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蓝蓝天

2009-5-2 11:20
[VIP]绝处逢生(穿越/父子/宫廷) 下部 BY 水无情

第二十六章 朋友
双玉宫 宝玉殿 未时三刻
刻着围棋格子的棋盘上摆的不是棋子,而是几碟点心和一壶热茶,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相对而坐。
“你好像不是很担心?”宇文珏好笑地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悠闲的人。
那人转过头来,淡淡地道:“担心什么?”
好美的一个少年,若不是那同样处于变声期的粗嘎嗓音,怕是会将他当成一个女孩子。瓜子脸,柳叶眉,精致小巧的鼻子,一点朱唇,还有一双黑珍珠般闪亮的大眼睛,怕是多数女人见了他也会自形惭愧。他有一种柔弱的美感,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有一种保护欲或者摧残的欲望,然而那双眼睛中闪过的不羁却又明明白的显示出,他有一个坚强的灵魂,不容人轻易折辱。
宇文珏直指问题的中心,道:“如今吉禅亡国只在弹指之间,接下来天宇、孟运两国对决,作为质子,无痕,你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此人正是七年前来天宇为质的孟无痕,这时他狡黠一笑,道:“那还要段时间去了,倒是你,把那些明卫暗卫都赶出去了,不怕我这敌国皇子趁机杀了你?”
宇文珏笑了一下,说道:“我天宇皇室的武学也不是说假的,而且,无痕,你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你。”
“切!要不是因为我们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你也不会信我吧?”孟无痕颇为不屑地皱皱鼻子。
“无痕,我不欲骗你。”宇文珏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承认我的疑心很重,若不是形势所迫,的确不会信任你,但既然形势如此,我也已经信你了,就别再剖悉我的内心了好吗?这会令我自惭形愧的。”
孟无痕心下一震,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在古代呆得太久了,说话也变得文皱皱的了。”
“呵——”宇文珏轻笑一声,带着三分无奈,道,“习惯了,没办法。”
“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孟无痕讥讽地看着他,说道。
宇文珏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便问道:“你说你那父皇会怎么做?”
“他啊——”孟无痕往后一倒,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道,“多半是斩了你那三皇弟,然后宣战打过来。”想了想,又说道,“嗯——也有可能是先偷袭,然后直接打过来,嘻嘻——”说到这种话题,他竟然笑了出来。
宇文珏也打了个哈哈,道:“你还真是看得开,那你那皇兄呢?他会不顾你死活?”
孟无痕不愿多作谈论,侧过头来直视着他,道:“别说我了,倒是你,真要好好当这劳什子太子了?”
“有什么办法?”宇文珏学他一样靠在椅中,用懒懒的语气说道,“总不至于现在落跑?”
“是你不想跑吧?”孟无痕鄙视道。
“我也不知道。”宇文珏的眼神迷离,“父皇待我也算不错了。”
孟无痕瞥他一眼,冷声道:“哼!皇帝靠得住,母猪也会上树。”
“噗嗤——”宇文珏喷笑,指着他道,“你倒会用!”
“用得着那么夸张吗?”孟无痕白他一眼,凉凉地说道。
宇文珏笑得更厉害,差点滚到地上去,待笑够了才捂着肚子道:“我说,你是被宫廷吓到了吧?”
“唉——”孟无痕长叹一声,道,“是怕了。”那语气,颇有几分苍凉。
“哈!说笑吧?”宇文珏不信地说道,“你不是说你那什么?喔,不是吓大的吗?三岁就在那什么街混大的,什么刀光剑影没见过?怎么会怕?”
孟无痕颇为感慨地说了句很深沉的话:“可是这宫廷却是杀人不见血,刀光剑影还没见到就死得不明不白。”
宇文珏静了半晌,问道:“那你是不想回孟运了?”
孟无痕沉默了,良久,才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眼前晃过那人坚定的脸,仿佛又听到他说:无痕,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宇文珏笑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孟无痕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又收养了一个皇子?"
宇文珏看着他,点了点头。
孟无痕闻言嗤笑,道:"怎么?你父皇生的自己不会养,都要放你这才养得活?"
宇文珏皱眉,道:"你有时候还真像个愤青。"
"切--"孟无痕给了他一个"你白痴"的表情。
"那孩子--"宇文珏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也挺惨的。"
孟无痕翻了翻白眼,道:"废话,这皇宫中惨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你还能一个个养着?"
"唉,怎么说呢?"宇文珏手放在棋盘上,食指在盘上一下一下地点着,道,"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没有经人教导指引,竟然懂得带着一身伤痕到我这里来求助,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你查过?"孟无痕颇有兴致地问道。
宇文珏给他一个"你废话"的表情,道:"像我这种人,善心早在社会上磨得差不多了,你以为我会随便发白痴?"
孟无痕笑得大眼睛眯成一条缝,道:"我从来没指望,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得这么滴水不漏,说说,查得怎么样?"
"也没什么,那小孩,在我周围出现的次数太多了,只是直到那天才成功地撞到我面前而已,这资质,若加以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能怎么样?最不可限量的前途就是你这太子了,难道给他当?"孟无痕嘲笑道。
宇文珏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道:"也许呢?"
孟无痕又是白他一眼,道:"算了吧,你也说了,你那皇帝老头对你还不错,我看他是真心的。"
"唉--"宇文珏长叹一声,道,"我猜不透他的想法,太深。"
两人同时沉默。
或许是气氛过于沉重,宇文珏突然说起旧事:“哎,我说,还记不记得那次宫中闹刺客?”
“嗤——”孟无痕果然笑了出来,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很是破坏形象,“当然记得,你那皇帝老爹还在找那什么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吧?”
“是——”宇文珏说着也笑了起来。
孟无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哎,你说,怎么就没人想到我们俩在说谎呢?”
宇文珏瞪他一眼,道:“还不是你这个‘柔弱’的五皇子装得太像了,谁看得出你不只是个绝顶高手,还是个谎话大王?”
“那当然!”孟无痕反以为荣,自恋地摸摸小脸,道,“咋可是演技派的。”又上下打量他一翻,道,“不像某人,装来装去都装不像,通通被人拆穿!”
“是是是——”宇文珏没好气地说道,“你最了不起,小生佩服——”
孟无痕也不再去笑他,道:“不过你那小侍读可是忠心护主。”
“也许。”宇文珏不置可否。
“嘻——”孟无痕心下一动,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道,“说曹操曹操到,多谢你的茶和点心,我走了——”话音刚落,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
宇文珏无奈地摇摇头,武功高强就是好,大内皇宫都可以当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这时门外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太子殿下在里面吗?”这种怪腔怪调的声音,不是他们刚刚谈论的方心绍方大侍读是谁?
宇文珏将孟无痕刚用过的茶杯往置物架上一扣,道:“进来吧。”
来人毫不客气地将门大力推开,走了进来。
十六岁的少年在天宇国来说已经是个成年人,不过脸虽长开了,开始有棱角,却仍是稚气未脱,下巴处还有些婴儿肥,那双大眼睛倒是仍如幼时一般清澈。
方大侍卫从来不懂什么叫做礼貌,大刺刺地往滕椅上一坐,道:“一个人在这喝什么茶?”
宇文珏淡淡地一笑,说道:“这不就有方侍读来陪本宫了?”随手取下另一只茶杯,为他倒了一杯茶。
方心绍也不客气,端起来便倒了一半入口,好在这茶放了一会已经不那么热了,不然肯定烫下他一层皮来。
“听说太子殿下又收养了一个皇子?”方心绍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一边问道。
“几天不见,方侍读竟然质问起本宫了。”宇文珏轻描淡写地说道。
方心绍却吓得一抖,差点摔了手中的糕点,赶紧放回碟中,可怜巴巴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太子殿下,道:“没有的事儿!小臣怎么敢质问殿下?实在是好奇,好奇!”
“哼!”宇文珏没理会他。
“殿下——”方心绍就差没有摇头摆尾了,心里大叹自己的男性自尊。
宇文珏可不吃他这一套,冷冷地赶人:“现在回答你,是七皇子环,没事了就下去吧。”
“这——”方心绍就差哭出来了。
宇文珏似是累了,很无力地说道:“去吧,本宫想休息了。”
“那好吧。”方心绍撇摘嘴,恋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宇文珏长呼出一口气,突然很想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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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国灭;
宇文珏深知舆论的重要性,在战争未开始前便与天宇帝定下一计,派谍士潜入吉禅国中,四处宣扬天宇帝的爱民如子以及天宇国中民众的富裕生活,引得吉禅国民心生向往。
天宇军中依太子所定的“四不得”军令施行:不得贱踏百姓田地,不得擅入百姓房屋,不得抢劫百姓钱财,不得奸污民女(当然民男也包括,嘻嘻,这是耽美文,不能留下漏洞。),违令者,斩!一开始有兵士不尊军令,随意从民田而过,果真被斩首示众,于是不敢有人再犯,天宇军正义之师美名远扬。
在这些策略之下,吉禅又确实太过不得民心,天宇国将士一路进攻,其中大部分是民众主动开城门投降,偶尔有反抗者也俱都没造成什么阻碍,一个侵国战争竟然短短一个月便结束了,孟运国的兵将推进得不如这边顺利,虽早于天宇出兵,所得城池却不如天宇多,最终吉禅国灭,国主为天宇所捕,孟运得二十三城,天宇得二十六城。
孟运、天宇两国各自休整,暂时未发生磨擦,却仍各自警戒。
在这一战中,太子珏无论在智计还是大局观上都大放溢彩,原先认为他资质平庸难堪大任的臣子大多数心服口服,拥护者骤然增多,太子之位为之巩固。
云起宫 廷政房
伏首批阅奏章的天宇帝突然连声叫道:“好,好,好!”
“何事竟然令得父皇如此欣喜?”宇文珏将视线从奏折上收回,好奇地看向邻桌那人。
自那日应承宇文笙做个好太子开始,他便不再去清思堂,每日与皇帝一起批阅奏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事情随时可以发问,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而武堂他更是早就没有去了,自七岁遇到刺客后,皇帝便亲自传授他天宇皇室的武学,如今已有小成,所以就算知道他常将暗卫遣开,皇帝也没有多说。
“珏儿也看看。”天宇帝说着抛给他一本厚厚的黄皮奏折。
宇文珏伸出两根指头稳稳夹住,很期待地打开,却在片刻之后皱起了眉头,奏折中辞藻华丽,开头便是一堆歌功讼德之语,扑头盖脸地打下来打得人头晕。看来得找个时间定个奏折简化制度了,再这样看废话下去,不累死也得恶心死。
终于在第五页看到了有用的讯息,念了出来:“不日将押解前吉禅国主入京?”望向宇文笙,笑道,“果然是个好消息。”
“珏儿也这样认为?”宇文笙笑看着他,道。
“对,只是——”宇文珏说着面带疑惑。
宇文笙点点他的额头,问道:“只是什么?”
“孟运国没有丝毫异动,却是为了什么?莫非与我们想得一样,也是要等对方先对手?”宇文珏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又皱起眉头。
宇文笙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中突然一暖,但他喜欢这种说法,“有可能。”
“那现下应当如何?”宇文珏看着他,问道。
“一个字。”宇文珏看着他的眼睛,半晌,道,“等。”
“怕也只好如此了。”宇文珏说着,叹了口气,道,“若双方都不动手,那便可以多一些和平的时间了。”
“珏儿喜欢和平?”宇文笙的眼睛变得深不可测。
宇文珏不自禁地避开他的视线,道:“儿臣不是战争狂人,又怎么会喜欢战乱?”再说,若真与孟运开战,无痕那里又怎么说?虽然他嘴里说着不介意,但心里怕是不然。
“战争狂人?”宇文笙沉吟片刻,道,“珏儿的话总是言简竟骇。”
宇文珏转头看向他,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来到这个时空究竟是为了什么?该不会是来助这个人统一三国的吧?
宇文笙突然上前两步,蒙住他的眼睛。
“怎么了?”宇文珏简直莫名其妙。
宇文笙的手抖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放了开来,道:“今天陪朕用晚膳吧。”
“但是——”他答应了仪芳晚上陪她和环用膳。
“就这么决定了。”宇文笙不等他说出口便打断他,然后提高音量叫道,“小喜子——”
门外传来喜公公的声音:“皇上有什么吩咐?”
“传膳。”宇文笙吩咐道,然后看了看宇文珏,又道,“太子在此用膳。”
“是——”
宇文珏只好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然后让小和子回双玉宫去通知两个小家伙今日他在云起宫用膳。
环倒是懂事的,只盼呆会仪芳那小丫头别闹就是了。说起来自拒绝坐在父皇腿上吃饭以后,已经有一年没有跟他一起用膳了,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心血来潮?只希望呆会他别抱着他吃就好了。(悄悄说,珏之说以拒绝被笙抱着吃饭,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那个地方已经开始发育了,而青涩男孩的身体实在敏感,一些不注意的磨擦便会令他处于尴尬的境地,所以,嘿嘿嘿——)
宇文珏饭后又被皇帝老爹督促着练了一会功,待到回到双玉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末,现代人来说很正常,但是对于早睡的古人来说,这已经是很晚了,何况明日卯时正便要早朝,希望到时不会打瞌睡,以前倒没什么,反正是无用太子形象,最多更令人失望而已,现在正努力当个好太子,若真在大殿上睡着,那可就要命了。
“你们下去吧。”宇文珏停在宝玉殿寝宫门口,向跟着的一长串人挥挥手,吩咐道。
“是——”众人应了声,退了下去。
宇文珏推门进去,一边除衫一边向屏风后面走去,他从前世带来的习惯,每日都要沐浴,宇文笙便命人为他在寝宫中建了个池子,又引了温泉水过来,方便他使用。说起来,宇文笙在物质上倒是从未亏待过他,顶多在精神上折磨他而已。
扯掉身上最后一丝束缚,宇文珏赤着身子缓缓走进池中,然后坐到水中的台阶上,刚好只露出肩脖。温热的水包围过来,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感觉到身心都放松了许多,懒懒地靠在池壁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刻。
然而他还没有享受够,便听见一丝响动,凝神听了片刻,冷声喝道:“还不出来!”
过了一阵,一个小脑袋从屏风后面冒了出来,却是宇文环,小脸绷得紧紧的,虽是极力隐瞒,却没有隐藏住眼里的惊惧。
宇文珏面上不动,厉声道:“还有一个呢?”
屏风后面悉悉嗦嗦了半天,终于扭扭捏捏地走出一个小身影,讷讷地道:“太子哥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宇文珏沉着脸问道。
宇文仪芳闻言抬起头瞪向他道:“还不是你——”等见到他的脸色后慢慢地垂下头,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怎么了?”宇文珏说着脸上已挂着笑意,却继续逗着她。
宇文仪芳脑袋越垂越低,嘴里小声控诉道:“你不讲信用,说了陪我和皇弟吃饭的,却——”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却是怎么也听不到了。
宇文环因为一直看着他,是以发现了他的变化,正要长松一口气,却见那人对自己眨眨眼,忙又屏住呼吸,然后轻轻地吐气。
宇文珏仍是沉着声音说道:“这么说你带着皇弟,擅闯太子寝宫倒还有理了?”
“我没那么说,我——”宇文仪芳一急之下抬起头来,正对上宇文珏含笑的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被耍了,气得一跺脚,吼道,“太子哥哥,你骗我——”
宇文珏顿时暴笑出声,就连宇文环也带着笑意。
宇文仪芳更是气得厉害,连连跺脚,咬牙切齿地在原地转着圈子。
终于还是宇文珏看不过她,笑道:“别在那跺地了,下来池里一起泡泡吧。”
他这话可说得不太好,在他眼里,十岁的女孩子,那就是还没长大的小屁孩,但他忘了这是古代,女子一般十三四岁便谈婚论嫁了,所以十岁的女孩子算得半个女人了。对于人事,宇文仪芳经常听得宫女们说得一些,也知道跟丈夫以外的男子是不得坦诚相见的,先前见到太子哥哥边走边脱衣,已经很让她害羞了,这时她一听这话顿时停住了跺脚,瞪大了眼睛看向宇文珏。
宇文珏却正好泼了一捧水到脸上,没有看到她的震惊,与宇文环的淡淡讥讽,只是没听到动静,又追问了一句:“怎么还不来?环也下来吧,温泉水对你的伤痕也有疗效。”
宇文环木着脸,很快将自己脱得光溜溜的,沿着池边走到宇文珏的身边,轻轻地叫了声:“太子哥哥——”
宇文环马上一把将他抱了下去,仔细查看他的伤痕,发现已经淡去了很多,便将他放到自己膝上,然后向岸上看去,看到害羞地站在那里的皇妹,方醒悟过来这里可不是现代,他这种做法可不是疼妹妹该有的表现。
这时宇文仪芳咬咬牙,正要拉衣带。
“啊——”宇文珏惊呼一声,转过头去,道,“别,别!对不起仪芳,太子哥哥忘了你是女孩子,呃,那个,你还是先出去吧!”不知道是不是温泉的原因,他的脸变得有些红。
“太子哥哥!”宇文仪芳顿时涨红了脸,一跺脚跑了出去,然后“嘭”地一声关了门。
“哈——”宇文环突然嗤笑出声,得到良好照顾而变得红润的小脸如花朵般绽开。
宇文珏突然童心大起,呵着他腋下的痒痒肉,叫嚷道:“好啊,敢笑话哥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夜,宝玉殿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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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亡国君
毕竟是押解皇帝,虽然只是一个过了气的皇帝,但以天宇帝所处处显示的“仁”,事必要善待这个亡国之君,于是从吉禅而来的车驾为照顾吉国主的身体,行得很慢,足足过了一个半月吉十余才抵达天都城。一路上倒还算太平,只经过一次行动力微弱的“劫囚”,以及几次吉禅难民围着车驾唾骂和向吉十余扔生活副产品之类的事情。
在这块大陆上有一种旧习,对于战败国要进行一个仪式,在高台上接受战败者的投降,称作受降。进行了受降仪式以后,投降者便不得再反,否则将招天遣,曾有人不信邪,反了受降者,果真不得好死,于是之后便极少有经过此仪式再反者,且那有极少数都没有好下场。
天宇国开国至今都并没有举行过此种仪式,所以在有大臣提出受降仪式时宇文笙很是兴致勃勃地批准了,并决定三天后在点兵台举行,令太子先行前去交涉。
其实仪式并不是一定要投降者同意才能进行,但天宇帝下令到时所有京城的百姓都可以到场观看,为了显示帝王的“顺应天命”,吉十余能自愿投降当然是更好。
这也就是宇文珏现在到这个破驿站的原因。真的是个很破旧的驿站,门面蒙尘倒还是小事,砖松瓦垮,四处漏风,若是下雨,估计也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因为靠近京城,这个驿站的用处并不大,只有像上次孟运国来使的时候方仔细打扫整理过,平时一般便无人修整,这次来的是战败国主,自然更是无人理睬了。
驿站门前立着八个士兵,虽然满面尘土,却未见士气低迷。
宇文珏着的是便装,押送的人未曾见过他,自是不认识这个太子,可他在宫廷十几年所养成的贵气又岂是一般人能拥有?所以见他骑着马,领一队人马靠近,便有两个兵士过来,客客气气地询问:“敢问公子何事?”
宇文珏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挥了挥手。
身后的小和子立刻上前,亮出一块金牌,那人细眼一瞧,立马跪下,口称:“小臣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便是唏哩哗啦跪了一地,千岁之声不绝于耳。
宇文珏对小和子侧了侧头,他心领会神地对众人道:“殿下有旨,尔等起身,今次奉旨来看望吉禅国主,不要声张,请领队的来说话。”
“是——”众人应了,安安静静地起身,站回原来的岗位,整个场中只有些许甲胄磨擦的声音。
然后一个头盔稍有不同的兵士上前,腰身笔直地单膝跪地,道:“小臣秋雷,此次押送队伍的领队,请太子殿下示下。”这小小一个领队,竟然带着战场上才有的强烈的肃杀之气。
“秋领队不必多礼,殿下要先见一下吉国主,还请秋领队前面带路。”小和子不动声色地代太子说话。
“是——”秋雷应了一起,立起身来,脊背仍是挺得笔直,略弯着头侧立在门口,右手向门内一比,道,“殿下请——”
宇文珏视脸上一片淡漠,直接策马进了驿站,在小院中停下,然后才下了马,他的动作潇洒利落,显见是经过长期训练才能做到。
一群太子护卫不敢学太子,都下了马,方跟了进来,虽是如此,小小的院子仍显得拥挤不堪。
秋雷也跟了上来,恭敬地弯着腰,道:“殿下请这边走。”
宇文珏点点头,命侍卫们原地留守,然后示意他前面带路。
秋雷侧着身在前方引路,宇文珏不急不缓地走后几步,身后跟着小和子,很快便到了吉十余所在的房间。看样子这些人也没有虐待吉禅国主,这房虽破旧,却也比之前所经过的几间好上许多。
秋雷手放到门上,正要推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回头道:“太子殿下,这吉禅国主,嗯,有些奇怪——”吞吞吐吐地,似乎有什么隐情。
宇文珏眉微皱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什么差错。
秋雷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认真地想了片刻,放弃道:“太子殿下还是自己看看的好。”
宇文珏没再追问,有什么问题等下见到了人自然就清楚了,于是点了点头。
秋雷不再犹豫,手臂一伸,推开了门,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绷得太过厉害,他的手劲一时没出有控制住,使得有点大了,门发出很响的“嘭”一声撞到墙壁上,然后反弹回来一些,竟然震得屋顶上掉下些许灰尘。
秋雷的脸微有些涨红,讷讷地看着太子,道:“太、太子殿下,小臣,呃——”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真的很,嗯,可爱。
宇文珏倒没怎么在意,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领先跨了进去。
门开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一脸惊惧地回头看来。
很美一个男人,宇文珏虽说在宫中见多了美人,也不禁要在心中赞叹。
他的美却又与之前所见过的不同,他的皮肤苍白而没血色,脸颊瘦削,高挺的鼻梁使一张脸更显得瘦长,嘴唇也呈浅灰色,是临近死亡的颜色。他挺高,足有一米八几,却四肢瘦长,显得有气无力,着一身白衣,及腰的头发随意披在身后,他整个人流露出的感觉不是柔弱,却显苍白,那是一种病态的美感。他全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那身白衣更让人如见鬼魅。唯一显得有些生气的大概也就是眼眉了,湿漉漉的,像受到惊吓的梅花鹿。
这人就是吉禅国过气的国主?
“你是谁?”男人向后缩了缩,似乎条件反射地想要躲起来,但却又在下一刻止住了,应该是认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知道躲无可躲。
“天宇太子。”宇文珏先自我介绍,然后反问道:“吉国主?”其实他心下已经肯定,却还是忍不住询问,因为这个人实在太不像皇帝了,身上没有一点所谓的“龙气”。虽说是被赶下台的皇帝,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俺,喔,朕,喔不,我,是。”吉十余像是惊吓过度,有些语无伦次。
“吉国主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宇文珏笑着问道。心里却在皱眉,“俺”这个字不是中国几乎是家谕户晓,读书那阵子所有同学都会在某个时候冒出这么个字,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用,而且还是一国之主,且已经说习惯的样子,这代表什么?先前秋雷为什么要说他奇怪?难道这个人是假冒的?
“是——”吉十余胆怯地低下头,很有气无力地回答,似是不想承认,却又无可奈何。  
宇文珏心中一动,对小和子与秋雷吩咐道:“你们先退下。”
“可是殿下——”秋雷担心太子的安危,想要劝阻,却见小和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奴才遵命!”然后便向外退去。于是他不敢再多言,也行了一礼,道了声“小臣告退”,然后退到门外,并顺手拉上了门。
小和子竟然不是等在门外,而是行了开来,秋雷愣了一下,便跟在他身后,两人足足走出六七丈方停下。
这边宇文珏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屋中只有一床、一桌及几只椅子,倒是擦过的,还算干净。他也不客气,径自走到桌前坐下,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翻开两只杯子,倒了两杯水,一丝热气也没有,显然是冷的。
“吉国主,请坐。”宇文珏反客为主道。
吉十余似是怕极了他,听到他的声音竟然身子一抖,脸上写满了不想过来,却又不敢不过来,迈着小步子,一挪一挪地向桌子靠近。
宇文珏也不去管他,自行端起一杯水,低头轻啜了一口,果然是凉的。将杯子放回桌上,纤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杯沿上划来划去,眼眸低垂着,不知是在耐心等待,还是在想些什么。
再远的路也是有尽头的,何况是区区十几步,吉十余终于移到了桌边,却犹豫着没有坐下。
“请坐。”宇文珏头也未抬,淡淡地说道。
吉十余像是遇到了老虎的小鹿,恐惧地看着他,最后一副迫于他的淫威的样子,狠狠地闭了闭眼,然后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宇文珏缓缓地推了一杯水到他面前,仍低垂着头,道了句:“请用。”
“呃,谢谢。”吉十余吓了一跳,似有些受宠若惊,清俊的面孔微微扭曲,双手捧起那小小的杯子,猛地一口灌进嘴里,然后,嗯,呛到了。
“咳——”吉十余发出一长串撕心裂肺的咳声,苍白的脸上透出两朵嫣红。
宇文珏抬眼看了他一下,又低下了头,却没有说话,待他咳声淡了下去,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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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劫匪
“你是谁?”
宇文珏这轻轻的一句,却吓得吉十余“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右手指着他,浑身颤抖不止,“你,你,你——”半天也没有“你”出来。
宇文珏仍是低垂着头,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吉十余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应该你先回答本宫的问题吧,吉、国、主!”宇文珏慢慢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剑,直直地刺向他。
吉十余双脚一软,跌回椅中,双手交叉,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双臂,眼神惊慌,嘴里无意思地道:“俺,俺,俺——”
又是俺?宇文珏可以确定这人绝不是正牌的吉禅国主了,但真正的吉十余又去了哪里呢?军中的人为什么没有发现他是假冒的?单凭这气质便惹人怀疑了,莫非相貌以及身上的细节都是十成十的像?
“俺说了俺不是什么皇帝,他们都不信,非要说俺是,俺不是故意要装的——”吉十余双眼迷茫,眼中充满了无助。
“说清楚,先说你是什么人?”宇文珏语气冷漠地说道。
“俺,俺叫大牛。”说完他胆怯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大牛?”宇文珏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单就长相而言,他很难想像这种名字会落到这样的人身上。
“嗯。”大牛应了一声。
宇文珏收回先前流于表面的疑惑,淡淡地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大牛偷眼看他一眼,带着几分畏惧,道:“俺是牟牛山,肥牛屯的人。”
宇文珏暗付,这村的名倒与他的名字很相符,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俺,俺种地。”说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大牛顿时有劲起来,兴奋地说道,“俺还喂猪,嗯,还有鸡,还——”
“那你怎么会到了吉禅皇宫?”宇文珏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俺,俺,俺——”大牛“俺”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一张脸瞬间苍白,比之前更显病态。
“说。”宇文珏有些不耐烦地道。
大牛被他恶劣的语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答道:“俺娘病了,要很多钱——”
“然后?”宇文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一时未想到哪里不对,便继续追问。
“俺进城里找活做,但是没找到,俺就,就——”大牛说以这里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面容扭曲。
宇文珏像没有见到一样,问道:“就什么?”
“抢,抢钱。”这两个字像是从他心里挤出来的一样,说完之后淳朴的眼中满是愧疚。
宇文珏愣住,他倒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个结果,因为无论是看外表,还是看内在,这个人都不是做抢匪的料,一是过于弱,一是过于笨。但他更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道:“然后呢?你怎么进的紫运城?”
“嗯?什么城?”大牛思绪被他打断,迷茫地看着他。
“紫运城,”宇文珏见他不明白的样子,便解释道,“就是吉禅国都,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大牛摇了摇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好吧,那你怎么会突然变成皇帝的?”宇文珏知道
“俺,俺不知道。”大牛还是摇头。
宇文珏皱眉,只好道:“那你说说在变成皇帝前面一点的事。”
“前面?”大牛的脸色突然变得更为苍白,眼中隐隐带着愧疚与,绝望。
“说。”宇文珏虽然见他神色不对,却仍继续逼问。
“俺去抢钱,俺的同乡说抢钱能赚大钱,俺要有钱,就能给娘治病,俺抢了个大闺女,俺拿着刀,叫她把钱给俺,可是她不给,俺就拿刀吓她,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刀就插到大闺女身上了。”
“俺不想杀她的,俺要俺娘看病,俺要钱,有钱医生就不会赶俺娘出医院,俺——”
听到这里,宇文珏豁然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你在哪里抢钱的?”
“俺,俺——”大牛显然被他这个样子吓得不轻,半天也“俺”不出来。
“说!”宇文珏厉喝一声。
大牛吓得身子一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巷、巷子里。”
“什么巷子?哪里的巷子?”
“俺、俺不知道——”
“什么?!”宇文珏猛地站起身,抓住他的领口,拖到自己面前,面色狰狞地吼道:“你竟然不知道?”
“俺真的不知道!”大牛快被吓傻了,大声吼道,“俺只记得是XX市。”
宇文珏不知是被他的吼声唤醒还是被他话的内容所震到,愣愣地放开了他,颓然地倒回椅中,看着地上发呆。难怪,难怪刚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钱”是现在才有的说话,古代人普遍说的都是银子。
大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
宇文珏没有理他,大牛也不敢再问,只好再坐了回去,傻傻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大牛屁股都快坐麻了,换了四次姿势,宇文珏方才抬起了头。在那一刻,大牛有一种错觉,他以为眼前这个俊俏的少年会哭,事实上那也确实是他的错觉,因为宇文珏一脸冷峻地坐正身体,然后说了一句话:“你怎么死的?”
“死?”大牛呆住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宇文珏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很冷,真令人心底发寒,“你就没发现这身体不是你的吗?”
“……”大牛无言可对,他的确发现身体不对,太瘦了,一点也不像他以前那健壮的身体,太白了,不是他熟悉的古铜色,还有就是,太差了,动不动就气喘……
太多太多都显示出事情的不一般,而他从来没有去想,或者说是不敢想,他怕,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潜意识告诉他不要去想……
大牛越想越害怕,瘦长的双臂不自禁地抱紧,似乎想要留住什么,却怎么也留不住,只好抱得更紧。
那弱不经风的样子实在惹人爱怜,可惜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宇文珏冷冷地看着他,追问道:“你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失去,意识?”大牛茫然地看向他,似乎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就是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宇文珏用更为通俗的话说出来。
“呃——”大牛瞬间陷入回忆之中,“光,很大的光,从天上下来,然后轰隆的声音,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
“光?”宇文珏想了一下,问道,“是不是闪电?打雷?”
“打雷?好像是,那,俺是被雷劈俺的了?”阿牛傻愣愣地问完,然后垂头丧气地道,“俺做的事情连老天爷都看不顺眼了,派了雷公来打死俺。”
宇文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没错了,借尸还魂的感觉如何?”
“那俺变成现在这个病鬼,也是老天爷的意思了?难道老天爷觉得俺错得太厉害了,死了还不够,要俺活着受罪?”大牛越说越伤心,差点哭了出来。
“对,你的确罪大恶极。”宇文珏冷冷地看着他,嘴里吐出绝情的话。
“呃?”大牛反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宇文珏却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勾起嘴角,道:“你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再说什么‘俺’之类的话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你不是吉十余的事情。”
“吉十余是谁?”大牛不是很明白。
宇文珏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猪,“你。”
大牛一下子就明白了,点点头说道:“俺知道了。”
宇文珏瞪他一眼,他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害怕地看着他,也不敢去问他为什么了。
“三天后有个受降仪式,本宫会命人来教你该做些什么,但你不许说任何话,听着、记着便是。”
“那个,太子?”阿牛小心翼翼地唤道。
宇文珏看他一眼,淡淡地道:“说。”
“俺,不,我可不可以问为什么?”大牛惊觉说错,赶紧改口,偷眼看向宇文珏,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眸如潭水般平静无波,却又深不可测,心下一跳。
“你只需知道,若被人发现你的事,你便是妖孽,将被捆起来,用火活活烧死。”宇文珏淡漠的语气好像他说的是一件多么普通的事情一般。
大牛打了个寒颤,眼中流露出恐惧,道:“我、我明白了。”
宇文珏看着他,又道:“以后你就是吉十余,世上根本没有大牛。”
“呃,嗯。”大牛,不,应该说是吉十余本想反驳,一对上他那双眼睛,便害怕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宇文珏看着他,笑靥如花,嘴里却说着恶毒的诅咒:“你记得就好,否则,本宫保证,你会比下地狱还惨。”
吉十余面色陡然变得更为苍白,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宇文珏没有兴趣去欣赏他的脸色,冷哼了一声便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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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醉酒
老天爷真的很会玩弄人,他总在不停地刺激着人们的承受底线,似乎看着这些微弱的生命在他眼皮底下挣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宇文笙到双玉宫的时候,宇文珏正斜倚在自己寝宫的落地窗边的小榻上自斟自饮,便挥退了宫人,独自靠近。
换下了层层叠叠的太子装,少年仅着一层白色纱衣,稚嫩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他一只腿曲着,手上拎了一只白玉酒壶,壶嘴倾斜,许多液体洒在了身上,有几处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几近透明。原本雪白的肌肤此时透着层浅浅的粉色,一头及腰的墨发随意披散,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令人眩目。
“父皇——”宇文珏听到响动回头,轻轻地唤了一声。
用粗嘎的嗓子这么柔柔地一唤,分外性感,宇文笙莫名地颤了一下,听得自己说道:“怎地一个人在此饮酒?”声音低哑得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嘿——”宇文珏却像没有发现,低笑几声,道,“那父皇来陪儿臣啊!”
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眼神不如一贯的内敛深沉,眼睛半睁半闭,眼底蒙着层雾气,宇文笙看着少年艳丽的小脸,道:“珏醉了。”
“才没有——”宇文珏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玉酒壶又往嘴里倒,可是没有对准,大部分都洒在了脸颊上,然后流泻进颈间,瞬间湿了一片衣襟。他似乎不耐烦了,手放低些,直接啜着壶嘴喝了一大口。随着吞咽的动作,少年初成形的喉结微动了下,胸上艳红的果实若隐若现。
宇文笙心中莫明一跳,上前两步夺了他手中的酒壶,道:“别喝了——”
“还给我!”宇文珏当然不依,伸手去夺,一翻身之间却差点从榻上跌了下来。
“小心!”宇文笙赶紧扶住他,大手握住少年细致的腰身,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少年趴在他胸上不动了,过了一会,湿热的液体渗透了胸前的衣襟,粘在了胸上。
“怎么了?”宇文笙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推开些少年的身体,然后勾起他的头来,入眼的面孔让他愣住了,他鼻尖微红,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眸子此时溢满了泪水,他,竟然在哭?!
作为皇帝的宇文笙见过各式各样的哭泣,却都没有眼前的少年默默流泪来得让他心惊,及心痛。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孩子似乎从来没有哭过,作为婴儿诞生标志的哭声,他没有;学走路时的跌打混爬,他也从未哭过;三岁时中毒,喉咙痛得食不下咽,他艰难地吞咽,眼中簇满泪花,然而到最后都没有流下过一滴;七岁落水,被他拆穿,更是没有哭泣,倒似个成人般,坚强地与他针锋相对。
如今,这个少年竟然哭了!
“怎么了,珏?”宇文笙的心揪起,扶着少年单薄的肩膀追问。
宇文珏猛地挥开他的手,顺势旋了半圈,力竭后倒回小榻上,窗外的月色迷人,柔和的月光在洒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有一种极品白玉般的通透感,散发着圣洁的光,他却勾起唇角一笑,如妖如魔,用近乎诡异的语气,道:“人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眼神迷离,也是知道是在跟帝王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先是出生,然后逐渐成长,就在你自以为幸福的时候,突然拿走你几乎所有,你咬着牙独自拼搏,而当你穿过重重困难开始展望未来的时候,你的生命却又猛然结束了,那么,之前挣扎求存,又有什么意义?”
宇文笙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但联系到他今天所见的人,便猜测是否与其有关,他坐到小榻旁,俯低身子看着他的小脸轻声问道:“是因为吉十余说了什么吗?”一个战败落泊的国主,几乎可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报怨,只是,他不懂,什么样的话能影响他这个自小沉稳内敛的儿子?
宇文珏却似没有听到一样,眼神茫然地看着即将圆满的月,轻柔的声音如梦如幻:“老天总爱玩弄人,你在心中为自己的未来勾画好了一副美好的蓝图,却还不等你去实施,老天便突然给你一个‘惊喜’,中断了你所有的可能,将你投到一个陌生的、不可测的世界,而他就站在高高的云端,俯视着你,看着你与人抗争,然后再适当地给以打击,总之不让你平静的活着。”
“珏?”宇文笙越听越糊涂,他说的,是吉十余吗?他在为他感慨?
“呵——”宇文珏轻笑,却满是凄楚,“我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用尽心力去忍耐,胆颤心惊地留得一条小命,却需步步为营,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珏——”宇文笙想到前几年对他做的事,抓住他肩膀的手不禁收力,心中突然觉得一阵酸痛,他竟然伤得这个少年如此之深么?
宇文珏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直愣地看着这张近到呼吸可闻的英俊面孔,良久,突然说了一句:“你很帅啊!”
“呃?”宇文笙不明所以,只好问道,“珏儿说朕很什么?”帅?是说很有统御千军的气势吗?
“朕?”宇文珏却不回答,反而好笑地重复了一声他的自称,然后眼眉弯弯地道,“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这样的话说出来,语气自是很不恭敬,宇文笙却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因为此时的珏不再有先前那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的沉重感,他认真地说道:“朕本就是皇帝。”
宇文珏毫无客气地发出一长串的笑声,道:“你说是就是吧,难道男人都喜欢当皇帝吗?真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好!”
“珏以为做皇帝不好?”还有,你不是男人吗?
宇文珏皱了一眉头,道:“皇帝,皇帝有什么好?不是有人说过吗?父不父,子不子。”
宇文笙瞳孔急剧收缩,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
若是一般人在他的震怒之下怕是早吓得发抖了,宇文珏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我好困,要睡了。”然后两眼一闭,真的睡了过去。
宇文笙一腔怒火无处发,恨不得一盆冷水将他泼醒,然后再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然而看多两眼那安静的小脸,怒气慢慢退了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渐渐涌上了心头。
“唉——”帝王终是长叹一声,抱起少年的身子,轻轻地放到床上,拉过被子为他盖上,又看了床上人一会,方转身离去。
宇文笙却不知道,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五分醉意,却有三分清醒,剩下两分,则是迷茫。
三日后,点兵台
今日天都城可以说万人空巷,大量的百姓聚集在点兵台,只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皇帝。
说到这点兵台,也是有些来历的,它是当年开国皇帝天元帝与其同窗好友--即孟运、吉禅两国元帝议定起兵之地,更是首次征集兵将之地,后来天元帝定都天都城,此地便被建为点兵台,每年的阅兵仪式亦是在此举行。
受降仪式安排在午时三刻,一天中最为阳刚正气的时刻,午时一刻,皇帝御驾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到达点兵台。
先是长长的两列长矛步兵清出一条三丈宽的路,接着便是皇城护卫骑着高头大马前行护驾,当象征皇室的明黄色出现时,被长矛兵拦在三丈开外的百姓先是热情沸腾,过不得一刻全都跪倒在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并不整齐划一,但因人数众多,也是声势震天。
宇文珏在那一刻确有些震憾的,他可以感觉到那一声声的呼唤是真的发自肺腑,这不仅是对权力的弯腰,更是对坐在前面车驾上的人的狂热崇拜。这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强烈情绪,激烈得连火山喷发都没法比拟。
宇文笙当然不知道自家儿子正在想着些什么,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万民拥戴,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自认作为帝王是成功的,至于困扰了他三天的什么“父不父,子不子”这种话,他会让它消失的。
午时三刻,皇帝登上点兵台,此时吉十余已在台前,皇帝手持黄色绢帛,念道:“奉天承运……”以下是一堆自夸及神喻……
“今有前吉禅国君,自愿降于天宇国,特行受降仪式,神佑天宇——”
“吾吉十余,愿降于天宇帝,日后若有违背,愿受天打五雷轰之刑。”吉十余跪倒在地,伏下那颗尊贵的头颅。
台下先是掌声雷动,尔后又是直冲云霄的“万岁”声。
至此受降仪式全面结束,作为劝得吉十余进行受降仪式的太子殿下又被皇帝一顿狠夸,然后下了一道旨意:命太子珏代天巡视新增的领土,并督促当地的民众安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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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出巡
次日辰时初,太子车驾自南门出了天都城,随行人员包括自小照顾他到现在的连芸与小和子,七岁始与他作伴的侍读方心绍,十岁时挑选的四大侍卫习豪、柯宏、戈朗及文新,还有他那皇帝老爹派来保护他的一千皇城护卫军,一行车驾连绵数里,浩浩荡荡地向南方推进。
“得皇上亲自送行,太子殿下可是感动得无以复加?”方心绍没大没小地拍了拍沉思中的宇文珏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道。
“太子殿下,请用茶。”马车里只有连芸一个人伺侯,对于方大侍读这种不敬的动作早已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泡好一壶茶,为二人各倒了一杯。说起来,她从最初的怒斥到现在的眉毛都不动一下,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宇文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白了方心绍一眼,道:“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方心绍赶紧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自己安静了,神情十分天真可爱。
宇文珏懒得理会他的耍宝,捧起茶杯,盯着杯中袅袅升起的水雾出神。那个皇帝,似乎真的没关心他呢!
昨日突然下旨要他“代天出巡”,他措手不及之下,只好前去询问此行可有隐含的任务,得到的回答却是,让他好好散散心!
如此荣宠,叫他如何能安心?又如何敢放心?
瞥了一眼还捂着嘴的方心绍与恭敬地立在车尾的连芸,宇文珏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当日午时,云起宫中的天宇帝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折,阅毕之后勃然变色,即刻命了护卫军首张涛前去追回太子车驾。
酉时,张涛终于满面灰尘地拦住太子车驾。
“臣张涛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张涛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恭敬地请安。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坐在副驾上的小和子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敢随意开口。
张涛额上见汗,把他布满灰尘的脸冲得一道道的,暗思,太子该不会是还在记恨当年的事吧?(亲们还记得这张涛对小珏珏做过什么吗?)不得已,只好再重重地磕了下头,朗声道:“臣张涛见过太子殿下!”
还是沉默。
张涛摸不准太子是什么意思,有些急了,又磕了下去,额头碰地一声落在地上,隐见红色,高声道:“臣张涛,奉皇上之命,请殿下速速回宫。”
马车内仍无音响,小和子察觉到不对劲,回身劈手挥开车帘,然后傻眼了,车厢里面只有连芸歪倒在软铺上,早已晕了过去,哪还有太子和方心绍的影子?
且不说小和子等人如何回禀皇帝,皇帝知道了爱子落跑的事情又会有什么反应,只说半路失踪的宇文珏这时可郁闷了,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方大侍读。话说当时他本打算点晕了方心绍与连芸两人,然后留书出走的,谁知道这方心绍比小狐狸还狡猾,竟然早有察觉,甚至还威胁他,如果不带他一起走他就叫人!于是本打算的单人行,就变成了华丽丽的双人行。
方心绍可顾不得他心里怎么想的,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着,那样子,像极了初次进城的乡巴佬。
“这边。”宇文珏咬牙切齿地拉住拼命往人堆里钻的某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哎,我还没看够呢!”方心绍一边意犹未竟地叫唤,一边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像被钳子钳住一样,怎么也挣不开。
“住嘴!”宇文珏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低吼道,“你想马上被抓回去治罪吗?”
方心绍立马蔫了,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哼!”宇文珏见他老实了,用力甩开他的手,侧身隐进了一条小巷。
“呃?”方心绍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正好见到尊贵的太子殿下像个小偷一样翻进了别人家的院子。他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翻了进去,抬眼看去,这次的情形把他震得愣在当场,太子他,竟然真的在偷别人的东西!
“太——”方心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刚要出声,却被宇文珏一把捂住,恶狠狠地在他耳边喝斥道,“叫什么叫?出去再说。”
“呜——”方心绍边呜咽着边大大地点头。
宇文珏这才放开他,两人照着原路翻身出去。
一刻钟后,破庙中
宇文珏扔了一套刚刚顺手牵羊而来的衣服到方心绍的身上,命令道:“穿上。”
才不要!方心绍眼睛里写着这三个字,但在太子殿下的威逼之下,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委委屈屈地抖开手中的衣服,然而他愣了一下,突然尖声叫道:“怎么是女装?!”
“方便。”宇文珏闲闲地给了他两个字,不可否认,他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方心绍的表情像吃了只活苍蝇一样,讷讷地唤道:“殿下——”
“没得商量。”宇文珏甩甩手,道:“要不你就回去。”
“你明知道我现在回去就死定了!”方心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那就换。”宇文珏不容他拒绝地说完,便走到破烂的神像后面,利落地换上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衣。待他走回破庙中,却见到方心绍还扭扭捏捏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眯,负手道,“怎么?要本宫帮你?”
“不,不敢——”方心绍脖子缩了一缩,一步三挪地向佛像后面走去。
宇文珏盯着他,一直将他“盯”过去为止,方收回视线,无声哂笑了一下,将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地上,又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火燃得很快,只一瞬间,价值上百两银子的华贵服饰便只剩一小撮灰烬,这个世界,破坏远比建设容易得多。
这时方心绍换了一身粉色裙装出来,微微垂着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含羞带怯地那么看着庙中的美少年,真有那么几分小媳妇的样子。
宇文珏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边笑边喘气,道:“哈——方、方侍读身为男儿身,真、真是可惜了!”
“你——”方心绍气得差点吐血,一口气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两个眼睛鼓鼓地,活像只蛤蟆。
宇文珏本要收起笑容,又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方心绍,真是太逗了!
“殿下——”方心绍真得要吐血了。
宇文珏好不容易忍住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想了想,说道,“出门在外,你总叫本宫‘殿下’可不行,嗯,叫什么呢?”食指在额上点了点,道,“你就叫本宫‘阿文’好了,至于你嘛——”说到这里,故意上下打量着他,直看得方心绍头皮发麻,方道,“你就叫‘小昭’好了。”
看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容,方心绍直觉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警惕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叫‘小昭’?”
宇文珏笑道:“随便取的,若是你不满意,那我叫你‘心儿’可好?”
“不用了。”方心绍黑线,“‘小昭’就行了。”至少没那么女气。
宇文珏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暗道,小昭可是他们那个年代许许多多男人的梦中情人,便宜这小子了。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看着还在那里干瞪眼的“小媳妇”,命令道:“过来。”
“干嘛?”方心绍没好气地反问,脚下却是动也没动一下。
宇文珏沉下脸,又重复了一次:“过来。”
这下方心绍不敢拿乔了,他最怕太子阴沉着脸的样子了,但是心里又不甘愿,只好小碎步一挪一挪地靠近。
宇文珏又好气又好笑,骂道:“看你那像什么样子,赶快点!”
“喔——”方心绍见他变色,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答了一声,脚下却没变。
宇文珏没耐心跟他耍宝,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大步走到他面前,将小瓷瓶中的东西倒到手中便向他脸上抹去。
“什么东西?”方心绍忙用手去挡,却被他一把抓住,然后将手上的粉末一股脑儿地抹到他脸上,嘴时说道:“媳妇儿这么美丽,要是被采花贼看到了可不妙,为夫为你妆扮妆扮,不要那么诱人才好。”说完又在他手上抹上同样的药粉,原本雪白的肌肤立即变成了暗黄色,看了看效果,觉得满意,又往自己脸上抹去。
方心绍见他把自己也涂成个“黄人”,大概想到自身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嘟囔道:“非得搞什么‘微服出巡’,真是自讨苦吃。”
宇文珏斜睨他一眼,道:“我自讨苦吃,不知小昭非要跟着我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跟来,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呢!”方心绍不怕死地瞪他一眼,恨恨地说道。
宇文珏笑了笑,不再理会他,细心地将身上露出来的地方都涂上了“变色粉”,很快一个病蔫蔫的瘦弱少年就新鲜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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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沉州
宇文珏与方心绍两人扮作一对贫穷姐弟(其实小珏珏是想扮夫妻的,但是拜他的鸭公嗓子所赐,怎么伪装都不像大人,只好扮人家的弟弟了。),光明正大地住进一家破旧的客栈。第二日眼瞅着太子车驾打街上经过,然后两人租了辆旧马车,跟在后面一晃一晃地向前吉禅国进发。
宇文珏知道,早在十年前吉十余登基开始,吉禅国便开始败落了,正宗的吉十余为人虽然阴狠,然手段却是不足,又嫉才且心胸狭窄,亲小人远贤臣,致使朝中贪官酷吏横生,一片乌烟障气。国中百姓更是饱受压迫,又遇到几场天灾,雪上加霜,百姓流离失所,生活无所依,朝中却仍横征暴敛,于是更加怨声载道。
七年前孟文庆便与他皇帝老爹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互送皇子为质。说白了,这场侵略战争早在几年前便已在宇文笙的心中成型,所谓的商议不过是做做样子,后来更是借他的嘴一锤定音,既解决了争端,又显示了皇帝陛下对太子的宠爱,一举两得。
只是在皇宫看到的各地消息跟亲身经历果然差很远,宇文珏直到进入了前吉禅国境内,才知道什么叫“民不聊生”。大量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民众,排在天宇国开设的施粥场上,领取救命的口粮。这还是好的,有些镇子根本连人都很少能见到,早在吉禅亡国之前,便已先行灭镇了,只有破败的房屋与早已荒芜干裂的田地,显示着小镇曾经的繁华。
“小姐公子,这,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又经过一个空无一人的破败镇子,被雇来的中年车夫脸上已经开始出现恐慌,这已经是今天经过的第三个无人镇了。
宇文珏面容沉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继续。”
“是——”车夫在他平淡的眼神之下却不敢多言,他可忘不了这个看似体弱多病的少年是怎样轻描淡写地打趴下十几个山贼的。
马车继续颠簸前行,方心绍忧心丛丛地看着对面沉思中的太子,道:“阿文,这的确太诡异了,虽然之前也遇到过无人镇,但都没有像今天遇到的一样,充满了死气,我们不要再往前了,好不好?”
宇文珏看向他,平静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才要到前面看看。”
“为什么?”方心绍眨了眨大眼睛。
“姐姐——”宇文珏故意这样叫了他一声,好笑道,“你该不是忘了我是出来做什么的了吧?”
“呃——”方心绍噎住,他好像真的忘了太子是来巡察的,但是,“皇,呃,你父亲一定不希望你陷入危险当中。”
宇文珏勾起嘴角,略带嘲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方心绍沉默。
宇文珏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渐远的镇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眸表面蒙着一层淡灰色的光泽,神秘、不可测。
“那个——”方心绍突然开口,唤得宇文珏的回顾,然而他却又顿住,大眼睛中变幻不定,过了良久,就在宇文珏快不耐烦的时候,才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觉得,你至少应该信任皇,嗯,你父亲一些,因为他对你的宠爱,即使是瞎子也能感觉到。”
宇文珏心中震动了一下,平静的面色裂了一条缝,却又很快恢复原样,避开方心绍有些锋芒的眼睛,再次看向被抛得只剩下模糊阴影的小镇,道:“真相就在前方,我们很快就能知道。”
方心绍不知道太子所说的“真相”,是指皇上的宠爱还是指无人镇,但是他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的意思却很明显,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相伴七年,两人之间第一次有了如此沉重的气氛,方心绍不知道是不是该悔恨自己的口不择言,像以前一样嘻笑打骂,也许会更好?
黄昏时候,马车抵达名为沉州的城市,只是,守城的官兵很显然并不欢迎他们,而且,这些官兵的面色太过严肃了,一点也没有战胜国应有的欣喜。
“做什么的?”马车被拦在了城门口。
宇文珏与方心绍交换了一个彼此明白的眼神,掀帘而出,道:“在下与家姐前往明城(吉禅最南的城市,也离天宇国最远。)探亲,眼看天色已晚,正打算入城歇上一歇,明天再继续赶路。”
拦车的小兵见是个文弱的少年,放下手中的长矛,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沉州暂时封路,你们还是先回去吧,过几个月再去探亲。”
“可是在下与家姐好不容易才凑齐盘缠,就这样打道回府,怕是再有个几年也去不了明城了,官爷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宇文珏说着悄悄塞上一小块碎银。
谁知那小兵不但不收,还将银子甩了回来,语气不善地吼道:“少给小爷来这套!赶紧回去。”
宇文珏一时没有防备,手被银子砸得生疼,这还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被人用钱砸呢,还是用他的钱!一时倒觉得这个长相粗豪、体态健壮的小兵挺有意思,笑道:“在下要是不回去呢?”
他的语气中全是笃定与自负,可惜那小兵却没有察觉,只是觉得很讨厌他的笑脸,半骂半威胁道:“不回?不回小爷就把你关起来,送去山上采石,过个几个月看你他X的还笑不笑得出来!”
方心绍在车厢内听到这话,对此人立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忍不住便掀开布帘,欲窥其真面目,哪知一个不小心,脚尖踢到放在车门口的小几,整个人便向马车外翻了出去。
“啪”地一声,小昭以绝对震憾的造型登场,离他最近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宇文珏嘴角抽了抽,颇为无力地说道:“姐~心急也不带这样的!”
小兵手足无措,搓搓手,说道:“大妹子,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违令让你们通行的,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方心绍连滚带爬地起身,“呸呸”两口吐出嘴里的沙子,向小兵哭丧着脸,问道:“大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这,这——”小兵被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好,实话,说不得,谎话,不忍心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什么啊?”方心绍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只小蝴蝶在舞动。
美人计啊!宇文珏在心中喝彩。
小兵一跺脚,着急地说道:“唉,总之你们听我的话,快回去就是。”
“可是我们两姐弟筹了足足三年的钱,才能出这么一趟门,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姨妈一面了。”方心绍唱作俱佳,说着就用袖子捂着脸,悲泣起来。(为什么要捂脸呢?那是因为没眼泪~~)
“唉,我说!”小兵急得在原地打转(真是个可爱的大个子小兵。),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大妹子,你可别哭啊,就是你哭我也不能放你啊——”小兵大有你再哭我也哭的架式。
方心绍见这招不灵,便收了哭声,一边装着抹眼泪一边问道:“那总能说说是为什么吧?”
小兵又犯难了,最后咬咬牙,就算惹得好再哭也不能说,但是始终不敢吱声拒绝,只在那不停地搓手。
“怎么回事?”
一个威严的声音解救了他艰难的处境,小兵就差扑上去抱着来的的腿痛哭了,“报告将军,这两人想去明城,但是——”偷眼看了一眼老大的麻将脸,不敢说了。
“轰走。”将军板着脸,简短地下了命令。
“可是——”小兵犹豫,他怕那女人哭。
果然,那边方心绍又嘤嘤地装起哭来。
“轰远点。”将军脸色未变,不过倒是给多了一个字。
“是——”小兵不敢再说,就要过来赶两人。
“等等。”关键时刻,太子殿下发话了,“本宫想知道实情。”
“本宫”两字震动了三个人,车夫,他平时最爱看戏,当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立马就跪下了;方心绍,他是没想到太子就这样暴露了身份,大眼睛闪着疑惑;黑面将军,显然也是个有见识的,立时便停住了将要离去的脚步,不像那还傻傻的,不明所以地看着几人的大兵。
只是,如今这个世道,骗子很多。
“证明。”黑面将军上下打量他一番,抛出了两个字。
宇文珏微微一笑,伸手在袖中摸出个东西,递了过去。
黑面将军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嘭”地一声便跪下了,“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双手高高举起太子印,奉还给尊贵的太子。
“太子?!”小兵傻眼,他刚才骂太子“你X的”!
健壮的小兵有生以来第一次晕了过去。
宇文珏浅笑着接回了自己的东西,道:“起身吧。”
“谢殿下。”黑面将军也不做作,立马就站了起来。
宇文珏面上仍带着淡漠而疏离的笑容,道:“本宫要知道封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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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番外
话说在这宇宙浩瀚之间,有一只飞船在不停地航行,它的名字叫红尘号,外型像一颗巨大的石头。它的主人是一个的生存了五百年的水氏星人,为了研究宇宙中的奇怪现象而四处漂泊,因为他只知道研究而不懂人情世故,见过他的人便为他取了个代号,无情。
四月一日,一个令无情悲泣的日子,这一天红尘号不幸出了点意外,于是它坠飞船了。一阵天旋地转,红尘号坠到了一颗百分之七十是水的蓝色星球上,星球上的人们称其为,地球。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并开启了飞船自动修复功能后,无情根据飞船的记录,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红尘号在坠船过程中,与地球上的空气剧烈磨擦,产生了超高压力的电能和震耳欲聋的躁音,直接后果是两个地球人被电死了,更让无情难受的还在后头,红尘号居然还压扁了一个夜观星象的地球人!
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要是被水氏家族的人知道了,一定会以他违返宇宙定律三十二条(不得随意夺取低等星球的智慧生命)为由,逼他回家族结婚生子,以后就只能接管水氏星球的生意,再也不能到处做研究了。如果失去研究,他将会像失去水的鱼儿,再也没有活力。
不行,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无情在这一刻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让这三个人起死回生!
这三人的身体都已经坏得不可能再修补了,两个严重炭化,一个成为尘埃。不过这可难不到无情这个研究爱好者,他收集了三人的脑电力,运用时空破开器在虚空之中打开了一个洞口,将三人的脑电力扔了进去,然后把三人的尸体运用垃圾分解器分解成原始状态,干净利落地毁尸灭迹后驾着已经自我修复完毕的红尘号逃之夭夭。
这三个人就是胸口被刺了一刀但还没有毙命的小白领温阮,无意中杀了人正吓得半死的抢劫犯大牛,听说今天有流星特地跑到山顶凑热闹的小混混孔善。他们在这一天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使命——愚人节的穿越。
温阮首先着陆,落在异时的空天宇国皇宫内一个刚出生就被人害死了的皇子身上,被命名为宇文珏;小混混孔善紧跟其后,在三年后钻进了孟运国刚落水而亡的五皇子孟无痕的身子里;或许是老天对大牛所作所为的惩罚,他在与最初到达的宇文珏相隔十四后才落实了身体,替换了吉禅国自杀身亡的亡国之君吉十余(真是个倒霉孩子)。
温阮刚昏昏沉沉醒来那会,听得有人在耳边大声嚷嚷什么“皇后可有福啦,第一胎就生了个皇子,这可是我天宇国的皇长子”,顿时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趁着耳根清静一点的时候,伸出软绵绵的小手在身上摸了摸,这种不属于自己的柔软肌肤差点让他晕过去,过了一会,他再颤抖着手向两腿之间探去,那神秘的触感顿时令他犹如五雷轰顶,正式陷入昏迷。
醒来后他将老板骂了N次,把抢劫犯咒了N次,又把愚人节数落了N次,直到实在词穷了之后,下了装傻的决心,开始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说起来温阮和大牛的死因还有点可以接受(温阮:凭什么?被电死很光荣么?),孔善可就死得不点不太甘愿了。为什么?因为小混混孔善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想他孔善一出生就成了孤儿(被无良父母扔在孤儿院),三个月就成了小霸王(霸占孤儿院唯一一个奶妈的两边奶嘴),六个月开始打架争地盘(一脚把睡在旁边的八个月大小姐姐踹下了小床),一岁开始收小弟(孤儿院来了个比他小两个月的,院长教那小孩叫他哥哥),两岁开始了混黑道这个很有前途的事业(如果抢了小弟的棒棒糖也算抢劫的话),如今在XX街只要说一声孔善大爷的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从小在那长大,别人不知道才怪了!)?就这样一个英明神武、人见人爱的黑社会新一代帅哥,竟然被块石头砸死了?(喂,人家那是宇宙飞船!)这叫他孔大爷的面子往哪搁?
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寒暑更替了多少次,孔善大爷都忘不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一天本是他最不该忘记的节日,可他偏偏忘了,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惨剧。
那一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愚人节在中国,说白了就是愚人或者被人愚的日子。孔大爷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竟然会相信那个打小结怨的女人(被他一脚踹下床的小姐姐),真的在晚上跑到山上去看什么流星雨,还老老实实地对划过天际的流星许愿,然后,被那颗流星砸死了——
当然,那天孔大爷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他自己死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双目含泪的可爱小男孩,很感性地说了两句话:“小弟弟,谁欺负你了?跟大哥哥说,大哥哥帮你揍他!”
小男孩当时就呆了,一把抱住他,吼道:“无痕,你怎么了,我是你二皇兄啊!”
“二皇兄?”孔大爷眨巴着眼睛,傻了。
不得不说,大牛是三人中穿得最惨的一个,亡国君,落泊喔——
话说大牛兄从茫茫的黑暗中回到光明,刚睁开眼便听到一阵抽气声,然后便是一连串的尖叫,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人“嘭”地一声跪在他身边,大声叫道:“皇上,你没死啊——”
大牛兄傻傻地看着衣着怪异的某人,彻底蒙了。
当某一年,这三个说不得是倒霉还是幸运的人凑在一起,说到了当年的事情,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穿越的真相,只好痛骂那个特殊的日子,同时,他们决定,以后每一年都要在这天恶整人,以泄心中的怒气,而被整的人,自然是那三个有着受虐潜质的人。
于是那一天——
“笙,我今天亲自下厨,为你做了一道我们家乡的点心。”宇文珏捧了一个水晶碗到宇文笙的面前,道,“试试看吧。”
宇文笙孤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从来都是他讨好珏儿的份,今天珏儿这么殷勤,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看了看碗里的东西,晶莹惕透的膏体,里面点缀着红色的樱桃、桔瓣什么的,倒是极为好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这是什么?”还是问清楚先。
宇文珏微微一笑,眼中闪动着梦幻般的星星,灿烂得令宇文笙移不开眼,好像自珏儿三岁中毒起就没有见过他这样笑了。
“这个叫果冻,我们那儿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吃。”眼见美人计有效,宇文珏笑得更,恶毒了。
“果冻?”宇文笙稍稍回神。
“是啊!”宇文珏再次施展梦幻般的笑容,“因为是用水果做的。”
“那珏儿今天怎么想到要为朕,嗯,为我做这个,果冻?”宇文笙这次没被迷惑,反而更警惕了。
果然很难搞!宇文珏心中暗叹,面色却没有变,笑着说道:“今天是我们家乡的一个节日喔!”
“什么节日?”宇文笙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宇文珏拖长了嗓子,吊足了胃口才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吃了果冻就知道了。”
“难道是果冻节?”宇文笙眨眨眼,还性感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喝!美男计!学得倒快!宇文珏干脆倚进他怀中,像只猫儿般半眯着眼睛,道:“笙,我喂你吃——”眼中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精光。
已经被他妩媚的样子迷得七魂八素的宇文笙一把搂住他柔韧的纤腰,埋头在他颈间,闷闷地道:“我想吃珏儿,已经两天没吃了——”
宇文珏在他耳上亲了亲,道:“先吃了果冻先,这可是我专门为这个节日准备的。”
“然后吃你——”老狐狸讨价还价。
“好——”宇文珏很爽快地答应,只要你呆会还有味口。
宇文笙半眯着眼,心下肯定这果冻有问题了,干脆不理他,直接攻城掠地,一口啃上他的脖子。
“啊——”宇文珏惊呼,“你怎么——”
“哼!”宇文笙一边在他颈上噬咬,一边两下扯开他的上衣,嘴里说道,“这些小把戏也想拿来骗我,以为我会上当么?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不要——”宇文珏惨上,用力推拒着。
“由不得你!”宇文笙丢出狠话,一口咬上他胸前的嫣红,然后顿住了。
“啊——”寂静的园子里传出一声惨叫!
宇文珏看着到处找水喝的某人,很是好心地说道:“园中有湖喔!”
话音刚落,只听得“嘭”一声,房门倒在地上,屋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嘻笑一声,很是惬意地卧到椅中,品尝起手中果冻来。
明明果冻是很美味的,偏偏他要自作聪明,岂不知正好着了他的道,这就是聪明人的下场。辣椒精、花椒精、黄莲精,希望他的嘴不要肿,宇文珏小心地扯掉粘在胸上的假皮,为自家老爹默哀。
这一天园中的湖里多了三个美男鱼,从此愚人节在异时空大陆上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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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章 瘟疫
瘟疫是由于一些强烈致病性微生物,如细菌、病毒引起的传染病。一般是自然灾害后,环境卫生不好引起的。这是一种可怕的疾病,即使是在现代它也是一个恐怖的名词,那一年暴发的“非典”,宇文珏直到如今仍是记得当时的惨状。
沉州,如今便是暴发了瘟疫。
也难怪他们如此恐慌,不但封了城,还将周围村镇之中有感染迹象的人都集中关了进去,怕是没有感染的人也没有幸免,不然的话他们一行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空的村子。
宇文珏听从那黑面将军陶浩瑾的建议,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搭建的军帐里过夜,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最好是乖乖地呆着,冒昧地直冲进去,无异于自杀行为。
“本宫想知道的是,陶将军现在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宇文珏食指在桌上扣了扣,语气平淡地向坐在下首板着一张脸的陶浩瑾问道。
“禀殿下,微臣派人八百里急报,皇上在十日前便已经收到,三日前得到圣上的旨意,弃!”陶浩瑾语气平淡,似乎这弃的不过是普通的牛羊牲畜,而不是活生生的数万人命。
十日前,刚好是他出巡的日子。宇文珏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下,问道:“父皇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这是问废话了,难道圣旨还能是其他人下的?或者谁还能胁迫那强势的帝王?只是,知道那人无情,却没想到他竟能残忍到如此程度。
“是。”陶浩瑾像是没发现他的语病一样,有问必答。
宇文珏低头沉默了片刻,问道:“如今城内情况如何?”
“回殿下,很不好。”陶浩瑾直视尊贵的太子殿下,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
“喔?”宇文珏抬头看着他,道,“从头说起。”
“是。”陶浩瑾低头避过他的视线,恭敬地回话,“疫病始发于一月前,当时微臣正在施粥场,大量的人突然剧烈呕吐,微臣当时以为是有人在粥中下了毒,立刻派军队入驻,控制了在场的人。军医很快诊出粥没有问题,而且呕吐的人也不全是刚吃过粥的,于是微臣使让军医给这些人看了看,开了汤药,又命人派了药下去。”说到这里停住了,抬头看向太子。
宇文珏点点头,道:“将军做得很好。”
陶浩瑾露出了相见至今的第一个表情,苦笑了一声,道:“殿下谬赞了,若是微臣早些察觉,便也不会使事态扩展得如此严重了。”
宇文珏安慰道:“将军不是神人,许多事情并不是你我可以操控的,所以大可不必自责。”
“谢殿下。”陶浩瑾面上微有震动,忙收敛情绪继续说道,“那药喝了下去却没有什么效果,第二天,几乎每户病者全家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就连为病者诊治的军医也没有幸免,微臣方感到大事不妙。”
宇文珏沉思片刻,问道:“至今为止,有多少人死亡?”
“回殿下,已过千人。”陶浩瑾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面无表情。
宇文珏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可有查明是如何引起的?”
“未曾。”口气有些生硬,大概觉得触及到尊严问题。
宇文珏看他一眼,道:“那个军医呢?”
“死了。”黑面将军名符其实。
宇文珏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军队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浩瑾脸更黑了,不等他问出来便抢先答道:“已经死亡七人,染病者百余人。”
宇文珏没有追问了,他的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过了足有一刻钟,突然问道:“军中可有擅缝纫者?”
“回殿下,有一批女奴,应该会这些。”难为陶浩瑾干等了这么久还如此好脾气。
宇文珏不动声色地道:“立刻召集过来,本宫有东西吩咐他们去做。”
“是——”陶浩瑾心中有疑问,犹豫了片刻,终是什么都没有问便行了一礼,下去办事去了。
宇文珏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帐门口,扭头看向天都城的方向,心里轻轻地说道:父皇,我始终不如你心狠。
云起宫 霁云殿
宇文笙将手中的东西“啪”地一声扔到地上,冲着跪在御案前的几人怒吼道:“一群废物,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太子的消息?”
“皇上请息怒——”张涛从来没有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火,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开口,却被宇文笙震怒的声音打断。
“熄怒,熄怒,要朕怎么熄怒?”宇文笙右手重重地拍在案上,“朕养你们这群饭桶,却连个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朕诛你们九族!”
张涛骇然,不敢再开口,与他一起跪着的属下自然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几人头贴在地上,神经绷得紧紧地。
“给朕滚出去继续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朕了!”宇文笙发泄似地怒吼道。
“微臣遵旨——”几个倒霉孩子还能怎么样?只好倒退着出去,然后再去加紧找人了,或者还应该找下属出出气。
宇文笙直到看不见几人的身影了方才失了力气般重重跌回椅中,他明白,自己是迁怒了。他那聪明绝顶的儿子若是要藏,绝对能藏得好好的,就连派在他身边的影卫都被他甩掉了,这些只能应付明面上事情的护卫军又怎么找得到他?
只是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
想到这里,帝王自己都忍不住要嘲笑自己!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只不过是太子失踪几天,居然能让他打心里感到害怕!怕他受到委屈,受到伤害,其实更害怕的是,他会一去不再回来。太过强烈的情绪,帝王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算是对最为疼爱的儿子,这样也太过了。
带着几分迷茫,宇文笙从没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后悔当初对那个小孩做的那些事情,刚取得一场大胜利的皇帝在心中唾弃自己,报应!
宇文珏自是不知道他那伟大的皇帝老爹无比纠结的情绪,他正在检查女奴们连夜赶出来的东西。
瘟疫的传播途径除了直接的接触,还有便是通过呼吸了,所以他特意命她们做了个口罩一样的东西,并在其内填入了木炭,勉强当作防毒面具。为了避免与病人有直接接触,还特意做了厚厚的从脖子武装到脚指的连体衣服,当然,没忘了做加加厚的手套。(是不是有点夸张?)
“殿下,真的要穿这个?”方心绍的嘴角有些抽绪。
宇文珏好笑地看着他,揶揄道:“要不给你设计个女装的?粉红色?再绣点花?”虽然现在不用他扮女人了,但他想扮也无所谓。
“算了吧!”方心绍抽得更厉害。
宇文珏严肃地看着他,道:“如果想进城去就必须穿上,这是要命的事情,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
“知道了。”方心绍闷闷地答道,然后又面带怀疑地问道,“不过殿下,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宇文珏微微一笑,道:“试过便知。”
“试过不行就没命了。”方心绍小声嘀咕着。
宇文珏不去理会他,抖开一件“防病服”套上,这种天气穿这么厚的衣服,真是要命!
“殿下还是不要进城的好,”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陶浩瑾忍不住发话,“微臣担心殿下的安危,再说,皇上已经决定弃城了。”
“陶将军不必多言,”宇文珏一边系带子一边道,“本宫想进去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沉州还有得救。”
“但是——”陶浩瑾还要再劝。
宇文珏挥挥手打断他的话,道:“还请陶将军派些熟悉城内情况的士兵带本宫进城。”
“这——”陶浩瑾无奈地看着他,最好行了一礼,道,“是。”一狠心便去清点士兵了,暗道,大不了太子有事时用一条命陪了他,反正他孤家寡人的,也没什么牵挂。
军中女奴不多,不眠不休地赶了一夜也不过缝制了十七套这种衣服,宇文珏与方心绍各一套,陶浩瑾一套,他又选了十四个较为熟悉城内地形的士兵。好笑的是昨天拦宇文珏路的那个小兵也想去,可惜他长得太过健壮穿不上这些中号的衣服,只好留守了。
宇文珏看了看穿了这怪衣服变得有几分滑稽的陶浩瑾,皱眉道:“将军应该留守的,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有所变通。”
陶浩瑾没什么表情地说道:“那便请太子殿下留守,微臣进去查看。”
宇文珏摇了摇头,道:“本宫要亲自去看看。”实际上瘟疫这东西若是隔离得当,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就算一开始得病的人治不好,没感染的倒还是有生机的。只是,他担心古人不懂这些,便要亲自去看看。看起来是很危险,其实他并没有冒很大风险,他有信心自己做的这些东西是有效的。
“微臣跟随。”陶浩瑾坚决地说道。
宇文珏看了他一眼,不再拒绝,当即命人开了城门,领着一行十六人一步步踏入沉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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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瘟疫对于宇文珏来说只是书本上的文字以及电视上一副副画面,真正地看到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后,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那种病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即使是隔着厚厚的口罩,也清晰可闻。
好在皇帝大人下达的旨意城中的人都还不知晓,众人都把这穿着怪异的一行人当作是救星一样的存在,大家都很配合,除了实在太过悲戚的哭声之外,探查过程还算顺利。
不过,说起来城中的情况可真不太妙,首先隔离就做得很不好,若有人感染了疫病都是自己家人在照看,这就导致了许多全家都染病的现象,如此一来所有病人都没人照料,恶性循环下来那一家子便再无生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古人不懂通风散气的重要性,总怕病人吹了风会更恶化,于是门窗紧闭,疏不知疫病是越闷死得越快。而且卫生条件太差,秽物清理得不即时,致使空气更为污浊恶劣,好人在这种屋子里呆多了都会生病了,更何况本来就是病人。
宇文珏大致查看了一下便不再多逗留,他虽对这身装备有一定信心,到底是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染疫病而死的人那么丑!于是他漠视身后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百姓,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沉州城。
宇文珏回到军帐内的第一件事便是脱掉又厚又闷的衣服,命人拿去滚水消毒,又叫人准备了一桶加了醋的热水,狠狠地泡了一阵,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子殿下更了衣,头发都还没干,便向陶浩瑾下了几个命令:
第一,将死者全部集中在一起火化;
第二,将感染疫病的人隔离开来,重症者一个区,稍轻一些的一个区,疑为感染者一个区,剩下的人再分为一个区;
第三,全家死完的屋子整座烧掉,其它房屋无论里面的人有没有染病,必须每天煮醋消毒,并在地上洒石灰,燃艾草;
第四,领太子手谕,向邻近城市征调所需钱财物质;
第五,向全大陆征医者,无论哪国人,只要能开出治此疫病的有效方子,有生以内便是天宇国贵宾,受全民尊重,并可以要求天宇国皇上为其做一件不违背天宇国利益且正当的事情。
黑面将军听到以上几个命令,愣了一下,方才应了声,便要告退。
“陶将军——”宇文珏突然叫住了他。
陶浩瑾停下来,低着头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宇文珏犹豫了一下,说道:“军中也按同样的方法执行。”
“是——”
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士,却没有战死沙场,而是在疫病之间失去了生命,现在更是连全尸都不能留下,只能化为灰烬。太子真的能救下剩余的人吗?陶浩瑾看着堆在柴堆上的年轻躯体,眼中闪烁。
“将军——”亲兵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将军,他孤寂苍凉的身影让他不知所措。
陶浩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句:“烧了吧。”
“放火——”
熊熊大火燃起,吞噬了病菌,连同曾经的生命。
治疫工作在太子殿下的指导之下很快便展开了,有手下人员快马回鞭,迅速从领城调来大量布匹木炭,又召集了百多绣女,连日赶工,不惜代价地制了大批量的防毒口罩与衣服。
军中人员装配齐全,开始入驻沉州城,先实行第一条措施。虽说古人信奉土葬,对于火葬有着难以言喻的抵触,但在军队的威摄力之下即使撒蒙打泼全副出动也没有用,只好眼睁睁看着亲人的身体消失在火焰之中。
遵照太子旨意,每家每户,只要还有活人的都大敞开门窗(倒是实现了夜不闭户的理想),并在屋里煮醋烧艾,又发了石灰粉洒在地上,一时古怪的气味在整个沉州城的上空飘荡。
隔离分区比较容易些,大家也都很配合,可是照顾重病患者的人选就麻烦了些。如今已有两百余人处于这种病的末期状态,但肯去照顾病人的却只有五人,这些都是一家人中侥幸没有染病的,去照顾也只肯照顾自己的亲人。
人性本就自私,又有几人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不认识的人呢?
最后黑面将军无奈,如实禀报太子,宇文珏想了想,便命了军奴去照顾,并许下承诺,若能不死,便除了其奴藉。军奴不比一般奴才,多数是战后俘虏或是因家人犯了严重过错而受到牵连的人(为什么是受到牵边?因为犯‘严重过错’的本人已经给‘喀嚓’了!),是不准赎身的,除了被虐待到死或者被皇帝赦免是没有其他出路的(当然,还可以逃,但逃过之后追捕的机会太过渺茫)。所以当这条看起来稍好一点的出路摆在面前的时候,军奴们争相响应,最后全部上岗,倒也解决了这么个问题。好在连年以来少征战,这次的战争又稍显“和平”了些,军奴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多个而已,不然恐怕还会有一场恶性斗争。
按照太子的吩咐,给病人喝的必须是煮开过的水,要保持病人的身体以及室内的清洁,最好在病房中摆上盆鲜花?汗!!!
虽然大家都认为这些措施有些怪,但因为是太子吩咐的,大家也严格照做,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几天下来,虽说原本染病的人还没什么起色,但至少没有再传染开来了。一时间,太子的威望在这个差点被弃的城市中达到了极高点。
太子帐中
“太子殿下,想不到你这些古里古怪的方法还真有用耶!”方心绍大刺刺地与太子平起平坐,说话也豪不忌讳。
宇文珏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继续看书。
方心绍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不介意,整个上半身扑在案上,大眼睛闪闪地看着他,道:“你这些东西从哪里学来的?”
宇文珏白了他一眼,道:“方大侍读太闲了吗?”
“别岔开话题。”方心绍根本不受他语气中的威胁,实在是被威胁惯了,而他从来没有真正下过重手,最多就在卓老师那里陷害他一下,虽然很恐怖,但他现在都不用上清思堂了,也就不必再害怕了。
宇文珏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鄙视他一眼,道:“是不是认为本宫除了会‘不小心’在卓之晨那里透露你在背后骂他的小事,就对你没办法了?”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方心绍在心中大大震惊了一把,然后赶紧狗腿地上前帮他添茶倒水,诌媚道:“太子殿下,小臣怎么会这样想呢?小臣这不是关心殿下您,想跟您老人家做一些心理的沟通嘛!”
宇文珏斜他一眼,甩出了一句:“本宫不老。”
方心绍僵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呃,太子殿下,你看真的能找到神医吗?”聪明地转变话题,以免缠杂不清,最后太子真的想出什么新点子来整他。
宇文珏怎么会不知道他这种小心思,却不说破,道:“也许。”
“也许?”方心绍呆呆地重复了一句,有些震惊地问道,“难道太子殿下并无把握?”
宇文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像这种情况,本就希望渺茫。”他又不是学医的,不然大概还有点办法,现在嘛,也只有等了。
“那殿下还发生什么通告,许了那么高的承诺?”除了一世无忧,还可以得到皇帝的一个要求,虽然有些限制,但那是多大的诱惑啊!
宇文珏语气平静地说道:“总要做的。”
“我一直以为殿下成竹在胸,所以才不紧张的。”方心绍小声地说道。
宇文珏视线一直粘在书上,闻言轻笑了一声,看向他,道:“本宫紧张有何用?徒增烦恼而已。”
方心绍犹豫道:“但是,军中也有人……”
“本宫已经通告天下,寻找神医,若还是救不了,本宫也尽力了。”宇文珏说着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方心绍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他一直以为当今太子虽然为人有些冷淡,至少有一颗善的心,他那么用心地护着二公主与七皇子便可证明,但是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相处了七年的人。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又怎么能期待他有什么怜悯之心?或许真如父亲所说,天家无情?
“如果世上真有神医,倒也是好的,只希望不会太晚了。”宇文珏像是没有看见他变得苍白的脸色,自言自语道。
方心绍眼睛一亮,满怀希望地说道:“也许皇上有办法?宫中的太医……”对上太子那嘲讽之色越来越重的眼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是说不下去了。
宇文珏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之前沉州为什么封城?”
方心绍刹时明白了,脸色更是白得像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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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神医
距离太子来到沉州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推出一系治疫措施被证实是有效的,新增病历从原来的一天数十个演变成数个,直到现在的数天才有一个出现,而且最近的病人都被证实是早就感染了,只是潜伏在体内未发作而已。death19.com
皇上得到了太子在沉州的消息,半个月前便下了城中一切事务归太子全权处置的圣旨,并派了七位太医,携带大量珍奇药物前来协助。可惜的是,这些太医虽然医术比之前汇集来的大夫好了不知多少,却仍是没能开出有效的药方来救人一命。原本情况较差的病人一个个死去,不过病症较轻的倒是被用药吊着了,恶化情况没有原先来得严重,但是如果再不能研究出有效的药方来,死亡也只是迟早的事。
如今所有的病患都被划分在城东,太子连同天宇国的五万大军于六天之前便入驻城西,原城主的园子便成了太子的临时行宫,原来的城主早已被吉禅的民众绑了献给天宇军,这园子便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倒是没有受这次瘟疫的影响,这也是黑面将军放心让太子居住的原因。
贝芝亭
宇文珏侧躺在一张小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亭中拂琴的美女。
美人不只人美,琴艺也不差,即使是他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也被吸引了心神。这吉禅国的地主富户倒也聪明得紧,一见生命没有威胁了就拼命来巴结他这个未来的主子了。
“太子殿下,皇上又派人来催您回宫了。”方心绍立在堂下,禀报着十日来不变的消息,面色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宇文珏自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微微一笑,道:“让来人回禀父皇,本宫要等沉州疫病完全控制住方回宫。”
“是。”方心绍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宇文珏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心情略有些复杂,虽说人总是要成长的,但他总希望能见到些纯真。多矛盾的想法!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又忍不住想到宫中那人,自己这样坚持不回宫,真的是很幼稚的做法,但是他现在心里真的很乱。
那人对他的宠爱真的是人所共知,但他心里总有个结,怎么也没办法放开心胸去信任他,就像有了心理障碍一样,明知他在对自己示好,却总不自禁地逼迫自己去认为他是有目的的。
“你至少应该信任你父亲一些,因为他对你的宠爱,即使是瞎子也能感觉到。”方心绍的话不无道理,可惜太过轻飘飘了,他不知道那人对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情,怎么可以断定自己该“信任”那人呢?不过,不可否认,他的话对自己产生了影响,不然他也不会做这种死扛着不回宫的傻事了。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宇文珏手抓在小榻的边上,无意识地收紧,突然“啪”的一声将他惊得回过神来,顺眼看去,竟是那红木的边被他硬生生揪下一块来,不由地哂然一笑。
“铮——”一声响,琴间戛然而止,那弹琴的美人轻呼一声,却是琴弦断了。
宇文珏抬眼看去,只见她面色绯红,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怯怯地看着他,几分少女的娇俏,夹着几分女人的魅惑。心里暗道可惜,若不是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个身体正处在少年情动的时候,说不定还真的忍不住吃了她。
“先下去吧。”宇文珏对女人一向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带苛责。
“是——”女子盈盈一拜,眼中带着几分失落,跟着侍琴童女离去了。
宇文珏心里大呼受不了,想想今生的性别,头痛又加深了几分。如今他已经十四岁有多,照这里十六岁成年,然后成亲生子的习惯,怕是一年之后他那父皇便要为他选妃大婚了,到时难道真的娶一个或者多个女人?第一次意识到拥有女性记忆,却投生男子躯体的尴尬,他的心事又多了一重。
正在他烦恼的时候,一个明显带有欣喜的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刚刚还让宇文珏认为有些成熟了的方心绍大侍读又像个童子般闯了进来。
“什么事?”宇文珏沉着脸问道。
“呃——”方心绍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忙跪在亭前的石板上,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宇文珏也不叫他起身,直接命令道:“什么事,说。”
“是——”方心绍头抵在地上,回道:“回殿下,府外来了一名大夫,自称能解救疫病,求见殿下。”
宇文珏皱了皱眉头,道:“为何是你来传话?”
方心绍愣了一下,才回道:“微臣正好走到——”
宇文珏不等他解释完,便打断道:“方侍读,你是本宫侍读,本宫希望你能守好自己的职责。”
方心绍身子僵了僵,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是——”
宇文珏也不见难为他,坐起身,道:“宣他进来吧。”
“殿下——”方心绍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大夫也真是大胆。
看他欲言又止,宇文珏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
“那大夫,”方心绍犹豫了一下,道,“要,要殿下亲自去迎接。”
“喔?”宇文珏心中好笑,知道古代有很多有才学的人都喜欢拿架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遇到,想到这里站起身来,道,“那本宫便去迎他一迎,希望他还有些真材实学,不要令本宫失望。”
那人看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面如冠玉,着一身白衫,墨黑色的青丝盖过了臀部,静静地立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化仙而去。这与宇文珏设想中的花白发须,深蓝衣服,背个药蒌的神医形象颇不相符,一时竟呆住了。
那人见状轻轻一笑,道:“想来这位就是太子殿下了。”
宇文珏感到自己失态,自嘲地笑了笑,道:“原以为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没想到竟看见个翩翩少年郎,本宫失态了,请神医莫怪。”
“岂敢,岂敢。”那人嘴里说着不敢,神态语气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很是狂妄的样子。
宇文珏也不在意,无论在哪个时代,有点本事的人都自视甚高,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于是微微颔首,道:“未曾请教先生怎样称呼?”
那人淡淡说道:“鄙人山野人士,自号逍遥子。”
连名字都取得这么仙风道骨,怎么不去修仙?宇文珏心中腹诽,面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好意境,请逍遥子先生入内奉茶。”
逍遥子微点了点头,当先跨进府内。
宇文珏叫了下人奉上茶来,两人相对而坐,对饮了几轮,见差不多了,便单刀直入,道:“如今沉州巨变,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岂知逍遥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很可惜似地叹道:“殿下定力还欠缺火候啊!”
宇文珏感到额上青筋直冒,他很想扁人……
“嗯——”逍遥子似是感受到他的怒气,清了清嗓子,道,“殿下的隔离工作做得很好,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烧艾鄙人还能理解,但煮醋这一点——”
宇文珏扯扯嘴角,道:“本宫也是偶尔听说,醋可以去毒气。”
“原来如此——”逍遥子作恍然大悟状,“那开门窗通气也是为了散去毒气了?”
宇文珏心中不喜:老子是叫你来医人的,不是找你来问老子问题的!但脸上却挂着很和善的笑容,道:“本宫好生生一个人,在那种不通气的屋子里呆了一阵都觉得难受,所以想着通气或许会好些。”
“殿下真是爱民如子,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亲临病者屋内,鄙人佩服,佩服。”逍遥子举手作揖,活像演大戏一样夸张。
宇文珏额上的青筋又鼓了鼓,作谦状:“哪里,哪里。”心里想着,你他X再罗里罗嗦,老子拿把刀砍死你。
逍遥子似乎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抖了抖,很识相地道:“鄙人略懂些雌黄之术,不知可否为殿下效力?”
宇文珏心里松了口气,马上面带春风般温暖的笑容,道:“正想请先生!”
“殿下客气。”逍遥子又是一个大揖。
“哪里,哪里。”宇文珏笑着点头,侧过身对站在身后的方心绍道,“就请方侍读带先生前去为百姓诊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阴沉,把方心绍吓了很大一跳,忙行了一礼,道:“微臣遵命。”然后向逍遥子道,“先生请。”
逍遥子浑然不觉太子隐藏的怒气,很是文雅地向他点了点头,道:“那鄙人先行告辞。”
宇文珏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道:“请。”
逍遥子这才起身跟在方心绍身后走出了大堂。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了一会,宇文珏才长呼出一口气,郁闷,这个逍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真让人心里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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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亲临
神医虽然古古怪怪的,但好在医术还真行,这几天中,那逍遥子开了汤药,找人试了几次,死了几个人,修修改改,最后还真的给他蒙出了药方,而本来较轻那些差不多都康复了,重症患者也有了明显起色。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说他是蒙的呢?咳,因为这个神医实在不像神医,倒像神棍。
“太子殿下,鄙人见你今天面色红润,气色极佳,又有祥瑞临头,有喜事啊!”逍遥子拦住刚从外面视察回来的宇文珏,一张嘴就是一大堆。
“承蒙先生吉言,本宫谨记。”宇文珏使出每天必用的客套话语,心里直想一个巴掌拍到他那张“仙风道骨”的脸上去。
这个人每天为他相一次面,算一次卦,摸一次骨,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舒舒服服地在园子里听听小曲,赏赏风景就是了,哪里用为了躲他而跑出去“视察”?偏偏这人鼻子极灵,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被他嗅到,然后被他逮个正着,可是他总不能不回府了吧?嗯,这个主意不错,明天还是去城外的帐中歇息好了。
想到这里,心情好了点,向逍遥子笑了笑,道:“本宫有些劳累,先行歇息,先生请自便。”说着便向寝室方向走去。
逍遥子却不识趣,又缠上去,“太子殿下,鄙人还是帮你祥细算一卦吧,也好清楚你有什么喜事啊。”
宇文珏身子僵了僵,他真的已经很忍耐,很忍耐……
回过头对着他灿然一笑,道:“不用劳烦先生了,本宫——”
逍遥子赶紧上前两步,道:“不劳烦,不劳烦,殿下不用担心累着鄙人。”
宇文珏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先、生、本、宫、想、休、息、一、下!”
逍遥子吓得退了两步,怕怕地拍着胸口,眨了眨眼睛,张嘴道:“殿下——”
“就这样。”宇文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但是——”逍遥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小声地说,“我想告诉他,我已经算出来了那喜事是什么了,还想叫他去迎接亲人呢!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吃不得苦,这样就累了!而且好没耐心!”说着摇了摇头,破天荒地没有再接着跟上去纠缠,而是转身离了府。
终于摆脱了那块橡皮糖,宇文珏快步走回寝室中,然后将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这才大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就这样和衣进入了梦乡。
挥挥手让守在门口的士兵退下,那四个人面露疑惑,便要出声询问,四个黑色的影子突然凭空出现,每人一个将士兵一掌击晕,趁着落地之前扶住,然后不带丝毫声响地拖了下去。
他轻轻地推开门,作了个手势让身后跟随的人都退下,那些人悄无声息地行了礼,并且很聪明地把门也关上了。
走前几步,便看到那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儿。少年清瘦的身体隐藏在夜色中,因为皮肤很白,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不仅不显得黯淡,反而添了一种如玉般的通透感,圣洁得像仙人一般。
跳动不安了近两个月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摸那如玉般的脸庞,却在将要触及的那一刻像触电般地收了回来。紧紧捂住胸口,像受到重击般地倒退两步,衣服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极为明显。
“谁?”宇文珏警觉地张开眼,就着月光看清楚了床前的人,立马惊呼出声,“父皇?!”他不是做梦吗?
宇文笙却像没听到他的呼声一般,直直地盯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得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也分不出来。
送他离开时候的不舍,听到沉州瘟疫的不安,知道他失踪时的失落,有了他消息时候的激动,还有了解他所处位置的恐惧,他不愿意回宫时的恼怒。近两个月的焦躁,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弄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这一切一切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想爱 抚他的每一寸肌肤,亲吻他的每一处细嫩!他竟然对他有了情 欲!他想拥他入怀,再也不放开!他爱上了他,爱上了自己的儿子!
面对这种违背伦常的感情,即使是站在权利顶峰的帝王,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能接受。
于是,他逃了!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逃了出去。
“父皇?”宇文珏呆呆地看着被大力甩上的门,不明白那人怎么突然离去了。还有那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觉得恐惧。直觉告诉他不能去分析,于是他很驼鸟地认为,他的父皇是生气了,因为他始终不愿意回宫。
一整晚上没睡好,宇文珏精神有些差,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出门。
“带本宫去见父皇。”淡淡地对门口的侍卫吩咐。
“是,殿下。”那侍卫应了一声,行了一礼,便侧着身子引了他向皇帝休息的园子去。
宇文珏一路沉思,心绪十分复杂。昨晚自父皇走了以后,他便再没睡着,将前世及今生的经历全部想了一遍,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懦弱。因为曾经受到伤害,便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是错了吧?其实也有人真心对他,只是他自己太懦弱,才会一次次地逃避,也一次次地伤害他人。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直到走进园中,见到那人立于晨光之下的身影方回过神来。父皇总是那么耀眼,那种气质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那是天生的贵气再加后天的磨练而形成的,即使一个背影也尊贵无比。
宇文珏挥挥手示意领路的侍卫退下,独自走过去,跪倒在他身后,口中称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宇文笙语气很平淡,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
“谢父皇。”宇文珏又拜了拜,站起身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两人一时无话,就这样站着,园中一片死寂。
“父皇,儿臣——”宇文珏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不禁在心里骂自己,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
宇文笙转过身来,威严的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若仔细看便可以察觉其中的憔悴,那也是一夜未眠所造成的,可惜唯一面对他的人正心神不宁,自然是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宇文笙的嗓音沙哑而魅惑。
“呃?”宇文珏愣住,他觉得今天的父皇有些怪,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宇文笙一脸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戏谑道:“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宇文珏的脸刷地红了,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脸,喏喏了半晌,方细声说道:“父皇,对不起——”一说完脸变得更红,脑袋快埋进胸里面了。
宇文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不太确定地问道:“什么?”
宇文珏不安地左右晃动了两下脑袋,突然豁出去了一般抬起头来,对上他略带错愕的眼睛,又急又快地说道:“儿臣说对不起,因为总是怀疑你对儿臣的用心,所以不敢接受你对我的好,我实在是太多疑了,伤了你的心,请你原谅我,我,我,我愿意将自己的信任交托在你的身上,我愿意帮助你。”说到后来,根本不记得用什么尊称,也忘记了什么自称。
宇文笙的眼睛顿时睁大,明明很好看的脸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扭曲,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曾经那么努力地,就是想得到这个让他牵挂不已的儿子的信任,而在终于得到的这一刻,他却又不想要了,他只想狠狠地拥他入怀,爱 抚他,拥有他!
他的嘴里、心里突然变得无比苦涩:珏儿,你可知道,现在的朕想要的不再只是你对一个父亲的信任?而朕又不敢要求你的爱?
“父皇?”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宇文珏有些不安了,他,不需要了吗?还是他再一次被欺骗?
“珏儿——”宇文笙的声音嘶哑无比,他双臂一张,将他拥入怀中,在身体相触的那一刻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压抑住,在他的耳边用欣喜的语调说道:“朕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父皇——”宇文珏觉得心里闷闷地,只好用力回抱着他。对不起,伤了你,你已经很尽力去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了,而我,却总龟缩在自己的壳里。
“珏儿,朕的珏儿——”朕爱你,爱你,爱你!
宇文笙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心,酸得快要溶掉了,用尽全部的力气才能控制不令自己的颤抖。
双臂越收越紧,罢了,乱伦悖德的感情,由朕一个人来承受好了,你,不需要知道。朕,就当你的父亲吧!
透明的液体滑落在少年的发间,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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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归朝
有史记载:安康八年八月,沉州瘟疫,牵连甚众,死者两千余人,一月后,正值太子珏出巡于此,不顾自身安危,亲临病者居处查看,后定下治疫三策,并发太子手谕,向临城调遣物资药材,又广招名医,终获成功。十月,安康帝亲临沉州,百姓甚慰,更为拥戴。不几日,安康帝携太子齐归朝,沉州百姓沿路送行达数十里。
“呼!终于看不见了。”宇文珏放下明黄色的帘子,怕怕地拍了拍胸口,这些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坐在他对面的宇文笙轻笑两声,道:“朕都不知道珏儿竟是害怕这些的。”
“父皇——”宇文珏嘟着嘴不依道,“你笑话儿臣。”心底自己先汗了一把,这种年纪了还撒娇,真是,很不好意思。不过,他喜欢这种感觉。
宇文笙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父皇哪里敢。”不知怎么的,他的嘴里有些发苦。
宇文珏也笑得眼眉弯弯的,说道:“这些百姓真是热情。”还热情得有些过头,天啦,跟着马车追了几十里,真是受不了。
“人就是这样,你带给他们利益,他们自然拥戴你。”宇文笙不甚在意地说道。若是此次真的弃城,这些人怕是早诅咒了他千万遍了。
宇文珏眼睛闪亮,突然起身向宇文笙走去,然后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抱住他的手臂,将头埋在他的肩上,还撒娇似地蹭了蹭。
宇文笙心跳漏了一拍,努力控制住心神,问道:“怎么了?”声音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嘶哑。
“没什么。”宇文珏没有抬头,闷闷地说道,“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宇文笙失笑,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道:“傻珏儿。”只要你愿意,朕永远都这样对你。心中泛起一股甜意,又有些酸,最后都化为苦。
“嘻嘻,皇兄,皇侄,你们的感情好得真令我羡慕啊!”温馨的气氛突然被一个清越的声音打断,逍遥子的脑袋从帘外钻了进来,原俊雅的面上挂着无赖似的嘻笑。
宇文珏抬起头,翻了个白眼,对宇文笙道:“父皇,你确定这个人是儿臣的五皇叔,不会是假冒的吧?”
宇文笙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道:“朕虽然也怀疑过,虽然他气质差点,性格怪异,但他长得跟五皇弟小时候倒是很像,又有五皇弟的随身物件,应该不是假的。”
宇文珏怀疑地打量了逍遥子半晌,方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这样,儿臣也没办法了,只好认这种人做皇叔了!”边说边摇头叹气。
宇文笙也很无奈地跟着摇头,其实是在心里好笑,他这个五皇弟是在父皇驾崩的第二年才出生的,从小就聒噪得要命,又喜欢缠着他,要不是十六年前因为身体原因而被一位隐士高人收为徒弟带回山中,他恐怕会被烦死。只是没想到他跟着那位高人倒是学了不少本事,还解救了此次的疫病。
“喂喂喂!你们好了喔!”逍遥子,确切地说应该是宇文箫,此时气得哇哇大叫,“皇兄,十几年不见你就不会关心一下你皇弟我?还有你这个臭皇侄!前几天明明没有这么讨厌的!”那时候被他堵着相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多可爱啊!哪里像现在!
宇文笙与宇文珏两人相视一笑,以前所有的隔阂似乎都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自沉州回宫至今已有一月,太子差不多整日都呆在云起宫中,早朝、批阅奏章、午膳、散步、品茗、下棋、练武,直至戌时末方归,第二日辰时初又至太和殿早朝,如此循环。
“孟子星欲遣使来天宇,珏儿怎么看?”宇文笙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右手边正皱着眉头看一份奏折的宇文珏。
“喔?”宇文珏揉揉有些发晕的额头,接了过来。唉,真受不了这些人,写个东西看十遍才能找出主要内容,看来不给这奏折立个格式是不行了,不然迟早未老先衰。
“携三皇子瑷?”宇文珏看到这里不由念了出来,脑中回忆起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现在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看来他是想接无痕回去。”半个多月前,他与父皇刚回到宫中,便收到消息,孟运国太子孟广陵趁仁和帝孟文庆病重的时候带兵逼宫,被早有准备的二皇子孟子星一举诛杀,后仁和帝病重不治,临终传位于二皇子子星。孟子星三日后继位,改年号永喜。
“嗯。”宇文笙点点头,道,“朕也这样认为。”
宇文珏想了想,问道:“那父皇的打算是?”
宇文笙认真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问道:“珏儿可舍得?”
“啊?”宇文珏莫宰羊,什么舍不舍得的?
宇文笙笑道:“朕见珏儿与那孟无痕一向很是亲近,怕你舍不得他走呢。”
“父皇说笑了。”宇文珏微微一笑,道,“无痕回国也是好事,至少安全些。”
宇文笙有些神秘地看着他,说道:“那可不一定。”
“呃?父皇的意思是,无痕回国的话,可能有危险?”宇文珏脑中高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谁会对无痕不利。
宇文笙点点头,道:“孟广陵本就是太子,孟文庆若是病逝的话,便可名正言顺地即位,又何必逼宫?”
“父皇认为孟子星会加害无痕?”宇文珏皱眉,心底却松了口气,父皇是不知道那孟子星对无痕的态度,才会这么想的。
宇文笙摇摇头,否认道:“朕可没这样说过。”
“父皇——”宇文珏无奈,这样说一半藏一半,他很难受的说。
“珏儿,”宇文笙严肃地看着他,正色道,“你是天宇国的太子,遇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应该是天宇国的利益,而不是其他私情。”
“呃——”宇文珏噎住,实际上他始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分,也没有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任,“儿臣以后会注意的了。”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无痕现在的敌国皇子身份,郁闷,和平共处多好!
“唉——”宇文笙叹了一口气,怜惜地摸摸他的头,道,“没关系,慢慢就适应了,朕正值壮年,还能看着你很长一段时间。”
“嗯。”宇文珏立刻露出了笑容,道,“父皇可是万岁呢!”
宇文笙宠溺地捏捏他的鼻子,道:“你就这张小嘴甜。”
“嘿嘿!”宇文珏讪笑两声,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他自己比这皇帝老爹还大呢,竟然对人家撒娇,唉,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儿子了!不知道父皇如果知晓了他前世已经活了二十五年,而且是以女人的身份之后会怎么想?宇文珏突然有些恶寒。
孟府
宇文珏像在自己家一样一把推开房门,对里面躺在榻上的人扯了扯嘴角,问道:“心情如何?”
孟无痕猛地坐起身子,侧过头来看着他,眨眨水雾雾的大眼睛,反问道:“唉?怎么说?”
宇文珏不屑地看他一眼,自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鄙视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那皇兄要接你回去的事。”
“嘿嘿——”孟无痕傻笑两声。
宇文珏不满地斜睨他一眼,道:“别装傻了,你想不想回去?”
孟无痕使出无敌星星眼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垮下肩,丧气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怎么?”宇文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孟子星很疼你的吗?难道几年不见,你怕他变了?”
孟无痕摇摇头,将自己重重地甩回榻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屋顶,本来就惹人爱怜的一张脸,此刻更是让人看得心都酸了。
“你——”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私下里这人成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十足小流氓的作风,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子。
孟无痕发了一会呆,突然来了一句:“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宇文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了两下,先前对他那一点点的怜惜顿时无影无踪,认真地上下要量他一遍,道:“看得出来,只是,我不明白,你之前偷偷都要跑回去,现在人家派人来接你了,你又在扭捏什么?”
孟无痕颇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懂。”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磨蹭了两下,干脆将脸埋进去。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道:“我也不想懂。”
“唉——”孟无痕在榻上难耐地扭动了两下,真像,真像一只无病呻吟的猫儿!
宇文珏眼角抽了两下,大声地对他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
孟无痕停下扭动,坐起身子正对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等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
宇文珏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榻上的软枕丢到他的脸上,骂了句:“去死!”然后起身冲出了门。
孟无痕拨开软枕,眼看着大门被他重重地甩上,然后“啪”地一声弹开,颇有些无奈地喃喃自语道:“说了你也不懂嘛,干嘛这么大脾气?”说完将又“嘭”地一声倒回榻上,发出长长的一声唉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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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质子
孟运国使者再次来朝,同行的还有八年前至孟运学习的三皇子宇文瑷,这个消息使得天都城内的百姓议论纷纷。
因为年前吉禅国方灭,如今大陆上只剩两国有实力对立,因此百姓的心里都有些紧张,毕竟孟运不比吉禅,如果这两大国开战的话,那才是真正残酷的战争了。而孟运国的做法实在离奇,竟然在此时将质子送回,却不知所为为何?要说开战吧,直接把三皇子砍了不是更好?要说和谈吧,有个质子在手,就算是没用,也聊胜于无吧?
不管百姓心底如何猜测,孟运来使终于安康九年三月内抵达天都城,此次车队更为盛大,连绵数里。
皇帝此前任命太子侍读方心绍为从七品典客,负责迎接安排孟运使臣。
在众大臣们的眼中这无疑是一个信号,之前皇上虽然宠爱太子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但一直以来只是像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的喜爱,而如今将他身边的人开始下放为官,无疑是开始培养太子的势力了。从七品典客虽是小官,但此次孟运来使一事何等重要,只要使臣一走,那方心绍的职位必然高升,更何况还有他老爹方丞相在那呢!
于是有心巴结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好在宇文珏是住在宫中,这些人倒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来烦他,但一批批的古董珍玩可是快把双玉宫塞满了,弄得他总在那皇帝老爹那抱怨,而宇文笙向来只是安抚性地对他笑笑,说声“习惯了就好”。
这些暂且不提,且说今日早朝便要接见孟运使臣,宇文珏在当年王贵妃被赐死及三皇子被送与为质的事件当中,也算是始作俑者,虽然他什么都没做!随着一声声“宣三皇子瑷及觐见”在云起宫中回荡,他的思绪也变得有几分悠远,不知道当年那个漂亮的孩童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偏过头向自家老爹看去,只见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威严,却不知他对当年的事可有一丝愧疚?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少年清脆的嗓音唤回了宇文珏有些散乱的思绪,低头看去,正见到一个瘦弱的身体趴跪在地上,小脑袋深深埋起,青黛色的发丝垂在额前,看不清面目。这种谦卑的姿态怎么也看不出身为皇子的气度来,怕是在孟运那边吃了不少苦。
“好了,起来吧。”安康帝的脸上带着三分慈爱七分尊贵,恰当地表现出一个长久未见皇子的帝王角色。
“谢过父皇!谢过太子!”宇文瑷再叩了下头,方带着几分怯懦,几分故作的坚强站了起来,只是仍低垂着头,显得很是谨慎小心。
这让很多朝臣皱眉,也令部分人欣喜。
帝王似没有发现下面涌动的情绪,向身后的喜公公侧了侧头,吩咐道:“命人带三皇子回宫中先行歇息。”
“是。”喜公公使了个眼色,便有在门边守侯的小太监快速过去,领三皇子从小门出了太和殿。
安康帝又恢复了原本的威严,不经意地往静默的太子那边瞥了一眼,方道:“宣孟运国使臣觐见。”
层层的宣见声传了出去,宇文珏又不自禁在心里腹诽,修那么长的阶梯,都不知道是在显耀还是在破坏帝王的威严,见个人都要让皇帝等人家爬完梯进来,累的还说不定是谁呢!至少他的肩都快硬了。想到这里又偏头向自家父皇看去,实在佩服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坐姿。却正好对向他斜过来的眼,偷偷扁了扁嘴,赶紧正襟危坐。
宇文笙自然看到了他这些小动作,只是很无奈地拿他没办法,早朝结束这个小家伙怕是又要抱怨了。
“孟运使臣张明贤见过皇上,见过太子。”一身绛红色的孟运国官服,张明贤成熟的脸上最多的是冷静。
宇文笙面带微笑,很是和蔼可亲地客套:“张使臣客气。”
……
散了早朝,又摆着僵硬的姿势坐在步辇上回到霁云殿,宇文珏只觉得两肩与脖子都酸痛得厉害,不停地晃动着脖子,以图减轻症状,心里直骂这所谓的“贵气”害人,真他X的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
宇文笙看他那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上前给他捏捏肩,柔声问道:“怎么?很累吗?”
“只是很无聊罢了。”宇文珏配合着他的动作动了两动,很自然地享受皇帝的服务,毕竟穿越的事实摆在那里,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关系,一点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更何况他也常常帮他捏肩的。
宇文笙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气氛,运用自己所学,刺激他某些穴位,以图让他放松些,嘴里说道:“国事本就无趣得很,珏儿习惯了就好,再说朕也是这样过来的,多少年了,也没觉得怎样。”
宇文珏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转了转脖子,突然叫了一声:“父皇——”
宇文笙笑了笑,很有耐心地问道:“怎么?”
“没有,只是很想问,父皇你为什么要立儿臣为太子?”宇文珏把困扰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儿臣自问聪明才智都及不上二皇弟,而且,他最像父皇你……”
宇文笙手上顿了顿,道了声:“傻孩子。”在他颈部按了几按,停下来,走回自己的案台前坐下,随手拾起本奏折,边看边说道,“若是你,会不会喜欢一个跟你一样的人?”
“呃——”宇文珏想了想,道,“这个很难说——”大概喜欢跟自己从长相到性格都相似的人不多吧?毕竟同性相斥。
宇文笙了然,道:“朕是不太喜欢琰,因为看到他总像看到自己。”
宇文珏凑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很八卦地问道:“父皇觉得你这样不好吗?”
宇文笙手撑在下巴上,想了想,道:“不是不好,只是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喔——”有些感觉是很难说清楚的,属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种,也不再追问,想到最初的问题,又道,“那父皇为什么要儿臣做太子?”
“该怎么说呢?”宇文笙做沉思状,“朕一开始只是想给你找点麻烦,后来……”
宇文珏又凑近了些,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后来怎样?”
宇文笙看着他几乎贴来的脸,眼中深沉的思绪闪了闪,嘴角勾起,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后来你这小家伙就讨了朕的欢心,自然就想把最好的给你了。”
“喔——”宇文珏摸着鼻子退后了些,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宇文笙装作凶恶的样子,气呼呼地道:“可气的是,朕对你那么好,你还整天摆些冷脸给朕看,真是气死朕了。”
“嘿嘿!”宇文珏干笑两声,拍拍他放在案上的手背,道,“不气不气。”
柔嫩的触感令宇文笙心中一荡,忙收慑心神道:“好了,不怪你了,看你那傻样!”
宇文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再摸摸头,傻笑几声。有时候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连脑袋都返老还童了,最近总在他面前做些幼稚的事情。想了想,还是问道:“无痕的事父皇是怎么打算的?”那个张明贤可送了不少好东西来,金银珠宝无数不说,还有数十个美女。
宇文笙斜了他一眼,带着明显酸气地道:“很关心你那小朋友?”
宇文珏不明白他那酸意是从哪来的,只得再傻笑两声,道:“也不是,就是问问而已。”
宇文笙想了想,道:“还得等等看,朕现在想知道孟子星有多在乎他这个皇弟。”
原来是想待价而怙!宇文珏心下明白了,试探性地问道:“父皇觉得呢?”到底打不打算放人?
“怎么?”宇文笙若有深意地看着他,问道,“孟无痕想回去?”
废话!宇文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人家不回去当皇子,难道还喜欢在你这里当质子了?眨眨眼,道:“儿臣也不清楚,但是猜想他应该是想回去的吧?”这倒是实话,他还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是怎么想的!
宇文笙看了他半晌,方道:“你倒是一心护着他。”突然很想让那个胆小如鼠的人消失。
呃!宇文珏垂眼避过他的视线,知道自己是太急进了,脑中转动了一下,作出一副落寞的样子,道:“儿臣就这么一个朋友。”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说无痕他为人单纯,留在这里,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心里怄得要死,如果那小子也算“为人单纯”的话,那他都可以成仙了!
“珏儿——”宇文笙眼中不停变幻,最后闭了闭眼,长叹一声,道,“朕会尽量——”尽量不死抓着不放。
宇文珏大喜,忙跪到地上,道:“谢过父皇。”
宇文笙在他跪下的那一刻却差点站起来去阻止他,最后终是十指收紧,平淡地道了句:“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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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冠礼
安康十年五月十二日,太子冠。
因着二皇子琰与太子生日相隔不过三天,于是同时于太子生日举行完礼,行礼之前斋戒三日并沐浴洁身,皇帝特赐浴二人于碧清池。
碧清池乃皇帝专门的沐浴之所,引天都城十数里外的碧幽山中的温泉水入内,常年温热,宇文珏在搬出云起宫之前都是在此沐浴,后来还是安康帝命人引了股分流至双玉宫,他才不再来此,说来倒是有几年了。宇文珏熟门熟路地领先入内,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眼神。
宇文琰快走几步与他并肩,道:“太子得天独厚,有时臣弟真是又羡又妒。”说话的语气淡然得与其内容一点也不相符。
宇文珏愣了愣,愕然地侧过头看向他。他一直觉得这个二皇弟是得了父皇真传的,无论从长相到气质,再到聪明才智都不比父皇差,缺得不过是时间的洗礼罢了,他今天这番话,未免太不像他会说出来的。
宇文琰取下头上的绸巾,一头青丝泄下,与其父皇相似的面上带着几分自嘲,在宇文珏看来总有些奇怪。
只听他的声音从掩住面的发丝后传来:“皇兄轻而易举得父皇喜爱,得太子之位,而臣弟却连叫上你一声皇兄都唯恐会招惹麻烦。你我相差的也不过是……”不过是三天罢了,论智计,论才学,论长相,论哪一样都不差半分,甚至还强上一些,偏偏却样样不如人,就连成年礼也得牵就。
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一世是偷来的,本来打算也不过是悄悄潜出宫去,做个自由自在人罢了,哪想到会牵扯如此之多?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再说,他也不想走,为着那人的真心疼爱,他愿意缚住自己。
宇文琰本不是轻狂的人,只是不明原因地突然压抑不住,这时发泄了一下,心情一松便感觉到不妥,但覆水难收,也只得勉强地对他笑笑,却不再说话。
宇文珏自然不会去主动提起,两人各自在布帘两边清洗干净,又换上采衣,着采履,尔后分开乘辇,前往宗庙。
冠礼需正宾(为其加冠)一人,赞者(协助加冠)一人,有司(托三套礼服)三人,宇文珏由安康帝亲自加冠,逍遥王(宇文箫)充当赞者,而三套礼服分别由侍读方心绍、二皇妹宇文仪芳及七皇弟宇文珏捧着。如此阵容,自然衬得二皇子宇文琰身边的娘家人黯然失色,虽然有方丞相作为正宾也难以为其争光,难怪他在隐忍十多年后也不自禁地口出怨言。
宇文珏顺着长阶而上,在台上那人温暖的目光之下,一步步稳稳地登上高处。
加冠说来严肃,实际上不过是梳头、换衣服罢了,只是气氛有些压抑,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些尴尬。
安康帝解开太子束发绸带(注:小珏珏死也不肯扎总角,只用条绸带将头发束起,这也算是他对于前世女人身份的一种怀念——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取过逍遥王所托盘中的梳子,细细将及腰长发梳直,取上半部分高高束成一束,用事先准备的碧玉簪固定。
安康帝为太子除下童子服(即采衣),进行初加:幅巾、深衣、大带、纳履,太子向父皇跪拜;再加:帽子、襕衫、革带、系鞋,太子拜祭祖先;三加:幞头、公服、革带、纳靴,太子向天跪拜。
逍遥王奉上醴酒,安康帝接过,转向太子,念祝词,太子再拜,接过醴酒部分洒于祭台之上,作为祭酒,剩下的饮下。
宇文笙扶起他,握住他纤瘦的手掌,颇为感慨地道了句:“至此珏儿已经长大成人了。”
我早就成年了!宇文珏在心中狂吼。
当然,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包括面对成年的儿子,心里不知该喜该忧的皇帝大人。
最后一道手续,皇帝为太子赐字——铭念,希望太子能铭记教导,心念苍生。至此太子冠礼成,那边二皇子也差不多同时结束,得字冀腾。
当夜宫中设宴,群臣与众妃全部参与,以庆祝太子及二皇子成年。宴席按照一向的惯例设在保和殿,五百余桌的洒席上均是各地上贡的山珍海味,极尽奢华。
天宇国的帝后高坐于最华贵的位置上,两人都噙着三分温和、七分雍容的笑意,若有谁要说他们不是夫妻,那肯定是出于妒忌。
蓉后拈起案上金樽,向安康帝笑道:“皇上,臣妾敬皇上一杯。”面对心爱之人,那带着一分娇羞、九分矜持的笑容瞬间柔软了原本显得有些生硬的线条,一下子容光焕发,似双十年华的女子般惹人爱怜。
宇文笙拾起酒樽,与她轻轻一碰,笑道:“朕也敬皇后一杯,琰长大成人,皇后功不可没。”那笑容是一个标准的帝王之笑,却一丝笑意也未曾达到眼底,举起金樽一饮而尽,掩掉唇边勾起的清冷与、残忍。
做了十几年皇后,再多的爱意也学会了隐藏,蓉后只在一瞬间便恢复了雍容的姿态,浅浅地润了口酒随后放下,笑道:“都是皇上教导有方。”
随手将金樽放在案上,安康帝淡淡说道:“皇后过谦了。”
蓉后抿着嘴,别有深意地道:“如今太子成年,以后这朝上的事便可交与他去办,皇上也可以轻松不少了,到时有了很多空闲,可要记得到宫中姐妹那多走走。”
宇文笙但笑不语,拿眼向底下看去。若是可以,他愿意只要一人,再不去看他人一眼,只可惜,他想要的那人却是他亲生子。
行了冠礼,代表成人了,成人了,即,可以喝酒了,所以宇文珏首次面临了被灌酒的危机。
“恭喜殿下,微臣先干为敬。”还不等宇文珏阻止便一口气干 了。
宇文珏默,端起一杯饮下。老头子,记住你了,看老子怎么整死你!心里愤愤不平,手中的酒樽还没有放下,又一双手伸到了面前,这双手细白纤长,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可该死的是被握在这双手中的酒樽!
“微臣也恭喜殿下!”年轻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双大眼睛快弯成两条缝了。
“方心绍!你找死是不是?”宇文珏咬牙切齿地低吼,揉揉额头,眩晕的脑子让他恨不得掐死他。
方心绍委屈地眨眨眼,无辜地说道:“微臣只是想恭喜殿下,微臣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做错,错的是你做了!宇文珏恨恨地看着他,有些后悔当初给他当头棒喝了,早知如此就不提醒他,愣头青总好过现在这只小狐狸吧?还是只跑来对付他的小狐狸!
方心绍努力地眨眼,发送“我很清白”的信号。
宇文珏抓起酒樽,重重地与他的碰上,樽内的酒洒去大半,湿了两人的手,他也不理,仰头喝下,然后“嘭”地一声将酒樽放回桌上,咬牙道:“满意了?”
小狐狸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赶紧将樽中的酒倒进嘴里,咂得“啪啪”响,嘴里还无耻地说道:“殿下说哪里话,微臣这不是恭喜你吗?满意的应该是你才对嘛!”太子殿下吃憋,他可是极少见的!
宇文珏懒得理会他,右手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微闭着眼睛养神。
小狐狸见好就收,行了个礼就退开了。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同台庆贺。”喜公公从后面绕了过来,低声说道。
宇文珏闻言向自家父皇看去,果见他对自己轻轻颔首,知道他是为自己解围,便回以一笑,起身行礼谢恩,然后随着喜公公步上高台。
坐在皇帝案边加设的椅上,果然没有人敢再来敬酒,宇文珏忍不住嘀咕:“真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宇文笙听了好笑,道:“嘀咕什么呢?要是他们改到朕这里敬酒,你个小东西还有地方好躲?”
宇文珏想了想不再吱声,实在是醉得厉害了,头一阵阵地犯晕,便用手撑着下巴以免失仪,眼睛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两片阴影,白嫩无瑕的面上服现两朵嫣红,小巧饱满的嘴唇像在蜜水中浸过的花瓣一样娇艳欲滴,引诱着人去品尝。
宇文笙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竟是不敢再看,偏过头去大口大口地吞酒。
“皇上?”另一边的蓉后忍不住惊呼出声,何是皇上竟也喜欢这些杯中物了?
宇文笙也是顿了一顿,突然地起身道:“朕身体不适,先行离席。”尔后不顾众人的反应,走到宇文珏的身边,将他打横抱起,之后大步离去。
身边伺侯的太临宫妇赶紧跟上,先前还在互相客套着的王爷皇子大臣们慌忙跪在地上,高呼:“恭送皇上。”
同样趴跪于地的妃子们精心修饰的面容上有些微的扭曲,心中为不能引得皇上注意而愤愤。
蓉后蹲跪在高台之上,看着渐行渐的明黄色身影,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仿佛这一去再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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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隐痛
宇文笙从步辇上下来,又一路将醉人儿抱回了霁云殿,放在龙床上。
宇文珏睁开红通通的眼睛,看到的景象都是模模糊糊的,因为那片明黄色太过耀眼,才能大概猜到眼前人的身份:“父皇?”脱去了稚气的声音,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有一种沙哑的性感。
“头还犯晕么?”宇文笙感觉自己像久未说过话一般,总有什么在嗓子那里阻隔着,而冲出来的话语也是破裂的。
“嗯——”宇文珏双臂废力地支起上身,拿一双醉眼往四处乱瞄,却只看到一片闪耀。
宇文笙赶紧扶住他欲坠落的身子,道:“这是朕的寝宫。”
“喔——”宇文珏傻傻地低喃了一声,手下一软,跌进他的臂弯,宇文笙一时不察,被他的重量带得往下倒,随后重重地压在他身上。
“呜——”宇文珏闷哼一声。
“珏儿!”宇文笙根本来不及去感受软香在怀的舒适,便急急去查看怀中人的情况。
“痛!”宇文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以从未有过的撒娇似的语气控诉着。
那可爱的样子令宇文笙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胡乱在他身上揉着,嘴里哄三岁小孩一样哄道:“是父皇不好,不痛了喔——”
宇文珏含泪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
小动物寻求保护一样的动作取悦了宇文笙,更触动了他隐忍已久的感情,只觉得手下隔着衣衫的肌肤变得有些烫手,却奇异的不想放开,反而引起了想要除去阻隔,贴身一探的欲 望。于是原本单纯的动作开始有些变味,十指灵巧地在韧性十足的身体上游走,时不时地揉捏一下那些敏感的部位。
宇文珏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少年敏感的身体顿时变得滚烫,全身扭动着,不知道是想避开还是想迎合,“呜——”少年发出一声似欢喜似悲泣的呜咽。
“珏儿——”宇文笙顿时像着了魔一样,轻喃一声,头一低便将那已期待已久的唇瓣连同其中的声音一声含入了口中。
少年的身体刹时绷紧,喉中发出一阵意思不明的音节,像离了水的鱼一样不自禁地张开双唇,任那炽热柔软的物体侵入口中,尔后更是将自己的香舌伸出,熟练地与其交缠翻转。
他这种行为无疑是惹火,男人受到鼓励,猛地一下将他抱得更紧,唇齿流转间充斥着似未日来临般的绝望。
宇文珏眉头紧皱,太过激烈的接吻令他呼吸困难,出于本能,他伸手抵住贴在胸前的物体,并用力推拒着,无奈那物体重愈泰山,就算他用尽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男人终于放开了他,新鲜空气骤然涌入,宇文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宇文笙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得,呆呆地看着伏在床边咳边喘的少年,第一次,心底如潮水一般涌入难以承受的恐惧——天,他都干了什么?一年多的时间,几百个日夜的隐忍,竟然要在此时划上句符么?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对自己撒娇,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他的眼睛再不会生动地看着他,将化作比之前更为不可测的深潭。不,那是比死更难以忍受的事情!他不想、不愿让那种事情发生!
这时少年咳了几声,突然没了声响。宇文笙手指颤抖地将他伏着的身体翻转过来,才发现他是睡了过去,不用立即面对诘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心底七上八下的又担心明天他醒来时将如何面对。
太过复杂的心绪,宇文笙再无睡意,珍惜地将少年安置在龙床上,小心地为他拉上被子,然后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少年清俊的面容,整整一夜。
清晨的宫皇是宁静的,伺候的奴才们起得虽早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而有权利大声喧哗的主子们还在梦中。
宇文珏做了很多梦,杂乱无章,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甚至还梦到了他的初恋。
那时他才十五岁,前世的父亲还在生,他的生活还是轻松愉快的,整个脑中充满了梦幻的泡沫。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交朋友都是一看长相二看成绩,他也不例外,那个男孩子是他的班上的班长,长得很俊且斯文有礼,在同学之间又有号召力,是女生眼中的白马王子,他也被吸引了。
他们很自然地走在一起,做过了很多少男少女们会做的事情,很温馨很幸福的一段时间,他的初吻便也在那个时候交付。可惜好景不长,过没几个月他的父亲便得了重病,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于是很自然地分了手。
半年之后,父亲过世,从此他便是随波飘动的浮萍。半工半读的日子是疲惫的,做不完的工作和看不完的书本占去了他所有的时间,根本无暇去理会那一帮子在身边打转的男孩,等到他终于大学毕业有了稳定工作的时候,也已经没有了激情。也曾跟几个男人谈过恋爱,彼此交会间看到的却不过是与对方相处的舒适性,而不是所谓的感情。
缓缓地张开眼睛,散乱的思绪还没有收回,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直到看到床边的身影,才愣愣地出声:“父——皇?”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办法思考。
宇文笙没有说话,一夜未眠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带着一种颓丧的美感。他看着少年,有几分惊讶,惊讶着他的平静。
“父皇——”宇文珏见他久久没有反应,不由疑问出声,“你怎么在儿臣寝宫之中?”
宇文笙这才有了动静,伸手拍拍他泊头顶,勉强勾起嘴角,笑道:“小东西,看仔细点,这是谁的寝宫?”
“呃?”宇文珏环顾一周,这才发现自己罢了别人的床,还是龙床!嘴角抽搐,无可奈何地看了看显是一夜未眠的某人,道:“该不是因为儿臣占了父皇的床,所以害得父皇你没床可睡,导致你老人家一夜未眠吧?”宫里不至于连一张多余的床也找不到吧?
宇文笙闻言气得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一手佯装掐住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腋下乱扰,咬牙切齿道:“胆敢说朕老!”
“哈——”宇文珏双腿不停踢着被子,两手乱抓着,嘴里赶紧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朕!”宇文笙干脆两个手开动,在他腋下、腰间一阵揉掐,惹得他怪叫连连。
“不敢了,不敢了,饶了儿臣吧!”
直到他上气不接下气了,宇文笙才放了他,嘴里还哼哼道:“算了,看珏儿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便饶了你,若有下次,哼!”
宇文珏满脸潮红,双眼泛着水雾,哪里敢跟他分辨,忙道:“没有下次了,儿臣保证。”
宇文笙忍笑道:“还不快起身,过得半个时辰便是早朝了。”
“是——”宇文珏委委屈屈地起身,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经过这么一闹,宇文笙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闻宿醉之后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昨夜那失态的一吻珏儿应该都不记得吧?只是放心之余却觉得心里在隐隐作痛,这禁忌的恋情要怎么才有个结果呢?是等他到垂垂老矣,再带进皇陵,还是他再也无法忍受,先行痛死?
吩咐了太监准备洗漱,便去打开衣柜,取出一套太子服。虽然现在珏儿很少在霁云殿留宿,但他早年都命人备多一份太子用品在此,这个习惯直到如今都没有改。
享受着这世上最高等级的待遇——帝王级服务(是真的是帝王为你服务喔!),宇文珏惬意地半眯着眼睛,双臂张开,配合着将一层又一层的太子礼服穿上。来而不往非礼也,待得自己收拾整齐,他也帮忙自家老爹穿衣,拉拉没穿正的衣襟和挂挂饰物什么的,自己没想到两人这样子倒像对新婚小夫妻一样。
这时小太监送了热水过来,两人各自净了脸,然后坐到桌边享用早餐。
做皇帝就是好啊!宇文珏看着这一桌豪华早餐,不由地在心中感慨。
“父皇,早餐用太丰富可不好。”他保证,他说的是真话,绝对没有一点点私心在里面。
“是吗?”宇文笙看了看笑得诡异的自家儿子,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宇文珏立即讨好地笑道:“是啊,是啊,这早上就要吃得清淡又有营养,儿臣平日里只用些清粥小菜,还有小点心而已。”
这才是重点吧?宇文笙瞬间抓住他的小心思,却没有说穿,道:“那日后朕也随珏儿一般好了。”只要你开心。
“嘿嘿!”宇文珏奸笑两声,埋头进食。
餐后两人慢慢晃向太和殿(这个还是受小珏珏的影响,小笙也喜欢上饭后散步这个修身养性的活动。),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侍从,十分悠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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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选妃
太和殿上,喜公公照例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站出来说话的是御史大夫邱舒悦,四十出头的他实在保养得宜,看起来像是三十多一样,白面无须,带着几分儒雅,一点也没有众人口里的奸诈形象。
宇文笙面无表情看向他,准道:“讲。”
向来圆滑的邱舒悦带着他招牌的和善笑容,道:“启禀陛下,如今太子冠礼已过,是否应该选妃了?”
这话受到了全部朝臣的支持,纷纷跪下道:“请皇上为太子选妃。”
宇文笙放在膝上的十指猛然收紧,来了,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侧头向右边的少年看去,问道:“太子怎么看?”短短几个字包含了隐忍,难堪,还有淡淡的,期盼。
宇文珏犹豫了一下,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反正是怎么也逃不过去的,何必令人为难。想到这里,他起身跪在父皇面前,伏下头道:“儿臣但凭父皇作主。”
宇文笙在那一刻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眼前阵阵发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未眠的原因。过得一会他连称了两声“好”,猛地站起身,缩在袖子里的双拳死死握住,双眼狠狠地瞪头伏在脚下的少年,道:“召告天下,为太子选妃,退朝!”尔后不顾在场众人,径自离去。
喜公公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哪里触怒了皇帝,莫非皇上不愿太子过早娶妻,担心误了学习?一齐向台上的太子看去,却见他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面上倒是平静坦然的。
“粉红色?”宇文珏拎着手中粉红色的奏折,看向左手案边的人,问道,“父皇,什么时候出了这种颜色的奏折?儿臣怎么不知道?”
自一年多前巡视回来不久,被那些尽是华丽词藻的奏折弄烦了,便与父皇商议,最后下旨命大臣们按照统一格式填写:标题、引语、正文、总结,要求用词简炼、清晰,并按照不同的内容分颜色呈上,不遵令的一律连降八级。
天宇官职总共才九级,连降八级除了一品大员还能捞个九品小官外,其他的可都得回家种番薯了,但朝中总共才三个一品,这分明是说没按令行事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有几个老资历官员不信邪,照旧按以前那样写了一大堆之乎者也上来,被他大笔一挥,就在早朝上扒了官服扔出去,众人这才当了真。关系着前途的大事,当然没有人拿它开玩笑,这以后奏折倒真是简明起来了。他与父皇批阅起来也省事许多,只用以前一半的时间便可完成,多了许多时间吃喝玩乐,生活也滋润得很。
宇文笙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道:“该是为你选妃的。”
“呃?”宇文珏愣了愣,“这么快?”昨天才下旨,今天就选出来了?快也不带这么的吧?
宇文笙提起笔,平静地说道:“既然会奏请,自是早有准备,珏总是不长进。”
“父皇——”宇文珏微皱着眉头看向他,道,“父皇是否不愿意儿臣过早娶妻?”
宇文笙的手顿了顿,蘸满了朱砂的毛笔颤动了一下,一滴赤色落在白纸黑字之间。不动声色地取过一旁的棉布将血泪般的液体吸去,否认道:“没有。”
宇文珏挑眉,道:“但是父皇不高兴。”
宇文笙手一抖,沾了朱砂的棉布在纸上拖出一条红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怒气,他猛地站了起来,吼道:“朕说了没有!”话音一出自己先愣住了,五指收紧将棉布抓进手里,洁净的指间立刻沾上丝丝血红。
宇文珏吓了一跳,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他,小心地唤道:“父皇——”
就是这人,令他陷入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自己却还无辜地置身事外。
宇文笙看着少年俊美的脸孔,突然生出丝丝怨恨来。他应该折断他的羽翼,斩断他的双腿,将他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这样心底就不会再像多了根刺一样日夜受折磨,不必为了他可能离去而日夜挣扎。
如果中了魔障一样向他步步逼近,看着他眼底闪现的恐惧,心里一种升起扭曲的快 感。对,就这样,让他恐惧吧!让他恨吧!要他眼中只能看见他一个,要他只能留在他身边。
缓缓抬起手,放在他的肩上。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废了他,折磨他,将他压在身下!让他哭泣,让他求饶,侵占他的身体!
“父皇——”宇文珏心中升起强烈的恐惧,却连动一下也不敢,他怕一有动作,那用魔鬼般的眼神看着他的人会立刻将他撕碎,而他将连半点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可怕?他的眼神为什么像要将他吞噬一样?难道他真的是被魔鬼附身了吗?
“父——皇——”眼看他将手搭在他肩上,宇文珏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发出的声音如撕碎纸般刺耳难听。
手抓住他的肩,重重捏了一下后急速放开,宇文笙猛地退了两步转过身去,道:“珏儿打算如何选妃?”
宇文珏这才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望着前现宽阔的背影,担忧地问道:“父皇,你,不舒服吗?”
宇文笙不答,反道:“珏儿是没有主意吗?不如朕为你想个法子?”
“呃?父——”宇文珏还得要追问,却被打断。
宇文笙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就办个游园会,邀请待选的千金参加,珏儿再去挑选,看中了哪个便选哪个,若是喜欢,多先几个也无妨,反正也要为你立侧妃。”
“但——”宇文珏还想再问。
“这个提议不错吧?那就照这样做了。”宇文笙的语气急促,不愿意谈之前那个话题的意思却很明显。
“这——”宇文珏眼见他肩膀动了动,怕是又要说什么来打断自己的话,便有些犹豫地道,“就按父皇的意思办吧。”
“那就着人去办吧,三日以后就挺好。”宇文笙说着顿了一顿,道,“朕有些不适,回寝宫休息一会,珏儿便帮父皇批阅剩下的奏折吧!自己拿主意便可,不必再来询问朕了。”没有回头看他的反应,就这样转身向外走去,急而散的脚步,像是在逃——
“是——”宇文珏应道,“儿臣恭送父皇。”
回到双玉宫时,宇文珏已满身疲惫。
因为上午的事情而心神不宁,批阅奏折的时候总是走神,以至于原本两个人两个时辰可以完成的事情,耗去了他整整一天时间,如今已是戌时初了。
“太子哥哥!”
才踏入寝宫便听到少女尖细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是活泼可爱的二皇妹宇文仪芳,他向来疼爱这个妹妹,此时却无心应付他,便道:“仪芳,太子哥哥很累了,你自己去玩儿,好吗?”
宇文仪芳面露犹豫,道:“那太子哥用晚膳了吗?”
宇文珏这才想起现在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而他因为一点胃口也没有,所以都忘记了,好像午膳也只是随便用了一点,那时根本吃不下去。拍拍少女的头顶,尽量放柔声音,道:“太子哥哥现在不饿,等呆会饿了会让人准备的,你自己用好吗?”
宇文仪芳见他果真很疲累的样子,乖巧地点点头,道:“那仪芳去找七皇弟好了,太子哥哥记得要用膳喔,不然半夜会饿肚子的,饿肚子最难受了。”
宇文珏恨不能现在就躺下,敷衍道:“太子哥哥会的,你去吧。”
“嗯。”宇文仪芳应了声,终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宇文珏一直面戴微笑地看着她,真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暗中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小和子,道:“你也下去吧。”语气虽淡然,却有不容拒绝的强硬在里面。
小和子清楚自家主子的性格,容不得他再多说什么,于是行了个礼,道:“是。”然后弯着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宇文珏快走两步躺到落地窗边的小榻上,这才完全放松了身体。
白天的事情萦绕在脑中,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那种眼睛令他恐惧的同时又不敢去探索,他有种感觉,如果他知道了答案的话,便将万劫不复。禁不住有些想念无痕,那小子自从被他家皇帝老哥接回去后就再也没见过,虽说还时常有联系,但这古代的通讯怎么也比不上现代,不然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打个电话就可以诉说了,要不然在网上跟陌生人说一说发泄一下也是好的,哪用得着独自在这里胡思乱想?
宇文珏侧头望向窗外的圆月,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种孤独感,长久不曾有过的离宫念头竟然又一次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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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游园
天都城有一处好去处,名为菡萏山庄,听其名便知其是以莲而闻名。五月十七,皇后娘娘将在此处举办游园会,遍邀京内名门淑媛共同赏荷。虽说打的是皇后娘娘的名号,可这京中的人谁不知道当今太子与二皇子俱已成年,此次游园会便是专门为他们挑选妃子而举办的?
听闻太子殿下容貌俊美,才智高绝,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和,举止有礼,于是这天都城适龄的姑娘们都快疯狂了,自消息公布当天便卯足了劲地制衣买衫、添置首饰,只为了在游园会那一天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希望能被太子殿下相中下。所以这次太子选妃,受益最大的还是那些赚女人钱的商铺。
今日菡萏山庄很是热闹,华丽马车上面下来的多是蒙着薄纱的美丽女子,也有少数优雅公子,而更多的男子都是骑着马来赴会的。
你说为什么太子选妃还有男人来参加?嘿嘿!消息不灵通了吧?这是太子殿下的恩典,说是男子选女子,女子照样可以选男子,所以就邀了京中的名门公子一起赴会,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什么意思?这就不得不说当今太子殿下胸襟广阔了,殿下的意思是他将与众公子一起赴会,若是殿下看中的佳人却没有看中他,喜欢上其他公子,那么殿下也会尊重佳人的决定,不作勉强。
什么?奇事?这奇事还多了呢!太子殿下还下了令,这次游园会上成的是佳偶,若有相对了眼的公子小姐,家里人均不得将其拆散,否则当谋逆处理。
你想参加?这游园会可是有贴子才能去的,邀请的都是十六到三十岁,未婚的男女,看你老这样子怕有四十好几了吧?还想去凑热闹?让你儿子去还差不多!
游园会定在巳时初开始,算是体谅了爱美的女子,给足了时间她们去作妆扮,但显然大家的心里都很急,还不到巳时收到贴子的人便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门口到达的车马也由原先的拥挤不堪变成了现在的稀稀拉拉。
伴着马蹄声,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山庄门口,车夫跳下马车,立在车厢旁恭敬地向帘内道:“公子,菡萏山庄到了。”
车厢里有了些衣服磨擦的声响,先是一只手伸了出来,那手细长白嫩,显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才有的。果然帘子一掀,钻出个风度翩翩的少年来,他身材修长,眉细眼大,配上一身白衣,端得是玉树临风。
这少年先是望了望山庄大门,然后转身冲着那马车笑道:“铭兄果然料事如神,现在的路的确好走些。”
“先前叫你去韵香楼坐坐的时候你还不肯,如今知道原因了吧?”车内的人说着也掀开布帘,跳了下来。
好一个俊美的佳公子!他有一对修长的剑眉,鼻梁挺直,精致饱满的嘴唇轻抿着,狭长的丹凤眼斜斜看来,蕴含在其中的几分笑意令他整个人显得放荡不羁,一身紫衣裹着那挺拔修长的身形,看得男儿都有几分心动,更何况是女子?
“是、是、是——”先前那白衣少年赶紧又是打揖又是作礼,道,“铭兄高妙,小生佩服。”这样服软的话硬是给他说出了几分滑稽来。
紫衣少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骂道:“方心绍,你讨打是不是?”
谁知这白衣少年根本不怕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唉哟,我的铭念兄!你应该称我为表哥才对,小心呆会漏了馅,可选不着你理想中的美娇娘了!”
这紫衣少年正是宇文珏,他特意隐了身份来参加这游园会,便是为了选一个至少不那么骄纵的女子,虽说不一定喜欢,但怎么说也要能和睦相处,不是么?他可不喜欢坏脾气的女人。
宇文珏不理会他那整蛊作怪的样子,提脚便向山庄走去,嘴里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还不快进去,呆会迟了怕是会引人注意了。”
方心绍也不耍宝了,赶紧跟了上去,嘴里叫道:“哎,铭兄你可等等我——”
菡萏山庄说是山庄,共实并不在山上,而是在山脚之下。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湖,虽然不大,但很有特色,湖中有许多小块的陆地,若不是水太深,乍一看去还给人当成了洼田。
当年二王爷宇文笛一看到它便相中了,向皇帝老哥要了来,建成了这么一个庄子。庄子的主要屋子都是建在湖中的小岛上,又大手笔地在岛间建了回廊连接起来,简直比皇宫还奢侈,却多了几分飘渺的仙气。
这湖中原本就许多莲花,宇文笛就干脆又移了许多不同品种的种了进去,后来看这一庄子的莲花,干脆就想叫莲花山庄,想想又觉得不太好听,便取了个菡萏山庄这名。
一入庄子看见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绿叶,五月的天气正是初荷,那一颗颗欲开未开的花苞点缀其间,轻风一来绿叶翻飞,这些或粉或紫或白的也一隐一露,本是娴静地立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动态的美感。
“两位公子这边请。”引路的仆人举止大方从容,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宇文珏点点头,拉了方心绍跟在后面。
“湘离,湘离,高管家叫你去一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跑过来,叫住了那仆人。
“可是——”那叫湘离的一脸为难地瞄向身后的两人,道,“我这正接待着客人呢。”
“可是高管家找得你很急。”来人看到这情况也知道不妥,可是高管家那么严历地吩咐——
湘离犹豫了一下,道:“竹青,不如你帮我——”
竹青不等他说完就赶紧摇着一双小手,道:“不行啊,我也正忙着备茶呢,通知了你还得赶回去做事,不然又要被骂了。”
“那怎么办?”湘离一脸为难。
宇文珏看到这里,笑道:“湘离小哥先去忙就是了,我与表哥在这里等等便是。”说着还捅了身边的方心绍一下。
方心绍吃痛,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去忙吧,没关系的。”
“这——”湘离有一点心动,却还是犹豫不决。
宇文珏对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去吧。”
“那——”湘离向两人行了个礼,道,“就谢过二位公子了。”
宇文珏微笑着点头,方心绍也只好傻傻地跟着他点头。
“二位公子稍待。”湘离说完便跟着竹青匆匆走了,看来是想赶快忙完了好赶回来。
“你搞什么鬼?”待人走远了,方心绍才转向身边的人追问。
“这菡萏山庄倒名符其实。”宇文珏不理他,转身向一边踱去,边走边欣赏着庄内的风景。
“是啊,是啊,看这莲花开得多好,多大啊!”方心绍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好附和着,心里却在腹诽,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催人快行的?现在他自己倒是不急了,莫名其妙!
宇文珏冷眼看他便知道他的心思了,却不想理会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以缓解这几天来绷得紧紧的情绪。这都怪他那父皇,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这几天都是古古怪怪的,时常小事上对些大臣侍从发脾气,动不动就要砍人。要不是有他在护着,那云起宫该换一批人了,而朝中的大臣怕也会死个三分之一。
想到这些事情,宇文珏的心里一时间异常烦燥,什么游园会也不想去了,看见湖边上停着只小船,招呼也不跟身后的人打一声就跳了上去。
“诶?”方心绍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连忙也跳上去,生于北方的旱鸭子一个,从来没坐过船的人差点摔进湖里去,还是宇文珏好心扶了他一把,才避免了凄惨的命运。
“吓死我了!”方心绍一屁股坐在船上,拍拍胸口,惊魂未定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干嘛?说也不说一声就跑船上来了!”害得他差点跌水里。
宇文珏瞪他一眼,有些赌气兼耍赖地说道:“又没叫你跟来!”
“呃!”方心绍噎住,只拿他那对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宇文珏嘟长了嘴,气道:“不去了,什么游园会,谁爱去谁去,本宫要去游湖。”
“啊?”方心绍呆住,他没有听错吧?
宇文珏又瞪了他一眼,命令道:“划船啊。”
方心绍干瞪眼也没办法,迫于他的淫威之下,只好屈服,道,“那好吧。”说着便笨手笨脚地去抓船中的双桨,那姿势活像只傻呼呼的大螃蟹。
宇文珏被他气乐了,踢了他一脚,道:“看你那傻样!”弯腰拾起两只桨,道,“今天让你享受一把,本宫亲自划船,你坐着。”
“哼哼!”方心绍坐起身子,别扭着脸,心里愤愤不平:要不是你,少爷还不会落到这样子呢!
宇文珏不去理会他的臭脸,将桨架好便向湖中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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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毓馨
 毓馨
宇文珏前世虽说是生于南方,但划船这种事也只做过一次而已,便是那次去桂林旅行的时候,他租的那条船的主人教他划了一阵,没想到事隔十几年他居然还记得,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这时阳光已经有些强了,他便往那些荷叶茂盛的地方划去,后来到了一处阴凉处,干脆就停了在那里。
方心绍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后来习惯了船上的波动,又觉清风扑面确实舒服,倒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这时见太子停了下来,方想起此行的目的,斜眼看向他,戏谑道:“太子殿下难道打算就在这里纳凉了?”
宇文珏根本不去理会他,走过两步仰躺在甲板上,望着忽明忽暗的天际,发呆。
“哼!”方心绍见此冷哼一声,小心翼翼地伏到船舷边,脑袋伸出船外,看着一动一动的湖水,突然童心大发地伸出手去拨弄,原本有着一定规律的波纹被他这一搅立刻碎了,变得杂乱无章。
两人这边正安静地各做各事,致却突然听到了划水声,然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姐,我们这样做,好吗?”少女的语气有些迟疑。
“不用担心,那么多名门淑媛,没人会发现我们不见了的。”这被称作小姐的女子声音略有些懒洋洋的,仔细听去,还有几分不屑。
看来也是同路中人!宇文珏心中一动,不禁留心听了起来。
“小姐——”那丫头显然很是无耐,“香巧担心的是你,这次太子邀请了那么多或有才、或有势的公子,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小姐何不为趁此为自己挑选个好夫婿呢?”
只听那小姐极为淡漠地说道:“缘来自然来,凡事不可强求。”
“可是小姐你都二十岁了,别的女人在这年纪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如果再这样耽误下去,小姐你可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小丫环说话毫不顾忌,看来这小姐平日里极为宠她。
而宇文珏听到此处也是愕然,在这女子普遍十四五岁便成亲的时代,竟然有人二十了还没有出嫁?
这时便听那小姐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就做一辈子老姑娘又怎么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不用跟人争风吃醋。”
那倒也是。宇文珏心中赞同,要是他以女儿之身投生在这古代也会有这种想法,但这个土生土长的小姐居然也有这种看法,倒令他大为惊叹了。
小丫环听到她这话显然急了:“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女子家不嫁人的?唉,都怪老爷,干嘛要教你读那些劳什么子书的?这读得人都变得怪模怪样的了,还有哪个男人敢要啊!”
那小姐佯怒道:“好啊你!数落本小姐不说,现在还数落起爹爹来了,看来是我平时太过宠你了,宠得你都无法无天了!看本小姐怎么罚你!”
“小姐,小姐,香巧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香巧吧!”那香巧赶紧求饶,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害怕之意,显是平时嘻闹惯了的。
方心绍也一直在留心听她们说话,这时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可把那两个女子吓了一跳,惊道:“谁?”然后传来一阵纷乱的水声,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想想也是,人家女子家的闺密话被个男子听到,再放得开也会不好意思吧?宇文珏白了坐在那里正乐不可支的方心绍一眼,双桨在水中轻轻一划,小船在水中打了个转,便飘了出去。
那声音听着是近,但这荷花枝种得曲曲折折的,还颇费了点时间才绕出去,至少那站在船头的粉衣少女显是等得不耐烦了。
粉衣少女一见两人便横眉竖目地骂道:“哼!你们两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做什么?”
听声音,她就是那丫环香巧了,那旁边那个一身鹅黄色衣裳的就是那思相奇特的小姐了。
宇文珏带着几分好奇地向她看去,却见她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看他们。
“嘿嘿!”方心绍奸笑两声,道,“这位姐姐,我们可没有鬼鬼祟祟喔!”
姐姐?宇文珏黑线,那香巧看来也不过十四五岁,这方心绍都十八有多了,还叫人家姐姐,真不害臊!
香巧果然气到了,骂道:“小无赖!你乱叫什么?我与我家小姐在这里说话,你们在那偷听,还说不是鬼鬼祟祟?”
“错错错!”方心绍一手撑在船舷上,一手在空中竖起,摇晃了几下,故作成熟地说道,“小姑娘,我们可是比你们先到喔!你们自己说话之前不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怎么能赖到别人头上?”
“你——”香巧气绝,却又无言反驳,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香巧。”那小姐突然唤住了她,抬起头来。她的长相,怎么说呢?说不上有多美,但胜在气质,那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或许是读的书多的原因,她的眼神有一种看清了人世的通透,她的面容恬静,是不羁的豁达。她对两人淡淡地一笑,道:“毓馨没有管教好下人,让二位公子见笑了。”
“嘻嘻——”方心绍对香巧挤挤眼,意思说,看吧,你家小姐都知道是自己错了。
香巧气得差点头顶冒烟,哀怨地看向自家小姐,“小姐——”
毓馨不为所动,反而瞪了她一眼。
“哈——”方心绍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谁知道乐极生悲,这时小船突然震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抓住船舷,看起来颇为狼狈。
“嘻——”香巧立刻转嗔为喜,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毓馨也是忍俊不禁地后着嘴偷笑。
方心绍待稳定了身子,气鼓鼓地向某人看去,恨声道:“你干什么?”
宇文珏斜睨他一眼,道:“男人不应该随便为难女孩。”
“重色轻友的家伙。”方心绍小声嘀咕。
宇文珏瞥了他一眼,没去管他,反向毓馨道:“在下明念,与表兄在此休息,不想惊扰了两位姑娘,请姑娘莫怪。”
毓馨还没有发话,那香巧就抢着说道:“偷听人家说话还有理了!”
宇文珏但笑不语,只拿眼去看毓馨。
果然毓馨立刻就喝止住了香巧,待她愤愤不平地退到一边之后,方道:“明公子不必如此,本就是我两人太过忘形,并不关二位公子的事。”
宇文珏勾起嘴角,笑着邀请道:“我与表兄正要去前面亭子歇歇脚,毓馨姑娘可愿同去?”
俊美的容貌令冷静如毓馨也有片刻的失神,略收拢了一下思绪,微微颔首,道:“毓馨正好有些累了。”death19.com
宇文珏说了声“请”,便又坐下,架好双桨,向不远处的亭子划去。
那边香巧也嘟嘟嘴,乖乖地跑去撑船。
可能是因为这里较为偏些,那亭中竟然没人,不过若不是图静,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两只小船先后靠了岸,方心绍当先跳下了船,刚刚被宇文珏那么一整,他本来已经消散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害得他在这一段时间里都在担心小船会不会翻掉。
“哈哈!”香巧仰天大笑两声,显然是在报刚刚说不过他的仇。
方心绍瞪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脚步略有些虚浮地走进亭中。
香巧动作利落地跳下船,满脸嘲笑地看着他的步伐,还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宇文珏与毓馨相视一笑,都在感叹这两人像长不大的小孩子。
宇文珏先行跳下船,走过两步,伸手给还在船甲上的毓馨,柔声说道:“小心些。”
毓馨礼貌性地点点头,扶着他的手跳将下来,宇文珏立刻收回手,向亭中一引,道:“请。”
毓馨落落大方地对他笑了笑,两人并肩向亭中走去。
“喔——喔——”
才走进亭中,便听到一阵怪叫,却是方心绍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把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扇子吊儿啷当地扇着。
香巧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连忙过来扶着自家小姐到凳子上坐下。
“毓馨姑娘为何不去参加游园会,而是躲到这里来了?”宇文珏坐在她的对面,直言不讳地问道。
毓馨款款说道:“明公子说的哪里话?毓馨可不是在‘游园’吗?”
“哈——”宇文珏真服了她的机智,道,“姑娘真是聪慧可人。”在这样的时代,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能够如此,看来她的爹没有少花苦功。
毓馨微颔首,道:“明公子过誉了。”
宇文珏笑道:“是姑娘过谦才对,方才在湖中姑娘的一番话可是令在下感悟甚深。”
“喔?”毓馨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不知毓馨哪一句话触及了公子的深思?”
“便是那句‘就做一辈子老姑娘又怎么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宇文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若有深思地看着她,道,“以及那句‘不用跟人争风吃醋’。”
毓馨显然有些发窘,嗔怒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是男人,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小女子的难处。”
宇文珏笑道:“姑娘又如何知道我不知道?”这话说得有些拗口,好在大家都听懂了。
毓馨这才下有些怅然了,道:“男子自古三妻四妾惯了,又岂会考虑这妻妾们的想法?”
宇文珏手指在桌上磕了一下,轻声说道:“经济不能自立,思想便不能独立。”
毓馨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即又黯然了。
宇文珏明白她现在的感受,大环境如此,就算她真能经济自立,也得不到同等的尊重,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存在着很多岐视女性的事情。
“总有男子的想法是不同的。”至少他是,虽然他算不得纯粹的男人。(汗!)
毓馨苦笑一声,道:“有又如何?”她不一定能遇到。
宇文珏淡淡地笑了一下,若有指地说道:“‘缘来自然来,凡事不可强求’,说不定姑娘的缘分已经到了呢?”
毓馨听了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怎么看这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看他的头发已经成年,说这种话不是很妥当吧?“公子这是在,呃,调戏我?”
宇文珏有些黑线,这算调戏吗?他这是暗示好不好?干脆挑明了问道:“在下是想请问,姑娘可愿意与我一起做这一夫一妻的先驱?”
“啊?”
“呀?”
“啪!”
两个人目瞪口呆,方心绍的扇子掉到了地上。
云起宫 霁云殿
“邱毓馨?邱舒悦的长女?”宇文笙皱眉看着爱子,第一次怀疑自己听错了。
宇文珏点点头,道:“是。”
“据朕所知她已经年满二十了。”宇文笙继续皱眉。
“是。”宇文珏再点头。
“为什么选她?”宇文笙的眉头可以用来夹苍蝇了。
呃?这要理由吗?看她还算聪慧,性格也不错,彼此应该还相处得来,不就行了?
“你喜欢她?”问完这句话,宇文笙隐在袖内的五指不自禁地收紧。
嗯?算是吧?至少不讨厌,于是宇文珏点了下头,答道:“是。”
沉默,长久的沉默——
“既然你喜欢,那就娶吧。”说完这句话,宇文笙的脊背直挺而僵硬,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所在,只剩脑中一片足以将人震聋的回音:“娶吧~娶吧~娶吧~~”
“你下去吧。”宇文珏听到父皇这样说,行了礼便转身离去,他没有抬起过头,所以也没有见到那人几如死人的双眸。
第二日早朝,安康帝宣布,册立御史大夫邱舒悦长女邱毓馨为太子妃,着奉常方心绍安排大婚事宜。
这样的结果除了皇帝陛下之外,最为郁闷的应该是乐王妃了。她早打听清楚游园那日太子将微服前来,又派了见过太子的奴才守在门口,并趁机调开了引路的仆人,谁知道她的侄女还没赶到,太子就下了湖乘船走了,白白便宜了那个老姑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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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婚
古代的婚礼极为烦琐,更何况是太子大婚。婚礼定在八月初九,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看似充裕实际上却很紧,因为有纳采等一系列的的事情要做,于是几乎整个宫中都繁忙起来。
太子妃说来尊贵,在传统的婚礼中却并没什么尊严,宇文珏只看了那一堆太子妃如何行礼就头都大了,干脆大手的挥,改!他这一生只打算娶这么一个妻子,自然要将她放在与自己相齐的位置上,那些太子妃要跪而他不用跪的礼仪都被他去掉了。
好在安排婚礼的人是方心绍,要是那些老古董的话,怕是死也不肯。当然,这也是宇文珏动的小心思,提前请皇帝老爹让命心绍给他筹备婚礼,要不然以他的资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轮不到他那儿去,不过事实证明太子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到了八月初九这天,宇文珏于辰时初便带着庞大的迎亲队,在护城将军习豪及一千护城军的护送下,迎着晨光前往御史府迎亲。
宇文珏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却没有带礼帽,而是用一条火红的束发将一半的头发高高束起,剩下的披散下来,胯下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飒爽英姿令沿途前来观礼的百姓都快疯狂了,一路上都是跪倒在地高呼“太子千岁”的人,低声的称赞声更是不绝于耳。
“太子殿下甚得民心。”宇文琰催马与他并行,低声说道。
宇文珏噙着一丝微笑,道:“二皇弟过誉了。”也不去看他的反应,踢了一下马腹,拔前几步。今天是他大喜日子,他不想跟人说些转来转去需要耗费心神的话。
宇文琰眼中闪过几分复杂,这人真是受尽万千宠爱,父皇竟然派他们所有兄弟陪他来迎亲。
侧头向身边的四个弟弟看去,却见五皇弟琛正看着那人的背影,眼中的怨毒让他身上不自禁地一凉。父皇的确太过偏心,五皇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会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拿眼去看三皇弟瑷,见正他一脸紧张地瞅着坐下马骑,不由地又暗叹一声,小时候的瑷何等骄扬跋扈,自孟运国回来之后便成了这样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问他却从来不说。
相比之下七皇弟环倒还幸运些,虽说早年也吃了不少苦,但自两年前住进太子的双玉宫之后,沾了太子的光,过得反比清美人生的六皇弟琮还好些。如今环整个人越发沉稳,又加上天生聪慧,成材只是早晚的事。
宇文琰正若有所思地地盯着宇文环,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循着看去,正对上四皇弟璨温和的眼神,对他轻轻点了下头,便又恢复到之前目不斜视的样子。
迎亲队在天都城绕了半圈,差不多巳时正才到了御史府。
花娇停在门口,宇文珏翻身下马,当先走进府内。
盖着大红色盖头的新娘坐在堂中,岳父岳母却向着门口跪着。
“岳父岳母请起,今日我们只论亲缘,不论君臣。”宇文珏有些无奈,早在知道大婚当日太子妃一家都要跪在堂中的规矩时,他便下了令让其免了,没想到古人对于这些规矩如此执着。赞赏地看了一眼毓馨,不计这些欲礼,看来他没有选错人,可惜邱毓馨头上被红布隔着,没有看到他的欣赏。
邱舒悦夫妻两人也没有推辞,拜了一拜,道了声:“谢太子。”便起身了。
宇文珏微颔首,道:“岳父岳母请上坐。”
“这——”邱夫人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忙侧头向自家老爷看去。
邱舒悦行了一个礼,道:“谢太子殿下。”随后向邱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上座坐下。
宇文珏上前牵起邱毓馨,走到堂中,朗声道:“岳父岳母养育太子妃二十年,今日小婿与毓馨一起谢过。”说完行了个三十度的弯腰礼。
“啊——”邱夫人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好在邱舒悦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的手。她侧头看去,有些激动地唤道:“老爷——”
邱舒悦对她微摇了摇头,又转过来看着宇文珏,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对小女如此错爱,只希望殿下以后也能对她好才是。”
宇文珏捏了捏邱毓馨的手,感觉她缩了缩,赶紧抓紧,笑道:“这是自然。”
太子牵着太子妃出了御使府,新娘子由喜娘搀扶着上了花轿,宇文珏爽利地跃上座骑,朗声道:“起轿!”
午时初,迎亲队进了皇宫。
宇文笙与蓉后穿着一身正装坐在高台上,他眼看着两人牵着红绸一步步走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一只手放在龙头上,面容如在朝上时一样的严肃。
看着那个女人不小心踩到裙摆,看着他伸手将她扶住,趁着一低头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宇文笙的的手指不自禁地握紧。
“可是饿了?”宇文珏轻扶了毓馨一下,在她耳边轻轻询问。
毓馨的手颤了一下,随后轻如蚊声的两个字传来:“还好。”
“小心点。”宇文珏握了握她的手,很快松开。
宇文珏与毓馨齐跪在地上,伏首道:“儿臣/臣妾叩谢父皇、母后恩典。”
恩典?谁来给朕恩典?宇文笙的心脏一阵阵收宿,五指陷入镶金的龙头,他想杀了那个女人,他想将他抱进怀中,然而他最后只能平静地说一句:“平身。”
整一个多时辰的行礼后,太子妃被送进双玉宫,至此婚礼可以说圆满结束,太子妃可以休息了,而太子则还要出去跟众亲友见礼。
宇文珏揭开了盖头,露出新娘的脸。人说三分长相七分装扮,果然如此,毓馨原本只是清秀的一张脸此刻端的是美艳动人。
帮她取下沉得吓人的凤冠,宇文珏在心里咂舌,好在他如今不是女人,不然可要受不少罪。伸手拂了下她的下巴,柔声说道:“你先歇歇,我晚点回来。”十足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
饶是毓馨较一般女子豪爽些也吃不消他这样,略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宇文珏笑笑,又细心地说道:“饿了就吃些,折腾了这么久,怕是饿坏了。”
“知道了。”即使是画了厚厚的一层妆,也可以看到毓馨的脸已经绯红,她出生至现在怕也没有这么窘迫过。
宇文珏却还不满足,又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戏谑道:“把这些粉洗了吧,小心憋得你难受。”
毓馨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快走吧你。”
宇文珏“哈哈”大笑,不再逗她,对立在一边的香巧吩咐了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便转身出了寝宫,那背影显得极为轻快,很容易看出他的好心情。
毓馨眼中也满含笑意,这个调皮的小子,真是一点也不像传言中的太子。
“小姐——”香巧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家小姐,“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小姐真的做了太子妃?”
毓馨嗲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不要本小姐掐你一下看看?”
“啊?”香巧张大了嘴,赶紧说道:“不用了小姐,香巧现在不觉得像做梦了。”
毓馨“扑噗”一声笑了出来,道:“看你那样,不过,我也觉得像在做梦呢,他居然是太子!”
香巧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我家小姐这么好,也只有太子才能配得上了。”说着上前来帮她宽衣。
“少拍马屁!”毓馨配合着她的动作,白了她一眼,道,“配不配得上不是说身份的问题,而是在于他的思想与人品。”
香巧将脱下的礼服叠好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笑道:“那小姐是觉得太子殿下的思想与人品都配得上你了。”
毓馨听了她这话愣了一下,收起笑容有些惆怅地回床边,沉默了一会,方道:“何只配得上,我都自觉配不上他了,他那样的人,怕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能配得上的了。”语气间竟有几分落寞。
“小姐——”香巧笑眯眯地看着她,道,“香巧不知道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但香巧知道,如果太子殿下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那小姐就是世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男人不和最好的女人在一起,还能怎么样呢?”
毓馨怔了一下,也笑了,看了看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某人,夸奖道:“看不出来,我们家的小香巧还挺聪慧的。”
香巧笑得更欢了,一副“是啊,是啊”的样子。
毓馨忍着笑调侃道:“那要赶快给香巧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
香巧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不要啊小姐!香巧还不想离开小姐!”
那像被弃小狗的样子让毓馨“扑噗”一声笑了出来,香巧立刻不依地说道:“小姐,你拿我寻开心!”
毓馨笑得更欢,这一夜,大概是这双玉宫笑声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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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洞房
今儿个的主人应该算是太子,皇帝与蓉后只在婚宴开始那会露了下脸便各自起驾回宫了,留下太子独自应付。
婚宴缺不了的就是酒,有了冠礼那次的经验,宇文珏特派了身边的三大护卫(习豪已经做了护城将军)挡酒,总算没有太惨,但也并不好过,总有些酒是护卫也挡不了的,比如——
宇文琛面带笑容地走到太子桌前,捧起一杯新茶,道:“臣弟以茶代酒,祝贺太子殿下新婚大喜。”
宇文珏挑眉,这个小屁孩一向看他不顺眼,会这么好心来恭喜他?随手拾起酒杯,道:“那就多谢五皇弟了。”然后一饮而尽。
“臣弟听说太子妃已年满二十,太子殿下眼光别具一格啊!女大三,抱金砖,倒是教臣弟羡慕。”宇文琛笑得很,讨打。
就说这个?宇文珏淡淡地瞄他一眼,带着几分懒洋洋,道:“虽说琛还年幼,但是若你羡慕的话,本宫可奏请父皇,为你也选个二十岁的妃子,如何?”
“你——”小屁孩立刻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宇文珏又扫了他一眼,挑眉道,“不好?”
“不用太子费心了。”宇文琛咬牙切齿,这人,就会仗着父皇的宠爱,没出息!
“唉——”宇文珏装模作样地晃晃脑袋,道,“也对,五皇弟现在还没办法用。”他的声音不少,隔壁几桌的都听到了。
“咳——”宇文琰差点将嘴里的清酒喷出来,宇文璨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宇文琮和宇文环都还小,只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们。
宇文琛没想到他竟然能用那么高贵的姿态说出这么下流的话来,已经石化了。
这场喜宴足足持续了一个下午,等到众人肯放人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宇文珏为保持形象,努力压抑着酒气,脚步略有些虚浮地回了双玉宫,然而站在寝宫门口,他却犹豫了。
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男人,但身为女人的记忆还存在着,现在叫他去跟一个女人洞房,他还真有点恶寒。这与之前的一些肢体接触不同,是要赤 裸裸地拥抱,真正的垣诚相见,就算早已做足了心里准备,真正面临的时候还是有些吃不消。
“殿下?”小和子担心地看着僵站着的太子,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宇文珏被他这一声唤得回过神来,转头吩咐了一句:“你们先退下吧。”便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看了过来,见到是他一起惊道:“太子殿下!”毓馨正与香巧坐在那堵天宇国独一无二的落地窗前欣赏夜色,没想到刚刚还说起的人就么快就回来了。
宇文珏噙着笑,道:“可不正是本宫!”尔后自以为正常地向毓馨走去,却不知道自己东倒西歪的。
“扑噗!”香巧喷笑。
宇文珏看向她,佯怒道:“你个小丫头笑什么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识趣地出去,还在这凑什么热闹?”
香巧一点也没被他吓到,反而笑得更厉害:“是是是,小丫头在这里碍了事,小丫头这就出去。”说着还真的转身就往外走去,末了还送两人做了个鬼脸才关上了门。
宇文珏气鼓鼓地看着毓馨,道:“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毓馨抿嘴一笑,道:“小丫头是被我宠坏了,不过殿下似乎有些醉了,不歇一歇?”
宇文珏闻言不由自主向他那张大床偷瞄一眼,然后触电般地收回视线,又做贼心虚地向毓馨看去,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脸。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他NN的,紧张个屁,不就是跟女人上 床吗?男人都试过,还怕女人?痛的又不是你!想到这里胆气壮了点,向毓馨点点头,道:“我是有些晕,先去池子里泡一泡,你若是累了,先到床上歇一歇。”
他自在了,反换毓馨不自然了,洗净后的面上飞上两抹红晕,垂下眼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宇文珏振了“夫纲”,心情大好,迈着很是轻快的步子便绕进了屏风后面。
温泉的水温在这八月的天气里稍嫌过热了点,不过却更能让宇文珏放松,偏高的水温让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酒气大部分随着热气散去,这种似乎皮肤都在呼吸一样的感觉令他身心舒泰。
当然,他没有忘记还有个女人正在等着他,泡了一刻钟左右便起来了,用松软的毛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也没有再穿衣服,直接裹了条能自胸围到膝盖的宽大的浴巾便出去了。
“啊——”毓馨听到声响回头看来便见到他衣衫不整地走来,不禁惊呼出声。
宇文珏心中乐了,刚刚还敢大胆地调侃他,现在倒知道害羞了。上前几步,以标准的“公主抱”将她抱起,调笑道:“娘子何必如此羞涩?”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他的身量较高,按现代的算法也有一米七十几的样子,毓馨一米六左右的身材横在他身前,看来倒有几分唯美。
毓馨大窘,轻捶他一下,将脸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
宇文珏大笑两声,便抱着她向床走去,心里感概,他也挺有做男人的天赋嘛,竟然可以让一个女人这样小鸟依人。带着几分怜惜将她轻放在床上,看着她红着一张脸却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夹杂着责任感与温馨的感觉。
“怕吗?”宇文珏听到自己这样问。
毓馨摇摇头,她没什么好怕的,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这一关,何况这个男,嗯,男孩还承诺了唯一给她,虽然这可能是他年少轻狂的一种做法,但是至少他曾经这样想过,就算以后他做不到,她也是感激的。
宇文珏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作势便要吻下去,却突然听到小和子略显急促的声音传来——
“殿下,皇上有旨,让殿下立刻前往霁云殿。”
“父皇?”宇文珏愣了愣,收回手直起身子,对着门外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有什么事需要在他洞房之夜前来打挠?想到如果不是泡了一会澡,正在那个什么的时候有人来打断,他就有点恶寒。
小和子回道:“回殿下,不清楚,但是传旨的公公似乎很急。”
“呃?”宇文珏奇道,“不是喜公公来传的旨?”父皇一向都是派小喜子来他这里的,整个双玉宫的人都知道。
“回殿下,不是。”
宇文珏有些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步,然后顿住,略带歉意地看向毓馨。
毓馨回以安慰的一笑,道:“殿下去吧。”皇上宠爱太子的事天下皆知,在他新婚之夜宣见,怕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宇文珏点点头,道:“你先歇息,我去看看是什么事。”
“嗯。”毓馨乖巧地点点头。
宇文珏再次在心里感慨,娶妻还是娶个容易相处的好。对她笑了笑,便随意取了件薄衫到屏风后面换了,然后开门出去。
毓馨看着他清瘦飘逸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着不安,莫非国中发生大事了?
云起宫 霁云殿
皇帝的寝宫一向灯火通明,此时帝王未眠,灯却都灭了,只余下床头上一颗夜明珠在微弱而坚强地散发着光明。
寝宫的桌上摆了许多酒壶,空了已经倒在桌上的就有四五只,而皇帝大人正提了只洒壶往杯中倒酒。在这样的微光之下,他的五官显得有些模糊,有大半藏在阴影中,原本英俊的容貌,乍一看去竟有几分阴沉吓人。
宇文珏压下心里的疑惑,上前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来坐。”宇文笙的声音中有一种压抑的痛,如同负伤的困兽。
宇文珏感觉到气氛颇为诡异,心下顿时沉重了不少,只好听话地起身上前坐在他对面的椅上。
宇文笙斜瞟了他一眼,拍拍右手边的椅子,道:“坐这边来。”
宇文珏无奈,又起身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看了看桌上一堆的酒壶,终是忍不住问道:“父皇召儿臣来有何事?”
宇文笙却不回答他,反而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然后问道:“你跟她圆房了吗?”
“父皇——”宇文珏大窘,怎么有父亲这样子问问题的?
宇文笙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吼道:“说!”
“啊?”宇文珏吃痛,惊叫一声,迎头撞进他的双眼,发现里面竟然全是杀机。
“说!”宇文笙面容狰狞地重复了一声,那恶狠狠的样子,似是恨不得吃了眼前的少年。
“啊!没、没有——”宇文珏被他的神情吓到,也忘了手上的痛,愣愣地回答道。
“很好,很好。”宇文笙对于这个答案似是很满意,嘴角勾起很大一个弧庆,却没有放开他的手,反而又伸出左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
宇文珏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皱皱眉,道:“父啊——”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
他,他,他竟然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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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破裂
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很容易便被侵入,宇文笙带着酒气的舌不停地在他嘴里搅动,寻找着每一处可能的敏感点。
“嗯——”宇文珏喉咙里溢出一丝呻吟,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是男的,而他是他的父皇,那么他这样吻他?
宇文珏不敢想像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只知道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放、放开——”然而因为嘴被堵住,他拒绝的语言全部他成闷哼。
宇文笙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顺着他的力道,很听话地放开了他,然后用那双深沉如夜空般的眸子紧紧地锁住他。
“你,你吻我?”宇文珏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原本的理直气壮倒显得虚弱不堪。
宇文笙不答,左手时轻时重地在他颈上揉捏。
酥麻的感觉令宇文珏差点呻吟出声,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父皇他,这是在做什么?“父、父皇?”他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除了这个称呼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叫朕父皇!”宇文笙的嗓音压抑而沉痛,“朕不要做你的父皇!”
“你——”宇文珏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被他握住的地方灼热得似要燃烧起来,“你喝醉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朕没醉,朕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宇文笙再一次粗暴不堪地咬上他的唇,像要发泄长期被压抑的不为世俗所容的感情一般,狠狠地蹂躏着。
宇文珏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因为父皇喝醉了,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破碎了,那在嘴里搅动的舌头令他恶心无比,胃里真冒酸气,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内力已经先行一步,猛地将紧贴在身上那人震开。
宇文笙完全没有防备,一下便被他震了开来,右手反射性地抓住椅背,这才没有摔到地上去,血丝沿着唇角流下来,又惊又怒又心痛地看着他。
宇文珏心中烦乱,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嘴唇,十分厌恶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那么好竟然是存了这种心思!”他的声音中有被欺骗的失落,还有被羞辱的恼怒。
“珏——”宇文笙的声音有一种破碎的感觉,似乎一生的痛都包含在这声呼唤中。
宇文珏怒火上涨,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走,可笑我竟然以为你真心对我,心甘情愿地在这牢笼一般的皇宫呆了这么多年。”说着便绝决地往外走去,再不肯看他一眼。
“你——”宇文珏看着瞬间便拦在身前的人,咬牙切齿道,“你还想怎么样?”
“哈哈——”宇文笙痛极反笑,只是这笑却那么阴冷,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他挑起少年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玩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珏儿认为朕想怎么样?当然是上你!”
“宇文笙!”宇文珏惊叫一声,死死地盯着他,吼道,“我是你儿子!”
“呵——”宇文笙低笑几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突然抓住他胸前的衣裳,拉到自己面前,狠声说道,“你是朕的儿子?你是妖孽!不知道从哪个世界来的妖孽!”混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又低笑两声,然后用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口吻,道,“还是个女妖孽!”
宇文珏脑中“嗡”地一声变得空白,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在他面前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宇文笙却似很满意他的反应,在他的脸上轻轻咬了一口,道:“奇怪朕是怎么知道的?”又在他嘴上亲了亲,道,“朕是如此地关心你,你伤心至落泪,朕又怎么会置之不理?那个叫什么大牛的笨蛋,三两句话便被朕的人套了出来,只是朕那时虽然还没弄明白对你的感情,却不愿意伤害到你,就假装不知道了。”
直到听完他说的话,宇文珏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他嘶哑着嗓子问道:“就是、因为这样?”
“嗯?”宇文笙放天手间的发丝,张开双手将他拥入怀里,将嘴唇暖昧地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问道,“什么?”很满意地感觉到他身子微微地颤抖。
宇文珏如同中了魔障一样望着虚空处,只觉得自己的感觉与身体分了开来,他的神智听到自己这样说道:“就是因为我的灵魂不是你的儿子,因为我的灵魂是个女人,所以你这样对我?”
宇文笙触了下眉头,惩罚性得咬了下他的耳垂,道:“珏儿怎么这么傻?你还不明白吗?朕喜欢你。”
谁知宇文珏听了他的表白,却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他忘记了自己的武功,只知道凭本能扭动,嘴里嘶吼着:“我是傻,我是傻!我竟然会相信你?你骗得我的信任,然后这样羞辱我!放开,放开我!”
“不,不,朕没有骗你!朕喜欢你,朕爱上你了!”宇文笙慌了,什么心计手段全都忘记了,只知道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狂吼。
“我不信,不信——”宇文珏什么都听不进去,疯狂地摇着头,“我是你儿子,就算我的灵魂不是,但我的身体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儿子!我是你的儿子——”
听到一长串的“我是你儿子”这话,宇文笙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松开抱住他的双手去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地摇晃道,嘴里狂乱地否认道:“不!你不是朕的儿子,朕不要你做朕的儿子,朕爱你,朕爱你,朕爱你——”
“不、不、不——”宇文珏反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挣开,嘴里连连否认,“我是你儿子,你不——”
不想再听他说出自己不喜欢的话,宇文笙猛地拉近他,一低头便封住了他的唇。
“呜呜——”宇文珏的嘴被堵住,发出一连串的呜咽,两只手在他的背上胡抓乱扯。
宇文笙两眼赤红,干脆抓住他的两只手反剪在他身后,放开他的唇,沿着线条优美的脖子一路向下吻去。
“放开——”宇文珏被他吻得气喘嘘嘘,却仍不放弃挣扎,摇晃着脑袋以图避开他灼热的唇。
宇文笙被他撩拨得欲火高涨,干脆点了他的穴道。
“你——”宇文珏顿时僵在那里,正要开口怒骂,却又被他眼明手快地点了哑穴,只好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呵呵——”宇文笙将头埋在他颈上轻笑,“早这样不就完了,朕为什么要跟你诉说?”说着抬起头,在他半张着的唇上亲了一下。
宇文珏的眼中顿时快喷出火来了。
“你这样看着朕,朕会以为你很需要朕的。”宇文笙嘴里调笑着,眼中却流露出无尽的悲哀。
宇文珏胸口剧烈起伏,干脆闭上了眼睛。
宇文笙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宽大的龙床。
宇文珏心中翻腾,先前他这个姿势抱起自己的妻子,心中还在暗自得意,没想到现在就轮到别人这样对他了。闭着的眼又紧了紧。
这样毫无抵抗力的少年美得惊人,因为颈子放在他的手臂上,迫使下巴高高扬起,形成优美的线条,夜明珠微弱的光茫洒在他的身上,雪白的肌肤几近透明,本来只是随意系了一下的衣衫在先前的挣扎中松散得厉害,胸口敞了开来,红色的茱萏若隐若现。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不时颤抖一下,有一种让人想去摧毁的脆弱。
宇文笙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龙床上,然后整个压在他身上。
“珏儿——”他轻声唤,压抑而沉痛。
你可知道朕痛苦了多久?这违悖伦常的爱恋,从一萌芽便注定了不被人祝福,朕以为可以控制自己,却在见到你扶住那个女人的时候几乎崩溃!朕受不了了,再也忍不住了!你是朕的!就算你恨,朕也不会放手!
“珏儿——”细细的呼唤,如同江南的春雨,缠绵至心底。
宇文笙缓缓拉开少年的衣带,露出他完美的身体,虽然曾经不只一次见过,却仍忍不住屏住呼吸。
匀称修长的四肢,结实而富有弹力的肌肉,还有双腿,之间那稚嫩的青涩,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一具少年的身体,却令身为同性的他不由自主地口干舌燥,一股热流直冲小腹,那里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宇文笙像膜拜神一样虔诚地亲吻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都不放过。一只手在他滑嫩的肌肤上流连,另一只则恶意地捏住胸前的两粒蹂躏,宇文珏的呼吸明显加快,张开嘴无声地喘息。
突然一口含住他另一颗茱萏,并用舌尖在上面打了个转,同时手也握上他双腿间那个软趴趴的小家伙。
啊——
宇文珏差点尖叫出声,嘴巴像离了水的鱼儿一般一张一合地。太、太过份了!
“珏儿很喜欢呢!”宇文笙放开被他蹂躏得的茱萏,极为恶劣地捏了捏手中已经开始变硬的小家伙,引来它主人狠狠的一瞥。他却没有在意,一边在少年身上制造着淫秽的痕迹,一边时轻时重地撸两下小家伙。
宇文珏全身僵硬,口不能言,心中却被怒火充斥得快要爆炸了一般,他怎么敢?一股热气骤然自丹田处升起,散入四肢,原本僵硬着的身子竟然能动了,睁开眼睛想也没想便劈头一掌向身上的人拍去。
宇文笙在他身子颤动的那一刻便有所察觉,在他拍到自己头顶之前钳住了他的手,劲气激得一头长发向后扬起。如此凌利的一掌,若是真的拍实了,那他的命也交待在这里了。
他要杀他!宇文笙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无法置信的向宇文珏看去,却见他倔强地与自己对视,眼中是不屑,是厌恶。心像被利抓狠狠地挠了一把一样,鲜血淋漓。
“你,想杀朕——”
绝望的神情,令宇文珏有片刻的迟疑,尔后仍是毫不留情地用满含恨意地眼神瞪向他。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用对你客气了。”宇文笙在床头上碰了碰,一副寒光闪闪的镣铐便自两边的床柱上伸了出来,“咔”一声将他抓住的那一只手锁上。
宇文珏一惊,另一只手便要去扯,却被宇文笙顺势抓住,又“咔”地一声锁在另一边的床柱上,使他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并趁势挤进了他两腿之间。
宇文珏眼中闪过慌乱,居然问了一句废话:“你想怎么样?”问出之后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真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了?还能怎么样?
果然,宇文笙低声笑了几声,道:“珏儿以为呢?”说着还恶意地顶了顶他的股间,灼热的触感使得他的脸又白了三分。
宇文珏沉默了一下,语气很平静地说道:“我会恨你。”
“朕知道。”宇文笙缓慢却坚决地除去身上的衣物,随后覆到他身上。
当钝痛传来的那一刹那,宇文珏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自眼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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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囚情
太子大婚,安康帝念其新婚燕尔,特准其半月不用上朝。然而第二日,本该是初承云雨娇弱无力的太子妃却一早出现在云起宫外。
“请大人通传一声,太子妃前来给皇上请安。”香巧悄悄地往守门的侍卫手中塞了块银子。
谁知那侍卫却像银子烫手般飞快给扔了回来,向邱毓馨行了个礼,不卑不抗地说道:“皇上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见驾。”
香巧这下急了,太子一夜未归,小姐也担心了一夜,这天一亮就急急赶来,皇上又不见人,可不把小姐急死?便要分辩:“可是太子——”
“香巧!”邱毓馨忙唤住了她,她心里是很着急,但这事透着诡异,还得从长计议。看了看高大的宫门,道了声,“走!”然后转身便向着双玉宫的方向而去,香巧与另一个引路的宫女赶紧跟上。
霁云殿
一片凌乱。
碎瓷片,撕碎的衣物,都是碎的,包括龙床上的少年。
赤 裸的身子呈大字形打开,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嘴唇红肿而干涩更有许多咬痕。双手明显被锁过,手腕处血肉模糊。两腿之间更是一塌糊涂,暗黄色的干涸物质与暗红色的血迹顺着细长的双腿一直延伸到明黄色的床单上。
“朕要你来不是来欣赏的。”宇文笙已穿戴整齐,身形一动便挡住了来人的视线。
“我说皇帝老哥,”宇文箫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说道,“他好像是你儿子。”
宇文笙面色平静地回道:“朕不用你提醒。”
“喔?”宇文箫挑眉,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宇文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回头看着惨不忍睹的少年,道:“帮他看看。”昨晚被气糊涂了,竟然那么暴虐地折磨了他一夜,这下他应该更恨自己了。心里又是一阵揪痛,悲哀地闭了闭眼睛。
宇文箫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为一句:“如你所愿。”
宇文珏能感觉到有人在为他清理身体,但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皮像粘了胶水一样睁不开,全身也瘫软无力,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行,迷迷糊糊地就像陷入的混沌之中,将死未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屋里没人,整个房间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像是身处在坟墓中。用尽全身力气才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疼痛却在那瞬间从那令人羞耻的地方传遍全身。
“该死!”宇文珏骂了一声,干涩的喉咙一阵刺痛。转头看了看,却发现放着茶壶的桌子离床很是遥远,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很远的。忍不住又在心里诅咒了一句,并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十倍奉还。
这时寝宫的门突然无声地开了,皱眉看去,却见一个小太监闪身进来。虽然很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向人求救:“水——”微弱的声音简直像个垂死之人。
岂知那小太监根本没有听到,直直扑到他床前,满含伤痛地唤了声:“殿下——”
熟悉的声音令宇文珏身子颤了颤,不可置信地向他看去,却见他眼中充满了水雾,可不是毓馨是谁?
“你——”声间至此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干咳。
“殿下——”毓馨一惊,却见他指着桌子,转头看去立即会意,忙上前倒了一杯水过来,艰难地扶着他起身,将杯子凑到他嘴边。
宇文珏马上吞了一口下腹,冰凉的甘泉滑过喉咙干痛立解,他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将剩下的慢慢啜了下去。
这一动之间他的领口滑开了些,毓馨看着他露出来的地方满是红痕,心下一惊,不由低呼了一声:“啊——”她本来猜测可能是皇上遇刺,以至于拖延了太子回宫,更有可能是太子也受伤了,方才见他躺在那里,还以为猜测成真了,但看这情形似乎不像,那些痕迹,怎么看怎么奇怪。
宇文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苦笑一声,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毓馨取过旁边的软枕放在他背后,动作轻柔地将他安放上去,面带担忧地看着他,问道:“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他情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扯了扯嘴角,不答反问:“你怎么进来的?”
毓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嗯,臣妾打晕了一个小太监……”
宇文珏愣了一下,早知道她聪明且不忌世欲,但没想到还这么,暴力。不自觉地眼中带了些笑意,夸奖道:“很聪明,也很勇敢。”片刻之后,低垂下头,那丝笑意又化为悲哀。
毓馨嘴角抽搐了一下,被比自己小四岁的少年这样子,夸奖,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虽然这人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
“只可惜,遇到了我……”声音太小,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
“什么?”毓馨疑惑地看着他。
宇文珏摇摇头,抬头望向她,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唯一,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你值得,知道吗?毓馨,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你——”大胆如毓馨也被他露骨的赞美给震住了,很小孩子气地咬咬嘴唇,面带羞涩。只是,为什么心底会如此不安?因为这一连串奇怪的事,还是因为那带着凄凉的笑?
“可惜……”宇文珏有些恍忽的摇头,“我再也不能了……”
“呃?”毓馨猛地抬起头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被自己的父皇给XX了?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就当、是我负了你……”以那人的性格,再与她有所纠缠,她怕是,会很快没命的。
毓馨惊道:“殿下——”
“朕怎么不知道这霁云殿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了?”威严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中两人的耳中却无异于魔音。
“啊——”毓馨一声惊呼,竟是傻傻地看着门口那人,没有反应。
“咳!”
宇文珏的一声轻咳,唤回了她的神智,忙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宇文笙看向床上的少年,三两步跨了过来,坐在床边,沉声问道:“可是不舒服?”
宇文珏的视在落在床帐上,没有理睬他。
宇文笙也不在意,手指在他脸上指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连厌恶的表示都没有,突然收回手,扭头看向邱毓馨,道:“朕吩咐过,不许人进来打挠,你是怎么进来的?”
“奴才、奴才——”邱毓馨在那帝王的威压之下,胆中飞速运转,顿时觉得先前想好的借口漏洞百出,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一个不被怀疑的理由,竟然接不下话。一时冷汗连连,这才明白自己太过冲动了,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实际上不甚一击。
“嗯?”宇文笙轻轻一声,却吓得邱毓馨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
“我渴了,唤他进来斟水。”宇文珏淡淡的一声为她解了围。
“喔?”宇文笙扬起一丝莫名的微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原来如此。”
宇文珏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毫不示弱。房内的气氛变得很压抑,邱毓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良久,宇文笙先放弃对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道:“珏儿口渴,应该朕来喂才是。”右手凌空一抓,十步以外的桌上的茶壶与茶杯便先后到了他的手上。
动作优雅地倒了一杯水,大拇指探进去试了试,对宇文珏道:“有点凉了,还是热点再喝。”说着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便将杯中水一饮而尽,随后猛地压在他嘴上,就着他因为惊慌而微微张开的双唇渡了过去。
邱毓馨听到奇怪的声响,虽说心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看,却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而这一眼却让她有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皇上,竟然在吻太子,她的夫君!
难怪新婚之夜他竟然宣了太子过来,那些奇怪的痕迹也有了解释,似乎是传说中欢爱的痕迹。但是他们是父子,怎么可以?而且,太子显然是不愿意的,那么,是皇上?难怪太子会说那样的话,她怎么能跟皇上争?只要一句话,他便可以令她,以及她的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天啊!邱毓馨只觉得脑中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却连抱头呻吟都不敢,就怕那人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太监是她,一句话后永除后患。
“你下去。”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原来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喂水”已经结束了。
“是。”邱毓馨低垂着头,压低嗓音回道。然后起身倒退着向外行去,装作无意间向太子扫了一眼,却见他别着脸向着龙床内侧,嘴紧紧地抿着。很倔强,怕是也很难堪吧?当着自己妃子的面,被亲生父亲这样对待。她觉得有些为这个少年心痛,却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满意了?”待邱毓馨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宇文珏突然回头过来,狠狠地瞪着床边的人。
岂知宇文笙却没有在意他冰冷的语气,反而很开心地道:“珏儿肯跟朕说话了?”
宇文珏无视他的话,道:“故意放她进来,然后在她面前演上这一幕,让她死心,这就是你的目的?”未免太幼稚了!
宇文笙静了静,方道:“是,珏儿真的很聪明。”才会让他这样迷恋不已。
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宇文珏抓狂了:“宇文笙,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我不是你儿子,但是我的身体是,你这样做,就不觉得恶心吗?就不怕死后无法面对你的列祖列宗吗?”
剧烈的动作不止令他伤处疼痛不已,还让他感觉到了脚部不一样的触感,一把掀开薄被,看着右脚上那个精美的脚镣,怒火更是上涨,恶狠地看着他,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笙对上他恼怒的视线,半晌,方道:“朕不敢赌,只好将你锁在身边。”怕,怕一放你自由,你便会远走高飞,再也不留一点痕迹。
宇文珏看着他平静而隐痛的脸,突然失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倒回软枕上,嘴里无力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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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疯后
栖凤宫
蓉后这两天过得很不如意,或者说,她这一生从来便没有如意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就是她们女人的命运。
姑姑是太后,命父亲自幼便教导她如何统御六宫,却忘了教她如何不爱上皇帝。她是爱他的,爱那个拥有数十个妃子的男人,却清楚地知道,永远都得不到他的爱。然而她不贪心,因为她有足够的智慧,她清醒地明白,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约束自家并统御后宫的皇后,而不是一个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至少他也不爱别人,而她是他唯一的后,那就够了。
遗憾的是,皇上不喜爱她所出的二皇子琰,却对太子宠爱有加,那个曾占去了她的后位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年轻的时候还不能收敛自己的妒火,趁她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将她折磨死了,现在想来真的很不明智,好在皇上也没有追究。后来聪明了些,暗地里怂恿王妃对太子下手,没想到竟然触到了皇上的底线,或许应该庆幸太子没事,不然,皇上大概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不敢再对太子怎样,即使很想琰做皇帝。
最近一年来皇上却变得很奇怪,虽然还是如以前一样对后宫雨露均沾,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皇上是因为某个人才这样,但任她使尽力气也查不出他身边哪个女子特别点的,只好作罢,猜想或许皇上只是国事繁忙。然而最近十多天,也就是太子大婚过后,皇上却再没招过妃子侍寝,更没去过哪个宫中,包括她的栖凤宫也一直没有踏足。云起宫守卫森严,不准任何人进入,这实在是太过反常,她有直觉,寻找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在宫中。
蓉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睡不着,猛地坐起身来,道:“来人,侍侯本宫更衣。”
云起宫
宽大华丽的龙床之上,两具赤 裸的身体热烈交缠着。
上位者的身体成熟且有力,肌肉纹理分明,细腻而充满力感,他挤进少年的两腿之间,伏在少年的身上噬咬着。少年的四肢纤长,看似瘦弱的身体白得几乎透明,他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全无,洁白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喉结一波一动间锁住差点冲出口的呜咽。
“珏,叫出来。”男人在少年耳边诱惑,浓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尖,烫得他的身子一颤。
“乖——”性感的薄唇扫过耳垂,伸出舌头舔了舔,舌尖顺着脖子的线条一直向下,顿在微微突起的喉结,恶意地在上那里打着圈,还不满意,干脆张开嘴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
少年的身子猛地颤了颤,十指绞住明黄色的床单,绞得指尖发白,却咬紧牙关,一点声音也不肯露出来。
宇文笙无奈,这倔强的小家伙,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不肯开口求饶,更不愿意在他调情的时候发出一点迷乱的声音,这让他感觉很失败,只好更用力地折腾他,恶性循环下来,便越来越糟。或许他真的会恨他一辈子,心下一痛,重重地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齿痕,激得他的身子向上一挺。
越伤他自己心越痛,心越痛越要伤害他。
爱怜地在那泛白的齿印上舔了舔,薄唇在细滑的肌肤上流连,来到胸前的嫣红,一口含住,用牙齿轻扯细咬。
宇文珏十指绞得更加用力,肌肉紧绷。
一手在腰间流连,一手探向密林中的青芽,少年的身体敏感而脆弱,很容易地便使它立了起来,宇文笙满意地捏了捏,轻轻地撸动。
宇文珏羞愧得恨不能去撞墙,明明很厌恶,却总被他挑逗得硬起来。
他微红的脸孔似乎取悦了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兴奋,手上的动作加快,另一只手则改攻向他滑不腻手的跷臀,像揉面团一样搓揉捏,美好的触感令他的下腹肿胀得恨不能立刻冲进那更为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地方。
再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指尖时不时地在铃口处划过,激得少年的身体绷得像一张弓一样,然而尽管嘴唇被咬得泛白,却仍是一声不吭。
宇文笙无奈之极,俯下身含住他布满齿痕的柔软,舌尖在伤痕上轻舔,随手手指放在颌间,微一用力,少年紧咬得牙根不得不放开,嫩滑的舌立即滑入,捉住他的柔软与之纠缠。
躲无可躲,推又推不出去,还被他趁机缠住吸吮。无力抵抗的感觉充斥在少年脑间,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不做抵抗,随他去摆弄。
宇文笙手上加快了动作,少年呼吸渐渐粗重,终于身子再次紧绷,乳白色的液体喷溅出来,湿了他一手。将手提到眼前,液体一滴滴地自指间滑落,伸出舌尖接了一滴,咂咂嘴,暖昧地看着微微有些失神的少年,道:“珏儿的好甜。”
宇文珏又咬上了嘴唇,眉头轻皱了一下,脸虽正对着他,眼神却是放散的,根本没有落在他身上。
好,你就不肯看朕一眼吗?宇文笙呼吸一紧,心一扯一扯地痛,握在他腰间的手不自禁地收紧,沾满液体的手指在自己的昂抑上随便抹了两下,抬起他的腰便冲了进去。
嘶!痛,像整个人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宇文珏全身紧绷,然而越是紧绷就越是痛,有时候甚至觉得生不如死。被他禁锢了十三天,每天只要他一有空闲便将他压在床上狠狠地,仿佛无止尽一样地做,一次比一次痛,像凌迟一样的痛。
只是婚假眼看便要过去,却不知到时他将如何?是宣布他的死讯将他永远囚禁,还是他有更好的点子?他期待着。
云起宫外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不似面对太子妃时的大胆,对于这位强势的皇后,宫中没有人敢怠慢,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高声请安。
“平身吧!”蓉后凤眼扫过一片头顶,面容威严而高贵。
“谢皇后娘娘。”
蓉后看向侍卫队长,淡淡地问道:“皇上可回来了?”
“这——”那侍卫队长迟疑。
蓉后凤眼一斜,冷冷地道:“嗯?”
那侍卫队长嘭地一声便跪地上了,埋着头道:“娘娘恕罪,奴才不知。”
“哼!好个‘奴才’!”蓉后气得身子颤抖,喝道:“本宫自己去看。”
那侍卫队长急了,皇上可是有严令啊,要是被皇后闯了进去,他也不用活了!一下便跃起身,拦在前面,道:“娘娘请留步,皇上有旨,任何人等不得擅入云起宫。”
“你敢拦本宫?”蓉后凤眼上挑,眼神凌利。
那侍卫队长又跪了下去,伏着头道:“奴才不敢。”
蓉后这才放缓了语气,道:“谅你也不敢,起来吧,若有事本宫自会担着。”
“这——”
蓉后向后看了一眼,立刻就有栖凤宫的侍卫上前,一脚将他踹开,道:“滚一边去。”
那侍卫不敢抵抗,就这样被踹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那绣着金凤凰的裙摆打眼前经过,进了宫门。
孤身走在路上,蓉后心跳得极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直觉告诉她这一去可能就将万劫不复,偏偏今天却怎么也压不下性子,就这样直冲冲地向着皇上的寝宫而去。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也没有遇到,皇上的寝宫外面也没有人守着,空荡荡的就像个死域,这更加重了她心下不详的预感,而这时她已经站在寝宫门口了。
粗重的喘息与肉体相撞的声音隐隐地传来,蓉后在那一刻几乎窒息,长久的猜测终于成真了,妒火燃烧了她的理智,于是她推开了那扇木门,也推开了地狱之门……
“你们这是父子相奸!”
“你们真是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
直到皇后被人带下去了很久,她凄厉的声音仍在整个房间之中回荡。
宇文珏仰躺在床上,两手呈大字形分开,双腿曲起,脚垫在臀下,双腿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下面的小穴。被蓉后发现时他便是这个姿势,这么久一直没有动过,两眼茫然地看着帐顶,像一个精美的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
宇文笙上前将他的腿放了下来,然后紧紧地拥住他,似要将他揉进自己的体内一般用力,直到他的骨头几乎都要碎了,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就算下地狱,朕也不会放手。”
宇文珏的身子颤了颤。
安康帝第二任皇后——蓉后,于安康十年八月十二突发疯病,闯入皇帝寝宫,意图行刺,却误伤了同样在云起宫的太子珏,帝怒,将其打入冷宫,过得几日,卒。
安康帝两任皇后,周后废,蓉后疯,至此以后安康帝再未立过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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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暗涌
统御后宫十几年的蓉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因为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所以不能以皇后之礼入葬皇陵,与之前的周后一样,薄棺一副便抬出了皇宫,送行的只有他的唯一的儿子——二皇子琰。
曾经骄傲如凤凰般的女人,如此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冷宫,最后那段时间,身边竟连一个侍侯的人都没有。
世界上最为公平的大概就是死亡,无论生前是高贵还是低贱,无论美丽还是丑陋,死了便一无所有,即便修建了至为华丽的坟墓,也无知无觉。
宇文琰将手放在棺中母后的手上,冰冷的触感从指尖直达心底。夕日艳绝后宫、高贵典雅的母后,怎么会变得如此苍白可怖?
母后对他虽说十分严厉,却也万分关爱,一言一行,百般教导,方才有了如今百官口中冷静自持的二皇子。母后一生聪明绝顶,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心胸虽不能说有多广阔,但也还算豁达,怎么会突然疯了?
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夜云起宫执勤的侍卫全部被处死,栖凤宫的奴才更是一个不留,偌大的皇宫之中竟然没有人能回答他。
“二皇兄,请节哀顺便。”处于变声期的嗓音粗嘎而难听,至少在悲痛的人的耳中如此。
“你来做什么?”宇文琰头也没抬地问道,语气十分不客气,此时此刻,他没心情与人周旋。
宇文琛轻轻笑了几声,道:“二皇兄难道不想知道那天夜里的真相?”
云起宫本来便是整个皇宫最为沉闷的宫殿,自太子被皇后“刺伤”以来更是寂静得如同坟墓,来来往往的奴才们都小心翼翼地,心怕稍微大声一点便引来皇帝的雷霆震怒,这不是没有前例的。
然而众人都以为皇上是因为太子受伤一事而恼怒,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真相。
宇文珏手臂颤抖着接过装着浓黑汁液的瓷碗,十分艰难地凑到嘴边。
坐在床边的男人没有去帮他,因为他清楚这个少年的坚韧与骄傲,他是绝不会愿意令自己显得那么脆弱的。宇文箫看着他紧皱着眉头将药汁一饮而尽,忍不住出声劝道:“你何不顺着他点?”也免得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宇文珏勾起一个设刺的笑容,将药碗递回给他,道:“如果你的父皇要污辱你,你会不会乖乖地躺在那里任他做?”
不会。宇文箫沉默地接过来放到身旁的小几上,看了他片刻,道:“皇兄他,是真的爱你。”这话怕是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爱,不代表可以以此来伤害。
果然宇文珏的笑意更深,踢起右脚晃了晃,玄铁的脚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哗”的声音,道:“这样爱我?”
“唉——”宇文箫不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皇兄这样子做,只会把他越推越远吧,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因为现在已经不可调和了吧,这两个人。
“你可以走了。”宇文珏语气平淡地下着逐客令,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宇文箫也没有恼怒,或者说无论是谁看到这个被折腾得几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却不肯稍微示弱的少年都恼怒不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先走了。”
宇文珏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他。
宇文箫无声地叹了口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看紧抿着唇的少年,起身走了出去。
宇文珏待到他脚步声远去方睁开了眼睛,吁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撑起身子,下面传来的痛楚令他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受刑。看着露在衣外那些惨不忍睹的青紫痕迹,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想法。明明只要放低点姿态,即使只是呻吟两声,也能让那人手下留情,偏偏他却拧着一股劲,死也不愿吭声,所以才会弄得这么凄惨。
明明知道,却不愿意,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原因。
不去理会心中复杂的情绪,从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中抽出线锯,继续与玄铁脚镣作斗争。因为内力被那人重手段封了,且又每天都被折腾得没力气,虽然这条锯子号称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却让他在花费了一个月时间后还没有将这禁锢他的东西锯断。
房内突然出现了一股他人的气息,他心中一动,还没有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到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哟,我的太子殿下,这才多久不见,你就搞得这么狼狈?”
夜里,皇帝陛下又一次将少年压在身下。
“珏儿——”宇文笙舌尖在他的耳朵上游来游去,声音中带着几许迷乱,几许诱惑,“唤唤朕,珏儿,叫朕的名字,叫笙——”
回答他的仍是紧闭的双眼,紧咬的嘴唇。
这个倔强的小家伙。宇文笙又是无奈又是爱怜,轻轻舔过被他咬得泛白的双唇,不出意外地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阵颤抖,心底涌上几分欣喜——不管珏儿如何压抑,身体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他是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颤动。
“珏——”吮上他胸前的嫣红,轻咬细啃,待到它充血硬了起来后用舌尖缠住打着转。
宇文珏身子紧绷,柔软的嘴唇再一次被咬破,血丝顺着唇角流下。
“珏——”爱怜地搓揉着白玉般的青涩,满意地感觉到它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地挺立起来,另一只沾满软膏手探向那令他迷乱的小穴。然而他的主人却极不配合,那里紧紧的闭合着,抗拒着不速之客。
“放松点。”宇文笙感觉自己快忍耐到极限了,无奈那小地方却一点儿给他进入的可能都没有,只好在外面的褶皱上打着圈。前面骤然加快了速度,少年的呼吸开始不稳。宇文笙勾起嘴角——果然是敏感的身体,纵使再压抑,也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坏心地时不时用修得整齐圆滑的指尖划过铃口,两颗小球也不放过,时不时的揉捏两下。
宇文珏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喘息,快 感突然如电流一般自尾椎骨延向全身,脑中空白了片刻,下身一紧,随后便射了出来。
宇文笙趁他失神的瞬间,手指向前一伸便进入了那柔韧之地,虽然他那里胀得快爆炸了,却还是耐心地扩张着,他不想像第一次那样伤了他,那种痛澈心扉的感觉他不想再尝一次。可是这个工作却并不顺利,少年回神之后便挣扎起来,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是很剧烈,但也干扰了他的动作。
“别动——”宇文笙说着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而少年居然瞪了他一眼,然后真的停止了挣扎。这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令他欣喜若狂,眼角竟然泛着酸意,身体却更为亢奋,迫不急待地又加了一只手指进去。
急进的动作令宇文珏吃痛,轻轻皱起了眉头。
宇文笙忙放缓了动作,耐心地开发着,竟然忍出了一身的汗水,如墨般的长发完全湿透贴在身上,宛若刻在身上的图腾,有一种妖艳的美感。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快速将手指取出,在涨得发紫的巨大上随意抹了两把,便对着不停开合着的地方,猛地一下刺了进去。
宇文珏不适的扭动两下,即使做了这么多次,那里还是不适应这么大的东西,舒不知这样的对作对于男人来说是何等的刺激。
宇文笙再也忍耐不住,不给他时间适应便如狂风暴雨般动了起来。少年的身体对于他来说已经很熟悉了,朝着记忆中的敏感点发动攻击。
一开始的不适过去,宇文珏便觉得一阵阵酥麻感不断地从两人相连的地方传上大脑,喉间不停地波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仍是倔强地一点声音也不肯溢出。
“珏,叫出来。”宇文笙几乎是在祈求,可惜少年不为所动,先前的欣喜消去大半,动作顿时粗暴起来。叫啊!哪怕只是呼痛!
夹杂着痛楚的快 感刺激着宇文珏的神经,白晰纤长的手指再一次绞上了明黄的床单,眼睛死死闭着,无声地忍耐着。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这带着惩罚的性 爱才结束,宇文笙爱怜地亲吻着少年的额头,真是怎样都不肯吭声,这倔强的少年,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努力压下心中强烈的失落感,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屏风后面。知道他喜好干净,若是不洗一洗,怕是整夜都睡不好,偏偏这个小家伙累死也不肯跟他说,无奈又心疼。
宇文珏软在他怀中,任他帮自己清洗着身体,将近一个时辰的运动几乎榨干了他的体力。
如玉般的肌肤再次添上了许多青紫的痕迹,宇文笙爱怜地拂过,又是心痛又是骄傲,忍不住用唇一一盖了上去。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封良的声音传来:“皇上,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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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逼宫
皇帝陛下勿勿离去,本来昏睡过去的太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扯开了脚上早就锯断的镣铐,猛地跳下床来,敏捷的动作实在不像武功受制的人。然而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却因后面的痛楚而微顿了顿,脸色立马暗了几分。
“准备好了吗?”孟无痕戏谑的声音在房梁上响起。
宇文珏望了他一眼,道:“衣服。”
“哟——”孟无痕活像个三八一样捏尖嗓子,叫道,“真没耐心呢!”
宇文珏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拿来。”他现在没心情跟他鬼扯。
“真是的,居然对救命恩人这种态度。”孟无痕撇撇嘴,扔了个包袱给他。
眼明手快地接住,宇文珏懒得理会他的罗嗦,三两下打了开来,动作迅速地取出夜行衣。
“哎哎哎,你干嘛?”孟无痕见他一把拉开衣带,一边捂眼转头,一边惊叫。
宇文珏将身上的衣物拔得干净,头也没抬地道:“换衣服。”
孟无痕气愤:“你怎么当着我的面?”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你是男人怕什么?”
“呃?是喔。”孟无痕傻眼,回头看上他,呆呆地问道,“我为什么要怕别的男人在我面前换衣服?”
宇文珏嘴里回管着他的问题,手上却没闲着,用最快的速度穿好夜行衣,回头看向他,道:“走吧,发什么傻?”
孟无痕回神,点点头,道:“现在宇文琰的人主要在进攻东门,我们从南门出。”
“走。”
皇宫东门
二皇子琰穿一身银色铠甲,骑着一匹白马,随风摇动的火光照得他银色的头盔面容阴晴不定。他率领三万军队连夜偷袭,本以为只有一万不到护卫军的皇宫可以手到擒来,如今却被堵在了宫门,若是两个时辰之内不将其拿下,离城十里外的五万大军一到,他必定失败了。
想到这里,宇文琰手中令旗一挥,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声音传出:“进攻——”
身着米黄色的兵服的大兵们抬着巨大的圆木,在同伴们的掩护下向城门逼近,在付出数百生命之后,成功抵达,“彭”地一声撞在大门上。然而城门只是轻微地颤了颤,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众人退后十几步,又猛地冲向前,狠狠地撞了上去。
皇城护卫军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与混乱,在统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反攻。张涛站在城门上流矢到不了的地方,一边令人在城中抵住城门,一边令人寻隙射杀抬圆木的士兵在后退时露出来的部分人。
宇文笙领着一长串的队伍到达,随便叫住一个小兵问道:“张涛呢?”
小兵条件反射地指了指城门上方,待到皇帝上了城楼一半方反应过来,呆呆地叫了声:“皇上啊——”然后猛地跳了起来,吼道:“妈呀!那里可危险得紧,皇上不要上去啊——”
可惜这里宇文笙已登上了城门。
“参见皇上。”张涛身着重甲,因此只行半礼。
宇文笙单手虚托,道:“免礼,战况如何?”
“回皇上,二皇子率军三万,我方虽只一万,但更为精良,倒还抵挡得住,完全可以等到援军。”
宇文笙点点头,道:“行军打仗朕不如你,一切交给你了。”
张涛立刻虎眼含泪,若不是铠甲太重,肯定忍不住跪到地上去,他激动发誓,道:“臣必以性命保皇城无忧。”
宇文笙欣慰地点头,将目光放到城下,一眼便看着了那个银色的身影,他的次子。
城下的宇文琰也在同一时刻向城门上望去,两父子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并不激烈,却显凝重。
战意高涨。
这边宇文珏与孟无痕两人小心地绕过明卫暗卫,出得宫门不远,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毓馨?”宇文珏看着那正鬼鬼祟祟往云起宫方向去的身影,皱了皱眉头,小声地叫了出来。
孟无痕大为惊讶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子,道:“你老婆?”
宇文珏面色凝重地点点,道:“我去看看。”
孟无痕忙去拉扯他,道:“哎,别节外,生枝——”说到后两个字,那人已落到邱毓馨面前,只好放下抓空的手,同时无奈地摇摇头,心道,那里被搞得那么厉害还跑得这么快,真是,能耐啊——
“啊——”邱毓馨面前突然出现个黑衣人,正要惊叫,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捂住嘴,轻声道:“是我。”
邱毓馨眼睛猛地瞪大,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去,眼前的少年可不是自己正要去寻的人?
宇文珏见她看清楚了,便放开了她的嘴。
“太子?”邱毓馨嘴巴一得自由便兴奋地拉住他的手,欢喜地问道,“你怎么逃出来了?皇上他——”
“你跑出来做什么?”宇文珏不想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赶紧打断她。
邱毓馨了然地跟着转变话题,道:“我听到人说二皇子逼宫,想趁着混乱——”说到这里倒是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怕是连云起宫的宫门都进不去。
宇文珏挑眉,道:“救我?”
“嗯——”邱毓馨有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我有朋友来救我了。”宇文珏说着看向走到他身边的孟无痕。
邱毓馨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这位是——”也是身着黑色衣物,却不是衣行衣,也没有蒙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看起来如女子般美丽,但那身量又不是一般女子所能达到的高度。
孟无痕却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道:“两位,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好地方,有什么出去再说好不好?”
宇文珏默了片刻,对邱毓馨道:“毓馨,我要逃出宫去,你,打算怎么办?”
邱毓馨沉默了。作为他的妻子,当然该跟着他去,但是父母呢?香巧呢?若被皇上知道她跟太子逃了,他们必是不好过的吧。
孟无痕见到两人大眼瞪小眼,急了,压低声音吼道:“什么怎么办?一起走了呗。”
宇文珏看了他一眼,尔后看向邱毓馨,道:“这一去或许再也没有如今的锦衣玉食,你可愿意去追寻自由,以及,自己的幸福?”
邱毓馨意动,却犹豫:“父亲——”
宇文珏默了片刻,向孟无痕道:“你先带她出去,我去处理点事。”
孟无痕白了他一眼,道:“小心被抓回去。”然后不等邱毓馨有所反应,提起她的的衣领便向宫外而去。
援军比预计中早了半个时辰,又经过一个时辰的挣扎,叛军一半被绞,剩下一半投降,叛军首领二皇子琰被活捉。
太和殿,尊贵的皇帝陛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被押在殿中浑身是血的次子,道:“说说你的理由。”
宇文琰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用一双带着几分倔强的眼睛望向他。
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道:“权利?”
宇文琰仍是不答。
皇帝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道:“还是朕的性命?”
宇文琰眼珠动了动,嘴唇微动,夹杂着疲惫与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儿臣不敢。”
“不敢?”皇帝的声量稍微拔高了些,“都带兵逼宫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父皇——”宇文琰叫了一声,垂下头,低声问道:“母后,是怎么死的?”
皇帝簇着眉头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而这行为无异于默认了是他所为,宇文琰抬起头,望进他的眼中,质问道:“是被父皇杀死的,对不对?”见他沉默,少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就因为母后得罪了太子?”什么冷静自持,全是狗pi!他这时只想问问这人为何如此狠心?
皇帝仍然没有回答。
“母后她一世聪明,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从来没有对太子有过任何不敬,为什么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就——”宇文琰悲泣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然而那忧伤的声音突然散去,神经质的笑声自少年口中传出:“呵——哈——”
皇帝双眉皱在一起,喝道:“又哭又笑,成何体统?”
“哈——”宇文琰笑着欲站起身来,两个押着他的侍卫几乎押不住,皇帝见此挥了挥手,两人忙松开他退开几步。
“哈哈——”宇文琰似想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俯后仰,状若疯颠。
皇帝也不喝止,始终皱着眉头紧盯着他。
宇文琰突然止了笑,望着他的父皇,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会、失、去、你、最、重、要、的、宝、贝。”趁着殿中几人被他恶毒的声音所慑的片刻,猛地抽出身边侍卫的配刀,在脖上一划,鲜血立刻喷溅而出。
殿中的奴才侍卫均被这一幕吓得呆若木鸡,皇帝在那一刻也呆了一下,尔后心中一跳,猛然站了起来,珏——
“皇上,不好了——”
安康十年九月二十三夜,二皇子琰带兵逼宫,败,自刎于太和殿,时年十六。
次日凌晨,双玉宫起火,太子与太子妃俱亡,太子珏时年十六。
事后查明五皇子琛与二皇子琰系同盟,软禁于皇陵,其母依妃被打入冷宫,庆州府尹罢官抄家。
至此安康帝七子去其三,只余三皇子瑷、四皇子璨、六皇子琮及七皇子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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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小喜子
小喜子并不是我的本名,我本来叫王进宝,那一天,大太监李志元带我去见未来主子的时候,他似乎正在生气,见到我便说了句,叫什么进宝?以后叫小喜子好了。于是我就成了小喜子,后来宫中的人都尊称我为喜公公,本名,是再也没人记得了。那时主子八岁,才刚刚做了天宇国的皇帝,而我还不满十岁。
主子虽说是皇长子,可惜地位根本不牢固,先皇过世太早太突然,没有为他安排好登位所需要的一切,朝中权臣当道,若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然而他是天生的皇帝,他善于伪装,工于心计,小小的年纪竟能将自己扮演成普通的贪图玩乐的小孩子,且滴水不漏。这些主子都没有瞒我,也的确如他所想,我不会,也不敢背叛他,因为我始终相信,主子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周显诺之类不过是跳梁小丑。
主子得心应手地在朝中周旋,将所有的人都玩弄于手掌之中,而且他很乐意玩这种游戏。要有人显然不满于现状,主子冠礼之后,周显诺竟想逼迫主子娶他的女儿!我在一边看着主子微微上挑的眉角,明白这人的死期不远了。
不久,主子便在选妃大典上选了周显诺的女儿,封作皇后。冷眼看着欢欣不已的两父女,我在心里掬了一把同情之泪,但他们自己要找死,我也不会傻傻地跑去提醒不是?主子对周后极为宠溺,外人都当他是爱煞了这个女人,谁又知道他正一步步地布局,将她的父亲逼入死路呢?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意外的可能就是大皇子珏了。我布在栖凤宫的眼线明明亲眼看见他咽了气的,谁知等到主子去看他的时候竟然又有了呼吸!当时主子云淡风轻地斜眼看了我一眼,却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此次在劫难逃了,没想到主子竟然放过了我。当时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理由,不过后来渐渐对主子了解更多了些,猜想大概是因为他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有些出于意料之外的事情来调剂下生活也不错,那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栽了吧?
大皇子很特别,在他人的眼中是个傻子,但我见他在主子面前却精灵得不像话。他从来不胡乱哭闹,只在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才出声提醒一下,当然,这是在主子面前。虽然一岁走路很正常,但他却是在爬都没有过的情况下半个月便会走的,那学走路时的韧劲大概就是令得主子后来将他养在身边的原因吧?
主子一开始对于大皇子并没什么不同,即使平日里表现得多宠爱,却仍是毫不留情地利用了他,这就导致了大皇子两岁那次的中毒,随后哑了,似乎也更傻了。我面上虽然不动,眼中肯定露出了可惜之色,主子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了句:“凡事不可看表面。”
我想我是不够聪明的,因为我没听懂主子的话。但他显然没兴趣解释,我也不敢追问,这事便被搁置了。一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大皇子竟然自己看书了!我当时的惊讶可想而知,但主子却似乎早就知道般,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还命人为他找了许多书来。
相信大皇子对主子的态度也是疑惑的,我常常看到他望着主子的背影或侧面若有所思。一般的小孩做出这种姿式我肯定当他是发呆的,但大皇子这样子我却很自然想到了“沉思”这个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深奥的词,很奇怪,但又很自然。
主子也受到了大皇子的吸引,虽然这一点连我也不敢相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主子太会伪装,大概连他自己也迷惑了。大皇子落水,我看到了他的愤怒,虽然他隐藏得极深。落水的原因主子很清楚,但他只是叫三皇子瑷去问了话便放过了他,其中的深意我是看不透的。
我不知道主子后来与大皇子谈了些什么,但大皇子突然就不哑了,也不傻了,主子封了他作太子。我冷眼旁观,那些所谓的受了惊突然变聪明了之类的话根本站不住脚,这时便佩服起主子来,他是最早知道了大皇子的伪装,这大概因为他自己本就是个伪装高手,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人所骗?  
主子虽是有着被欺骗的怒气,但对太子应该是上了心,可是显然太子并不领情,我忍不住出言提醒,看到他眼中的诧异,我知道自己逾越了,但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不想见到主子的心意被践踏。好在太子是聪明人,之后的册封仪式很顺利。
太子遇刺这件事显然刺激了主子,当他得知太子身边的暗卫全灭的时候手震了震,虽然他的脚步仍如以往般坚定有节奏,但我却能感觉到其中的慌乱,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毫无缘由的感觉。太子并没有事,但我从这件事当中看了出来,主子是真的关心太子的。
父亲疼爱儿子,这应该是值得欣喜的,但我却总是惴惴不安,或许是因为主子日见炽热的眼神?
那天夜里,听说太子喝醉酒了,而主子从双玉宫中出来便有些不欢喜,后来觉思了半宿,几日后竟然派太子去南方巡视!难道主子是因为太子跟他提出了这个要求所以才不高兴的?我在心中猜测,但很快便不敢去猜了。
沉州瘟疫,主子刚一得到消息便急了,虽说太子不一定就会去沉州,但万一一个控制不好,整个南方可能都传开。好在上千的车队必定行进缓慢,主子当时便派人前去追回太子车队,只可惜张涛却空手而回。若不是主子急得不得了,我大概会佩服太子的,不但甩脱了暗卫,后面的追寻竟然也是毫无结果。
主子耐着性子等了两日,仍是没有寻到太子,沉州方面还在等着回信,主子沉思良久,终于批了一个字:弃。
谁知太子竟然撞到了沉州!当主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急疯了,连下数道命令那人却根本不愿回来。后来得知太子将瘟疫完全控制住,主子既是欣慰又有些难过,或许他自己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我在旁边却看得一清二楚。主子在矛盾中自我折磨,终于耐心被消磨怠尽,亲赴沉州,然后走进了心之炼狱。
主子到边沉州的第二天,太子首次抛开了猜忌,愿意信任主子,可惜两人的感情总是不能统一,当主子对太子有父子之情的时候,太子当他是陌路,当这感情化为更为缠绵的爱情时,太子却又当他是父亲了。天意弄人,然而苦的都是主子,当他眼角出现闪光的时候,我沉寂了多年的心也禁不住酸痛。
我不知道主子的感情能压抑多久,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痛,特别是太子冠礼以后。主子冠礼不久便即大婚,太子自然也不能免,这一点我清楚,主子更是清楚。
果然,太子冠礼第二日便有朝臣奏请为太子选妃。看着主子隐忍痛苦的背影,我首次对这些大臣产生了怨恨,这不是让主子亲手推自己入痛苦的深渊吗?不过我更怨的却是太子,为什么他要答应?如果他表现出一点不愿意,主子也可以很轻易地让那些人至少短时间里不再提,但他偏偏自愿选妃。我想,更让主子痛苦的便是他的自愿吧。
主子大概也是恨着太子的,有时候我以为他会亲手杀了太子,但他最后都没有,也许终是舍不得?死了虽然不用交给别人,但却再也见不到了。只是主子的情绪越来越难控制,大量的奴才因为一些小过失而被处死,宫中人人自危,这种情况持续到太子选好妃子以后。邱舒悦之长女,年已二十的邱毓馨,那个出了名挑剔的老姑婆。在得知太子妃的人选时,我一度以为太子是为了巩固权势,主子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一时间有喜有悲,但人倒是平静下来了,或者说掩藏得更深?
我一直担心主子会压不住这激烈的感情,以至于将他推入地狱,而这担心终于还是实现了。大婚当日,太子笑意晏晏地扶住太子妃那一幕终于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主子的酒量极好,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有时候这并不是好事。从殿中回到寝宫之后,主子一杯接一杯几乎没有停过,却似乎越喝越清醒,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他,以至于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但这事情还是发生了。
“令太子速来云起宫,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我惊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主子,万万不可啊!”
主子冷冷了斜眼看了我一眼,道:“看来是朕小看了你。”
“主子!”我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令我万劫不复,却又不得不说,因为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主子的,明知道将对他不利的事情,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太子殿下的性格虽然可伸可缩,但是一旦超过了他的度,便是倔强万分,若主子对他,那必定是两败俱伤啊!”
主子果然震怒,将手中的酒壶狠狠地摔在地上,面色铁青地喝骂道:“狗奴才,朕的事何时要你来教训了?真以为朕离不开你了?”
我只能伏首道:“奴才不敢,只是奴才万万不愿主子陷入那不可自拔的深潭。”
主子如我所料般向外命令道:“来人!把这奴才给朕打入天牢。”
“奴才,告退。”我恭恭敬敬地磕头,然后起身整了整衣衫,拒绝了侍卫的押送,首次挺直了脊背,随着他们走向天牢。
主子,我已尽力却无法阻止你,但愿,你能得偿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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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芜府
四年后 天都城某密室
“引他去芜府?你打算怎么引?”少年的声音清越动听,隐隐带着几分惑人的味道。
“主子说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们养了他那么久,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这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声音较一般人沙哑,极为难听。
“你是说——”少年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错。”
“一个从四品知府的性命怕还引不了他出京吧?”少年也不知是在问人还是自问,声音淡淡的,几近没有。
那人奸笑,道:“若是再加上一个正一品大员的贪污证据呢?”
“不够。”少年冷冷地甩出两个字。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刺耳的声音闻者欲呕:“这就要靠殿下你了。”
“嗯——”少年似是听惯了,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沉吟片刻,道:“若是再加上一个人的消息,他必定会去。”
男人惊讶:“是什么人这么重要?”
“你不必知道。”少年的语气虽然很淡,却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使人无法也不敢抗拒他的话。
男人沉默了一下,道:“但他未必信吧?”语气已没有先前那么放肆。
少年轻笑一声,说不出来是好笑还是讽刺,道:“所谓关心则乱,就算他不信也必定会去的。”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殿下需要小的做些什么?”
少年静了片刻,方道:“什么都不用做,本宫自会安排。”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诡异,使得他的同谋也打了个寒战。
半月后,芜府
天宇国最大的城市是天都城,而最富的(不包括皇宫的话)则要数芜府城。芜府地处大陆的中心,与孟运国相临,城中商铺林立,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的货物都可以在此见到,且此处的税收合理,商人们都喜欢在这里来进货放货,人口也就相当密集,同时流动性也很大。
芜府芜府,六年前的芜府还不是府,而只是一个州,如其名般贫穷僚倒,大片的土地荒芜且了无人烟,后来因为了一个人,芜州渐渐富足,又与周围的州县合并,才有了如今繁华的芜府。
一个着青衣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健壮的男子正要跨进酒楼门口,突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忙拦住他招呼道:“林兄,好久不见。”
那人惊了一下,尔后便发现是认识的人,回了一礼,很是高兴地说道:“苏兄啊,没想到又能遇见你,最近一年可好?”
姓苏的男子笑道:“好好,林兄又来进货?”
“是啊,这芜府城的丝绸物美价兼,花样繁多,命回天都好卖着呢,苏兄也是来补药材的?”姓林的大概五十几岁,穿一身紫色绸衣,略有些清瘦,一笑间三分温和七分精明。
“没错,芜府的药材最全,很多稀少的药材都能在这里见到,而且价格公道,干脆就在这里来进好了,省得派人进山里收,加上人工算下来反而更贵。”姓苏的男子大概是个药材商,自己经营的东西脸笑得跟挤皱的馒头一样,还是黑红色的馒头。
这两人一聊起来便有些忘形,意堵在门口,外面有人要进也过不了,小二是个伶俐的,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两位客官,还请里面就座。”
两人这才留意到堵住人家大门了,先道了个歉方才跟着小二到一边入座。
那姓苏的男子打量了一下友人,道:“林兄,你身上这件可是此次货品里面的?”
姓林的低头看了看自身,笑道:“苏兄好眼光,这正是今年的新款,苏兄有兴趣的话,回头我派人给你送几匹来。”
“这可不好意思。”
“苏兄不必客气,去年我不明这里的情况冒昧而来,若不是有苏兄关照,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一直想多谢苏兄,却没有机会,何况区区几匹布而已,及不上苏兄雪中送碳的情谊。”
“哈——”姓苏的一阵大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次进了批好药材,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几副补气血祛病痛的药,也好让林兄在尊夫人面前一振雄风啊!哈——”边笑还边挤眼睛,很是暧昧。
姓林的脸色有些发红,笑道:“那就先谢过苏兄了。”
“唉——”那姓苏的突然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感叹地道,“相当年,我们商人就是最低等的贱民啊,哪想过能像现在这样风光!”
“可不是吗?”姓林的男人低头看着身上那富贵华丽的衣服,道,“以前我们就连丝绸都不能穿,现在只要你有钱,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多亏了太子殿下。”那苏的药材商两手向天都城方向行礼,以示尊敬。
“是啊!”姓林的绸缎商也是一阵感慨,“太子殿下不但制定了一套收税制度,还大幅度提高我们商人的地位,以前家里那些小崽子连上学堂都不行,现在只要你有本事就算去做官也都允许。”
“不只你们行商的,咋手艺人也受惠呀!”两人邻桌的老汉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太子殿下派人下来开了那工厂,请我们去做事,可比以前赚得多了好几倍,而且大家伙可以互相切磋,以前一个人做不到的事,现在一起做,大家的手艺那可是厉害多了。”
“我,我也觉得太子好。”角落里一个书生怯生生地开口,“以前我只知道读书不会赚钱,家里全靠娘子帮人洗衣服过活,差点没饿死,后来到了太子开的工厂记记东西,可以养家了,还不耽误读书,就连脑子都灵活了,学东西比以前快了好多。”
那老汉长叹了一声,道:“可惜好人不长命,太子怎么就这样没了?”
酒楼中顿时群情涌动,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都怪那千杀的二皇子!他逼宫也就算了,偏要放火烧双玉宫,害死了殿下。”这声音有几分苍老,带着怒气而出,倒是有几分憾人的气质。
“唉,听说他也是误以为蓉后得罪了太子才被皇上打入冷宫,这才怒而逼宫,何况他自己也丢了性命,倒也不好说什么。要我说,都是五皇子的错,要不是他在二皇子面前挑拨,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这显然是个中年人,语气较为温和些。
“你怎么知道的?”是年轻人带着好奇的声音。
“猜也猜得到了,那五皇子根本没有参与叛逆却被皇上软禁在皇陵,肯定是皇上查出他在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之前那中年人说完叹了口气,道,“只苦了太子殿下,才刚成了婚就英年早逝,连刚过门的太子妃也一起丧命。”
“还不是为了争那把椅子!要我说这皇室中人没几个好东西,他们什么时候为咱们老百姓着想过?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顾着我们的太子,还被他们给害死了。”这声音听来中气十足,显是个炼家子。
“老李,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被抓住了是要诛九族的。”掌柜的显然害怕了,这些人口无遮拦的,要是被人听到,告到了衙门那里,他这酒楼也别想开了。
“诛就诛,反正我就一个人,就知道拿这些来吓唬我们。”话是这样说,声音却是降低了,慢慢了便不可闻,其他人也顿感没趣,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芜府城内最近发生的趣事了。
这一场谈论被二楼雅房内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临窗的白衣男子瞄了瞄他对面那从头至尾都板着一张脸的人,笑嘻嘻地问道:“听到大家这样说,你有没有后悔自己对那孩子做的事?”
那男子握住酒杯的五指收紧,沉默了良久,就在白衣男子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说道:“后悔也只后悔用错了方法,却从来没后悔过占有了他。”如果不要这么急进,一点点地打开他的心扉,也许结果会不同?
白衣男子滞了一下,又道:“你这样匆匆而来,可是真相信他在此?”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不相信,跟我来做什么?”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确认一下,可惜这几年下来仍是没有他的丝毫消息。
白衣男子哀怨地叹息了一声,道:“我也不想啊,但亲亲整天不安心,如果不把他找到的话,我怕亲亲自己把自己埋怨死了。”
男子冷眼瞥了下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另一个人,将杯子轻放在桌上,道,“走吧。”说完便起身出了雅间,就在门一开合间,那只酒杯瞬间风化。
白衣男子看了眼他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一堆白色粉末,撇撇嘴,小声嘟哝道:“要不是为了亲亲,我才懒得理你们的破事。”
抬起脚正要踹向趴在桌上的男了,却在将要触及的那一刻收了回来,翻翻白眼,还是不要惹这煞星了,道了声,“走了。”便径自推门出去。管他的,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等他睡醒了自己找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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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办案
半个时辰后,府衙
芜府各州县官员齐齐跪下行礼:“下官等见过逍遥王。”
白衣男子,也就是逍遥王宇文箫脊背挺直地坐在堂上,俊美的面容紧绷着,看来倒有着与平时不同的威严,微微点点头,道:“各位大人不必多礼,本王此次是微服前来,大家都不要声张。”
些官员也不推托,再行了一礼,道:“谢过逍遥王。”便起了身。
宇文箫的视线在所有人面上绕了一圈,道:“本王的来意相信各位都很清楚,姚知府竟然暴毙在自己府内,此次皇上派本王前来,便是要查明此事的真相,希望各位能配合本王的行动。”
各人面色不一,但都恭敬地回道:“逍遥王有令,自会遵从。”
宇文箫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先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有问题,本王自会派人来询问。”
“是。”又是整齐划一的回答。
“好了,下去吧。”
众官员又行了礼,道:“臣等告退。”
其他人都走了,却一个留了下来,看官服应是正五品知州,此时在逍遥王的威压之下低着头不敢抬起。
宇文箫也不怪责,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方问道:“这是哪位大人?”
淡淡的一句话,却吓得那人“嘭”地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王爷,小臣张光远,是行州知州,因姚大人突然过世,小臣暂时代管芜府事物。”
“喔,”宇文箫想起来确有这么一回事,道,“张大人这是——”
他声音还算温和,谁知张光远吓得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王爷直呼小臣的名字便是,这‘大人’二字小臣是怎么也不敢当的。”
“张光远,你有什么要向本王禀报的?”宇文箫用自认为最柔和的语气问道。感觉额上青筋有往外冒的危险,他在怀疑,这么胆小的人怎么爬到这么高位的?
“小,小臣为王爷安排了下榻的园子,不知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张光远虽然还有些轻微的颤抖,好歹说话还算顺溜。
“知道了,你留个下人在外面,本王要休息的时候自会吩咐他带路。”宇文箫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那微臣告退。”
“去吧。”
等人全都退出去了,宇文箫立刻收起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右脚横在左腿上,吊儿啷当地斜眼看向立在他侧后方,低垂着头的某人,挑挑眉道:“有天宇国的皇帝给本王做护卫,本王真是荣幸啊!”
宇文笙睨了他一眼,然后不去理会他,径自走到下方椅上坐定。四年的时光没有在这个止天的宠儿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看起来仍如二十八九岁一般,只是眼神越发内敛,深沉而睿智。
他这种无视的态度令宇文箫有些恼火,不怕死撸虎须:“我那侄子也真是可怜,竟然摊了这么个父皇,也难怪他要跑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宇文笙猛地转过头来,只不过那眼神却有点让他受不了,一个字一个字地沉声说道:“不要试图激怒朕。”其中的警告没有人能够忽视。
宇文箫撇撇嘴,做了个“小生怕怕”的姿式,与他外表一点也不匹配的无赖样。
宇文笙又冷冷地看了他片刻方道:“虽然这次朕跟你一起来,但案子还是由你查,一个月的期限如今已过了十天,你最好想想怎么在十天之内破了案,然后赶回京里交差,朕不会因为你是朕的皇弟而对有所你偏袒的。”蓝 天
切中要害,宇文箫有点后悔去惹他了,真是一点都不好玩,整天就会板着一张死人脸,还是他的亲亲好,会疼他,还会给他做窝窝头。呜,好想念亲亲。
正在他自艾自怨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大的打呵欠声传来:“哈——”门口青光一闪,随后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宇文笙隔壁的椅子上。
早习惯了他的出场方式,宇文笙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道:“睡醒了?”
卓之晨仿若无骨似地歪在椅中,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宇文箫撇撇嘴,轻骂了一句:“懒鬼。”也怪不得他这样说,卓之晨简直是专为“懒”这个字而生的,除了在课堂上还有点形象,平时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若没有必要,想叫他移动一下位置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还像是睡神投胎一样,见到他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睡觉,偏偏武功却高强得不像话,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在梦中练功的。这样一个人,真不知道皇兄为什么把他带来,难道还指望他去办案?笑话!谁知这笑话马上就出现了。
“尸体在哪里,我去看看。”卓之晨那语气就像是去看个普通得要命的阿猫阿狗似的。
宇文箫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了,赶紧咽下,十分鄙视地打量了他片刻,难以置信地道:“你?”
卓之晨根本理都懒得理他,还是之前那副软骨头的样子,气得他脑袋冒烟。
宇文笙看了看天色,道:“晚点叫人带你去吧,现在先休息下。”
“还休息?”宇文箫先呱呱叫唤起来,“这人一路上就没醒过,还用得着休息?”
另两人当然没有理会他,宇文笙起身掸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甩甩袖子就往外走去。卓之晨虽然一向懒得走路,但非常时期,也不得不稍微挺直点脊背跟在他后面。余下宇文箫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前提是他有胡子的话。
是夜,府衙后园
逍遥王的侍卫自然没有皇帝的待遇那么好,宇文箫难得找到机会让他受受罪,当然也不会去提醒别人给他什么好待遇,于是皇帝陛下第一次睡了下人房,好在张光远看在他是逍遥王贴身侍卫的份上,给安排了个单间,否则要跟几个大男人挤一个通铺,他怕是会不顾身份地当场翻脸。
一桌一椅一床,就是这间房的全部家具,宇文笙躺在微有些异味的被褥上,了无睡意。是因为条件太差而睡不着?他在心里苦笑,多数是因为五皇弟今天提到的人,珏。
四年了,他消失四年了。他就像入了海的水,一点踪迹也寻不到,四年来多少关于他的讯息,但当他去查询的时候,才知道又是虚假的。抱着希望多少次,便得到失望多少次,这次呢?这突如其来的行踪,是不是又是一场误会,或者骗局?早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只要一放他飞翔便再也抓不住,可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意然让他溜走了,还带着他的妻子。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不是有了小孩?一想到这种种可能,他的心就痛得几乎要死去。
珏儿。宇文笙在心里呼唤。
只要想到他的名字都能全身躁热,多想将那美丽的侗体压在身下,在那完美无瑕的肌肤上留下自己的一连串印迹,进入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小 穴,让他在自己的冲击下露出各种媚态。然而他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要逃走?
珏——
下身涨痛得似要爆裂一样,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碰,那炽热的东西不堪地跳动了一下,五指退缩了一下,终于将它紧紧握住。想像着这是珏儿的手,在上面慢慢律动,强烈的快 感立刻涌上脑子,禁不住无声地喘息了一下。
可笑他一代帝王,竟然为了自己的儿子过着禁欲一般的生活。自从跟他有了关系以后,便再也不能忍受他人的触碰,而他,却不能忍受他的触碰,所以才会逃离得那么轻松随意吧?
珏——
怎么能忍心?怎么这么狠心?
手上的动作加剧,呼吸越来越急促,略带古铜色的肌肤早已泛着血色,向来深不见底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有着不堪一击的,脆弱。
珏——
好想你——
无论是怨,是恨,回来,好不好?不要呆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只要在朕身边,随你如何都好,你若不喜欢,朕再不碰你。好不好?
手上再次加快了动作,像曾经对那少年做过的一样,指尖偶尔划过敏感的顶端,在颤抖的同情想像少年那时的反映,于是更为激动。另一只手忍不住在脖颈间摸索,刚毅的下巴微微扬起,形成优美的线条。
珏——
手中一紧,身子突然向上一挺,炽热的东西瞬间喷射而出,小腹、手上沾满了乳白色的液体。
宇文笙轻轻喘息着,漆黑的眸子没有焦距地对着暗沉的帐顶,略有些失神。总是这样,每次想到珏便会忍不住,忍不住地一遍遍回忆曾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特别是占有他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那紧窒而消 魂的身体总让他在心中一次次的销想,在每一次自我安慰的时候想像是在进入他的身体,然后达到高 潮,就像中了魔怔一样无法自拔。
珏,你可在这芜府?若在,可愿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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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依稀
 依稀
第二日,宇文笙一大早便去到卓之晨的寝室,趁着他入睡之前询问前夜验尸的结果:“如何?”
卓之晨可不管他是什么皇帝,他当初会留在皇宫也不过是无处可去,却不是怕了他。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嘭”地一声趴到床上,有气无力地道:“看起来像是自绝,但我敢肯定不是。”
“喔?”宇文笙面露沉思,“能看出是什么人动的手吗?”他之所以会带卓之晨来便是因为他对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极为熟悉,大多时候只凭伤势便能判断出是哪门哪派下的手。
“手法极为老练,普通仵作绝对验不出是他杀。”卓之晨顿了顿,道,“该是暗卫杀手之类下的手。”
宇文笙沉声问道:“可以肯定?”
“八九不离十,且不是一般的,极有可能是王族暗卫或是顶级杀手。”卓之晨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整个人累极,昏昏欲睡。
宇文笙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声确认道:“你的意思是——”
卓之晨点点头,道:“要么是敌国,要么是你那些兄弟。”
宇文笙沉默片刻,方道:“哪方的可能性大些?”
“很难说,这类人的武功没什么花样,都是以实用为主。”
两人相对无语,良久,卓子晨道:“我要睡了。”
宇文笙也不在意他的无礼,点点头,便转身出去。欲往自己寝室走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向另一条路,然后出了府衙。
走在喧哗的街上,宇文笙的心中突然涌上难以言说的寂寞。这茫茫人海,谁也不认识谁,他想要的那个人,该去哪里寻?有时候他不禁要怀疑当初的判断,难道珏早就在那一场大火中丧了命,而不是逃出宫了?否则他动用了手下所有的眼线,倾举国之力,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找到他?还是说他跟那个邱毓馨躲到哪个深山老林快活去了?要不要拿邱家开刀逼他们出来?
越想心却乱,命令暗卫们跟远一点,便独自顺着人流无目的地走动。他刀削般的脸庞看来十分硬朗,薄唇轻抿着,更添了几分冷气,配上一身黑衣显得霸气十足。这一路上不少姑娘大妈的眼神都直往他身上溜,而他却一点也没察觉,当然,平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多着了,他早就习惯了,只是那些都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
前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宇文笙一时没留意,如果不是反应快就撞上去了,饶是如此仍用手在人家肩上点了一下方稳住身子。
前面那个蓝衣男子还以为遇到了熟人在跟自己打招呼,回过头来才发现是不认识的人,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倒是挺有修养的,礼貌地作了个揖方问道:“请问公子有什么事?”
宇文笙本有些恼火,但人家态度如此,他也不好计较,只是心里仍是不爽,便很冷淡地道:“你突然停下来,朕,我正好有点走神,差点撞上了。”
蓝衣男子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忙连声道歉:“哎,对不住,真是对不住,因为刚才听人说伽叶公子的轿子今天会从这里过,我只留心张望去了,没想到挡了你。”
宇文笙没觉得他的低声下气有什么不妥,抓住他话中的重点,道:“伽叶公子?”
蓝衣男子虽不太满他的态度,但见他气度不凡也不好得罪了,便客客气气地问道:“公子可是外地来的?”
宇文笙点点头,道:“正是。”
“我猜也是。”蓝衣男子笑眯眯地说道,“要是这芜府的人,能不知道知府是谁,却不能不知道伽叶公子是谁。”然后摆出一副“快来问我吧,快来问我吧!”的样子。
宇文笙倒也给他勾起了淡淡的一点好奇心,便问道:“那是为何?”
那蓝衣男子神秘地笑了一下,道:“话说这伽叶公子啊,那可是一等一的人才,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不说,还擅长音律与舞蹈,听说去年全国十大富商与这芜府有头有脸的大人们相聚于无欲楼,求得伽叶公子一舞,最后全都痴痴迷迷地回了府,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对前日看到的舞蹈赞不绝口。”
他说得兴起,宇文笙却不以为然,男子的舞蹈有什么好稀奇的?他好奇的是,“无欲楼?”
蓝衣男子也不介意他转变话题,反而兴致盎然地给他介绍起来:“这无欲楼可是芜府的第一大销金窟,里面吃喝玩乐无一不有,那美女俏男更是顶级的,总之只要你有钱,保证你在那里能得到帝王级的享受。”
宇文笙眯眯眼:“帝王级的享受?”
“没错。”那男子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危险,一脸兴奋地说道,“怕是皇帝来了也会自叹不如,说不定就舍了皇宫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哼!说来说去不就是个青楼?宇文笙微有些恼怒,却不愿自降身份去跟这类人计较,薄唇抿得更紧,眼中闪过丝煞气。death19.com
那男子也是神经够大条的,居然一点也没察觉,突然兴奋地扯着他的袖子,道:“来了来了,伽叶公子的轿子偶尔会经过这里,于是就有很多人来等,没想到今天无意走到此处竟然能遇到,要是能看到他的身影一眼就更好了。”
宇文笙向周围看了一下,果然很多人在跷首以待,他本有心离开的,却因为周围人太多了而无法如愿。虽然可以用轻功,但他这次微服前来,本来就不打算张扬,便只好作罢,等那什么伽叶公子过去再说吧。不过一介男宠竟然叫伽叶,还真是对佛主的亵渎。
就在他闪神间,比普通轿子要大上两倍的华丽八人大轿慢慢地被抬了过来,人们顿时激动起来,大量的鲜花从道路两边的人群中飞向轿子,轿沿上眨眼间便堆满了,好在轿子四周都挂了比较厚的纱幔,鲜花倒不至于砸到轿中的人。大家都自动地退在两侧,并不向前拥挤,倒是对轿中人十分尊重。
宇文笙可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介小倌吗?男人喜欢他倒还有点道理可讲,但这些女人为什么都这么疯狂?
蓝衣男子显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伽叶公子可不是小倌,他是无欲楼的总管事,只接待那些达官显贵,而且只是清谈,偶尔兴致来了还会赋赋诗,弹下琴或跳支舞,但绝不陪那,嗯,那个的。所以无论男男女女,都是很喜欢他的。”
宇文笙并不在意这些,听到这里也只是淡淡的“喔”了一声。
这时从轿子后面的队伍里走出了四个丫环,各人提了一个篮子,上前将轿沿上那些鲜花拂下来装进篮中。她们的动作极为熟练,显是做惯了的,然而这时一个丫环的脚不小心拐了一下,猛地往轿子扑去,混乱间两手乱抓,竟将轿上的纱幔扯了一块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显然令大家情绪上涨,纷纷唤着“伽叶公子”,如雨的鲜花向着那扯开的帘里扔去。
宇文笙也禁不住有几分好奇地看去,谁知这一眼却令他如遭雷击。那人蒙着面纱,也难怪身边的男子方才夸了他那么多,却没有夸过他的长相,他怕是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珏果然聪明绝顶,竟然用这么个身份大摇大摆地站在明处,难怪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他。只是现在偏偏给他撞见了,他对他熟悉入骨,虽说他的身姿比四年前挺拔,但他怎么可能认不出?终于找到你了,珏儿。
只见那伽叶公子差点被鲜花淹没,却也不恼,还俯身拾起地上的一株玫瑰,折去一截枝杆,然后反手插在脑后。艳红的玫瑰在黑发上绽放,衬着那一身的红衣,妖艳而魅惑,偏一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庄严肃穆,凛然不可侵犯。单是那风姿已经令人倾倒,谁还会在意他的长相?
珏儿,真的是珏儿。
宇文笙心急着便要立即上前将他搂入怀中,正要施展轻功,却又踌躇了。他曾经那样伤过他,这突如其来的见面,会不会吓得他又跑了?还有那个邱毓馨,是不是已经正式做了他的妻子?
太多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纠结,以至于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顶轿子,载着满轿的鲜花与他心爱的宝贝而去。
无欲楼
伽叶把玩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淡淡地问对面那人:“如何?”
“有二十三个暗卫,都是高手。”那人简短地说出自己所得到的讯息,却正是先前热心为宇文笙介绍的那个男子,只是此时他脸上一片冰冷肃杀,哪里还有一丝之前那热心青年的影子?
伽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道:“可有把握解决?”
“没问题,只是多费点手脚。”那人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骄傲与自信却是不容忽视的。
伽叶食指在桌上点了点,道:“那好,照原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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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故人
夜里,无欲楼
若说这无欲楼跟其他青楼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大堂绝看不到投怀送抱的姑娘少爷,在堂中表演的多是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妓,这些是绝不容许人动手动脚的。还有一些陪酒的姑娘,但在大堂中也只是纯陪酒,若是有客人看对了眼,而姑娘又愿意的话,那便可以相约包房。在包房中做什么是没人管的,就算是群 交、乱 交,甚至人 兽 交都可以,而且这包房有一面是特殊的琉璃,在房中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种感觉还是够刺激的。
二楼一间素雅的包房里,负责这间房的少爷略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座上气质不俗的两人,客客气气地解释道:“两位公子,我们伽叶公子是不见客的。”风月场所的人眼睛最毒,一眼便看出这两个公子非富则贵,自是他所得罪不起的,偏偏他们张口便要见伽叶公子,可不是令他为难吗?
“听说伽叶曾为这芜府的达官显贵一舞,他们请得动——”宇文箫说着在怀中摸索片刻,修长的手指拈出一块代表皇家的玉佩,道,“莫非本王还比不得他们,请不动他?”
那少爷一见之下立刻跪在地上,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现在可以去请伽叶公子了吧?”虽是疑问句,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压迫感。
“这——”那少爷犹豫了一下,方道,“小的这就去请,不过——”也不是没有过王爷被拒之门外的事情,所以,“伽叶公子愿不愿意见王爷,小的也说不准?”
宇文箫向旁边面无表情的人挑挑眉,道:“这伽叶公子的脾气还挺大的。”
宇文笙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那少爷赶紧道:“请王爷恕罪。”他也没办法啊!
宇文箫斜眼扫了他一眼,道:“便说逍遥王想与伽叶公子切磋一下琴技,至于愿不愿见,不怪罪你便是。”
“是,请王爷稍等。”那少爷说着便很恭敬地退了出去。
宇文笙手指轻动,空气中一股气流便跟着消逝在门口。
宇文箫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你能肯定是他?”
宇文笙只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颇有些玩味地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置,宇文箫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道:“早知道我这个皇侄有才,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厉害?指的是这个无欲楼,还是能逃出他的追踪?倒的确是很厉害,不论这个无欲楼,还是轻易躲了他四年。
宇文笙食指揉揉眉心,不知道该喜欢他这种厉害还是讨厌。
并没有让两人等很久,那少爷很快便回来了,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伽叶公子请二位到遥然居奉茶。”
“好。”宇文箫极为满意地站起身来,道,“带路。”
“请。”
等到两人到达遥然居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伽叶,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这是——”宇文箫适时地表现出自己的怒气。
少爷谦卑地低下头:“请两位稍等,伽叶公子很快就来。”
“哼!”宇文箫大袖一挥坐到椅上,显是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宇文笙还没有他显得那么急躁,沉默地坐下。
少爷又再行了一礼,识趣地离开。
“你倒自在。”宇文箫看着很是沉着的某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道,“也不怕他跑了?”
宇文笙淡淡地说道:“跑不了。”
“哼!”宇文箫用鼻子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伽叶自然跑不了。”
宇文箫闻言立刻循声看去,反倒是他身边的宇文笙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沉默,再沉默。
不是,不是珏的声音。虽然很像。
宇文箫倒是很惊讶,来人无论是身形还是露出来的眼眉,都是他那皇侄成熟以后该有的样子,只是他在疑惑,为什么要来见他们?他以为蒙着脸就能骗过他们了吗?
伽叶却似根本不认识他们一样,略带些矜持地行了一礼,道:“伽叶见过两位公子。”他不称王爷而称公子,似在表明他不甚在意他们的尊贵身份。
宇文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伽叶公子不好请。”
伽叶浅浅地笑了下,也不回答,径自走上前来,在他们对面坐定。
这时有仆人送上一套茶具,伽叶向两人道:“伽叶曾学得一手冲茶的功夫,请二位公子品鉴。”
尔后十指翻转如莲花,优雅而迅速地将茶具用开水烫过,尔后洗茶冲茶,动作一气呵成。为每人都冲了一杯,推到两人面前,道:“请。”
宇文箫也不客气,拈起杯子凑到鼻下轻轻嗅了一下,露出享受的神神,道:“清香扑鼻,只这一闻便已知不凡。”轻咂了一口,回味无穷地道,“唇齿留香,好茶,好茶!”转头看向宇文笙,道,“文兄,你说呢?”
宇文笙拿过杯茶慢慢啜着,根本没去理会他们的互动,他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沮丧的,那茶在他的嘴里,全都化成了苦水。珏——
宇文箫倒是不明白了,人已在眼前,皇兄怎么也该有点行动吧?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呢?
伽叶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道:“还不知道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宇文箫顿时有些没趣,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宇文箫。”
“原来是逍遥王,失敬失敬。”语气中却没有一点“失敬”的意思,瞟了一眼他身边明显有些走神的人,似不在意地问道,“能与逍遥王相携而来的,只怕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不知却是哪位公子?”
宇文箫这下可真的惊奇了,看两人的样子倒像是真的不相识一般,那伽叶也就算了,就连皇兄也这样,却是为何?难道这人不是皇侄?
想到这里看向伽叶的目光便带着审视,道:“这是本王的世兄,文竹,他为人低调,在外倒没几个人知道,伽叶应该没有听过,不过本王倒有几分好奇,为何你要戴着这面纱?”
伽叶闻言不自禁地隔着面纱摸了下自己的脸,眼中有片刻的恍惚,随后恢复了清明,道:“伽叶少时遇事,面目全毁,却是非得这些物什遮住方可。”
“喔?”宇文箫显是不信,“伽叶这不是敷衍本王?”
伽叶有些不悦,道:“句句属实。”
“若本王不信呢?”
“你——”伽叶怒而起身,道,“请恕伽叶还有事,失陪一下。”
宇文箫还要进逼,却被自家皇帝老兄从桌下按住手背,便没有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了。等他走得不见人影了,方转头向皇帝陛下看去,没好气地道:“做什么?”
宇文笙摇摇头,道:“他不是。”
“喔?”宇文箫大为惊讶,“我看着挺像的。”
“虽然很像,却不是。”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宇文箫沉默了一会,见他只是在那有一口没一口地啜茶,便问道:“现在怎么办?”
宇文笙头也没抬地道:“静观其变。”
“你是说——”
“没错。”宇文笙甩给他两个字,眼角余光扫过,突然被一旁的景致吸引了视线。有些急切地起身,三两步跨过去,看着眼前的落地窗,“这是?”莫非那个人……
“怎么了?”宇文箫被他奇怪的表现吓了一跳,走过来一看,不由乐了,“不就是个怪异点的窗户嘛,用得着你这样失魂落魄的?”他从来没有去过双玉宫,自然不知道太子寝宫也有个这么奇怪的窗户。
“暗!”宇文笙的声音虽然还算沉着,但却还是难掩其中的一丝急切与慌乱。
一个黑色的身影诡异地从空中出现,跪在他面前。
宇文笙冷声吩咐道:“带朕去伽叶那里,快!”
黑影行了一礼,瞬间消失不见,宇文笙跟着那丝波动,转眼便消失在窗外。
“文竹——”宇文箫的声音连人家的影子也没有粘上,顿时傻眼,这是什么状况?刚刚人家在面前的时候一点也不在意,这时候倒是急起来了!但是谁来告诉他,他要怎么办?好像跟不上了。
无欲楼也够大的,宇文笙跟着暗卫直接从房顶或园中掠过,也足用了半刻钟方到了一间房外,“是这里?”
屋内没有燃灯,却能听到呼吸声,照理说按他这样的速度,那伽叶应该还没有到才对,但宇文笙却总感觉珏儿在屋内,再也等不了,一把将房门推了开来。
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面而来,就着窗外射进来的一点月光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立在屋子正中。
“珏?”宇文笙试探着靠近。
“珏——”只在一伸手便能够到的距离,宇文笙却突然软倒在地,在失去意识之前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或许是梦幻的影子,终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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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失踪
宇文箫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直到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面,感觉很不舒服的时候方醒过来。很没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周身酸痛,不满地揉了揉腰,随后便发现不对了,他竟然是趴在桌上睡着的!
猛地站了起来,脑中有一瞬间的眩晕。糟!着了道!那皇帝老哥?!宇文箫再顾不得一身的不适,急忙转身出门。
前夜热闹非凡的无欲楼此刻却一个人都没有,包括这个时辰本该在房中睡觉的姑娘少爷也一个不见,华丽的布置也在一夜之间腐朽,那些飘逸的轻纱都变得破破烂烂的,有些地方甚至还结了蜘蛛网,精美绝伦的花园也失去了生机,奇花异草全部凋零。刚才乍一醒过来没发现,待他发现外面的状况,再回之前睡着的房间时,才发现那屋子也是破败得不像话,他趴着的那张桌子上也布满了灰尘,当然,除了他趴着的那一小块地方。
宇文箫被这诡异的事情弄得心里发堵,皇帝老哥也消失无踪,就连那些从不离身边的暗卫也没有一丝音讯。没办法,最后只得回府衙求助。
“什么?没听说过无欲楼?”宇文箫虽说早猜到事情不简单,但也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没有的话,那他们昨夜是去了哪里?“那东门城郊处那占地上千亩的宅子是什么地方?”
“那里?”张光远惊道,“王爷是从哪里听说那个宅子的?”
“怎么?”宇文箫挑眉,道,“难道还有什么顾忌?”
“这——”张光远迟疑,有心不说,偷看了一下逍遥王的脸色,却又不敢不说了,“那宅子是出了名的鬼宅。”
“鬼宅?”宇文箫皱眉,“怎么说?”
张光远眼珠子向四方瞄了瞄,似担心有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掐死他一样。
宇文箫气结,这样胆小如鼠还来做官?若不是看他还有点用处,恨不得现在就叫人拔了他的官服,叫人给吊到城楼上去。看他还浑然不知惹了上司不高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说。”
张光远给惊了一跳,待见逍遥王的脸色不对,忙正了正官帽,道:“要说这鬼宅啊,还真有点来历。”
宇文箫想了想,今天早上起来时见到的情形还真像是百年老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这鬼宅原是一名富商汪影的府砥,修建得华丽富贵,园中奇花异草无数,屋内古董珍玩更是件件精品啦,就说那古朝玉宁九的真迹就有十件中的三件。”
宇文箫听他描绘那屋子怎么美怎么贵听得头大,忍不住打断道:“说重点,后来那里怎么变成鬼宅的?”
张光远被人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话题,不由地有些哀怨地看着他,道:“还不是好色惹的祸。”
宇文箫被他那一眼直看得鸡皮疙瘩往外冒,狠狠地瞪他一眼才道:“继续说?”
“那汪影性好色,娶了十八房妻妾还不够,三年前在街上见得一美貌女子,便强抢回府做了第十九姨太,谁知这过门没两个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怎么回事?”宇文箫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
“听说是那十八房妻妾嫉妒,活生生将人害死了。”
宇文箫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张大人既然知道得如此清楚,为何不曾为民申冤?”
张光远立马吓得身子发抖,额头见汗,战战兢兢地道:“这,下官,下官这不也是道听途说嘛,再说,下官那时也管不了这里,这些都是在来了芜府才听说的。”
“喔——”宇文箫不置可否,“接着说。”
“这汪府将那十九姨太悄悄地葬了,之后一切如常,谁知过了一年,府中竟然闹起鬼来。”说到这里微抬头观察了一下逍遥王的神色,却见他低垂着眼睑,很是高深莫测的样子,咽了下口水,又接着道,“那十八房妻妾一个个死去,死状凄厉,汪影整日担惊受怕,过得小半年便被人发现死在那十九姨太的房中,双目圆瞪,七窍流血,仵作却验不出来有中毒和任何伤势,最后定论他是自己将自己吓死了。”
“吓死?”宇文箫眼帘轻微扇动了一下,“倒有几分意思。”
“呃——”张光远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子龙孙这句话。
宇文箫显然也没想着让他回答,问道:“然后这汪府就成了鬼宅了?”
“回王爷,差不多。那府中之人自主子差不多死绝之时便散去了大部分,等汪影一死,剩下的几个也都走了。这汪影又是外地搬迁来的商人,无子无女,又没有亲戚,那屋子便空了下来,那时这事闹得挺大,芜府之人都知道,因此也没人去占这房,再加上偶有路人经过,听到那屋内传来鬼泣声,那鬼屋之名便越来越多人知道,一般没有什么事便没人会去那里了。”
宇文箫静默了半晌,突然道:“若本王告诉你,本王昨夜在这所谓的鬼屋呆了一夜,且这鬼屋是间富丽堂皇的青楼,你怎么说?”
张光远瞠目结舌:“王,王爷,您不是开玩笑?”
要真是开玩笑就好了。宇文箫在心中苦笑,可惜皇兄却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还消失的如此诡异。昨天夜里,皇兄刚出去一会,他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若不是他深知医理,大概也就当作自己是酒醉而入睡了。现在想来那香味便是百合花香,其实本身是没什么,但混上了之前饮的茶中之物却能变成一种绝佳的迷药“梦里不知身是客”。那物事名为“莫辨”,无论外表还是味道与茶极为相似,极难分辨,但却稀少难寻,就连他那拥有大量灵丹妙药的师傅也是没有存货,是以他也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物,直到闻到了百合花香才反应过来,可惜这时候已经迟了。
是什么人要劫走皇兄?照表面看来,应该是他那皇侄才对,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皇兄找了他那么久,总算是有着落了,但当年他伤成那样,会怎么对付皇兄还真难说?
唉,烦恼啊!如果是皇侄,如此诡异的手法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他检查过那个所谓的鬼宅,却是丝毫线索也无,或许应该去问问卓之晨有没有办法?毕竟如果他没有一点本事的话,皇兄不会让他教导皇子,这次也不会带着他来。
逍遥王烦恼着的时候,皇帝陛下刚在一个地方醒来。在睁眼的那一刻,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昨夜的记忆全部回笼,珏!猛地翻身坐起,或许是起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又晕过去。甩了甩头,尔后便发现身体的不对劲,似乎内力被限制住了,盘起腿试探性地欲提起一股气,果然,丹田一阵痛楚,那刚运起的气劲瞬间消散。
不甚在意地将双手从膝上放下,这才打量起他所在的地方。看来他受到的待遇还不错,至少没有被丢到阴暗潮湿的牢里去,而是在一间布置得挺雅致的房中。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那落地窗上的时候,眼眸暗了几分,不知道昨夜最后见到的那人真的是珏,还是自己在药效发作时的幻影?
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欲起身下床,这才发现右脚间有一丝冰冷的触感,拉起宽大的衬裤,竟是一只做工极为精美的脚镣!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宇文笙心里竟然没有气愤,反而升起了淡淡的欣喜,是了,肯定是珏儿,不然还有人会这样对他?
“吱呀——”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人跨了进来。
宇文笙心里狂跳,什么帝王的姿态全部被抛诸脑后,向来内敛的眼中散发着名为期待与喜悦的光茫。
“醒了?”隔着面纱的声音略有些闷的感觉,却无损其悦耳的程度。
“伽叶?”宇文笙的嗓子有些发堵,语气中难掩失落。
伽叶挑眉,揶揄道:“父皇不认得儿臣了?”
宇文笙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是。”
“喔?”伽叶不客气地嘲笑道,“父皇是老了,记忆力衰退了?”
宇文笙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伽叶在那种眼神下再不能保持之前的镇定,挫败地低下头,道:“好吧,我不是。”
宇文笙的眼眸却更为暗沉,冷声问道:“他呢?”
“他?”伽叶低笑几声,尔后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道,“我怎么知道?”
“别激怒朕。”宇文笙眼眸更暗,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身上却发出强烈的气势。
伽叶几乎在那种威压下跪到地上去,额上见汗,这才明白惹怒一个皇帝真的不是件好玩的事。
“早警告过你了,偏偏不听。”一个身影伴着清越的声音跨了进来,房中无形的气压顿时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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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复仇
宇文笙的眼瞳顿时放大,紧紧盯着来人,近乎贪婪地打量着他,面容,身形,以及一切。
伽叶恭敬地转身,弯腰行礼,道:“参见主上。”
“好了,说了不必如此多礼的。”
“是。”伽叶恭敬地回答,直起身子。
“珏——”除了用复杂得自己也分不清的声音唤着,宇文笙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反应才好面对此刻。
曾经外表稚嫩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身形健美修长的男人,再加上在这个世界上从不曾幼稚过的灵魂,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成熟男人的风采。宇文珏对他轻点一下头,嘴角别有深意地勾起,谦和有礼地道:“好久不见,我的父皇。”四年,四年了,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
此时此地,在有了那样的伤害之后,用这种语气打着招呼,不知道算不算讽刺?宇文笙眼中暗了暗,只觉得嘴里发苦,却又能怎么样?一切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苦果也只能由他自己来尝。“是的,好久不见,珏。”四年的时间,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面的几乎绝望,整日呆在宫中,如同困兽。一想到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便觉得生不如死,悔,悔不应当用那么强硬的手段得到他,或许,或许应该让他好好地成亲生子,便不至于失去了他的踪影。忍不住又苦笑:这种可能实在不太可能,他大概永远也没法忍受。
宇文珏仍是淡笑着,转过头对伽叶轻声道:“你先下去。”
“是,伽叶告退。”
待伽叶将门带上以后,宇文珏面上挂着浅浅笑意走到床前缓缓坐下,见皇帝大人看向他,笑容扩大,道:“父皇不问儿臣‘请’你来做什么?”那笑冷冷的,直冷到人心底去。
宇文笙只觉得心底涌上一波又一波的酸意,嘴张合了几次,终于沙哑着嗓子道:“那珏将朕‘请’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宇文珏轻轻重复了一句,笑道,“儿臣对父皇你可是日思夜想,难得你来到我的地盘,当然要请你来一叙了。”突然倾起上身凑到他面前,右手背在他颊上来回摩挲,面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暧昧,“知道那段时间儿臣想得最多的事情是什么吗?”
宇文笙自是知道他说的“那段时间”是指被他囚在云起宫的那一个多月,想到那时曾那样对待他,呼吸便不由地一窒,片刻方道:“什么?”
宇文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若、有、机、会,十、倍、奉、还。”尔后突然将他推倒在床上,不待他反应过来便猛地上前压在他身上。
剧烈的动作带得宇文笙脚上的镣铐碰撞在一起,响起了阵唏哩哗啦的声音,他在那一瞬间有过反抗的想法,却又在一瞬之间消失无踪,除了本身没有反抗的力气外,更多的是不想反抗。
宇文珏看着他坦然接受似的样子,挑了挑眉,道:“父皇这是任儿臣为所欲为了?”
宇文笙看着他那与己相似的坚挺的鼻梁,眼神顿时柔和下来:“朕会配合。”只要你肯原谅朕,要朕做什么都可以。这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可以想像如果他说出来的话,将受到怎样的嘲笑与讥讽。
“喔?”宇文珏唇角勾得更深,如花瓣美丽的红唇吐出恶毒的语言,“那就如你所愿,我现在就,干你——”声音还未落地,右手便抓住他单薄的里衣用力一扯,片片碎布纷飞,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男人的胸膛上划过,淡淡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真美!”宇文珏发出一声赞叹,即使憎恶也不得不说这男人的身体有令人疯狂的本钱,纯男性的身体偏偏带着吸引男人的妖艳。伸出舌尖将沁出的几滴血卷入口中,感觉到微微的咸,咂了下嘴,大概觉得味道不错,又将头伏下去,艳红的唇轻轻吸吮着。
刺痛的感觉令宇文笙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酥麻感传来,长期禁欲的身体难以忍受这种诱惑,更何况他面对的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一股热流直窜向小腹,小弟立马竖起了旗帜。
与他紧贴在一起的人自然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那一刻宇文珏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强X谁了。
宇文笙在那样的目光下,不知道是情 欲的原因还是羞耻感在作祟,全身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血色。
“呵呵——”宇文珏突然轻笑出声,“看来父皇还挺享受的,儿臣要赶紧如你所愿才是。”说着猛地抓住他身上的衣裳又是一阵狂扯,最后只余两只裤腿挂在脚踝处方罢休,将他结实的双腿曲起紧压在他胸前,臀下垫上推成一堆的锦被,将两腿向两边大大地分开,那私密的部位立即一览无遗。
屈辱的姿势令宇文笙有片刻的挣扎,却在身上那人的一句话中停止了。
“父皇不是说会配合的吗?还是说要我把你绑起来?”宇文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如同来自地狱。见他僵了一下之后便放松了身体,手指探向那与自己现在的身体相同的器官,轻轻戳了一下,那大家伙跳动了一下,超高的温度像是烫了他的手,一触之下便即收回。犹豫了一下,食指又向那下面菊形的小 穴探去,在周围的褶皱上划着圈,不太明白为什么男人会对这里也会有兴趣,难道真的比女人的那里更好?
相对来说显冷的手指在自己如此隐秘的地方摸索,宇文笙的心脏一阵阵紧缩,呼吸随着那手指的动作也是有一下无一下,刺激的感觉令他脑子无法做任何思考,全部的思绪都纠结在那凉凉的触感上。不知道是羞耻更多,还是新奇更多。
将手指往那几乎没有空隙的地方硬塞了点进去,那紧窒的感觉由指尖超光速地传回大脑,股股电流又从大脑涌出,穿过全身,挤进小弟里面,一下便将它撑大。这种欲 望来袭的感觉宇文珏不是没有经历过,特别是正在发育那断时间,有时候衣服的磨擦都能令他挺起,但此时的感觉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同,是因为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所以特别激动了吗?宇文珏不知道,但他忠于自己的感觉。
看着他缓慢地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除下扔到一边的凳子上,如玉般的肌肤逐渐露了出来,宇文笙的眼神迷离,如果不是现在浑身酸软无力,他大概不会顾忌会不会伤害到对方,再次化身为狼。可惜——
很快便令自己恢复成原始状态,宇文珏看了看自己与肌肤同色的坚硬,再看了看那紧闭着的穴口,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尖端对准中心,没有做任何润滑地用力向前一挺。
撕裂的痛感席卷了宇文笙的全身,肌肉不自禁地绷紧,本来精神饱满高高挺立的家伙也在眨眼间失了生气,蔫搭搭地垂下了头。原来,竟是如此地痛,难怪珏会恨他了!
宇文珏也不好过,干涩的甬道太过狭窄,夹得他小弟生痛,几乎断折,一时卡在一半处,怎么也挤不进去。不过看到宇文笙痛苦的表情,他心中便充满了报复的快 感,这种痛也就微不足道了。在他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戏谑道:“我亲爱的父皇,放松点,你想夹断我吗?”
宇文笙深深看他一眼,然后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果真如他所愿地放松了些,只是大腿跟部却难以控制地颤动着,可以想见真是痛到了极点。
宇文珏却视而不见,借着鲜血的滋润用力再往前挺进,这次还算顺利,试了两下力,终是插到了深处。温暖柔韧的肠壁紧紧地裹住他的全部,舒适的感觉自相连的地方传回大脑,几乎令他陶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热衷于这一动作。看着宇文笙张合着嘴巴不停喘息,他笑了:“父皇的身体真是美妙,令儿臣都不忍心伤了你。”嘴上这样说着,自身的动作却恰恰相反。缓缓地抽出来,然后狠狠地插进去,像要将他钉死在床上一样用力。
这种报复性的动作如愿地让宇文笙尝到了生不如死的痛楚,然而更多的却是心里如同凌迟一样的痛:曾以为他不爱自己,便让他恨也是好的,只要他心里记得他,可是当这恨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多么地令人难以忍受。如同当初的少年一样紧咬住下唇,不肯吐出半点声音,只为了保留仅剩的一点尊严。
他这隐忍的表情反倒提高了宇文珏的兴致,挑挑眉讥讽道:“父皇不是喜欢儿臣吗?如今与儿臣欢爱可开心?”嘴里说着话,下面的动作却没有停,一次次将自己火热的坚硬顶到他的至深处,眼见他的唇上溢出点点血珠,邪笑着加快速度。
早晨做做运动,有益身体健康……
宇文笙以前所未有的狼狈形象趴在床上,被按着做了整整一天,肌肤随处可见青紫色的指痕,却没有吻痕,因为这是报复,而不是欢爱。柔韧的身体曾被弯折成各种形状,如今两条纤长结实的腿无力地大开着,形状可人的pipi高高跷着,露出那被使用过度的地方,红肿的穴口中不时溢出血丝或是白色的乳状物,或干涸或湿润的东西涂满了双丘之间,令人惨不忍睹。
或许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虽然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却没有晕过去的迹象,相反的脑中还异常清醒,清醒地听着宇文珏蟋蟋嗦嗦的穿衣服的声音,以及他吩咐的那句话:“进来把他弄干净。”
“是。”因为隔着门板,声音比较低,却不难听出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宇文笙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却无力动弹。当女人纤细微凉的手指伸入那里掏刮时,他昂起头死死地盯着背对着他的那人,如果珏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的话,那么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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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折磨
“怎么样?”宇文箫再没有一点逍遥王的派头,一回到府衙便冲进了他向来不喜欢的懒人房中,将还在睡觉的某人被子掀开狂吼。三天了,也不知道皇兄到底怎么样了,可该死的他用尽办法也找不到一点蛛线马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半夜才有精神的怪人。
卓之晨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地地道:“有点线索了。”
“真的?”宇文箫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忙追问道,“老哥在哪里?快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
卓之晨半睁开眼,颇为鄙视地看着他,道:“没听我说吗?有线索而已,要找到人,还早着呢。”
宇文箫的肩一下子跨了下来,没精打采地道:“还没找到啊~~”呜呜,他好想回府里了,好想见亲亲……(典型的见色忘义)
卓之晨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道:“劫走他的人手法高明,能有点线索都该偷笑了,啊~~懒得跟你说,我还要睡一会。”忙了一夜,他都快累死了,好久没这么辛苦了,居然还有人敢来打挠他,要不是与失踪的那人有协议在先,他早将他一巴掌拍死了……
宇文箫郁闷地看着翻个身又睡着了的某人,心里冒出一连串疑问:他昨晚不是才出去了两个时辰吗?怎么睡了七个时辰了还不够?他真的是人吗?
宇文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是什么暴虐之人,更对强X没兴趣,却在被宇文笙那样对待后,总有一股邪火控制着心神,以至于做出他最为不耻的事情来。只是这几年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将他抓来以牙还牙报复一番,却没有想过报复完之后应该怎么做,只好先让人好生伺候着,任他静静养伤,这样一过就是六天。
这天夜里,宇文珏正打算睡觉时,下人来报,竟然是他的父皇大人想见他,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去了。去看看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也好,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父皇大人急着见儿臣,可是想念儿臣得紧?”宇文珏噙着一抹微笑看向端正地盘腿坐在床榻上的人,眼中却是清冷的。
宇文笙定定地看着他,沉静的眼眸中说不出是爱是怨,是怜是恨,良久,方很干脆地答道:“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令宇文珏瞳孔不自禁的收缩,他实在看不懂这个男人:一开始他便以冷酷无情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装傻渡过了好几年,却被他轻易地看穿,曾经为他真切的关心所感动,却在他渐渐付出信任之后突然发现那不过是一个笑话。以爱为名,禁锢他,强X他,却还在奢望着他爱上他!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是心理活动太过剧烈,他的表情有些狰狞,胸口起伏得厉害,待对上宇文笙那双深邃智慧的眼睛方平息了些,以负气的口吻道:“说吧,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宇文笙居然牵出了一个带着三分魅惑七分高贵的笑容,道:“珏不是要以牙还牙吗?朕记得当初可不止做了你一天。”
宇文珏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道:“父皇这是在邀请儿臣上你吗?”以那么淡然的语气说出这么下流的话,丝毫无损他的气质。
宇文笙没有回答,却做了一个动作,他慢慢地向后仰躺在床上,缓缓地打开了双腿。因为戴着脚镣,所以他身上只着了长衫,行走的动作大一点都会暴光,更何况现在的动作,那两只柔韧有劲却仍长而精瘦的美腿顿时露出大半,只有大腿根部被遮挡住了。
如此性感撩人的姿势又有几个男人能忍得住?再加上他还用纤长有力的手指,略带些笨拙地解着自己胸前的扣子!盯着那片结实而光滑的胸膛,宇文珏发现自己算是初偿性事的身子很不争气地有了反应。
“你——”他的声音暗沉而嘶哑,只发出了这么一个单音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宇文笙停下了解扣子的动作,修剪得光滑圆润的指甲在健美的肌肤上轻轻划了一下,斜眼瞄向已行至床前的男人,虽然没有出声,勾 引之意却已经十分明显。
宇文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时候才明白“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这个形容有多贴切,他此时能想到的竟然只有被那温暖的地方包裹着的感觉。“你想做什么?”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里逼出来的。
宇文笙眨眨眼,一语不发却胜似千言。
“该死!”宇文珏咒骂一声,倾身便含住了那微张着的诱人薄唇。
这是宇文珏首次主动吻他,带着几分狂乱,宇文笙却几乎陶醉其中,或许当被就该引诱他占有自己,也不会闹得那么僵,使他一逃就好几年。这种弱势的想法没有让他引以为耻,反颇以为然,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后悔。
宇文珏哪里知道他这些心思,被勾起了情欲,乐得享用着大餐。但心中仍有些愤愤不平:都是这个男人,害得他如今生为男儿身却仍是对男人才有情欲。心里不舒坦,也没兴趣跟他多做纠缠,放开那正要回吻的唇,两三下便扯了他的衣衫,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胡乱揉捏。虽然前世也曾有过跟男人一起的经验,但她可能对性事方面有些冷感,向来都是男人挑逗他,为他服务的,对这方面可以说不是很懂,乱揉乱捏的,不到位也罢了,还不分轻重。
宇文笙现下没有内气护身,一些软为柔嫩的地方给他这样碰到还真有些痛,不由地闷哼了一声:“嗯——”
谁知他这一出声却勾起了宇文珏不好的记忆,当初被他强行禁锢的时候,听得最多的除了自己的名字与“爱你”之类的话外大概就是这类子高 潮时的闷声了。身子顿时僵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暴虐,猛地一口咬在他颈侧。
宇文笙本还沉浸在又悔又喜的柔盾心绪当中,突然吃痛,不自禁地痛哼出声:“啊——”只是这声音很快被他吞进了腹中。“珏——”疑惑地唤了出声,不明白他怎么会在瞬间变了态度,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虽然动作有些粗鲁,但应该不是有意的。
回答他的是宇文珏更为粗鲁的动作,颈脖、肩膀陆续出现不浅的齿痕,最惨的是胸前的两粒嫣红,被又咬又扯得几乎脱离身体。他心底本已经消掉大半的邪火此时占据了整个心胸,只想着把当初所受的通通加倍还给他。
宇文笙咬牙承受着他的暴虐,心底不免升起一阵阵绝望,真的没办法了吗?讨好他,勾引他,放下了帝王的尊严心甘情愿被他压在身下,却还是换不得他心底一点柔情吗?珏,你真的狠心如厮?
在腰侧给他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宇文珏直起身子,猛地拉起他两条柔韧的腿,用力向两边分开,露出刚愈合不久的小穴。曾经历过那么恐怖的对待,许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满是褶皱的小洞有些颤微微地收缩着。
宇文珏可没管那么多,伸出两指便猛地插了进去。或许因为已经开发过了,虽然有些勉强,但那穴口还是将这对于它来说是巨大物事的两指容纳了进去。
抽动着,扩展着。
别以为宇文珏这是在为他的父皇大人着想,他只是因为第一次被夹得生痛的经历而不得不做这些动作,以免做了别人自己也痛不欲生。边动着手指边除下自己长衫下面的底裤,露出早已涨大得可怕的坚硬,待见到差不多了便抽出手指,猛地插了进去。
宇文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扩张得显然不够,曾受过重创的地方再一次见红,鲜血沿着股间延绵至暗绿色的床单上,很快将其染成深紫色。他全身的肌肉不自禁的绷起,冷汗自所有的毛孔中流出,在淡淡的古铜色肌肤上汇成一条条小溪。
再次被卡在一半处,宇文珏却不再是用语言要求他放松,而是很干脆地长指一伸,在他的麻穴上拂了一下,感觉到他浑身颤了一下,然后被夹住的地方一松,便老实不客气地用力一挺身,进到了最深处。
接下来的动作便顺利了许多,缓缓地退出,感受着微微磨擦而产生的酥麻感,再借着鲜血的润滑猛地进入,那剧烈磨擦而产生的强烈快 感令他如同被一股不致命的闪电劈中了一样,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要发泄。
“嗬——”比上一次更加清晰的感觉使得宇文珏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似欢喜似悲泣的声音,尔后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身下的躯体发出进攻。
一下比一下更强烈的动作将宇文笙撞击得浑身颤抖,撕裂般的痛楚从来没有停止过地从两人相连的地方传来。
恨吧,恨吧!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出来吧!这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绝望的情绪再次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珏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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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人质
府衙
“让你找人,你带个女人回来干什么?”宇文箫的语气不太好,这都过了六天了,皇帝老哥还没有一点踪影,他都快急死了,这个卓之晨还有兴趣搞女人!
卓之晨半眯着眼斜睨着他,懒洋洋地道:“看看她是谁。”
“呃?”宇文箫这才收起火气,想到他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便走到那个昏迷着的女人身边,拂开她被披散的长发遮住的脸,待看清楚之后不由地惊呼出声:“是她?!”
卓之晨软软地卧在椅中,有气无力地道:“放出消息去,一人换一人。”
宇文箫有些犹豫地道:“这样好吗?”
回答他的是卓之晨侧过身子,用屁 股对着他。
宇文珏被伽叶隔着门唤醒的时候正倚在宇文笙边上睡得香,坐起身子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良久,然后把被角一掀,下床着衣,拉了门出去。
“什么事?”宇文珏语气有些不善地发问。
伽叶低垂着头,恭敬地回道:“回主子,夫人被人抓走了。”
“嗯?”宇文珏惊道,“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这——”伽叶犹豫了,不愿意主子为此事冒险,又不敢不说实话。
宇文珏皱眉,冷声道:“说。”
“该是屋里那人的手下,”伽叶向他刚出来的房门看了一眼,道,“他们放出消息,说是要一人换一人。”
宇文珏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府衙
卓之晨整个人卧在椅中,四肢软绵绵地摊着,像个刚被人打死的尸体一样。
邱毓馨屏住呼吸,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挥了几下手,见他果真没反应,便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向着大门的方向溜去。岂知她离门还有三步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当我死了?”卓之晨的招牌式懒洋洋声音。
邱毓馨愣了一下,然后大叫一声,猛地向门外冲去,脚下却突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随着“嘭”的一声,地面扬起一阵灰尘,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她嘴里发出:“啊——”
绊倒他的东西在地上滚了两下,竟然是只鞋子。
“哈——”卓之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身子翻转了一下,眼睛却仍闭着,晃了晃只穿着袜子的那只脚,有气无力地道,“逃什么逃?乖乖地待在这里等着你相公来换你回去不就得了。”
邱毓馨却根本没把他的话听入耳,抱着肚子缩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好痛——”
“别装了。”卓之晨仍是懒得睁眼。
“痛——”回答他的是邱毓馨更为微弱的呻吟。
卓之晨之才睁开眼睛,打算看看她玩的什么花样,却一眼看到了她裙下那鲜红色的液体,心中一凛,不是吧?
“怎么了?”卓之晨不得不挪动一下,眨眼间便到了她的面前,屈尊降贵地俯下身子关心道。
“痛——”邱毓馨背对着他,抱着肚子,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她的声音在颤抖,“孩子——”
卓之晨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才蹲了下去,扶住她的肩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却在看到她脸上表情的那一刻僵住了。
邱毓馨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哪有之前半分痛苦的样子?“啊,这番茄果然有用啊!小珏果然是最聪明的了。”拍了拍半蹲着僵住不动的卓子晨,笑道,“这玄麻散也不错,起效挺快,连表情都可以冻住。”说到这里捏了捏他的脸,道,“真可爱。”
卓之晨的眼珠子动了动,突然道:“谢谢你的夸奖。”
“不客气。”邱毓馨笑眯眯地,尔后愣了一下,叫道,“中了玄麻散不是没一处动得了吗?难道梦语那小蹄子又给我过期的药?”
“应该没过期,”卓之晨好心地说道,“只是我没有中你的玄麻散。”
“呵呵——”邱毓馨干笑两声,“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卓之晨收回做扶人状的手,站了起来,道:“我很少开玩笑的。”
“啊——”邱毓馨惊叫一声便往外跑去,很不幸地被卓子晨拉住了领子。
“安静点,别吵我睡觉,不然点你穴。”卓之晨说完便放开了她。
他的声音虽然懒洋洋的,却很有威慑力,邱毓馨马上就不叫了,也没有试图再逃走,而转过身来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卓之晨挑了挑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比你相公聪明多了。”那小子如果乖一点,也不会害得他老人家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吃苦受累了。
邱毓馨心里愤愤,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在她眼里,小珏就是最聪明的人了,这个软趴趴的家伙懂什么?转身默默地坐在之前的椅子上,不去理会他。
一道青影晃过,眨眼间卓之晨便已回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连姿势都与之前一样了。
“你怎么这么爱睡?”邱毓馨好奇地问道。
可惜卓之晨一点也没理会她,动都没动一下。
邱毓馨撇撇嘴,不再说话,只是无聊地四处张望。
过了一会,屋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卓爷。”
卓之晨眼皮都没动一下,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单音:“嗯?”
“王爷派小的来通知您,人到了。”那人却不敢怠慢,说话仍是客客气气的。这府衙中的人都知道,就连逍遥王也听这个神秘的卓爷的,他可不想把他给得罪了,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哈——”卓之晨在椅子中蠕动了几下,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起了身,半眯着眼瞄向邱毓馨,道,“走吧。”尔后领先向外走去。
邱毓馨对着他的背影做了几下拳打脚踢的动作,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被人抓了,这次又拖累小珏了,唉——
城东鬼屋,或者说是无欲楼,因为此时这里已经如初次见到时一样华丽富贵,只不过没了那些迎来送往的姑娘少爷以及寻欢客,整个大厅客荡荡的,只有四人分两边对峙着,一边是以医术名扬天下的逍遥王,一边是天宇国早已过世的太子殿下,而他父皇与他同坐一张宽大椅子,被他拦腰搂着,整个人倚在他身上,以软弱的姿势。蒙着面纱的伽叶站在他身后,头一直垂着,却不难看出他全身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相对的剩下几人却十分轻松,宇文箫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向对面的宇文珏,目光在他皇帝老哥的面上一扫而过,赞道:“皇侄好手段。”也不知道他是在说这无欲楼,还是那乖乖倚在他身上的皇帝陛下。
宇文珏挑眉,在宇文笙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满意地感觉到他微微地颤了颤,笑道:“多谢夸奖。”
宇文箫的眼眸暗了暗,嘴唇蠕动了几下。
宇文珏不知为何,搂住宇文笙的手臂突然颤了颤。
两人一时无话,宇文笙更是一直没有开过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一片寂静包围了三人,好在很快便有人来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小珏。”跟在卓之晨身后的邱毓馨率先出声。
宇文珏对她点了点头以示安抚,尔后看向她身前的卓之晨,招呼道:“卓老师。”
卓之晨却像以前在清思堂一样,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懒洋洋地走过来,缩进宇文箫身边的椅子中。实在累死他了,好久没有这样慢腾腾地走过路了。
“哼!”邱毓馨对他无视的态度显然不满。
卓之晨更加无视她了,两眼一闭,就那样睡了。倒是宇文珏身后的伽叶对她恭敬地行了个礼,道:“见过夫人。”
邱毓馨这才敛起那轻狂的样子,淡淡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宇文箫看了宇文珏一眼,道:“可以交换了?”
宇文珏没有说话,只是放开了搂着宇文笙的手,向邱毓馨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邱毓馨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卓之晨,咬咬牙便走了过去,很顺利,没有人拦着她。
“小珏——”邱毓馨无措地唤了一声,她又给他添麻烦了。
宇文珏回以安抚性的一笑,道:“没事。”侧头看向一直闭着眼的宇文笙,道:“父皇可以回去了,儿臣不送。”
宇文笙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地张开了眼睛,曾经的意气风发、骄傲自信此时只余满满的疲惫。他凝视面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良久,在那沉着冷静却淡漠无情的眼神下说出了一句话:“朕放弃了。”不待他反应过来,便站直了身体,只这一个动作便将帝王的气势展露出来,就连卓之晨也在那威压之下张开了眼睛,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又闭上,顺便翻了个身。
“回宫。”皇帝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率先走出了无欲楼。
宇文珏没有阻止,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比以前更有气势,还有放下了一切之后的洒脱。
宇文箫站起身看他似乎呆住了的样子,甩出了一句:“你好自为之。”也走了出去,这时已不见宇文笙的影子。
他居然已经恢复了武功!宇文珏看着空空的门口,在心中震惊,那他为什么还要受制于己?
邱毓馨见宇文箫也消失在大门口,转头去看那懒骨头,却哪里还有卓之晨的影子?撇撇嘴,心道:跑得真快!
“主子?”伽叶见自家主子半晌都没有反应,不得不出声提醒,若再呆在此地,万一皇帝派人来袭,他们怕是很难抵挡。
邱毓馨当然也想到了,催促道:“走啦,小珏。”
宇文珏收回视线看了一脸关心的两人一眼,道:“回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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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选秀
当日宇文笙三人便连夜赶路回了天都城,芜府的案子交给了新上任的知府张光远去查,而血书上所谓的方丞相贪污一事,安康帝从来便没有信过,连查都懒得去查了。他从始至终便是为那一人而去的,只是那人根本不需要。
安康帝回朝第二日的早朝上宣了一道旨,在全国范围内选品貌皆佳的秀女,以充后宫。
这道旨意受到了所有大臣的支持,自四年前蓉后被废,依妃被打入冷宫,整个后宫便只剩下个清妃(原清美人),其余的美人常在无论才貌还是家世都不足以被升为妃子,也没有哪个有所出,可以母凭子贵,所以这后宫之中竟然只余一妃,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实在是有些寒酸。
但大臣们几次奏请选秀,都被皇上一句“太子新丧,吾心沉痛,无欲于此”给挡了回去,天知道太子者逝世四年了,还有什么理由说“新丧”?但太子向来受万民爱戴,皇上以此为由,他们也不敢有意见,这事便一拖再拖。谁知皇帝陛下怎么突然想通了,竟然主动提出选秀,大臣们不烧高香都算好的了,哪里还会反对?
于是选秀活动便如火如荼地展开了,那些想一步登天的,或者是想巩固权位的,纷纷将自家女儿或认他家女儿为干女儿再送进皇宫,宫中也在沉寂了四年有多之后再一次热闹起来。
天都城某密室
“你们不是布好了‘天罗地网’吗?怎么让他逃回来了?”少年的声音隐隐带着愤怒。
“这——”男人的声音犹如破锣敲出来的。
“嗯?”少年明显不豫,短短一个音节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显是对他极为忌惮,声音也不由地有些颤抖:“本来安康帝应该是绝无幸免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出有些意外变故。”
“喔?”
“安康帝突然失踪,等到他出现的时候又立即起程回京,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许多布置都失去了功用,原本安排的半路劫杀也因通知晚了而没有完成。”男人显得极为懊恼,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却白白浪费了。
少年疑惑:“莫非他发现了?”
“应该不会,我们的人根本就还没动手。”男人否认,顿了顿道,“估计这些都跟殿下你提到过的那个人有关。”
“他?不可能。”少年很果断地否定了这个可能。
“呃?为什么?”这次轮一男人疑惑了。
“不,本宫得想想。”少年的声音有片刻的虚弱,他的心中翻腾不已,那人应该葬身大火了才对,怎么会出现?这四年多来也就父皇一人明里宣布了太子的死讯,暗里却一直在查询他的踪迹,一些莫须有的消息也能令他惊喜一阵,待查知其虚假之后又失落好一阵子,此次倒是反常,莫非那人没死?
哼!如果他真的没死,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少年想到这里果断地道:“停止对皇帝的一切行动,全力探查他在芜府失踪那段时间的行踪。”
“这——”男人迟疑,这与主上下的命令可不同,“但主上那里——”
“放心,本宫自会给他一个交代。”少年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照做便是,要快。”
“是——”
云起宫
“你真决定了?”在皇帝面前敢用这种随意语气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逍遥王就在其中。
“朕的旨意不需要他人来质疑。”帝王的表情肃穆而僵硬,像锋利的刀子雕刻出来的一样。
宇文箫挑挑眉撇撇嘴,极没眼色地继续挑衅:“可是你都知道皇侄在——”
“逍遥王!”宇文笙从手中的折子中抬起头来,微有些薄怒地打断他,“朕的事不用你来指手划脚,若你真的那么空闲,东北之地有许多事情正好要处理,或许朕应该派你去。”
威胁,这是活生生的威胁!宇文箫极委屈地闭了嘴,这朝中之人谁不知道东北是极寒极苦之地,更是官员惹恼了皇帝之后的流放之地,他可不愿意离了亲亲去受苦。
宇文笙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点,面色放缓了些,道:“朕既然说过放弃他,便不会再去纠缠,你大可不必试探朕,更何况他已有了自己的妻子,朕再怎么厚脸皮,也不至与个女人去争。”
你又不是没跟女人争过!宇文箫当然不敢将心里的这话说出来,只是对他傻笑一下,“嗯”了一声。
“五皇弟,”宇文笙干脆扔了手中的奏折,看向他,道,“你既如此得闲,便由你负责选妃一事好了。”
“不要!”宇文箫激动地站起来,道,“那么多大臣,还是让他们去做好了,皇弟最近很忙。”开玩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要做,要真的接了这差事,回头逍遥王府还不给人挤破了?
“但是朕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宇文笙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道,“试想下,这选出来的妃子也算得你未来的嫂子,为兄长挑选贤良淑德的妻子,不也是做弟弟的责任么?”
“那个——”宇文箫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眼珠子转动了两下,道,“臣弟倒觉得派个皇侄去做这件事更好。”
“喔?”宇文笙不动声色地反问。
“这选出来的妃子也是皇子们的继母吧?”宇文箫眼直直地盯着他,待他点头,便接着说道,“儿子为父亲挑选贤良淑德的妻子,更为自己挑选温柔可人的母亲,以后大家一团和气,岂不更好?”
宇文笙对他这些话无甚反应,若有深意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就要主动应下这差事的时候,突然道:“皇弟的话有道理,便依你之计行事,不过,这差事交给朕的哪个儿子比较好呢?皇弟可有好的提议?”
宇文箫大大地松了口气,想了想,道:“臣弟觉得七皇子环最好。”
“为何?”
“环是所有兄弟中最小的,又自幼丧母,若能为自己挑得合心意的母妃,日后挂在其名下寄养,必定更多几分亲近之意。而且环生性聪慧,为人机警,若加以历练必成大器,此次正是个大好机会。”说到这里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可惜以他的本事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问道,“皇兄以为然否?”
宇文笙点了点头,道:“倒也有几分道理,便依你,这旨意便由你去下吧。”
“是。”宇文箫忙应了下来,生怕他反悔。
等到宇文箫退下了很久,宇文笙才放下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的折子,想到他离去之前最后那句话便心烦意乱。
“真舍得吗?”当时宇文箫一脸的促狭,那眼神却像是看到了人心底的最深处,令他无所遁行。
舍得?怎么会舍得?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要割下来不止是痛不欲生,甚至是会丧命的。但是不值得又能怎么样?那人既然当着众人的面狠心羞辱了他,怕真是恨他入骨的了,他再贴上去,不止会令人更生厌恶,又将帝王的尊严摆在何处?更何况他已经有了妻,当日那声“夫人”如冬天里一盆掺着冰的冷水向他兜头浇下,透心凉。
他,不放弃又能如何?再去寻他也不过自取其辱,将他捉回来再禁锢起来?苦笑一声,他是再也狠不下这个心了。
安康十五年三月,帝向民间大肆选秀,由年仅十岁的七皇子环负责。
虽然安康帝的意思是为年幼的皇子寻找一位合格的母妃,但这种殊荣也令向来在大臣的心中没什么份量的七皇子开使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四年多以前双玉宫那场令太子丧生的大火虽然气势汹猛,但因为那场大火主要是从宝玉殿而起,且救援及时,其它地方倒少有波及,是以七皇子仍住在此处。
这自太子逝世以后便沉寂了的宫殿一时之间便再度热闹起来,怀着各种目的的人群不时来此走动,皇帝的赏赐也是一波一波地下,偶一恍惚间还以为是时光倒流了。
少年看着碧水繁花之间痴望着远处人来人往的少女,轻轻唤了一声:“仪芳。”
宇文仪芳猛地醒神,满眼的怀念凄绝转瞬消失无踪,回头嗔怒道:“小环环,告诉你多少次了,要叫皇姐!”
“嘁!”宇文环鄙视地看着她,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
宇文仪芳撇撇嘴,指着远处的人,道:“那些大臣不是来求见你这个七皇子的吗?你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宇文环不屑道:“本皇子岂是说见便能见的?”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家伙。”宇文仪芳捂嘴偷笑。
宇文环也没有反驳,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昨日伏全福又来我这里提及与你的亲事,你的意思,怎样?”
宇文仪芳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半晌,方道:“如今父皇选妃,此时提这事,不太好吧?”
宇文环凝视她良久,道:“我会与他说,只是你——”只是你还放不下那人么?众人都当他死了,你我却是亲眼见他离去,不带一点留恋,便将你我舍弃在这里。为什么你竟不怨他?
太子哥哥,你真是害人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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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魔教
皇帝离开芜府的当天,宇文珏等一行人也回到了他们的地盘,不周山魔教总坛。
没错,就是魔教,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原因,只是教名是魔教,而这个害得他们几乎隔两年就被武林正道围攻一次的教名,便是闲闲地坐在他对面的无聊人士孟无痕取的,理由是,很拉风。
宇文珏心情不好,对这小混混也没什么好态度,语气不耐地道:“你不好好呆在孟运国做你的王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孟无痕嘻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说着整个上半身都趴在石桌上,目光炯炯地自下往上四十五度角盯着他,“听说那些正道人士又在蠢蠢欲动,想要灭了咱们魔教喔!”
宇文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叫什么不好偏要叫‘魔教’?”
“嘿嘿!”孟无痕干笑两声,道,“那不是酷嘛,再说你当时也没有反对的。”
“没有反对?”宇文珏曲起中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你把教名都公布天下了,我怎么反对?”
孟无痕缩回椅中,捂着头讨好地对他傻笑,不敢再说话惹恼他,心里却极度哀怨:明明自己的武功高过他许多,为什么要怕他呢?
“哼!”宇文珏冷声道,“知不知道那些正派人士这次又以什么口号来围剿我们教派?”
“呃——”孟无痕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像一个单纯而无辜的少年。
可惜宇文珏早就对他这种样子免疫了,冷冷地盯着他,直到他眼睛都快眨酸了,才没好气地道:“魔教教主强抢清门门主未婚妻,并将其打成重伤。”
“冤枉啊!”孟无痕听说是这件事,连忙叫冤,“明明是那个老不休想抢秋雪去做他的小老婆,我路见不平救了她,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怎么歪曲事实呢?”
宇文珏似笑非笑:“逼得至英门走投无路,又是为了什么?”
“那就更怪不得我了!”孟无痕大叫道,“他们那什么少门主竟然敢调戏我,我只是弄得没人跟他们交易而已,哼!”言下之意,这样还便宜他们了,只是让逼得至英门没有活路,而不是不留活口。
“哼!”宇文珏冷哼一声,道,“你做了这些事为什么还要留名?生怕别人不来寻仇?你是猪脑子?”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个——”孟无痕吓得缩了缩脖子,嚅嚅道,“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名字,当然要拿出来威风一下。”
“东方不败?”宇文珏眉毛吊高,这个名字很好听吗?怎么他不觉得?
“嘿嘿!”孟无痕笑得十分猥琐,“你也觉得很好听吧?”
宇文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了,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名字属于武林中最有名的太监,竟然会有男人乐颠颠地用在自己身上。“那你招来的麻烦打算怎么解决?”
孟无痕无所谓地道:“反正那群白痴根本找不到我们魔教总坛,就让他们在这不周山旅游一趟好了。”
他会如此自信也不是没道理的,魔教总坛设在不周山,这里地势极为复杂,九弯十八道的,若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根本就进不到中心。自魔教之名在大陆扬起之后,便遭了三次武林正道的围剿,不过每次都在不周山转得晕头转向,却连魔教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主要是因为宇文珏有先见之名,早让他将不周山及其附近可能熟悉此地地形的人都吸收进了魔教中,并用药物控制了,使得外人来此根本无人带路,只是瞎转。
宇文珏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道:“你皇兄哪里惹到你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孟无痕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宇文珏鄙视道:“以你的智商,太容易猜了。”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能令他一副丧气样跑回“娘家”?
“哼!”孟无痕鼓着腮帮子不悦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却自己泄下气来,垮着脸道:“他要立后。”
“嗯?”宇文珏皱眉,感情果然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冷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孟无痕将身子重重地甩回椅背上,微微弹起了一下,两眼望着天空,眼神带着迷惘,良久,方轻声说道,“他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只有走得远远的,不阻他的路便是了,难道还要我像个女人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虽然他那张脸配上那神情实在凄绝,但说的话却引起了宇文珏的不满,他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这是在岐视女人。”
孟无痕猛地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
“呃——”宇文珏被他看得不自在,没办法,上辈子做过女人,虽然这一世变成了男儿身,对于女人却始终要宽容理解些,这种话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的。轻咳了一声,突然找到借口,道,“我们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能有这种思想呢?”顿了顿,又道,“要是毓馨知道你说的话,小心她跟你闹将起来。”
显然对孟无痕来说,邱毓馨还是具有一定威力的,他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责怪道:“还不是你,教她那么多新时代女性什么什么的,现在那么彪悍,是个男人都怕了她。”不过被他这样一打断,心情却好了许多。
宇文珏当然知道他这是怕了人家,不由地嗤笑一声。
孟无痕见不得他那副得意的样子,眼珠一转,笑道:“听说你那父皇正在大肆选妃?”然后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他,那眼睛像在说:敢笑我,气死你!
宇文珏的笑容僵在脸上,低垂着眼睑,语气平静地说道:“与我何干?”
“哈——”孟无痕大笑一声,不遗余力地拆台道,“我可知道前段时间某人将人家抓了,然后XXOO——”
宇文珏的睫毛闪动了几下,突然抬起头来,勾起唇角对他轻轻一笑,道:“那是他自找的,一报还一报,从此便与他两不相欠。”
“喔?”孟无痕与他对视良久,却没有从其中找到一点心虚的痕迹,最后无奈地一笑,道,“你还真是无情。”
宇文珏回以一笑。
无情?也许是吧?只是这世人又有几个能说自己是有情的?就那孟子星,还不是一样要立后,逼得你远走他国?还有宇文笙,说得多爱多爱,现下还不一样在选妃扩充后宫?
“你真当他不会杀你,所以就这样肆无忌惮?”
这是那天他将那人如小倌般拥在怀中折辱时宇文箫密音传来的话,或许如他所说,他从未曾想过宇文笙会杀他,正如他自己被那人禁锢在宫中凌辱的时候也只气愤得想要报复回来,却从未想过要将他杀了一样。
不可否认曾对那人付出过信任,但却理不清对他的感情。父子之情?应该没有过,因为从未将他当做父亲来敬畏与依赖。爱情?更不应该会有。
“朕放弃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猛地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是何感觉,似解脱,又隐有失落,还有几分不明的感觉。
天都城某密室
“他竟来了天宇?”仍是那个神秘少年的声音。
“是的,现在不周山。”此次与他对话的却不是那个声音嘶哑难听的中年人,而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声线偏冷。
“不周山?”少年想了下,道,“本宫记得那是魔教的地盘。”
“是——”青年的声音有些迟疑。
少年疑道:“怎么?”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青年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嗯?”
“主子月前令我等探查的人有消息了。”
“说。”
“回主子,那人一真蒙面视人,但眉眼之间与上次主子交给属下的画像极为相似,而且他与魔教似乎也有关系,据底下人的线报,他们最后是在不周山范围内失去踪影的。”
“好!”少年突然大笑几声,抚掌道,“难得这两个人都聚在一起,实在太好了!”在室中来回走了几步,脚步急促,似心情极为激荡,然后猛地停住,道,“本宫听说魔教总坛极为隐蔽,正道中人多次围剿均无果。”
“是。”
“蝶影可记得路线?”
“回主子,蝶影的记忆力向来惊人,当是记得的。”
“好!”少年兴奋地道,“本宫要此次那些正道人士不再迷路。”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不周山上的两人不知道已经有人谋算到他们头上了,还在各自烦恼着自己的心事,而天宇皇帝的选妃已经接近尾声,七皇子环从五千侯选佳丽中为他的父皇挑了一百人,暂为采女,半月后由皇帝自己亲自选一次,以决定这些采女哪些为妃,哪些还要继续在宫中熬着,以期望有朝一日飞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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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追杀
人烟稀少的小路,宇文珏很狼狈地逃亡。
NND,再好气度也忍不住想爆粗口,孟无痕这小子不但会惹事,还没有识人之明,竟然带个奸细进总坛,害得他要引开那些“正道人士”,被人追得像条狗似的。他倒不担心那小混混的安危,以他的武功,如无意外小命是绝对安好的,但是X的,要是他保护不力,害毓馨她们出了什么事,他非宰了那小子!
宇文珏本打算前往芜府的,那里是魔教在天宇势力最强的地方,所以上次一得知宇文笙去了那里,便着手安排了陷阱,轻松将人捕获。偏偏那帮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遇到层层堵劫,看来这次的幕后之人不简单。犹豫了一下只得换个方向,打定主意便转身往盐州而去,那里的人群亦较为复杂,躲在哪个旮旯里养个十几天的伤还是好的。看了看左手臂暂时止住血的伤口,无声苦笑,江湖,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至少像他这种怕死怕痛的人不是混江湖的料。是不是该考虑关了魔教专心做他的生意呢?宇文珏偶尔苦中作乐一下,幻想小混混听说他要“关”了魔教时的表情,禁不住笑了出来。
事实证明苦中作乐是危险的,四周围上来的这些看装束就很“明名正派”的人便可以证明。
“东方教主果然不俗,这种情况下也能笑得出来。”说话的人年纪在二十七八岁左右,面容俊美,如同每一个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一样,身上透着一股子正气,说话间勾着一抹淡而温和的浅笑,那神情像是来郊游而不是追杀。
宇文珏很识趣地停下逃亡的脚步,拍了拍急驰间沾到身上的灰尘草屑,将几缕散乱至肩前的墨发抓住向身后一抛,回以浅笑,道:“多谢赞誉。”发丝在微风中扬起,好一会才落下,明明很轻,在场的人却似乎听到了发丝相触的声响。
少年风流,令包围着他的众人有片刻的骚动,谁能想到,他们口中恶迹累累的魔教之主竟然是这样年少似普通富家公子一样的青年?
季宏瞳孔收缩,他出生豪门世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出道江湖至今,无论武功长相还是修养都受到众人好评,去年的武林大会上更是被推上了盟主之位。少年得志意气风发,领了武林正道人士前来铲除成名有十年之久的魔教,谁知这教主竟是看似比他还要小上几岁,举手投足之间贵气流露却不逼人,显然也是受过极好教养的。只此一比便差了人不只一截半截,却也激起了他的斗志。
“东方不败,魔教十年来在江湖上犯下累累罪行,可以说恶贯满盈,如今正道人士齐聚于此,你还有什么话说?”打破现场有些诡异气氛的是一个看来四十多岁的男子,七尺长剑横于身前,采了守势,该是个惜己的人。
“恶贯满盈?”宇文珏先是恶寒了一下“东方不败”这个称呼,听了他之后的话却忍不住哂笑,“我杀了谁?”
众人沉默,的确没听说过魔教教主杀人,最多逼得人全家没有活路而已。
片刻,那男子却是大怒:“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大伙并肩上,为武林除害!”吼完便做势要上前,立时有人响应,提着武器向宇文珏靠近。
宇文珏表面上镇定,暗下里却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命丢在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手中。
“等等!”季宏持剑的手举到空中,阻住了众人的行动。
“盟主这是何意?”问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如此质问的语气十分不客气,但因为他所问的正是大家心中所想,是以倒没人责怪他,反而都有些奇怪地望向季宏。
季宏摆摆手以示安抚,尔后向宇文珏拱手行了一礼,道:“季某想先领教东方教主高招。”
他周围的众人顿时哗然,先前发话的中年男子首先叫了起来:“盟主万万不可,这魔头诡计多端,万一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伤了你可不好,如今他已为我们所困,大家一起上,拿下他便是。”
说实话,被称为“魔头”,宇文珏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真是太武侠了!
季宏伸出双手,见众人均安静下来,便道:“我意已决。”随后看向宇文珏,道,“东方教主请。”
宇文珏挑眉,道:“是不是打败你我就可以走了?”
“这——”季宏显然没想到他有此一问,顿时愣住了。比武一事,有人先讲好条件的吗?
“做不了主?”宇文珏毫不客气地道,“那我跟你打什么?不如你们一起上,打完走人。”自觉得这样说有些痞气,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近跟小混混呆在一起久了,果然性情都有些像了。
众人静了一阵,随后便群情涌动,纷纷吼道:“好个魔头,死到临头还敢嚣张,盟主别跟他比了,大家一齐上吧!”
很嚣张吗?宇文珏默。先做好计划再做事情,以免有什么变故,不应该这样吗?要是跟他打了还要跟其他人打,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打群架好了?还可以趁乱逃走,真跟他们硬打?他又不是白痴!
季宏还在犹豫,他周围的人却等不及了,有几个性格急躁的已经提了武器向中间那人攻去,他无奈,只好也加入围攻。
别人剑都递过来了,宇文珏也只好接住,顺便鄙视了一下这些人,明明都要打了,还在那里唧唧歪歪那么久!
然后便是一场混战。
宇文珏的武功传自皇族,要知道世上珍品大多收集在皇宫,一些世人以为已经失传的武功秘籍也时不时会在藏宝阁被发现,宇文家族大多有学武的天份,更有天资聪颖的集众家之长创造了属于宇文家自己的武学,宇文珏便是学的这种,而他天资不差,又曾下过苦功,虽说比不上孟无痕那个武学天才,但比起在场的众人却是高了不知多少。可惜他临敌的经验少不说,还是一对五六十人,俗话说得好,蚁多咬死象,他又没有杀人的习惯,处处手下留情,刚开始宇文珏还游刃有余,不久便有些吃力了。
一指点在那盟主的剑柄上,将他暂时逼退,宇文珏的额头见汗,手指有些发麻,这个青年是这一群人中武功最高的,也最难缠。快力竭了呢,看来得找个机会逃了,只是,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到处都是人,好像无处可逃,只有用那个东西了。想到这里手上挽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大喝道:“看我的惊天地泣鬼神神仙见了逃命剑!”趁着周围的人愣神之间,将手中的东西往四处一抛,只听“嘭”的一声浓厚的烟雾四起,辛辣的味道传来。
“不好,魔教妖人使毒!”
“有毒!”
“不要给他逃了!”
“咳,好辣,咳——”
……
等到这些人逃出烟雾的范围止住咳嗽,彼此一看,都是眼泪鼻涕横流,想笑但一想到自己大概也是这样子又笑不出来了,愤怒地四处寻找魔教教主,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幸好让毓馨做了些催泪弹与烟雾弹的结合品,不然还真是玄,不过,宇文珏扯下蒙在面上的棉布,再看了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欲哭无泪,好痛……
一口气跑到了十里开外方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小心地避开伤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偏过身子正要洗手,却正好看到水中的倒影。真有够狼狈的!发带不知何时断了,披头散发的,脸颊上有一条伤口,干涸的血迹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明显,难怪先前觉得有点痛。
自袖中取出条手巾,沾了水细细地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这才发现伤口还不浅。破相了,宇文珏撇撇嘴,可惜了。正要再清理其它伤口,眼角突然瞄到身后黑影闪过,转过身道:“报仇的报怨的,可以出来的。”
来人见行踪暴露,便不再隐藏,干脆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三面围着他。共十个人,全都穿黑衣蒙面,不像是那些名门正派的。
宇文珏心下戒备,问道:“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当先一个黑衣人说完便提剑杀了上来。
宇文珏不敢怠慢,提剑挡了上去。
其他黑衣人这时也杀了过来,他们不像之前那些人,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是练习过以多攻少的。招式以实用为主,快准狠,倒像是杀手。
几次交手,宇文珏便又添了些伤,知道硬拼不了,正要像先前那样脱身,手上才作势要扔,那些黑衣人却像预料到的一样,瞬间闪到十步开外,围而不攻。
两方对峙,宇文珏感到不妙,刚才受的那些伤痛得十分不正常,难道中了传说中的毒?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见几团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心里有些好笑,就这样死了吗?无缘无故转世,又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真不知道在这世上走一遭是为了什么?
然后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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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逃亡
作者有话要说:注:捉虫ing...  宇文珏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陈旧的帐顶的时候愣了好久,难道又转生了?难道他竟是传说中的不灭灵魂?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宇文珏回头看去,顿时惊叫出来:“是你!”声音发出来却嘶哑难听,喉咙更是一阵刺痛,忍不住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来人急走两步,取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给他。
连喝了三杯,嗓子才得到了滋润止住了咳,宇文珏抬起头看着扶住他喂水的男人,有些费力地问道:“那些人是你派来的?”
宇文笙的身子不自禁地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静了片刻,将手中的空杯放回桌上,淡淡地道:“不是。”
“喔?”宇文珏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宇文笙霍地起身,本被他扶住的人一时不防失了力,猛地倒回床上,发出“嘭”的一声,破旧的木床剧烈地摇晃了下,差点散架。这屋本是山野中猎人偶来歇脚的小木屋,自然就没有什么高床软枕,宇文珏被这一下给摔得七荤八素,有些恼怒地抬头向罪魁祸首,却对上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睛,原本要出口的话顿时都缩了回去。(由此可见小珏珏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朕在你眼里竟是如此不堪?”宇文笙此时真是恨不得亲手掐死眼前之人,自己只是一得到他可能有危险的消息,顾不得查证是否属实便抛下宫中一切事务匆匆赶来,竟只得到他的怀疑!
“呃……”宇文珏在他那眼神下不免有些心虚,刚才那话也是条件反射之下脱口而出,事后一想也知道不是他做的,不是因为相信他的人品,而是因为这事若由他来做,必定会安排得更完美。
宇文笙看着他飘忽的眼神,突然有些泄气,罢罢罢,这个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大概是前世欠了他才会如此为他着魔,打又舍不得,放又放不下,明明说要放弃了,偏一听说他有难,便又眼巴巴地跑来看人脸色,奈何?
看他有些困难地要移动身子,宇文笙忍不住上前将他扶起来半靠在床头,道:“你中了毒,现在余毒未清,是以周身无力。”
宇文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两人一时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宇文珏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无话找话:“你不是在选妃吗?怎么有空跑来这里?”话一出口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说话怎么这么像是吃醋的怨妇?
宇文笙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方笑道:“珏儿这是在吃醋吗?”
宇文珏默。
宇文笙暗叹了一声,道:“有人向朕传书,说你有难。”
“听起来像是陷阱。”宇文珏皱眉。
宇文笙肯定道:“是有猫腻。”
那你还来?这句话宇文珏没有问出口,怕他的回答会令自己再次尴尬,两人之间再度沉默。
该死!宇文珏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偏偏他不说话宇文笙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只得再次发问:“中午那些人——”
“昨天。”宇文笙打断他的话纠正道,见他似乎不太明白,解释道,“你已经昏迷了一天半。”
“喔——”宇文珏点点头,悄悄摸了下肚子,难怪他觉得有些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宇文笙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接着说道:“那些杀手一个都没走脱,朕来得晚了些,他们的毒甚是厉害,好在五皇弟曾配了些解毒丸给朕才驱出大半,只是这余毒却还得找他。”
宇文珏默。
两人再次相对无言,只是这次沉默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一阵怪声给打断了——
“咕——”
宇文珏脸红了。
宇文笙乐了,忍笑道:“这山中没什么吃食,朕命人炖了兔肉,该是好了。”说着不待他有所反应,便起身走出了木屋。
宇文珏望着他身影消失的破旧木门,良久……
宇文笙收回空了的粗瓷碗,有点闪神。因为余毒未清的关系,宇文珏仍是浑身无力,所以他才有机会重温一下多年以前的喂食,在那一瞬之间,他几乎以为两人回到了从前。
“你有何打算?”宇文珏略显虚弱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宇文笙心里萦绕着一种悲哀,何时开始,他们的相处模式变成了这样?以前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回了吗?“跟随朕回宫。”顿了顿,补弃道,“你的毒还要解。”说完紧张的看着靠在床头的玉人,眼眸的深处竟然有一丝,哀求。
宇文珏一个“好”字差点就出口了,却突如其来地被人打断。
“主上,敌人来袭。”这些暗卫如同有了魔法一般,总是自空气中来,往虚无而去。
心中先松了口气,宇文珏调整了下心绪,方向坐在床沿的男人看去。(别指望破木屋中会有凳子。)
宇文笙瞥向跪在三步开多的暗卫,冷声问道:“距此多远?多少人?实力如何?可能抵挡?”
“禀主上,三里开外,已发现二十八人,与昨日那些杀手应是同一批,抵挡超不过半个时辰。”
“断后。”宇文笙果断地下命令,尔后大手一捞,便将宇文珏抱在怀中,转瞬便出了木屋,认好方向,施展轻功疾驰。
宇文珏在初初愣神之后,正要张嘴说话,却被一阵风灌进了嘴里,只好老老实实地缩在男人的怀里,闭上了嘴巴。
宇文笙知道此次是中了人的圈套,从传信给他便没安好心,多半是为了将他引出宫外诛杀,可惜的是这圈套却是他自愿踏进来的,也怨不得人。那么巧身边武艺最高强的卓之晨又告了假,勿忙之间只带了随身的二十多个暗卫,昨天那一场便损失了十三个,他们这次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过不得一个时辰两人便在林中被围住了,宇文笙默默点了一下,还有十九个,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却见他将脸缩在自己胸口,被依赖信任的感觉使得他心中一热。(其实小笙是误会了,小珏只是被风吹得厉害,只好把脸藏起来……)
“珏——”宇文笙将他反手一甩放到背上,又将他的腰带解开把两人束在一起。
那些杀手不知是不是被他镇定的样子吓到了,竟然任他做着这一系列动作,而没有趁机攻击。
宇文笙将腰带打了结,回头对还有些莫宰羊的宇文珏笑了笑,道:“抱稳了。”提剑便向黑衣人攻去。
宇文珏猝不及防之下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脖子,只为浑身无力来不及反应,脑袋“嘭”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他的后脑上,一时头晕眼花。
“痛吗?”宇文笙架开来人一剑,顺着力量削去,结束了一条人命,鲜血喷渐间抽空问了下背上的人。
宇文珏愣了愣方反应过来:“没事。”声音弱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到,他感觉十分别扭。
宇文笙耳朵很灵,随口说了句:“那就好。”反手一剑,有点可惜,只砍断了一臂人却没死,那人快速点了伤处周围的穴道,用另一只手攻了上来。
一死一伤,杀手方有些躁动,攻击力度加大,宇文笙顿时吃力起来,也顾不得注意身后人的小事,专心应敌。这些杀手也很狡猾,主要攻击都放在宇文珏身上,这令他有些难以兼顾,应付得挺吃力。
宇文珏在他背上被保护得挺好,只是手脚无力根本就抱不住他,全身就靠腰上的带子固定,因而被一甩一甩的,像是个布人一样,只是比布人重。这令他很郁闷,却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郁闷:电视里面的一打几百个个肯定是骗人的,宇文笙的武功高他不只一点两点,现在一对十几就很难搞定了,要是对上几百个那还不死跷跷?至今为止,他见过武功最高的大概是孟无痕那小子吧,当年才七岁就能独自干掉三个高手,虽然那是因为他平白得了几十年内力的缘故。不过听他说卓之晨好像也很厉害,就是不知道两人谁更厉害些了。
一个巨大的晃动,宇文珏才回过神来,心下佩服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走神。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他们竟然被逼到悬崖边了!呃,要不要提醒背着他的这个人跳崖呢?根据武侠定律,跌下山崖基本上没有死的可能,还有极大的机率会有奇遇。
正在他无厘头思绪乱飚时,宇文笙突然回头对他轻轻说了声:“别怕。”
宇文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是恐怖的失重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叫他别怕是因为他要跳崖,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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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求生
在整个坠落过程中宇文珏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亡本身候并不能带来什么恐惧感,只是向上吹起的风令他有点难受。他还在想着这次死了会不会再带着记忆转世之类的东西,下坠的速度却突然减慢了,耳边传来一阵有点恐怖的磨擦声,像用刀在极坚硬的石头上用力磨擦一样,更有碎山石打到他的脸上。稍睁开点眼睛,才明白是宇文笙将剑插在山壁上,以阻止两人的下坠,看来他早就做好打算的。
正坠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宝剑磕上一块山石的时候阻住了,只是宇文珏的腰再一次受了折磨,几乎给扯断了,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珏儿,你怎么样?”宇文笙的声音中满是焦急。
“呜——”宇文珏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拉住他背后的衣裳慢慢直起上半身,然后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这才出了口气,道:“没事。”
宇文笙又怎么会听不出这两个字当中包含的痛楚?只是现在他们悬在半山腰上,心里再焦急也没办法,只好四处查看有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好在运气不错,离两人不远处便有几条藤条,看距离跳过去抓住应该没问题。两人的情况容不得他再多想,这样吊在半空中很快就会脱力,向那边扬了扬头,道:“珏儿,朕要跳到那边去,你用力抱紧朕。”
宇文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那滕条虽不太粗,好歹是几根长在一起,估计能受力,便点点头,道:“嗯。”双手更是用了他如今最大的力气抱住他的脖子。
宇文笙给他这样的力道抱得呼吸有点困难,却没有叫他松一点,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他很受用。唇角微微勾起,道了声:“朕过去了。”便腾身一跃。
爬回山顶的时候宇文笙几乎脱力。没错,就是山顶。一般人想到的自然是他们如果没摔死便会从崖底遁走,如今他反其道而行之,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如何?”宇文笙在崖边歇息了片刻,待力气稍微恢复一点便赶紧问背上的人。
“没事。”宇文珏声音淡淡的,却不像有事的样子。
宇文笙松了口气,用剑撑起身子,认准方向便向林中走去,脚步有些踉跄。这时的天色已经只剩一点微弱的亮光,夜晚的山林极不安全,且崖边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歇才好。
两人还不算倒霉,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个较隐蔽的山洞,虽然有些潮湿,但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宇文笙进了山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背上的人解下来,然后查看他的状况。如玉般的面上又添了几条伤痕,好在极浅,身上倒没什么伤,只是那一身浅灰色的衣服有些惨不忍睹,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还好。”虽然脸上那些伤看得他有些心痛。
宇文珏无力地靠在山壁上,看着他满身伤痕不顾,只记得查看自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这个人,大概是真的爱他吧?
“珏?”宇文笙见他没甚反应,担心他受了内伤,忙拉过他的手腕便要把脉。
宇文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拉开他的手,冷淡地道:“我没事。”
宇文笙的身体僵了一下,默默地收回手。
两人一坐一蹲,再度陷入沉默。
“朕去捡些木枝生火。”良久,宇文笙道。
宇文珏低垂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很快便生了一堆火起来,跳跃的火光映得两人脸上忽明忽暗,看起来有些诡异,正如现在的气氛。
“随朕回宫。”宇文笙眼睛盯着火堆,打断了寂静。
宇文珏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方道:“毓馨的医术也不错……”言外之意就是,他不需要宇文箫医治,也就不会跟他回宫。
“毓馨——”宇文笙顿住,似是找不到形容词,良久方道,“是个好女人——”
宇文珏看着他的侧脸,有一瞬间的闪神,那人火光映衬下的双眸,像是凝聚着世上最浓重的悲哀。“唔,是挺好——”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然后见到那人唇角勾起,淡淡地笑着,然后倒了下去……
“宇文笙——”宇文珏惊呼,失力的身体不知从哪里陡地升起一股力气,猛地扑前接住那人,之前的力气瞬间消散,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宇文珏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只觉得身上那人周身不寻常的滚烫,努力地撑起身子查看。就着火光,却见那人黑衣竟有多处被划开,从裂口可见衣下的伤势不轻。特别是袖下的那双手,早已血肉模糊,定是从崖下爬上来时在滕条上磨伤的,而他竟然一句也没提过,药也没上就去捡柴生火。
“你这又何必?”宇文珏的鼻子有些酸,曾经恨他恨得要死,此时却不知是什么感觉,只缠缠绕绕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提起全身的力气将他的衣衫除去,见那些伤口有许多都沾满了灰尘,而周围却没有水,宇文珏想了想,便趴在他身上将伤口一一舔净,再取了伤药涂上去。身上的伤痕还好,都是剑伤,也不太深,皇家的伤药厉害,涂上去不一会便有了愈合的趋势,倒是那手上的伤有些麻烦。那比现代名钢琴家更为美好纤长的手掌,此时整个掌心竟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宇文珏捧着他被铁梳梳过般的手,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来救他?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宇文珏抱住那破烂不堪的手掌抽抽噎噎的,怎么也止不住。
宇文笙这一烧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的第一个感觉便是腹中饥饿。当时一知道珏儿可能有事便什么都不顾地出宫,接着便是日夜赶路也顾不上吃喝,好不容易在千钧一发之间救了人,却又发现爱人中了毒,这下更没胃口了,所以他这五六天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落入腹中,会饿也难怪了。而第二感觉却是渴了,超高的体温使得他的身体大量失水,这干渴竟比饥饿更强烈几分。
“嗯——”宇文笙想要起身,却觉得整个身子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动弹不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便不自禁地呢喃,“水——”
过得片刻便有人抬起他的下巴,接着温热的液体便流进了口腔,他也顾不得其它甚么,大口吞咽起来,可是这液体却不是水的甘甜,竟有一股强烈的醒味,像是,血!
“咳——”宇文笙有些反胃,那液体回涌堵在嗓子那里阻住了呼吸,立时便咳了起来。
宇文珏扔了手中的兔子便去拍他的胸口,嘴里焦急地道:“宇文笙,你怎么样?”
“呃——”宇文笙半昏半醒之间听到爱人的声音,忙将喉咙里的东西咽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一瞬间的朦胧,好在很快就清晰了,只是看着一脸担忧的人儿,又恍然间似在梦中,呆了半晌,方痴痴地唤了声:“珏——”
“你——”宇文珏被他这样看着,竟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顿了一下,方道,“你可好些了?”
“啊?”宇文笙惊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非在梦中,心脏陡地一缩,然后涌上狂喜,立时有些语无伦次,“你,朕,啊,没,没事——”好在意思是表达清楚了,松了口气的同时马上又懊恼起来:该说有事的,那样珏便会一直担心他了吧?(可怜的皇帝,被虐得有点变。。态。。了!)脸上千变万化的,哪里还有平时高深莫测的帝王样子?
宇文珏见他面色虽奇怪,但似乎真的好了些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道:“我动不太了,没办法去打水,只好用药引了兔子进来,刚才给你喂的是兔子血,你别介意。”
语气之温和,令宇文笙顿时脑子转不过来,半晌方道:“不,没,没事——”
“那就好。”宇文珏说了这话便将刚刚扔在一边的兔子捡了回来,拿过一边的长剑,缓缓地割着那倒霉白兔的皮。
宇文笙虽说发了一夜的烧,但身体底子好,刚才又有了鲜血补充,精神倒还不错,看不得他这虚弱的样子,便撑起身子,道:“朕来吧。”
宇文珏手上的动作顿住,见他真的没什么事了的样子,想了想,便道:“好。”便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然后靠在山洞的壁上。他身上本来便余毒未清,强撑了一夜没有休息,此刻真的是再也撑不住了,一靠在实物上便昏了过去。
宇文笙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当中,竟然没有发觉得他的不对,慢慢地将那可怜的兔子收拾干净,又烤得皮焦肉嫩之后,想要献给爱人优先享用,这才惊觉他的毒气有扩散的现象,顿时吓得手脚冰冷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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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回宫
也是宇文珏命不该绝,就在皇帝大人无措的时候,援军到了。逍遥王从来没有见这他的皇帝老哥这么失态,那种如同心死的绝望表情让他以为自己来迟了一步,等到小心翼翼地探过了小皇侄的脉象以后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中毒过深昏了过去而已。(呃,这只是‘而已’吗?牛人果然是牛人!)
皇帝陛下知道爱人有救,很快恢复了镇定,大手一挥,回宫!
宇文珏他这次中毒虽然及时吃了解毒丸,但却拖的时间太久,又是劳累过度,用宇文箫的话来说就是“能捡回一条命还是靠本王的药好”。所以,等他醒来已是三天以后。
刚睁开眼便是一片明黄,记忆中的颜色令他有片刻的失神,尔后忆起这是什么地方顿时全身僵硬,那近两个月的带着凌虐的性 爱,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记得更清楚。
“珏,你醒了?”
沙哑而干涩的声音打断了宇文珏不好的回记,循着声音来源看去,入眼的是一张憔悴的脸,眼中闪了闪,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水——”
“等等。”宇文笙答了句,便勿勿跑到桌旁倒了水过来,将他半扶起身,“慢点喝。”
水还是温的,显然是隔一断时间便让人换过的。宇文珏慢慢地喝着水,看见眼前拿着杯子的手上结满了伽,墨黑色的眼眸有一瞬间的变幻。
待他将一杯水喝完,宇文笙随手将空杯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取过一只高高的软枕垫在他背上,问道:“可是饿了?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先用些清粥好吗?”
宇文珏只默默地点头,宇文笙却受了鼓舞般,十分欣喜地又跑去取了粥过来,一口口喂了他吃。
“饱了。”宇文珏在喝了三碗粥之后,见他还要去盛,只得发话。
“呃?喔——”宇文笙先是诧异,尔后有些失望:好可惜,他还没喂够呢,有多久没有跟珏儿像今天这样相处了?
宇文珏见他失望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开了口:“我还没有力气。”话一出口顿时悔得想吐血,他不高兴关他什么事?
宇文笙先是一愣,待见得他那懊恼的样子立马笑了开来,重重地“嗯!”了一声,他感觉到,珏儿对他不一样了。
事已至此,就算悔死也没有用,最多让他多喂两餐饭,那也没什么,反正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以前又不是没试过。宇文珏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倒也没事了,看了看床边那人的脸,胡子都冒出头来了,眼下青色很浓,显是多日没有休息的缘故,便问道:“你多久没休息了?”
“嗯?”宇文笙又愣了一下,道,“你昏了三天。”
也就是说他三天没睡,都在这里照顾自己了?宇文珏感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暖流涌上了心头,多久没有了?这种名为感动的感觉。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宇文笙想了想,道:“好。”顿了顿,又道,“朕就在外间,你若有事便叫朕。”
竟然把龙床让给自己睡,而他去睡下人床!宇文珏心情复杂,只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宇文笙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见他有些不耐了,方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外间。
呼——
宇文珏松了口气,初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现下又有些累了,加上脑中各种情绪充斥,不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睡在外间的宇文笙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方放下心来,先是病了一场,又担心了那么久,再加上三天没睡觉,饶是他身体好也吃不消,转瞬便陷入睡眠之中。
宇文珏只是中毒,身体倒没有什么损伤,本来毒解了之后调养了几天也就没什么事了,偏偏皇帝大人关心过头,生怕过早下地会留下后遗症,硬是逼得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日宇文珏终于忍不住了,在那人喂了他吃食之后,状似不经意地道:“外面天气不错。”
宇文笙侧头看了看门外,果然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回头笑道:“是不错。”
然后没了下文。
宇文珏气结,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怒道:“我要出去。”
宇文笙像没发现他的怒意似的,淡淡地道,“出去透透气也好。”
“呃?”宇文珏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原本准备的一大堆“呼吸新鲜空气有益身体健康,晒太阳对伤势有益”之类的话毫无用处,一时不知道该气他故意这样做好,还是该欣喜终于可以出门了好,表情极度扭曲。
“珏不喜欢吗?”宇文笙还火上浇油,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哼!”宇文珏别过脸不去理他,随即想起小时候假装生他气时就是这个样子,心底微哂。
皇帝大人显然也记起来了,表情有片刻的恍惚。
“咳!”宇文笙清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失态,伸手去扶某人,嘴里说道,“不是要出去吗?别生气了,呆会阳光太烈,朕可就不允了。”
强盗!宇文珏愤愤,却也实在是太想出门了,半推半就地顺着他的力起身,撅着嘴任他牵着手走出了寝宫。刚跨出门口的时候他去顿住了,如今他已是个死人,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人?
宇文笙立时便明白了他的顾虑,道:“这云起宫中的奴才早就换了一批,不用担心他们认出你。”
宇文珏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换人的原因多半是缘于二皇子琰的逼宫,而那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不想再去回忆,于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云起宫的布置华丽而大气,园子里种的植物也不似御花园般奇巧,重在整体展现出的庄严恢弘的气势。总而言之就是,没什么看头。但皇帝大人却只允许他在这云起宫活动,所以宇文珏十分郁闷。其实他也知道,皇帝的意思多半是怕被给外面的人看见而招来是非,这是为他着想,也是按他的意思来的,但他就是不满意。就像本来属于他自己的地方,走了一段时间回来,却发现这里被别人占去了的感觉,委屈中还有愤怒。
宇文笙发现他面色不善,靠近他耳边轻声问道:“生气了?”
“没有。”宇文珏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那就是有了。宇文笙停下脚步,拉回他仍往前行的身子,紧紧地盯着他。两人如今身高差不了多少,宇文珏也就矮他三指的样子,这样一来便是眼对着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宇文珏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偏着头,视线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
“珏——”宇文笙的呼唤如同叹息。
宇文珏的心中悸动了一下,却仍是没有看向他,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那棵老树估计已经燃烧起来了。
“珏——”宇文笙突然有了股冲动,还没等他想清楚,已经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盯着那如玉的面容,带着几分央求道,“留在宫中,留在朕的身边。”
宇文珏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冰冷的声音立刻吐了出来:“留在这里?当你的禁裔?”
“不,珏——”宇文笙双臂收紧,像要将他揉入身体之中一样用力,“朕爱你,朕不会——”
“还是宣布我没死?然后再父子苟合?”宇文珏不待他说下去便打断他的话,尖锐的声音里尽是讽剌。
“不——”宇文笙将头埋在他的颈中,痛苦地低吼,“别这么说,珏,别这么说,你明明知道的,你不是,你不是——”
是的,他的灵魂不是他的儿子,但身体还是。这句话宇文珏却没有说出来,或许是因为男人嗓子里压抑着的那毁天灭地的痛楚?
其实并不在意这些的,再怎么说也是活了两世的人,根本就不在意世人眼中的道德伦常,之所以说那些话,多数还是为了逃避。他就像一只蜗牛一样,靠着无情的外壳来保护自己,若没有了那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如今他的心乱了,从这个男人满身伤痕地倒在火堆旁时,从看到他没有一处完好的双手时,从昏迷了三天醒来看到那张憔悴的脸时,他的心便不再坚定。这是他不允许的,所以才要逃,哪怕绝情的话会伤了那人。
然而,为什么感觉到他的痛苦之后竟然不忍心了?
宇文珏恐惧地意识到心中厚厚的某种东西似乎在塌陷,而他自己可能将被掩埋,再也无处可逃。
“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猛地推开紧紧抱住他的某人,像被世上最恐怖的东西追赶一样,勿勿施展轻功不辩方向地离去。他的武功在毒素清除之后便已恢复,受刺激之下更是提高了两层,转瞬便只剩下个淡淡的身影。
宇文笙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中痛苦与狠辣的情绪交相出现,两者互不相让,越缠越乱,最后扭曲在一起,化为一片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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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旧殿
宇文珏一路不辩方向地飞驰,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定睛一看,却是来到了双玉宫。他对这个承载了六年喜怒的地方还是有些感情的,便渐渐地放慢了速度。
当日来此处接香巧,因怕被宇文笙再抓回去,勿勿在宝玉殿放了把火便走了,也不知道烧成怎样了?不自觉地便往原来的寝宫行去,待临近眼前时却吃了一惊:无论格局还是建筑,竟然与他走前完全一样,像是从来没有失过火一般。
宝玉殿殿外门口有两个兵士站岗,内里却没什么人,宇文珏小心地避了开来,翻身跃了进去。
殿内的摆设几乎与他在这里的时候一样,当然只是几乎,大的东西人可能记得全,但一些细节方面还是有些差异的,只是有这份心,却真是难得了。是那人吗?他不由地在心中自问,其实勿庸置疑的,除了那人还有谁能做到?
宇文笙,你何苦?
正在宇文珏心神不定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响动,心里惊了一下,这时候他还不想见到那人,于是身形一闪,便躲到了屏风后面。
他才刚躲好,这边门便被推开了,尔后便有人进来。
不是他。宇文珏心放下来的同时又有些好奇,屏风外传来软布鞋底踩在地上的极细微的声音,听来倒像个女子,会来这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人却也没什么动作,只是走到落地窗前的小榻上,然后大概是躺了上去。
这小榻却是宇文珏以前最喜欢的,在这殿中的时候,除了床,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它了。此时被一个陌生女子占了去,说不在意是假的,但他总不能跳出去把人赶走吧?想了想,干脆眼不见为净,便要打算悄悄离开,却被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阻住了。
“去你寝宫中没见到你,就知道你又来了这里。”少年清脆的声音,语气却是与年龄不相衬的沉稳,而且宇文珏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皇弟找我有事?”少年的声音婉若莺啼,又带着些娇媚。
要是宇文珏还不知道这两人是谁,那他真的是白活了,这两个人正是他以前收养的二公主仪芳及七皇子环。因为这里的人普遍早婚,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宇文仪芳已经嫁了人,却没想她还在宫中,所以一开始才会没猜到她那儿去。
这时只听宇文环走近了几步,道:“伏家小子又来找你,你是见还是不见?”
宇文仪芳苦笑两声,道:“你都找来这里了,我还能不见吗?”
宇文环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若不愿,我不会逼你。”那声音中的诚挚,即使是躲在一边的宇文珏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呵——”宇文仪芳轻笑一声,道,“有你这句话就好了。”顿了顿,正色道,“自他,他走后,我们在这宫中便愈发艰难,我愧为你的皇姐,却事事都要你来照顾,如今你有需要,我又怎会袖手旁观?反正就算他回来,我们也不可能——”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微弱,直至不可闻。
宇文珏心中一动,似有什么想明白了,却又不愿去明白。甩甩头,却没有听到宇文环答话,但他可以想像那小孩必是绷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良久,宇文仪芳悦耳的声音传来:“他在哪里?”
“老地方。”
宇文仪芳走后,宇文环却又留了下来,并如之前的仪芳一般,躺到了小榻上。
宇文珏呆了一会,见他似是没有离开的打算,正要从后面的窗户离去,却听得那人的声音传来——
“朋友这是想走了么?”宇文环稚嫩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冰冷。
宇文珏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不禁暗叹自己中了点毒连身手都差了许多,居然被一个十岁的孩子发现了形踪。想了想,便从屏风后面绕了出去,抬眼便看向小榻上的少年。
他的长相与四年前倒没什么变化,只是长开了些,身形还是一如以前的清瘦,但面色红润,想来过得也不差。
“是你?!”少年一改之前的成熟冷静,猛地从小榻上跳了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长高了,面上的线条脱了少年人的稚气,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这人救了他脱出苦海,又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将他留在这吃人的宫中。宇文环的心中翻腾不已,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宇文珏见他面上一青一白的,知道他心里大概不好受,轻轻地出声道:“环——”
谁知他这一唤却令得宇文环猛地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别这样叫我!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哪里还有一点沉稳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张牙舞爪的小狗。
宇文珏被他吼得一愣,不明白哪里招惹了他,便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谁知宇文环又不乐意了,跳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吼道:“你又想扔下我?”
呃?宇文珏低头看着这及胸的少年,这,算是小孩子撒娇么?对小孩一向没什么办法的他一时进退不得,愣在当场。
宇文环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猛地推开他背过身去。
“环?”宇文珏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宇文环不理。
赌气?宇文珏好笑,退后几步,道:“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便是。”
“你——”宇文环中计,猛地转回身来,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脸上的怒气与委屈凝聚,尔后反应过来,怒吼道:“你骗我!”整个小身子都在颤抖。
宇文珏忍住笑,无辜地看着他,道:“是啊,怎样?”
“你——哼!”宇文环被他的厚脸皮打败,别过脸不理他。
宇文珏慢慢收了笑,凝视眼前的少年,良久,嘴角蠕动:“你们,还好吗?”
听到他的话,宇文环骤然冷了下来,唇角微微勾起,转过头来讽刺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嫌太晚吗?当日你烧了这宝玉殿毫不犹豫地扔下我们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们好不好?”
宇文珏眼中的一丝笑意冷却下来,上扬的唇慢慢抿成一条线,良久,他道:“环,我有欠你什么吗?”
宇文环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却咬紧下唇,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肯认输。
“我如你所愿地‘救’下你,将你留在身边,教导你,我,有欠你什么吗?”宇文珏的声音愈发的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理所当然地该为你做些什么的,帮你,是好心,不帮你,那才是正常的。”
“所以,这就是你扔下我们的理由?”宇文环眼中一片水雾,却死忍着不愿意让它流出来,“在能力范围之内给予,遇到危难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保全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
“自私?”宇文珏好笑地重复了一遍,道,“那请恕我是自私的。”这世上又有谁是无私的?
“你——”宇文环一口气堵住,差点噎死,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再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平静,“是皇弟幼稚了,一别经年,太子哥哥可好?”
宇文珏深深地看着他,良久,道:“太子早已在四年前葬身火海,七皇子可记牢了。”
宇文环勾起一个尊贵而疏离的笑容,道:“多谢提醒,本宫会注意的。”
宇文珏点点头,环顾殿内一周,疑道:“这里——”
宇文环走过几步,伸出手指在他方才藏身的屏风上面刻划,眼中情绪内敛,也不知道在追忆什么,良久,轻声道:“本宫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日殿中起火,这宝玉殿却是烧毁了的,但过得不久父皇便命人重建了此地,一草一木一摆设都亲自过问。”
宇文珏虽然早猜到了,但从别人嘴里听到还是禁不住心中震动,眼前划过那人隐忍的双眸,一时竟痴了。
宇文环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既然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父皇他,可知道?”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但隐隐可以猜到是与父皇有关的,他就这样回来,若是父皇知道了……
宇文珏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这小孩从四岁第一次见他起便冷漠极了,倒没想他竟如此关心自己。
大概他的眼中的调笑太过露骨,宇文环有些害羞地将脸转过一边,颇有些恼羞成怒地吼道:“你那什么眼神?自己的事情都不关心。”
宇文珏也不想太过份,便收了笑回答道:“知道。”
“那——”
“没事。”宇文珏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用担心。”
“鬼才担心你!”宇文环不满地嘟哝,只是声音极小,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人能听到。
“呃?”
宇文环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试探道:“那,你会留在宫里吗?”
不等宇文珏回答,空中一阵扭曲,随后一个黑衣人跪在他面前,行了一礼,道:“主上请,呃,请您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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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相合
 相合
那日回宫之后宇文笙并没有旧事重提,宇文珏自是乐得如此。他身体已经大好,也就拒绝了那人的伺侯,皇帝大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就将碗递给了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感觉还好,皇帝每天要去早朝,一般是等他下朝之后两人一起用早膳,然后一个批奏章一个看书,用过午膳之后两人会在云起宫中散散步,下午如果没事的话两人会对弈一番,各有输赢,晚上宇文珏都很不客气地霸占了皇帝的龙床,似乎睡习惯了,也没有刚醒来那天的不自在,而皇帝大人自然是去外间歇息了。这样和谐的相处令两人都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
这一日皇帝大人临时有事要处理,没有回来用晚膳,宇文珏没人打挠他反而有些不习惯,左右无事便提了把剑在殿前的园子里舞动。停了些日子没有练功,他感觉身子都快锈住了,这时运动了一会,出了一身汗,便全身舒泰,充满了勃勃生机。
过了个把时辰,宇文珏“喝——”地一声收了剑式,感到身上难受得紧,便扔了剑取了套衣服去了碧清池。挥退了要来伺候沐浴的宫女,三两下扯掉外裳,着一条薄薄的底裤跨入池中,然后在水下将底裤脱掉扔到一旁。这是他从前世带来的一个习惯,不喜欢在毫无遮挡的地方完全裸露。
碧清池的水温会根据季节做适当的调整,原理就是想冷一点的时候换较长的那条管道,想热的时候便用较短那条,具体操作起来当然要烦琐些,也就是帝王才有此享受了。如今天气渐暖,水温并不是很高,一浸泡下去便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放了开来,宇文珏舒适地靠在池壁上,半眯着眼睛,恍然间有一种灵魂脱窍的感觉,如果不是有人进来打断了他这一状态的话,或许他就真的成仙了。
“珏?”宇文笙看着被水汽蒸得脸色绯红的男人,试探地唤了一声。
早在他一进来的时候宇文珏便发现了,但他这时被池水泡得懒洋洋地,也不想理会他,听得他的声音便“唔”了一声,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静了片刻,便听到悉悉嗦嗦的除衣身,跟着便是水声。这下他想不睁眼都不行了,因为那人居然贴到他身上来了。
宇文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动了一点,与他保持半臂的距离,然后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忙完了?”
“嗯~”宇文笙眼中闪过一丝红芒,猛地靠近,两手撑在他两边的池壁上,将他禁在身前,却又没有与他有接触。
“宇文笙!”宇文珏身体绷直,警告性地咬着牙低吼了一声。
“珏~~”皇帝大人略低头,暧昧地将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做吧——”
炽热的气息喷在宇文珏的耳尖,他身子颤了颤,随即恼怒地吼道:“做你个大头鬼!”说着便去推他,谁知却触上了一片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膛,这才想起两人正赤条条地泡在水中,忙撒开手去。
“呵~~”宇文笙难得见到他这个样子,低头闷笑。
宇文珏被他这笑声弄得更是怒火中烧,两只眼睛盯着他,像要在他脸上盯出洞来一样,吼道:“滚开!”
宇文笙见他真的恼了,不再调笑,更不可能真的“滚”了,他手臂稍微弯曲,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底下的火热若有若无地在他下体上擦过,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朕想要你。”他可以感觉到的,这段时间珏已经不那么排斥他了,偶尔较亲密的行为也不再令他反感,所以他大胆地猜想,或许珏开始接受他了?但他不敢肯定,才一直没有行动。可是当他见到池中那健美匀称的身体时,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欲 望了,只有彻底的占有才能浇灭他心中的火焰!
宇文笙的眼眸转深,是红得发黑的暗色。
带着强烈欲 望的眼神使得宇文珏心下一颤,被磨擦过的地方就像涂了辣椒水一样火热刺激,埋伏在草丛中的家伙立时蠢蠢欲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了嘴里的唾液。
宇文笙见到他的反应怎么会还不明白他这是动情了?顿时心花怒放,再不犹豫地吻上那似已渴望了千万年的红唇。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宇文珏缩了一下,尔后试探性地回吻过去,发现感觉比想象中要好许多,干脆伸出滑嫩的舌与他热烈纠缠。
得到了鼓励的宇文笙再不客气,双臂用力一合便把他搂住,那力道使得两人“啪”地一声贴在一起,中间的水来不及逃走被挤得粉碎,高高溅起又猛地落下来,洒了两人一头一脸。
胸口被他这蛮力撞得有些痛,宇文珏恼怒地握拳捶向紧拥住他的人,却被他一把抓住,反手下压,按在他正高高竖起的火热之源。宇文珏心下一跳,想要往回缩,却被他死死抓住不放,还被迫握住那巨大的家伙摸拟着律动。
“呜~~”宇文珏想骂,却因为嘴被堵住而只能发出一声呜咽,随后便拼命地扭动身子,意图逃出他的控制。
宇文笙惩罚性地轻咬了下他的下唇,放开他的手,在他还没有其他动作之前猛地抓住他微微抬头的火热。
呼!宇文珏要害被人掌握,原本打算将人推开的手失了力,软搭搭地扶在他的胸膛上,倒像是在抚摸人家一样。
宇文笙很满意这效果,放开被他吻得几乎肿起来了的唇,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噬咬,听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后,伸出舌尖轻舔两下,随后沿着线条优美的颈脖一路向下,在精致的锁骨处留连片刻又向下游去,最后一口含住那微微突起的茱萸。
“啊~~”宇文珏轻呼一声,酸麻的感觉自那一点向全身扩散,他整个人几乎瘫在男人的身上。
宇文笙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臀,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坏心地用牙齿轻轻啃了一下变得更为艳红的朱果,又向另一粒发起进攻。
宇文珏的情 欲被完全挑了出来,身体变得极为敏感,所以当傲立的热源被他握入掌心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似悲似喜的叹息。
手上的动作加快,宇文笙紧紧盯着怀中人的表情,见他随着自己的动作时而轻呼时而咬唇,向来沉静如深潭一般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薄雾,心里溢满了欣喜。知道他快到顶点了,手指猛地在尖上划过,立刻感觉到一股热流喷溅在他手心。
宇文珏张大了嘴巴无声喘息,高 潮的余韵使他有片刻的失神,身后的触感却很快让他清醒过来,恨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怒道:“你——”
原来宇文笙竟然趁着他失神的时候将一只手指伸进了他那隐密的地方,对着他恼怒的眼神轻笑了一声,随后委屈道:“朕还没有解决呢!”
宇文珏心软了下,随后想起了一些事情,身体僵了起来,道:“会痛——”那段时间的痛苦始终萦绕在他心头,那种像是凌迟一般的痛楚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宇文笙大概能知道他的顾忌,亲吻着他的耳垂,哄道:“朕会小心,不会再痛的,乖,放松。”手上也不空着,在他身上的敏感点上不时揉捏。
宇文珏想想现在叫停也确实不太厚道,而且曾经听说两个男人做这种事也是可以不痛的,便努力地放松身子配合他。
他的让步令宇文笙心中欣喜若狂,于是愈发地小心翼翼,借着温水的滋润缓缓地扩张着那小小的穴口,待到能很轻松地容纳他三根手指了方满头大汗地轻声询问:“朕要进去了,可以吗?”
宇文珏大羞,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宇文笙如蒙大敕,猛地抽出手指,抬起他一条腿,急不可耐地挺身进入。
充分扩张后的蜜穴不是很困难地接纳了这个对他来说超大的空伙,微微的涨痛感还在宇文珏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所以在那人问“可以动了吗?”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点了头,然后便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终于得到了心爱的人儿,而且是自愿的,宇文笙在那一刻眼睛发热,心里的幸福感快要溢出来了,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处于极度亢奋之中,一次次将硬挺拔出,再以欲贯穿的力道挺进去。
“啊~~”一开始的涨痛过后便是奇异的酥麻感,与女子的不同,当那火热的东西擦过某一点时,那快 感来得更为强烈明显,宇文珏不由自主地呻吟。
“珏——”心灵与身体的双重满足令宇文笙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忍不住出声呼唤以验证真实。
“呜~~啊~~”宇文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腿搭在他手上,整个人向后仰着,雾蒙蒙的眼睛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嘴里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些无意识的声音。
“珏——”宇文笙一次次地深入,在他的敏感点处研磨,激得宇文珏十指收紧,在他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些微的刺痛反而更刺激了他,猛地将挂在身上的人儿整个抱起,然后狠狠地压下。
“啊~~”宇文珏发出高亢的欢叫声,用力地扭动腰以配合他的动作。
宇文笙受到鼓励更加欢喜,不知疲倦地深入再深入,碧清池水被两人搅得如同海边的惊涛骇浪。
在激情释放的那一刻,宇文珏突然有些恍惚,两人的身体竟是如此的契合,只是因为曾经做过而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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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吃醋
纵欲的后果就是全身酸痛了整整三天,既然身体不排斥与那人做,宇文珏也不是矫情的人,便没再拒绝他的亲密行为,两人从此便滚到了一张床上,口舌交缠,彼此抚摸慰籍,只是因为那里还不舒服,所以暂时不许他做到最后。
宇文笙回宫第二天便是最后选妃的日子,那时爱人未醒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便随手点了点,封了几个妃子,事后又将清妃升为清贵妃,用以约束管教新的妃子。只是皇帝妃是封了,却从未招人伺寝过,这种诡异的态度使得各方势力都急了起来。在打探到云起宫中竟然有一美貌男子之后,众人立刻认定了他的男宠身份,直接导致宇文珏现在满头黑线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女人。
宇文笙这时候去早朝了,事故老练的太临总管封良也跟了去,面对气势汹汹的新上任的妃子们,嫩鸟一只的小太临阿元脚肚子直抽筋,却不得不大义凛然地挡在宇文珏前面,一副拼了命也要保护他的样子。
宇文珏当然不会怕了这些女人,只是想到她们对他敌视的原因便十分郁闷,竟然要他跟一堆女人争风吃醋!前世是女人的时候都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于是宇文大爷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
“小贱 人,你往哪里走?”首先出声的是丽妃,她在这批新封的妃子当中是最美丽的一个,本以为凭着自身的条件要抓住皇上的心不是难事,谁知道进宫这么久竟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过,让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宇文珏本不想与她们斤斤计较,谁知才打一个照面便被人辱骂,顿时心里火起,回头冷冷地看了丽妃一眼,开口道:“扔出去。”
丽妃被他那冷冽的眼神吓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随后便真的给人拎着后衣领给扔出了云起宫。好在暗卫还顾着她的身份,好生生地将她放在地上便罢,没有用丢的。剩下几个妃子吓得花容失色,边嚷着“大胆”、“等着”之类的话边逃了出去。
阿元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却听他嘟哝了一句“无聊”,挥挥衣袖潇洒地转身而去,心里的祟拜顿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宫中很快传遍皇帝男宠将其妃子暴打虐待的事情,皇帝大人听说了这件事的反应就是将丽妃贬为宫奴,与她一起去的另几个妃子降为答应,然后匆匆赶回寝宫。
“受委屈了。”皇帝大人从背后圈住书案前的人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宇文珏回过头来,以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然后又埋头于手中的消息资料中。这些是魔教内部以隐秘的方法传进来的,宇文笙早已知道,也就不避他。
魔教主坛虽然被侵,但下面的分部实在隐藏太密,根本没受到什么损害,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魔教的根本竟不是那些表面看来光鲜的大酒楼妓寨之类,而是那些毫不起眼的小商小铺。他当初与孟无痕合作发展自身的势力,为了不被父皇发现,最在意的便是隐蔽性,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个法子。还有什么比这些小商小铺更不起眼?还有什么比这些小商小铺拧成一团更为可怕?只是这样一来管理起来难度便增大,后面宇文珏想到了金字塔的方式,才解决了这一难题。
宇文笙将下巴放在他头顶,静静地看着他处理事务,温馨的气氛围绕着两人,他几乎醉在其中,可是某人很快将这一切败坏了。
“呃?毓馨安全了?还好。”因为许久没有她的消息,宇文珏一直很担心,这时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不由地说出了声来。
“珏——”宇文笙心中的怨念足以淹没整个云起宫。
“啊?”宇文珏感到他拥住自己的双臂收紧,却迟钝地没有发现他的不满。
宇文笙恨不得用脑袋去撞墙了,猛地将他扳过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道:“跟朕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你的,妻子——”最后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宇文珏先是一愣,随后笑得眼眉弯弯,全身像抽羊颠疯一样剧烈颤抖,“哈——”
他这样的反应太出乎意料,宇文笙滞了一下后怒了:“朕有那么可笑吗?”
宇文珏见他真的恼了,忙收住笑,只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去不了,他戏谑道:“宇文笙,你这是在吃醋吗?”
“你——”宇文笙气闷,只好冷“哼!”了一声。
那就是了!宇文珏眼中笑意更盛,“我怎么?”
“宇文珏!”皇帝大人这下是真的发怒了,猛地放开双手,退后两步,道:“朕对你的感情在你的眼中真的那么好笑吗?”所以不在意地伤害,任意地嘲笑。
玩出火了!宇文珏有些后悔了,忙起身上前拉住他的衣角,道:“没有的事。”
皇帝大人拿乔了,不理。
宇文珏扯扯他的衣角,道:“你若不生气,我告诉你一件事。”
皇帝大人有些好奇他要说的事,但又难得有机会他低声下气地来哄自己,一时患得患失,竟然拿不定主意。
宇文珏看他那样子也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心里笑了下,道:“其实毓馨她——”说到这里看着那人故作不在意,又拉长了耳朵听的样子,顿了一下,直到他又要变脸色了,方接着道,“她还是单身。”
“啊?”宇文笙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宇文珏眨眨眼,心里暗道,要是那帮子大臣看到他这傻傻的样子,不知道要跌掉多少大牙了。
“你是说——”宇文笙猛地醒悟,却又不敢置信。
宇文珏点点头,表示肯定。
宇文笙先是狂喜,随后断然否定:“不可能!”
“呃?”这次轮到宇文珏变傻了。
“朕那天明明听到那个伽叶叫她夫人的。”那个让他深受打击的称呼他怎么可能忘记?
宇文珏脑中一转便记起了那天的情形,道:“毓馨在我魔教当中为护法,因为擅用药,人称‘百草夫人’,教中人一般尊称其为‘夫人’。”
宇文笙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没想到自己介意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如此,乌龙。随即他又想到件事,问道:“那当初你为什么要专门回到双玉宫将她带走?”
“在逃走的路上遇到她,就顺便带走了,怕你处置她的家人,才去放的火。”宇文珏的声音有些冷,眼中的笑意消散,因为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
宇文笙很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忙将他扯入怀中,带着几分惶恐地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
宇文珏身子震了震,随后提起唇角,调笑道:“要赔偿的。”
宇文笙笑着问道:“喔?要怎么赔偿?”
“肉偿!”宇文珏说着便咬上了他的唇,看准方向将他压倒在他身后的榻上。
这种主动送上来的便宜皇帝大人怎么可能不占?很热烈地回吻着,配合着他将自己脱得精光,并将他也衣衫也胡乱扯下来。两人口舌激烈地交缠在一起,淫糜的晶液自唇角流下,同是阳性像征的热源互相磨蹭着,如丝般的触感使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爱人首次主动寻欢,宇文笙心中过于激动,以至于感官下降,等到他发觉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
宇文珏扔掉手中的药盒,笑容可掬地看着他,道:“我的父皇大人,你放松一点,不然呆会痛的可是你喔!”
宇文笙根本放松不起来,曾经的惨痛记忆犹新,他僵着身子,道:“珏,朕记得你前世是女子。”
“嗯,怎么?”宇文珏随意地答着,一手在他身上的敏感处揉捏,意图使他放松,一手努力地往里面钻钻钻。
“那你怎么会想要这样,”宇文笙找着形容词,“嗯,这样男人。”
“我现在是男人啊!”宇文珏理所当然的回答,见他还是绷着身子,手指被夹住动不了,不由有些急了,道,“你放松啊,不然我点你穴了!”
宇文笙暗叹一声,配合地放松身子。
宇文珏大喜,手指猛地往里一捅,发出“嗤”的一声,曲着指头学人前几日那样扩张着,另一只手不忘了抚慰他前面的大家伙。这时才知道做攻也有做攻的痛苦,自己下面胀得不得了,又不能冒失地闯进去,直忍得脑上汗水湿透了长发紧紧地贴在身上。
宇文笙虽觉得后面涨涨的很怪异,但前面的快 感更为强烈一些,所以可以忽略不计,不由地随着他的动作轻喘,身体也更为软化。
宇文珏立时感觉到了,缓缓地加多一支手指,一开一合地动作,待到足以容纳下三只手指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取出手指将胀得发红的火热塞了进去。
他的动作还是稍微急躁了些,宇文笙在那一刹那疼痛异常,倒吸一口冷气,身子又不由自主地绷紧,顿时卡在一半上。
宇文珏被他夹得生痛,这才懊恼自己太心急了,两手齐动,一边抚慰着因为疼痛而瘫软下去的紫红色家伙,一边在他腰间揉捏着,直到他再次放软了身子,才小心翼翼地慢慢挤了进去。
“啊~~”整根没入的时候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呼。
“我要动了。”宇文珏话一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缓缓地律动起来。
怪异的感觉自磨擦的地方升起,与上两次只有痛的感觉不同,宇文笙只觉得有点涨,又麻麻的,但是不讨厌就是了。
宇文珏不停地换着角度与置,试图找到传说中的那一点,突然在触到某个突起的时候,包裹着他的身子颤了颤,刚刚软下去的大家伙也一跳一跳地硬了起来。他心想,是这里了,于是对着那一点发起猛烈的进攻。
“唔——”强烈的快感自里面升起,传遍四肢百骇,宇文笙忍不住轻喘了一声,随后心中升起一股羞耻感,马上咬住下唇以为泄露出来。
宇文珏随时留意着他的状况,自是没有漏掉他这一声,俯身含住他的唇,用舌尖顶开他的牙齿,在他嘴边呢喃道:“父皇,儿臣喜欢你叫出来,别忍着。”
“你——”宇文笙气极,做势要推他,却被他坏心地对着敏感点一顶,骂人的话变成娇媚的一声,“啊——”
宇文珏听了更为亢奋,发起一串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撞得皇帝大人再也顾不得多想,抓着他的肩沉醉在欢愉当中,暗沉的男声婉转啼吟,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
殿外的奴才早聪明地退避三舍,暗卫可以忽略不计,两人这场热烈的缠绵足足持续了个把时辰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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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出嫁
第二天皇帝大人是微跛着去上朝的,一般都不来早朝的逍遥王贼眉贼眼地盯着他猛瞧,被皇帝大人看在眼里,心中一转,已经知道昨天那些润滑的药膏是谁给的了,暗恨道,好你个五皇弟!
宇文箫眼角余光扫到皇帝老哥正向这边看来,赶紧低下头去,不知怎得,总觉得他是在看向自己,而且是不怀好意地,该不是被出卖了吧?想到这种可能,整个背脊立时透着一股凉气。
“还有没有事禀奏?”宇文笙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底下静了片刻,一人步出队伍,却是太尉伏宁仁。捞起衣摆便跪在地上,伏首道:“臣有一事希望皇上成全。”
“伏爱卿有事直禀便是,何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回皇上,臣不敢。”
“伏爱卿这话说得,起来说话吧,天大的事朕也给你个辩解的机会,可使得?”
“谢皇上!”伏宁仁这才起身,只是腰仍弯着,几成九十度,道,“臣惶恐,臣听闻二公主才德兼备,想跟皇上求来给臣的阿九做媳妇,望皇上恩准。”
“哈——”皇帝大人一声长笑,喜道,“朕还当什么事呢,这是好事啊,封良拟旨,封二公主为尊公主,赐婚于太尉公子伏全福,着礼部办理。”
伏宁仁忙又跪下谢恩。
礼部侍郎方心绍亦立即出列,伏首领旨。
之后再无事,早朝在一片恭贺声中结束,大臣们纷纷离去,只有逍遥王被留下至霁云殿议事。议的是何事无人得知,不过当天值般的奴才都看见他是绿着脸出宫的。
礼部先得一月后的六月初二是好日子,再有就要八个月后了,考虑到二公主年龄已经较大了,皇帝大笔一挥,定了六月初二的婚期,虽然赶了点,但举礼部之力也不怕会办得不妥。
随着这个喜讯而来的消息便不是那么好了,皇上任命了一个贴身侍卫,并赐其“如朕亲临”的金牌,见任何人免跪。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皇上为自己男宠设的一道护身符,虽然有许多人不满,但鉴于上次那些妃子的下场,暂时没有人敢去触霉头,反正皇上还有三个皇子,也不怕绝后,再说了,不定皇上什么时候就厌了呢!于是在利害关系前,大家都统一闭了嘴,老老实实地为公主出嫁的大事做准备。
六月初二 公主大婚
比起大公主的出嫁仪杖来说,这被封为“尊公主”的皇家二公主要气派得多,比起当初太子大婚也不逊色多少。据说尊公主貌美无双,当日在宫中无意的一瞥之间便勾去了伏太尉最宝贝的九子的魂,这才有了一段美满的姻缘。才子佳人的故事百姓们总是津津乐道的,于是越传越玄,到了公主出嫁这日更是争相围观,虽明知隔着重重幔帐根本看不到车中的人,但能沾那么点喜气也是好的。
即使贵为尊公主,作为女人在男权社会也并没有受到多好的待遇,只免去了跑伏家祖宗这一项,而是要伏家人反过来跪迎她这个公主,但皇家祖祠还是要拜的,所以等到礼成送入洞房的时候,宇文仪芳已经累得快瘫下了。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紫铃见尊公主肩头垮低了一点,立即明了她现在的情况,将她扶到喜床上便回身向其他人吩咐。不愧为太子亲自挑选的可人儿,不但武艺高强,更是聪慧贴心。
“这——”伏府派来伺候的大丫头还有些迟疑,却被她一个眼神唬住,这才跟众人一起道了声“是”,行了礼出去了。
紫铃回身见公主果然已经缩着脖子差点瘫在床上了,忙上前扶住她的背,边为她揉着肩膀边道:“主子,可要将凤冠先行取下?”
尊公主将全身的重量几乎都放在她身上,有气无力地道:“本宫也想啊,但始终不合礼数。”
“小仪芳什么时候也懂礼数了?”突然传来了戏谑的男声。
“谁?”紫铃猛地松开尊公主,回身将她拦到身后,戒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宇文仪芳一惊之下没有回过神来,重重地倒在床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了什么,一把掀开了盖头,惊呼:“太子哥哥!”
来人哧笑一声,道:“才刚淑女一点,三分钟不到就漏馅了。”
他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虽然用块黑纱蒙着面,可宇文仪芳怎么会认不出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虽然听不明白他所谓的“三分钟”是什么意思,但她根本就没想到去问,嘤咛一声便扑入了他的怀中,低声泣道:“太子哥哥——”
“呃?”宇文珏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扯下面上的黑纱,露出俊美的面容,轻搂住她的肩,道:“傻丫头,大喜的日子哭花了妆可不好了。”
宇文仪芳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轻捶了下他的胸口,不依道:“太子哥哥——”
宇文珏好笑地看着她,没有言语,但笑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惹得她将头埋在他胸口,又是一阵跺脚。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紫铃这才反应过来,跪地拜见这传说中已经过世的主子的前保护人。
宇文珏闻声垂眼瞥了她一眼,才淡淡地道:“今晚你在房中独自伺候着尊公主,直到附马回来,可明白?”
“是。”紫铃伏首再拜,那无形的压力实在让她很难透气。
宇文珏见目的达到,也不为难她,道:“起来吧。”
“谢殿下。”紫铃起身,自觉地站到门口处,防人偷听。
宇文珏这才低头,见新娘子还埋头低泣,好笑地拍拍她的头,道:“还装呢,快站好,小心把妆给弄花了,呆会新郎官看了还不吓死?”
“太子哥哥——”宇文仪芳听话地抬起头,讷讷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
谁知宇文珏一见到她的脸,“扑哧——”一声便乐了,点点她的鼻头,道:“这下果真变成小花猫了。”
“啊——”宇文仪芳轻呼一声,赶紧放开他跑去找镜子,待见到镜中自己的惨样,又是一阵惊叫。这个时代的粉饼什么的根本就不防水,之前那么多仪式已经出了一身汗了,然后再哭了一场,那脸上已是一塌糊涂,乍一看去还真有几分吓人。先前伤感的情绪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宇文仪芳拿了个手绢在脸上抹来抹去,想擦掉乱七八糟的妆,谁知却越擦越乱,急得眼睛又红了。
宇文珏本来在一边看着,见她又要哭了,忙端了洗漱架上的水盆过去,取过她的手娟,边将其浸入水中边道:“以前真是太宠你我,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居然还不会打扮。”把手娟拧得半干,掰过她的小脸,细细地将上面的胭脂水粉擦去。
宇文仪芳愣愣地看着他专注的眼睛,唤道:“太子哥哥——”
“小仪芳是不会说话了吗?怎么总在唤我?”宇文珏捏捏她的小鼻子,道,“还有,太子已逝,以后可不能叫‘太子哥哥了’,只叫哥哥便是了。”
“啊!”宇文仪芳悚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道:“哥哥怎么才来看仪芳?”
宇文珏这时已经将她的脸清洁干净了,闻言点点她被擦得有些发红的脸蛋,道:“你忘了以前你住在什么地方了?”
“喔——”宇文仪芳这才醒悟,张了张嘴,想问他当年的事情,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只再讷讷地叫了一声,“哥——”
“哈——”宇文珏顿时乐不可支,笑道,“小仪芳今日怎么只会叫‘哥哥’了?该不是做了新娘子,知道害羞了?”
“哥——”宇文仪芳一张脸顿时羞红,气道,“你怎么这么坏?!”
宇文珏又是一阵低笑,道:“好了,哥哥给你上妆吧,呆会给新郎官看看我们美美的新娘子。”
“哥哥会上妆?”宇文仪芳呆住。
宇文珏点点她的小鼻子,道:“就是不会,为了小仪芳也变得会了。”说着取过粉饼往她脸上抹。
宇文仪芳呆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水光,随后便闭上眼睛,不动也不说话。
虽然宇文珏前世常常画妆,但过了这么多年了,难免有些生疏,好在这时代工具简单,妆容也不复杂,他还应付得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勉强上了个淡妆,左右打量了一下,虽说技术有些退步,但也还看得过去,便点点头,道:“可以了。”
宇文仪芳这才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傻了?”宇文珏笑了笑,取过银镜对着她的脸,道,“看看吧。”
银镜不如现代的水银镜,映出的脸有些扭曲,但也算清晰,镜中的人妆容淡雅,本是天生丽质,宇文珏只是根据她本身的五官做了一点修饰,突出了她的优点,乍一看去根本就不像画过妆,却又比原先美上几分,应了现代画妆的精髓。
“好美!”宇文仪芳呆了半晌方反应过来。
宇文珏“扑哧”一笑,戏谑道:“小仪芳可真不知羞,哪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哥——”宇文仪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仰着头瞪着他。
宇文珏不再取笑,侧耳听了下外面的声音,道:“好了,你的新郎官马上就要过来了,哥哥也要走了,以后再来看你。”说完不待她有反应,将面纱往上一拉,遮住半张脸,然后两步走到窗前,推开窗便翻了出去,回头对她一笑,转瞬便没了踪影。
“哥——”宇文仪芳对着空空如也的窗子轻轻地唤了一声。
也许是每一个女孩的梦,一个英俊温柔的王子,但也仅仅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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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逝去
宇文珏自伏府出来便一路向皇宫赶去,伏府位处外城,离皇宫有段不小的距离,他为了掩人耳目又没有骑马出来,只好一路走着回去了。因为公主大婚的原因,城中四处都充满了喜气,他中途经过一家一家酒楼的时候上去要了个包间,吃了些东西歇了片刻方才不急不缓地向宫里跺去。
因为走的是小路,回宫必经过一片小树林,宇文珏在林外停住了脚步,向那显得阴沉的林子观望了一下,沉声道:“朋友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没有反应……
宇文珏也不催促,安静地立在原地,摆的却是最完美的防御姿式,随时可以应付任何突袭。既然人不肯出来,那就看谁更有耐心吧!
过了一柱香左右,还是来人沉不住气,先从隐身之处出来,清一色的夜行衣,距离十步远地将他围在中间,大概有四十多个人。
宇文珏没有动,低垂着眼睑道:“林子里的朋友不出来吗?”
“啪啪啪——”伴着有节奏的掌声,一个紫色的身影自林中走了出来,绝美的面容在手中的夜明珠映衬下带着几分噬血,他微微一笑,赞道:“太子殿下果然厉害,臣弟的小招数毫无用武之地啊!”
宇文珏面上未变,沉声道:“果真是你。”
“喔?”宇文瑷歪歪头,故作天真地道,“原来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
宇文珏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道,“猜到的。”
“喔——”宇文瑷意味声长地一声,尔后眨眨眼,绝美的面上满是困惑,不解地道,“却不知臣弟哪里做错了?”
“你行事很小心,装得也很像,没有漏出丝毫破绽。”宇文珏盯着他的眼睛,道,“只是自我回了皇宫之后,你便动作频频,想置我于死地。而会这样恨我,又与孟运那边有勾结的,不多,一个个筛选,自然就剩下了你。”
“知道本宫在找你麻烦还敢一个人出来,该说你自信呢还是说你笨?”宇文瑷语气轻松。
宇文珏默。
宇文瑷心中猛地一动,有问题!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远处突然出现上百人,转瞬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先前的黑衣人有片刻的骚动,一边紧张地戒备,一边把视线落在了他们的主子身上。
宇文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恶狠狠地看向被围在中间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竟然以身作饵!就不怕我不管不顾先杀了你吗?”
宇文珏丝毫没有被他恐吓的语气吓到,淡然道:“我虽怀疑是你,但又不能肯定,只好用这招‘引蛇出洞’了。”
“好一招‘引蛇出洞’!”宇文瑷绝美的面容扭曲,眼中满是恨意,“只是今天这这‘引子’怕也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被围住的人还没有回答,远处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十分令人惊奇的是,这声音竟与被围在最中心的人的一模一样!
宇文瑷看着来人的相貌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脑中一闪,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你们什么时候换过来的?”顿时醒悟过来,“那家酒楼?!”又惊又怒地狠盯着他,恨声道:“太子殿下果然好手段!”
来人整个暴露在光明之下,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竟然又是一个宇文珏!
被围在中间的“宇文珏”在见到他时恭敬地弯腰行礼,道:“伽叶见过主子。”
宇文珏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尔后看向几乎气得闭过气去的宇文瑷,道:“虽然你母妃算是因我而死,你被送去孟运也跟我有关系,但更多的也怪不得我,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要恨也该恨宫里那位吧?
“哼!”宇文瑷冷声道,“你以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了吗?”最讨厌看到这样的脸,什么都不用做便拥有别人努力也得不到的一切。
宇文珏挑了挑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
宇文瑷垂头冷笑了几声,右手不为人察觉地动了几下,突然喝道:“杀了他。”话音刚落,他当先提剑向那人冲去。
宇文珏眼神微凝,看着他的剑尖,人却没有动,果然还在十步开外便有人上前拦下了他。
宇文瑷手上与皇家暗卫过着招,眼睛却死盯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那人,仿佛每一剑都是砍在他身上一样。
宇文珏在他那样的眼神下也不免身上微凉,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至此,只好耸耸肩,干脆不去看他,将视线落在混战的人群之中。
不得不说宇文瑷还是有些能力的,这批手下的功夫竟不比皇家数百年经验累积下出产的暗卫差多少,只是吃亏在人数太少,这半刻钟不到便消失了一小半,而全部消失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宇文珏频频见血,感觉有点头晕,毕竟是和平时代穿过来的,真实地见过最血腥的画面也不过是屠鸡宰鸭,对于杀人如切瓜还是有点受不了。看了看在五人围攻下已经不支的宇文瑷,道:“你若投降我可以保你不死。”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以及意图冲开包围向这边来的一剑,可惜没冲过两步便被挡住了。
宇文珏于是闭上嘴,不再劝说,眼看着他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
这是一场以众凌寡的杀戮,宇文瑷方的人越来越少,鲜血使得这一块的泥士都饱和了再也渗不下去,汇在一起流向更远的地方。因为宇文珏事先有令,留三皇子一命,是以直到他手下最后一人丧命,而被更多人围攻的他却只是浑身的伤而已。
“还要负隅顽抗吗?”宇文珏被一地的血腥熏得受不了,早便躲到了几十步开外,这时见他如此只得靠近几步,颇有些无奈地出声。怎么有这么固执的男孩子呢?明明都说了不杀他了,还要找死!
宇文瑷单膝跪地,断了一截的长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子,一声急过一声地喘息。低垂着头看着面前被血浸得湿润的土地,眼中是深深的恨意,以及绝望,还有,无奈。为什么没有援军?还是被抛弃了吗?
“如果你是在等孟运国的人,”宇文珏示意他周围的人散开,走近几步,道,“那么我告诉你大可不必了。”
宇文瑷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尽是冰冷的杀意。
伽叶见此不顾自己身的伤势,忙过来护在自家主子身边,双眼冷冷地盯着他,没有疑问,若是眼前这人一有动作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杀死。
宇文珏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阻止,尔后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少年,道:“你既然动了无痕,就应该知道那人不会放过你,如今有人代劳,他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了,又怎么会来救?”
这话说得绝情,宇文瑗却知道是事实,那人那么疼爱孟无痕,若是知道他派人杀他,怕是恨不得他死,又怎么会救他?一双美目顿时充满了哀伤,看着眼前一脸淡漠的人,心里涌上一阵怨恨,声音沙哑地道:“为什么你们都有人疼爱?”唯独他,无论做什么父皇都不看在眼里,而母妃从来便当他是获得宠爱的工具,被送为质,在绝境之中遇上了那人,温言巧语,却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宇文珏嘴唇蠕动了两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上天的确没有善待过这孩子,但看看这些死士暗卫,又有谁善待了他们?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活成什么样,端看自己如何。
“我说过,可以留你一命。”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哈——”宇文瑷却像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剑一松,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却还一边捶地一边笑着。
宇文珏皱着眉看他,过了一会,不耐地道:“笑够了没有?”
又过了片刻,宇文瑷渐渐止了笑,摸索着抓住剑柄,双手握住颤抖地撑在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留我一命?”宇文瑷讽刺地道,“像宇文琛那样被囚在皇陵了此残生?”咧嘴一笑,带血的面容看起来噬血而妖艳,“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宇文珏不语,可能愿意,也可能不愿意,端看那时在意的是什么。只是,他知道宇文瑷更在意的是什么,所以更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愿意吧?”宇文瑷笑。
手中的剑慢慢上移,突然向他攻来,还不等宇文珏开口阻止,身边的伽叶便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艳的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喷洒在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上。
剑停在宇文珏半尺之外,看着少年绝美的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倒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今夜无月,四周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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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尾声
宇文珏回到宫中的时候已近子夜,看着御案前表面上认真看书,实际上久久没有翻动过一面的某人,突然感觉到轻微的幸福。
皇帝大人猛地回头,见他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莞尔一笑,道:“事情办好了?”
宇文珏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调笑的意味,暗自翻了个白眼,边向里面走边道:“办好了。”
“那歇了吧。”皇帝大人揉揉太阳穴,一副很累的样子。
宇文珏沉默了一下,道:“他死了。”
“呃?”宇文笙的手在额上顿了一下,随后“喔——”了一声。
宇文珏看了他一眼,道:“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嗯,好。”宇文笙似是看出了他情绪不高,点了点头边除衫边向龙床走去。
宇文珏扭头取了套内衫便向碧清池而去,他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宇文笙在他身后那复杂的眼神。
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宇文珏本不打算吵醒那人,刚弯下腰触及被子却被一个大力扑倒在床上,鄂然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还没睡?”中国人喜欢问这类的废话,但不可否认,它可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嗯——”宇文笙将头埋在他颈间,声音闷闷的。
宇文珏有些无奈,这人最近都好幼稚,时常做一些类似于撒娇的事情,偏偏还一点都不自觉。“怎么了?”他用自认为最有耐心的语气问道。
宇文笙却不答话,像小狗一样先用鼻子在他颈间闻闻闻,然后干脆伸出舌尖在上面划来划去。
宇文珏被他这样一弄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忙抓着他的肩往外推,“唉唉唉,你干嘛呢?”
宇文笙不说话,以行动代替一切,只手捉住他不安分的手禁锢在他头顶处,趁他张嘴的一瞬间一口含住他的唇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呜——”宇文珏怒瞪着他,这人禽兽啊!不满地扭动着身子,试图逃出他的限制。
宇文笙也不恼,右手探入他的衣襟在他腰间流连,尔后五指成爪轻轻一挠,满意地感觉到全身瘫软下来。这几个月两人隔一两日便滚滚床单,彼此的敏感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呼——”那人终于放开他的唇,宇文珏一得自由便立刻大口喘息起来,边喘边怒瞪着身上的人,差点就成了世上第一个因为接吻而死的人了!
宇文笙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反而更为欣喜,勾起唇角邪肆一笑,趁他失神的片刻突然拉开他的衣领一口含住他胸前的茱萸。
“啊——”宇文珏身子猛地向上一挺,头往后扬,尖尖的下巴与细长的脖子形成优美的线条,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喉结随之滚动,面上涌起诱人的粉红。
宇文笙松开对他的钳制,顺着脸庞颈部的线条一路下滑,掠过耸立的锁骨,停在另一边的红豆之上,拇指与食指拈起那一粒突起揉捏,另外三根手指则在周围画着圈圈。
“嗯~~”宇文珏胸前极为敏感,被他这一轮动作下来禁不住张大了嘴真喘粗气,得到了自由的双手插进他的发中,拉起一把直往外扯。
宇文笙吃痛,惩罚性地衔起已被他蹂躏得肿起来的茱萸重重一咬。
宇文珏身子又向上弓起,这下不敢再扯他的头发,纤长的十指与他的墨发绞在一起却不放手。
宇文笙也不甚在意,舌尖安慰性地在又红又肿的小东西上舔了舔,随后沿着他的肌肤纹理一路向下,另一只手也不空闲,飞快地将彼此本就不多的衣裳剥了下来扔到地上。
当那嫩滑的舌尖划过他结实的小腹时,宇文珏全身不自禁地绷紧,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等到危险解除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前端已抬头的硬挺被含进一个温热的地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轻呼:“啊~~别——”
十指悚地一绞,扯得身上的人一痛,发出一声闷哼。宇文笙气极,这个小家伙,真是不分轻重!恨恨地在嘴里的小小家伙上咬了一下,听得他的痛声又立刻不忍起来,自艾自怨地放轻力度,又安慰性地舔舔它的顶端,听得身下人满意的哼哼声,更是卖力地讨好着。
“啊——”
终于在宇文笙一个猛吸中,宇文珏尖叫着射了出来,带着腥味的男性液体喷了他满嘴。放开已经软化的热源,抬头看向高 潮后略为失神的爱人,低笑一声,将嘴里的液体吐在指间,掰开他的双腿向身后探去。
“嗯~~”胀胀的不适感令宇文珏皱眉,水蒙蒙的眼睛不满地向男人看去,却见他一脸的隐忍,暗叹一声,主动将两腿张得更开,以方便他的动作。
宇文笙大喜,却还是不敢怠慢地缓缓扩张,要知道男子之间的情事本就容易受伤,要是急躁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浴血奋战”。待三根手指都能在里面轻松进出时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抽出手指,猛地将早已肿胀不堪的硬挺塞了进去,腰身用力一挺插进至深处。
“呼——”两人不禁同时呼出一口气。
宇文笙爱怜地舔舔身下人的嘴唇,尔后抬起他的翘臀,对着他的敏感点发起进攻。
“啊~~”宇文珏身子用力地向上弓起,双腿环上他的腰身,嘴里随着他的动作时急时缓地发出呻吟。
“珏——”宇文笙在他颈间亲吻着,深情地低声唤着他的名字,身下却是毫不留情地狠插猛戳……
痛快淋漓一番之后,宇文笙拥着全身瘫软的人儿,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理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宇文珏将头枕在他肩上,待高 潮的余韵散去之后,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胸口,道:“我害得你失去了两个儿子,不怪我吗?”
宇文笙这才明白他之前不喜的原因,亲了亲他的额头,道:“朕的儿子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宇文珏不雅地翻了翻白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子喔——”
“嘿——”宇文笙低笑一声,道,“朕从来都知道啊,儿子是用来疼的,难道朕还不够‘疼’你?”
“哼!”宇文珏背过身子将屁 股对着他,作为对他的回答。
宇文笙却死皮赖脸地贴上去,调侃道:“原来真的是不够,朕再努努力。”说着手指猥琐地在他的屁 股上捏了一把。
“滚开!死色鬼!”宇文珏一掌拍开他的手,身子又往旁边缩了缩。
宇文笙也不气馁,又贴了上去,双臂一张将他圈入怀中,下巴在他头顶磨啊磨,柔声说道:“朕色也只色你一人,乖,叫声好哥哥来听。”
宇文珏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喝道:“滚!”这死不要脸的!不过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甜。
“嘿嘿!”宇文笙反正不痛,低笑两声就当情趣,只是双臂将他环得更紧。
宇文珏对他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干脆随了他去,懒懒地靠在他怀中,沉默良久,突然道:“我想回教里去。”
宇文笙默。
“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我在这里也不是长久的办法,若是被人发现太子没死,还跟当今皇上是这种关系,那你——”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有,因为他发现身后的人似乎生气了。
宇文笙沉默良久,沉声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朕?”他的声音嘶哑,显是怒极,又带着强烈的伤心,及隐隐的绝望。
宇文珏心中不知为何狠狠地痛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以对。
过了许久,宇文笙压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爱朕吗?”其中有着颤抖,又隐隐有着期盼。
宇文珏呼吸一窒,半晌,细声道:“我这一生都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与别人在一起,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人。”说到最后几不可闻。
宇文笙心中一阵狂跳,猛地翻到他对面,紧紧地盯住他,道:“真的吗?”
宇文珏回了他一个白眼,骗他有什么好处?
宇文笙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喜悦,紧紧地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脸上胡乱亲着。
“你好了喔你!”宇文珏几乎给他搞得窒息,用力推开他,警告性地喝了一句。
宇文笙将再次挺立的下半身凑上去,恬不知耻地说道:“朕好了,它可不好了,乖儿子,给爹爹做一下!”
宇文珏最终还是没有把魔教“关”掉,因为不周山的总坛已经被那些正派人士给毁了,他干脆就将其搬到了天都城附近,也方便他随时来往皇宫。
对于季宏等人,皇帝大人本来是要将他们灭了的,但宇文珏阻止了他这么做,只是命手下的人将参与那次围剿的人的家族生意全部抢走,又使了些手段弄臭了他们的名声,最后都不敢再在江湖上呆了,个个活得穷困潦倒之极。
皇帝大人跟了他的亲亲儿子在外面游历了几次,深感皇宫是个牢宠。但是几个皇子要么无心政事,要么无力政事。只有七皇子环堪当大任,偏又太小了,只得在宫中忍耐了几年,待得他一成年便将皇位扔给了他,然后加入魔教,混了个长老之位。之后便跟着副教主四处游山玩水,喔,不,是四处视察产业去了。
——全书至此完——

[ 本帖最后由 蓝蓝天 于 2009-5-2 11: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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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3 珍珠果 2009-5-2 1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