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echo6011

2010-3-21 15:22
石涧影村 BY 逢魔砌

文案
在不应该下雨的季节遭遇雷雨,误入走不出去又闹鬼的村庄
是穿越,还是高级鬼打墙?
是真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背后似乎有股幽冥的力量在牵引着我们,为什么这个地方会从地图上消失,为什么我们会来到这里,我们…还能不能走出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主角:苏商,李飒 │ 配角:段凌雨,林月香,林芸,叶恩……

迷路
“跑快点!!”一阵阵雷声在头顶响过,盖过了所有人的喊叫声,暴雨便迫不及待卷来,这场雨从一开始到变成这样的大暴雨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明明还是下午,可天黑得厉害,厚厚的云层像要压向大地,不时有闪电闪现,像银色的龙游走在云层。
如果现在我是在家里的话,或许能带着好心情来看这场雨,顺便对街上狼狈不堪的路人幸灾乐祸一番,可倒霉的是,此时我们一行人正在这鸟不拉屎的树林里转不出去!
“看来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得先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苏商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靠啊!!怎么突然下雨了?这年头连天气预报都不能信了!!”我也停下来满肚子气不知道往哪里撒。
“这个季节怎么会下这种大暴雨呀……我们这样乱转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地方避雨,等停了再走吧。”林芸和叶恩两人拿着背包挡在头上,担忧地提着建议。
我们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喂……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只见落在后面的范礼峰蹲在一棵树下去不知着扒着什么东西在看。
“石涧……村……??”林芸突然恢复了精神:“这不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吗!”
我也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一棵树旁边杂草丛生的地方埋着一块破旧的石碑,如果不下这场雨的话可能也不容易发现,上面刻着几个字,但是石涧和村字的中间模糊地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字,我再凑近看了看还是看不清楚,便指着它说:“喂,先别开心,这中间还有另外一个字啊,别是这里还有石涧一村二村什么的。”
范礼峰颇为不屑:“就算有一村二村也好过在这里瞎转!!这样下去天黑了遇到什么也不好应付。”
我见他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没再反驳什么。拍了拍苏商的背,说:“礼峰也说得没错,我们先去看看吧。”
苏商看那石碑看得出神,被我一拍好像吓了一跳,才站起来说:“好。”临走还回头望了几眼那石碑。
众人朝石碑所指方向一路狂奔过去,路很长,满地泥泞,但或许是看了石碑的缘故,不似之前乱转时那般没底气,不一会儿,就出了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困了我们几个小时的树林。
出了树林后是一条比较宽阔的小道,前面点点亮光似乎有灯火,在暴雨中显得有点诡异,但对于我们来说,总算找到能落脚的地方了,管它一村还是二村,等雨停了后再说吧。
我们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向着灯光的方向狂奔去的。很快的,就看见一个牌坊,上面似乎有字但在这种鬼天气谁都懒得去看就直接冲了过去。
果然是一个村庄,周边的建筑整整齐齐地列着,虽然看起来很古老,但是很有规划,我们总算放下心来,好过在那树林里转一晚上还转不出去。
“咦,奇怪了,刚刚明明看到灯光的,怎么到近前了却是一点光都没有?”林芸疑惑道。
她一说我们就都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确是,刚刚明明能看到点点的灯光,但进来后反而看不见了,整条道路一片漆黑。
“别管了,随便敲门吧,有人能收留我们就得了。”范礼峰说着就去敲最近一处的门。
可敲了半天,却是没人开门也没灯光亮起也没应答声,或许有,但是我们听不到……
“什么嘛……没人吧……”范礼峰悻悻地摸了摸头,换一家门继续敲,还是没人……
敲了几家,都一样。
暴雨中的敲门声显得十分突兀,这时我们终于觉得有点不自然了,或许是奔波了一天终于撑不住了,或许是这个城镇给人感觉真的很奇怪,我们四人站在路中间淋着雨不安地互望着。
范礼峰也放弃了,慢慢向我们走来,说:“见鬼了,怎么一个人都没!!这种天气难道不应该留在家里好好呆着么!!”
接下来是沉默,只有四周暴雨冲刷屋顶和地面的声音,显得极其刺耳。
苏商一直在低头思考着什么,这时终于抬头:“总之我们先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吧。”
叶恩指着远处一个比较大的建筑说:“你们看,那家人门口挂着灯笼,虽然熄了一个,但可能有人,我们去看看吧!”
顺着叶恩指的方向,的确看到一座比较大的宅子,门前挂着的灯笼被风雨吹得摇摇曳曳,好像随时会熄灭。
苏商说:“怎么都好,先过去看看吧,实在不行那门楼也能避下雨。”
明明看到那座宅子就在前面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可真正跑起来,却像跑了快一千米,大概是我们都累了,所以身体特别沉重吧,我这样想着。
终于接近那座大宅子了,这时才看清,的确是很气派的一座大宅子,估计是这里有钱人家的,门楼有点破损,看得出有点年头了,但这时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跑进门楼中就大口大口喘着气,总算有个躲雨的地方了。
歇过一阵才逐渐回过神来,这时想想才觉得后怕,要是我们没走出树林又或者没找到避雨的地方,或者一不小心走散了,在这样的大暴雨中,肯定会出事的……
还好我们的背包都是防水的,也好在有它们我们能偶尔挡在头上才不至于被淋得那么惨,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问题。
大家拿出面包就着清水咬了几口,这才有力气来看清现在所处的环境。
从门楼这里往前面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建筑,在这种环境下看很压抑,有点可怕,但是刚刚我们一路跑过来的时候趁着闪电也看了个大概,其实也就是比较小比较古老的那种建筑,这在乡下地方还是很常见的,一排连着下去的,这样排了几排,而这些道路的尽头,就是我们躲雨的这座大宅子,想必这里面住的人是这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想到这我们连忙往后看,门楼前被暴风雨吹得摇摇欲堕的灯笼像点点鬼火照着上面的牌匾,牌匾上写着“林宅”两个大字,字体颇为大气,牌匾很新,跟这个有点破旧的门楼有那么一点不搭调。
看到这我指着牌匾说:“小芸,指不定这里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石涧村,这个林宅指不定就是你本家……”说完连自己也觉得不靠谱,就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面包了。
他们大概也累了,没怎么把我的话当真,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不怎么靠谱的话就继续吃东西。
苏商一直坐在我旁边低着头不说话,这家伙从刚刚开始就没什么话了,我推了推他,小声问:“想什么呀?”
他看了看旁边三个人,这才凑过头来低声对我说:“没什么,但是我一直很介意那个石碑上糊掉的那个字……”
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啃掉,拍了拍他肩膀说:“指不定就真的是一村二村的问题,走错了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回去就是……嗯,不过这一村二村的,还真不像村,都赶上城镇了……特别是我们身后这座宅子,肯定很大。”
他嗯了一声,没再怎么说了。
大家好像都没力气再说什么了,正沉默间,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把我们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林宅厚重的大门从里面开了一条缝,缝里黑漆漆的,突然一张苍白的脸从黑暗中出现,吓得叶恩拚命捉住林芸的手,眼泪都差点掉出来了,我们也被吓得不轻,握紧水瓶警惕起来。
等门缝再开大点,我们终于看清原来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老伯,脸苍白得可怕,但这种时候好不容易看到个人我们都觉得松了口气。
那位老伯提着灯笼出来,看到我们颇为讶异,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说:“原来是几个年轻人啊,我还以为是小贼趁着雨夜来……”
还没等他说完,范礼峰就走上前去,热情地说:“太好了,老伯,我们在那树林里迷路了好不容易才转出来到这里来,刚才一路走过来都没一家人开门,看来我们的运气还没太差,在这里遇到老伯你,能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晚吗?”
我们看着范礼峰,心想这个学生会公关部长还真不是盖的。
老伯听了范礼峰的话,稍微愣了一下,这才笑着说:“这样啊,那诸位进来吧,再这样下去要生病了,特别是那两位姑娘。”然后侧身把我们让了进去。
我看这老伯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亲切,便笑着对他道了谢,抬腿走了进去。
苏商跟在我后面,依然是一句话都没说,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多话。
两个女孩很开心,终于不用再露宿了,也能换身干净衣服。
老伯带我们转来转去这来到几个房间前,指着房门说:“这里有两间下人睡的房,因为他们回家探亲了这才空了下来……”
范礼峰见机忙说:“可以了可以了!!有个地方收留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了,就算让我们睡柴房那也是老伯你好心肠啊!”
老伯笑了笑,再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走了,让我们自己随意,但是不要走出这个厢院。
其实我们也理解,范礼峰说得没错,就算给柴房我们睡也得算那个老伯好心肠,更何况他应该只是管家什么的,没报备主人家便让外人在此留宿,我们乱走的话也会给他带来麻烦,于是也就自行分配好房间推门进去。
房间挺大的,我们三个大男人睡床上当然不够,但是一边还有一张榻床,于是便说好我和苏商睡里面那张大床,范礼峰睡榻床。
我们各自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觉得终于活过来了,还好遇到这位好心老伯,不然这样在外面窝一晚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半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暴雨洗刷大地的声音,怎么睡都睡不着,心里隐隐有一丝丝的不安在那里乱撞。
就这样思绪越飘越远,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上个星期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扔粉笔,惹得全班都在笑……小芸近来不太开心,她是她奶奶带大的,父母亲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她和奶奶感情很深,也很孝顺。其实小芸的奶奶是个很亲切的老人家,因为我和苏商还有小芸自小就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了,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都是同一个学校,我和苏商更有缘份,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同班直到大学……小芸的奶奶近来身体不太好,小芸很担心,经常在半夜听到奶奶说奇怪的话,什么石涧村,什么雨哥哥,还有好多新娘子好漂亮什么的……可是白天一问奶奶又什么都不说,石涧村听说是奶奶的老家,于是小芸想着想着居然想亲自去看看,如果奶奶真的有什么东西一直挂念的也好弄清楚,指不定还能找到那个什么雨哥哥,让她老人家解了心结好好养病,嗯,说不定这个什么雨哥哥是小芸奶奶的初恋情人?小芸一直把我们当哥哥看,我们当然也不能看着自家妹妹一个人跑这种山沟沟里来,于是便陪着她来,范礼峰那家伙自恃着是小芸男朋友一直不太待见跟小芸走得近的我们,他觉得他和小芸一起来就足够了……嗯,这么说来叶恩会来估计是因为苏商,呀,真没办法啊,这么好的一女孩居然摊上个这么不解风情的苏商……我用不用帮帮苏商呢……
就这样想着想着,思绪越飘越远,渐渐地眼皮重了起来,正要去见周公的时候,睡在旁边的苏商推了推我的手,低声问:“飒,睡着了没?”
我一时半会来不及反应,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近似自言自语地说:“恐怕这回没那么简单……”
我大脑终于醒过来了,便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也压低声音问:“你在嘀咕什么?”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还醒着,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后面看,看得我全身发毛,忙问:“你在看什么?”
他再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便收回视线转了个身对着天花板低声说:“没什么,明天一早问了路我们就走,睡吧。”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也隐约觉得这地方不是我们想找的地方,但是下着这样的暴雨,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走不出的村庄
一早我就被苏商叫醒了,他似乎有点烦燥,不时打开窗又关上,对我说:“雨没停,但是我们还是早点走吧。”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表停掉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手机也是,估计昨天给淋坏了。”
说完我也低头去检查自己的手表和手机,发现也是停掉了,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但是没有进水的迹象,好像电池用尽了,甩了一下,想想可能是给昨天的暴雨淋坏了,也不管那么多了,便去叫范礼峰起床。
这时藉着白天的光亮才打量了一下房间,虽说是下人的房间,但摆放什么的也颇为讲究,看得出这林家家业肯定不小,而且难得的是这种老宅子还能保持着这样的风貌,所有的家具用品都透着古老气息,看来这条村还没开化,还保留着以前的风俗和习惯,就连电灯都没有。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我们开门就看见两个女生跌跌撞撞地推门进来。
“我们快走吧,这地方……有鬼……”小芸哆嗦着说道,旁边的叶恩也铁青着脸。
看她们背包什么的都带上了,估计很早就起来了。
范礼峰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吓成这样,急忙过来安慰,说什么那是暴雨的声音啦,还有昨天赶路赶得太累了啦什么的。
“不……不是的!!小孩子的哭声和笑声!!就从我们隔壁房传来,不不……就从墙里传来!!”叶恩摇着头,一副不愿再想起的表情。
苏商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窗门被风一吹彭的一声撞在窗上,把大家吓得抖了几抖。
“无论怎么样,快收东西问路走人吧!!”说完苏商就动手收拾自己的背包,昨天淋湿的衣服此时半干了。
出了房门,这才想起昨天老伯带我们来的时候是拐了很多弯才到的,而且也吩咐过我们别走出这里。
“谁记得怎么走??而且,我们乱走的话会不会给老伯添麻烦啊??”大家沉默了一会,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年轻人,起得真早呀。”听到这声音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知道是老伯来了。
我们这才看清楚老伯的样子,他依然穿着一身黑衣服,样式居然有点古老,不过在乡下地方还有很多老人会这样穿,也就不怎么奇怪了,背有点驼,走路很慢,有点僵硬。他慢慢地走向我们,问:“几位有什么打算?”
苏商还没等范礼峰开口就把话头抢了过来:“老伯,我们想去石涧村,你知道怎么走吗??”
老伯显然愣了一下,回答道:“石涧村?这里就是石涧村啊。”
我们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作答,小芸便走了出来问:“那……老伯认识林月香吗??”林月香是小芸奶奶的名字,如果这里真是石涧村,那像这个管家那么老的人一定会认识的。
老伯想了想,说:“这里林家便只有一家,就是你们现在在的这家,但没有一个叫林月香的。”
我不死心,便问:“这里叫石涧村的是不是有兄弟村?例如一村二村什么的??”
老伯摇了摇头,“这里叫石涧的也就这一个村庄,而且只有一条路,就是你们进来的那条路,没有兄弟村。”
我有些失望,推了推苏商:“看来我们找错了,还是先回去吧,这地方……”我没有说下去。
苏商安慰般拍了拍我的背,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说完便向老伯说出我们的意思,老伯也没说什么,带路送我们林宅,还给了我们几支雨伞,虽然样式有点旧看起来顶不了什么用,但是我们的确需要,就道谢收下了。
雨没有停,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不时有雷声在头顶轰隆隆地响过,天上闪电依然闪个不停,不过比昨天好多了,至少还有点属于白天的光亮。
出了林宅,前面一排排的建筑在暴雨中显得有点朦胧,但总算能看清楚了,墙都刷得有点惨白,都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人字型屋顶下面有飞檐勾起,雨顺着屋顶流下时居然有那么点南方水乡什么的意境,每家门前都挂着灯笼,在雨中摇曳,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这种天气换我也不愿意出门,这倒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我们也不多想,打开雨伞就往昨天来的路走,这地方说不出有哪里奇怪,但就是让人不想再呆下去。
好不容易出了牌坊,我想抬头看看上面写什么,但黑漆漆的一片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也罢,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想到这我也就不再纠结了,赶紧跟上他们。
路只有一条,我们一直沿路走着,不敢偏离。
这的确也是昨天我们看到灯光狂奔而来的路,但是昨晚走的时候没这么长啊……
他们的手表手机果然也跟我们一样坏掉了,这么一来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间。
走了不知多久,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我们昨天来的时候,有走这么久么……”
估计这也是大家共同的疑问,不过没人挑起,就谁也不想说出来而已。
大家都停了下来,有点茫然地望着远处。
苏商脸色有点苍白:“正常来说,我们向前走能走到昨天迷路的那树林,但是前面……”他不说我们也知道,前面怎么看都没有树林的影子,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范礼峰有点不耐烦,“不如我们走回去吧,这样下雨进树林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们到底走了多久啊,靠,偏偏这时候手表都坏了,我这只还说是防水的!!防个P啊!!”
“不,不能回去,向前走吧!!”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让我说出这么久话,但显然苏商和两个女生都和我有同感,一起点了点头,其实我真的觉得,就算在这里一直走也不想回到那个城村。
范礼峰不屑地骂了句粗话,也没说什么便继续走下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前方隐约出现了建筑物的轮廓,还有点点鬼火般的灯光,在雨中显得如此诡异,我们没来得及细想,庆幸终于走出来了!!
可转念一想,心都寒了大半,不对啊,再怎么走下去也是树林吧,怎么会有建筑,那个老伯也说过,路只有一条……而且这建筑这灯光,怎么看怎么熟悉……
大家苍白着脸,盯着远处那片建筑看,恨不得能看出个究竟。
苏商叹了口气,“果然……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向前走了。”
范礼峰终于忍不住了,大呼小叫起来:“靠!!我们什么时候掉头了!!”看到两个女生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便咳了一声继续说:“指不定那个老伯老糊涂了,我们可能不觉意中走了分岔路,来到另一个村,这样也好,好过在那树林转不出去,呵呵……”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没说服力,今天虽然下着雨能见度也不是很高,但是一路下来,的确没看到什么分岔路,但我们谁也没反驳他的话,没人想相信我们又走回那村庄。
大家强打精神一路走下去,越走越绝望,那牌坊是那么熟悉,抬头想看清楚那字,依然是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我们都明白,我们又回来了。
天彻底暗了下来,犹如晚上一样,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在那路上走了多久,可能真的走了一天,总之我们已经完全没时间概念了。
苏商揉了揉太阳穴,对我们说:“看来我们又回来了……也罢,天都黑了,我们也只能和昨天一样去敲那老伯的门让他再收留我们一晚了。”
说完就径直走了过去,我们互相望了一眼都没作声,也跟着苏商走了过去。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就这样又走到林宅的门楼,我们刚站定,就听见一声响,和昨天的一模一样,随后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什么嘛,好像知道我们会回来似的。”范礼峰在后面嘀咕了一句。
随后门越开越大,老伯走了出来,讶异地看着我们,上下打量几番然后说:“原来是几个年轻人啊,我还以为是……”
我们面面相觑,这台词怎么如此熟悉,范礼峰也愣了一下,没等老伯说完就从后面挤上来指着自己说:“老伯,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老伯茫然地看了我们几眼,便说:“我这辈子几乎都没离开过这村,诸位又不像是村里的人,怎么会认得,这么大的雨,诸位是否想留宿一晚?”
我看着老伯早上给我们的雨伞,但他显然不记得我们了,而且一开始那台词,和昨晚……想到这便听到苏商说:“我们是来还伞的。”说完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雨伞。
老伯显然没听明白,愣在那里呆呆看着雨伞,像在仔细辨认,然后自言自语道:“好生奇怪,怎么这伞会跑你们那里去,不对呀,家里的伞并没丢呀……”然后让开身子让我们进去:“诸位进来吧,这么大的雨再淋下去怕是要生病了,两位姑娘家身子也弱,这伞……你看我老人家记性也不好了。”
苏商顿了一下,也不客气抬脚就进去,边走边和老伯说:“哎,可能是我们记错了,借了伞自然要还。”
老伯点了点头关上门后便带我们转了很多弯依然来到昨晚的那两间房,指着房门说:“这里有两间下人睡的房,因为他们回家探亲了这才空了下来……”
范礼峰神色古怪地看着老伯,又看了看我们,我回了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给他。
老伯还是好像昨晚那样吩咐我们,说完便回去了。
我们站在门前,茫然地看着其他人。
最后两个女生抱着自己的背包开口了:“我们……我们先进去房间再说吧。”说完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昨晚她们呆的那房间。
我们呆的那房间和昨晚一模一样,就连摆设也没动过。
关上门,一时间相对无语,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很明显,我们遇上怪事了。
最后还是范礼峰先开的口:“靠!!我们怎么又回来了!!对了,那老伯是不是有点老人痴呆呀??”
一阵沉默,没人出声回答。
过了一会,苏商叹了口气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明明一直向来路走,最后还是回到这里,还有那个老伯的话实在是诡异……”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神情有点不安地说道:“本来我想我们能走回大路的话我也不打算跟你们说,但是现在……”说着他摊开地图,指着一处画了红圈的地方继续说,“我昨晚就想到了,但是心里想着指不定这个石涧村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或者像小飒说的真有兄弟村,也就没多想,但如果这里真的只有这一个石涧村的话,那这个一定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你们看,现在很多乡下都修建了道路,从地图上看,进石涧村只有一条大路,而且是新修建的水泥路,绝对不是我们来的那种小路……”
不用苏商说下去,我们都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也叫石涧村的村庄不是地图上的那个,换句话说也就是地图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村!!
“有可能是这么小的村庄,名字又一样,地图就自动漏掉或者并在一起了吧。”小芸不确定地说。
“不太可能,看这里也不是那种三五户人家的小村,规模估计比地图上那个石涧村还要大,怎么可能会被忽略掉。而且以我们转不出去的那个树林为参照的话,那也不对啊……”我指着地图皱着眉回答,这么详细的地图不可能偏偏漏掉这个不小的村,连周围那些十几户的小村都能在地图上找到。
“怎么办??难道我们走进一个鬼村了吗??”叶恩声音有点呜咽。
“喂喂,别这样,说不定我们真是不知不觉走了回头路而已,雨太大了我们方向感就不灵了,等雨停了就能回去了。”范礼峰心虚地说着这话。
我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放下背包不太肯定地说:“那个……现在我们也只能在这里过夜了,我想……我们不是穿越了吧??从今天穿越到昨天??那也太儿戏了吧……”我越说越离谱,然后突然想起难道我们是过了两个昨天,而只有我们察觉?我急忙跟他们说出我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今早回去的时候不知不觉又开始重复昨天的一天,所以才会又重复做了一次昨天做的事,所以老伯才会不记得我们了,因为对他来说昨天根本没发生过,今天才是昨天??”小芸总结了一下。
“不,恐怕……如果我们明天离开的话,明晚还会回来这里,继续重复这两天的对话。”苏商看着窗外缓缓说道,听见这句话,我们的冷汗都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嘛!”范礼峰又大呼小叫起来。
“那……是不是如果我们不离开的话,时间就会正常??明天依然是明天??”我试探性地接着苏商的话说下去。
他点了点头,“有可能,看来我们只能留下来再作打算了。”
“不行!!这怎么可以!!难道一辈子留在这里吗?!!”范礼峰跳了起来,“你们不走是你们的事,小芸,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小芸为难地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阿峰,我相信苏商的判断,这种事,他的直觉比任何人都准。”
小芸说得没错,苏商这种不冷不热的个性与他的经历是有很大关系的,像晚上我们三人明明约好在院子里玩,结果越玩越多不认识的小朋友加入,玩了很久当我们回家的时候大人们都急疯了,说到处找不到我们还以为我们被人骗走了,有几次还报了警,但是我们明明就一直在楼下院子玩,最后下场大多是被大人打屁股,说我们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说谎,肯定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像这种事有很多,苏商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慢慢地就变成这样不轻易开口也不轻易相信别人,因为对他来说看得见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久而久之就养成什么事都用心去分析的习惯,这家伙……七岁时发生的那件事对他打击真的很大吧……
我正在不分场合地胡思乱想,就听到范礼峰很大力地拍了下桌面,指着苏商大叫:“小芸,这人一直阴阳怪气的,老黑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你怎么那么相信他也不相信我??明天跟我离开吧!!”
听到这话苏商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我听不下去了,“靠!!关苏商什么事!!你有本事你自己走出去啊!!什么叫阴阳怪气!!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我知道范礼峰不待见我们,可我没说过我待见他。
“别吵了!!都这样了,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小芸怕我们吵起来,挡在我们中间大声说。
“嗯……别吵了,无论怎么样,我们今晚也得在这里过啊,可是,那房间……”我知道叶恩想说什么,几次闪电过后,外面雷声大作,虽然今晚的一切看起来和昨晚一样,但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不安和害怕。
“这样吧,小芸和小恩你们俩睡床上,我们三人随便对付着就行了,这种情况,聚在一起也比较安心。”我建议着,大家都点了点头算是满意这种安排。
大家都累了,今天又整整走了一天,而且还经历这么诡异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情况的事,两个女生虽然害怕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那个睡前还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范礼峰此刻也躺在榻床上打起呼噜,我和苏商趴在桌上,我却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奇怪的村民
桌上的蜡烛还没燃尽,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肚痛难忍,可是在这地方上厕所……
苏商一直趴着闭目养神,这时突然睁开眼睛注视着我,大概看我脸色不怎么好,问道:“小飒,你怎么了?”
我也忍不住了,低声对他说:“我肚子痛,想上厕所。”
他轻轻地拍了下我的头,低声骂道:“你这傻子,这种事怎么能忍!”
我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他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抓着我的手臂就站了起来,边往外拉边无奈地说道:“就知道你这家伙,自己又看不见又怕麻烦人!!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忍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感激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继续抓头发。苏商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知道我的视力其实没有问题,但是会间歇性夜盲症,说是间歇性夜盲症,是因为我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但不是每天都这样,至今也没查出病因,但是,最近已经有好久没发作了……
苏商在门口处随手抄起一把雨伞就拉着我走,我也不逞强了,捂着肚子看着周围黑濛濛的一片,皱着眉问:“你记得路么?”苏商倒是一刻都没停下来边走边回答:“进来的时候我有留意过,不远。”
我只知道被苏商拉着七拐八拐,虽然有手电筒,但对我来说我还是只能看到模糊一片,突然感到拉着我的人停了下来,我也站定下来,吃力地四处打量着,前面那些矮矮的房……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我依稀觉得不能用厕所来形容它,嗯,应该用茅房。
苏商拍了拍我的肩把手电筒往我手里塞,我肚子也痛得受不了了便拿过电筒推门进去。
刚刚站定,瞬间想哭的心都有了,微弱的光线照得地上那大得夸张的茅坑像黑洞一样,正犹豫处,我突然觉得肚子又不痛了,摸着肚子正严肃思考要不要蹲一蹲,等下再来一次我可受不了,只觉眼前一抹红色拂过,我愣了愣,接着听见几声小孩子的笑声。
我正觉得奇怪,难道这家人的小孩子也闹肚子半夜上厕所,哎,这么大的坑小孩子怎么蹲呀,我满脑乱七八糟地想着,小孩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不对,声音就在我头顶上传来,下意识抬头一看,一张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滴血的小孩子脸出现在我视线中,双眼没半点神采,好像照进多少光线都会被吸掉一样,小孩似乎是趴在隔间的门板上居高临下直直盯着我,四目相对,随着再一声笑声传来,小孩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眼流出血来。
我大脑当机了不知几秒,反应过来时已经拉开门飞扑出去了,苏商抓着我的手臂扶稳我,我回头一看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到一抹红色一闪而过,再也没了踪影,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我拉着苏商就想跑。苏商被我拉得一踉跄,问我到底怎么了,然后我只听见一声小心,便摔了个狗吃屎。
苏商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神色复杂地说:“明知道自己看不见还跑什么,你刚刚怎么了??”
我刚要说便听见一声喝:“是谁!!半夜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我抖了一下,心想这下麻烦了,便看见前面走来一个人,手里提着灯笼。
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爷,这两位小兄弟是过路留宿的!!”是那个老伯的声音,接着老伯向那个好像是老爷的说明情况,我心里像真的做了贼般心虚,心想这下老伯麻烦了,没想到那个老爷听罢却是摆了摆手,就走了。
我们不好意思地跟老伯道歉,说给他添麻烦了,那老伯答:“林老爷是这里有名的大好人,收留过往的路人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不然我怎么敢作主把你们留下。”说完便再吩咐几句也走了。
我心里想着这林老爷还挺好人的嘛,却见苏商一直没出声,便推了推他。他这才回过神来:“你刚刚怎么了?”我把见到小孩子的事告诉他,他疑惑地皱了皱眉,说:“我一直在外面,没看到什么小孩子……”
我不自在地缩了缩,问道:“会不会是那些……”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看见,便拉着我的手准备带我这个半盲的人回去,走着走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我:“你不是看不见么?”
的确,我连路都看不清楚,怎么刚刚那孩子倒能看得真真切切?一路上我觉得有点冷,缩着脖子对苏商说:“那个林老爷挺好人的嘛,我刚刚以为我们会连累那个老伯挨骂了,不过那个老爷这么晚出来干什么,都半夜了吧现在……”苏商没说话,一路把我带回去。
蜡烛已经烧完了,房里一片黑暗,我们刚踏进房间,突然一个黑影冲出来一把抱住苏商,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得愣在那里,感觉苏商一阵挣扎,就听到一个声音呜咽地说:“鬼!!有鬼!!”原来是叶恩,我松了一口气,便拿着手电筒摸回桌子。
这一闹大家都醒了,小芸的脸色不太好看,坐在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范礼峰抓着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叶恩坐回床上,安抚了半天这才抖着说:“刚刚你们说话的时候我醒了,刚想叫你们的时候发现自己动不了,然后又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我拼了命想转过头去叫你们,就看到……”她顿了一顿,“我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蹲在桌上吹蜡烛……脸……脸很白,嘴唇涂得很红……可是你们都没看到就出去了……然后蜡烛被她吹熄了,我……我就觉得有人在旁边推小芸,是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说完就捂住自己耳朵低泣起来。
我想到在茅房那里看到的小孩子,心里阵阵发寒。
最后我们坐着聊天聊了一通宵,雨没有停,夹着阵阵雷声。
好不容易挨到一声鸡啼,我困得不行,范礼峰嚷嚷要带小芸离开这里回去,我和苏商的意思是留在这里验证时间会不会正常,还是无论我们在这里呆多久都只是“昨天一天”,因为我们都有预感再走一次还是会回到这里重复这两晚的对话,叶恩当然不想留在这里,但是觉得跟着范礼峰更没安全感,想了想一咬牙还是跟着我们留下来,小芸有点为难地看着苏商,没想到范礼峰看到小芸犹豫不决地盯着苏商看,一拍桌子拿了自己的包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一群疯子!!都不走我自己走,我走出去后会带人回来接你们!!”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拉都拉不住。苏商叹了一口气说:“由他去吧,没意外的话,他晚上又会回来了,虽然我也希望他能走出去。”
过了一会老伯来了,还给我们带来了早餐。
苏商跟老伯说其实我们是来这里找人的,找不到人不能回去,问可不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老伯笑了笑,便说:“我们林老爷是个一等一的大好人,很好客的,等下你们跟我去见见他,向他说明情况。”
我们收拾完毕胡乱吃了早餐后便跟着老伯去了正厅,林老爷正在和林夫人交待事情,看到我们便快速交待了几句后抬步走向我们。我这才看清这个林老爷的样子,穿着民国时期的老式衣服,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红光满脸,看起来很有精神,典型的很精明的有钱人家的老爷。我不禁想这里的人都还穿老式衣服,难道我们穿越到民国的石涧村了??
林老爷听完老伯和苏商的说话,只是大方地一抬手:“原来几位是来这里找人的,没关系,找到之前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我林某好客也是众所周知的。对了,你们找的人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或者我可以帮你们打听打听。”
我们都感激地说着道谢的话,我注意到苏商一直在盯着林老爷看。小芸很有礼貌地回答林老爷问题:“我们想找一个名字中有雨字的爷爷,对了,林老爷,你认识林月香吗?”
听到林月香三个字,林老爷神色古怪地盯着小芸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问道:“林月香??”小芸没注意到林老爷的变化,微笑着说:“是的,她是我奶奶。”
林老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想必小姑娘说的人岁数也是上了年纪的,叫林月香的……没有印象,说来也巧,今天是我孙女正式回来林家的日子,她叫林月香。”
我们面面相觑,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林老爷哈哈大笑:“也是一场缘分,今晚会在大厅里摆席为我孙女和二媳妇接尘,你们也来吧。”
心里有个奇怪的想法,为了要证实这个想法我们自然要见见这个林月香,便不再推辞,谢过林老爷就走出正厅。
叶恩可能是昨晚受了惊吓一直不太舒服,小芸便留下来照顾她。我和苏商打算出去随便逛逛便拿了雨伞就走了。
出了林家大宅,街上依然没有人,我和苏商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那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我问苏商:“你说……我们会不会穿越到民国的石涧村了?你看这里的建筑,还有林老爷他们穿的衣服,还有昨晚那个茅坑,怎么看都不像现代的村庄啊。那个林老爷的孙女林月香会不会真的就是小芸的奶奶??”
苏商摇了摇头,“我也觉得很奇怪,这里的确不像现代的村庄。但是,就算穿越,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我们会走不出去,和过了两个昨天的事。”
的确,我没想到这点,如果只是穿越的话,我们不应该走不出去,顶多是走出去后外面的世界都是几十年前的样子。我摇了摇头,如果是真的穿越了那就真的回不去了,要面对的事情会更棘手的,现在这样的话,顶多算个高级鬼打墙,只要找对方法,好歹能有走出去的一天,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庆幸,情况还不算太坏。
苏商看我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沉重一时开心,便用手乱扫我的头发笑着问我:“你在笑什么?”苏商比我高一点,这动作平时也练得极其顺手,我只能拉下他的手,不满地说:“别弄乱发型,老子到现在都没女朋友肯定是因为你老这样!”他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说了句关他什么事,便向前走去,我追了上去,故意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贼笑:“叶恩对你有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了人家吧!!”他故意搂上我的肩膀也阴阳怪气地说:“老子从了的话以后晚上谁带你回家呀?”话题越址越远。
我们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可能是下雨的缘故,连店家也没有开店。就在我们以为就这样逛一天也不会见到人时身后突然传来推车的声音,我们向后望去,一个中年人推着一辆车子吃力地向我们走来,车上放着几个大蒸茏,上面盖着布,有热气向上飘,车子走近了能闻到阵阵馒头香。
苏商拉着我走向那个中年人,中年人看到有人来,便停了下来。本来想买几个馒头顺便和中年人聊聊的,没想到找遍全身都没找出一毛钱,正窘迫着,中年人掀开布给我们拿了两个馒头包在纸里递给我们:“给!小兄弟忘了带钱吧,唉,今天估计我也卖不掉这些馒头了,送两个给你们吧。”
我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接了下来,苏商皱着眉头望了我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随便一个馒头就能把你卖了。”我瞪了他一眼,一副“你懂什么呀,看我的”的表情,便转头对中年人说:“这馒头很香,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还做生意啊,我看一路上店都关门了。”
没想到那个中年人神色古怪地四处张望,然后就凑过来说:“唉,如果只是下雨怎么会不开店。”接着他特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外来的吧,晚上别乱跑,这里……这里闹鬼!晚上人们都不轻易出门,就算有人敲门也不会开门的!”
我和苏商对望一眼,难怪那晚怎么敲门都没人开,好在遇到老伯那样的好人。我也压低声音问那中年人:“闹的什么鬼啊?难怪路上人这么少。”中年人用手指了指左边,呶了呶嘴说:“就是那边林家,自从林二少爷死了后,这村就没安生过,我们都说那林二少死不瞑目啊。唉,林二少爷年轻有为,长得又好看,这才回来几天,说没就没了,可怜林老爷,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看这中年人就是个话痨,趁着这个机会,我又问了几个问题,说着说着那中年人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我们摆了摆手就推着他的车子走了。
他的背影在雨中有点不真切,我看苏商皱着眉,就拿了个馒头给他,他也没客气接过就啃了起来,这时我们才发现路上渐渐有几个人了。
看着这些人,我突然觉得都很不真切,便说:“你觉不觉得这些人都很木头??”苏商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突然想起什么:“刚刚你怎么一直盯着林老爷看?”
“你不觉得林老爷听到小芸奶奶名字的时候,脸色变了么?”
我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可能是和他孙女同名,一时反应不过来吧。喂,你说刚刚那个中年人说的林二少爷是谁?”
“林二少应该就是林月香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
苏商像看笨蛋那样看了我一眼,答道:“林老爷刚不是说今晚是林月香和二媳妇正式回林家的日子么,可能林二少爷还没来得及带她们回来就死了,林老爷这才把她们找回来,林家前不久才办完白事,今晚的酒席就是用来冲喜的。”
街上人越来越多了,个个表情木讷,脸都白得可怕,跟刚刚那个中年人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盯着他们看久了,感觉他们越看越不像活人。可是刚一这么想,又觉得他们的确是在做着活人做的事,匆匆赶路,在水井打水……来到这里后我觉得我的想法越来越奇怪,死人怎么能在大街上这样大摇大摆地走着。想着想着,不经意处看到街头转角那里飘过一抹红色,想看清楚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孙女林月香
回到林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林家开席。
林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齐聚一堂,这才知道林家原来有这么多人,林老爷的几个儿子除了死去的林二少爷外都到齐了,媳妇们也穿戴得整齐漂亮,很多小孩跑来跑去,场面虽然吵闹但很喜庆,置身其中仿佛之前晦气的事只是个梦。
小芸和叶恩已经到了,摇着手招呼我们过去。
一个小孩子跑过来不小心撞到我腿上,抬头对我笑笑又跑掉了,瞬间我好像又看到昨晚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不禁愣了愣神。
苏商边走边说:“好多小孩子,嗯,真奇怪,怎么都是男孩子没半个女孩??大堂上挂着的那幅全家幅里明明也有几个女孩子呀……”他说这句话时我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个应该是个小女孩,便特意往人群里看了看,真的是清一色的男孩,看来林家香火很旺盛。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今晚的,苏商有句话说得对,我这种人有时就是个馒头也能卖掉我,有得吃就什么都不计较。
今天林家办酒席,肯定有很多好东西吃,想到这两天我们面包清水的日子,我就更期待等下的菜肴。
原来吵杂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望向门口,我们也站起来向外张望。
林夫人领着个年轻女人进来,那女人举止很有修养,穿着合身的索色衣服,头上还戴着白花,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梳着娃娃头,穿着粉色小裙子,脸红粉红粉的,十分可爱,她安安静静地被女人牵着进来,很乖巧的样子。
苏商用只有我们三人听得清的音量跟我们说:“那女孩估计就是林月香。”
小芸和叶恩拚命在说那小女孩长得好可爱。
小女孩的确十分可爱,而且我总觉得她跟小芸小时候很像很像,她真的不是小时候的小芸奶奶?但是我们既然不是穿越了,她又怎么会是小芸奶奶,我绝对是想多了。
林老爷看见孙女显然很高兴,连忙走过来又摸头的又抱起小孩亲,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个年轻女人抬手抹了抹眼角,也走过来跟家公问好。
林老爷很热情地跟她说了什么,便转过头来跟大家说:“好了好了,这下我们终于一家团圆了,歧枫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林夫人马上补充道:“今天是月香和红菱正式入住林家的日子,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大家要好好相处。”
看得出林家都是注重感情的人,大家都上前向少夫人问长问短,很是热情,一点都没电视里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戏码,顷刻间人就把那年轻女人围住了。
林月香被一群小男孩拉着要一起玩,看来这孩子很快就能融入这个大家族了。
我看着小孩子的身影感叹道:“真好,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玩。这家里就林月香一个女孩,应该会很受疼爱吧,无论是长辈还是哥哥们。”
小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当小孩子真好,哈,说起来我们以前还经常玩到很晚才回家,被大人打屁股打得哇哇乱叫,全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叶恩知道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又羡幕又感兴趣:“看你们俩这样子就知道小时候一定很皮,苏商肯定是被你们带坏的吧!”
苏商不自然地别过头,我赶紧撇清:“谁说的!这家伙才是全院子最皮的人,而且哪次我们不是因为他才会玩到过了时间的!”
小芸也点头附和:“就是,你认识这家伙久了就知道这家伙是典型的闷骚!!”
苏商没说话,只是看着大堂里面那张全家幅发呆,我们三人越说越没谱,直到林家的人都回座位准备开席。
果然今天一天的期待没让我失望,看着桌上一盘盘冒着热气的菜,我感动得迫不及待就动筷子。
林老爷还说了些话,最后大家开始吃东西。一时间大厅里说话声,吃东西的声音和碰杯声,小孩子大人的吵闹声融合在一起,场面很是热闹。
小孩子们另外坐了一桌,我觉得有几个穿着很华贵的女人在细声说着什么,频频望向林月香,细看之下,这几个女人居然都满脸担忧。
是在担忧林月香不适应新环境?我心想林家的人还真有人情味,连最爱吃味的女人都能做到这样。
苏商看我猛塞食物还有空去看别人,好笑地说:“喂,悠着点,等下半夜又肚痛了。”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吃。
回到房间,我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榻床上,这一餐吃得真满足!而且两个女生情绪也明显好很多,看来林月香回家这种喜事不止替林老爷冲了喜,也减轻了我们几个人的负面情绪。
苏商刚替我们倒了茶,门就被人撞开。
范礼峰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句话都没说就抢过桌上的茶杯就狂灌了几杯,拿茶杯的手抖得厉害。
看来苏商猜对了,他没走出去。
其实,虽然不待见范礼峰,但我还是很希望他能走出去,今天他走时没太拦着他,也是有兵分两路的想法,如果他能走出去当然好,走不出去的话自然会回来,而我们几个也不至于又在那条走不出去的路上奔波一天。
小芸轻轻扫着范礼峰的背,范礼峰几杯茶下肚,终于缓过神来了,哆哆嗦嗦地说:“靠……这下……真见鬼了!!”
我又给他倒了杯茶,问:“和昨天一样?”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才说:“我早上出了牌坊后,还是沿着昨天的路走,这次我特地做了记号,免得像昨天那样走岔了路或者掉了头都不知道。”他又喝了一杯茶,继续说:“那路他妈的长死了,和昨天一模一样,我越走越没底……不知道走了多久,你猜我看到什么?”
难道范礼峰真见鬼了?我们几个都没回答,紧张地等他说下去。
“靠……我居然看到一个人踩着单车在路旁的草地上过去!!”范礼峰没等我们说话就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就叫他,但他好像听不到,然后……然后整个人连单车一起消失了。”说完他吞了下口水,有点神经质地揉了揉眼睛,“吓死我了!!我拔腿就跑,一直向前跑,然后……靠!!我又见到那该死的牌坊!!好在老伯没对我说同样的话,他还记得我,不然我非疯了不可。”
听罢我们都没说话,各自在想事情。骑着自行车的人,这村子好像还没自行车这种东西,也就是说不是这村里的人,那是外面的人??可是好好的人怎么会消失呢??
苏商给我们几个的茶杯也满上,然后小心地说:“我看,我们确实是被关在这个村庄里了。”
大家都没说话,好不容易回升的心情指数又跌进谷底。
苏商看了看我们接着说下去:“我今天和小飒在外面逛了下,这个村庄就像小飒说的还没开化,连电灯都没有,不用说自行车了,礼峰看见的那个人绝不是这村庄的人……如果是外面的人,也就是说这个村庄和外面还是有连接的点,只要找到那个点,我们就能出去。”
我说:“看来真是高级鬼打墙了,不过也好,只要不是穿越就一切好办。”
听我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小芸和叶恩同时问:“高级鬼打墙?”
我解释道:“小芸,像鬼打墙这种小把戏我们跟着苏商也没少遇过,不过这次范围好像比较大,但是只要不是直接来个穿越,找对方法总能走出去吧。”说完我还摊了摊手表示如果是穿越的话给我们走出去也没用。
小芸听完我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范礼峰又嚷了起来:“也就是说,我们要去那条小路找可以出去的‘点’?”
苏商说:“不,那小路我觉得我们走多少次都会这样,问题应该在于这座村庄。”
至此,我们达成了留在村里查找方法的共识,范礼峰今天在外面碰壁后也不再乱嚷嚷了,至少呆在林家不用淋雨,好运的话还能蹭上几顿饭,好过天天淌着雨在那小路上奔波。
我和苏商一样,直觉问题的源头应该在村里,并且和闹鬼那事脱不了关系。
晚上我们依然挤在一房间里过夜,我和苏商趴在桌上低声分析今天的事,这村庄闹鬼,难道真是林二少爷死不瞑目?
聊着聊着眼皮渐渐重得撑不开了。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半夜,我被“呼哧呼哧”吹气的声音吵醒,睁眼抬头一看,差点没把我吓得摔下凳子去。
只见桌上趴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大约六七岁,脸苍白得像涂了一层石膏,衬得红色的嘴唇万分诡异。她趴在桌上正在一口一口吹着蜡烛,声音像哮喘病人发作时那样,可是尽管她吹得很卖力,烛苗只是晃了几晃,没熄灭。
我想出声喊苏商,但嘴张了张硬是发不出声音,那小女孩发现我醒来了,转过头和我大眼瞪小眼互看,她漆黑的眼睛里没半点光采,好像多少光照进去都照不到底一样。
我赶快用手去推苏商,想把他叫醒,但怎么推他都没反应。这时那小女孩突然扯着嘴角大笑,小小的手伸出来指着我后面。
我明知道不能看,但还是神差鬼使地向后看去,林月香穿着跟刚刚那个小女孩一样的红衣服站在我身后,空洞的双眼突然流下血泪……
“醒醒!!喂!!醒醒!!”脸一阵疼痛,痛得我顿时清醒过来,原来是苏商在拍我的脸,眼前一片光亮,蜡烛烧得正旺,苏商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看我清醒过来才松了口气,问:“做恶梦了?刚刚你手一直在乱抓。”
我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正想开口,一阵很缓慢但没什么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在夜里让人听得脊背发凉。
我问了句谁啊,没人回答,接着又是一阵,我嘟囔几句烦不烦啊就去开门,苏商比我更快冲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我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黑暗中好像看到一个白衣男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转角处。
关上门回到桌边,刚想继续说那个梦,敲门声又响起来。我趁着声音还没停就直接冲去开门,靠,看你快还是老子快。
门一打开,敲门声也停止了,门外依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转头对苏商说:“见鬼了……”敲门声又响起,我看了看门外然后惊奇地望向苏商,苏商仔细听了一会,指了指左边的墙壁,我也静下心来,的确是敲击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不,像叶恩说的,从墙里传来……
我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赶快关门窝回桌边,这时候蜡烛小小的光亮在我看来都比太阳伟大。
敲击声依然缓慢且没什么节奏,我和苏商屏住呼吸,那声音一下一下像撞在心脏上,和着外面大雨的声音,听得人全身冰凉。
声音没停,我们的心脏跟着敲击的频率一起一落,紧绷的神经让握紧的拳头差点掐出血来也没知觉,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几分钟,也可能才几秒,声音嘎然而止,我的心脏也随着仿佛停了几拍。
死亡
有时候觉得人很奇怪,明明听得心肝也在跟着节奏颤动的声音,好不容易停下后心里居然有那么点期待或者说希望它继续响起,这种心理显然很矛盾,但是这种突然停顿的感觉让人心里空空的,比起一直响个不停还恐怖,让人不由得去想它为什么会突然停了。
我们竖着耳朵仔细听了半晌,范礼峰突然跳了起来,把我们都吓得后背一抖,就见他踩着鞋子拖拖拉拉走过来,看我们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问我们怎么了。
我们等了很久没等到那声音,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反问他干什么。
他想了很久,才开口:“那个……刚刚喝太多水了,厕所在哪?”
苏商刚想开口,我站起来说:“我带你去吧,我也想去。”
苏商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我,我摆了摆手表示今晚没犯病,就抓起手电筒和范礼峰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外面下着细雨,就是那种淋不湿人但会让人冷到骨子里的那种毛毛细雨。
我和范礼峰一前一后走着,转过了几个弯,我正觉得哪里不对,范礼峰一把拉着我,问:“喂,你确定你认识路?”
我抓了抓头发,不确定地说:“上次苏商好像是这么带我走的……”往四处看了看,我心虚地低下头:“那啥……又好像不是这里,我们大概走错了……”
“靠!!”范礼峰没脾气地骂了一声,看样子刚想说多几句损话,突然又停了下来,把食指放在唇边,神经兮兮地问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是小孩子玩闹的笑声,从转弯处的另一院落传来。我正觉得奇怪,难道那些小孩子今晚玩得太兴起了这时还没回去睡觉,也好,问问他们厕所怎么走。
“走,是林家那帮小鬼,估计玩疯了,我们问问去。”说着我就抬腿向那边院落走去,范礼峰像上了贼船一样看我,嘴里嘀嘀咕咕:“靠,你这路痴,老子快急死了,你是不是真急的啊……”
转过那个院落,没有出现我想像中一群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场面,而是只有一个小孩围着一棵不怎么粗壮的树跑来跑去。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上绑着两根有两指粗的绳子,下面挂着一个木板做成了秋千,此刻那秋千被风吹得荡来荡去,像是有人坐在上面玩一样。
我对着这诡异的场面愣了一秒,马上认出那个小孩是林月香,林家唯一的小女孩。
林月香没发现我们,依然围着树在跑,还不时笑出声来,好像有很多小伙伴和她玩一样。
“喂,李飒,那个小女孩怎么一个人也玩得这么起劲啊?现在还下雨,她妈不管她吗?”范礼峰跟上来后也愣了一下,推着我肩膀小声说。
刚说完,刚刚还在一下一下荡着的秋千好像有人控制一样,突然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林月香也停下来,双眼无神地看向我们。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我和范礼峰无言对望,眼里都是不知所措。
场面好像定格了一般,处处透着诡异,无论怎么样,三更半夜的还下着雨,一个小女孩在这里玩也太不正常了。
我硬着头皮走向林月香,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她:“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对面的人却像木偶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尴尬地笑了笑,把雨伞再向她那边递了点,顺势蹲下来问她:“小妹妹你不冷吗?你妈妈呢?”
林月香终于抬头看向我,空洞的双眼像没焦距一样,我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突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用稚气的声音说道:“好多人在陪月香玩,大哥哥也在。”说完还看了看树后和旁边的秋千,表情有几分不舍。
我一哆嗦,本来就冷的身体多了几分寒意,有些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正想说点什么,她突然伸手指了指右边的房间,又咧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已经不是用诡异能形容的了。接着她突然哭了起来,上前一把推倒我,我一时没防备被她推倒在地上,身上沾满泥水,伞也被她撞得掉在几步开外,她没停下来,迳直往范礼峰那边冲去,范礼峰早就被吓得半傻了,看着林月香冲过去也没避。
我坐在地上马上招呼范礼峰抓住她,可等那小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林月香已经跑得没影了。
这孩子绝对不对劲,要是乱跑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身边的秋千突然又自己荡了起来,我坐在那里很清楚现在根本没有风。全身冷汗都出来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跳起来拉着范礼峰就跑,那小子看到秋千自己荡起来早就没了主意,被我一拉就踉踉跄跄跟着我跑。其实范礼峰平时胆子不小,大大咧咧的神鬼都不怕,但自从我们进来这个石涧村后,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这时候个个都像惊弓之鸟,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范礼峰说我是路痴其实真说对了,我自小就对认路不在行,这点连小芸都比我强,所以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只知道要离开那个院子远远的。
跑着跑着在拐弯处迎面撞来一个人,扑嗵一声我和那人都撞得摔在地上,范礼峰呆呆站着,突然说了句:“苏商?”
我揉着头看向来人,真是苏商,难道他出来找我们,来得真是时候,我正要感动,就见他急急忙忙爬起来,对我们说:“出事了,你们赶快回去。”说完就急急跑开了。
我和范礼峰互看了一眼,直觉认为是两个女生出事了,脸色一变就往苏商来的方向奔去。
在这时候不得不佩服爱情的力量,范礼峰因为担心他女朋友,居然记得刚刚我带他七拐八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哪里的路,很快就把我带回我们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女生在床上抱作一团,脸上有两行泪痕,像是刚哭过,肩膀还在抖。
范礼峰赶忙跑过去问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看着她们,我心里不好的预感很强烈,不安地看着刚刚传来敲击声的那面墙壁。
果然,她们颤着手指着那面墙壁的方向,断断续续说了些没头绪的话。
没等她们说完我就跑出房间准备去看个究竟,范礼峰安慰几句也跟着我出来。
隔壁房间是原来准备给两个女生的房间,此时房门竟然开着。
我们在门口探头探脑,该死的手电筒不知是刚刚摔坏了还是没电了完全开不了,屋里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好像有人在里面。
这时雨大了起来,一道闪电劈过,伴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房间被照亮了。
这一看差点没把我们吓死,里面是有人,不过是个死人,一个上吊的死人!!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毫无准备就见到死人,而且是横死之人,一时重心不稳坐倒在地上,范礼峰没比我好多少,腿抖得都快站不稳了。
死者是个女人,而且从身材和头发来看我认得,是林月香的母亲。她穿着大红色衣服,脖子上缠着根白绫,挂在梁上晃来晃去。
我和范礼峰藉着闪电的光看清楚后跑倒是想跑,可腿不听使唤啊。正挣扎着不知道是起来还是跑时,又一道闪电闪过,那女人像是感觉到有人在门口一样,居然整个人慢慢转了过来,正对着我们。
双眼直直看着地面,表情好像很痛苦,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身体一转双手也跟着晃了几晃,整个身体微微摆动,场面十分诡异。
消失不见的尸体
因为苏商的缘故,我和小芸从小跟着他就没少见鬼,当然太恐怖的场面目前还没遇过,大概喜欢缠苏商的都不是什么太恐怖的家伙。因为这样,我一直以为我们的胆子肯定比普通人要强很多,无论遇到什么怪事都能应付,但这几天下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心脏还不够坚强,突然我很想念家里爱唠叨的老爸老妈,还有苏商小芸挤在我房间里研究八卦体育算命等乱七八糟的又平凡又欢乐的时光。
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苏商又会在一边取笑我神经质,然后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下次做恶梦我会叫醒你的。
可是这冰冷地板的触感,和雨泼在身上的寒冷无时无刻在提醒我这不是做梦,屋里吊着个死人,这里有人死了!
我大脑失去思考能力,四周暗了下来,但我知道那女尸一直对着我们,她就在屋里对着我们,两人一尸正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对峙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孩的尖叫,吓得我们心脏漏跳几拍,范礼峰脚一无力,跟我一样瘫坐在地上。
我回过头,见到林月香站在我身后浑身湿透,捂着耳朵拚命尖叫,然后就要冲进屋里,我本能地抱着她不让她进去,另一只手捂着她眼睛,嘴里只会说:“别过去别过去……”女孩在我怀里拚命挣扎。
感觉到里面的孙红菱身体强烈晃了几晃,屋梁发出轻轻的嘎吱声,不去注意很容易被忽略,我本能地紧了紧抱着小女孩的手不让她挣脱。
这种状况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那边有点点光亮晃动,很快苏商终于带着老伯和林老爷还有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赶来。
他们来到门前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林老爷看到我抱着林月香似乎有点吃惊,然后吩咐我们尽快把她带走就和老伯迈进门去,苏商在外面把我和范礼峰拉起来,帮忙安抚林月香,不一会儿,小女孩终于安静下来,只是一直在哭,哭得声嘶力竭。小芸和林恩知道外面来了那么多人,也大着胆子出来帮忙哄小孩,果然还是女孩子有办法,林月香哭声渐渐变小,然后抽噎着跟她们到另一房间去了。
有这么多人在,我也不如先前那么害怕了,只是哆嗦着用手指了指房里,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刚刚……刚刚那女人看到我们还转过来了……”
“老爷!没有什么上吊的人啊!”里面有人说道。
我头皮紧了一下,三人连忙向里望去,屋里已经被众人手持的油灯照得光亮,但空空的房里哪里有什么上吊的死人,别说死人了,连凳子都好好放着没人动过。
我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下人们都退出来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苏商,苏商沉默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好的一个人,不,一个尸体不见了,谁能说得清楚。
正沉默着,范礼峰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林老爷,我们两个也看到了,里面有个穿着红衣服上吊的女人,这……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
这时一个下人急急地从走廊另一端跑来,低声对林老爷说:“老爷,少夫人真的不见了,到处找不着人。”
下人们相互望了几眼,看我们的眼神里满是质疑和责备。
我正满脑乱抓词汇想解释,林老爷神色黯然地摆了摆手:“也罢也罢,不是这几位小兄弟的错,他们也是受了惊吓急昏了头。”说着还摇了摇头表情悲伤地看着院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们听:“歧枫啊,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怎么样?”说着双眼泛满泪光。
既然没什么尸体也没什么人受伤,老伯就把门关上招呼人下去了。
林老爷进去另一屋里看林月香,小女孩已经不哭了,也可能是哭累了,正倚在小芸怀里睡着了,眉头紧紧皱着,不时会抖一下,睡得极不安稳。林老爷想摇醒她带她走,没想到小女孩刚醒过来又接着哭,死活不走。
林老爷也没了办法,小芸见状试探着问:“林老爷,不如今晚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可能想到孙红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带这孩子回去也没人能照顾,她又这么粘这两个女生,林老爷也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小芸和叶恩显然很喜欢这孩子,我想起刚刚那孩子不对劲的事,犹豫着要不要说,想想还是算了,这孩子除了古怪一点也没别的,藉着照顾她还能转移下两个女生的注意力,比天天担惊受怕的要好多了。
范礼峰对林月香显然很顾忌,看两个女生在逗她笑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发呆。
我和苏商继续趴在桌子上,我给他说我做的梦和林月香那些古怪的举动,他听完没说话,只是眉头拧得很紧。
我问了句:“林老爷口中的歧枫是不是就是林二少爷?难道真的是他阴魂不散?”
苏商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房间很静,我和苏商迷迷糊糊地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另外四个人已经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了,虽然受了惊吓,可人终究敌不过疲倦。
我听着外面细雨的声音,脑里一团浆糊,隐隐约约要见到周公他老人家了,一声沉重的撞击声不合时宜地传入脑中,我被震得一激灵,顿时清醒了九分,看到苏商盯着那面墙壁看,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果然那声撞击声后,缓慢又没规律可循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传来,我打了个寒颤,用眼神询问苏商怎么办。
苏商盯着墙壁看了几秒,又转头看了看其他四人,突然起身抓了手电筒就要出去。
我硬着头皮也抓起手电筒要走,他拉住我,示意我留在这里,我摇了摇头,小声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笑了下,拉着我就走。
我们壮着胆子推开隔壁的门,先用微弱的光线扫了一下房间,房里没什么异状。
但敲击声还在继续,看来只能进去看清楚了。
苏商先走进去,我跟在后面,紧张得一直吞口水,拿着手电筒的手乱晃乱照,也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仿佛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样,如果没有死过人没有这该死的敲击声的话。
苏商刚想走近那面墙壁检查,声音就像有感应一样停止了,我和苏商互看一眼,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就径直走向墙壁,我站在屋中央四处打量这房间,面对着门的那边是一张木床,旁边放了一张案,房间中央是桌子和几张凳子,格局和我们住的那房间差不多,只是家具什么的更显旧一点,也有可能是光线不好造成的错觉。
突然我想起我现在站的位置就是刚刚女人上吊的地方,打个寒颤下意识挪了挪位置,神经质地还用手电筒去照房梁。
苏商对着那墙壁又摸又敲的也没搞出什么名堂来,倒是我越看这房间越觉得哪里不对,而且……觉得越来越冷,我搓了搓手,招呼苏商快点,实在不行还是白天再来看吧,这样子怪碜人的。
苏商好像发现了什么,头都不回只是扔了句等等就往墙角那里钻,突然彭的一声,房门自动关上了。
我吓得跳了起来,手里拿的手电筒猛的熄掉了,怎么拍都不亮。
苏商回过头来说了句糟了就要冲到门边,跑没两步,突然脸色惨白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知所措,哆哆嗦嗦地问他到底什么事,觉得越来越冷了,像有阵阵阴风吹进脖子里。
苏商不自然地看着我,慢慢说道:“走向我,别回头。”
不用他说我也感觉出后面有东西了,那种像是人走过时带过的微风吹到我脖子上,冰凉到我眼泪差点就要飙出来,说实话比起后面的东西,苏商这表情更让我害怕,能让他有这表情的,可想而知我后面……
我倒是想走,可是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开,突然右肩一阵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我眼角瞄到一只白花花的女人手搭在我肩上,我几近崩溃,再也忍不住了,脚上用力使劲挣扎,一个失重就向前摔去。
苏商马上伸手把我拉过去,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心脏疯狂乱跳。
苏商一边扶着我一边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我稍微站稳脚,也回头看去。
靠!我宁愿我刚刚当场摔晕过去算了!那具吊着的女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就在我刚刚站的位置上晃了几晃正脸对着我们,不用说刚刚搭在我肩上的手也是她的,我一阵晕眩,就听到苏商说:“她是刚刚才转过身来的……”
女尸像是很满意我们的表现似的微微摆动。
我拉着苏商就想跑,突然听到一声闷哼,手里牵着的人失去着力似的瘫倒在地上,我还没回过神来,后脑吃痛,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
荒山野岭
这种置身在冰冷的感觉十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经历过。
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身边吵吵闹闹的好像很多人在说话,人越来越多,我看到苏商也在里面,我拚命叫他,他听不到,甚至看不到我,我没力气再喊了,想直接冲上去抓住他,可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人一直挡着,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到他身边。
最后,人群散开了,不知要去哪里,他也走了,很快所有人都走光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被同伴丢下了?好可怜哦~不如姐姐陪你玩吧~”女人模糊的身影被风一吹显得更不真切。
“不要!苏商说过不要随便和奇怪的人说话!”小孩捂住耳朵。
“苏商是谁呀?是你朋友吗?”
“……嗯……”
“可是他丢下你跟别人玩去了哦~” 女人把脸凑得更近了。
“你胡说!他会回来找我的!”小孩倔强地对女人大吼大叫。
“那你要在这里一直等吗?这里闹鬼哦,又暗,又冷,你的朋友不会回来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会回来找你的。”女人妖艳无比的脸笑得更诡异了。
“你走开!!苏商会回来找我的!!呜呜……”小孩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吵……是谁在说话……
这种奇怪的对话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头好痛,痛得要裂开了。
身体好累,动不了,好冷啊,怎么这么冷……这鬼天气……
苏商呢?……苏商被打晕了!!
我睁开眼睛,所见之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大概我眼睛又犯病了。
后背一片冰冷的触感,我坐在水泥地上,耳边听见风吹雨打植物特有的沙沙声,雨一直没停过,现在正飘着毛毛细雨,那种寒冷是直钻骨子里的寒。这到底是哪里的荒山野岭?
我冷得一哆嗦,神智马上回来了七八分,想起刚刚失去意识前苏商比我先被放倒了,他会不会也被丢在这里了,想到这我马上在身边摸索。
右手一伸就好像触到一个人的衣服,我马上摸了上去抓着他的肩摇拚命摇晃。
不……不对,怎么这人好像没骨头一样,一晃就全身跟着晃……我下意识摸上那人的脸,手指传来一阵冰凉触感,我吓得缩了回来,手颤颤抖抖地去摸了下那人的头发,长的……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苏商,随即又明白过来,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上吊的林家少夫人孙红菱,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我吓得一下把手中的人推开,听见她脑袋撞在水泥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我赶紧双手合十念道:“有怪莫怪!!我无意冒犯!!……”
转即一想,不对,这地方荒山野岭的哪来的水泥板?
反正什么都看不见,藉着这胆子我爬过去摸她身后的石板,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摸了一下脸色都变了,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在我眼前,我肯定会被自己不人不鬼的样子吓死。
手下的感觉很明显告诉我,这是块墓碑,因为我似乎摸到林歧枫三个字,也就是说我刚刚在这墓前和这墓的主人的妻子的尸体不知道呆了多久,我又一阵晕眩,头痛得更厉害了。
想到这么多天来的怪事都有可能是这个林二少弄出来的,要不我怎么会无端端在这里醒来,我越想越害怕,摸索着站起身就想跑,无论怎么样先跑了再说。
还没挪开脚步我的脚就被什么紧紧抓住,怎么移都移不开,最后我咬牙用力一蹬,顿时失去平衡向前摔了个大马趴,脚上的力量才消失了,我顾不上别的慌慌忙忙半爬半滚离开那座坟墓。
身上没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偏偏我眼疾又发作了,伸出手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我知道这样漫无目的乱跑也是死路一条,但我宁愿积极点死在路上也不要和一具尸体呆在这里一晚上。
我像盲人一样最大限度张开双手四处摸索前进,磕磕撞撞地走得很慢,不时被石头绊得差点摔倒。
走着走着脚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明知看不到我还是下意识低头一看,脚下一个红红的影子只有那张苍白的脸极其清晰。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一踉跄,还没来得及啊一声就一脚踩空向旁边滚了下去。
好在这斜坡不算高,滚没几圈就到头了,但脸上手脚都被石头刮得火辣辣的痛。
我在坡下向上望,那个红影依然站在上面,风一吹小小的身影就模模糊糊晃一晃,好像随时都会被吹散一样,红得滴血的嘴唇一张一合,耳边隐约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像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说话断断续续的,仔细一听,竟然是在说“……月……香……”
我硬着头皮向上面喊了一句:“你说什么!!”
然后那脸突然流下两行血泪,声音又断断续续地传来:“……救……她……”
我正想喊多几句,那红影晃了晃就没了踪影,四周依然一片黑暗。
我还保持着滚下来的姿势没变,红影消失后我才觉得全身都在痛,雨水渗入伤口更痛得我想就地打滚,脚好像扭伤了,这下别说回去了,能不能爬上去都是个问题。
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周围有什么,但我知道对现在的我来说爬上这里再走回村里那根本是妄想,别说饿得根本没那体力,一个全身伤还要连一米以内的东西都看不见的人能从村头走到村尾就不错了。
全身都冷得厉害,温度好像随着雨水在一点点流失掉,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一恍神,我突然觉得这情景很熟悉,在哪里遇过呢?我真的会死掉吗?如果真死在这里,会不会没人发现我的尸体??
脑里依然乱七八糟地想些靠谱的不靠谱的东西,完全整理不出一点头绪,绝望的感觉挥之不去,四周的黑暗好像一直在扩散,就要把我内心也占领了。
我突然有点想念苏商,如果他在我身边估计我们早就走回村庄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事,会不会和我一样也被丢到荒山野岭来了。想到刚刚迷迷糊糊间做的梦,苏商跟着一大群他的朋友跑了,连看都没看我,心里居然隐隐作痛,我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好朋友太依赖了吗,不过是从小玩到大而已……
四周静得出奇,除了雨声就只有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隐约还听到有人在轻轻叫自己的名字。
我拍了拍脸自嘲一番:“这下完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小飒!!”不对,是真的有人在叫我名字,好像是苏商的声音,我有救了!!我连忙爬起来扯着嗓子咆哮:“苏商!!我在这里!!”怕他听不到,我还特地再调整下姿势以便能吼得更大声一点。
果然远处出现了点点火光,虽然看得不太真切,我继续吼了几声,很快火光就往我这边靠近,果然是苏商,带着两个村民模样的人一路小跑过来。
离近了藉着油灯我看到苏商一脸的焦急和担忧,一见到我,话都没说人就马上冲下来,我刚想潇洒地摆摆手来一句原来你也活着,就被苏商一下抱在怀里,这一抱抱得我全身都僵硬了。
看他样子肯定是急疯了,但是我本来就冷,再加上全身伤,被苏商一抱痛得我咧嘴呲牙,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这才腾出双手哆哆嗦嗦地推着他说:“喂,我没事……你弄痛我了,啊喂!!靠!!痛死老子了!!”
苏商这才放了手,拿油灯把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身照了个遍,看到那么多伤痕时脸色都变了,小心翼翼地不知道该碰哪里好,声音有点颤抖地问我:“怎么会弄成这样,痛吗?还能走吗?”
我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冻得说话都有点口齿不清了:“靠!!说来话长,这点伤还没事,倒是……冷死我了。”
苏商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属于活人的温度,暖暖的,心里的黑暗也跟着一扫而空,身体慢慢暖了起来,这时才想起那具女尸,我紧张地抓着苏商的手说:“那具女尸刚刚和我在一起,在林歧枫的坟墓那边。”说完手也不知道该指哪个方向好。
苏商略一皱眉,低头重复了几声林歧枫的名字,转身想和两位村民打下招呼,这一回头脸色刷的一下更白了,我看他这样子,也抬头看,我的脸色绝对没比苏商好多少。山坡上哪有什么村民,连只山里的小动物都没,刚才明明有两个村民跟在苏商后面一起来的,可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人外什么人都没有,苏商呆呆地望着上面几秒,突然低声骂了一句就扶起我往上走。
我一拐一拐地跟着苏商往上爬,他把我的一只手放在他肩上,自己一手拿油灯一手搂着我肩膀,让我大部分力能借到他身上。
脚扭到了算什么,就算跛了也得走回去,我咬着牙艰难地走着。
刚爬上山坡苏商略微迟疑了一下,就扶着我往他来的方向走。
我连忙拖住他,知道他是放心不下那具尸体,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悲惨的女人死了还要曝尸荒野的话那也太没天理了,如果还有什么野兽出没……
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我指了指另一边,他点了点头,扶着我往另一方向走去。
走出二十几步苏商就对我说:“到了,这里有个墓。”
我们又向前走了几步,藉着油灯的光我终于看到了坟墓的大概轮廓,站在墓前四处打量,哪有什么尸体啊?
我揉了揉眼,问苏商:“我看不见,你有看到少夫人的尸体没?”
苏商答了句没有,就走到坟前,用油灯照着上面的字读起来,的确是林歧枫的墓,这么说那女尸应该就在这里,而且这地方一眼就能望穿根本藏不了东西,除非真躲墓里去了才会找不着。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商,他只说了句回去吧就走过来扶我。
一路上我们没怎么说话,我头痛得厉害,全身又冷又痛,没哼出声来已经算不错了,苏商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一路上只是紧紧搂着我肩膀。
我根本走不快,苏商就着我也只能慢慢走,看我越来越昏沉的样子,他脸上担忧的神情又重了些,搂着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昏昏沉沉间听他在我耳边轻声问:“飒,你觉得怎么样?真的能走吗?”
我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答说:“我没事,我们快点回去吧。”
突然他像发现了什么,搂着我肩膀的手一缩回,我像失去支撑似的身体一沉,差点就要滑下去,苏商慌忙又用手搂紧我,我摇摇晃晃的正想站稳,就感觉到额头一阵冰凉,头痛的感觉舒缓了一点。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知道苏商因为腾不出手,只能脸对脸用他的额头贴着我来确定我是不是发烧了,贴了一会,他皱着眉说了句:“糟了,发烧了……”
我半晌没反应,头痛得更厉害了,好像要爆一样,男人和男人贴着额头这种事不会很奇怪吗??
大脑又在不合时宜地胡思乱想。
看我呆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苏商紧了紧搂着我的手担忧地问:“怎么了?”
说完还没等我回应,突然就放下油灯让我站稳然后蹲下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来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我头重脚轻,想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一个重心不稳往苏商后背摔去,他慌忙撑住我,顺势把我背了起来,一手提起油灯就继续赶路。
我昏昏沉沉地趴在苏商背上,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热度,突然觉得很安心,迷迷糊糊问他:“你不是也被打晕了吗,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苏商边走边回答:“我醒来还在那个房间,你和那具尸体都不见了。我们找了你一天一夜,把整个林家和村庄都找遍了,就差这个后山。”说着叹了口气:“他们认为晚上来这里太危险,又觉得你不可能会在这里,林家的人没一个肯带路,后来我找了两名村民带我上山……好在找到你了……我以为……我这次再也找不到你了……”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苏商的背太舒服,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心结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林家,一睁开眼就看见小芸和叶恩在那里又准备热水又端药的忙上忙下,就连范礼峰也在一边帮忙。
见我醒过来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睡过一觉我觉得精神好多了,就问:“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苏商呢?”
范礼峰指了指趴在桌上的苏商小声说:“你睡大半天了,这都傍晚了,他背着你回来整个人都快累趴了,你以为你是小姑娘咩。”
小芸把药端过来想喂我,我傻笑几声就把碗接过来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得我整个脸皱得像苦瓜一样。
小芸看着笑出声来,递给我一颗梅,说:“刚刚苏商去问老伯要的,就知道你喝药这德行。”范礼峰左右望了望,突然凑前来低声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失踪一整天了?看你回来时那样子,要不是苏商找到你,估计死在山上都没人知道。”小芸一下敲在他头上,责怪道:“呸呸,乱说话。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我知道范礼峰一直在顾忌林月香,其实之前我也是,但自从在山上听到那个小小的红影说的话后,我又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是再想深一点,又完全想不出头绪来,大脑好像被烧迟钝了,我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理不清道不明,像一团乱麻。
范礼峰还在追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回想了一下就对他们说了大概经过,听得他们脸一阵白一阵绿的。
小芸拍着心口心有余悸地说:“好在苏商把你找回来了。我们在这村里找到一整天都没什么线索,最后是他坚持去外面找人上后山的。”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小飒,你记不记得你七岁那一年,最后也是苏商找到你把你背回来的?”
我茫然地看着她,“七岁……那年??七岁那年,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七岁那年我在山上走失了,后来不知怎么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里,这件事算是我人生之中与苏商没关的唯一灵异经历。
小芸没再说下去,摇了摇头笑道:“不记得就算啦,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见两个女生愁眉不展的样子,倒是范礼峰心情不错,应该不是因为担心我才这样,肯定还有别的事。
这时苏商也醒过来了,见到我精神不错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后就走过来用手覆上我的额头,另一只手贴在自己额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我看他脸色很差,才一天没见,憔悴了许多,不禁觉得有点内疚。
苏商看小芸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她们发生什么事。
小芸看了我几眼,又转头看了看苏商,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小飒失踪后,我们都急疯了到处找他,也顾不上月香那孩子了。昨天找了一天也没什么线索,苏商又想着晚上去后山,我们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你们两个出事,一直没心情去想别的事,昨晚苏商走了后,那孩子哭着跑进来……”我听到这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忙问小芸林月香那孩子怎么了。
小芸歪着头想了想,说:“她说话断断续续听不太明白,倒是一直说什么大哥哥出不来,大哥哥不要我陪他之类的话……”
范礼峰不以为然:“是不是林家那帮小鬼不带她玩把她弄哭了。”
小芸又叹了口气:“我们也是这么以为的,她后来哭累了就自己在一边玩,我和小恩都累了,刚打了个盹……一醒来就发现她不见了。”
我一怔,预感果然成真了。马上抓着小芸问:“她不见了?有没有找清楚?”
叶恩摇了摇头:“找了,我们吓得急忙跑去敲老伯的门,一晚上林家上下的人差不多都出动了,都找不到她。”说完自责地低下头。小芸接着说:“既然小飒没事了,我想再去找会。”
我说:“我也一起去。”
小芸连忙按住我:“你这样子还去找,别到时人没找到你把自己又丢了。你还是乖乖呆这里休息吧,苏商也是,好好休息休息顺便陪陪小飒。”说完拽着范礼峰就走,范礼峰边走边嘀咕,他一直不喜欢林月香。
房里只剩下我和苏商两个人。
苏商对我这么着紧林月香的事有点不解,我把在山上见到的事详细告诉他,然后说:“说实话的我觉得事情很不简单,但我又理不出什么头绪。”
他听完后半晌没说话,眉头紧紧锁着,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很久才说:“我觉得,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太能理解这句话。
他突然说:“我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指引我们去找什么……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是……”
“林二少爷?”
他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不像,虽然外面的人一直在说林二少爷冤魂不散,但是我在他坟前,反而一点感觉都没。”顿了一下,他突然说:“对了,在外面找人帮忙的时候,我打听到一点事。”
见我一脸疑惑,他继续说:“林家不是没有女孩,是林家的女孩大多十岁之前就会夭折,而且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能顺利活下来长大的少之又少……”
我想起那晚酒席时那些女人看林月香窃窃私语的样子,难道……
苏商突然问我:“昨晚你又发作了?”
我点点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本来都很久没发作了,这两天不知怎么的……”说完我苦着脸扯着苏商的衣服:“你说怎么回事啊,见鬼这种事不是你的专业吗?!怎么这回全让我碰到了你反而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有什么事找你不是更快吗!!太不公平了!!”这话我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是认真的。
苏商“噗嗤”一声死命忍住笑,“反正从小到大你都习惯了,和我一样有什么不好。”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不好,要是只是这一次看见就算了!如果回去后还一直能看见,我还找不找女朋友啊!!女生们都会被我吓跑的吧!!”
“那这样好了,你找不着女朋友那我也不找好了。”
“你?算了吧,你看叶恩对你那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她对你有意思!!喂……你考虑考虑吧。”
他顿了一下,这才摇摇头笑着说:“我是认真的,我考虑了以后晚上谁来领你回家啊?”
我一怔,看他严肃的表情,再想到那晚他贴近我额头的温度,心里没由来的烦燥:“你总不能领我一辈子吧?”
“好啊,你愿意我就领一辈子!!”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苏商干咳一声,摸着后脑勺发呆。
“说实话……滚下山坡后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在想死后你们会不会找不到我的尸体,我真的没想过你能找来……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恶梦……”那种绝望感到现在想起还会让人窒息。
“我怎么可能会丢下你……你知道吗……你失踪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没让你一起去多好,如果我发现早点发现不对劲,或者你让我走时我们马上就走……”他越说呼吸越重,最后用右手掩住大半个脸,没再说下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了,刚刚小芸说七岁那年是你找到我背我回去的?”我想扯开话题。
没想到他怔了一下,表情有点奇怪,找了个帮我煎药的藉口就走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里想些有的没的事。
林月香失踪了,为什么会失踪?孙红菱的尸体哪里去了?
我突然觉得苏商很奇怪,自从在后山回来后,他不是过分紧张就是像在逃避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想着想着,我的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晕,到最后居然阵阵疼痛,我用力揉太阳穴,想减轻这种疼痛,但完全没用。
最后痛到整个人缩成一团也没觉得好受些,意识越来越模糊……
“哥哥!!哥哥!!你喜欢歧安吗?!”
“喜欢啊!!哥哥要一直和歧安在一起。”
“那……我们打勾勾不许赖皮哦。”
“好!”
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屋外乱成一片,小女孩不见了。
男孩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小孩子玩的木剑,倔强地擦了擦眼泪。
“歧安,歧安你别怕!!”哥哥会找到你的。
“歧安……歧安……你在这里吗……”男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昏暗的房里坐着很多人,歧安也在那里,穿着漂亮的红色衣服,歧安一向是个漂亮的孩子,但是,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动。
“歧安,我找到你了。”
“歧安,你讨厌我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男孩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一声闷响……
房间黑暗的角落里似乎也传来一声幽远空洞的叹息。
林二少爷是个怪人,长得又俊又聪明的林二少爷,偏偏脸色总是苍白得不像活人,偏偏总是喜欢一个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
“歧枫,你要到外面去读书?”
“嗯……”
“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
“好,你也是,凌雨,等我回来。”
“哪怕这个家没人会等你,我也会一直等你。”
“嗯,我知道……”
“飒!!醒醒!!”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身上传来熟悉的温度。想起那晚苏商贴着我额头的感觉,我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苏商的怀里被他用力抱着。
我呆呆地看了他几秒,问:“怎么了,你干嘛抱着我。”
“你刚刚怎么了?”他见我醒来,这才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半扶半抱着我。
我被他搂着总觉得怪怪的,挣扎着要起来,一挣扎才觉得全身都虚脱了完全使不出力来,只能茫然地问苏商:“我怎么了?”
他端过药,边往我嘴边送边回答:“我一进门就见你缩在床上不停发抖,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你到底怎么了?……歧安是谁??”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又听见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声,就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少夫人的尸体找到了。”
我惊得差点撞跌苏商手中的药碗,问:“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
苏商看了看窗外面,说:“刚刚在林二少爷的房间找到的,上吊自杀。”
“不对啊!她明明是在隔壁上吊的!”
“别说了,你先好好睡一觉。”苏商扶我躺下,顺手替我盖好被子:“你得快点好起来,不然形势会越来越被动。”
“被动?”苏商没回答我,我也懒得问下去了,头一阵一阵犯晕……

“凌雨,我回来了。”
“七年了……”
“你一点都没变,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凌雨,我爱上一个女人,她有了我的孩子。”
“……”
“我想让你见见我的女儿,她很像歧安。”
“凌雨……你怎么了?”
“歧枫,离开林家,走得越远越好。”
昏暗的房间里面坐着许多人,歧安和二十年前一样,没有变过,依然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是,为什么坐着不动,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
不是约定好了要一直一起吗?
不……是哥哥没用,为什么,现在才找到你,为什么二十年后才找到你……
还没从悲哀和惊诧中缓过来,突然全身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半点力都使不上,歧安的脸越来越模糊,直到周围都被黑暗吞噬。
那声幽怨空洞的叹息此刻清晰起来,多少年前好像曾在这个房间听过。
“为什么,你又回到这里,不是让你离林家越远越好吗,为什么最后又回到这里……”
“可是恐怕……你听不到我的声音了,歧枫……你再也……”
“为什么……不……不要……凌雨……”我睁开眼睛,摸着脸上挂着的眼泪不知所措,梦里那种绝望和悲伤的感觉似乎没随着梦的醒来而结束。
“飒,你怎么了?”我呆滞地看着苏商,他憔悴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眼里满是担忧。
我双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但怎么擦都擦不干,眼泪不停地流下来,但我心里没想哭的感觉,只有无尽的悲伤。
苏商扑过来抓着我双手,迫着我正视他的眼睛,我呆呆看着他,问他怎么了。他愣了一下很无奈地松开我的手,问:“你为什么哭了?”
我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悲伤的感觉几乎要吞噬了我的全部神经,我捂着心口缓缓说:“我不知道……不是我要哭……是别人……是林二少爷……不,不是……我不知道是谁……”
苏商突然把我楼在怀里,声音沙哑地问我:“你做梦了?做恶梦了?”
我任由他搂着没有挣扎,不知为什么一感受到苏商的温度,我的心就能安静下来,浓烈的悲伤感也在慢慢消褪。
过了一会,我稍微平伏了些,就问苏商:“天黑了?我睡了很久?”
苏商担忧地看着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嗯,你刚刚……一直哭,很悲伤的样子,我一直在叫你,你听不到……”
我把我做的梦大概跟苏商说了一遍,他听完突然问:“歧安是林歧枫的妹妹,凌雨是谁?”
我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他跟林二少爷好像很好……好到……大概好到我们这样。”
苏商又问了一句:“你是说林二少爷会心痛?”然后顿了一下,突然很严肃地问我:“照你刚刚说的,林二少爷……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死的?被那个叫做凌雨的?”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都只是片段,但是我觉得不会是那个凌雨杀的,你说……会不会是林二少爷觉得自己死得冤想让我们替他报仇?”
苏商愣了一下,过很久才说:“……我倒觉得,是有人想替林二少爷报仇。”
我摇摇头:“如果梦里是真的话,林二少死前一定是见到什么东西才会被人杀了。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人见到?”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林二少已经不在这里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感觉不到他的怨气或者是别的……”
苏商在这方面的感觉一向很准,如果他这么说的话那所有的事情又要全盘推翻重新来过了。
屋里点头灯火勉强让房间有点光亮和温暖,屋外漆黑一遍,雨还在嘀嘀嗒嗒下着,这个村庄好像永远不会停雨,我突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忙问:“现在几点了?你刚刚说少夫人的尸体发现了?林月香找到了没?”
苏商稳住我:“现在大概是八九点吧,小芸她们也一直在找,你别急。少夫人的尸体已经停放在后院,准备过几天就办丧事。”
“不行,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月香,我总觉得她会出事。”说完我就从苏商怀里挣扎着要起来,然后被他按回床上:“你还是好好睡一觉吧,你看你这样还要出去找人。”
的确,虽然睡了一天,但是做那个梦做到最后我简直就像自己被人杀了一次一样,只得乖乖躺回床上,嘴里嘟囔着明天一定要去找。
苏商边帮我盖好被子边好笑地说:“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我刚想回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我的神经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我们都警觉地看着房门,敲门声还在急促地响着,一下一下的,门外的人好像永远敲不累。
我推了推苏商,心想万一有林月香的消息呢,他点点头就起身去开门。刚走到一半,一阵风轻轻带过,烛苗晃了两下灭了。
我不安起来,死死盯着苏商的背影怕他出什么事,他显然也是被突然熄灭的蜡烛弄得眼睛不太适应,一路摸索着向房门走去。
门打开的同时敲门声嘎然而止,门外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和那晚一模一样的情形。
我支起半个身子盯着房门看,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我的手,一时没缓过神来就随口说了句:“别拉我。”
一出声苏商马上回过头来问我在和谁说话。
我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一望,一张白得像石膏一样的小孩子出现在我眼前,小小的嘴唇红得快滴出血来,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把我吓得一甩手就滚下床去。
苏商冲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哆哆嗦嗦地指着床,问:“穿红衣服的小孩,你看到没?”
苏商点点头没说话,眼睛盯着床的方向,床上什么都没有,好像刚刚只是我们的幻觉。
我愣了一会,用力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些,然后拉着苏商说:“我们现在就去找林月香。”
苏商担忧地看着我,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好,没找到她我看你也不用睡了,我们一起找,别走散。”
我点点头,有了上次被丢在山上的教训,这次真要我们死的话就是打死我也要跟苏商死在一起,不然到了下面眼睛又犯病了谁来领我过黄泉路。
我们拿上手电筒出了房间,雨依然没停,建筑物的轮廓和走廊上挂着的小灯笼在雨中看起来朦朦胧胧,让人一时间分不出东西南北。
苏商看了看我,我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找,一间一间找吧。”其实这样一间一间找实行起来难度颇大,毕竟我们只是这宅子的客人,一些房间根本不方便进去,只能一路仔细地听,尽量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们漫无目的地找着,今天这宅子静得出奇,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灯光,路上连一个下人都见不到,可能是都到村里找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上次我和范礼峰见到林月香的那处小院子,发生了那种事情后再来到这里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院子很诡异,我站在走廊里对着不远处的秋千出神,苏商也一直盯着院子里一棵树看,那棵树很茂盛,偶尔有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看苏商盯着那棵树出神,就拍了拍他准备继续走,只见他指了指那棵树压低声音对我说:“这种茂盛的老树很容易吸引那些东西,我看到树上坐着两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跟刚刚在房里见到的差不多。”
我听得冷汗直流,拉着他就想走:“别说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快走……”
“等等,”他反握住我的手,“我觉得我们可以问问她们。”
“你疯了……”我话刚吼出口,院子里的秋千突然晃了起来,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庭院里甚至感觉不到风,没人的秋千一下一下晃着,固定在树干上的绳索发出几声细微的吱吱声。
“我觉得她们有话想告诉我们。”苏商喃喃说着,想起之前在后山撞到的那个红影,我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树叶的沙沙声更响了,隐隐约约有小孩子嘻笑的声音传来。
追踪
我们正对着庭院里兀自晃荡着的秋千出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转身一看,原来是小芸他们,他们被我过度的反应也吓得不轻,奇怪地问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无奈地指了指院子,回答道:“我们也出来找林月香了,没找到她我这辈子都不用睡了。”
他们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院子,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尤其是范礼峰,他对这个庭院有心理阴影。
苏商终于收回视线转过身来问:“你们找得怎么样?”
小芸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找到,林家的人都到村里各个地方找了,有几个还准备去后山找,我们几个打算在这里再转转看。”
突然叶恩叫了起来,指着另一边走廊尽头。
苏商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们马上追了上去,小芸等人也跟了上来。
小小的身影一直跑在前面,红色的衣服很扎眼,我们紧紧跟着,但是距离完全没有缩短,反而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距离。
意识到这点,范礼峰骂了一声见鬼,渐渐放慢脚步,两个女生也疑惑着要不要继续跟,我和苏商相互看了一眼,继续跟上去,拐过一个转角,眼前一片开阔,小孩蹦蹦跳跳地顺着一条石板路跑过去,我们想也没想追了上去。
细雨软绵绵地打在身上,一晃神,前面的小孩突然没了踪影。
我们当场愣住,小芸等人慢慢走过来。
我站在原地四处打量,这里好像是林宅的后院,隐约能看到后山的轮廓,长长的石板路连接着前后两条走廊,虽然前后距离不算太远,但这条路硬是迂回曲折地拐了几个弯连接着两个地方。路的两边摆满了各种花草,看得出主人家很重视这条小路,庭院中还有一个小型池塘,池塘的另一边是几棵大树。
我们来的方向的那一排屋子似乎是林家人的卧室后边,石板路连着的另一边是一排漆黑的屋子,中间的房里有几点幽幽的光亮在跳动,像鬼火一样,这样的房子一看就不像住人的地方,阴森森的感觉不到一点人气。
我站在路中间朝那排漆黑的屋子张望,苏商皱着眉看了一会,说:“那里应该是林家的祠堂之类祭拜供奉先人的地方。”
我正想问苏商,眼角瞟到池塘边一个白色的影子掠过,我急忙扯了扯苏商的衣服,其余的人也看到了,有人低声说了句:“是林二少爷!”
苏商说了句追人就跟着白影追了上去,我们愣了一秒也急忙跟上。
白影跑到走廊上停下,我们刚想追上去,背后传来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谁!!在这里做什么!!”
是林老爷,他很生气地从后面急急走过来。我们被他一喝都没了底气,转过身来做贼心虚地准备解释。
范礼峰摸了摸头走前去,不好意思地解释:“林老爷,我们是追着一个小女孩到这里来的,不知道是不是林月香,可是追丢了,如果有什么冒犯请见谅,我们也是急了才会追到这里来。”
听到林月香三个字林老爷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我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白影,如果他真的是林二少爷的话见到他老爸应该会有反应吧,于是趁着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偷偷扭头望向后面,那个白影还没消失,站在走廊上与漆黑的背景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意识到我在看他,举起左手指了指左边一个阴暗的房子。
我正诧异,再想看清楚的时候白影已经消失不见了。苏商好像也发现了,拉了拉我的衣角让我专心应付林老爷。
范礼峰这时候已经添油加醋地跟林老爷说了事情的经过,听得林老爷脸色越来越苍白,然后一抬手:“别说了!先别说这里我们已经找过不下几次,现在你居然说是我孙女引你们来这里的,这也太离谱了!”
范礼峰还想说点什么,林老爷打断他的话对我们说:“这里是林家的祠堂,外人不太方便来这里,希望你们谅解。唉,我林家出了这样的事,还有这位小兄弟今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们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我孙女的事也多谢你们操心了,我们会继解决的。”
范礼峰点了点头,跟林老爷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转身示意我们还是先走。
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回去了,其实像祠堂这么重要的地方让我们这些外人乱跑进来,也难怪林老爷要生这么大的气。
我们跟林老爷道了歉,就慌慌忙忙退出后院。临走前,我想再看一眼白影出现的地方,却看到林老爷站在石板路上对着那一排漆黑的屋子出神,嘴里好像在喃喃说着什么。
回到房间,我累得瘫在床上动都不想动,苏商一进门就拉着小芸问刚刚是谁认出那个白影是林二少爷的。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叶恩才小声说:“我们跟着老伯昨晚在宅子里找了一遍,除了刚刚我们去的后院和一些住着人的房间,几乎都找过了……我在一间房间里看到桌上放着一本旧相册,就好奇地翻开来看……都是黑白照,我看到一张背影跟刚刚看到的背影很像,老伯告诉我那是林二少爷……”
范礼峰骂了一句晦气,接着说:“林二少不是死掉了么,听说这村里闹鬼也是因为他,我看小恩要不就是看错了,要不就是那个林二少八成又想搞什么鬼来害我们。”
我仔细回想刚刚看到白影的情景,觉得他是有意想领我们去一个地方,难道是他最后手指着的地方,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苏商,他对着我点了点头,果然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苏商拿出纸笔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我费力地爬起来走到桌边坐下,看了看在苏商手中渐渐成形的林家地图,对他说:“奇怪了,照地图上看我们那个有秋千的院子过去后院只要从另一边过去很近,为什么那孩子非要带我们走远路?”
苏商看着地图,说:“或许从那边过去有什么是他们不想遇到的。”
范礼峰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小芸不愧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凑过来低声问:“你们两人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叶恩疑惑地看了小芸一眼,又看了看苏商,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小芸:“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越听越奇怪?难道不是找林月香那孩子吗?”
小芸无奈地说:“以我的经验,这两人这样子的时候八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说完指了指我:“你看苏商认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这家伙也认真成这样那绝对有问题!”
“喂喂,小芸,至于这么损我吗,虽然你说对一半了。”我不满地抗议。
苏商想了一下突然放下笔,问我们:“你们觉得林老爷怎样?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说完静静地看着我们,似乎等待我们的回应。
两个女生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范礼峰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还好吧……刚刚我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过我们在别人家里乱走总归是我们不对……”
我想起林老爷独自一人站在后院中的身影,有点感慨:“他一把年纪才痛失爱子,现在连儿媳也死掉了,孙女又下落不明,我有时想想都替他难受……”
苏商接着我的话说:“就是这点!虽然他这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但是我总觉得他……怎么说呢,他不像表像那样好心热情。”
我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不轻易信人,反正在这见鬼的村子里,我们除了自己谁也不应该太相信。”说完看了看地图,说:“反正我们做这事无论怎样也得避开他才行。”
小芸看着我手中的地图,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你们真的想再去一次后院?”
“嗯。”我和苏商认真地点点头。
“可是你看林老爷刚刚的反应,如果被发现了肯定会赶我们出村子的!”叶恩终于明白我们要做什么了,急忙阻止。
“所以我们才要避开他啊。”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范礼峰看着我们,皱着眉问:“你们都疯了,要真是林二少想害我们怎么办,这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别忘了我们还出不去这村子,要真是所有事情都是林二少做的,他就算不来找我们我们也得去找他。”苏商不紧不慢地说。
范礼峰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商,很不可思议地说:“你们该不会真疯了吧!!那是鬼啊,你以为是找人聊天那么随便啊!!”
苏商也不客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鬼和人在我眼中根本没区别,只要他愿意见我们,我就有办法和他说清楚。”
范礼峰当场愣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来,拉着小芸问:“你之前说的是真的?苏商真能看到那些东西?”
小芸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小时候那些事情都是我编出来的?”范礼峰呆呆地看着小芸,不时神情复杂地望了苏商几眼,叶恩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反应。
我看得好笑,就取笑范礼峰:“喂喂,你不是不信那些东西的吗?我跟你说,我和小芸跟着他从小就没少见鬼,早就免疫了。”
范礼峰白了我一眼:“那你上次在那院子里又吓成那样?”
我被堵得没话说,抓抓头发掩饰:“那次不一样,那次是和你见鬼,没和苏商在一起,当然会怕。”
“死鸭子嘴硬,怕就怕吧,还免疫了。”
“比你免疫好不,一个林二少爷把你吓成这样!!”
我和范礼峰一人一句吵了起来,两个女生看得好笑也不时插几句,就连苏商也抬头观战。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一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我们,这么一闹气氛轻松了许多。
后院
范礼峰似乎完全接受了这个村子闹鬼的关键就在这样的逻辑,拿过地图看了半天认真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李飒说得对,在这里只能相信我们自己,多个人出什么事也好应付一些。”
我正想着范礼峰去的话要是被抓现行估计能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争取宽大处理,没想到苏商说:“不,你留在这里照顾她们。万一我们有事,你得带着她们走。”
叶恩呆呆地问:“会有什么事?如果被抓到了我们是不是会被赶出去?”
“我也不知道,那只是最坏的设想而已,别太担心。”苏商安慰了几句,就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下半夜行动吧,现在先休息一下。”我点了点头,这里的人作息时间都偏早,一般都是入夜没久就准备睡,下半夜行动应该比较保险。
说完我赶紧爬去睡觉,苏商趴在桌上闭上养神。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小芸跟苏商说放心不下,要和我们一起去。然后就是苏商的声音,大概是让她留下,如果我们天亮之前没回来,就让他们找个藉口离开林家再找办法出去。
其实这时候睡觉我也睡不着,强迫自己闭目养神,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爬起来,体力倒是恢复了不少。
苏商看到我走过去习惯性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个位子,问我有没有睡着。
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放心吧,老子是打不死的小强!”小芸笑出声来,叮嘱了几句就去帮我们检查手电筒的电池什么的。
没有手表,我们这几天都过得没什么时间概念,直觉觉得还不够晚,就趴在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要不,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不行,你一个人要是出什么事不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怕像上次一样……”
“靠,那你就看好我,就算被打晕了也要跟我晕一起,再不行你这次就不用费时间在村里找了,直接奔后山找我。”
苏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放心吧。”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发。
范礼峰揉着眼睛刚睡醒,还在嚷嚷要跟我们一起去,叶恩很担心地说了又说,苏商对小芸使了个眼色,小芸马上会意。
雨还在嘀嘀嗒嗒下着,我不禁奇怪起来,这个村庄到底怎么回事,别说现在根本不是雨季,就算是那也不是这样下的,完全没有停雨的时候。
我们照着苏商画的地图准备抄最近的路到后院,出了门后没开手电筒也没拿雨伞,藉着走廊上挂着的白色灯笼微弱的光,两个人像做贼一样放轻脚步慢慢向那个有着秋千的院子走过去,一路上还要竖起耳朵以免遇到什么人。
有苏商在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那个院子,空无一人的秋千在细雨中兀自有节奏地晃着,而且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
我打了个寒颤,正想向前继续走,苏商突然拉住我:“走错了,不能向前走,难怪那个小孩要带我们从这边走。”说完指了指他身后与我们所站的走廊垂直的另一条走廊。
我不解地看着他,指着前面说:“这边不是更近么?”
苏商边拉着我往另外那走廊走去,边回答:“再往前走就是停放少夫人尸体的地方,肯定有守灵的人,既然那小孩有意要避开,我们就别节外生枝了。”
我点点头,两人照着之前那小孩带的路走。
很快眼前一片开阔,我们来到了连接后院的那条走廊,再往前几步就是石板路的接口,到处都是黑暗,白色灯笼到这里就没有挂了。
我们扒在转角处先观察一阵,确认后院范围内没人这才打开手电筒走出来。
一走上石板路细雨飘在身上马上就感受到一阵阵凉意,我和苏商并肩走着,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四周静得出奇,后院石板路隔开的一边是个小池塘,一边是空地,只种了几棵大树,肯定很多年了才能长得这么大,树叶被风一吹发出沙沙声,没有风,树枝却摇曳得厉害,黑漆漆的用手电筒根本照不到树身,在夜里像几只疯狂的怪兽乱舞。
耳边传来一声重物入水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里有人?
转头看去,深夜的池塘边哪有什么人,藉着手电筒光线的反光倒是看到本该平静的池面起了一层层涟漪。
我和苏商对望一眼,又一声类似石头落水的声音传来,本该平静的池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听着水声我神差鬼使地抬腿迈过旁边的花草就往池塘走去,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池底有东西……
池塘很漂亮,修得十分雅致,如果是有月色的夜晚在池边散步,应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可惜现在不仅没有月色,还下着毛毛细雨,没有光的映照池底漆黑一遍,手电筒的光线只够照亮水面上的几片荷叶。如果不是有阵阵细微的水流声和鱼跃上水面的声音,我会觉得这里只是一潭死水。
我在池边摸索着走到更里面去,那里有几块光滑的大石头,趴在上面向下一看,水面一圈一圈的水波正在扩散,是刚刚有东西落水的地方。
手电的光柱在水面上乱扫一通,可是任我看得再用力,也看不到池底到底有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水黑的可怕。
再看仔细点,水下好像有层黑影在移动,这池塘居然养着这么大的鱼,只见黑影慢慢浮了上来,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等着大鱼浮上来想看清楚。
突然从漆黑的水里伸出两只手,一手一边拽住我肩膀的衣服就往池里拉,我惊得双手紧紧撑住石头,正和那对黑影一般的手较着力,就看到从池下慢慢浮出一张脸,黑影般的脸上模模糊糊地长着黑洞般的五官,看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也忘了喊苏商地来帮忙,只知道在那里死撑着不让拉下去。
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石头很滑根本抓不住,我被扯得一点一点往下滑,就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被人扯住,接着肩上的力道消失了,身后的力一时收不住,把我扯得向后摔去。
我闭着眼睛准备捱痛,没想到后背却直接撞在苏商怀里,一点都不痛,倒是听见身后的人闷哼了一声。
我感激地看了苏商一眼,顺手拉着他退开池塘一段距离才小声对他说:“刚刚撞痛你没?”
苏商没回答我,倒是盯着池塘反问我:“刚刚你怎么了?突然就往这边走,我怎么叫都没反应。这是怎么回事?”说完用手电照着我的衣服,我低头一看,刚刚被抓的地方湿漉漉的一片。
我抓了抓头,“刚刚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就……不知怎么的很想去看看,突然从池里就伸出两只手想要拉我下去……”
苏商皱着眉说:“看来这里的东西都很喜欢你,净挑你下手。”
我抖了一下,边推着他回石板路边抱怨:“我说他们有什么话干嘛不找你说,非要吓我……”
苏商边走边回头看了几眼池塘,这才拉住我的手快步走向那片独立的房子。
站在那片房子前的走廊上,这才觉得这片房子比前面那些住房什么的高出很多来,正中间的房里有微弱的烛光,苏商说那是祠堂里一直点着的灯,不能让它熄灭,隔着门缝往里面望去,像电视里看的一样,一排一排的灵位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还想再看得仔细一点,使劲推门把脸凑得更近了,看得好好的突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阻碍了我的视线,仔细一看,吓得我三魂掉了七魄,隔着门有一只眼睛与我对望,那只眼睛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光采,不会眨眼珠也不会转动,死鱼一般直直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正想叫出来,嘴就被掩住,我只能用手拚命指着前面的门,苏商凑近我的耳朵低声说道:“我也看到了,别叫出声。”
我点点头,苏商这才松开手,我头皮都麻了,只能不再去看那扇门,对苏商说:“怎么办,那里面有东西,我们怎么进去。”
苏商看了我一眼,说:“谁说我们要进去这里,刚刚我就叫了你别乱看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简直就是青出于蓝。”
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好好打量周围几间屋子,这么说,那个白影手指的是左边的房间,不是祠堂。
我指着最左边的房间问苏商:“你是说我们直接去那个白影指的地方?”
苏商点点头,就拖着我的手走过去,他大概是怕我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这种环境我也顾不得男人拖手奇怪的事了,反正在这种随时会见鬼的地方,别的都是浮云,能好好走出去不少块肉要我和苏商接吻我都愿意,反正我和他一起长大,亲亲嘴这种事小时候也不是没做过。
来到最左边的那房间,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一推便开。
里面一片漆黑,我们站在外面往里照了照确认没看得见的危险后,就快速闪进去关上门。进了屋子,这才仔细打量起房间来,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房间虽然和普通房间没区别,但很明显不是住人的,里面的家具都是用纸扎出来的,房里还堆满了各种纸扎的物品,角落里还站着几个纸扎的人,看得我头发一阵阵发麻。
“这里也太……那白影不是想让我们烧点东西给他吧?”我开始猜测。
苏商摇了摇头:“我不觉得他会无聊到这程度,会带我们到这里来,这里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说着他突然停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也竖起耳朵仔细听。静下来后,一声声小孩子的说话声传入耳里,我仔细听了一会,指着墙说:“在墙里传来的。”
大概有了上次的教训,进了房间后他牵着我的那只手握得更紧。我们走了房间深处,我这才看到那里有一扇纸扎的门,苏商轻轻把它推开,里面果然还有一个小房间,林月香穿着红色的衣服坐在地上看着我们。
遇袭
我们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林月香,都看着地上坐着的小孩愣了一下,这才走过去蹲在地上问她:“月香,还记得大哥哥吗?”
林月香天真地点了点头,小手拉上我的衣服怯怯地说:“哥哥,你们也来陪月香玩吗?”
我和苏商疑惑地对望,苏商摸了摸小孩的头轻声问:“月香,你在这里玩吗?是谁带你来的?”
小孩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月香那天晚上在姐姐的房间玩,后来听到妈妈在隔壁房间叫我,我就跑过去了,妈妈陪我玩了一会,就不理我了……”
“那月香后来还有见到妈妈吗?”我认识苏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能这么温柔地说话。
小女孩摇头,表情有点委屈:“妈妈不要我了……后来我就找妈妈……呜呜……妈妈不要月香了……”
“不要哭,月香还有大姐姐和哥哥呀,月香为什么会在这里呀?”苏商很认真地安慰小孩,我完全没插上嘴。小孩抹了抹眼泪,说:“月香睡一觉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凌雨哥哥经常来陪月香玩,还有很多小姐姐,所以月香不哭。”
我看着林月香,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些话说出来是多么恐怖,她失踪那晚少夫人早就死了,这林家哪来的很多小姐姐,该不会是那些夭折了的孩子阴魂不散吧?
还有月香口中的那个凌雨,到底是谁?
我突然想到之前一直看到的穿着红衣服的小孩,这才发现林月香身上穿的衣服和她们一模一样。
我拉着苏商退到门边,小声说:“林月香身上穿的这套衣服跟之前一直出现的孩子很像。”
苏商看了一眼在一边自己玩耍的小孩,低声回答:“很明显这孩子的失踪不是偶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里。”
“难道是有人嫉妒她,怕她争宠,才把她藏在这里?”说着我又想起林家那些女人。
“既然找到她,我们得带她出去。”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半夜偷偷跑到人家祠堂重地来了,还不等着被人赶出去?”想到这点我就头大,怎么说我们都不够光明正大,英雄真不好当。
“谁说要光明正大地带她出去?既然这里闹鬼,那我们就当一回鬼吧。”苏商说着就招呼林月香过来:“月香,你想不想见爸爸?”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趁着天亮前溜回房间,一路上很顺利没遇到什么人。
小芸他们从我们走后就一直很担心地等我们,按照苏商之前说的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如果我们真的天亮前没回来的话,他们就会先离开林家再想办法。这点上我觉得苏商多虑了,就算我们真回不来估计也是给哪个恶鬼给害了,他们离开林家也是于事无补,村庄又走不出去。
不过如果真的是有人对林月香不利,那就是说林家有人在趁火打劫,趁着发生这些怪事的时候把林月香藏起来。
小芸看到我们回来赶忙问我们怎么样了,有什么收获,叶恩和范礼峰也很关心地凑过来问。
苏商看着桌上几个行李包,笑了笑说:“虽然有人差点被拽下池塘里去了,不过收获还是蛮大的,我们找到林月香了。”
小芸一直很喜欢那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开心得就差没蹦起来,她拉着苏商的衣服问:“找到了?在哪里找到的?她人呢?”
苏商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抢过来替他说:“我们在祠堂旁边的屋里发现她的,她现在在林二少爷的房间。”
两个女生疑惑地看着我,我解释道:“如果我们光明正大带她出来那不是表示我们偷偷去人家禁地了吗,所以我们对她说是她爸爸带我们来找她的,然后悄悄把她带到林二少的房间,把门反锁了,这会应该有人发现了。”
“大概他们会把这事摊到林二少头上,不过这招唬弄不知情的人可以……”苏商动手检查自己的背包,头也不抬接着说:“你们挑些重要的东西随身带好,这些东西到时能带就带走,不能的话就算了。”
我们都不解地看着他等解释,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林月香失踪的事绝对是人为的,我们这样做是撇清关系了,暂时不会被人赶出去,但是留在林家也不见得有多安全,如果那人不罢休的话,我们还是随时做好撤的准备吧。”
我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就从包里拿出个小腰包,挑了些重要的东西随身带上。
不出一会,外面果然吵杂起来,我们几人装着又担心又关心事态发展的样子也跑去凑热闹。
果然,有起得早的下人经过林二少的房间时听见林月香的哭声,惊慌之下两人壮着胆子去开门,发现林月香在里面哭得很凄惨,还边哭边叫爸爸妈妈,他们又是害怕这个房间又是同情这个孩子,就赶快把事情报告给林老爷,此刻一大堆人正挤在林二少爷那房间里。
我们打听到这些事后也来到林二少的房间,林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林老爷抱着林月香开心得话都说不出来,看到我们进去,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们几眼这才继续哄林月香。
这家伙还真记仇,不就昨晚误入你们家的祠堂重地嘛,又没偷你家的抢你家的!!
不经意间看到林家的女人们站在房间外窃窃私语,不时看向林老爷怀中的林月香,眼里又是戒备又是同情。这倒是引起我的注意,我特地望了一下在这里的人,下人们一边收拾被林月香弄乱的房间,一边小声地念着让林二少爷尽早安息之类的话,林老爷的儿子来关心过后就退了出去干自己的事。
范礼峰走过去和林老爷说些客套话,林月香看到小芸就吵着要姐姐,我凑近苏商的耳朵小声说:“看来我们成功撇清了。”苏商没回答我,迳直走到林老爷那里。
林老爷神情古怪地看了苏商几眼,说:“昨晚几位睡得可好?”
苏商摇了摇头说:“不太好,我们都挺担心月香的,今天能找到她真是太好了。”
林老爷叹了口气,说:“这几天真是发生太多事了,月香能平安无事那是菩萨保佑,让你们也为她担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商笑了笑:“月香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无论谁也不会想她出事的。”
林老爷也笑了起来:“那是当然。对了,小兄弟,你们找人找得怎么样了?”
苏商很有礼貌地回答:“已经有点线索了,但恐怕还要再打扰林老爷几天。”
“林家发生了很多事,恐怕会有招呼不周的地方,你们自己随意吧。”
苏商也和林老爷说起客套话来,听得范礼峰一愣一愣的,走过来小声对我说:“看不出那小子也挺会套近乎的嘛,不过那两人的话怎么都听着怪怪的,真别扭。”
我看着苏商,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别说客套话了,没事让他说句体贴点的话也能恶心死他自己,他会说这么多,肯定有别的意思,难道他怀疑是林老爷做的?还是想让林老爷管好家里的人?不过要说动机,这家里就数林老爷最没动机对月香下手了。
林月香找到了,林家总算可以专心操办少夫人的白事了。大家一忙起来,便又顾不上林月香,那孩子也不在意,一直粘着小芸和叶恩,一整天都和她们院子里玩耍。
到了夜里她依然吵着要跟小芸一起睡,反正少夫人不在了,而她又粘小芸,林老爷也就默许了。
晚上,我和苏商趴在桌上看着跳动的烛苗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今晚真是难得的平静的夜晚~”我边伸懒腰边感叹。
“暴风雨前的平静?”
“乌鸦嘴就是你这样的,平静是好事啊,指不定咱明天就能走出这里,话说,这里怎么天天下雨,没一刻是停的?”这问题我纠结很久了。
“是啊……”苏商陷入沉思,自言自语着说:“走出这里……这样就可以走出的话……”
我无聊拿根没用的火柴地拔蜡烛的芯,突然想起范礼峰去上厕所还没回来,好久了,不会是掉进厕所了吧?
“礼峰不会是掉进厕所了吧,我们用不用去捞他?”
“厕所是能随便掉的吗。”苏商白了我一眼,眼看又要继续沉思了,突然脸色微变,抓起手电筒就起身出门。
“那厕所你又不是没上过,那么大个洞要掉进去太容易了。”我在后面嘀嘀咕咕追上去。其实我还真不是和苏商开玩笑的,那厕所我每次上都觉得悬乎。
“你来干什么?”苏商边走边问我。
“和你一起去捞人啊。”我理解当然地回答。
“谁说去捞人了……”说完很自觉地拉着我的手继续走,这是我上次失踪后他养成的习惯,反正在这种鬼地方,我觉得也没所谓了,有他拉着的确有安全感很多。
今晚雨不大,我们也就没带伞出来,走着走着好像听到什么东西在水中扑腾的声音,间中还夹杂着呻吟声, “糟了。”苏商脸色一变就拉着我加快脚步。
一到那院子我快步冲向茅房,门都没敲直接推,推了几下发现门锁得紧紧的,水声已经停止了,急得我大叫:“礼峰!!你没事吧!!说话啊!!”
“……咳咳……”听到他的咳声我更急了,边用力拍门边叫:“你顶着,我和苏商马上想办法捞你出来!!”吼完想回头招呼苏商撞门,一回头,就看到苏商一脸鄙视看着我,正蹲在地上替湿了一身的范礼峰扫背,旁边是个大水缸。
我傻眼了,回头看一下茅房的门,又看了看范礼峰,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怎么从下面爬上来的?”
范礼峰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看白痴一样看着我说:“靠,你不是来搞笑的吧!!”说完一口气喘不上来,又继续咳起来。
苏商一边替他扫背一边忍着笑说:“我到刚刚为止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原来你是认真的啊。”
我低头蹭过他们那边,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问范礼峰:“那你怎么湿了?”
他喘顺了气,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里面一直有人,没办法我只能在外面等,后来终于忍不了了在外面就地解决……完了后不知怎么的被人从后面掐住脖子往旁边的水缸里按。”我和苏商同时看向旁边那个漆黑的水缸,范礼峰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以为死定了,拚命挣扎,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力道又消失了,我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你们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说完看了看我们,神经质地补了一句:“不会是你们鬼上身下的手吧……”
“靠,我们以为你掉厕所里了才来捞你的!”
苏商扶起范礼峰,对我说:“我们先回去再说。”
回到房间,两个女生和小孩都睡了。
范礼峰一进来就猛喝水,我忍不住说他:“喂,等下又要上厕所咋办?”
范礼峰拿着杯子的手有点抖,听到我说的话才住手,神情严肃地问我们:“刚刚不会是那个林二少想害我吧?!真是见鬼了!!”
见我们没说话,他神经质地看了看四周,继续说:“我看我们还是早点离开林家吧,这里也太邪了吧。”
自从来到这里后也发生太多的事了,我差点死在山上,如果刚刚不是苏商想到有事发生,恐怕范礼峰现在已经……如果离开林家,说不定……
“不能离开,不然我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村庄。”苏商仿佛猜到我在想什么,接着说:“但是这个地方我们也呆不久了,必须快点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看着他,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脑里闪过一个镜头。
找不到的密室
昏暗的房间,模模糊糊坐着的人影。
我脑里定格在梦中两次见到的那个画面中。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梦中的那个密室,林歧枫死的地方!”
“你是说,找到那个地方?”
“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直接找他不是更快?你说的。”
苏商点了点头,问:“那你记不记得在哪里?”
我无奈地摇摇头:“都是片段,就算不是片段我也认不了路。”
接着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后院?”
范礼峰莫名其妙盯着我们两个,正想问,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满脸凶相的人带着一群下人来势汹汹,我认得那人,是林家大少爷。
两个女生被惊醒,林月香哭了起来。
范礼峰搬出那套职业笑容迎上去,没想到被大少爷推回来,后面有人叫道:“滚出去!!给我们滚出石涧村!!自从你们来了之后,就没一天好日子过!!”
苏商问:“林大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林大少爷凶残的眼神往屋里扫了一圈,对着林月香吼道:“月香,出来!!”林月香被吓得缩在小芸怀里,林大少爷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质问我们:“说!!你们偷偷去祠堂为了什么!!为什么把我二弟的灵位拿走了!!藏在哪里?!我弟媳的死恐怕也与你们脱不了关系吧!!你们来石涧村有什么阴谋!!”
“我们哪有去过什么祠堂!!昨天那是不小心的,林老爷也没怪过我们!!” 我与他吵了起来。
“撒谎!!明明有人看到他进去了!!”说得指着范礼峰。
范礼峰激动得跳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去过了!!我刚刚在茅房那里差点被人杀死了!!”
现场一片混乱,门外的人叫嚣得越来越大声,就快要冲进来了,苏商拦住大少爷,大声说:“大少爷,我们跟林家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恐怕有误会,大家先冷静下来!”
林大少爷顿了一下,指着苏商说:“自从你们这些外人来了之后,又是出人命又是有人失踪!!虽然未必是你们做的,但是你们的确招来不祥的东西!!你们把我二弟灵位还来,我放你们出村就是!!”
“灵位?什么灵位?我们没做过的事去哪里还你们?”我又吼了回去,林大少爷推开苏商就想冲进来,被苏商死死抓住。
“歧南,让他们走吧!”林老爷出现在门前,一直在叫嚣的下人这才静了下来,小声地嘀咕着。
“爸!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们走!!歧枫的牌位还没拿回来!!”大少爷朝着林老爷照吼,林老爷摆摆手,“也罢,歧枫的灵位他们也不至于带走,大家仔细搜就是,让他们离开石涧村,以后再也不让进来!”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就走了。
大少爷狠狠地跺了下脚,对我们吼道:“快离开这里!!月香,过来!!”
林月香哭着闹着被林歧南拖走,下人们冲进来推着我们让我们快滚。
混乱之中我们被人半推半走出房门。一路上下人们一边骂一边推着我们出去,有时候听得火起了我和范礼峰会回击几句,惹得他们骂得更大声,苏商没说话,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他们把我们赶出林家大门后就像看瘟神一样看了我们几眼,关上大门再也没了声响。
我们大眼瞪小眼,过了几分钟,范礼峰说:“我真没去过那个祠堂,去的明明是你们,你们干嘛要把那个林二少的牌位拿走?”
苏商叹了口气说:“我早该想到了!昨晚我们放了林月香,那个人肯定容不下我们,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急,我以为还有点时间……”
我问:“那人是谁?”
苏商摇了摇头:“是谁不重要,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快,还有动机是什么?”
“靠!!你说的话我完全没听明白,我只知道现在我们处境很不妙!这鬼天气!刚刚背包都落下几个了,这里的村民肯定不会收留我们,走又走不出去,你说我们要怎么办!!”范礼峰气馁地坐在地上,两个女生也完全没了主意,呆呆地看着我们。
苏商看了我一眼,说:“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要再进去林家一趟。”
我点点头:“我们要找到那个密室,指不定能找到林二少爷,我们就能出去了。”
“密室?什么密室?”小芸问。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但是现在线索都断了,我们得再进去一趟,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现在失去林家这个蹭吃蹭住的地方,我们连在这里生存都成一个问题,如果再走不出去,后果大家都很清楚。
“我们不能再拖了,我想今晚就翻墙进去。”苏商想了一下,对他们说:“我带你们到后山,你们在山上藏着,我完事后再去那里汇合。”
范礼峰跳了起来:“后山?!林二少爷就葬在那里啊!!你疯了!!现在进去里面根本就是送死,就算我不拦着你,那在这里等总可以了吧!”
“可以!万一我在里面出事了你们就等着他们来捉你们。”苏商似乎没耐性慢慢解释了,冷冷地爆了一句。
范礼峰愣了一下,妥协地看了一下小芸,小芸连忙圆场:“我们就照苏商说的,到后山去吧,不能在村里,难道你想在那条路上等吗?”
叶恩抱着背包,问我:“后山那里……有鬼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歧枫的墓的确在那里,但是苏商也说过那里很干净……
苏商没继续说话,默默带着我们上了后山,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让他们躲起来,跟小芸交待了几句然后转身对我说:“飒,看着他们。”
我茫然地看着他:“什么看着他们,我和你一起去啊!”
他走过来不耐烦地说:“你留在这里,林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完全不知道,万一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能有什么危险?被发现了顶多被打残再赶出来,总不能杀了我们吧。我跟你一起去!没有我你怎么找到密室?你还是考虑下找到林二少怎么跟他谈判吧。”
“……”苏商没再说话,注视了我几秒后就拉着我的手走向下山的路。
晚上淋着雨真的挺冷,但是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得找出出去的办法,现在这时间翻墙进去刚刚好,他们一定没想到我们还敢再跑回去。
我们悄悄来到林家外墙下面,看着那么高的围墙我无力地说:“我们又不会轻功,怎么进去?”苏商左右望了望,指了指一处堆着杂物的墙角说:“我也不会,只能爬那个了,小时候这种事情也做过不少吧?”
我揉了揉发软的腰,跟他一起轻轻地把杂物慢慢垒高起来,接着我爬了上去,苏商在下面托着我,把我推上一点,我就着力拚命蹭上墙头,趴在那里喘着粗气,然后伸手拉苏商上来。
我们两人趴在墙头仔细看了一会,苏商皱着眉说:“从这里过去后院得经过大厅,再绕到那个有秋千的院子。”
“现在问题的重点不是我们怎么下去么?”我看着地面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跳下去啊!”苏商说着就往下跳。
我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是谁?!”
我被吓得手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把刚爬起来的苏商又砸趴下,他闷哼一声,压着声音对我说:“你没事吧?”
我爬起来揉着屁股,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的背,他摆摆手,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拉起我的手就跑。
“我们出门忘看黄历了!!”我跟着他拚命跑,估计黑暗中还下着雨那下人没看清也没乱喊,只是边问是谁边追着上来。
我们一直跑到那个有秋千的院子,秋千缓缓荡着,本来想按之前走的路到后院,可听到那里也传来脚步声,我们一急,只能继续向前跑,一转弯,一口漆黑的棺木停在中间,屋檐上挂着的白灯笼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拖得棺木的影子在地上不停变换,前方隐约有说话声,是守夜的人。
我们停了一下,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棺木会停在这里,厚重的棺木还没上盖,我甚至能想像到少夫人躺在里面的样子,虽然我们和她无仇无怨也不必怕她,但是突然这样,心里多少还是会发怵。
后面有说话的声音,脚步声杂乱起来,人渐渐迫近了。
苏商略一迟疑,抓紧我的手打算直接冲上去。前面守夜的人发现了,站起来大喝一声是谁,拿着棍子横在我们前面,看清是我们后大叫起来:“是你们!!来人,快抓住他们!!”
“糟了!”苏商骂了一句,手里也没闲着,直接包里抽出长柄手电筒打算拼了,前面的人拿着棍子也迎了上来,我卯足了力打算趁他和苏商拼的时候从后面突击,就在这时,棺木里面“碰”地一声,少夫人的尸身直直坐了起来,已经合上的眼睛此刻又睁着,直直看着我们。
我们三人都被这一声响吓到了,还来不及开打,那人已经吓得发抖,苏商拖着我推开他冲了过去,后面追过来的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全跪在地上叩头,然后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快追,他们才回过神来,大喊着继续追了上来。
多得少夫人,他们缓过来时我们已经到了后院,但前面没什么可以躲的地方。从少夫人停尸的地方往前走,拐过一弯就是后院,后院那里一眼可以望光,没有可以躲的地方,至于祠堂那边的屋子,我们有时间跑过去也会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发现,到时候更是死路一条。
我急得真跳脚,苏商拉着我来到池塘边,说:“躲池塘里面!”
“那里有……”我没接着说下去,现在已经没时间让我们慢慢思考了,那里的确是唯一可以躲的地方,黑暗中就算有人在里面也不易发现,而且以我们的能力,在水下憋个几分钟还算没问题,就算撑不住要换气,只要有技术些不弄出声响,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们就躲在那里。
趁着后面的人还没追上来,我们匀了匀气,各自深吸一口气就一前一后下了水里。
我们稳着没发出太大声响,让自己慢慢地沉了下去,毕竟这是人工池塘,不会太深,果然很快就到底了。
在水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我们憋足了一口气沉下来,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池塘里一片黑暗,偶尔有鱼碰到我们被惊走,倒还算太平。
憋了有几分钟,实在憋不下去了,我拉了拉苏商就慢慢浮上去,他也跟着上来,我们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换了口气,在黑暗中吃力地打量后院。他们显然没想到我们会躲在这里,只在那祠堂旁边的屋子寻找,有人大声说着见鬼了,怎么跑这里就没影了的话。
大少爷也来了,问清楚后狠狠地骂了几句,边打那几个下人边骂没用,自己进去祠堂里搜了一遍未果后,大手一挥指着外面,说:“那两个混蛋肯定躲在哪里!!快去找!!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
下人们按照他的指示慌慌忙忙从另一个后院的入口出去找我们,大少爷骂了几声也跟了过去。
我们松了一口气,人总算走了,相互使了个眼色就往池塘边游去。
突然我的手在水中被人抓住,我抱怨了一句:“你抓我手干嘛。”
苏商回头茫然地看着我,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进水里。
凶手
我被拽着沉下水去,脑里一片空白,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本能地挣扎,用另一只手去掰那抓着我手的东西,居然抓到了一只人手,我惊得呼出一口气,难道这水里真的有人,我立刻想到上次那个黑影。
耳边隐隐约约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我怎么都听不清楚。
越挣扎就越快撑不住,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摸上我的脖子,接着一紧,被绳子般的东西紧紧勒住,难受得我双眼发黑,肺都快炸了,心里想着难道今天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到苏商用手环上我的腰把我稳住,接着手上的力道一松,抓着我的力道消失,不过我也差不多要缺氧而死了。突然有种柔软的感觉覆上,马上有股空气通过我的嘴流进来,难受的感觉略为一缓,我意识到是苏商唇贴着唇给我送空气,好不容易运转起来的大脑又卡住了,只知道苏商拚命拖着我向上面游去。
一浮上水面我咳得厉害,还要拚命掩住不发出太大声响,苏商把我先推上去再自己爬上来。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脸烫得要命,一半是憋的一半是脸红的。
苏商扶起我往祠堂走,两个人在后院站着很容易被人发现,必须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祠堂他们刚刚搜过,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而且密室,我直觉就在这后院中的某一处。
祠堂的门一推就开,我们迅速闪进去后马上把门关上。
屋里并没什么异样,我们仔细打量起祠堂来。林家的祠堂相比起这么大的宅子来说显得不怎么样,门的正对面是一排排的祖宗灵位,按照辈份从上到下排列,灵位前放着一张长桌,上面点着两支蜡烛,幽幽暗暗地一闪一闪,中间是个香炉,上面插满香。屋子另外两边是两列长桌,上面摆着着各式各样的供品等,长桌靠近里墙的是一排排的木架子,上面有长长短短的蜡烛,看得出林家的人对这祠堂极其重视,难怪上次林老爷会那么生气,他不会就因为这件事才找藉口赶我们出去吧?
苏商走上前去仔细看着牌位上写的字,一排一排数着读下来。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走前去仔细看,最上面的应该是年代较远的,相比起下面较新的牌位来显得有些古旧,几乎占了半面墙的牌位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脑袋打结,只注意到上面第二三行左右有一个牌位与其他很不一样,其他都是黑底白字的牌位,偏偏那个叫林樊泠的是黑底红字的,古旧的木质衬得那像血的红更加鲜艳。
苏商在那里自言自语:“林二少爷的灵位真被人拿走了?”
我指着最上面那个牌位说:“你看那个,为什么会是红色的?”
苏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是这里的风俗吧。”说着他突然嘘了一声。
我赶紧竖起耳朵听,外面果然有脚步声传来,“靠,我们今天居然倒霉到这份上!”我小声骂了一句,四处找可以躲的地方。
我拉着苏商钻进牌位下面的长桌下,把罩住桌子的黄色布整理一下,我们躲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屏着呼吸细听外面的动静。
门被人推开,尔后又轻轻地关上。
接着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声,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声叹息声我绝对听过,绝对在哪里听过,林二少爷死的时候……
接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爷爷,你为什么带月香来这里?”
是林月香的声音,爷爷……我全身一震,林二少爷是被林老爷,他亲生父亲杀死的??我不敢置信地想掀开布来确认,苏商马上从后面抱住我,死死按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
我大脑渐渐冷静下来,示意苏商放开我,他这才慢慢松开手,但依然抱着我没敢放开。
小孩稚嫩的声音又响起:“爷爷,你为什么不说话?月香今天漂亮吗?”
“漂亮,漂亮。”果然是林老爷的声音,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林月香,没说其他话,小女孩似乎很开心,在屋里跑来跑去。
接着厚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下意识握紧拳头,脚步声停在桌前,他没发现我们。
“歧枫,为了我们林家,委屈你了,你安息吧,我不会再让人打扰你。”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接着是沉默,四周寂寞得可怕,只有林月香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在屋里回荡。
“歧枫,你说月香长得很像歧安,真的很像……”林老爷说着说着居然哽咽起来,“她和歧安真的像……”
说完他招呼林月香过来,小孩欢快地问:“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穿上漂亮的衣服才能进来?”
“爷爷,爷……”
林月香的声音像卡带的录音机一样,被生生扼在喉咙里,外面一片寂静,只有林老爷粗重的呼吸声和小孩挣扎的声音。
林老爷为什么要杀掉林月香?!是我的幻听?我呆呆地转过头去看苏商,苏商一脸凝重,眼看外面小孩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弱,再不出去就没救了,我们对看一眼就掀开桌布冲了出去,眼前一幕正是林老爷用粗绳勒紧林月香的脖子,林月香穿着上次穿的红色衣服不停挣扎,小脚小手乱抓,眼看快不行了。
林老爷显然没想过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稍一慌神,苏商已经冲过去推开他把林月香抢了过来,小孩不停地咳,我把她护在身后,愤怒地看着林老爷。
林老爷脸色很难看地看了看我们,恼怒地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刚刚那两个小贼果真是你们吗?好大的胆子!”最后看着林月香,冷冷说道:“月香,过来。”
苏商也冷冷地回他:“让她过去给你继续勒脖子吗?林老爷。”
“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她是你孙女啊!”我冲林老爷大声吼出来,我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见到的事。
“哼!我林家的事与你们这些外人何干,把她给我!”
“你为什么要杀林月香?你急着赶走我们就为了杀林月香?”苏商挡在我身前,与林老爷对峙着。
“没错,从你们住进来我就想办法赶你们走,我不能让你们坏了我的大事,你们实在太多事了,还偷偷潜入后院放了月香,哼,刚刚在茅房那里没淹死那小子算他命大。”林老爷面无表情。
“果然是你动的手,所以你拿走二少爷的牌位找了个藉口把我们赶出去?”苏商接着说,“少夫人也是你杀的吧,你利用她的尸体装神弄鬼,就是为了引我们出去,把我们打晕把小飒弄到后山去。”
林老爷冷冷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少夫人的尸体留在山上,直接嫁祸给小飒,那样不是更直接?”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伤害你们,打算把你们吓走就算了,可是你们居然一路找到这里来,哼,如果你们一开始识相离开这个村庄的话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慢着!!你在想什么啊?你为了吓走我们而杀人?”这个人疯了吗。
“算那个女人倒霉,如果她不是偷偷跑到这里来的话,她也不用死。林家的祠堂,向来只许当家和长子进来!!其他人进来的都要死!!”
“你……你疯了!!那你为什么连自己的孙女也要杀!!”我指着林老爷的手不停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
“她必须死!!你以为我千里迢迢把她们找回来是为什么!!你们……你们如果早点离开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你这么急着动手,是因为不现在动手就不行?”苏商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林老爷顿了一下,冷冷地说:“为了林家,她必须死!把她给我。”说着向我们这边走来。
林月香哭了起来,我把她护在怀里,生怕她被林老爷带走,苏商挡在我们前面,死死盯着林老爷:“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了什么?”
林老爷重复着刚刚的话,想推开苏商过来,两人僵持着,我看着林月香,突然想起那个梦,转头吼了一句:“林歧枫也是你杀的吗!你居然杀了自己的儿子?!”
林老爷听到我的话明显怔了一下,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差点失控地吼了出来:“是你儿子告诉我的!!”
林老爷吃惊地看着我,神情有点动摇,苏商说:“你在内疚吗?杀了自己的儿子,现在还要杀死他的女儿。”
“你住口!!为了林家,我必须这样!!歧枫……歧枫会明白我的!!”林老爷摇着头后退几步。
“会明白你才怪,你知道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梦里全身力气被抽掉的感觉回想起来依然真切,我恨得牙痒痒。
林老爷突然定住,阴冷地看着我。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突然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大少爷又领着一大群人找回后院了。
眼看声音越来越近,林老爷盯着我的眼神越发阴冷,我听着外面大堆人马杀到的声音早就顾不上与林老爷对瞪了,眼前这个人虽然是个杀人魔,可是毕竟只有一个人,如果外面的大堆人马杀到,恐怕得被活活打死。
“如果想现在杀了我们,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当然你可以叫他们进来,到时我们就任你宰割了。”苏商盯着林老爷的眼睛,同样冷冷的说。
我不明白苏商为什么要这样说,要是林老爷真这么做,我们绝对会玩完的,我正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和苏商冲上去把他制住再说。
没想到林老爷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晚回响在房里,听得我心里不安地乱撞。
苏商戒备地看着他, 没想到林老爷突然后退几步,一转门把,哗啦哗啦像是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苏商愣了一下扑过来把我们推向一边。
一声重响,一个铁栅栏从天而降,横在祠堂中间,把我们三人和林老爷隔开在两边。
被困
隔着铁栅栏林老爷冷冷地看着我们,似笑非笑地说:“哼,我用不着亲手杀死你们,但是绝对不能让你们活着出去。”说完警惕地从门缝向外看了看。
我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大铁栅,它刚刚就是冲着我头顶砸下来的,如果不是苏商及时推开我们……
林老爷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就准备离开,我突然想起什么,冲上去抓着铁栅栏对林老爷吼道:“慢着!!凌雨是谁!!他在哪里?”
林老爷愣了一下,缓缓说:“凌雨?我不认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呆愣在那里,看着林老爷离开并锁上门,接着外面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静了下来,脑里全是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怎么理都理不顺。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林老爷在装神弄鬼,那……那些小孩是怎么回事,要我救林月香的又是谁,还有那个凌雨到底是谁?最重要的一点,林老爷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孙女。
看我坐在地上发呆,苏商推了推我,说:“喂,快起来,找密室。”
我呆呆地看着他,问了句:“你刚刚为什么要刺激林老爷?要是他真的叫人进来我们就惨了。”
“他不会叫人进来的,他比我们还怕把事情闹大。”苏商说着继续去看那些牌位,好像想从中看出什么头绪一样。
“对哦……他明显不想让大少爷知道我们在这里。”林月香在我身后啜泣不停,回想刚刚林老爷的举动,我只好一边安慰她一边跟苏商说话。
“要是他没顾忌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装神弄鬼来赶我们走了,是他自己拿了二少爷的牌位,却骗大少爷是我们拿走的,看来这些事就算是他最亲近的儿子也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都是你,还跟他说那么多做啥,刚刚我们就应该冲上去拿他做人质杀出条血路出去。”
“刚刚是谁叫得比我还凶……再说我们出去干嘛,杀出去就别想再进来了,现在这样不是更好。”苏商望了我一眼,继续看牌位。
林月香终于不哭了,只是一直抓着我的衣角不撒手,也不说话,估计刚刚被吓得不轻。我爬起来也跟着苏商仔细看牌位,“我没想到会是林老爷做的,一时激动就……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他做的?”
“嗯,我知道有人在想方设法让我们离开这里,但是我没想到杀死林歧枫的人也是他,还有为什么连孙女也要……还有就是,他很急着下手,这恐怕是事情的关键。”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反正我是对这四周都是墙的祠堂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商说着指了指墙一般的牌位,“找密室,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反正从池塘里上来后,我一口气还没喘顺过来,又接二连三遇到这些事,到现在都还没消化过来,脑里腾不出地方来处理这些信息。
听到苏商说要找密室,我茫然地看着像一堵墙一样的灵位出神,说话也不经大脑就问他:“密室会在这里?林老爷会那么好把我们关在能通向密室的地方?”
“不确定,这里怨气很重……应该不远了。”说着说着苏商的目光停留在上面那个黑底红字的牌位,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黑底红字……红字……好像在哪里看过……自杀灵魂没办法轮回的人才会上红字。”
我凑近苏商,指着那个牌位问他:“你是说这个叫林樊泠的是自杀死掉的?……喂……密室是不是该有个类似什么机关的东西,一转就……”
我话还没说完,供在牌位前的两支蜡烛的烛苗突然剧烈跳动,忽明忽暗的火光衬得整个祠堂说不出的诡异。
“怎……怎么回事?有风?”其实我自己也清楚,这屋里哪来的风。苏商抓紧我的手。
烛苗像遇到什么助燃剂一样,突然窜得很高,一下照亮了整堵墙面,黑底红字的灵位在烛光中显得更加突兀,那红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周围墙上的阴影随着烛光的跳动不断变幻,我下意识扫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映在四周墙上的都是人影,都是小孩的影子,蹦蹦跳跳的仿佛真的有个小孩子在旁边玩耍。我揉了揉眼睛,拉着苏商语无伦次地说:“人……影子!!”苏商掩上我的嘴,在我耳边低声说:“别怕,不要出声。”
整个祠堂除了我们三人再也没有别人在,可是我们周围都是人影,空无一人的角落隐约有跑步声,毫无疑问我们被很多“人”包围了。
扯着我衣角的手攒得更紧了,把我衣服都扯得变了形,我把林月香抱了起来,小孩呆呆地看着四周,面无表情。
我慌了神,只是不断向苏商靠过去,急急问他怎么办。
窜起的烛苗不一会儿就把蜡烛烧得只剩下一点,很快火光渐渐弱了下来,昏暗中几缕白烟升起,伴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蜡烛熄灭了。
苏商一手护着我和林月香,一手抽出手电筒想打开照明,可是无论怎么折腾都亮不起来,四周一片黑暗。
火光一灭,周围的人影也消失了,完全融入到黑暗中,杂乱的脚步声逼近过来,感觉到处都有人在跑动。
“难道这又是林老爷在装神弄鬼?”我抱着林月香,完全想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只知道很不妙。
“恐怕不是,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怨气,人可装不了。”苏商带着我慢慢向前挪去,“不过看样子他们没想害我们。”
他话没说完,我就感觉到衣服被几只手抓住拚命拉扯,只得哭丧着脸对苏商说:“谁说的!!他们在拉我。”
苏商估计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在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很不自在地驱赶什么东西,估计他也被那些影子缠上了,这时本来乖巧地被我抱着的林月香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听得我寒毛倒竖,心虚地问她:“月香,你笑什么?”
“飒哥哥,姐姐们来找我玩了,你放我下去嘛。”小孩天真地说着,我把她抱得更紧,生怕一放她下去就被不知道人带走。
总之现在的状况很不妙,我们三人被很多看不见的人影包围着,再不想办法的话不用等林老爷来解决我们了,直接等他来替我们收尸吧。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难道他说不能让我们活着离开,是早就知道这里闹鬼?这么说这些鬼也是林老爷的人了?
黑暗中苏商把手电筒塞到我手里,只说了一句让我们留在这里别动就放开我的手就向灵位那边冲去,我情急之下想抓住他,但后背被人一扯,我差点向后摔去,好不容易才站稳,衣服被扯得更紧了,勒得几乎不能呼吸,背后突然变得很重,感觉有东西抓着我的衣服爬上我的后背,然后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任凭我怎么挣扎怎么驱赶这种感觉都挥之不去。
我不敢放下林月香,只得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苏商给我的手电筒乱挥,手电筒并没有击中任何东西,但背后负重和衣服被胡乱扯着的感觉依然没消失,我想精神病人发作起来也不外乎像我这样了。
就在我差不多崩溃的时候,手电筒突然亮了起来,光柱照到的地方,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急忙抓着手电筒寻找苏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正站在长长的供桌上在众多牌位上摸索,感觉到手电筒的光亮,欣喜地冲我喊道:“快,照向那个红字的牌。”
我马上调整方向照向上面那个黑底红字的灵位,苏商踮起脚,左手刚好能碰到那个牌位,晃了几晃居然拿不下来,只听他说了一句:“果然猜得没错!!”左手便扶着牌位试着转了转,果然伴着机械轴转动的声音,木牌转动了九十度后就再也转不了,卡的一声把牌位卡得死死的,可周围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我想像中的突然出现个暗门或是哪里突然变换,出现通道。
苏商皱了皱眉,站在供桌上向周围望了望,我也顾不上缠在我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也举着手电筒向四处扫了一通,什么都没改变。
苏商跳下来走近我,看着我严重变形的衣服皱了皱眉,伸手抢过手电筒就往我身上乱照。说也奇怪,被手电筒不算强的光照过后,那些扯着我衣服的力消失了,背上那个趴着的触感顷刻间也不见了,我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没险,便靠过去问苏商:“你怎么知道机关在那里?可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刚刚说的机关提醒了我,那个黑底红字的牌也太显眼了,显眼得好像故意告诉别人它很特别,所以本来我也不想去碰它,但是刚刚那样子,也没别的办法了。”苏商抓紧我的手,“如果它真的是密室的机关,那只能说林老爷没想到我们会知道密室的存在,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没所谓,反正我们不能活着出去。”
我往四周看了看,完全没什么异样,就连刚刚的鬼影也好像突然不见了,只是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在角落里响起。
“是机关没错,但是……”我正想说明明就没有传说中的暗道或暗门出现,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墙壁的声音突然响起,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屏住呼吸仔细听。
声音是从供桌左手边和长桌间空出来的墙壁那里传来的,似乎有人在墙的另一边敲打。
我下意识地看向苏商,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难道林老爷真的还有后着?
苏商看着墙壁若有所思的样子,拉着我慢慢走了过去。
我们藉着手电筒的光亮仔细打量着那堵墙,声音没有停止,像隔着墙有人给我们打暗号。苏商一手拿手电筒一手贴上墙壁一块一块地仔细摸过去,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果然,当他手触到某块壁砖的时候,在上面来回摸了几次,接着用力一堆,壁砖果然陷了下去,同时面前发出石块摩擦的声响,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我抱着林月香在后面不敢放松警惕,时不时注意四周的动静,怕中了林老爷的诡计。
“出现了,暗道。”听到苏商的声音,我这才转过头去看前面,之前平淡无奇的墙壁,此时果然移开了一个门,门后似乎是条长长的过道,凭着手电筒的光亮完全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仅能照到的几步之内,也只能看到空气中飘浮着很多灰尘,似乎许久没人进入过。
密室
看着前面出现的通道,我正犹豫着进不进去,林月香突然挣扎着要下去,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苏商只得摸着她的头,语气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小孩带着哭腔说:“姐姐们在叫我,我再不过去她们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苏商轻轻地拍拍她的头,说:“别急,哥哥带你进去。”说完示意我把她放下,我们一人一边牵着她的手不让她乱跑,她倒也听话,脚一碰到地就不闹了。
我们神色复杂地对望一眼,面前的通道通向哪里我们再清楚不过了。
之前一直在寻找密室,这次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潜进林宅也是为了找到密室,可现在它就在前面了,我反倒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进去,里面有什么,林二少爷真的在里面吗……这些想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或者进去了,我们就能弄清楚所有的事,为什么林老爷会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这个村庄。
苏商静静看着我,等到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他只是轻轻说了句进去吧,就牵着林月香走进暗道。
我们三人并肩走着,暗道大概是很久没使用过了,到处都是灰尘,一走过壁上的灰尘就被带出来飘得到处都是,呛得我们不断咳嗽,到处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夹杂着某种香味,有点像燃香,也有点像是某种木材本身的香味,若有若无,这种味道虽香,但闻起来却透着幽冷的感觉,像是久不沾人气的阴冷,仿佛我们是来到了某处墓道。
暗道不长,很快就走到头了,尽头是封死的石壁,右边有一扇木门,门看上去很厚重,上面的雕刻十分精美,古色古香,看上去有点年头了,不像是近代的东西,之前若有若无的香味就是从这门上散发出来。
“可能是某种珍贵的木材做的,有点年头了。”苏商对我说,我点点头,伸手就去推门。
木门很重,但没有上锁,用点力就推开了。
房间里面烟雾弥漫,好像一直积聚在房里很久,门一打开全涌向门口,呛得我们连连咳了几声,那种味道好像寺庙或者佛堂里常有的味道,只是当中夹着刚刚在暗道里闻到的那种木材香味。
等味道散得差不多,我们这才仔细打量这间房间。房间很大,但能见度不怎么好,空气中漂浮的颗粒太多,手电筒的光只够我们看清楚几步内的东西,远处模模糊糊似乎坐着一排排的人,和梦里的景像一模一样。
“和梦里一样……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我对苏商说,他听罢点了点头,牵着我们向前走。
“这里好像供奉什么神明的暗室,那里坐着那么多‘人’,会不会都是纸人?”我想起祠堂旁边那个所有东西都是纸扎的房间,觉得前面坐着的几排东西十有八九是纸人,不然难道还会是真人?“这林家到底有什么秘密,非得建造这么个暗室扎这么多纸人来供奉神明,也没听说过哪路神明是要这样供奉的。”
“恐怕不是纸人那么简单,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苏商拉着我们快步向坐着的人影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房间中间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供桌,不像供奉什么东西,但是摆了些奇怪的物件,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桌子前面分开两边摆着两排相向的椅子,总共有十几张,上面都坐着“人”。
这里的家具都隐隐透着一种奇异的木材香味,与木门散发出来的一样,幽幽的,阴冷不沾人气的感觉。
一看到那些“人”林月香兴奋地挣开我们的手跑过去,嘴里不停叫着姐姐,我们顾不上慢慢看急忙追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近到看清楚坐着的“人”后,我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腿止不住的发软,苏商勉强扶着我,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握住手电筒的手差点没抓稳,光柱抖了几下,映得前面的景像更加恐怖诡异。
苏商没说错,前面坐着的人的确不是纸人那么简单,可是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坐着的是真人,不,应该说都是真正的死人。
清一色的小孩子,最大的应该不超过十岁,都是女孩,头发长短不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有表情,脸都被涂上了厚厚的妆,双眼空洞无神地直视前方,小小的嘴唇都涂了口红,红得快滴出血来。
她们身上都穿着与年龄不符的大红礼服,跟林月香身上穿的那套很像,不过与其说是礼服,倒不如说像改过的新娘服。
这些小孩很明显都是被人杀死的,有的脖子上还挂着勒痕,但她们明显是同一时间死的,从衣服褪色的程度可以看出有几个死了大概很久了,奇怪的是尸身没有腐烂的迹像,全都像刚死的一样,肌肤也恍如吹弹可破,除了阴森恐怖点,用栩栩如生来形容也不过份。
我想到苏商打听到的林家女孩活不过十岁的事,口齿不清地问苏商:“难道这些就是林家那些活不过十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孩……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实在是件很恐怖的事,她们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为什么死后还要这样坐着而不下葬。
“恐怕是……我记得他们还说,林家的女孩如果在十岁之前失踪或者死掉,不能办白事,反而要办喜事。”苏商回答道,但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尸体上。
“喜事?人不见了还办喜事?林月香这身衣服……林老爷不会是想让她和这些女孩一样吧!!”林月香亲昵地拉着其中一具尸体的手,那一瞬间我居然看到尸体的脸扯出了一丝笑容,再定睛一看,还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什么都没发生。
我头皮发麻,不知道该不该去把林月香拉回来。
“你觉不觉得那具尸体和月香长得很像?刚刚林老爷说的……”苏商指着那具尸体说。
“她就是歧安……?”尸体全都像刚死没多久般,样貌很好辨认,林月香拉着手说话的那具尸体,的确长得和她很像,这么说来这具尸体至少坐在这里快十年了,那其他的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吧。
一想到她就是林歧安,还有林月香和她亲昵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她们也不是很可怕。
她们本该快乐的童年,却惨遭这样的毒手,还不能入土为安,而是一直坐在这里,一直坐在这间黑暗的密室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存在……想到这里我不禁难过起来。
难道之前一直见到的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在那个房间里,茅房,后山,还有带我们来到后院的鬼,就是她们?是她们想救林月香,不想让她步自己后尘吗?可是没有成功,林月香最终还是来到这里了,哦,还有我们……
本以为找到密室能解开心中的疑团,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样子,线索好像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但又互不相关,事情真是越来越混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女孩,为什么死后不下葬而要办喜事还要让尸体坐在这里,这里供奉的到底是什么人,林家到底有什么秘密?最重要的是,这些和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是我们自作多情把自己搭进来了?
想不明白,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下意识回头看苏商。
“虽然从来没见过这种供奉的方式,但这些女孩应该是祭品没错。”他话说一半看我回头看他,对我点了点头指着远处模模糊糊的画说:“我们过去看看。”
“会不会是林二少爷?”我始终觉得整件事情和林二少爷脱不了关系。
“林二少爷死的时候,这些女孩已经在这里坐了不少年头了。”
“对哦……”我空白的大脑完全消化不了这些信息,只得闭嘴跟在苏商后面。
我们一步一步走近那幅画,苏商还一边用手电筒到处照,两边坐着的尸体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看得我心里发寒,扯了扯苏商的衣服让他走快点别乱照了。
供桌上放置着一些奇怪的物品,有玉佩,书籍,毛笔什么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式样都十分古老,像是在这里放置了很久,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是一个古代男子,水墨画简单的笔画勾勒反而显得整张画意境十足,画中人一头黑色长发,身着白袍,外形俊朗,甚至可以用美貌来形容,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误认为是女人,但是秀气的脸庞掩盖不了眉宇间的英气。
段凌雨
我们站在供桌前,苏商藉着光仔细查看,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看他没空理我,也端详起那幅画来。
画中的人真好看,如果放在现在肯定也是美男子吧。
我正打算装模作样对画评论一番,一阵阵的灼热感从胸口处传来,心脏像火烧一样,痛得我死死捂住胸口,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来。
可是越来越热,热得我快受不了了。苏商刚想对我说什么,发现我不太对劲,着急地晃着我的肩膀问我怎么了。
我艰难地说:“不知道……心脏那里,好热……”
“让我看看。”说完苏商就直接扒开我的手打算掀我的衣服。
“喂,别这样……”痛是痛,可是感觉还是怪怪的。
“又不是没看过。”苏商想也没想就一句话把我的话顶了回来,手也没停下,一边拨开我的手一边掀起我的衣服在我身上乱摸。
“喂……”我刚想抗议,只听他“咦”了一声,把手电筒对正我,自言自语说:“我记得你不带东西的啊……”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刚想问他就把我的衣服放下来,再从领口那边伸进来掏出一块形状古怪的玉,问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带着它的?以前没见过的。”
我被他问得更加莫名其妙,低头看了半天,摇摇头说:“这是什么?怎么会挂在我脖子上?刚刚就是它在烫我?”
“连什么时候挂在你脖子上你都不知道?”
“我怎么知……”我愣了一下,脑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我接过那块玉仔细看了一会,神经兮兮地对苏商说:“这东西是在池塘里……我被拖下去的时候池里那个东西帮我带上的……”我眯着眼睛仔细回忆,当时在池底的情景越来越清晰,有个人一直在说话,说的是……凌雨?……
……给凌雨……
我喃喃地把凌雨这个名字说出口,一直重复,停不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脑里到处都是这个名字,除了这个名字就再也想不了别的东西。
苏商看我着了魔一样的不断念着那个名字,皱着眉拍了拍我的脸,“凌雨到底是谁?在外面的牌位上没有这个人。”原来他一直在看那些牌位,就是找这个名字。
“是他!!就是他!!”我指着画像吼了出来。不止苏商,连我自己都怔住了。段凌雨真的是画中那个人?这里供奉的是他?用这么多小女孩供奉的人就是他?他是什么人?
我吃力地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苏商对着我嘘了一声示意我安静,然后把我护在身后,低声说:“出现了。”
这一折腾我终于清醒过来,小声问他:“林二少爷?”
“等下就知道了。”
果然,话刚落音,林月香的身后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我心里大惊,我们忘了林月香还在和那些尸体玩。
我正想冲过去把林月香带过来,被苏商挡住:“没事,他不会伤害林月香的。”
“你怎么知道……”
果然那个白影只是静静站在林月香身后,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白衣,黑色长发,俊朗的脸,神情柔和地看着林月香。
“啊!!画……”我张大嘴巴指着那幅画,又指着那个站在林月香身后的人,拚命扯苏商的衣服可半天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出来。
“没错,是他。”苏商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人,说了句:“真没想到会是他……凌雨……”
“你怎么知道是他?”
“不是你说的么?”
“……”
似乎是注意到我们这边的谈话声,白衣男子看向我们,眼神依旧柔和。
“你是……段凌雨?”苏商问他。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视线从苏商转向被他护在身后的我,刚好与我的视线对上,我下意识往苏商那边缩了缩,避开了他的视线,虽然他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可怕,但是跟一个鬼深情对望这种事我还是习惯不来,再说这个人要用这么多女孩来供奉,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段凌雨见我这样的反应似乎习以为常,张开口好像想说什么,蓦然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轻轻唤了句:“樊泠?……是你?”他有点透明的身体直接穿过林月香,向我们走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扯着苏商的衣服步步后退。
“樊泠?林樊泠?”苏商没有后退的意思,一动不动挡在我前面,问段凌雨。
很快段凌雨已经来到我们面前,我以为他伸向我们的手会穿透我们的身体,没想到他伸手推开苏商然后紧紧握住我胸前的玉佩,之前有点透明的身体此时看来和有血有肉的人没什么区别。
我呆呆地看着他,苏商也有点发愣,不过大概觉得他对我们没恶意,便也站在一旁奇怪地看着他。
段凌雨的脸果然俊美无比,这么就近着着着看得我有点失神。他拿着玉佩的手在玉上轻抚,不停地叹:“原来……你在啊……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没发觉……樊泠……”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头说:“刚刚吓着你了?”说完有点歉意地笑了笑,又低头看玉佩:“你怎么会有这玉佩?”
我把在池塘里的事告诉他,然后一脸茫然地问他:“你在说在池塘里的那个人是林樊泠?……樊泠?他不是林家的祖先吗?”我记起那个黑底红字的牌位。
苏商走到我身后替我把绳子解开,把玉佩交给段凌雨,问他:“这么说你认识林樊泠?这里这么多尸体是供奉你的?”
段凌雨拿着玉佩低头沉思很久,才缓缓说:“是,这些尸体,都是供奉我的,让我不能离开林家,让林家有无尽的财富。”语气中透着无奈和悲凉。
我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想起一个是一个:“那……事情都是你弄出来的?林二少爷呢?”
他微微一愣,说:“歧枫?歧枫……就算死了,也不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
“你把我们困在这个村,想让我们做什么?”苏商直奔主题。
段凌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小心地收起玉佩,回过身把林月香牵来,林月香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一看到他就开心地叫他凌雨哥哥,晃着他的手对他撒娇。
把林月香带到我们前面,段凌雨摸着林月香的头,对我们说:“把她带出去,带出这个村庄。”
苏商问他:“这就是你让这群小孩不断缠着小飒的理由?为什么你不直接现身告诉我们?”
段凌雨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见你们,我也不用让这些小孩带你们来,如果现在不是十年之末,我也许连这些都做不到。”
“你能在月香面前现身,还能让我们走不出这个村。”
“月香是歧枫的女儿,我受林家血脉的供奉,她自然能见到我。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你们进入的时间停留在月香出现之前消耗掉我这么多力量……”
“时间停留在月香出现之前,所以那时我们才会连续过了两天同一天……慢着,你说十年之末?这就是林老爷没等我们离开就急着想杀掉月香的原因!”苏商的理解能力果然比我好。
“没错,十五号之前他不用月香来祭我,林家将会家无宁日,这是报应……不过,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其实一切早就注定了。” 段凌雨轻轻叹了一口气,“困住你们非我能力所及,你们要出去,必须等到十五号晚上。”
“不是你那会是谁?”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这个村庄本身。”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村庄……的确是七十多年前的石涧村,因为某种原因消失了。”段凌雨赞许地点点头,苏商接着说:“这个村庄只会有某个特定的时间和外界接通,在没有接通的情况下无论我们走多少次都只会鬼打墙般回到村里,我们进来的时候它刚好打开了,下一次要等到十五号晚?”
“没错,不过那天……的确是我有意把你们引进这个村庄。”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还好意思说,说到底还不是你弄得我们这样子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被关在这里插翅难飞,到时林月香还不是死路一条,死前把事情弄清楚了,死得明明白白也就算了。
段凌雨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小字,他给林月香带上,摸了摸小孩的头说:“这是你父亲的遗物,他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林月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把玉收进怀里。
苏商看着那些尸体,问段凌雨:“这种供奉方式,根本就是变相束缚你的魂魄吧?”
段凌雨看着那些女孩半晌,问我们:“你们想知道这个村庄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吗?”
前尘往事(上)
段凌雨亲生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是亲叔叔抚养他长大的,待他非常好,供书教学,还特地请了老师在家,比对自家儿子还上心,就是希望他能继承他父亲的遗志考取功名。但是婶婶却非常讨厌他,认为他分薄了亲生儿女在丈夫心中的份量,经常趁着丈夫不在的时候对他百般虐待,视他为眼中钉。
后来终于架不住婶婶三番四次地闹,叔叔决定把他送到书院去,当然段凌雨也很懂事,一直以来很用功,到了书院也只埋头苦读,其实他不爱读书,也不想当官,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就是在书院,他遇到了林樊泠。
林樊泠性格不羁,对读书什么的极不上心,捉弄老师煽动同学出去玩的事倒没少干。这样的人自然不是自愿来书院读书的,作为林家的二少爷,虽然家势不算大,但也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林家的大当家,林樊泠的大哥林樊翊极是宠爱这个弟弟,但又管教不了他,这才把他送进书院希望他能读书点,做点正事。
于是他成了段凌雨的室友,两人共住一间房。
林樊泠不爱读书,平时所作所为令院长和老师们很是头痛,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很聪明,对事物见解很有独特之处,可以说是对这个学生是又爱又恨,而林樊泠入学不久,身边已经聚了一大群朋友,也算是学院的风云人物。
和这样的人共住一室,喜欢安静的段凌雨自然不太情愿。但这个林樊泠似乎对他很有兴趣,经常逗他说话,生活上又处处对他照顾有加,刚开始段凌雨还冷脸相对,慢慢的,他开始接受了这个同窗好友兼室友,两人上课吃饭都经常在一起。
说也奇怪,林樊泠这种闲不住,不闯点祸就浑身不自在的性格,呆在段凌雨身边居然能安静下来,有时候段凌雨在读书,他就坐在一旁一直看,有时也会推掉其他人出去玩乐的邀请,只为了陪段凌雨读书,发呆。
就这样一年后,段凌雨的叔叔突然急病身亡,婶婶马上断了对他的资助,他悲痛之余,不得不烦恼离开书院该怎么活下去。
没想到林樊泠知道后坚决不让他离开书院,并负责了他的学费和所有生活费,待他比以前更好。他很感激,但是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下一年就要赴考了,考不考得上还是个问题……
一天午后,他在读书,林樊泠坐在一旁陪他,随手拿起两颗核桃把玩。段凌雨终于还是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林樊泠听了后只是继续玩他的核桃,淡淡说:“那就去赴考吧,我陪你去,就当私奔了?”
两人的相处方式越来越微妙,吃饭的时候林樊泠会自动自觉把段凌雨不爱吃的东西解决掉,把他爱吃的全部扔给他,天冷的时候会抱着棉被过来跟他睡一张床,段凌雨觉得随着自己渐渐适应这种在外人看来十分怪异的相处模式的同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感在慢慢涨大,他知道林樊泠也是,但两人谁也不说破,只是十分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关于他们的传言也越来越多,终于传到林樊翊耳里去了,林家家道中落,这么多年家族生意一直不上不上,本来想让这个弟弟去书院好好读个几年,回来后可以两兄弟一起把生意做好,让林樊泠撑起家里的半边天,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居然还弄出这样的事。
他命人带信给林樊泠要他回家一趟,想着人一回来就找个藉口留住不让他再回书院,却没想到林樊泠人是回来了,可把段凌雨也带回来了,把林樊翊气得不轻。
林樊翊趁着段凌雨不在多次找弟弟说起这些事,没想到年轻气盛的弟弟一句都听不进去,看着这个被自己惯坏的弟弟,林樊翊只得私下找段凌雨。
段凌雨哪里会不明白林樊翊的顾虑,便答应会跟林樊泠说清楚。没想到林樊泠脾气很倔,任段凌雨怎么说都不听,林樊翊在外面听到他说无论怎么样都会陪段凌雨去赴考,带他远走高飞的话,伤心之余做出一个决定。
夜里他趁着林樊泠不觉,把段凌雨叫了出来,并把他关进地下室里。第二天对林樊泠声称段凌雨走了,并好言劝弟弟留下来。
林樊泠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段凌雨,回到书院发现他根本没回来过,便又回林家与林樊翊对质,林樊翊只是一口咬定段凌雨半夜走了。
自此林樊泠每天都茶饭不思,只是到处在找段凌雨,终于有一天找到地下室,正想带着他逃走的时候被林樊翊发现了,一怒之下命人把林樊泠拖回房间软禁起来,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知道他无论怎样都会想办法出来放走段凌雨然后远走高飞,便命人二十四小时看管,无论发生什么都都不能放走二少爷。
刚好那段时间林家生意出了点问题,林樊翊疲于四处奔走便暂时把这两人的事放下了,只是让人对两人都照顾周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没想到等他忙完回来时,林樊泠已经因为性格太倔又饱受相思之苦病得很重,段凌雨在地下室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日渐消瘦,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多久两人都会送命。
林樊翊年长林樊泠十岁左右,父母早死,自己早早当家,一直与弟弟相依为命,极是疼爱林樊泠,可是说是对他有求必应。而林樊泠虽然不服管教,但聪明且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这样的人在商场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以后必定能撑起家族的生意,可现在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居然因为段凌雨弄成这样,林樊翊对段凌雨恨之入骨,如果林樊泠没事还好,有事的话,他定叫段凌雨陪葬,不,他会杀了段凌雨但不把他们葬在一起,要让他们永世不能在一起。
想是这么想,但林樊翊还是想尽办法想保住樊泠的命,把生意交给最信任的人后,便为林樊泠的病四处奔波,无奈药石无效,眼看亲生弟弟的命就要这样交待了。
一次外出,林樊翊遇到了一个高人,他把这些事告诉他,抱着些许希望他能救得了自己弟弟的性命。那高人一开始不肯说,后来稍微露了点口风,林樊翊不断纠缠并不惜花重金,终于那人告诉他一个极其恶毒的方法:用一种特殊的办法杀了段凌雨,封住他的魂魄不让离开林家,并把他的血给林樊泠喝,定能保住林樊泠的性命,还能保林家十年之内家运昌隆,但是十年一到,段凌雨的魂魄获得自由,林家必然会遭到报应,轻则家无宁日,家道破落,重则家破人亡,惨遭横祸,除了林樊泠外,林家其他人怕是凶多吉少,此法就是太过阴毒,所以他才一直不肯说。
林樊翊听后也觉得这方法太毒,根本就是拿林家几十条人命换一条人命的事,正绝望之际,那人话峰一转:此法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在林樊泠死的时候,把段凌雨的魂魄解封出来,并挖出尸身和林樊泠葬在一起,两人无论是墓碑还是灵位都必须用红字,这样的话或许只会报应在林樊翊身上,而不会累及林家后人。不过,在此之前,十年期限已过而又要继续束缚段凌雨,保林家平安,便得在十年期限过去之前用流着林家血脉的女孩来祭段凌雨,祭品不能超过十岁,祭时必须穿上大红礼服,祭后不能举行丧礼而要按婚礼来办,十年一次不得中断,否则反煞极其厉害,到时便不是家破人亡这么简单了,此法极之阴毒,不过十年的富贵,怕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换不来的。
最后那人让林樊翊好自为之,便飘然而去。
段凌雨死不足惜,而自己为了樊泠,就算少活十几二十年又怎么样,林樊翊思前想后,最终还是不能眼白白看着林樊泠死去,便按照那人所说的方法杀了段凌雨,封住他的魂魄,并把他的血给林樊泠喝。
果然,自此之后林樊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不出十几日便能下床走动了,林樊翊自然不敢跟他说明真相,只是说早就放走了段凌雨,段凌雨也许诺此生此世不会再见林樊泠一脸。而林家一直不太顺利的生意也渐渐好转,做得风生水起,很快便成为一方富豪,而林樊翊为人慷慨,经常做善事,久而久之,成了远近有名的大善人,石涧村也成了附近有名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想来结识林大当家,人们也十分敬重林樊翊。
就这样过了快十年,林樊泠已经能撑起林家的半边天,在商场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还始终放不下段凌雨,每几个月总会抽空外出寻找他的下落。
一次外出他也遇到了一个人,得知了多年前的真相。
原来当初指点林樊翊的人,当年因为一时鬼迷心窍把这种邪门又阴毒的方法告诉了林樊翊,他本以为林樊翊权衡利弊后会打消念头,没照做的话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他却照做了,而他收了那笔钱也得到了报应,这么多年来一直恶疾缠身,眼看时日无多了,死之前想了决了这桩事,便算好时机在这里等林樊泠,告诉他真相,希望他能阻止林樊翊错下去,别十年之期真干出以命换命的事,也算是为自己积德。
林樊泠知道了真相后几近崩溃,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直奔地下室。
那里早就改造成密室用来供奉段凌雨,看着那张几年前丢失的自己亲手画的画像几天不吃不喝,旁人怎么劝都没用,最终还是在密室里自杀了。
因为他的命是用段凌雨的血换来的,所以死的时候灵魂都没能留下。
林樊翊伤心不已,本来这是唯一可以破除反煞的机会,可他看着林家满屋的财富和如日中天的生意,竟又不舍得放弃了。
终于,他还是在十年期限前,杀了自已的六岁的外孙女。
这个秘密只有林家的当家才会知道,密室也只有林家的当家才能进去,但其实历代的当家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供奉的人是谁也并不清楚,都只当是一个诅咒,不照做便会失去名利和地位,如此几百年下来,竟然没有中断,没有哪一代的当家不愿照做,也没有人会追究这些失踪的女孩的下落,十年又十年,这里坐着的女孩每十年便会增加一个,直到现在。
前尘往事(下)
林家二少爷林歧枫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从小就经常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自言自语,或者做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跟同龄的孩子一起总显得格格不入,久而久之,身边便没什么朋友,就连兄弟姐妹都不敢接近他,甚至林老爷也说不上对这个儿子是什么感觉,除了林歧安,所以林歧枫一直很疼爱这个妹妹。
其实林歧枫自小便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成绩也是众多孩子中最为出色的。
他七岁的时候,林歧安六岁,刚好又是一个十年之末。
林老爷自然是很疼爱这个小女儿,但他更不敢坏了祖宗的规矩,规矩一坏,林家这么多年来建立的名利地位都会毁于一旦,他不能让林家败在他手里。
林老爷不知道在他带走林歧安的时候,被林歧枫看见了。
才七岁的林歧枫看见父亲把妹妹带进后院的祠堂后,妹妹就失踪了,他决定一个人去祠堂找林歧安。
当他找到的时候,林歧安已经是一具尸体,对死亡没概念的小孩,只是不解为什么这里坐着这么多和妹妹年纪相仿的女孩。
背后一声重重的叹息,林歧枫认出是父亲的声音,刚想转头发问,一记重击后便不省人事。
这一切当然没逃过段凌雨的眼睛,被束缚着的他没办法离开密室,但是这个小小的男孩着实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总觉得,这孩子长得跟林樊泠很像……
林老爷没有杀掉林歧枫,虽然他不了解这个儿子,但还是十分疼爱他。
而林歧枫醒来后似乎也忘了密室里见到的事,慢慢的生活也回到了从前那样,只是再也没有林歧安。
段凌雨突然很想再见见这个小男孩,好在林歧枫流着林家的血,而且能看见别人不能看见的东西,受林家血供奉的他,想见林歧枫并不是很难的事。自此,他便经常在林歧枫面前出现,一来二去,渐渐成了好朋友。
对林歧枫来说,段凌雨的出现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事实上他有许多这样的朋友,当然段凌雨对他来说还是很特别的,他惊讶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甚至也会奇怪他为什么总是一身和家里大人不一样的衣服,而且对林家的事了如指掌,他十分珍惜这个好朋友,尽管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越是了解林歧枫,段凌雨越是觉得林歧枫和林樊泠无论性格还是处事完全不一样,但是的确有某种相同的特质,就是这种特质吸引着他。
林歧枫二十岁的时候,不顾林老爷的反对执意要出外闯荡,与林家断绝了联系,在外认识了孙红菱还生了一个女儿。几年后,林歧枫想带妻女回林家,因为当年没有明媒正娶,便打算回家交待清楚再接他们母女回来。
没想到七年后再次回到家里,林歧枫又神差鬼使来到了密室,见到林歧安的尸体,记起所有的事情,林老爷情急之下失手杀了林歧枫,并对外说是林二少爷不幸得了急病而死。
又是一个十年之末,束缚段凌雨的力量越来越弱,眼看十年期限快到,林家再也没有符合条件的祭品了,段凌雨静静等着挣脱束缚的那一刻。
全村的人甚至林家上上下下都没人怀疑林老爷的话,为林二少爷办了丧事后该做什么依然做什么。
段凌雨当然知道林歧枫是怎么死的,当年的事一幕幕在脑里涌现出来,清晰无比,原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未能忘记,一想到林樊泠时连身为灵体的他都能感觉到心脏在抽痛。他放任那群孩子弄得全村鸡犬不宁,而自己静静等待十年期限到的那一刻,只要束缚一解,林家从他身上得到多少,他要十倍,几十倍拿回来!
村里都在传言林二少爷死不瞑目才会出来闹事,全村的人都人心惶惶。
可偏偏没想到林老爷翻看林歧枫的书信得知了林月香的存在,便又动了心思想让用林月香当祭品,急忙让人找到孙红菱林月香母女,假装好意接她们回林家,给她们名份。
段凌雨没想到林老爷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不想让林歧枫的女儿也惨遭毒手,在林老爷要杀林月香的那一晚,他奋力阻止,虽然林月香最终还是死在林老爷手中,但冲撞之下林老爷不小心把画像撕扯下来,林老爷的失手犹如撕开了一个缺口,让段凌雨和密室里几十个小孩的怨气有了突破的地方,加上已是十年之末,怨气不断反噬,短短几日之内,林家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就连村里的人也被波及,怪事连连。
眼看这村是不能住人了,村民们有的搬走,有的在恐惧中留了下来。
终于,在十年期限到来的那一天,雷雨交加,小小的村庄已经承载不了几百年来积聚下来的怨气,石涧村消失了。

如果现在我们是来到一个村里听老一辈人讲村里发生的故事,我大概会为段凌雨和林樊泠的凄美爱情流几滴眼泪,然后悲愤地批判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不死,当年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或者肯安安份份过日子的话,也不过至于背负上这么沉重的诅咒,杀掉自已的亲人,而且还都是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亏这些人下得了手!!
但是现在我们这种情况,比当年的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指不定等下就被杀掉了,成为亡灵大军的一员,不过这么多人大概也不会太寂寞吧,死了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干掉林老爷!!
外面隐隐约约有鸡啼的声音,天亮了。
苏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我说:“今天就是十四号了,林老爷今天一定会来解决掉我们。”
“你说他打算怎么收拾我们?”我总觉得林老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能不能逃出去这种事,我不太乐观。
林月香在段凌雨怀里睡得正香,段凌雨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对我们说:“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带她逃出去。”
苏商蹲下去摸了摸小孩的脸,说道:“只要我们能出去,一定不会丢下她。但是……她也是林家的人,她……”
段凌雨感激地看着苏商,露出难得的笑容:“只要她能逃出这个村,定能改命,只是……报应可能会应在她的孩子身上……也罢,我强行控制这里的时间让你们出现在月香被杀之前已是逆天而行,今后怎么样,也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不能改变月香的命运,这里会变成什么样?”苏商表情严肃。
“人间地狱……”段凌雨缓缓说出四个字,苦笑一声补充道:“林老爷为了留住我,让林家东山再起,开始杀村里未满十岁的女孩,接着是男孩……”
“那你为什么不走?十年期限过了,你应该自由了。”我问他。
“不……我也被永远困在这里了,我能做的只有旁观。”段凌雨温柔地看着林月香的睡脸,说:“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给我等到了。”
外面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看来苏商说得没错,林老爷一大早就急着来解决我们了。
我警觉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段凌雨把林月香交给我,回头跟苏商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知道苏商很认真在听。
林月香早就醒了,我让她听话别乱跑,要紧跟着我,她点点头便乖乖用小手扯着我的衣服,走哪跟到哪。
一阵声响,密室的门被推开,我吃力地辨别进来的人,心里想着对策,没想到进来的竟然只有林老爷一个人,这老不死的真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我们两个年轻人?
“没想到你们能摸进这里来,也好,省得死后还要我把你们搬进来。”林老爷站在门口对我们说,显然他看不到段凌雨。
“哼,你个老不死的真以为你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啊!!但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还真不好找帮手吧!!”我故意顶撞他。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林老爷冷笑一声,眼神冷漠地看着我们,仿佛在看两只待杀的猎物,“也罢,一路走好吧,别怨我,怨你们自己,我三番四次放过你们,你们却一次一次来送死。”说罢缓缓抬手。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与此同时,苏商扑过来把我和林月香推倒在地,我们顺势滚到尸体的后面。
“靠!!这时候有枪这种东西吗?”我完全没想到林老爷会来这一手,要不是苏商反应快,恐怕子弹已经在我身上开洞了。
“唔……按时间算的话,这年代要弄到枪也不是很难的事。”苏商说。
“亏我刚刚还想这家伙老糊涂了,单枪匹马就敢进来,原来人家手里有枪!!”我嘀嘀咕咕对着苏商抱怨。我们躲在一排尸体的背后,林老爷暂时杀不了我们,但是在密室这样的地方,只要我们暴露目标就必死无疑。
林老爷关上门,一步一步朝我们这边逼近,我这时才知道猫捉老鼠,老鼠是什么心态。
“苏商,记住刚才我跟你说的话。”段凌雨站在我们后面对苏商说,苏商点点头,示意我看好林月香,我当然不敢怠慢,紧紧抱着林月香不敢松手,就怕她冲出去被林老爷一枪击中。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不会让你们死得太痛苦的。”林老爷一边走近我们一边说,他的确无意折磨我们,只想尽快解决掉我们。
前面突然发出几声“卡、卡”像是关节活动的声音,挡在我们前面的尸体突然向前倒去,我以为是我不小心碰倒她们,吓得马上伸手去抓,可扑了个空。
再定神一看,我顿时傻了眼,哪是不小心被碰倒啊,几十个小孩,不,是几十具尸体全都站了起来,缓慢向林老爷走去,每走一步僵硬的关节便发出“卡、卡”的声音,涂抹着浓妆的脸毫无生气,像雕塑一样冰冷,行尸走肉般拥向林老爷。
林老爷被吓得脸色苍白,对着她们不停地摆手,嘴里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这情景实在很诡异,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要是我是她们,我肯定也会这么做。
林老爷情急之下抬手开了一枪,枪声过后,我看到最前面的那具尸体额头多了一个洞,黑黑的,但没有血流出,女孩们继续围向林老爷,林老爷被迫得步步后退。
又是一枪,尸体的额头除了再多一个洞,这一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林老爷的手止不住地抖,枪掉在地上,自己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嘴里不停说着:“不,歧安,不……别过来!!”就是这时,苏商一拍我的肩,示意我快跑。
我马上会意,抱起林月香就往门口冲过去。林老爷一看到我,慌忙想去捡枪,苏商先他一步抢了过去把枪抄在手里,林老爷怨恨地盯着苏商,刚想去夺,几十具尸体一涌而上,瞬间就把他围在里面。
苏商拿着枪退到门口,感激地看了段凌雨一眼,便要离开,走前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了一句:“你真的甘心?”
“心甘情愿。”他拿出林樊泠的玉佩对着我们晃了晃,笑着说:“谢谢你们。”
苏商笑着对段凌雨挥了挥手,我刚想腾出一只手来也跟他道别,就被苏商拖着出了密室。
“快跑,段凌雨挡不了多久。”苏商催促着,我一听段凌雨原来挡不了多久,赶紧抱着林月香加快脚步。
出了秘道,祠堂中间之前放下的大铁栅果然已经回覆原位了,看来林老爷是打定主意要在里面杀掉我们,这次真是多得段凌雨帮忙,我们命不该绝啊。
“林老爷上次放铁栅栏是转这里吧,我们把林老爷关在里面让他自生自灭去。”来到祠堂门边,我正打算动手,苏商抬手制止了我。
“这个困不住他,别浪费时间了,快跟我来。”说完急忙把我拖走。
出了祠堂,外面漆黑得像夜晚一样,天空时不时闪过一两道闪电,雷声轰隆隆地响个不停,雨仍旧没停。
“就这样能逃走了?好像太顺利了……”被冷风一吹,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院有点愣神。
“这话等出了这座宅子再说吧。”苏商一刻都没停下来,推着我往来时方向的右边出口跑去。
“翻墙?”
“不,去少夫人吊死的那个房间……”苏商突然停下来,对我说了句:“你看你的乌鸦嘴,这下只能赌一下了。” 就扯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左边出口拖。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抱着林月香吃力地跟上他的速度,突然想起从左边走的话会经过少夫人停尸的地方,便叫住苏商:“喂,从这边走要经过少夫人……”话没说完,右边出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向后院跑来,这时林老爷也摆脱了密室那些孩子,气急败坏地追赶出来,边追边招呼下人抓住我们。我赶紧闭嘴,全部心思都摆在逃命上。
很快我们就来到少夫人停尸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人在守灵,那人看到我们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马上抄起身边放着的木棍冲了上来,苏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和他对打,怎么样也是学过散打的人,苏商三两下就夺过那人的木棍直接把人敲晕。
正准备继续逃命,在我怀里一直不吵不闹的林月香突然哭了起来,挣扎要下去,不停叫着妈妈。
我鼻子酸酸的,那里躺着的人是这个小孩的母亲……但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被追上了。我越着急越哄不好她,六七岁的小孩子使起蛮力来根本制不住,我一下没抱稳,她就挣开我的手跳下去,扑到棺材前面使劲踮起脚尖,小手在棺材里不停摸索,嘴里叫着:“妈妈,快起来跟月香一起走。”
棺材里的人一动不动,我边安慰边用力想拖走她,这时候,林老爷带着林歧南和众多下人追了上来,个个脸上都凶神恶煞的,我恨不得抽死自己,让自己乌鸦嘴!!
“快抓住他们,他们想拐走月香!!”林老爷恼怒地指着我们,一副恨不得我们去死的样子。
林月香估计被这阵势吓着了,呆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我心里越是着急越没主意,只能抱起林月香迅速后退。
“抓住他们,谁能抓住他们有重赏!!”林歧南手一挥,大有指挥千军万马来踏平我们的气势,马上就有几个人冲了过来。
“这……这下怎么办,这么多人,打不过啊……”我心底发虚,在苏商旁边小声说道,想撒腿就跑可苏商又没跑,只是在那里喃喃说道:“少夫人,看在月香的份上,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助我们!!”说完拿出一包粉末,抬手撒向棺材,回头扯着我继续向前跑。
刚跑出没几步,后面传来几声尖叫,像是大白天见鬼了一样,我又怕被追上又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少夫人直挺挺站着,遇到活人便飞一样扑了上去,吓得下人们尖叫连连,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就晕了,胆子大的想追上我们,被少夫人一扑也吓得大喊大叫,林老爷和林歧南也看傻了眼,不住后退唯恐被少夫人扑到,一时间少夫人停尸的院落一片混乱,有几个胆大力气大的排除万难好不容易追上我们,苏商举起枪对准他们的脚就射,跑过转角处,我们总算顺利摆脱了林老爷和一群下人。
会合
虽然不知道少夫人为什么会这样,但着实救了我们一命,可有了上次教训,我知道少夫人也撑不了多久,便一刻都不敢放松,抱着林月香没命的跑,跟着苏商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来到我们之前住的房间,所幸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苏商没说什么,迳直推开隔壁的房门示意我进去,待我们都进去后他轻轻关上房门,这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这次真是连天都帮我们,等他们找到这里还有点时间。”
我把林月香放下,伸了伸发酸的手臂,苦着脸说:“等他们找到这里来就真的完了,我们该趁他们被少夫人缠着的时候赶快翻墙走人的。”再说这房间还吊过死人,我和苏商又在这里遇袭,虽然后来知道了是林老爷搞鬼,但我对这房间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翻墙太危险了,容易暴露目标被抓到不说,你让月香怎么翻?”苏商顿了顿,指着空旷的房间说:“从这里走省事多了。”
“从这里走?”我睁大眼睛盯着苏商手指的方向,确认那里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一时间以为听错了。
苏商没回答我,迳直走到房间尽头的床那里,直接钻进床底,好像在摸索什么,折腾了大概几分钟,这才灰土灰脸地爬了出来。
我看着他满是灰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问他:“你刚刚在折腾什么?床底下有暗道?”
他走过来突然抱住我不停地用脸蹭我的脸,手也在我后背乱蹭,直到我全身僵硬到发抖他才满意地放开,指着靠墙的一个衣柜说:“床底没暗道,那里有。”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总觉得苏商自从上次在后山找到我后,就有点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总觉得他老是趁机吃我豆腐,可问题我有什么豆腐好吃的……
“在发什么呆?我们快撤吧。”苏商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在想什么啊,真是的,我赶紧转移话题:“刚刚你往棺材里撒的是什么?”
“不知道,段凌雨给我的。”苏商打开衣柜,衣柜里面果然是一条秘道,我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秘道?机关在床底下?”
苏商抱起林月香先进了衣柜,我随后跟上,顺手把衣柜门也带上。
秘道刚好够一个人走,苏商抱着林月香走在前面,我拿着手电筒在后面照明,缓缓行进,心里有种大概我们真的算逃走了的感觉。
“其实之前小芸说这屋子闹鬼的时候我还没想到,后来少夫人的尸体在里面消失了,还有敲墙的声音,我就想到屋里肯定有机关,不过一直没办法确认。”
“难怪那天晚上你一直在找什么,不过最后还是给林老爷阴了一招,直接把我搬后山去了。”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少夫人的尸体能突然不见,在我们进屋后又突然出来,如果事先设好机关,加上滑轮和绳索之类的,一转动机关就能把尸体收进衣柜或者挂出去,好像也不是难事。
“嗯,你想想,林老爷打晕你后不可能光明正大抱着你和少夫人的尸体从正门去后山,又在你醒来后及时把少夫人的尸体搬回来,所以我肯定这条秘道的出口在二少爷坟墓附近。”
“好像挺有道理……对了,你最后跟段凌雨嘀咕什么??”
“……秘密。”
“……”
一路说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尽头了。尽头处挂着竹梯,连着上面的出口,出口被厚重的石板盖住了,苏商示意我注意两边的墙壁,果然在左边墙上有块突出的砖,伸手一推就陷了进去,石板缓缓打开,几阵冷风夹杂着雨灌了进来,我们顿时精神百倍。
出了暗道果然不远处就是二少爷的坟墓,而暗道出口本身也是修成了坟墓的模样,石板就是墓碑前的地砖,在外面完全看不出和普通的坟有什么区别。
天空压着很多乌云,完全判断不出我们在暗道里到底走了多久,雨比早上大了很多,才走没几步全身几乎湿透了,不得加快速度去跟小芸他们会合。
两个女生见到我们回来激动得快哭了,范礼峰看到我们的狼狈样也一直问有没有受伤,这段时间他们肯定是很担心。
苏商简单交待了几句,让两个女生帮林月香换身干净衣服,范礼峰也从包里拿出他的衣服让我们两个换上。
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啃了点干粮,我才觉得又活了过来。林月香套着件长到可以当裙子穿的衣服在小芸怀里睡得正香,我们几人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我和苏商把昨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他们。
听完整件事,他们都沉默没有说话,如果我是他们,大概也会这样。
能说什么?好像有太多想说了,只能选择沉默。
不知多久,范礼峰才开口问:“十五号那就是明天晚上了,到时我们就能出去了?”
“是吧,前提是这段时间别被林老爷找到。”提起林老爷头都痛了,他一定不会罢休的,不过林家那么大的宅子他要找一遍也要花掉不少时间,不知道他有没发现我们是从暗道走的……
苏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放心吧,他就算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后山这么大他要找到我们也不容易,雨再大点的话就更难了。”
整个下午,范礼峰和叶恩负责守着,我和苏商一倒下去就睡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范礼峰他们也睡着了,外面的雨不仅没有小,反而越来越大,天地间仿佛其他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雨声,我不禁庆幸找到这个避雨的山洞,不然我们还没逃出去就会病死在这里。想着这么大的雨林老爷也不可能带人来找我们,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里闹鬼哦,又冷又暗,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会来找你。”女人妖艳的脸越来越近,我厌恶地推开她,说了句:“苏商会找到我的!!你是坏人!!”她咯咯地笑起来,我浑身发冷,推开她又靠过来的身体头也不回往前跑。
雨越来越大,周围的景色渐渐模糊,变得白茫茫一片,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不得不停下来,雨水流进眼睛里,涩得快睁不开了,什么都看不到,仿佛天地都重归混沌了,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我莫名恐惧起来,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吞噬着我的神经,我发了疯向前跑,希望能找到一个人,无论是谁都好,只要是人。
我全身都湿透了,一路上被绊倒摔了好几次,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前面有很多人影,我喜出望外,但无论我怎么跑,都没法接近他们,于是我大声喊出来,声音完全淹没在雨声中,连我自己都听不到,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我越来越绝望,慢慢停下脚步,再也不试图去追那些人影了,悲哀感却漫遍全身,不自觉地哭了起来,抬手想抹掉眼泪,脸上全是雨水……
这时有人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里暖了起来,果然只要我有事,你一定不会丢下我。
从后背传来的温度令我觉得很安心,渐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我还躺在山洞里好好的,哪有出去淋雨,脸上的确湿湿的,刚刚那是梦吗,我做梦哭了?好熟悉的梦,好像以前什么时候经历过……
我睡得全身酸痛,刚想爬起来随便走走才发现自己被人紧紧抱着,心烦意乱之下跟抱着我的手较起劲来,苏商哼了一声抱得更紧了。
我正想发作,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有一团白影,便保持着怪异的姿势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不怎么清楚的人影蹲在林月香旁边,抬手轻轻摸着林月香的额头,我吓了一跳正想叫醒大家就被苏商捂住嘴巴,稍微挣扎一下后我也懒得折腾了,苏商放开手靠近我的耳朵小声说:“这个才是真正的林二少爷。”
我点点头,既然是二少爷那就不用管了,刚刚一番折腾感觉又累了,还是睡吧。
“我刚刚做了个梦。”苏商小声在我耳边说。
“咦,这么巧,我也做了个梦。”我随口应了声,眼皮开始打架。
“我梦到你哭了。”
我一惊,好像什么难堪的事被人看到一样,脸微微发烫,连忙扯开话题:“哪……哪有,你做梦而已!!”
“我好不容易找到,便冲过去抱住你,怕再把你弄丢了。”
“弄……弄丢?”我转过身去脸对着苏商。
“嗯,以后不会再弄丢了。”说着把我抱得更紧,顺势吻了上来。
结束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起来了,看着外面一直没停的雨大家都没说话。干粮大概吃完早餐就没剩下多少,身上除了两支时好时坏的手电筒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别说雨具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照这样下雨法,只要天不暗下来我们就只知道它还是白天,但重点是,等天暗下来那就太迟了。
“那个,有没有人知道通道是几点接通还是一整晚都能出去?错过了还有没有下班车?”范礼峰问了一句,随后大家都陷入沉思,这的确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别无选择,一定要在今晚逃出去,那么最保险的方法就是现在先去蹲点,天一黑下来就可以冲了。
大概大家都想到这一点,一个两个皱着眉苦着脸看着外面的雨发愁。最后范礼峰一拍大腿,狠狠说:“靠,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出去后躺一个星期也认了!!”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范礼峰说得没错,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休息了一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整理整理行装就站在洞口准备出发,我看了一下他们,两个女孩皱着眉头一副担忧的样子,苏商倒是没什么表情,范礼峰表情壮烈,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苏商让林月香趴在他背上,我们用不穿的衣服披在头上减少雨水直接淋下来的痛苦,一咬牙冲了出去。
一路上我们走得十分狼狈,太高的树不敢靠近,没树的地方又被大雨淋得难受,地上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得满身泥,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村里面,又怕林老爷找到我们,只能挑些小路慢慢前进,好在这村庄本来就没多少人,这时候更是连鬼影都找不到一个。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接近村口牌坊处的一个小巷子,出了牌坊前面就是通往外界的那条路,看着天色还没暗,我们决定看清楚才作打算,这时刚好撞见林歧南带着十几人从大路经过,我们赶紧躲进巷子里的杂物后,还好雨势很大,他没发现这边的动静。等他们走过后范礼峰蹑手蹑脚蹭到转角一看,苦着脸跑回来。
看来林老爷从昨天开始就在这里等着我们了,几组人在牌坊处守着,林歧南偶尔带上十几个人在村里乱转。
反正牌坊外面没遮没掩的,无论是避人还是避雨都不是好去处,我们一合计,决定先蹲在这里商量对策,等天黑下来再行动。
雨太大,交谈起来很困难,等我们商量出大概,天终于开始暗下来了。
只要等天完全暗下来,苏商和范礼峰就出去引开他们,我们三人带着林月香找机会先出去,苏商的意思是不用等他们,只要一突围就向前跑,出得一个是一个。
好不容易等到天完全暗下来,其实对于能不能接通外界还有具体时间我们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但现在别无他法了,只能照计划行事。
苏商把枪给了我,他和范礼峰一人一支长柄电筒,还顺手在巷子里拿了根棍子,看准时机窜了出去,之前为了找我苏商对这村里的路已经很熟悉了。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林歧南带着一批人追了过去,叶恩探头看了一会,回来说牌坊那边只有林老爷和几个下人。
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稍一商量我们决定冲出去,不然等林歧南回来事情就更麻烦了,苏商和范礼峰就白折腾了。我让小芸和叶恩先在这里等着,由我去引开林老爷,她们瞅准时机就带着林月香出去,说完就随手抓了根棍子出去了。
果然林老爷一看见我眼都红了,马上招呼下人上来把我抓住,我特地绕过牌坊往外跑,大概跑出十几米再回头跟他们拚命,好在留下来的几个人都不是太难缠,加上长时间在这里守着已经很累,我使出全身力气跟他们搏斗,最后身上挂了几处伤顺利把他们给打趴下了,回头一看小芸他们拉着林月香磕磕碰碰向我跑来,林老爷顾不上被雨淋,红着眼紧紧追上来。
我赶紧跑回去接应,瞥眼看见林老爷掏出一支枪瞄准林月香,我一着急扑过去把小芸和林月香推开,子弹没打中我们。
林老爷继续瞄准,我想都不想就冲林老爷的脚开了一枪,他大叫一声摔下去,趁着这空档我拉着林月香就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几个人追上来,在后面喊打喊杀的。
不知跑出多久,后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弱,这时林月香突然挣扎着跳下去往回跑:“牌!!牌!!凌雨哥哥给我的牌!!”大概是段凌雨给她的玉佩弄丢了,我没力气跟她说道理,一把抓住她往前拖,任她怎么哭闹都不放手。
前方果然出现一片树林,我们喜出望外,果然通道接通外面了,一进树林,我们丝毫不敢停留,继续向前跑了一段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上一轮明月挂着,别说雷雨,一点乌云都没见到,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才发现手里空空的,本来应该牵着的林月香不见了。
我头嗡的一声都要炸开了,赶紧到处找她,小芸和叶恩顾不上休息也帮着一起找,结果一路找回去,人影都没见,快到小路的时候,看到苏商和范礼峰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个煞不往直接扑到我们身上摔成一团。
缓过来后我连忙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林月香,他们摇摇头,苏商拿出一个玉佩说:“她不是跟着你们出来了?我在路上看到这个就顺手捡回来了。”
难道说林月香是属于里面的人,她的命运真的改变不了。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但我们已经尽力了,现下我们还有更现实的问题去面对。正说着话,旁边的树丛忽然抖动起来,一个打扮朴索的年轻人钻了出来。
年轻人诧异地看着我们,我们指手划脚半天说了半天,他倒是淡定得很,听一半就一拍脑袋,说:“你们进去影村了?能活着出来真是命大。”
后记
现在想起来,那次误入影村的事就像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有时候我们还会提起,感叹世事的神奇。
原来误入影村那天我们见到的石碑上刻的是石涧影村,关于影村的事,是那天遇到的年轻人带我们去到真正的石涧村后,听老一辈人说起才知道的。
所谓石涧影村,其实是石涧村的前身,一个因为闹鬼被遗弃了的村庄。原来当年村民离开村庄后,在旁边慢慢地又建起了一座小村庄定居下来,也就是现在的石涧村。
而后来那座闹鬼的村庄连同还在里面的村民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这些已经迁出来的村民很惊慌,多次寻找那些还在里面的村民未果,这件事慢慢的也变成了村里人的一块心病。
后来有一天有村民晚上回村的时候说是看见村庄了,第二天带人去找结果扑了场空,再后来越来越多赶夜路的村民看见早就不见的村庄出现了,第二天再带人回去找又是什么都找不着。有的说里面空无一人,有的说里面有以前没什么两样,留在里面的村民依然活着,还有的说那村庄已经变成废墟了,各种说法都有。有的村民更是结伴去探个究竟,结果胆大进去的就再也没回来,只留下几个胆子小没敢进去的活着回来。
村民们越来越奇怪,这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村庄到底怎么了,但是也没人敢深究,只是觉得这是不祥的现象,因为村庄出现和消失都极难捉摸,大家久而久之就把它叫作影村,村长明令禁止大家再去探影村,就算无意碰见也不能进去,并在影村周围立下石牌提醒大家,我们那天看到的石涧影村就是其中一块石牌。
在真正的石涧村那里我们没有找到小芸奶奶口中所说的雨哥哥,倒是打听到一点关于小芸奶奶的事。
原来小芸奶奶是被石涧村的一对夫妻收养的。那是石涧村消失的那天晚上,那名男子夜归为了抄近路就走了树林那边的路,结果发现有个孩子在那里哭,见她可怜便把她带了回去收作女儿。因为那对夫妻无儿无女,所以待小芸奶奶一直如亲生女儿一样。
而后来,小芸告诉我们,小芸奶奶见到小芸带回来的那块玉佩时激动得哭了。小芸骗她我们因为好奇就私自约好去石涧村旅游和写生,那玉佩是在一个树林里捡到的,小芸奶奶告诉她,那块玉佩是她本家的一个大哥哥给她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弄丢了,为此她伤心了很久,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竟然会被孙女捡回来,真是缘份。
事后我们在想,或许我们在影村里遇到的林月香就是小芸奶奶,小芸奶奶口中的雨哥哥就是段凌雨,当时我们以为把她弄丢了,其实她的确被我们带出来了,只是她出来后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影村就像一个时间极不稳定的空间,这个空间里面有过去的人存在,也有属于现在的我们存在,不同时间的人可以共存在同一个空间里,但一旦走出这个空间,便会回归到自己所属的时间去,所以林月香出来后就回归到影村消失的那天,被收养她的村民发现带回去开始她的新生活,而我们出来便是迷路的几天后。
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不能用常理解释,影村的存在就是其中一件。我们走出来了,但影村依然会跟着这个世界天荒地老,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林老爷是否和段凌雨说的一样疯狂杀人,不知道那些孩子能不能得到解脱早点投胎做人,不知道段凌雨是不是找到了林樊泠不再孤独一人,不知道林二少爷和少夫人是否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不知道,反正这些都无从得知了。或许下一次再经过那个树林时,又会遭遇雷雨天气,慌忙中走进那条通往影村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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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蓝蓝天 2010-3-21 17:13 感谢贴文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