的后代一直没有断了连系吗?
温郁心中有许多疑问,包括神物如意宝珠为何流落人间、容芊儿看见他使出妖术为何一点也不吃惊、容衍为何要将如意宝珠交给温文,还有如意宝珠为何失去神力等等……众多疑问看来只有温文能够替他解答了。
「我这就带你们去找他。」
人类无法穿越结界,被挡在晋都外头不得其门而入是正常的,现下有温郁的带领,要进入晋都就不成问题了,只是……
他才离开晋都不到一天又得掉头回去,老天爷是在玩他吗!
小狐闯江湖 11
温郁才要将马车掉头,一颗金色小脑袋倏地从他和容芊儿中间钻了出来,差点把他们两个的魂儿吓没了。
小狐显然听见他们的谈话,此刻又是眉毛倒竖。「小静不要回家!」
温郁抚著胸口惊魂未定,小狐老是无声无息突然冒出来,他早晚会被他吓死!
「事关重大,现在不是任性呕气的时候……」
小狐才不管那麽多,他的气还没消呢!
「小郁如果掉头回家,小静就再也不理小郁了!」
「这……你在威胁我……」温郁面临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威胁。
小狐虽然傻傻笨笨的,固执起来却是十头牛也拉不动,说不理他就真的会永远不理他,对温郁来说,这可比生命受到威胁还严重百倍!
究竟为什麽打一下屁股会让娘气成这样啊?温郁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天都要黑了,锲而不舍追击而至的敌人没有给他太多左右为难的时间。
弓弦弹动的声音在狐妖耳里听来份外响亮,温郁一把按住小脑袋将小狐推进马车里,同时右手朝空中一抓,一支箭矢赫然被他握在手里,箭尖正对著容芊儿的眉心,要是他再慢个一秒或是失手没抓住,这支箭就要射穿容芊儿的脑袋了。
容芊儿俏脸惨白,「红色箭羽……是七星宫……」
「你来驾车!」温郁当机立断把缰绳抛给她,跳下马车后用力朝马儿臀部一拍,骏马仰首嘶鸣,在山路上撒蹄飞奔,容芊儿努力控制马儿疾奔的方向,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夜色渐浓的森林里。
「无影风!」
狂风挟带沙石,击落数十支射向他的羽箭,於此同时空中降下数道人影,每个人皆持著各自的武器攻向温郁,青年虽手无寸铁仍面不改色,拾起地上的树枝。
树枝被贯注妖气,变得犹如宝剑般锋利,温郁以一挡六显得有些勉强,眼前这些人是七星宫的护法,与赤燕门的杀手不同,个个皆是高手中的高手,温郁实战经验不足,很快便处於下风。
「哼,瞧方才的无影风使得有模有样,我还以为这小子是温御风的后人呢,原来只是个武功不上不下的半调子!」其中一人语带轻蔑地说。
「方才老子差点被唬住了。」另一个满脸大胡的粗鲁男子接著道:「招式没学全就别拿出来乱用,传言中的无影风威力不只如此哪!」
「温御风最厉害的招式不是无影风,而是无痕风,杀人无痕,我看这小子应该没学过吧,要不早使出来对付咱们了。」
一群人哄笑著,不把温郁放在眼里,青年因恼怒而涨红脸。
温郁当真被他们说中,他不只没学过无痕风,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他实在不敢相信,爹爹竟然藏私,没把绝招传授给他!
「光是六个人都对付不了,还说要出外游历闯江湖。」
众人停止动作,齐齐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温文踏著枝叶间洒落的银白月光缓步而来,夜风混合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袭上一身冰凉,除了温郁之外,其他人皆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
「老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能独力对付武林三大派的高手了。」温文轻描淡写地说著,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小家伙呢?」
「孩儿让他先走……」
「七星宫护法有七个才对,踏足江湖之前先研究过江湖事,才不会让人有机可趁。」温文说完紧追马车而去,留下温郁思索他话中含意,脸色一变。
这六个人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好让他们的同伴追上马车,对其他没有自保能力的弱小下手!
温郁举步欲跟上温文,却又顿住,心生疑惑。
从方才温文现身开始这六个人便表情僵凝,一动也不动,难道……
温郁伸出手,试探地碰触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指尖不过是轻触一下,那个人竟当场在他眼前崩解,像豆腐一样被切成数十块散落一地,怪异的是切口整齐的尸块竟然不流一滴血。
这就像是引发一场连锁效应,其馀五人在他面前接连瓦解,死无全尸。
温郁受到不小的打击,这就是无痕风吗?他连爹爹何时出手都没看见……
无痕风,风过无痕,夺命只一瞬。
「啊!」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有失控之虞,胆小的小狐害怕地紧抱住小茱,「好可怕好可怕……」
小茱像个小大人似的,不断安慰小狐,「小静恩公别怕,小茱会保护你!」
容芊儿猛拉缰绳试著减缓马车速度,在山路上这种速度简直是玩命!
马儿渐渐受到控制,速度正趋於缓慢之际,容芊儿的颈子猛然被勒住,害她差点岔了气,身子瞬间被吊上高高的树头,挂在半空中不断挣动,一张上下倒转的丑陋人脸出现在眼前,他是七星宫护法之一,躲在树上以绳子偷袭,打算勒死容芊儿之后再夺取她身上的宝珠。
容芊儿眼睁睁看著无人控制的马车在前方过弯处失控撞倒一棵大树后整个翻落山崖,小茱小狐惊恐的尖叫声犹如一柄大搥狠狠撞击胸口,「小茱!」
小狐闯江湖 12
她边挣扎边涨红脸,断断续续骂道:「他奶奶的……你、你这该死的……王八蛋……」声音竟是低沈沙哑,不复先前轻柔悦耳!
困难地摸出暗藏的匕首,使尽全力往上一刺,只听得闷哼一声,绳子松开,她当场从树上摔下来,疼得脑袋发晕,只觉全身骨头都要跌散了。
偷袭她的家伙负伤从树上跳下来,像被踩著尾巴的老虎愤怒地朝她扑来,却在扑到一半时身形顿住,僵凝不动,接著便解体分尸了。
「哎哟我的妈呀!」容芊儿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正要开溜,却不料一转身竟对上了温文那张阴恻恻的俊脸!「温温温温、温兄──」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温文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我的人呢?」
「你……你的人?」
「那个金发圆脸小家伙就是我七个孩子的娘!」温文面露狠戾,「他在哪里?要是让我发现他少了一根汗毛缺了一块皮,我就拆了你的骨头喂狗!」
扮女装的少年脸色发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结巴得厉害:「我我我我不知道他他他他是你你你你、你的人……」
「他在哪里?」温文吼。
少年抖得更厉害。「他他他他他……」
「爹爹你冷静点,没看到他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温郁适时出声提醒温文控制脾气,并安抚少年的情绪:「别怕,爹爹只是急过了头,不会真的伤害你。」
那可不一定啊!少年抬起手,颤抖地指著崖边,「下、下面……」
父子俩同时一愣。
温郁率先开口问:「你是说我娘掉下去了?」
少年点头,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连人带马车和小茱一起掉下去了。」下一秒少年屁股重重落地,疼得连痛都喊不出来。
温文和温郁同时冲向崖边往下望,黑漆漆一片啥都看不见,温文握起铁拳,杀气腾腾走回来,再度揪起少年。
这回少年面无血色,「手、手下留情啊温兄,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
「爹爹,事有蹊跷,还是听他解释清楚。」温郁在一旁劝道:「娘傻人有傻福,不会有事的,你别一时情急乱了方寸。」
温文瞪了少年三秒,终於松手放开他。
少年臀部再度著地,疼得眼里迸出泪光。
一个冷静过了头,一个脾气老是失控,这两人真是父子吗?
温郁蹲在少年身边,「先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肯定都是假的吧,从现在开始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在我爹爹把你分尸之前我就会先宰了你,明白吗?」
少年点头如捣蒜。
「很好,先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就是容衍,断情谷谷主,自曾曾曾曾……」数不清他念了几个曾,「……曾祖父容恒开始,便一直与狐妖有所往来……」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狐妖。」温郁眼里闪耀著冷怒的火焰,「你不只男扮女装还漫天扯谎骗取我的信任!」
「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容衍怕他不等他解释清楚就动手,著急地抓住他的手臂,一股脑儿全盘托出:「我没有骗你,如意宝珠的事情是真的,我被各大门派追杀的事情也是真的,唯一没有告诉你的是我妹妹容芊儿早就被紫云教给绑架了,他们威胁我交出如意宝珠,否则就要杀了芊儿,眼看期限就要到了,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找温兄帮忙啊!」
「所以你男扮女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哼,根本一点效果也没有,还不是照样被各大门派追杀!」
「哪里没效果,我不是骗过你了吗?」
「你欠揍是不是!」温郁羞恼地揪起他,抡起拳头。
少年冷汗直流,「是小人说错话,小人说错话……」
「哼!」温郁放开他,冷著脸再问:「那小茱呢?她真是你的丫鬟?」
提起坠落山崖的小丫头,少年内疚自责,「小茱是芊儿的丫鬟,忠心耿耿,为了救出芊儿也是不遗馀力,全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她,害她坠崖丧命……」
「你这个谷主当得真狼狈。」温文没好气地说:「只要将宝珠交出去换你妹妹不就成了,哪里用得著来找我帮这点小忙?」
「呃,这个……」少年支支吾吾老半天,才终於说道:「是这样的……当初为了不让宝珠被偷走,所以我找了一位技术高明的师傅打造一只臂环,将宝珠镶在臂环上随身携带,打开这只臂环的方法只有那位师傅知道,但是老师傅在半年前就过世了,早知道当初我应该问清楚打开臂环的方法才对,现在连我自己都打不开……」
少年面露懊悔焦急之色,「温兄,狐妖只要施个妖术什麽的就能解开臂环对不对?芊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能有半点差错啊,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好,我帮你。」温郁爽快地答应。
少年感动得只差没痛哭流涕,「温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取下臂环的方法再简单不过。」温文阴沈地说。
「没错,只要砍下你的手臂就成了。」温郁冷笑著伸出手……
少年脸上血色褪尽,惊恐瞠目,大骇。
「等等等等──等一下!」
小狐闯江湖 13
「他真的是断情谷谷主?」温郁怀疑地挑眉,踢了踢地上的「死人」,「居然光听到砍手臂就晕了,半点斤两都没有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温文倒是有点同情这家伙,「断情谷一向与世隔绝,从不参与武林大小事,加上他年纪轻轻便担当重责大任,经验不足,难免容易惊慌失措,乱了方寸,其实这家伙心地不坏,是个好人,只是软弱了点……」
容衍被这对父子吓过头,倒在地上翻白眼昏死过去,温郁再度踢了他一脚,见他毫无反应,不禁皱眉。
「爹爹接下来有何打算?」
「你去找温雅和温磊那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崽子,带他们回晋都。」温文望向崖边,「我要去寻找小家伙的下落,顺便帮这小子解决麻烦。」
紫云教是新兴教派,教主顾紫云凭著一手紫云剑威震江湖,虽不敢自称无敌,但若是顾紫云称了第二,肯定没人敢称第一,就不知这紫云剑和烈家的落叶飞花式哪个更为犀利?
「爹爹,有件事孩儿不明白。」离去之前,温郁终於脱口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什麽不教孩儿无痕风?」
「无痕风若使用不当会反弑自身,你现在还不够格学它。」温文拖起昏厥的少年,迈步朝崖边走去,「等你能够独自面对百万大军而面不改色时,再来跟我学这招也不迟。」
论起操纵风的技巧,即使是妖怪也胜不过与大自然同化的风之精灵,他所使的无痕风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马车坠落山崖笔直掉进河里,马儿在湍急的水流里嘶鸣挣扎,当小茱拉著小狐浮出水面,欲往岸边游去时,小狐忽然要求:「帮马儿解开绳子好不好?」
小茱犹豫,「可是水流太强,我们已经自顾不暇……」
「没关系,小茱可以不必帮忙。」小狐独自朝马儿游去,奋力在强大的水流中踢著小脚,挥著小手拨水前进。
不知道是为了什麽,小狐就是无法丢下那匹马不管。
「小静恩公!」小茱只好也奋力游向马车。
月光照不到崖底的河流,河水像墨汁一样地黑,小狐费尽力气游到马儿身边,想帮它解开与马车的牵连,可是绳结太牢固,浸了水又湿又滑,他解不开。
「小静恩公,小茱有刀子。」小茱游到他身边,递给小狐一把匕首。
小茱不愧是容家的丫头,有模有样地学容衍在身上藏匕首。
小狐攀住马身,抓著鬃毛爬上马背,努力割开绑住马与马车之间的绳子,小茱有些著急,她在水中冻得发抖,还得努力抵抗水流的力量不被河水冲走,感觉自己的体力渐渐流失。「小静恩公,快点啊。」
小狐终於割开绳子,却因为用力过猛往后栽倒,从马背上掉下来!
「小静恩公!」
小茱花容失色,惊呼未完,马儿却反应奇快地在小狐掉进水里前一口咬住他的衣角,把他叼了回来。
「哦,谢谢……」小狐身子歪歪斜斜地挂在马嘴下,冲著马儿笑了笑。
获得自由的马儿在水里掉头往岸边游去,小茱见状赶紧也跟著往岸边游,马儿并不是那麽擅长游水,此刻显得有点吃力,但它还是拚命地游向岸边,像母狮叼著小狮子一样叼著小狐,一刻也不松开。
小狐有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寒风吹得他浑身发抖,马儿很努力,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小狐安全地带上岸,松开嘴大口地喘气。
「小静恩公……」小茱也终於上岸,咚咚咚奔向小狐,用力抱住他。「小茱以为小静恩公会被河水冲走,呜呜呜,吓死小茱了……」女孩的心馀悸犹存,为什麽她会这麽担心害怕呢?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小狐小茱和马儿全身湿透,在夜风中几乎快涷僵了。
「小静好冷好饿哦。」
马脸轻轻蹭了一下小狐的圆脸,示意他们跟著它走。
小茱主动去牵小狐的手,「走吧,小静恩公,我们很快就会找到落脚处的。」女孩挺起胸膛,一副天塌下来有我顶著的模样,俨然成为小狐的依靠。
两个个头一样高的男孩和女孩跟随著马儿,在黑暗的林子里默默前行,偶尔传来小狐的喷嚏声,和猫头鹰振翅飞过头上的声音。
马儿领著他们走出林子,这时他们才发现已经来到山脚下,村庄就在前方不远处,亮著几点稀疏的灯火,马儿却不带他们进村庄求救,而是拐进一条岔路,当终於到达目的地时,小狐本能害怕地躲到小茱背后。
眼前的废屋看来像是一座鬼屋,小狐最怕那种不乾净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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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就要撤文罗,相信大家该看的都看完了吧。^^
小狐闯江湖 14
马儿又蹭了蹭小狐的脸,轻轻嘶鸣了几声,小狐恍然大悟。
「它说这是它前任主人的家,地点隐密不会被坏人发现,我们可以先在这里过夜,等天亮再进村子里会比较安全。」马儿好聪明哦。
小茱非常吃惊,「小静恩公能听懂马说的话?」
小狐却摇头,「不是小静听得懂,是马儿愿意对小静说话。」
小狐难得说出这麽深奥的话来,小茱有听没有懂,心想眼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赶快安顿下来才对,於是也就没再追问。
见他们两人走进屋里,马儿也自行绕到屋后的马厩里栖身。
小茱藉著月光找到半截蜡烛和烛台,正翻找著火石和火熠子,小狐却只是手指朝烛芯一弹,蜡烛就被点燃了。
屋内明亮起来,小茱讶异,「这、这是什麽功夫?」
小狐挠挠头,「呃,小静也不知道,因为小静看过师父这麽做,所以才……」
「小静恩公好厉害哦!」女孩更加崇拜,怎麽看小狐的圆脸都觉得好顺眼。
他们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幸运地翻出两件破旧衣裳,虽然大了点,但总比没有好,小茱拿了其中一件衣服到屏风后面换,并且对小狐说:「小静恩公也要赶紧换衣服才不会生病哦。」
这可难倒小狐了,打从他变身成人类的模样后,衣服都是温文帮他穿的,二十年来不曾改变,直到现在小狐依旧不会穿人类的衣服。
於是小狐乾脆也捧著衣服来到屏风后面,「小茱可以帮小静穿衣服吗?」
「啊──」女孩尖叫著,惊惶失措抓起衣服遮掩裸体,「小静恩公你……」
方才那一瞬间,小狐很清楚地看见,女孩裸露的平坦胸部虽然尚未完全发育,但已经略有雏形,确实是女孩子的胸部没错。
原来小茱真的是女孩儿啊!小狐总算不再困扰了,笑咪咪地:「小茱帮忙小静穿衣服好吗?」
小茱捧著烧烫的双颊,心里想:既然被摸过也被看过了,从此以后小茱便是小静恩公未来的娘子,非小静恩公不嫁……
既然以后都要作夫妻了,看见彼此的裸体也不需要大惊小怪,小茱羞答答地说:「好的,小静相公,等小茱换好衣服就来帮你……」
小狐挠了挠头,小茱本来不是都唤他小静恩公吗?为何现在变成小静相公?相公是什麽?嗯……他偏头想了想,说不定也是恩公的意思,只是换个说法而已吧。
小狐没有忘记马儿也湿透了,换好衣服后便来到马厩帮它擦乾身体,披上厚毯。
「这样就不会著凉了。」小手亲腻地抚摸马儿的颈子,在小狐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但是这几天熟悉的感觉份外强烈,牵引出深深封藏多年的零碎记忆,却是转瞬即逝,捕捉不到任何画面。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小狐偏著脑袋想不透,索性不再想,圆脸又亲腻地蹭了蹭马脸,道过晚安后便进屋里去了。
「小静相公,床已经铺好,快来睡吧。」小茱也不避男女之嫌,大方地邀请著。
小狐却摇了摇头,摸著空虚的小肚子。「小静肚子好饿,睡不著。」
虽然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但是吃的问题仍旧无法解决,在这间空荡荡的废屋里有前任主人遗留下来的破旧物品,对於填饱肚子却没有任何帮助。
小狐这麽一说,小茱也不禁感到饥肠辘辘,可是他们除了捱到明天早上之外没有任何办法,深夜时分为了食物在外头游盪既不明智也不安全。
「小静相公,要不要跟小茱聊聊天?」女孩提议道:「说话可以转移注意力,或许就不觉得肚子饿了。」
小狐想了想,觉得小茱的话有道理,於是爬上床,与她肩并肩坐靠著床头,一人盖著一半的被子取暖,「小茱想聊什麽?」
小茱暗自决定,既然小静相公是小茱未来的丈夫,而夫妻之间不能互相欺骗隐瞒,那麽她必须把容芊儿被绑架的真相告诉他才行。
「小静相公,你听我说……」
小茱一五一十地把容衍男扮女装和容芊儿遭到绑架的真相告诉小狐,包括武功高强的紫云教教主顾紫云的种种事迹也一并告知。
「咦?原来小茱的小主人被坏人捉走了?」
小茱泫然欲泣,「小姐现在不知道怎麽样了,小茱好担心……」
小狐能体会小茱的感受,因为他也曾经为他的小悠主人担心,所以份外同情她,被激发的正义感也特别强烈。
小手用力拍著胸膛,小狐一脸正义凛然、信誓旦旦地保证:「不要担心,小静会帮小茱救出你的小主人!」
「真的吗?」小茱喜出望外,但随即又垂下脸儿,「可是紫云教教主顾紫云的武功很厉害,小静相公有办法从她手中救出小姐吗?」
「只要我们努力想,一定会有办法的。」小狐信心坚定地说。
「小静相公真是个大好人……」小茱感动地说。
小狐的圆脸在她眼里英俊非凡,圆胖的身材是福气与稳重的象徵,善良且充满正义感的性格令她倾心不已,在此刻女孩的心中,小狐俨然成为最可靠的良人了。
小狐闯江湖 15
对於女孩的崇拜倾心完全不知不觉的小狐,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早已体力不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便倚著小茱的肩膀疲累地睡著了。
「爹爹……娘……」男孩眼睁睁看著断气的亲人在自己眼前灰飞湮灭,地上残留著大滩血迹,他伤心恐惧又无助,泪水爬满小脸。
妖怪死后不变的定律,化为人世间的尘埃随风消逝,小小年纪的男孩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麽,他的爹娘做错了什麽,要受到人类的围捕,无情的虐杀。
小手掬起尘沙,那是他挚爱的亲人,即使化为尘埃也要将他们埋葬,然而沙土却自指缝流泄,他所能抓住的,只有小小一把……
「哈哈哈,大丰收,得到两颗妖怪内丹了。」
「妖怪们都躲起来了,能围捕到两只五百年道行的狐妖真是不容易啊。」
「那这只小狐狸怎麽办?只有一百年道行的内丹根本派不上用场。」
「当然是杀了他,永绝后患。」
好多好多人类都围过来看热闹,男孩被围在中央,害怕地仰头看著一张张扭曲人性的丑陋面孔,想到方才爹娘被开膛剖肚取出内丹的画面,惨白的小脸更加面无血色,隐约知道这些人类将会如何处置自己。
可是他还不想死,不想死……男孩缩成一团瑟瑟抖颤,泪流满面。
正绝望时,人群中忽地一声拔高的尖叫,「啊,有蛇,好大的一条蛇!」
赤蟒自众人脚下滑行而过,引来此起彼落的惊叫,镇妖法宝感应到前所未有的强烈妖气,人们纷纷抽出武器。
「是蛇妖,千年的大蛇,快捉住它,别让它溜了!」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赤蟒引走之际,一道黄色身影自空中翩然降落,挟带凌厉无比的杀气,男孩的深色瞳眸里映出少年沈稳雅静的英姿、年轻英俊的面容,还有跟自己一样的灿烂金发,在风中飞扬缱绻,流转著焰日的光华。
持剑的金发少年在他身边落地,转瞬间一出手便伤了数人。
男孩发现他尽管剑术高超,却是只伤人而不杀人。
「妖怪!」有人大喊:「这个也是妖──」
他还没说完这句话,胸膛突然被利剑刺穿。
下手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拥有男孩所见过最美丽的容貌,出手每一剑都快狠准,俐落迅速,一剑夺走一条人命。
突来的袭击令人措手不及,屠妖军转眼死伤大半,剩馀的见情势不妙纷纷撤退,他们只是屠妖军其中一个分支而已,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不足,遇上妖怪袭击围攻只有仓惶逃跑的份。
「吼!」
一头吊睛猛虎恰巧挡在逃生路线上,虎啸震天,血盆大口利牙森森,作势欲扑来,只把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盲目逃窜。
「够了,玄黄,让他们离开吧。」化为人身的赤蟒绝豔妖媚、风情万种,似是这群妖怪的老大,「我们不能对人类赶尽杀绝。」
猛虎听话地退开,反正他也只是作作样子吓人罢了。
男孩忘了哭泣,纯真的眼眸惶然地望著他们。
「别怕,我们同你一样是妖怪,不会伤害你。」金发少年蹲下来,友善亲切地问:「你是狐妖吧?叫什麽名字?」
男孩吸了吸鼻子,带著哭腔怯生生地回答:「水、水静……」
「小水静……」金发少年轻柔地抚著男孩的发,指尖抹去小脸上的泪水,温柔微笑道:「我来介绍一下,那头老虎是玄黄,你别看他外表威风凛凛、凶猛慑人,其实他是我们之中最胆小的,从没杀过人;而他是丹朱,千年蛇妖,也是我们的老大;还有旁边那个漂亮小子叫白夜,是一只兔妖……」
说著,金发少年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明旭,原身是一匹马。」
小水静迟疑地伸出小手,放进少年厚实温暖的掌心里。
小狐迷迷糊糊张开眼睛,花了好一些时间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他掀开被子,慵懒地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好像作了梦,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胸口充塞著莫名的悲伤,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小狐乾脆不想了,下床穿上鞋子。
此时小茱端著一盆水进来,见他醒了,於是略带羞涩地说:「让小茱帮小静相公梳洗可好?」
虽然尚未成亲,也没有夫妻之实,但是小茱已经立志要成为能与小静相公匹配的贤慧娘子,於是特别对小狐殷勤服侍,展现她身为女性温婉贤淑的一面。
等救出小姐以后就可以开始谈亲事了,她自认出身低微,所以聘金也不敢要,只求能嫁予小静相公,从此夫唱妇随、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小茱美滋滋地幻想著美好未来,一边帮小狐梳理头发,重新盘起簪好。
「小静相公,我们该上路了。」女孩温柔地说。
昨夜他们已经讨论出共识,要一起前往紫云教救出容芊儿,由於路途遥远,所以必须尽早上路,临走前,小狐来到马厩对马儿说:「请你帮我回去报平安好吗?小郁看到你回家就会知道小静平安无事了。」
小狐闯江湖 16
小狐和小茱都不会骑马,因此才决定步行,让马儿回晋都报平安。
两人手牵手离开废屋,沿著大路走进村庄,小狐因为饥肠辘辘而无精打采,愈走愈没有力气,揉著饿到发疼的小肚子,「好饿哦……」
早晨清新的空气中飘来各式食物香味,小狐光闻味道就能分辨──
啊,是煎蛋,啊啊,那是打卤面,啊啊啊,这是豆浆的香味……
小狐眼尖地瞥见前方不远有家专卖肉饼的食店刚开门,瞬间精神大振。
「小茱,你身上有银子吗?」他问。
小茱也看到了那家食店,惋惜地说:「没有……」
小狐先是左右望了望,见路上行人不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於是迅速弯腰捡了几颗石头放进怀里。
「小静相公,你这是……」
小狐不由分说拉著她就跑,直朝食店奔去。「快点快点,小静饿惨啦!」
「可是小静相公,我们没有钱……」
小狐火烧屁股跳过门槛,直奔柜台。
掏出一锭大大的银元宝,小狐急道:「肉饼,我要吃肉饼!」
掌柜两眼放光,捧起元宝,「两位请上座,肉饼马上来!」
这锭银元宝能买一百块肉饼不止,两位小客人再怎麽会吃,顶多吃掉五块肉饼就很惊人了,掌柜大胆臆测,多出来的肯定是赏钱了,嘿嘿。
可惜半个时辰后,掌柜就再也笑不出来。
小狐蚕食鲸吞的能力在这一刻发挥到淋漓尽致,一张小嘴从坐下来之后就没停过,掌柜目瞪口呆地从第一块饼数到第五十块饼之后……
中场休息,小狐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壶茶,稍作喘息,拿了小茱递来的手绢擦去辛苦用餐的汗水,软软的声音接著嚷道:「肉饼没有了吗?小静还是好饿哦。」
「小静相公真能吃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小茱的眼里,食量大的小静相公也好英俊啊!「不过要吃慢点,噎著就不好了。」她体贴地说。
第二回合开始,小狐再度埋头大嚼,掌柜嘴角抽搐地从五十一数到一百……
再半个时辰后,小狐拍著肚皮满足地走出食店,全身充满活力。
「走,朝紫云教前进!」他精神百倍地说。
温文连夜寻找小狐的下落却一无所获,他虽然找到出事的马车,但是人和马都不见了,一个可能是被河流冲到下游,另一个可能是他们已经自行脱困。
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大,他们如果脱困了,会去哪里?
被温文一拳揍醒的容衍,此刻像个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跟在温文后头,温文没跟他说话他就不敢说话,温文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温文若是找人找得火气大,揍他两拳出气,他也只能陪著笑脸,谄媚道:「若是不够解气再多揍几下没关系。」
天可怜见,容衍是真真真真真──的不想与姓温的这一家子扯上关系,他们可是奸巧狡诈的狐狸,是能惑乱人心的狐狸精啊,跟他们打交道,万一反被算计了,可就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哪!
若非他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打死也不会向自古以来声名狼籍的狐狸精求助。
搜寻一夜未果,却是在天亮之后,洒满暖阳的山间小路上找到了拉车的骏马,温文明显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脸部线条也缓和不少。
「他们果然平安无事,照这样看来应该是已经下山了。」温文知道小狐在气头上,宁愿待在外头餐风露宿也不肯回家,顿时心中充满无奈。这个顽固的小家伙,说什麽气消了就会回来,明明就是非要他向他低头道歉不可嘛!
担心小家伙在外头闯祸惹事,温文揪著容衍下山来到山脚下的小村庄,打听小狐昨晚有没有在村子里落脚,却听到肉饼店掌柜的说:「真够吓人的,一个时辰吃掉将近三、四十斤肉饼,堆起来都要比他的个头高啊!」
「你知道他往哪儿去吗?」
「这倒没注意……不过我听见他嚷嚷著什麽……紫云教之类的……」
得到想要的情报,温文再度揪起容衍。
「温兄,我又不会跑掉,犯不著像沙袋一样把我拖来扯去吧,先前在山上还不打紧,没人看见嘛,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可就丢脸了。」
「丢脸?」温文毫不掩饰怒气,狠狠一瞪。「打扮的不伦不类不男不女的家伙早就丢脸丢光了,还在乎什麽面子?」
温文扯著他迈开大步,容衍踉跄了下,慌忙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瞧他面色不善,不会是想找个暗巷给他一顿拳脚吧?
「带你去洗掉脸上的胭脂,换掉身上女人的衣服!」温文再也忍无可忍,「跟你走在一起的我才真的丢脸!」
小狐肯定朝紫云教去了,这点无庸置疑,那个小笨蛋难道以为凭他和小茱两个人能把容芊儿救出来吗?
看来不抢在他们之前赶到紫云教,把这事儿圆满解决是不行的。
顾紫云……就让他来会一会她的紫云剑到底有多厉害!
小狐闯江湖 17
小狐与小茱顶著大太阳辛苦地赶路,小狐已经很久没有用两条腿走这麽远的路,尽管他们的速度不快,而且经常停下来休息,但是一天下来小狐柔嫩的脚丫子依旧还是无可避免地起水泡了。
两条短腿儿又酸又沈重,大腿内侧的肌肉频频抽搐著,小狐一步也走不动了。
「小静的脚好痛,不能再走了。」小狐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眼前的天色接近黄昏,他们却还没有走到下一个村子,「怎麽办?我们要露宿野外了。」
男孩和女孩对看一眼。
「小静相公会生火吗?」小狐既然能够空手点燃蜡烛,应该懂得如何生火。
小狐自己也不确定,「小静可以试试看。」
於是小茱体贴地说:「小静相公先休息一下,小茱去捡树枝来让你生火。」虽然她也走得很累,两条腿同样酸痛不堪,但是体力明显比长期被温文呵护惯了的小狐好上许多,趁著小狐靠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她到附近捡拾了许多树枝回来,并将之一根根堆叠排列起来。
「小静相公,你来试著生火,小茱去找食物。」女孩不懂狩猎的技巧,只能寻找野生浆果填肚子,可是小狐食量大,一定吃不饱,该如何是好呢?
小茱烦恼地皱著秀眉走远了,那模样跟皱著小脸苦思如何升火的小狐简直如出一辙。
温文虽然教过他控制妖力,也教过他如何使用妖术操纵风火水与雷电,但是他从来没有机会实际运用过,今天是头一回,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小手伸向眼前的枯枝,握住其中一根,专心将妖力凝於手掌,试著将本身妖力转化为火焰,可惜一试再试都无法成功。
又累又饿又挫败的小狐垂下脑袋,情不自禁想念起温文。
「师父……」如果是温文,一定会为他升起温暖的篝火,为他猎来丰富的野味,并提供厚实的胸膛当他的枕头,他什麽都不必做,只要负责吃睡就行了,只有当最重要的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才会特别想念对方的好。
但是小狐的气还没消,温文骂他笨,打他屁股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就算他已经开始想念温文,也不代表他已经原谅他。
「小静不是笨蛋。」小狐重新燃起斗志,为了证明自己不笨,他再度使用妖力试图升火,没想到这次一试就成功了。地 狱
火焰轰一声冒出来,欢快地舞动金红火舌吞噬树枝,眨眼间便旺盛地燃烧起来,就在这时候,小茱也回来了。
「小静相公你看你看。」女孩背著一个大包袱朝他奔来,包袱的重量压得她弯腰驼背气喘吁吁,跑得很辛苦,但她不以为意,迫不及待来到小狐面前,放下沈重的大包袱,满脸欣喜,「这里有好多好多包子哦。」
小茱解开包袱,露出里面近百颗白胖饱满的肉包子,小狐被这一座包子小山眩惑了眼睛,口水立刻像瀑布一样地流出来。
虽然想吃得要命,但小狐还是勉强把口水咽回去,维持一丝理智问道:「小茱去哪里拿来这麽多包子呢?」
「这个包袱是小茱捡到的,一定是有人不小心遗失了,小静相公,我们不如把这些包子吃了吧,就算不吃它,放久了也会坏掉啊。」
原来是捡到的啊,小狐拚命吞著口水,非常想吃但是又非常犹豫。
「如果包袱的主人回头来找呢?」
「小静相公身上不是有银子吗?我们给他银子当作赔偿就行了啊。」小茱率先拿起一颗包子,咬下一大口,肉汁从她的嘴角溢出来,「好好吃哦,是热的耶,就像刚蒸熟的一样。」
小狐见小茱吃得津津有味,哪里还忍得住?填饱肚子比较要紧,他索性直接把头埋进包子山里狼吞虎咽。
「不是吧,当真吃下去了?」蹲在草丛里的容衍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容家的小丫头竟然这麽笨!「有谁会把一大包热腾腾的肉包子遗落在荒郊野外啊,他们居然一点都不怀疑……」
身后响起悉窣声,容衍回头,「温兄,你刚才干什麽去了?」
温文不认为有对他解释的必要,大步来到他身边,轻轻拨开草丛。
小狐双颊圆鼓鼓,嘴里塞满了肉包子,吃得眉开眼笑,温文不禁也露出一丝笑意,黑玉瞳眸里化不开的柔情教容衍看呆了。
他从不知道,原来这个寡情冷血的男人也有温柔的一面?
「温兄,为什麽我们得躲起来,不能被他们发现?」
温文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容衍只好摸摸鼻子,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爱面子的温文怎麽可能告诉他,他是因为怕惹小狐生气才躲起来。
吃饱之后倦意跟著上涌,小狐与小茱互相依偎在火堆旁,背靠著大树,频频哈欠,眼皮沈重,难敌睡意,小狐身子往右边一歪,滑在地上蜷起身子睡著了,紧跟著小茱也往左边歪倒,倒地的同时呼呼大睡。
小狐闯江湖 18
一点警觉性也没有,也不晓得应该轮流守夜,这两个小鬼根本不懂如何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如果坏人在这时候出现怎麽办?
容衍脱下外衣为小茱盖上,温文则是在小狐身边蹲下来,开始轻手轻脚脱他的鞋袜。
小狐累到不省人事,就算有人在他耳边大叫也醒不过来,温文顺利脱下他的鞋子与白袜,果然如他所料,小狐的脚丫子起了水泡,而且磨破流血了。
温文心疼地捧起小狐的一只脚,先拿出巾子擦掉血迹,再掏出刚才到镇上买的药粉撒在伤口上,两只脚都处理完后,温文重新帮他穿上鞋袜。
大掌摸上小狐的小短腿,以适当的力道揉按,从腿根到脚踝,不断来回按压,纾解肌肉的酸疼紧绷,睡梦中的小狐发出舒服的呻吟。
这一幕要是给他那些鬼灵精的孩子们看见,他的绰号肯定要从大魔头变成妻奴,威严荡然无存了。
「你一定是生来克我的。」温文苦笑。
按摩完后,温文小心抱起小狐,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让小爱人窝在他怀里藉由他的体温取暖,温文不由得想起小狐还是小狐狸的时候也曾经窝在他怀里睡,毛绒绒的小身躯很柔软,温温热热的,抱起来很舒服。
尽管安心地睡吧,小家伙,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顶著。
小狐一夜好梦,大清早醒来的时候精神抖擞,尽管脚丫子磨破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但是腿不酸、体力也完全恢复啦,继续赶路不成问题。
「我们离紫云教还有多远?」小狐问。
小茱偏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等到了城镇再问人吧。」
紫云教设立在一个叫做魏城的地方,听说魏城又叫土匪城,里面的居民全是强盗土匪,城主就是土匪头子,就算是朝廷也管不到这块地头上来。
小狐与小茱重新上路,完全没有察觉容衍在后头偷偷跟踪。
温文只交代一句:「好生照看著他们。」然后便丢下容衍一个人跑了,也不晓得是去干什麽重要的大事,容衍只敢在他背后嘀嘀咕咕抱怨,对於温文交代的事情可不敢轻忽怠慢,一路小心隐藏行迹跟踪他们。
小狐揉著空虚的小肚子,不太好意思对小茱说他饿了,毕竟昨晚睡前他才吃下一座包子小山,於是小狐只好一直隐忍著,心想等到了人类居住的地方,他就能用银子买很多很多食物填饱肚子了。
可是他们还没走到人类群居的地方,坏人就出现了。
「这不是容家的小丫头吗?」
八名虬髯大汉各自骑著马,在寻找容衍的下落时幸运地遇上小狐两人,他们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小帮小派的其中成员,为了抢夺容衍身上的如意宝珠而来。
「你的主人在哪里?」
八匹高大骏马将小狐与小茱围在圆圈中心,汉子们居高临下,目光隐含轻视。
「容衍该不会丢下自家丫头跑了吧?」
「很有可能,那个不会武功的孬种肯定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逃得无影无踪了。」
小茱一听到孬种两个字反应激烈,气愤地握起拳头。「不准说少爷的坏话!」
容衍虽然不懂武,但是非常努力地担负起谷主的重责大任,在外人看来他年轻又软弱,可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还要坚强,勇敢面对困境,在小茱眼里他就跟容芊儿一样,是世上最好的主人。
「哟,这丫头对容衍倒挺忠心的嘛,被主人抛弃了还一心向著他,你们说她会不会正好知道容衍逃到哪儿避难?」
「把她捉起来逼问不就晓得了。」de ath 1 9.com
一群满脸大胡目露凶光的汉子纷纷起哄,策马上前来要捉小茱!
躲起来观望情势的容衍被小茱的忠心感动了一把,立刻熊熊燃烧起旺盛的斗志,抬起头,挺起胸,抱著抛头颅洒热血的决心,迈开大步欲走出藏身处,解救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小丫头。
「不准欺负小茱!」小狐抢先一步将小茱护在身后,因为他是男孩子,有保护女孩子的义务,正义感无限狂飙到指数破表的小狐当仁不让,担起护花使者的角色。
小茱双眼发出崇拜的光芒,啊,小静相公好有男子气概哦!
容衍错愕,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暂时静观其变。
年纪小小个头小小的小狐不被坏人放在眼里,五六只手探出来要抓他后面的女孩,小狐护著小茱左闪右躲,好几次差点被抓住,惹得小狐心中怒火燃起。
「小静生气了!」想也没想,小手指向天空,大喊:「幻雷紫光!」
天边乌云迅速聚集,电光闪烁,传来一声闷闷的响雷,紧接著大雨倾盆而下,把在场所有人全淋成了落汤鸡。
「搞什麽鬼,大晴天的说下雨就下雨!」
雨势实在太大,雨水不断流进眼睛里,视线模糊,等他们发现时,小狐已经趁机拉著小茱逃之夭夭。
直到远离那些人,远离妖术所造成的雨幕范围,他们才敢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小狐纳闷,他要召唤的是雷击,怎麽变成下大雨了?
「小静全身都湿透了……哈、哈啾!」
「不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会受寒生病的。」可是荒郊野外哪里有衣服可换?
小狐闯江湖 19
碰巧就是那麽幸运,一辆小驴车拖著牛步慢吞吞地出现在视线内,小茱欣喜地奔上前去,拦下驴车。
驾驴车的是一位老伯,非常好心地愿意载他们到魏城去,而且不只拿出乾净的衣服给他们换,还奉献出乾粮和水。
「老伯伯真是个大好人。」总算有食物吃啦,虽然只能塞牙缝,但小狐还是很开心:「谢谢你,小静有银子,会付你钱,不会白白吃老伯伯的食物。」
说著就要掏出钱来,老伯猛摇头,非常心虚。「不,我不能收你的银子。」
老伯坚决不收钱,小狐只当他乐於行善助人不求回报,没有想太多。
待小驴车走远了,容衍和办完事情回来的温文才现身。
「温兄,你给了拉驴车的老伯多少好处啊?」容衍拨开黏在额前湿透的头发,将湿答答的衣袖拧出一滩水来。
「够多了,这一路上他会帮我们照顾小静和小茱,并送他们到魏城。」温文目送驴车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语气平淡说:「我们只要帮他们铲除路上的麻烦即可。」
他这麽大费周章,是为了不再让小狐拖著受伤的脚丫子走路。
「当真要让他们进魏城?」那座土匪城的风评很不好,容衍有点担心。
「他们既然想救人那就让他们去,不会有事的。」
小狐惹祸招楣运的本领才是目前最应该担心的。
在温文的暗中保护下,小狐与小茱顺利到达魏城。
小驴车在城门口停下来,老伯不进城,只送他们到这里为止,小狐偕同小茱跳下驴车,向老伯道别。
「老伯伯,谢谢你载我们一程。」小狐露出坦率而毫无心机的笑容。
老汉迟疑地望了城门守卫一眼,良心非常不安。「你确定你知道那是个什麽样的地方?你们真的要进去?」
小狐点头,「老伯伯不必担心,小静会自己保护自己。」
如果他的个子再高一点,身材再魁梧一点,长相再成熟一点,不像现在那麽可爱讨喜,说出来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小兄弟啊,我不知道你们为什麽要进去土匪城,我也没有立场阻止你,只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老汉语重心长地说完,驾著驴车离开了。
小狐听了老汉的劝说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还壮起胆子挺起胸膛,大步走向由两名守卫看守的城门,小茱则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他既然答应小茱要救出她的小主人就一定要做到,遇到任何危险都不会退缩。
魏城是不能够随便进出的,城门守卫负责过滤访客,见是两个毫无威胁性的小鬼要进城,也就没有为难他们,轻易让他们通过。
但是当温文与容衍要进城时,守卫就不肯放行了,不只问了许多问题而且还要搜身,温文哪里可能配合呢?於是略施妖术迷乱神志,两名守卫不约而同有片刻的晃神,待神志清明时,温文他们已经进城了。
「真好用啊,就是皇宫内苑也能轻易混进去吧?」容衍羡慕不已,如果他也会使妖术就好了,他多希望自己能变得比现在更强。
「皇宫禁地都布有镇妖法器,没那麽容易闯关。」
特别是烈家统一天下后,由於本身同样是妖的后代,所以特别注重对於其他妖族的防范,想擅闯皇宫禁地?只怕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温文游目四顾,没看见小狐与小茱,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去了?温文不急著找人,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样的,朝著紫云教所在的街区走就能找到他们了。
魏城里规划整齐的街区都有名字,像是「集庆坊」、「永福坊」之类的,而紫云教就设立在「不赦坊」。
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都是土匪城里最穷凶恶极、十恶不赦的罪犯,大多是为了逃避官兵追捕而从外地来此寻求庇护,大多数人都认为朝廷不敢动这座城,至少短期内不敢,以致於城内罪犯愈来愈多,衍生出许多管理上的问题,因此城主才派两名武功不弱的守卫过滤进城的可疑人物。
而此时的小狐与小茱就在不赦坊外头观望,每一条阴森晦暗的巷道似乎都潜藏著重重危机,小茱很犹豫,住在魏城里的居民看起来都好可怕啊,尤其是他们现在正要进去的地方,听说住在不赦坊里的恶人都是土匪城的精华呢!
小茱打起退堂鼓,「小静相公,我们还是别进去,改想别的办法……」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小狐不愿轻易放弃。
「小茱如果害怕,那就小静一个人进去好了,你在外面等我。」
小茱怎麽可能让小狐独自涉险,「小茱不怕,小静相公不要丢下我。」
女孩抽出背上的齐眉棍握在手中,紧跟著小狐踏入不赦坊。
紫云教就藏在错纵复杂巷弄的最深处,第一次踏进不赦坊的人,很容易就会在阳光无法到达的污秽暗巷中迷失方向,更别说这里面多的是凶狠的罪犯藏腻其中,对纯洁无知的小羔羊们虎视眈眈。
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紫云教的发源地,教众多是亡命之徒组织而成,教主顾紫云的父亲便曾经是钦命要犯,她继承父亲遗志,团结不赦坊里穷凶恶极的逃犯,成立紫云教并在短短时间内名扬四海,威震江湖,紫云教和土匪城已经成为天子脚下第一个非除去不可的心腹大患。
不赦坊里有大大小小一百八十馀条巷弄纵横交会,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鬼光凭勇气就一头闯进迷宫里,实在是不智之举。
小狐闯江湖 20
「小静相公,我们好像迷路了。」小茱虽然从容衍那里知道紫云教就在不赦坊内,却不知道正确的位置,两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闯,很快便迷失方向。
彷佛有一双双眼睛自黑暗中盯视他们,小狐纵然心生惧怕,但仍逞强地说:「不要紧的,我、我们……我们找人问路……」
才说完,眼前便出现一人挡住去路,此人顶上无毛,个头高大,像只猪公一样肥肉横溢,大肚腩似乎要把衣服给撑破,他目光不正,嘴角咧开奸邪的笑容。
「这位小公子,你和你的同伴迷路了吗?」
小狐下意识护著小茱后退,心脏紧张地狂跳。
「我、我们要去紫云教……」
「我知道在哪里,可以带你们过去。」大猪公的一对小眼睛色迷迷,肥厚手掌伸出,「来,跟我走就对了。」
小狐猛摇头,避开他的碰触,「你告诉我们往哪个方向就好……」
「这里有上百条巷子纵横交会,说也说不清楚,还是我带你们去比较快。」他的笑容太色又太露骨了,小狐说什麽也不相信他,坚决地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还是自己去找……」小狐拉著小茱转身回头寻找其它出路,却又出现另一个人拦路,不让他们通过。
来人的长相只能以丑来形容,不怀好意的眼神与邪恶的狞笑却与大猪公如出一辙,「拜托,瞧你一副口水快流下来的丑样,我看连三岁孩童都骗不过。」他嘿嘿笑著,目光在小狐和小茱身上打转。
「哎呀呀,真是两只肥嫩嫩的小羔羊啊,说什麽都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吞,咱们一人一个,你男我女……」说著慢慢朝两人逼近。
「同意。」大猪公同样也涎著口水,举步走向他们。
前有饿狼后有恶虎,小狐与小茱无路可逃,只好一个抓紧齐眉棍,一个握紧小拳头,打算拚死一搏。
小茱先发制人,「看招!」
齐眉棍舞来虎虎生风有模有样,一下敲中手背,一下打中膝盖,连番攻击逼退恶虎,对方没料到她武功底子不弱,一时反应不及,被敲了好几下重棍,疼得哀声痛叫,待回过神来,大手一伸,便准确地捉住了恼人的齐眉棍。
「没想到小羔羊还会咬人呢。」
手中齐眉棍轻易被夺走,小茱转眼被拎了起来,惊慌尖叫。
而另外一边,小狐欲施展妖术却连连失败,只能改以拳脚攻击,然而一连串的攻势皆被大猪公的大肚腩弹了回来,正无计可施之际又听见小茱的惊叫,当下更是乱了方寸,「小茱!」
「你已经自身难保,顾不得别人了。」大猪公嘿嘿奸笑著,朝他伸出肉掌……
小狐不知所措,害怕得膝盖都发抖了。
「啊──」大猪公却凄厉惨叫,伸出的手臂无缘无故断成两截,切口整齐,像被利刃削断一样,鲜血泉涌。
杀气如阴风,阵阵袭卷而来,又是一声惨叫,断臂与齐眉棍双双落地,血如喷泉溅湿墙面,失去一只手臂的恶徒松手放开女孩,小茱重获自由,双脚一踏上实地便赶紧拾起齐眉棍,拉著小狐溜之大吉。
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恶人们,因为这浓厚杀气而心生畏惧,不敢再打小狐与小茱的主意,任由他们往长巷深处奔逃。
容衍捂著耳朵拒绝听那两人恐怖的惨叫,缩在阴暗角落发著抖。
温文的视线从逃走的小狐背影移回来,冷眼看著妄想伤害他的小宝贝的两名恶徒,嘴角扬起残酷冷血的微笑。
无形的风刃一刀刀一片片凌迟般地割下那两名恶徒的肉,直到他们因难忍疼痛与失血过多而死亡为止。
这个人是魔鬼,绝对是魔鬼!
容衍打从心里发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对象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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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和小茱拚了命地往前狂奔,直到眼前出现死巷才终於停下来,大口喘气。
待喘息平复,小茱关心地问:「小静相公,你没事吧?」
小狐脸色有点苍白,是受到惊吓的缘故,他太久没遇过坏人,都快忘记人类的世界有多麽险恶了。
「没、没事……」手背抹去额上的冷汗,小狐重新振作,「我们继续找吧。」
小狐虽然被吓得要死却还是像个男子汉一样抬头挺胸,迈开小脚走在前头,温文不在身边为他遮风挡雨,所以他必须坚强。
如大猪公所言,这里有上百条巷弄,要找到紫云教的位置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正因为外人难以窥探的神秘,还有如迷宫般的优越条件,使得朝廷不敢轻易派兵围攻,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往前行,但这回没再遇到任何阻碍,没有形容猥琐的坏人来挡路,等在前方的只有长巷深处无尽的黑暗……
他们再度迷失方向,别说找到紫云教,就连要从不赦坊里脱身都非常困难。
小狐闯江湖 21
「小静相公,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怎麽办?」
小狐哪里知道怎麽办?仅管表面上佯装坚强,但其实内心里慌张无措,单纯的小脑袋里想不出任何脱困的法子,愈是走不出去愈是心急,於是不由得开始想念起温文的「好用」来……
小狐这才知道总是对他极尽呵护,为他排忧解难、遮挡所有风风雨雨的温文,已经变成他的天、他的地,成为他躲避暴风雨的港湾,凡是他的愿望温文总是尽可能地为他达成,满足他所有的要求,从来不会嫌他为他带来许多麻烦。
这个世界上除了小悠主人,再也没有任何人比温文更疼爱他了。
可是师父打小静屁股,还骂小静是笨蛋……小狐对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
「小静相公,有人来了!」小茱紧张地抓著齐眉棍。
「不、不要怕,有我在。」小狐毕竟是男孩儿,有保护女孩儿的义务,尽管他怕得要命依然还是逞强著挺起胸膛,不管这回出现什麽洪水猛兽都不能退怯。
跫音清晰响亮朝两人而来,巷道深处逐渐浮出一抹修长人影,身著锦衣玉带,手里摺扇轻摇,英俊潇洒气度雍容,举止优雅风流,乃世间难得一见美男子。
男子大步走来,待看见小狐,双眼蓦地一亮,堆起满面笑容。
「这位小兄弟,你怎麽会进来这种地方?」男子来到他面前,笑得和譪可亲人畜无害,黑玉晶眸异常炯亮。
长得好看不代表他是好人,小狐警戒地问:「你是谁?」
「在下杨焘,认识你是在下的荣幸。」男子朝他伸出手。
杨桃?小狐的小鼻子皱了皱,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威胁的气息,反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於是迟疑著伸出小手与之交握。
「我是小静……」
「原来是小静公子啊。」杨焘热切地握住他的小手,「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相逢即是有缘,小静兄弟若不嫌弃,就到寒舍来让在下好好招待你。」
好可爱的小少年啊,圆圆的脸儿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不过杨焘可没胆子这麽做,他可不想跟刚才那两个蠢蛋落得同样的下场。
杨桃说的语言不够浅显易懂,小狐疑惑:「寒舍?」是什麽东东?
「在下是紫云教的总管事,自然在紫云教中有在下的独立院落,两位可愿意随在下回紫云教,接受在下的招待?」
风度翩翩和蔼可亲的男人赢得小狐的好感,又听说他住在紫云教里,正是他和小茱的目的地,当下忙不迭地用力点头,「愿意愿意!」
真是好可爱的孩子啊!杨焘真想捏捏小狐红润的脸蛋儿,可惜啊可惜,这麽可爱的孩子竟然已经名草有主,而且对方还是个爱生气的大醋桶。
「紫云教离此不远,两位请随我来。」杨焘手摇摺扇,带头大步往前走。
小狐迈开短腿儿跟上,小茱在他耳边悄声问:「小静相公,他真的不是坏人吗?」
「小静觉得杨桃不是坏人。」小狐认为他们可以信任他,因为……「杨桃身上有师父的味道。」
属於狐狸特有的味道其实很淡很淡,如果杨桃是温文的朋友,曾经和温文接触过,身上会有狐狸的味道也不奇怪,既然杨焘有可能是温文的朋友,小狐自然不会怀疑他。
虽然不可能,但是小狐只要一想到杨桃或许是师父派来帮助他的,心窝顿时暖洋洋,脸上不由得露出幸福甜美的微笑。
紫云教虽然位在外人难以顺利到达的迷宫巷道中,守备却不因此松懈,各个出入口都有守卫日夜轮流看守,由此可看出顾紫云慎重不马虎的领导风格。
总管事的地位似乎不低,杨焘不管走到哪儿,紫云派教众对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逾矩,就算他领著两名外人登堂入室,安排他们在自己的朝阳居住下,也没有人敢出声说一句反对的话。
「朝阳居里头房间多得很,你们两个一人一间。」
杨焘命下人清出两个房间来,一间在朝阳居东边,一间在朝阳居西边,相隔大老远的距离,想当然是为了某只醋桶刻意作的安排。
小茱对他的安排显然不满意,「小茱想住小静相公隔壁……」她其实想和小狐住同一间房,但是基於女孩的矜持,不好在外人面前要求这麽羞人的事,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住隔壁房也不错啦。
「因为只剩下这两间房,所以不能换。」杨焘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这女孩一口一声小静相公,要是给大醋桶听见了,不知道倒楣的会是谁?
前会儿才说过房间多得很,这会儿又只剩下两间房?小茱虽然心生疑窦,但身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得不照人家的规矩来,因此也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杨焘对他们很好,对小狐尤其关照,那彷佛无时无刻含著笑意的眼眸似乎深藏著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小茱每每与他视线相对,都会有这种感觉。
「来来来,尽量吃,千万别跟我客气。」他拍拍小狐的脑袋瓜子笑咪咪地说。
杨焘似乎非常清楚小狐的喜好,吩咐厨房做出来的料理全是他最爱吃的,小狐这些天来在外头餐风露宿,有一顿没一顿地,腰围消瘦不少,这会儿看见自己最爱吃的肉,除了埋头大嚼什麽都不顾了。
小狐闯江湖 22
杨焘似乎非常清楚小狐的喜好,吩咐厨房做出来的料理全是他最爱吃的,小狐这些天来在外头餐风露宿,有一顿没一顿地,腰围消瘦不少,这会儿看见自己最爱吃的肉,除了埋头大嚼什麽都不顾了。
盘子转眼间愈堆愈高,杨焘的笑容也愈来愈僵硬。
小可爱的食量还真惊人哪……说不定光靠他就可以把紫云教给吃垮,用不著他那麽辛苦地冒著生命危险当奸细了。
当小狐满足地拍著肚皮吃饱后,杨焘又命人烧来热水让他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直把他当成自家祖宗般殷勤侍候,当夜幕低垂,小狐终於揉著眼睛,打著呵欠,上床蜷著身躯香香甜甜睡著了。
杨焘抬眼望著窗外,见月亮都出来了,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这个小祖宗可爱归可爱,但是太娇嫩反而难侍候,食量又大得吓人,恐怕这世上唯有温文才养得起他吧。
杨焘确定小狐睡熟了才蹑手蹑脚退出房间,刚关好房门,有个声音便阴恻恻在身后响起,「他睡了?」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会出现,杨焘一定被他吓死。
转身面对来人,他皮笑肉不笑,「温兄……」
温文的身影融进大片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烈天宇身为兔妖的后代,难道连个小小紫云教都对付不了,还派人大费周章来当奸细?」温文哼道:「若非你插手阻止,老子早就把这鬼地方夷为平地!」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上是人类的帝王,不是妖族的君王,必须以人类的方法来办事,除非必要不能使用妖术。」
温文才不管什麽国法家规,朝廷的介入使他无法大展身手击败顾紫云并救出容芊儿,还让小狐身陷险境。固执的小家伙没救到人是不会离开的,他得赶在朝廷围攻紫云教前帮他把人救出来。
「烈天宇什麽时候要派兵攻打魏城?」温文沈声问。
「快了,最多再过十天就要派兵围城。」
土匪城早在烈家统一天下之前便已经存在,烈天宇原本打算采用更为理性和平的手段来收服这座黑暗城市,但却因为紫云剑的缘故改变初衷,决定派兵围剿,这当中的内情只有少数人知晓,杨焘便是知道内情的其中一人。
这整件事牵涉到杨焘的父亲杨潜,为什麽呢?因为杨潜的主子是烈天寒,烈天寒是烈天宇同父异母的哥哥,而落叶飞花式的创始者便是烈天寒的爱人日风。
在杨焘的印象中,日风的身子虽然不太好,但剑术与妖术皆是一等一,几乎没人惹得起,那些在自己的国家呼风唤雨的帝王,像以前的兰萧、齐雍,到了他面前都要给三分情面,不敢得罪,偏偏烈天宇仗著自己是烈天寒的弟弟,没大没小的去向日风讨落叶飞花式的剑谱,还摆出高姿态,当下就被日风轰了出来,而烈天寒只在旁边说了一句:「别气别气,揍人这种事情让为夫的代劳就好。」
碰了硬钉子的烈天宇后来才知道,落叶飞花式是没有剑谱的,他要是想学,只能求日风教他,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没想到被他惹毛的日风随即下了一道「圣旨」,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教他落叶飞花式,这下不管是饶川族长明贞或是烈天宇的娘亲月君影都不敢对他透露一字半句,烈天宇气坏了,偏偏日风的儿子烈狂又时常故意在他面前露两手落叶飞花来气他,於是这个时候,杨焘派上用场了。
「你去帮朕把紫云剑的剑谱偷来!」
生得太俊俏也是一种麻烦,烈天宇要他混进紫云教,以「美色」迷惑顾紫云并骗取紫云剑谱,问题是,他混进来了,顾紫云也很喜欢他,但他就是无法从她那儿套出话偷到剑谱,三个月下来,烈天宇的耐心也用尽,决定派兵攻打紫云教,捉拿顾紫云,问出剑谱的下落。
以杨焘自己的观点来看,紫云剑虽然厉害,但终究不如落叶飞花式犀利,烈天宇这次只怕又要踢到铁板。
十天的时间够了。温文再问:「你可知道容芊儿被关在何处?」
身为总管事,地位崇高且颇受顾紫云关爱的杨焘竟然出乎温文意料之外摇头。
「教主保密到家,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容芊儿被关在哪里。」事实上,若不是遇到温文和前来救人的小狐小茱,他甚至不晓得有这回事!「顾紫云瞒著所有的紫云派教众绑架容芊儿,应该是想独吞如意宝珠,那颗珠子真有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神奇?」温文冷哼,「如意宝珠已经失去效用,似乎是沾染过污血的缘故,人类不懂如何为蒙尘的宝珠重新开光恢复神力,得到它也是惘然。」
杨焘双眼一亮。「哦,这麽说来你懂得如何开光罗?」
「懂虽懂,但妖力不够。」要为如意宝珠开光他还不够格呢!「唯有天神、魔王、冥王与混沌之主才有这个本事。」见杨焘露出迷惑的神情,温文冷笑,言语间竟有些得意,「说了你也不懂,就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无知的人类永远不会了解这个世界有多麽深广复杂,他们自身又有多麽脆弱渺小,为了一颗失去神力的珠子争得你死我活的行为多麽可笑。
温文越过他进入小狐的房间,掩上房门之际听见杨焘喃喃自语。
「就算得到宝珠也没用,真可惜……」
小狐闯江湖 23
「明哥哥教水静使剑好不好?」小水静缠著金发少年,仰起圆脸不断央求,「水静要像明哥哥一样厉害,替死去的爹娘报仇……」
明旭闻言只是微笑著,揉乱他的发,「冤冤相报何时了?杀害再多的人类也无法让你的爹娘活过来,又何必再为冥府多添冤魂呢?」
小水静噙著眼泪,「可是人类害水静没有爹娘……水静好难过好伤心……」
「傻瓜,你的爹娘一直都在你身边哪。」少年指著天上的繁星对他说:「你看,最亮最亮的那两颗星星,就是你的爹娘死后到了天上,牵挂著他们的孩子,所以变成星星在天上看著你,如果让他们看见你伤心哭泣,他们也会很伤心的。」
「啊,真的吗?」小水静仰著脖子,深色明眸倒映出满天繁星,「爹娘就在那儿看著水静吗?」
一闪一闪的星光彷佛在对他说话似的,抚慰了受创的小小心灵,小水静以衣袖胡乱擦去泪痕,「水静不哭,水静再也不哭了。」
少年温柔地拍拍他的头,「现在先学会操控妖力的技术,等你长大一点我再教你如何使剑,如果你有慧根,我会把落叶飞花式传授给你。」
「别忘了我也是落叶飞花式的创造者之一。」白夜来到他们身边,食指点了点小水静的鼻尖,怜爱道:「他教你落叶,我教你飞花,如此才能得到精髓。」
「也算我一份哪。」玄黄突然从暗处跳出来,脸上飞扬著豪气爽朗的笑容,「我来教你辨认药草和炼药的方法,对於提升妖力很有帮助哦。」
一条挂在树上的赤蟒化为人形,露出妖媚的笑靥。
「我懂的不多,只能教你观星占卜预言未来、学习失传的上古文字、如何运用各种不同的星纹施行封印与咒术。」
小水静感动不已。「小夜哥哥、玄黄哥哥、丹朱姊姊……」大家都对他太好了。
丹朱垮下脸儿,「喂喂,告诉你几百次了,我是哥哥不是姊姊……」
在一片哄然笑声中,小水静再度仰头看著天空。
爹……娘……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拥有真心关怀我的朋友,我会坚强,会勇敢,会努力成为很厉害的人,在乱世之中活下去。
小狐翻了个身,小脚踢开被子。
立刻有一双大手重新为他拉好被子,爱怜地轻抚圆润的小脸。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温文躺在他身边,凝视他香甜的睡颜,目光中饱含无奈与宠溺,「明知我没有抱著你无法入睡,你却还是离开我身边,你真的很气我,我是真的伤了你的心是不?」
静夜中只闻男人低低一叹。
「别人以为你是气我打你屁股,只有我明白你是因为『笨蛋』这两个字在跟我赌气,我那时气过了头,口不择言说了气话,生气时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你就别再气我,原谅我好吗?」
睡梦中的人儿自然无法开口回答他,温文迳自接著说下去:「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不在我身边,我吃不好睡不好,成天担心你会闯祸惹麻烦,担心江湖险恶,老实的你会被坏人欺负,这才几天而已,我又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温文凑近小狐,吻了他嫣红的小嘴儿。
「唉,你这折磨人的小家伙,可别气我太久啊。」
睡梦中的小狐轻喃模糊不清的呓语,温文起初只是因为好奇才靠过去仔细听个明白,听清楚后却脸色乍变。
「爹……娘……星星……」
这是徵兆,失忆的小狐记忆力恐有恢复之虞,为什麽?莫非是封印出了问题?不,他不能让他恢复记忆,绝对不能让他再变回水静,不能让他回想起那一天……
小狐如果恢复记忆,变回水静的模样,他就等於失去他了。
可是他该怎麽做?这麽古老的封印只有水静才懂……
温文不只害怕小狐变回水静,更害怕小狐回想起自己犯下无可弥补错误的那一天,那是他的生命中难以抹消的一笔不良记录,一件无法被原谅的罪行。
难道这是天意?该来的始终躲不过吗?
小身躯被揽入男人怀里,紧紧地箍住。
温文眼里泛著泪光,为自己曾犯下的错误,深深懊悔。
小狐完全不知道温文来过,也完全不记得昨晚的梦,用过早膳后他就跟小茱两人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我们必须知道小姐被关在哪里才能救她出来。」小茱皱眉苦思,「可是该如何才能知道小姐被关在何处呢?」
「不能直接问杨桃大哥或其他人,被发现我们是来救人的就不好了。」小狐同样皱著小脸,苦苦思索……
紫云教里最大的应该是教主,所以教主一定知道容芊儿在哪里,但是他们不可能直接向教主要人,只能偷偷摸摸查探……
「我知道了!」小狐兴奋地说:「我们只要找机会跟踪教主就能查出容芊儿的下落!」
小茱恍然大悟,崇拜地望著小狐。「小静相公好聪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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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度报告.......
赎罪已经修改三分之一了,汗......进度缓慢,等修改超过一半时就会先放一些上来,
应该不会等很久吧......orz
小狐闯江湖 24
「首先探听出教主的每日作息,然后……」小狐凑在小茱耳边,叽哩咕噜说了一串话,只见小茱不停点头,满脸发光。
躲在树后的杨焘竖起耳朵,把两人的秘密计划全听进耳里,脸色发青。
「走,现在立刻进行第一步计画!」
两个小鬼头相偕离开朝阳居,进行救人大业去了,杨焘揉著疼痛的额角自树后走出,心里哀叹。
温文怎麽没告诉他,他的小爱人是惹祸精?
小狐和小茱是他带进来的,要是他们冒犯了顾紫云,或是泄漏了身分,肯定连累他也被怀疑啊,他究竟是招谁惹谁,执行任务之际还得兼差照顾两个爱闯祸的小毛头?
紫云教从掌厨的大娘、看门的守卫到扫地的小婢全都是练家子,就连年纪最大的园丁也会个一招半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绝对找不到软弱的影子,紫云教可不是能在暗地里搞鬼的地方。
但是小狐却混得如鱼得水。
「大娘大娘,需要小静帮忙吗?」
小狐每天偕同小茱踏进厨房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掌厨的胖大婶要不要帮忙。通常这时候,福态的大婶会笑呵呵地摸著他的头说不用,接著把特地为他们做的早膳与小点心端给他们享用。
「小静喜欢昨天的贵妃红,所以今天多做了一些,还有这玉露圆是大娘我最拿手的点心,全部都是要给小静吃的哦。」
小桌子上除了早膳还摆了数道点心,小狐笑得比蜜还甜,彻底发挥笼络人心的本领。「谢谢大娘。」
胖大婶笑得双下巴不断抖动,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时辰已经晚了,大娘要赶著做教主的早膳,小静如果吃不饱,回头再帮你做更多的点心哦。」
相处几天下来,小狐的大食量已经众所皆知。
小狐与小茱安静地坐在小桌子旁边用膳,乖巧地不去打扰大婶忙碌,虽然胖大婶要负责大家的伙食,但却坚持不肯让杨焘多派一名助手来帮忙,厨房是她的地盘,她宁愿一个人忙碌也不要其他人来搅和。
桌脚下另外摆了一碗昨天的剩饭剩菜,小狐吃完早膳点心便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捧起那个大碗公,「大娘,小静去帮你喂小黄。」
这次胖大婶倒是点点头,「小静顺便牵它到园子里活动活动吧,它被栓了好几天,只怕要闷坏了。」
小黄是胖大婶养的一只大黄狗,全身上下只有四只脚爪是白色的,乍看就像穿上白袜一样。小黄与小狐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好朋友,小狐每天都会花点时间喂它,今天竟然可以带它到园子里溜一溜,小狐好兴奋。
「小黄小黄,我们去散步罗。」
小狐一解开绳子,大黄狗便像脱缰的野马兴奋地冲了出去,小狐拉不住它,被它拖在后头跑,就是小茱来帮忙也一样拉不住。
这一幕情景正巧被领著客人穿越花园的杨焘看见,一大颗冷汗随即顺著额角滴落下来。
这究竟是人牵狗还是狗牵人啊?
「啊,小黄不可以!」
大黄狗跳进花坛里,撒著欢儿在花丛间钻来钻去,低头四处嗅闻一番,不只前爪猛刨泥土,把花根都挖了出来,甚至非常热心地帮园丁「浇水」兼「施肥」!
花草被践踏摧折,园丁老伯伯一定会非常生气,小狐和小茱著急地拉著绳子,不断努力试图把大黄狗拉出来,但是难得有机会自由跑跳的狗儿才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玩得很开心。
要是顾紫云知道她的花被一只臭狗给糟蹋,这两个小鬼就倒楣了。
杨焘正要上前阻止,无奈还是慢了一步。
「你们在做什麽!」
一声厉喝让小狐小茱的背都僵硬了,很明显听的出来不是园丁福伯沙哑苍老的声音,而是年轻女子严厉愤怒的嗓音。
小狐与小茱放开绳子,充满愧疚地转身,却在看清来人的面目时变了脸色,小茱飞快低下头来,深怕对方认出她是容家的小丫头,小狐则是脸儿发白,害怕地躲到小茱背后,直嚷:「啊啊啊,有鬼有鬼,女鬼出现了!」
长发、白衣而且满脸狰狞,不是鬼是什麽?没想到连紫云教的鬼魂都有两把刷子,大白天也会出来閒晃吓人!
女鬼?!
顾紫云当场气得眼前发黑,面部肌肉抽搐,她几时受过这麽大的侮辱?
扬起手,内力凝於掌心,杀气腾升。
她要好好教训这不长眼的小鬼!
「你说谁是女鬼!」
小狐闯江湖 25
扬起的手才要挥下,倏地被一把抓住。
「他们并未犯下滔天大错,教主对两个孩子下重手是否太过?」
教主?不是女鬼?
小狐抬起头来,越过小茱的肩膀先是看见杨焘,尔后才看见杨焘身边一个陌生男子擒住女鬼的手,他的面容虽然和善,却散发难以亲近的冷漠气息,尤其是那双幽暗如潭的眼睛,深沈地好似吸引不了光线进驻,却又炯亮似妖异的火焰。
小狐的心怦怦跳,有种遇上天敌的紧张压迫感。
这个人是妖,小狐非常肯定,却看不出对方是狼妖、熊妖还是虎妖?
狐狸的天敌就跟鬼怪一样可怕,何况这个人远比温郁的爱人秦飞还要难以对付,小狐光凭直觉就知道了。
小脑袋再度缩回小茱背后,就怕被看出自己是狐妖。
顾紫云非但没有怒斥来人多管閒事,反而露出忌惮神色,抽回手有礼地一福身,「原来是城主大人大驾光临,紫云有失远迎,还请城主莫要见怪。」
「哪里,大清早来打扰教主是罗某失礼在先,应该由我向教主赔罪才是。」罗坤拱手一揖,唇角扬著不明笑意。
「城主客气了。」
一番寒暄后,罗坤明显表现出对小狐与小茱的好奇,「敢问教主,这两位是下人的孩子吗?」
顾紫云也不清楚他们的来历,明眸瞪向杨焘,气呼呼问道:「杨管事,这两个小鬼打哪来的?」
杨焘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只是来借住几天,很快就会离开,还请教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
顾紫云挑眉,颇为怀疑。「他们是你的朋友?」
杨焘在心里狂冒冷汗。「属下会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再冒犯教主。」
「他们毁了我的花,事情不能就这麽算了。」顾紫云不愿善罢甘休,「这些花虽然不是世间罕见,但也都是名贵难养的品种,看在他们是你的朋友的份上,本教主只要求他们照价赔偿,一毛钱都不能少。」篮天。
什麽叫做「看在他们是你的朋友的份上」?这个心胸狭窄的女人根本是故意刁难这两个孩子嘛!
杨焘并不晓得妖怪有点石成金的本领,因为不管是饶川族的后代还是他父亲的主子烈天寒一家,全都是生来就拥有金山银山,根本连点石成金的妖术都不必使出来钱就多到花不完。再说,花心思赚钱总是比较有乐趣,将石头变黄金的手法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已经很少有妖怪会这麽做了。
顾紫云就算喜欢他也不会公私不分,赔钱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更何况他还是这个女人的下属。杨焘最后只好低头恭敬回道:「教主所言甚是,弄坏东西赔偿是应该的,只是孩子活泼好动,属下没有看好他们是属下的错,所以教主的损失由属下来赔,保证一毛都不会少。」
杨焘表面上恭敬,但实际上是赌气的成分居多,他料准顾紫云听到这些话一定会生气,而他就是故意要气她。
果然,顾紫云沈下了脸,却不好当著外人的面发作。杨焘气她斤斤计较,为了几朵花为难他的朋友,所以在她面前使起性子来,恭敬的表象下是一颗自由不羁的心,不会因为她的青睐提拔对她完全臣服,而她偏偏就是喜欢眼前这个总是让她抓不住心的男人,她只能压下火气,对他无可奈何。
顾紫云暗暗咬牙,「随你!」紧绷的俏颜却在面对罗坤时露出礼貌的微笑:「城主一早前来紫云教定有要事,请随我移驾至书房相谈。」说著还做出「请」的手势。
罗坤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意更深。
待两人走远了,小狐这才抚著小心脏,呼出一口大气。
又是鬼又是妖的,他都快吓死了。
小狐疑惑地仰起头来,「杨桃大哥,那个女鬼是教主?」
「她是教主没错,但不是女鬼。」杨焘额上青筋暴跳,这两个惹祸精,竟真的惹到顾紫云头上!「你们两个还不赶快把狗牵回去!」
小狐小茱用力拉著绳子,试了半天未果,不约而同委屈地垂下脑袋瓜,「可是小黄不肯出来。」大黄狗若是人立起来,只怕都要比小狐还高了,也难怪他们拉不动,这条狗应该改叫大黄才对。
「你这只大笨狗!」损失了一大笔钱的杨焘没有好脸色,气呼呼指著大黄狗怒道:「马上给我出来!」
被杨焘这麽一吼,大黄狗终於明白自己闯了祸,只好乖乖跳出花坛,耷拉著脑袋任由小狐牵著离开花园,沿路还留下一排长长的泥巴脚印。
小狐闯江湖 26
「对不起,福伯……」小狐蹲在花坛旁边看著老人辛苦地重新整地种花苗,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小静不是故意的。」
福伯就像胖大婶一样,对可爱的男孩没有免疫力,小狐垂头丧气的模样惹人心疼,谁忍心再苛责他呢?
「没关系没关系,花再种就是了,被毁的这些花虽然名贵,却都不是教主最喜欢的花,教主最喜欢的是那边的花圃里所种植的玫瑰。」福伯指著另一座有著高高围栏的花圃说:「我就是怕那只大狗跳进去才围起木栏,其它的花儿折损了不打紧,唯独只有玫瑰不能有一点伤害,否则教主会非常生气。」
小狐其实早就注意到那座与众不同的花圃,正想问个明白便听老人主动提起,於是恍然大悟,「那里种的全是教主最喜欢的花?」
「是啊,玫瑰花香浓郁、花色繁多,而且是从遥远的西方带回来的稀有品种,教主一向特立独行,自然也喜欢稀罕之物,但是玫瑰娇贵难养,天气太冷太热风太大都不行,水浇少了会枯萎,水浇多了根会腐烂,必须非常细心照料才能开出最美的花儿,可惜现在不是花期,不能让小静亲眼目赌玫瑰花丛盛开的美景……」
园里的花草树木全是福伯亲自照料,绝不假手他人,老人家一讲到种花便滔滔不绝说个没完,一般人或许会面露不耐,但小狐却听得很认真。
「现在不是玫瑰花期,所以教主不会来花园赏花罗?」
「哦,当然不。」福伯指著园中其它花卉,「这个时节很多花儿都开了,像木槿、忘忧草、凌霄花、树兰、莲花……争奇斗豔美不胜收,教主时常邀杨管事来赏花呢!」
小脸露出诧异,「杨桃和教主?」
福伯压低了声音:「这两人之间有暧昧已经是紫云教里人尽皆知的秘密,小静是杨管事的朋友,难道没听说吗?」
小狐确实没听说,因为他和杨焘并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每逢十五月圆,教主都会趁著月色来到花园里饮酒赏月,有时是丫鬟随行侍候,有时是杨管事作陪,明天又是月圆之日,所以小静晚上可别出来乱跑,尤其不能闯入花园,若是坏了教主的兴致就糟了。」福伯殷殷交代著。
小狐牢牢记住福伯的叮咛,明天晚上教主可能会在花园里赏月,甚至杨桃大哥也可能会来作陪,正是他溜进定云居查探的好时机。
定云居就是顾紫云居住的院落,平时除了几个顾紫云最信任的丫头之外谁也不能进去,顾紫云就是在这里的书房接待重要的客人,谈论重要的机密。
「教主何时换了个俊俏的管事,而且还敢当面跟你顶嘴?」罗坤对杨焘的兴趣似乎比对一只小狐妖来得高。
顾紫云亲自为他倒茶,唇边漾开花儿一般娇媚的笑容,「原来的管事已经老了,自然得换个有能力的年轻人来帮我管理教中琐事,杨焘很有才能也很有胆子,以他的能力不应该只屈就小小的管事职务。」
提到杨焘,顾紫云眼角眉梢不经意流意出小女人的娇态,罗坤心里了然,黑眸深沈,「罗某今日前来是为了提醒教主一件事。」
罗坤语气变得严肃,让顾紫云意识到他将要说的是一件不容轻忽的大事。
「我最近得到消息,烈家的人已经混进魏城里好一段时间,目前尚无法确定有多少人混进来,唯一能肯定的是,烈天宇的目的不是我便是你,他对我多少还有些忌惮,但是对你,他就不放在眼里了。」罗坤端起茶杯,边闻著茶香边说道:「你应该也晓得,烈家与我同样是妖怪的后代,原则上井水不犯河水,所以烈天宇敢派人混进魏城,很有可能是为你而来。」
「为我……而来?」顾紫云经他这麽一说,猛然领悟,「难道烈家觊觎剑谱?」
烈天宇的目的如果真是为了剑谱,那麽他派来的人说不定已经混进紫云教里了,可是紫云教里上上下下哪个人不是跟随她一起出生入死过?他们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若真要说谁最有可能背叛她,那就只有──
见顾紫云身躯颤抖,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罗坤笑容藏著诡异。
「相信教主跟我想到的是同一个人,如果你肯把人交给我,不出三天我就能让他把所知道的有关烈天宇的情报全部说出来。」
「烈天宇的情报……」顾紫云犹豫,「就算他真是烈天宇的属下,也不代表能知道烈家皇室的机密,怕是问不出有用的情报吧。」
「不试试看怎麽知道?还是说教主舍不得他?」
「这……」顾紫云咬住下唇,的确是心生不舍,「我考虑考虑。」
「教主可别让我等太久啊。」罗坤那双深沈如夜的黑色双眸中,隐隐透出属於野兽独有的金色微光。
好不容易等到月圆之夜,用过晚膳后,小狐假装回房就寝,躺在床上一直等到杨焘前去花园陪教主赏月,之后才跟小茱一起偷偷摸摸离开朝阳居。
他们早就记熟各个院落的方位,圆月皎洁的光辉照亮前方路径,引领他们顺利来到定云居外,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
只有廊下几点微弱的亮光,整个院落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没有,小狐低声对小茱交代:「你在这儿把风,如果教主提早回来了就用暗号通知我。」
小茱慎重地点头,「小静相公要小心一点哦。」
小狐闯江湖 27
小狐踮著脚尖,蹑手蹑脚溜进定云居,他打开一扇又一扇房门寻找容芊儿但却一无所获,他本以为容芊儿一定被关在定云居,现在看来她似乎不在这里。
到底在哪儿呢?
最后他来到一个弥漫淡淡香味、朴素雅致的闺房──顾紫云的房间。
藉著窗外射进来满月的月光,他看见顾紫云的剑端正地放在剑架上,花几上摆了一盆他不知道名字的植物,香味就是从那盛开的花儿飘散出来。
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室内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小狐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对於镜台上一只打开的木盒备感兴趣,里头放著金银首饰珠宝项鍊,小手挑出其中一支华丽的金簪仔细观赏,簪头是黄金打造的凤鸟,精巧细腻栩栩如生,光芒炫丽夺目,小狐没有见过工艺如此精美的饰品,远比温文送给他的玉簪精美许多,拿在手中把玩良久,才不舍地放回原位。
金簪虽然华丽精美,在他心中却比不上朴实的白玉簪,因为那是温文送给他的第一样礼物,再珍贵的珠宝都无法取代。
转身离开镜台,小狐又开始好奇地探索,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房里的摆设物品几乎全被他摸过一遍,没发现任何不寻常之处。
这个房间里没有能够帮助他救出容芊儿的线索,小狐决定再到其它房间看看,短腿儿才刚跨出门槛就听见猫儿喵喵叫。
小狐一惊,是暗号!
顾紫云比他预料的还早回来,小狐慌慌张张缩回脚,关好房门,四下寻找能藏身的地方,急得团团转。
脚步声由远而近,间或夹杂著女人的娇笑与男人低柔魅惑的嗓音,慌乱间小狐钻进床底下躲起来,一颗心跳得飞快。
杨焘扶著顾紫云推门而入,醺然酒醉的女人半睁著水雾迷蒙的眼眸,柔软馥郁的身子被男人有力的健臂揽在怀里,姣美的娇颜因为醉酒更添几分艳色,她笑靥如花,彷佛没有骨头似的将全身重量倚在男人身上,小狐看见两双脚朝自己走来,紧张地屏住气息,接著便听见重物压上床板的声音。
杨焘半抱半扶著顾紫云,两人一块儿滚到床上。
小狐吃惊愣住,脑袋有三秒钟的空白。
啊啊啊,杨桃大哥和教主该不会要做……脱光衣服那件事?
果然,床帘被放了下来,衣服被一件一件丢出床外,片刻后,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呻吟,高高低低地混合著男人浓重浑浊的喘息,听得出来有愈来愈激烈的趋势,整张床伊呀伊呀晃个不停,小狐捂住耳朵,小脸比熟透的大番茄还要红。
真是教人害羞啊!
床摇晃得厉害,小狐无法准确拿捏何时该是溜出去的好时机,只好一直躲著不敢出来,深色眼睛望著上方的床板,心里盼著他们快点结束,等他们睡著之后他就能够脱身了,却无意间看见一片夹板因剧烈摇晃而松开,里面似乎有东西?
小狐小心地取下那片夹板,赫然发现一本书被塞在床板夹层的缝隙间,他好奇地抽出那本有著蓝色书皮的破旧书册,封面上四个大大的繁复古篆字体他看不懂,翻开一看有图也有文,小狐一遇到艰深的文字就没辄了,不过图倒是看得懂,就是一个人拿著剑挥来挥去嘛。
好奇怪的书哦,藏在这麽不容易发现的地方,会不会是重要的宝物啊?
小狐将书收进怀里放好,打算等回到晋都时再拿出来问大儿子,温郁很聪明,一定看得懂书上写了什麽。
其实小狐头一个想到的是温文,可是他的气还没消,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很想念师父也很想念孩子们,可是他不想成为吵架后最先低头认输的那一个。
上面那两个做好久哦……小狐心里有点小小的抱怨,这样下去等他们睡熟了要等到什麽时候呢?小狐没耐性再等下去,於是悄悄探出脑袋,确定床上两人热战正酣,无暇分心旁顾,才大著胆子爬出来,踮起脚尖,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向房门,还不时回头查看。
短短的一段路彷佛走了一辈子那麽长,当他终於蹑手蹑脚来到门前,轻轻打开一条门缝,圆胖身躯从缝隙间笨拙地挤了出去时,不禁松了一口大气。
幸好,总算脱身了。
小狐一刻也不敢逗留,赶紧小跑步奔出定云居,慌张的他没注意到一抹躲在暗处的高大人影,微微透出金光的黑瞳盯著他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冷笑。
隔日,杨焘终於寻到机会溜出不赦坊,来到客栈找温文,结果温文却不在,只有容衍和他大眼瞪小眼。
杨焘轻摇摺扇,开门见山说出:「我已经从顾紫云口中套出容芊儿的下落了。」
「她被关在哪里?」容衍从椅子上跳起来,难掩激动,「顾紫云有没有虐待她?我们什麽时候去救人?」
「顾紫云给你的期限还有两天,我想最好是等到两天后与朝廷派来的军队合作,一起行动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只凭你我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软脚虾,是无法从顾紫云手中救出人质的。」杨焘斜睨容衍,目光隐含轻视。
不会武功难道是他的错?容衍想说些什麽来为自己辩驳,要是他真像外表看起来那麽软弱,早就丢下容芊儿不管,自己一个人带著宝珠远走他乡了,何必费尽千辛万苦想尽办法,为了救出自己唯一的妹妹吃尽苦头?
小狐闯江湖 28
但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不会武功就是不会武功,事实就是事实,任凭他再如何巧言善辩,也无法改变保护不了亲人的事实。
顾紫云若是知道如意宝珠就藏在他身上,当初肯定直接对他下手,也不用大费周章绑架容芊儿威胁他了。
眼看容衍一个大男人,被自己损了一句眼眶就红了,委委屈屈像个姑娘家似的,杨焘大皱眉头,这小子不会没骨气地哭出来吧?
怕他当真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於是只好转移话题,「温文究竟跑哪儿去了,什麽事比他的小宝贝还重要?」
「这我怎麽知道!」容衍还不至於在外人面前掉眼泪,此时对杨焘印象极差的他没好气地回答:「他只交待过几天就回来,但是都已经四天了还不见人影,天晓得他跑到哪儿去了!」
容衍语气很冲,杨焘摸摸鼻子,明白自己不受欢迎,於是起身告辞。离开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生不祥预感。
昨晚小可爱躲在顾紫云房内,要不是那个女人醉了,警觉心降低,他肯定被当场活逮。杨焘只希望不祥的预感别成真,小可爱千万别又惹祸才好。
温文其实哪儿都没去,他只不过是回晋都一趟而已。
埋首在藏书阁将近两万册古藉中,温文试著找出记载封印的那本古老典藉,但却犹如大海捞针般困难,几百年前的印象如今早已模糊,他甚至连那本书的书名都记不清了,更别说是要找到它。
「爹爹,你不跟在娘身边行吗?要是有个万一……」温郁实在不能理解,温文为何执著於一本书而放下小狐不管?
「他身边有人会照顾他,不会有事的。」温文头也不抬专心埋首於书堆中,喃喃自语:「要是找不到那本书就严重了,小家伙他……」
「娘怎麽了?」
「不,没什麽。」温文摇头,再翻下一本。「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也不一定。」
温郁拧眉,不喜欢他有所隐瞒,特别是小狐的事情。「我来帮你吧。」
温文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也罢,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得回紫云教把小家伙带回来,免得他愈帮愈忙,捅出更大的篓子。」
「那小雅和小磊……爹爹要如何处置他们?」
温郁已经顺利找到温雅和温磊,并带他们回晋都等候温文发落了。
「等我回来再说吧。」
跟小狐一比,天大的事情都不重要了。温文目前最在意的是小狐什麽时候才会气消,不再跟他赌气啊。
搜索定云居无功而返,小狐和小茱决定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要跟踪她。」小狐下定决心,「只要一直跟著她,寸步都不离开,相信一定能找到你的小主人!」
「能当上教主一定很厉害,小静相公务必小心。」小茱既担心小狐跟踪不成被发现,又期待小狐能顺利找到容芊儿并救出她,心情矛盾。
「不会有问题的,小茱留在这里等小静的好消息。」
小狐充满自信,挺著胸膛大步走出朝阳居,然而小茱却无法像他这麽乐观,万一……万一小静相公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到哪里再找一个跟小静相公同样热心助人、充满正义感、善良体贴又英俊非凡的男子汉呢?
小茱非常担心,坐立不安,杨焘回来时就看见她坐在廊下石阶上,愁眉苦脸。
「怎麽只有你一个人?小静呢?」
小茱实在是太担心小狐了,即使并不完全信任杨焘,但凭著几天相处下来的直觉判断,认为他应该是个好人,於是便大胆地把小狐的去向透露出来。
「小静相公跟踪顾紫云出门去了。」
杨焘脸色一变,「你留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带他回来。」说完急匆匆转身离开朝阳居,火烧眉毛似的一秒也不敢耽搁。
老天爷,他也不过才出门一个时辰没看住他,居然就给我惹这种麻烦!现在赶去阻止来不来得及?就算是他也不敢自信地认为自己跟踪顾紫云不会被发现,小可爱这一去无疑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啊!
杨焘因为小狐而陷入两难的处境,如果前去救他,势必与顾紫云一战,如果放任不管,暴怒的温文会把他生吞活剥,两相权衡取其轻,杨焘宁愿和顾紫云作对也不愿得罪狐妖。
就在杨焘急如星火赶来阻止小狐干傻事的时候,小狐已经偷偷跟踪顾紫云离开紫云教,在阴森的不赦坊巷弄间疾步穿梭,顾紫云走得很快,他得小跑步才能跟上,而且必须保持一段距离才不会被发现,小狐满头大汗,跟得很是辛苦。
顾紫云愈走愈快,拐过一个转角之后突然不见踪影,小狐大吃一惊,「啊,怎麽不见了?」
他著急地四处寻找,在附近兜著圈子,人没找到,却突如其来被揪住后领提了起来,吓得他拚命挥舞拳头并踢蹬著小脚,「放开我放开我──」
小狐闯江湖 29
顾紫云美豔的脸庞像精雕细琢的寒冰一样绝冷,美眸闪烁著狠戾的光芒,一手提著小狐,语气结冰:「先是溜进定云居,现在又鬼鬼祟祟跟踪我,你个头小小胆子倒不小,连我也敢惹?」
呜呜呜……他的胆子其实很小的。
小狐不断挣动,害怕得泪眼汪汪。「你、你怎麽知道我溜进定云居?」小狐不懂,当时她明明喝醉了呀。
顾紫云看出他的心思,扯唇冷笑。「没错,我确实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看来你和杨焘一样都被我骗过了,那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以为把我灌醉就可以套出容芊儿的下落,也不想想我是在什麽地方长大,见识过多少比他高明的骗徒,普通技俩哪能这麽容易扳倒我,哼!亏我这麽喜欢他,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外人背叛我!」
是杨焘先对她不义,那就别怪她对他无情!
顾紫云拎著他继续前进,小狐在她手中瑟缩发抖,不晓得她要拎著他到哪里去,打算如何处置他?小脑袋里不断想像著各种可怕的画面,像是被大切八块下锅快炒狐狸肉啦、被剁碎了做成狐狸肉包子啦、细火慢炖狐狸肉啦,愈想愈是害怕,却忘记对方根本不知道他是狐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饥渴到把他给切了剁了下锅煮来吃掉,小狐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
顾紫云在不赦坊里长大,这里等同於她的地盘,唯有她能够在远比迷宫复杂的巷弄里来去自如,她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哪一间是空屋哪一户住了人或是哪一栋破房子里藏了钦命要犯她比谁都清楚。
她来到不赦坊里唯一一栋独立的空屋前,这间空屋与另外那些户户相连的房屋十分不同,是完全独立的空间,离它最近的房子也有一丈远,最主要是因为它闹鬼的缘故,即便是穷凶恶极的罪犯也不愿意住在它隔壁,平常少有人经过,正好给了顾紫云方便藏人的好地方。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把小狐丢了进去。
「哎哟!」小狐摔疼了,眼里迸出泪花。
顾紫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故意吓他,「据说这间屋子闹鬼,不过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现在你有机会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女鬼美不美了。」
木门碰的一声无情地关上,紧接著响起上锁的声音,顾紫云走了。
她打算先留著这个小鬼当人质,好方便她揪出其他卧底。
女、女鬼?!小狐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恐惧直达最高点。
大门被锁,窗户也被木条封死,怎麽办怎麽办,逃不出去了!
小狐只要一想到入夜之后鬼魂就会跑出来,膝盖便控制不住直打颤。这间屋子的窗口全被封死,夕阳馀晖从木条间的一点点缝隙照进来,屋内昏暗不明,说不定鬼魂不必等到太阳下山就会出来活动了,怎麽办怎麽办?小狐好害怕啊!
才刚这麽想,冷不妨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他的肩膀,吓得他哇哇大叫,胡乱挥舞拳头打掉那只鬼手,还一头钻进桌子底下躲起来。
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
鬼魂果然出现,要来吃小静的肉了!
鬼手却不放过他,又探进桌子底下,一碰到小狐他就吓得更往内缩,忽闻一声幽幽叹息飘散耳边,女鬼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出奇的悦耳好听。
「怎麽吓成这样呢?」小狐听见女鬼说:「小公子啊,别怕别怕,我是人不是鬼,不会害你的。」
这一定是女鬼诱拐他的计俩,小狐害怕地抱著头,语出威胁:「走开走开,不要过来,警告你千万不能吃小静哦,否则一定会拉肚子!」
她当场错愕,呆愣良久,待回过神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公子名唤小静是吧?真是可爱,和小茱好像呢!」
小茱的名字从女鬼口中说出来,引起小狐疑惑,他放下双手,慢慢回过头来,在昏暗不明的房间里,他隐约辨认出女鬼的轮廓,是个清丽甜美的少女。
少女朝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小静公子,我叫容芊儿,你怎麽会被关进来呢?」
当杨焘发现这是一间无人的空屋时,立刻知道自己被顾紫云给耍了。
那个女人故意告诉他错误的地点,让他以为容芊儿被关在这里,以为小狐跟踪顾紫云必定也是来到这里,谁知原来那个女人早已看穿他,轻易把他耍得团团转!
真是糟糕,他的身分肯定在他试图探听容芊儿下落或者更早时就已经曝光,顾紫云没有当场揭穿他,或许是想揪出他背后的那股势力,说不定她已经猜出派他在紫云教中当奸细三个月的幕后势力便是朝廷,甚至准备好埋伏要给军队来个迎头痛击也不无可能!
杨焘匆匆转身离开空屋,他必须立刻送出信息通知朝廷取消围剿计划,还得赶快找到小可爱的下落才行,要是把他给弄丢,他就是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死啊!
但是老天爷似乎嫌他不够倒楣似的,他才走没几步,某个人便突然现身拦住他,显然已经在此等候良久。
小狐闯江湖 30
「是你?!」魏城城主罗坤!
罗坤嘴角噙著放浪不羁的笑意,「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小杨焘。」
背脊窜上凉意,鸡皮疙瘩爬上手臂,杨焘后退一步,神情警戒,并暗中凝聚内力,「顾紫云让你来除掉我?」
罗坤并不否认。「她发现剑谱不见了,是你偷走的吧?你的背叛伤透她的心呢,不过我倒是很高兴,你从此之后不会再跟她纠缠不清了。」罗坤漆黑的眼睛在完全暗下来的夜色中犹如两颗闪烁发亮的星星,「只要你还是紫云教的一份子,只要顾紫云还喜欢你,我就不能对你出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女人爱恨分明,你既然做出背叛她的事,她也不会再执著於你,虽然她痛下决心希望我替她了结你的性命,但是我另有打算……」
杨焘光只是被他盯著,心头便泛起一阵寒意。
「你想干什麽?」
罗坤黑暗的双眸深处隐隐透出金光,周身弥漫著野兽的气息。
他饥渴地舔了舔唇。
「很久没有遇到令人满意的猎物了……」
杨焘脸色发白又退了一步,「你、你是妖?」
「魏城世代都是豹妖的地盘,你不知道吗?」
可恶、该死、混帐烈天宇,这种事情竟然瞒著不告诉他!
正当杨焘在心里把烈天宇和他的祖宗十八代全诅咒一遍时,罗坤欺身上前,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到他脸上,吓得他心脏都要停了,手指把玩他的发丝,「小杨焘,有件事情应该先让你知道,烈天宇他……」
容芊儿变成女鬼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小狐自己给否决掉了。
不对不对,鬼魂都是脸色青白、披头散发,讲话还会拖长音,走路用飘的,而且穿白色的衣服!
眼前这个自称容芊儿的女鬼和他刻板印象中的女鬼模样大不相同,小狐很快相信了她的说词,饱受惊吓的小心脏终於可以恢复正常的心跳。
「原来是小茱的主人容芊儿……」小狐抹了抹冷汗,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你一直被关在这儿啊,所以小静在定云居里才找不到你。」
「你是来救我的?」容芊儿闻言欣喜地问:「你是哥哥的朋友吗?他也来到魏城了?小茱有没有跟你在一起?你们打算怎麽救我呢?」
一连串问题不知该回答哪一个,小狐於是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全盘告知。
「小茱知道你平安无事一定很开心。」计划果然生效,真是太好了,能够顺利找到容芊儿让小狐非常有成就感,「现在我们只要从这里逃出去就行啦。」
「怎麽逃?窗户全被封死,大门又上了锁,屋里空无一物,找不到任何能够撬开门锁的工具,要是能够逃出去我早就出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小静有办法哦。」小狐自信满满,在他单纯的思维里认为既然这是一座木头房子,那用火烧不就成了,一点都不困难。「你看。」
小狐将手掌平贴於门板上,凝聚妖力於掌心,回想温文曾经教过他无中生有以妖术变化出火焰的方法,试著凭自己的力量让木门起火燃烧。
不一会儿,掌心下的厚实木板果然被妖气渗透,窜起小小火苗。
「成功了成功了!」小狐高兴得手舞足蹈,「等火焰把大门烧毁之后我们就能够出去了。」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容芊儿当场花容失色。「你点火?可是……可是空手怎麽能点火?啊啊啊,火愈来愈大了,我们被关在屋子里,你居然点火!」
贪婪的火舌可不会只满足於一小块门板,它迅速扩散,吞蚀墙面,发出愉悦燃烧的劈啪声,屋内很快便充满呛人的浓烟,小狐见苗头不对,大惊失色。
「失火了失火了,小静不是故意的,怎麽办怎麽办?」小狐急中生智,对了,水能灭火,他急忙再度使出妖术,「呃,水……水什麽呢?」师父教过他以妖力召唤大水的招式,在这紧要关头他竟然忘了最重要的关键语!
想不出来只好胡乱猜测,小狐煞有其事摆出召唤大水的架式,大声喊出第一个想到的词汇。「水晶宫!」
啥事也没有发生,小狐随即想到,水晶宫是民间故事里龙王住的地方,不是温文传授给他的妖术。小狐再度皱眉苦思,接著双眼一亮。
「水浒传!」他才喊完马上就发现又猜错了,水浒传是一本书的名字。
「水蜜桃!」咦,也不对,那是他爱吃的水果之一。
整间木屋已经陷入火海,容芊儿不再指望小狐能提供任何帮助,她开始大声呼救,希望大火和叫声引来注意,危急时刻就算是顾紫云出现她都会非常感激。
低头苦思的小狐蓦然恍然大悟,握拳击掌大叫一声:「啊,小静想起来了,真正的招式名称是『水沧澜』!」
小狐终於在大火烧到自己之前顺利召唤大水,凭空出现犹如惊涛骇浪般的洪水猛力冲刷整座木屋,屋柱倒了、屋梁垮了、墙壁塌了,容芊儿与小狐也被洪水冲到两条巷道外的地方,全身湿透,唯一的好消息是大火总算灭了。
容芊儿在一夕之间差点被火烧死被水淹死,深刻地体会到了「水深火热」这四个字博大精深的奥义。
小狐闯江湖 31
夜风吹来,小狐猛打喷嚏,他从头到脚全在滴水,长发散乱,顾不得一身狼狈,低头在黑暗中著急寻找不知掉在何处的白玉簪,那是温文送给他的,小狐每天用它来簪发,非常喜爱,绝对不能弄丢了。
「啊,在这里。」小狐开开心心捡起掉落的白玉簪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仔细检视过后确定完好如初,才宝贝地收进怀里。
「你没事吧?」小狐来到她面前关心地问。
容芊儿面色惨白,吓得连连后退。
这个小少年根本就是会走路的灾难啊!
「我、我没事,老天保佑……」她缩著脖子打起哆嗦,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因为心有馀悸,「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没事就好。」小狐仰著脸儿对她笑了笑,一转身,迈开小脚,「我们赶快离开这儿吧。」才说完却又顿住,小狐不知所措望著眼前四通八达的巷道,小脸都皱了。「该往哪儿走呢?」
容芊儿难以置信,「你不认得来时的路?」她是被蒙著双眼带到这儿来的,眼前只能指望小少年带她出去了,若是连他也忘了逃生的路怎麽走,那他们岂不是被困在错综复杂的巷弄里无法脱身?
「对不起,」小狐真的非常抱歉,「小静又迷路了。」
容芊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浑身又湿又冷,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极了,偏偏小狐又迷了路,少女犹如霜打的茄子般整个人都蔫了,垂头丧气。
如果木屋没有被火烧过再被大水冲垮,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够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不是全身湿淋淋地顶著寒风,冒著生命危险在深夜的暗巷里游盪。
静夜里,小狐敏锐的耳朵听见不寻常的声音,并非寒风在小巷中呼啸而过,更不是昼伏夜出的恶徒穿梭巷道之间,那是从不赦坊四面八方传来的,混杂著吆喝与打斗、武器与拳头重击,数千人涌进不赦坊的打杀声。
小狐不明白怎麽回事,他只知道危险逼近了,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快走快走,快点!」小狐抓著容芊儿的手,胡乱选了个方向,拉著她才跨出一步,顾紫云领著数名心腹手下匆匆赶至。
「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四周一片狼藉,木屋倒塌成废墟,这岂是小鬼和女人能够办到的事?顾紫云没有时间细想个中缘由,沈声下令:「捉住他们!」
她以为军队要两天后才抵达魏城,未料却在今晚突袭!不可能啊,有魏城阵容庞大的黑骑兵坐镇,军队不可能那麽快就攻进城里,莫非……罗坤打开城门让烈天宇的军队进来?
不,不可能,顾紫云不相信罗坤会选择和朝廷合作,一定有其它原因!
小狐的花拳锈腿起不了任何作用,被顾紫云的属下一手拎了起来,容芊儿也被另一人持刀架上脖子,押到顾紫云面前。
高傲的女人以评估的眼神来回打量小狐和容芊儿,「我有两个派不上用场的人质,无法拿来威胁军队停止攻击,要是我手里握著烈天宇的把柄,他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派出军队围攻紫云教吗?」她愤恨地说著,再度下令:「杀了那个小鬼,其他人押著容芊儿跟我来。」
战火很快就会延烧到这里,只要确定容芊儿还在自己的掌握中,顾紫云便无所顾忌,她可不是弱女子,紫云教众与住在不赦坊里受她庇荫的恶徒们更不是软脚虾,军队要彻底歼灭他们谈何容易。
容芊儿惨白著脸惊呼:「小静公子!」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连男孩也不放过!
可惜容芊儿自身难保无力救人,只能被迫跟著顾紫云离开现场,一夥人匆忙走入右边的小巷里失去踪影。
「杀害一个软弱的小鬼真无趣。」恶人将小狐扔在地上,摔得他眼冒金星,继而举起亮晃晃的大刀,「一刀了结太没意思了,乾脆先砍掉你的手脚吧。」
恶人面孔狰狞,扬起大刀就要落下,小狐吓呆了,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他其实可以使出妖术来保护自己。
「啊!」
发出痛叫的却是持刀的恶人,他捂著被敲疼的后脑勺回头,就见小茱紧握齐眉棍,横眉竖目生气地说:「不准欺负我的小静相公!」
恶人恼怒低吼:「该死的小鬼!」转移目标决定先从小茱下手,挥舞著大刀。
不等对方攻击,小茱先发制人,大喊:「就是现在,咬他!」
黑暗中跃出一只大黄狗,张开布满森森利牙的大嘴扑向他,一口咬中持刀的右手,尖牙深深刺入皮肉中,恶人哀声痛叫,大刀松手落地,任凭他怎麽捶打,凶恶的大黄狗就是不肯松开嘴。
小茱抡起齐眉棍,架势十足。「竟敢欺负我的小静相公,看招!」
其实根本就是一阵乱棍猛打,哪里有招式可言?女孩打得恶人满头包,深怕还有埋伏,於是刀也不捡了,奋力甩开大狗,按住血流不止的手臂往暗巷深处逃命去,跑得比飞得还快,转眼不见踪影。
小狐闯江湖 32
小狐才刚爬起来便再度被大狗扑倒,湿软的大舌头热情无比地猛舔他的圆脸。
「哈哈哈,小黄……别这样啦,让我起来……」
原来小茱全是靠著大黄狗灵敏的嗅觉才在迷宫般的巷道中找到小狐。
「小静相公,你有没有受伤?」小茱握著齐眉棍奔向他,关心询问。
小狐摇摇头,总算推开过度兴奋的大狗爬起来,「小静没事,可是容芊儿被坏人带走了,我们要赶快去救她。」
「小静相公找到小姐了?」小茱开心地上前给了小狐一个大大的拥抱,「小静相公好厉害,小茱好高兴。」
事实证明,她的小静相公果然是个可靠的男子汉!
「我们快去救人吧。」小狐抚摸大狗柔软的毛皮,对它说:「小黄,你能闻出顾紫云的味道吗?麻烦你带我们去找她。」只要找到顾紫云就等於找到容芊儿。
大黄狗没闻过容芊儿是什麽味道,但顾紫云身上的花香是一定闻过的,它鼻子贴地,四处嗅了嗅,最后朝著某条巷子狂吠。
「找到了,我们快去追他们。」
大狗在前头领路,小狐与小茱紧随其后,弯来拐去地绕了几条巷道之后,两人一狗不只追上顾紫云一行人,而且也一脚踏入了混乱的战场。
领军围攻紫云教的是巫寒国太上皇的心腹手下步权非,老将不减当年之勇,竟与顾紫云缠斗对打难分轩轾,实力在伯仲之间,顾紫云没料到朝廷之中卧虎藏龙,也有能与她匹敌的可怕对手,於是收起轻视的态度专心应敌。
军队与恶徒们捉对厮杀,到处是刀光剑影、拳脚齐飞,地上躺著无数具尸体,而容芊儿躲在角落里,负责看管她的顾紫云的手下正与一名士兵对打,而那名士兵……小茱揉了揉眼睛,定眼细看,蓦地发出惊呼。
「是容衍少爷!」
「咦,龙眼?」当小狐也望向那名士兵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打倒在地,头盔松脱掉至一旁,露出的年轻面孔赫然就是曾经男扮女装的容衍!
眼见容衍有难,小茱想也不想举起齐眉棍冲过去。「少爷,小茱来救你了!」
但是有人动作比她更快,抢在刀子落下前一掌劈昏了顾紫云的手下。
杨焘一把揪起地上的容衍,脸色难看大骂:「你假扮士兵混进军队前有没有秤过自己的斤两,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救人?找死啊你!」
容衍正处於惊吓中尚未回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救到人就赶紧抽身,免得节外生枝。」罗坤适时提醒他。
原来烈天宇的军队真是罗坤放行的,他和烈天宇达成某种「协议」,以让朝廷的军队进入魏城攻打紫云教的优沃条件,来换一样东西。
正确来说,是一个人。
正在气头上,恨不得宰了烈天宇的杨焘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落在小茱身上,问:「小可爱呢?他没出事吧?」
小茱手一指,杨焘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狐被困在兵荒马乱中抱头鼠窜,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受伤就不好了,杨焘放开容衍正要去把他带过来,小狐却一个不小心被尸体绊倒,往前扑跌在地,白玉簪从怀里滑了出来。
「啊,我的簪子!」
小狐才刚伸手要去捡,不知哪儿来的一只脚正好踩住白玉簪,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而已,待那只脚移开时,小狐看著断成两截的白玉簪子,懵了。
两只小手各抓起一截断簪,小狐呆呆傻傻坐在地上,凝视手中毁坏的宝贝,眼里迅速聚满泪水。
这是温文送给他的第一样礼物,簪头刻著含苞待放的含笑花,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颗包子,小狐总唤它是包子花,喜欢每天用这支簪子整理长发,非常宝贝,可是现在它却断成两段,再也不能用了。
「哇──」小狐扯开喉咙,仰头嚎啕大哭,「包子花坏掉了,哇啊──」
声波在墙壁与墙壁之间回盪,比风声传得更远,遍及不赦坊每一条巷弄,每一户人家,每一个阴暗的最偏僻的角落都能听见小狐扯开嗓子大哭。
「哇啊啊──哇啊──」
渐渐的,所有酣战不休的士兵与紫云教的教众终於受不了魔音传脑,不约而同丢下武器,用力捂住双耳,却还是无法阻止哭声钻进耳朵里催残他们的听觉。
「呜呜呜……包子花坏掉了,小静的包子花坏掉了,哇啊啊──」
小狐哭得声嘶力竭浑然忘我,全然不知战事因为他而终止。
容芊儿一边捂住耳朵一边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他是灾星……我就知道……」
罗坤变了脸色,杨焘俊脸发青,容衍和小茱互相捂住对方的耳朵,就是顾紫云也难敌哭声威力,放下宝剑捂住双耳,甚至一向冷静从容、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步权非也皱起了剑眉。
连小黄都夹著尾巴逃走了。
「啊啊啊,受不了了,谁来想想办法!」
「不要哭了,拜托不要再哭了!」
「哪个人想想办法,快叫他别哭了!」
小狐闯江湖 33death19.com
小狐哭得惊天动地风云变色,泪珠儿顺著圆脸滚滚落下,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现场功力较浅薄的已经撑不住倒下。
「包子花,我的包子花,哇啊啊──哇啊──唔、唔唔!」
哭声蓦然停止,整个不赦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只剩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众人不禁好奇地伸长脖子,定眼望向小狐──
只见小狐嘴里堵著一颗白胖包子,泪流满面的他还搞不清楚怎麽回事就出於本能地咬下一口,顿时鲜香四溢。
「好吃吗?」温文满眼柔情,「这是小琬特地做的鲜鱼包子,好不好吃?」
小狐吸著鼻子,憨憨地点了点头,「好吃。」
「来,再吃一口,师父喂你。」温文喂他吃包子,一口接一口,直到吃完一整颗包子才又说:「师父带了很多包子来,小静跟师父回客栈去吃包子好不好?」
小狐想说好,但他垂下脑袋,眼泪又快掉下来。「可是小静的包子花坏掉了……」
「坏掉了可以修好啊,师父只要用妖术就可以把它恢复原状哦。」
小狐惊奇抬头,小脸重新充满光彩。「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师父什麽时候骗过你。」温文牵起小狐的手,「来,跟师父回客栈吃包子,师父保证帮你修好包子花。」
小狐胡乱以衣袖擦去泪水,吸著鼻子,乖顺地被温文牵著离开不赦坊了,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大气,抹去额上的冷汗。
呼,得救了。
小狐在温文的服侍下洗了香喷喷的澡,换上乾净的衣服,乖乖坐在桌子前面吃包子,温文则立在他身后仔细为他擦乾湿发,一缕一缕地将纠结梳开。
小狐一手紧抓著完好如初的白玉簪子,另一手不断探向食盒里,一颗接一颗白胖包子不断消失,小狐圆润脸颊鼓起,小嘴忙碌,吃得非常欢快。
温文脸上始终挂著宠溺的微笑,待梳好发,坐在他身边,他试探性地、假装不经意地问:「小静跟师父回家好不好?」
小狐立刻停止吃包子的动作,眉毛倒竖。「不好。」
他就知道!温文一点也不意外,这顽固的小家伙是铁了心非要他先低头不可!
「可是小琬很想你,小琴也很想你,还有小凤小郁小雅小磊小瑞都很想你,你真的不回家吗?」温文祭出亲情攻势。
小狐果然动摇,低头犹豫好半天,复又抬起头来,立场坚定。「小静不回家。」
温文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是真的气坏了。」
「师父骂小静是笨蛋,小静很生气。」小狐倔强地说:「小静不是笨蛋!」
温文沈默看著小狐,眼里有了湿意,心头泛酸。
如果不是因为他,美丽聪慧文武全能的水静不会变成现在憨傻的模样,他为什麽会被怒气蒙蔽心智,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小静不是笨蛋,师父才是笨蛋,师父向小静道歉,对不起……」温文抓起小狐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心痛得不能自己,「对不起……」
小狐一看见温文自责的表情,眼角还挂著泪珠,心就软了一半,更别说听见他不断的道歉,那些无谓的倔强坚持与气愤全都消失无踪,只剩下多日来对温文的思念充满了胸口。
「小静跟师父回家,师父不要伤心。」
「小静……」温文抱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双臂圈住他在自己怀里,亲吻他的额头、眉眼、小鼻子和小嘴,「不管以后发生什麽事,都不要忘记师父爱你。」
「小静知道师父爱我,我也很爱师父啊,绝对不会忘记。」
温文又捧著他的小脸亲了亲,「我们明天就回家。」
「师父不生小静的气了?」小狐可还没忘记屁股被打的滋味。
「不气了,以后不管小静做了什麽事,师父都不会生小静的气。」温文宠爱地揉揉他的小脑袋,温柔地许下承诺。
有温文的保证,小狐放心了,开开心心吃完桌上的包子,拍拍圆滚滚的肚皮,睡意浓重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直接在温文怀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不到三秒就呼呼大睡,进入香甜的梦乡。
温文抱起他柔软的小身躯,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则在他身边躺下,轻拥著酣睡的小爱人,望著他的睡颜发愣。
他还能够这样抱著他看著他、宠著他爱著他多久?
温文私心里不愿小狐再变回水静,然而若是真有那麽一天,小狐当真恢复原来的模样,他又该如何面对水静?他真正爱的是小静,不是水静啊。
一想到小狐变成水静之后可能再也变不回来,将永远消失,温文的心便像有一把刀子在割著剜著,痛彻心扉。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小家伙,你就算变成水静,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再变回来。」他的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
小狐闯江湖 34
翌日,温文正在陪小狐用早膳时,房门突然被鲁莽地撞开,一道小身影奔进来,直朝小狐扑去,嘴里还大喊著。
「小静相公!」
温文脸色迅速转黑,难以置信地瞪著小狐。
「她、喊、你、什、麽?!」
小狐被他暴风雨般的脸色吓得缩起脖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小茱带著泣音哽咽地说:「小茱要跟著小静相公,小静相公要去哪儿小茱就去哪儿,不要不要丢下小茱自己离开,小静相公……」
每听见一句「小静相公」,温文额上的青筋就多冒出一条,简直忍无可忍,当下拎起小狐,怒声咆哮:「她为什麽喊你『相公』,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小狐心脏在抖,怯懦地回答:「相公不是恩公的意思吗?」
「是谁告诉你相公等於恩公!」
「小静自己猜的,难道不是吗?」
「你……你真是……」温文终於也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一天,偏偏又不能骂他笨,直憋得一张俊脸愈来愈黑,愈来愈黑……
小茱偏又在一旁火上加油,泪眼汪汪地哽咽道:「小静相公看过也摸过了,小茱已经是小静相公的人,小静相公不能不要小茱……」
温文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发晕,大脑严重充血。
「你看了什麽又摸了什麽?!」
吼声快把整间客栈震垮,小狐双手捂住耳朵,无辜又委屈地抱怨:「师父不是说过小静不管做了什麽事都不会生气吗?」
「这种事情不算!」他再吼:「你好样的,居然有本事在外头给我捻花惹草,还指望我不要生气!」他边吼边拎著小狐大步离开客栈,「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小狐好冤枉。「花是福伯种的,小静没有种花也没有种草,没有没有!」
温文只差没吐血了,不理会小茱在后头一边追赶一边直嚷著:「放开我的小静相公!」他大步走出客栈,迎面遇上匆匆赶来的容家兄妹。
容芊儿拚命拉住小茱,容衍则惨白著脸不停道歉赔罪。
「小茱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温兄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无知小辈计较。」容衍知道温文没有立刻杀了小茱,完全是因为不想在小狐面前杀人,他若是真的动手,只怕小女孩早已死无全尸。
温文咬咬牙,「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三个月内把她嫁出去!」
说完,他拎著小狐踩著大步,怒目咬牙头顶冒烟地走了。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小静相公,呜呜呜……小静相公……」
小茱伤心地掩面大哭。
被小狐这麽一搅局,再加上受到罗坤背叛的影响,心绪浮躁不稳的顾紫云败给了步权非,所有的紫云教徒全被五花大绑捉起来,连同顾紫云在内押送回京。
结果紫云教灭了,顾紫云被捉了,剑谱却下落不明。
杨焘自身都难保,已经没心情再去管剑谱被谁偷走了,烈天宇和罗坤谈了那种协议,活生生把他给卖了,他不会笨到再帮他把剑谱找回来。
眼前最要紧的是摆脱罗坤的纠缠,虽然他以各种理由藉口拖延时间,暂时保住后庭「贞操」,但若是不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迟早会被那只妖怪吃下肚。
罗坤可不是好打发的角色,该怎麽办才好呢?
杨焘左思右想,终於想到一个好办法。
烈家的狂小子尽得日风真传,那一手落叶飞花比起紫云剑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啊,再说烈狂也是妖怪的后代,要真的跟罗坤打起来可没那麽容易吃亏败阵,所以拜托他帮忙打跑罗坤准没错。
杨焘一打定主意就脚底抹油溜了,罗坤自然是跟在后头穷追不舍,这下走的走逃的逃,剩下容家兄妹与小丫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做。
容衍不会武功,这一路上如何保护妹妹容芊儿与小丫头小茱呢?如意宝珠可还在他手臂上取不下来呀!
温文本来已经决定帮他拿下来,可是因为小茱……唉,看来以后的日子他得自求多福了。
容衍要烦恼的事情还不只这一件,温文给他三个月时间把小茱嫁出去,问题是小女孩死心眼,认定了就是认定了,要说服她改变心意比让顽石点头还难。
究竟那个憨憨傻傻、把容衍当龙眼的笨小子有什麽魅力,能让小茱对他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容衍望向角落里哭哭啼啼的女孩,容芊儿劝了大半天也没见效果,小茱反而哭得更凶,「小静相公……我要我的小静相公……」
唉,他头痛地想,小茱这副样子要怎麽嫁出去?
温文这次真的是气坏了。
老实憨厚的小狐不过是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一趟,彻底发挥惹事闯祸的本领罢了,温文早准备好随时为他收拾烂摊子,却万万想不到小家伙不只是制造灾难而已,迟钝单纯的他居然也有招蜂引蝶的本事,而且事后完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小狐闯江湖 35
温文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和小狐关在房间里,还设下结界不让任何人偷听,小狐在外头差点给他戴上绿帽子的事情绝对不能泄漏出去。
小狐自知做错事(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於是安安静静低垂著小脑袋,正襟危坐等著温文开骂。
温文头顶冒烟,生气地不断来回踱步,见他一副畏缩胆怯的模样,顿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能骂,千万不能骂,不然他铁定又离家出走。
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温文都快憋到内伤了。
既然不能直接骂,那就只好拐著弯儿没好气地问:「小茱是你的朋友?」
小狐觑了一眼温文的脸色,迟疑地点头道:「小茱是小静的好朋友,帮小静很多忙,很照顾小静。」
温文进一步追问:「所以你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朋友还分普通和不普通的吗?小狐不懂,不确定该点头还是摇头,短暂的犹疑教温文的脸又黑了几分。
黑眸闪过危险的光芒,温文语气轻柔再问:「她有没有亲过你,你有没有吻过她,你们有没有接吻过?」
小狐诧异,摇头。「小静只能让师父亲,别人不行。」
小狐坦白的回答教温文瞬间心情大好,一扫阴霾,伸手揉了揉金色脑袋,「小静真乖。」
小狐疑惑望著他眉开眼笑,心里奇怪:师父不生气了吗?
温文只当是小茱一厢情愿,小狐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坐在他身边好脾气地说:「你都遇到什麽人,交了哪些朋友,说来师父听听。」
小狐见温文真的不生气了,於是胆子也跟著大了起来,扬起笑容滔滔不绝讲述著他在不赦坊里交到哪些新朋友,对他有多好多照顾等等。
假如温文知道他和小茱不只摸过抱过还曾经同睡一张床,肯定七窍生烟怒发冲冠两脚直跳,再打一次小狐的屁股也不一定。
小狐最后说到大黄狗,他对於动物似乎特别有一套,总是能跟它们心意相通打成一片,温文耐著性子听完之后,轻轻地握住小狐的小手。
他柔情款款问:「小家伙,我们成亲好不好?」
当初水静也向他提过这件事,但是被他拒绝了,如今旧事重提绝对不是为了弥补,他是真心想和他共结连理。
小狐偏著脑袋,「小静不懂什麽是成亲……」
「成亲是爱情的升华也是一种约束,代表相爱的两个人必须对对方忠诚坚贞,我们成亲之后小静只能爱师父,师父也只能爱小静,不能再爱别人,你愿意吗?」
小狐似懂非懂,点点头。「小静不要师父爱别人,小静愿意成亲。」
温文胸口涨满柔情,「小静愿意就太好了,师父会尽快安排,最迟在一个月内迎娶我的小静为妻,师父也会安排飞雪她们三个人改嫁或是另谋出路,以后师父的身边就只有小静一个人。」
温文执起他的小手在唇边亲吻,万分怜爱。
师父永远永远只爱你一个,小家伙。
温文与小狐不只和好如初,还宣布即将成亲,日子是温文亲自挑选的,就定在十二天后的黄道吉日,这两个人从最初的冷战到现在重修旧好,比以前还要恩爱,这中间究竟有什麽不为人知的秘辛?大夥儿实在好奇死啦,可惜从小狐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偏没人有胆子去问温文,於是只好胡乱猜测。
「娘固执得像头牛,所以一定是爹爹先低头认错,就像这样……」温瑞把温琬当成小狐,自己则扮演温文,他单膝跪地,握住温琬的手,模仿温文讲话的神态和语气,一脸忏悔地说:「小静啊,一切都是师父的错,师父才是笨蛋、傻瓜、呆子,求你跟师父回家吧,师父没有你就像是没有皮的春卷、没有肉馅的包子啊!」
此话一出逗得哥哥姊姊们哈哈大笑,温瑞颇有成就感,得意之际又忍不住继续卖弄,装模作样学著小狐露出横眉竖目的表情,模仿他软软的声音说:「师父都已经承认自己是笨蛋了,小静也不会为难师父,只要师父说一百次『我是大笨蛋』,小静就马上跟师父回家。」
这回却没有人捧场笑出来,四周安静得能够听见风刮过落叶的声音。
「怎麽了啊,不好笑吗?」
温瑞环顾众人,却见大夥儿全都不约而同望向……他的背后?
心下大惊,他急忙旋身看向后方──
吓得倒退三步,「爹爹?!」
温文眼角抽搐,面色狰狞,身旁的小狐却指著儿子呵呵笑,「小瑞好有趣哦。」
眼角又抽了两下,温文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小雅、小磊,你们两个跟我来。」温文牵著小狐转身离去前,不忘狠狠给了温瑞一记杀人的目光,直把他吓得膝盖发抖,双腿发软。
呜呜呜……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
温雅和温磊忍著笑意,手牵手快步跟著温文和小狐来到书房。
温文坐在桌案后,抱起小狐安置在自己腿上,神情严肃,开门见山道:「我和小静已经商量过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阻止你们在一起。」
真是太好了,温雅欣喜地说:「只要能和小磊在一起,不管什麽条件我都答应。」
小狐闯江湖 36
「话别说的太早。」温文没好气,冷哼:「你们以后不能有孩子,这是我容忍的底限,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只好拆散你们。」
「不能……有孩子?」这点他倒是未曾想过,的确,兄弟相恋悖德,当然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温文的要求合情合理。
温雅与温磊相视一眼,握紧彼此的手,异口同声:「爹爹的条件我们答应。」
他们的回答在温文预料之中,并不意外,「为了预防万一,我要在你们身上下禁术,使你们失去受孕生育的能力,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温雅铁了心。
「小磊也不会反悔。」温磊同样心意坚定。
温文见他们意志坚定毫不退缩,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希望你们真的不会后悔。」年轻狐狸不知天高地厚,未来的日子既遥远又漫长,谁也无法预料将来自己会不会变心,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现在就把退路堵死,到时后悔了将无路可退,没有转寰的馀地。
禁术不难,一会儿功夫便成,温文率先朝温磊招手,「小磊,由你先开始吧。」
漫长的岁月带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寂寥,如果一生中不曾有个值得深爱守候的人出现,那麽拥有不死的生命也不过是一场虚妄。
「小静为什麽突然想看星星?」温文抱著小狐坐在屋顶上,圈住他在自己怀中,为他挡去寒风侵袭。
「小静也不知道……」小狐仰头看著满天繁星,内心里涌上怀念的感觉,彷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抬头望著天上的星星,那时陪在他身边的是谁?或者他是孤独一人?小狐天真地问:「师父,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吗?」
温文一愣,「小静认为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是谁告诉你的?」
小狐垂下脑袋发愁,「小静不知道……师父,小静是不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他的心里有一处空虚,任何事物都无法填满它,但是如果抬头看著闪烁的星星,那种莫名酸涩的空虚感就消失不见了,真是奇怪。
温文拥紧他,下巴抵著金色脑袋,柔声低语:「凡是妖怪都有观星的本能,但并不是每个妖怪都能从星空窥探出人世间的秘密,上古的妖怪先祖们流传著一种说法,说是妖怪自大地而生,死后往天上而去,每一颗星星代表一只亡故的妖怪灵魂在天上俯瞰人间,守护大地,我想这是因为妖怪不容易死亡,以致於一旦生命结束便被添上传奇色彩的缘故。」
其实不管是人是妖,死后灵魂都会在引魂使者的带领下前往冥界报到,上述的说法不过是为了安慰活著的人而已。
小狐突然在他怀中仰起脸儿,看的不是天上的繁星,而是温文。
「师父,谢谢你没有为难小雅和小磊。」小狐冲他露出甜美纯净的笑容:「小雅很爱小磊哦,小静很高兴他们可以在一起。」
温文在他柔嫩脸蛋上亲了一口,「凡是小静的要求,师父有哪一点没做到?」
他是妖,拥有无限的生命,很庆幸在永无止尽的岁月洪流中,他找到了共度漫长时光的伴侣,一只憨厚可爱的小狐狸。
飞雪彩云霜月早就想到人类的世界去生活,温文愿意给她们自由正好符合她们的心意,但是在离开之前,说什麽都得先参加小狐的婚礼才行。
「小狐啊,这是彩云姐姐亲手缝制的嫁衣,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大红色的嫁衣上头绣的是一对狐狸,代表温文与小狐,十分惹眼醒目。
「小狐啊,这是霜月姐姐特地为你做的喜鞋,来穿穿看合不合脚。」
小脚套上小巧的喜鞋,不大不小,正合适。
「小狐啊,这是飞雪姐姐请工匠为你订作的小凤冠哦,戴上它一定很好看。」
红色衬得小狐肌肤更显红润,配合他的身材尺寸制作的喜服喜鞋与凤冠,穿戴在身上使他看起来更娇小,脸儿更圆了。
三个女人发出惊喜的尖叫,「小狐好可爱啊!」
大喜之日即将到来,晋都一片喜气洋洋,温郁找了族内一块最大的空地办喜筵,他和温雅温瑞忙著布置会场,务必要尽善尽美,使所有参加婚礼的客人感到宾至如归,而宾客自然就是全晋都的族人了。
「爹爹,其他妖狐亲族需不需要发喜帖通知呢?」温郁问。
「除了雪狐一族得瞒著,其他的你自己看著办。」温文没打算铺张。
高傲的雪狐族若出现只怕会破坏气氛,温郁对那些自视甚高的狐狸没有好感,自然同意温文的作法,除了雪狐族之外都发了喜帖。
温琴温琬与温凤负责操办筵席,将近一千人份的食物只靠她们三人张罗,竟是一点也不困难,因为平时要为大食量的小狐准备三餐,她们早已经习惯了。
「爹爹,这是婚宴的菜单,请您过目。」温琬拿出拟好的菜单呈上。
温文对於菜单基本上没有意见,反正小狐什麽都吃,不挑食。
哦,对了,小家伙曾说过他不吃「朋友」,也就是鹿、兔子、乌龟、松鼠,现在肯定又多了狗。
「肉类食材选小家伙爱吃的就行了。」他说。
小狐闯江湖 37
婚礼当天最忙碌,全晋都的族人和其他妖狐亲族都要来喝喜酒,小狐一派悠閒,他的儿女们却从一大早就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非常重视这次的婚礼,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拜堂的时辰一到,身著喜服的温文与小狐双双出现,俊朗的新郎执著红绸,牵著另一端的小新娘,在儿女的簇拥下踏入正厅。
温郁担任司仪,他清了清喉咙,正准备开始主持拜堂仪式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呼喊像雷一样地劈下来,震得众人全部僵化呆滞。
「小静相公!」
温文立刻变脸,难以置信。「她为什麽会在这里?」
「小静相公!」
没错,这的确是小茱的呼喊,小狐掀开红绸盖头,回眸凝望,「小茱?」
小茱排开观礼的众人,含著眼泪迈步奔来,「小静相公不能和别人成亲!」
温家儿女们全傻眼。小静相公?他们有没有听错?娘在外头另有新欢?
小茱扑向小狐,温文眼明手快,一把拎起小家伙,小茱扑了个空,气愤地小手指向温文,「我的小静相公不会跟你成亲,大坏蛋快放开他!」
额上青筋暴跳的不只温文,还有为婚礼费尽许多心思的温郁,小茱是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穿越结界混进晋都里来,究竟是哪个白痴让她进来!
这对父子牙齿咬得喀吱响,不约而同怒吼:「是哪个不要命的蠢才放她进来!」
见温文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出来自首,倒是容衍满脸歉意的笑容,偕同容芊儿踏入正厅。
「在下并不知道今日是温兄的大喜之日,并未备礼前来,在此先跟温兄道声恭喜,贺礼日后定当补上。」
容衍陪著笑脸,刻意忽略温文杀人的目光,大著胆子上前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温文脸色更难看了些,不过却没有发作,而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容衍终於放下心,拱手一揖,「那就有劳温兄了。」
他回头朝容芊儿使了个眼色,容芊儿立刻上前拉开小茱,尴尬地赔著不是。
「实在抱歉,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小茱不想离开,挣扎地大喊:「小静相公──唔唔唔!」下一秒她的嘴被捂住,容家兄妹硬拖著她离开正厅,好让婚礼继续进行。
这段小小的插曲在众人心里埋下疑惑的种子,究竟那个女孩是谁,为什麽喊小狐相公呢?而容衍又在温文耳边说了什麽?大夥儿私底下议论纷纷。
温文与小狐总算顺利拜完堂,只不过新郎的脸色很臭,一回到新房就发作。
「该死的容衍,竟敢威胁我!」
原来容家兄妹在回断情谷的路上不断遇到前来夺取宝珠的各大门派杀手,武艺不精的三人只能疲於逃命,但是能逃到什麽时候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於是只得回头来到了千华山,拜托温文以妖术解开臂环。
他们混进某支前来参加婚礼的庞大车队中,没想到竟顺利混进来,再趁著小茱大闹之际威胁温文答应解开臂环,否则小茱继续闹下去,不只无法举行婚礼,温文也将颜面扫地。
在那种情况下,温文不答应成吗?
温文还在气头上,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是温郁。
「爹爹,客人们还在等著你呢。」他提醒道。
「知道了,我马上来。」
温文舍不得小狐饿肚子,於是帮他拿下沈重的凤冠,指著桌上的饭菜对他说:「小静如果肚子饿了就先吃吧,困了可以先睡,不必等师父回房。」将近一千位客人哪,等一一敬酒完天都亮了。
「小静不能跟师父到外面和大家一起吃吗?」外头好热闹,小狐心生向往。
对温文来说,婚礼只是仪式,心意最重要,所以很多琐碎的古礼细节都省了,当然小狐想到外面跟大家一起热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温文顾虑到……
「小静没有酒量,师父担心你被灌醉。」三杯黄汤下肚后,平时的规矩与界线变得模糊,人也胆子大了,当著他的面胡来不是不可能。
「好吧,那小静吃饱了就先睡哦。」虽然他还是不懂成亲的意义,但是看见每个人脸上都挂著笑容,小狐也感受到喜庆洋洋的气氛,感染了喜悦的心情。
温文含笑亲吻嫣红小嘴,「师父爱你。」说完不舍地去了。
小狐脸红红,最近温文老把我爱你挂在嘴上,他不太能适应他的改变哪。
温文说过成亲以后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夫妻……小静和师父是夫妻了……」
小狐吃著桌上的菜肴,小脸漾著幸福的笑容,心里好甜蜜。
没带小狐出来见客是对的。
温文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量不错的他都有点禁受不住了,幸好温郁早有准备,推著自己的爱人秦飞去帮温文挡酒。
「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秦飞嘴里嘀咕抱怨著,什麽时候婚礼的主角才会换成他和小郁儿啊?
小狐闯江湖 38
容衍他们三个人自然也留下来喝喜酒,他们这辈子只怕没见过这麽多狐妖齐聚一堂,容家兄妹吃得战战兢兢,份外拘束,小茱则是无精打采没胃口。
温文看到这一夥人就有气,碍於大喜之日不宜滋生事端,否则早把他们撵出去了,他乾脆假装没看见他们,绕到别桌去敬酒。
宾主尽欢、热闹喜气的婚宴在午夜过后终於落幕,当温文终於能够抽身回房时,天边隐约露出一线曙光。
一场婚宴教他身心俱疲,但他却舍不得睡,坐在床边怔怔望著小狐恬静的睡颜,清晨阳光照亮他精致圆润的小脸,小嘴微微嘟起,金发散乱地披在枕上,这一幕情景让他想起跟水静的第一次。
那时候的他初次体验鱼水之欢,青涩得像个未成熟的孩子,以全然信赖的姿态蜷在他怀里睡著时,让他觉得自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大掌轻轻抚摸小狐的圆脸,温文瞥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饭菜,眉心揪结。
小狐自己或许没发现,但温文很快就察觉,最近小狐吃得愈来愈少,圆胖的身材日益消瘦,他非常担心,可是心中的苦恼却无人能诉。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温文最先想到的是封印,当初水静下在自己身上用来保命的封印是否开始产生副作用,影响小狐的身体?答案无从得知,只有找到记载封印的古籍才能获得解答,温文害怕小狐的情况持续恶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寻找答案,如果小狐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是小家伙唯一的依靠,不管现在或未来,他都会尽最大的力量保护他。
天都亮了,温文虽然疲累却毫无睡意,匆匆换下喜服,打算抓紧时间到藏书阁去,继续找那本古书。
然而他才踏出房门就见到小茱站在门外,两眼通红,小脸黯然。
「我想跟小静说几句话,可以吗?」
不喊小静相公了?温文挑眉,淡道:「他还在睡。」
「没关系,小茱可以等。」
女孩在石阶上坐了下来,默默地等待。
温文没有阻止她,把话说开也好,以后才不会纠缠不清。他举步继续往藏书阁而去,却在经过转角时遇到容衍。
「温兄,你什麽时候要帮我把臂环拿下来啊?」一日不取下臂环他就一日不能安心入眠,眼下都出现黑影了。
温文冷哼,没好气地抓起他的手,一把粗鲁地撩高袖子露出臂环,也不知道是怎麽办到的,容衍根本没看清楚,只看见他手指轻轻一碰,臂环就被他拿下来了。
容衍感激涕零,「温兄真是活菩萨,大恩大德容某此生没齿难忘……」
温文不等他感动完就走了,一大早就遇见这对主仆,心情想好起来都难。
「你们在这里干什麽?」
温郁突然出现身后,把大夥儿给吓得魂儿差点没了,温瑞抚著受惊的小心脏,见来人是温郁而不是温文,抹著冷汗松了口气。
「嘘……」他比出噤声的手势,招手要温郁也蹲下来加入他们。
温郁挑了挑眉,心生好奇,於是蹲下来与弟弟妹妹们挤在一块儿,疑惑问道:「什麽事情这麽神秘?」
「大哥看了就知道。」温雅伸手拨开花丛一角,露出花园里并肩坐在石板凳上的两人,赫然是小狐与小茱。
「少爷说小静已经有七个孩子了,是真的吗?」小茱的声音是哭泣过的沙哑。
「嗯,是真的,妖和人类不一样,男人也能生孩子,小静的七个孩子年纪全都比小茱大哦。」
小茱仍是不敢相信,盯著小狐稚气的侧脸,「可是小静看起来跟小茱一样年轻。」
「因为小静是狐妖,外表到了某个年纪之后就不会继续变老,可是小茱是人类,会一直变老,不能活很久很久,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温文已经对他解释过相公真正的意思了,小狐真的非常抱歉,害小茱这麽伤心难过。「小静已经有师父了,不能当小茱的相公,对不起……」
小茱眼角泛红,「小静不必说对不起,都是小茱误会你的心意,是小茱的错。」事到如今,女孩再执著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是心中仍然不舍。
「小静以后还会是小茱的朋友吗?」
小狐认真地点头,「小静会把小茱当成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忘记小茱。」
女孩听到小狐的承诺,心中再也别无所求,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小齐眉棍递给他。「这是小茱的宝贝,请小静务必收下,以后小静看到它就像看到小茱一样。」
齐眉棍上细心地刻上小茱的名字,似乎是怕小狐忘了她,小狐握著齐眉棍,真诚地说:「谢谢你,小静会好好保存它。」
收了女孩的临别礼物,不送个回礼似乎不太妥当,小狐偏头想了想,忽地灵光一闪,「小茱在这儿等我一下哦。」说著跳下石板凳,咚咚咚跑回房里找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书册,再咚咚咚跑回来。
「小茱喜欢看书吗?这本书小静看不懂,送给你。」
小茱接过书册翻看,非常讶异,「这是一本剑谱。」
「小茱看得懂就太好了。」小狐高兴地说:「以后小茱看到这本书就像看到小静一样,不会忘记小静哦。」
小狐的真诚顿时让她热泪盈眶,「小茱今天就要回家了,以后很难再和小静见面,小静要保重。」
小狐闯江湖 39
女孩离情依依,含著水雾的眸子看著心目中英俊的男子汉,心中不舍,於是嘟起小嘴,倾身过去在小狐圆润的脸颊上啵了一下。
挤在花丛里偷窥的七个人不约而同惊呼:「啊啊啊,亲下去了!」
小狐著实吓了一跳,捂著被亲吻的脸颊心虚地左右张望,怕万一正好被温文撞见这一幕,倒楣无辜的自己又要被狮子吼了。
「想不到除了爹爹之外还会有人对娘……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这是否代表爹爹和小茱的眼光是一样的呢?」
「昨天刚成亲今天就和别的女人搞暧昧,娘真行啊,幸好爹爹不在这里,否则娘的小屁股又要遭殃了。」
小狐的七名儿女挤在花丛里偷窥,个个瞪大双眼竖直耳朵,惟恐漏听漏看了精彩的八卦消息与画面。
「谁要遭殃了?」
大夥儿背脊一僵,动作一致地转身回头。「爹爹?!」
温文像背后灵一样无声无息地冒出来,一夜未眠让他的神情看来有点疲惫的阴沈,锐利鹰眸扫向眼前一张张心虚冒冷汗的脸孔,「你们全挤在这儿做什麽?」
最近正在走楣运的温瑞见状后退再后退,躲到其他人后面,心想有六个人挡在他前面,温文炮轰的对象怎麽也轮不到他。
温郁假正经地轻咳一声,「昨晚的宴席闹腾了一夜,杯盘狼藉,到现在还没收拾妥当,我去帮忙。」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温雅眼明手快拉著温磊,「大哥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我们也去。」两人跟在温郁后头离开,跑得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温琴故作慌张地惊呼:「哎呀,客人们的早膳还没开始准备呢,这下一定会来不及,小琬小凤,你们快跟我到厨房帮忙。」
眨眼间只剩下温瑞一个人,一片空白的脑袋想不出任何能够顺利开溜的藉口,温文一瞪过来,他的膝盖就忍不住发抖,张大的嘴巴只挤得出一个字:「爹……」
温文睨视他发抖的窘样,他原本以为这个儿子遗传了小狐的胆小,现在却发现似乎连招楣运的本领都遗传了。
「你们躲在这儿偷窥小静和小茱话别?」见儿子惊讶地睁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温文没好气,「是我给他们时间把话说清楚,否则你以为没有我的允许,那个小丫头能接近小静吗?」
爹爹早说嘛,害他以为老子要发飙,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你的胆子太小了。」他的儿子怎麽能够像只兔子一样动不动就发抖?温文对他很不满意,「我决定好好训练你,就从你最害怕的东西开始。」
他最害怕的东西?温瑞脸色一下子刷白,啊啊啊,爹爹为什麽知道他最害怕什麽东西?「不要啊不要啊,爹爹──」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温文丢下一句,「明天到书房来找我。」便迳自绕过花丛走向小狐,不理儿子在身后哭天喊地。
「师父!」小狐一看见他,立刻跳下石板凳扑进他怀里甜甜地撒娇,「师父师父,小静以后可不可以到断情谷找小茱?」
温文才在讶异小家伙怎麽突然变得这麽热情,下一秒就被浇了一大桶冷水。
才新婚第一天就想去找别的女人?这个少根筋的小家伙真是懂得怎麽气他!
温文露出温柔的笑容,揉著小脑袋,口是心非地说:「当然可以。」
哼哼,等下辈子吧。
「太好了。」小狐好高兴,朝他伸出小手,「师父不能食言哦,来打勾勾。」
还要打勾勾,他的信用没这麽差吧?温文无奈伸手,小指勾住小指,拇指对上拇指,「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小狐又离开温文怀抱,蹦跳著来到小茱面前,很是兴奋。「你看你看,小静就说师父会答应,等一个月后的月圆之日小静就会到断情谷去看你罗。」
「什麽?」温文错愕,「下个月圆之日?」
「是啊,小静已经和小茱约好,等下个月月圆就要去断情谷找她,师父刚才已经答应会带小静去了。」
「你说什麽?!」温文气煞,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根本没有答应过这种事,小家伙居然跟他玩阴的!
一见温文头顶喷烟,有火山爆发的迹象,小狐胆怯地嗫嚅著说:「师父是不是在生气?我们已经打勾勾,所以师父绝对不能反悔哦。」
温文从齿缝间迸出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反悔。」
他得催著容衍快快把小丫头嫁出去,省得小家伙老是对别的女人牵肠挂肚,骆悠已经在小狐心里占去一个重要的位置,现在又多了小茱,天知道他在小家伙的心里排在第几位?
送走留宿的客人,还有容家兄妹和小茱后,温文以为至少在月圆到来之前,他和小狐的两人世界都不会再有第三者打扰,很显然地,他错了。
某个温暖的午后,小狐蹦蹦跳跳,开心地跑进书房,「师父师父,小静收到小悠主人的信了。」小身躯扑进温文怀里,举起手中的短信,小脸因为兴奋而染上红晕。「小悠主人要请小静到他们的牧场玩哦,小静可不可以去,可不可以去呀师父?」
又是小麻雀送来的信?温文额冒青筋,决定以后三餐都吃烤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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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四月的最后一天,小狐终於要完结啦.........真是好不容易啊........orz
小狐闯江湖 40(完)
「我看看。」照惯例拿过小狐手里的信检查内容,这当然不代表他小心眼爱吃醋,他只不过是预防万一而已。
看著信中的内容,的确是希望小家伙能去他们的牧场住几天,温文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甚至小狐的孩子们想去的话也没问题。
抿著唇看完信,抬起眼,对上小狐充满期待希冀的眼神,温文挤出笑容。
「当然可以。」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太好了。」小狐欢呼著又叫又跳,「谢谢师父!」
温文在心里叹息,「你高兴就好……」
小狐高高兴兴拿著温文的笔墨纸砚,在桌子旁边坐下来,煞有其事执起毛笔,笔尖蘸墨,认真地写起回信。
温文来到他身后看他写些什麽,愈看脸色愈是难看。
他十分不满地质问:「为什麽骆悠的名字写对了?」
小狐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写对了又不是写错了,师父为什麽看起来很不高兴?
温文拿出一直妥善收藏好、小狐离家出走的那封信,在小狐面前摊开,指著头一行的第一个字,「你看,你把骆悠的名字写对了,却把师父的『师』写错了。」
小狐还是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麽关联,瞅著温文的脸色,他小心猜测:「师父是希望小静写出正确的那个字吗?」
「没错,小静愈来愈聪明了。」温文鼓励道:「来,想想看师父的『师』应该是哪个字,然后把它写下来……」
小狐皱眉抚著下巴,偏头想了一下,随即灵光一闪,啊,肯定是这个字。
他兴冲冲地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大大的字。
湿父。
湿答答的湿父,好奇怪哦。
温文眼角抽搐,强忍对他怒吼的冲动,咬牙迸声:「不是这个『湿』!」他按捺著性子,提示他:「这个字跟某种动物的字形很像,你再想想。」
小狐不自觉嘟起小嘴,用力想了好一会儿,才再度蘸墨写下──
虱父。
身上长虱子的虱父,好恶心哦。
「也不是这个『虱』!」温文只觉得心跳加速,血液开始逆流往头顶冲,但他仍勉强压下脾气,再度提示:「很接近了,笔划再少一点……」
又错了啊……这回小狐想得很用力,想了很久很久,想到脑袋都要破了,才终於眼睛一亮,提笔写下──
尸父。
变成僵尸的尸父,好可怕哦。
温文似乎听见自己脑血管爆裂的声音,他再也忍无可忍,吼道:「绝对不是这个『尸』,你到底都在想什麽!」他一把夺过毛笔,龙飞凤舞写下正确的两个字:师父。
「是这两个字才对,罚你抄写一千遍,否则不能去找你的小悠主人!」
小狐立刻不满地抗议:「师父不能吃耳反耳!」
「是出尔反尔!」
小狐才不管是什麽耳,总之──
「师父不能食言,否则会变成大胖子!」
「可恶,你愈来愈会跟我顶嘴了,都是谁教你的?小郁?小雅?还是小瑞?」
「小静才不会告诉师父是小琬教我的!」小手生气地指向温文,「君子一言,死马难追,师父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温文咬牙切齿地纠正,十分意外他最温柔贴心的女儿其实最反骨?
「天哪……」躲在窗外偷听的温郁头痛地揉著额角,「本来不是好端端的吗?他们究竟为什麽又吵起来?」
温雅耸耸肩,「谁知道呢?你想我们该不该去告诉小琬,娘把她给招出来了?」
温磊捧著一大海碗的鱼羹,苦著小脸问:「小雅哥哥,我们什麽时候可以进去,小磊捧得手好酸啊。」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吵不完呢,把它给你六哥端著。」
温磊听话地转向温瑞,「六哥,换你捧了。」
在温雅威胁的目光下,温瑞只好把鱼羹捧过来,「他们再继续吵下去,娘的鱼羹就要凉了。」
「说到这个……你们有没有发现娘的食量变小了?」
「有啊,原来不是我的错觉,你也看出来了?」
「娘不只食量变小,而且也瘦了,我担心……」温郁话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惹得其他人好奇追问:「担心什麽?」
温郁摇摇头,「我担心爹爹没对我们坦白的事到底是什麽?」
都在一起二十年了,却突然急著在一个月之内成亲,温文到底隐瞒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没让他们知道?
温郁霍地起身,「你们慢慢等吧,我要去藏书阁把那本书找出来。」
「我们也一起去帮忙。」温雅拉著温磊的小手,「走吧,小磊。」
「等一下,不要丢下我啊!」温瑞捧著鱼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我不想一个人面对爹爹啊!」
想起上回的胆量训练,温端顿时手软脚软,不管了,他也一起去帮忙找吧,反正等他们吵完天都黑了。
至於鱼羹,乾脆就留给自己吃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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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2终於完结了,擦汗.......
大家应该都看出来还有后续吧,小狐其实有3,文名未定,
主要内容是温文与水静的恩怨,走悲情路线,不会再轻松搞笑罗,
但是短期内应该还不会写小狐3,牧秦要先写别的儿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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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4 大魔王 2009-4-30 21:43 今天好多文^^辛苦蓝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