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流金岁月

2011-11-12 10:57
[VIP][大唐双龙同人]剑啸大唐  BY 无赦

剑啸大唐[大唐双龙同人] BY 无赦
第一章 宋家有子名致远
岭南,宋家山城。
山城依山势层层上升。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皆一丝不苟,精致却又不小家子气,营造出一种迥异于北地风光的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
这里便是当今四大门阀之一宋阀的根基所在。
其间一个小院落里,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立于庭中,神情肃穆,正一遍又一遍的锤炼着剑法。那少年一袭青衫,身材颀长,略显瘦削,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却别有一番气度神韵。
少年舞剑,若游龙翩凤,轻灵飘逸,流畅自然,甚是不凡。
常言道,剑走轻灵,刀重落势。少年剑势间,隐隐已俨然有大家气度。
直到日近中天,骄阳似火。少年这才停了下来。
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映着阳光,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少年怔怔的望着手中的长剑,思绪蔓延开来,不知飞到了何处。
此刻,少年一双眸子中寂灭无物,脸上挂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浅浅的落寞与淡淡的忧伤,竟莫名的惹人怜惜。
这少年名为宋致远,乃是“天刀”宋缺的第五子,宋玉致的孪生弟弟。宋致远生来早慧,且于剑道上颇有天分,三岁习剑,七岁崭露头角,十岁剑意小成,明悟自身剑道。如今比之许多老辈剑客,所差者也不过也不过招式的打磨与功力的积淀。
然而,没人知道,宋致远其实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与众多穿越前辈不同,来自现代社会的宋致远既非父母双亡,无牵无挂,也非遭逢变故,心若死灰。这也便注定了他无法向其他穿越人士一样抛开前世的一切,重新开始。而事实上,当明了自己穿越到大唐世界里时,宋致远并未和他人一般兴奋,有的只是伤感和不舍。
“致远少爷,三爷要你过去一趟!”一个家仆走进院落,低声道。
“你且去回了三叔,说我先去沐浴,一会便到。”宋致远在家仆走进来之前便已敛去了脸上的落寞,闻得家仆之言,遂朗声答道。
“是。”家仆依言退去。
……
“三叔,咦?四哥也在?不知您叫我有何吩咐?”
待宋致远进入大厅,两男一女早已落座。
当中一位中年男子年约四十,满头白发,一把银白美须,却无半点衰老之象,生得雍容英伟,一派大家气度,神态颇为谦和。这位乃是宋阀著名高手“银须”宋鲁,以一套自创的“银龙拐法”名传江南,是宋致远的三叔,乃宋阀核心人物之一。
紧挨着宋鲁而坐的女子约二十五六间,与宋鲁甚是亲昵。只见她长相妖娆,神情体态无不撩人之极。该女子名叫柳菁,是宋鲁新纳的小妾,看着颇为轻浮,来历却十分神秘。
至于另一人,便是宋致远的四哥宋师道了。此人长得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比宋致远高出半个头,虽是文士打扮,却丝亳没有文弱之态,脊直肩张,给人深谙武功的感觉。不愧为大唐世界里公认的最优雅的谦谦世家公子。
宋致远进来时,三人正一边品茗,一边闲谈。见得宋致远进来,方才停了下来。
闻得宋致远发问,宋鲁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顿了顿,板着脸道:“怎么,无事便不能找你了?”话语中似乎带着责备,但眼角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的。
宋致远不由得眼观鼻,鼻观心,不作回答。不知为何,这位三叔老爱捉弄自己,偏偏又是长辈,不好辩驳,只能装聋作哑。“哎,封建社会的小辈不好混啊!”某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好了,不逗你了。”宋鲁见宋致远这般模样,心中遗憾,不能见到宋致远“不淡定”的一面,“前些日子发生在江淮一带的事你可听说了?”
“最近江淮风云际会,诸方势力云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致远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难道……”想到这,他双目中竟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恩,看来你也听说了。”宋鲁点点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宋师道在宋鲁的示意下接口道:“两件事,一件是道家至宝《长生诀》在扬州现世,宇文化及已经奉命前去索要;第二件则是丹阳传出了杨公宝库的消息。一时间天下各方豪杰的目光都投向了淮扬一带,怕是又一场纷争啊!”
“果然!”宋致远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大唐双龙的序幕终于要拉开了!”
虽然知道后续,宋致远却也不得不配合地问道:“那么,我们这次也……”
“非也,非也!”宋鲁捋了捋银白美须,“如今时机未到,不宜轻举妄动,这次我们也就去看个热闹罢了!”
原来当年杨坚一统天下,建立大隋,因顾忌宋族势力,对其采取安抚政策,封宋缺为“镇南公”。而宋缺亦知南朝大势已去,诈作俯首称臣,以保家族。
宋阀这一硕果仅存,保持声威的南方大族,一直坚持传统,严禁族人与汉族以外的人通婚,故在江湖上被视为汉族正统。
文帝杨坚在位时,纵以宋缺的雄材大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韬光养晦,潜心修隐,免招大祸。
到杨广即位,内乱外忧,朝政败坏,叛乱四起,宋阀方再次活跃起来。
然宋缺之弟“地剑”宋智,剑道造诣不凡,更以智计名于天下,知大隋气势仍盛,若过早举兵,必成出头之鸟,故劝乃兄暂缓反隋,静观其变。是以宋鲁才说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如此,也是!”宋致远闻言,心中暗暗思量,口上却答道。
当下四人商量了一阵行程安排,各自散去不提。
……
却说宋致远离了大厅,一路走回自家庭院,心中仍在计较诸多事宜。
原来自宋致远转世以来,因历经生死轮回,两世为人,明得生死幻灭之机,轮回运转之道,是以心韧志坚,武道意志极为凝练,不为外物所动,终于了悟自身,剑意初成。
然,一则其父宋缺虽为天下有数的高手,但毕竟是精于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难以给其太多指导;二则宋家武学尚有缺陷,犹于内功心法一道上多有不足,非宋缺这等惊才绝艳之辈,难有大成。
宋致远虽有早慧之名,却是亏了两世为人的优势,更兼勤能补拙,方有今日之名。
真论资质根骨,宋致远其实只算中上之姿,若无天大机缘,恐难有更大的造化。
世人不知,还真以为他是惊才绝艳之人,是以处处推崇。宋致远也是人,面对种种赞誉,虽然明知并非属实,却也不由有些飘飘然。
但内功心法但现在确实是一个不容再忽视的问题了。
而如今,《长生诀》出世,便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且先做准备,到时看情况在做打算罢。”如此想着,宋致远抬头一望,已到了自己的庭院。
早有家仆在门外等候,见了宋致远,忙上前听从吩咐。
宋致远把今日所言之事略作说明,随即吩咐家仆准备好路上所需一应物事。
诸事完毕,宋致远方焚香沐浴,静气凝神,转身入了静室,参悟自身剑道去了。
第二章 初遇双龙变故生
丹阳城地处扬州城上游,是内陆经扬州出海的必经之道,航运价值巨大,地理位置自是十分优越。
丹阳城内,景色别致,河道纵横,拱桥、渡船随处可见。城内人家鳞次栉比,依水而居。因水成街,因水成路,因水成市。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
城中一座酒楼,名曰“醉客居”,以美酒闻于天下,自是宾客云集,络绎不绝。
醉客居二楼,两位翩翩公子临窗而坐,神态风流,气度不凡。年长的那位一袭白衫,温文尔雅,年纪较小的那位则身着青色长衫,背负三尺青锋,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观二人衣饰穿着,自是有身份地位的年轻贵介公子。
这二人,自然便是离开宋家山城,前来看乐子的宋师道、宋致远两兄弟了。
宋致远轻拈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橙黄而剔透的酒水在晶莹的玉杯中微微荡漾,晕开一抹琥珀色的光泽。宋致远神态悠然,却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
“丹阳美酒十里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宋致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思绪飘飞,前世今生种种经历借着酒意涌上心头,顿时感慨万千,口中不由低吟,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寂自心底油然而生。
“酒固是美酒,诗也是好诗,不过未免太不应景了。”宋师道眉头一皱。不知为何,他老觉得自己这个小弟心中藏了太多莫名的思绪,落寞得让人心疼。
“呵呵……”宋致远笑而不答,脸上的落寞渐渐隐去,脸上一片淡然,却反而给人一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错觉。
“或许,也不全是错觉吧……”宋师道心中想着,却未再言语。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真正放下了才会明白,别人再怎么规劝,也是白做无用功。
突然,一位白衣胜雪的角色女子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登上二楼,同宋致远二人一般也选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唤来小二,点了几个菜肴。
“来了!”宋致远眉头一挑,心道。
那女子白衣胜雪,长得花容月貌,乍看上去,竟似仙子下凡一般。然观其衣着,隐隐间带着一种异域风情,全不似中原人士。
那两个少年衣着打扮倒不考究,一副市井小无赖的样子,不过二人双目间隐隐闪动着的那一丝灵性,却使得二人显得卓尔不凡起来。二人根骨相貌,均是上佳,实在是修炼武道的良才美玉。
不过让人可惜的是,这二人呼吸紊乱,步履轻浮,全然不似习过武艺的样子。却是美玉蒙尘,不禁让人扼腕。
这三人,自然就是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的大弟子,“罗刹女”傅君婥,以及日后大唐世界当仁不让的主角,大唐双龙寇仲和徐子陵了。
宋致远自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家四哥正怔怔地盯着傅君婥看,显然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宋致远眉头皱了皱,忽然记起,自家便宜四哥好像是对这高丽女子一见钟情来着?
想到这,宋致远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可惜了!”
“四哥,走了!三叔都等了好久了。”
宋致远拉着宋师道的手晃了几晃,宋师道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
当下两人起身,找店小二付了帐,转身下楼去了。让宋致远无语的是,宋师道临走前竟一道帮傅君婥三人也付了钱。
宋致远暗笑,哥们,人家都还不认识你呢,这殷勤可白献了。
……
丹阳码头,不出宋致远意料的,宋师道偶遇了前来码头乘船的傅君婥三人。
当下一番交谈,傅君婥答应了宋师道同行的要求,上了宋家的航船。
四艘艨艟巨舰启碇起航,逆流西上,往历阳方向而去。
当晚宋师道设宴宴请傅君婥三人,宋致远也一同出席。
对于知晓大唐情节的宋致远而言,来不来委实无甚关系。只是一则想看看自家四哥欲爱不能的纠结模样,谁让他老爱捉弄自己;二则也顺便来围观一下大唐最著名的两小强,看是否真如原著里那般惊才绝艳,资质无双。
晚宴上,宋鲁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柳菁随侍一旁,宋师道坐于左手边,与傅君婥相对而坐。
宋致远坐于宋师道下手,对面坐的便是寇、徐两人,正好方便他观察二者。
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言谈间,不时有笑声传出。
当听到寇仲叫傅君婥“娘”时,宋师道不由色变,目光落在傅君婥娇躯上,脸色变了又变。
傅君婥俏脸一红,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道:“莫听这两个小鬼胡说八道,硬要认我当娘……”
这时,徐子陵却故意摸摸自己的肚子,道:“娘,孩儿饿了!”
众人哄笑,尴尬的气氛顿时便解了。
宋致远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原本落寞的脸上此时也挂起了明朗的笑容。
寇、徐二人微微抬头,正好见到宋致远原本淡然的脸上浮现起少有的笑颜,竟不由得看呆了。
宋致远一愣,不由摸摸鼻子,不知二人为何盯着自己看。
宋致远挑了挑眉,用目光示意二人。二人不由两颊一红,低下头默默地扫荡着桌上的美食佳肴。
宋鲁本是精于饮食之人,随口介绍着桌上的美味,令人食指大动。
寇、徐二人之前本是有上餐没下顿的,如今又闻得这些美食轶闻,更是胃口大开,真个风卷残云。让人不敢恭维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些羡慕他俩的随性。
宋致远见了,先是微微一笑,忽的又想起了前世读书时寝室兄弟聚餐时的情景,与这又何其相似?不由得对二人有了些莫名的好感。
而自从转世托生于宋氏门阀,凡事都讲究个礼法规矩,虽是门阀大族的气度,却是少了一份自在与随便。
想到这,他脸上笑容也便凝住,双目中闪过一丝感伤与怀念。
那边寇仲仍在埋头苦吃,徐子陵却已经吃饱了。正抬头间,忽见到宋致远眸中闪过的那一缕伤感,心中不由一揪。“他是门阀子弟,又早有名声,该是春风得意才是,为何却如此……”
徐子陵正疑惑间,对面的宋致远却开口道:
“我听说寇仲、徐子陵两位兄弟得了道家至高典籍《长生诀》,不知小弟可有幸一观?”
傅君婥闻言,微微皱眉,却待替二人回绝了,徐子陵却已应了下来。
“既是宋兄想看,拿去一观便是。”徐子陵口中答着,又用肘碰碰寇仲,示意他把《长生诀》拿出来。
寇仲虽出生市井,骨子里却有股子特有的豪爽。如此至宝,他却也不藏着掖着,从怀中取出《长生诀》递了过去。
宋致远挑挑眉,没想到二人如此爽快,对二人更是好感大生。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宋致远伸手接过《长生诀》,信手翻开,一幅幅图像便一一呈现。每一页都有一个小人,身上画满了各色线条,让人眼花缭乱。小人周围,有着各种符文古字,却是人之所未见。
宋致远对照了一番图样,随即双目微瞑,尝试着按着原著中寇、徐二人的做法运转微微体内真气。
“怎会如此?”宋致远原以为只是稍稍尝试,也出不了什么大的岔子,也便没在意,径直运转真气。结果刚一催动,体内真气便如脱缰野马似的胡乱冲撞,全然抑止不住。
“嗯!”
宋致远闷哼一声,喉头一甜,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
“怎么了?”在场众人心中一紧,怕是出了什么不好的岔子。
“无事……”宋致远摆摆手,让众人不必担心,随即将《长生诀》递了回去,“可惜了,如此宝典,却是与我无缘了!”
“罢!罢!罢!两位兄弟且收好了,日后凭此机缘,当有大造化!”
说罢,宋致远微微摇头,起身离去,虽带着淡淡的遗憾,却也洒脱得很。
徐子陵看着他转身离开,心中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
当夜,宇文化及来临,傅君婥一则不愿受汉人恩惠,二则也不想牵累宋家,遂带着寇、徐二人离去。
第四章 三尺青锋战锋寒
三人正谈笑间,忽听到“嘭、嘭”两声连响,两个人跌进门来,不由一愣,转头向门口望去。
但看那两人落下的身形,似是被人踢进来一般。
厅中众人不由疑惑,大感好奇。王通乃是当世大儒,身份之显赫,便是皇亲贵族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更兼王通本人也是当世少有的武道高手,却不知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于此寻衅滋事?
正好奇间,已有仆人把地上两人扶走。有人当下怒喝:“谁敢来撒野?”
大门外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似有足音响起,若清风拂过,几不可闻。一男一女悠然现身入门处。
那男子英伟高挺,脸孔稍嫌狭长,却轮廓分明,完美若大理石雕像,皮肤比女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其眼神十分凌厉,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展露无疑。
他额头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外袍内是紧身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间,形态威武之极。
在场之人多是见惯大世面,见此人负手而来,尚且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大不简单,且因他高鼻深目,若非是胡人,亦该带有胡人血统,无不心中奇怪。
那女子神情冷若冰霜,样貌亦不类中土人士,却明显不是与男子同属一族,但亦美得教人抨然心动。其韵味风姿,却半分都不输于东溟公主单琬晶这等级数的绝色美人。
宋致远自然知道,这二人便是那跋锋寒与傅君瑜了。
一声长笑自欧阳希夷口中传出,接着便听他大喝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却不知你与突厥‘武尊’毕玄有何关系?”声若洪钟,一身绝高的内力修为展露无疑。
厅中众人闻言,原本纷乱的议论之声顿时停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跋锋寒双目间精芒一闪,道:“原来是‘黄山逸民’欧阳希夷,难怪眼力如此高明。不过在下非但与毕玄毫无关系,还是他欲得之而甘心之人。”
此语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暗暗猜测这男子的来历。
宋致远熟知大唐故事的发展走向,当然不会有任何疑惑。虽刚刚为二人的容貌气度所打动,却也不发一言,只是好整以暇,专等好戏开场。
却听旁边寇仲凑到徐子陵耳畔,道:“这美人儿长得像娘!”
原来傅君瑜与傅君婥同出一门,衣饰神态皆十分相似,是以二人有此说法。
宋致远自然知晓其中隐情,正待与二人释疑解惑,却听那边跋锋寒道:
“这位想必就是‘剑公子’宋致远了。听闻宋兄剑道造诣非凡,一身修为堪称中土年轻一辈第一人。在下不才,还请赐教一二!”
宋致远一愣,这跋锋寒不是该与欧阳希夷大战一场吗?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虽是这么想着,宋致远口中却道:“阁下既有如此雅兴,致远自当奉陪。只是今日乃是通老设宴,我自不好喧宾夺主……”
“贤侄不必多虑,王某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不讲这些虚的!正好见识一下两位青年俊彦的风采!”王通摆摆手,似笑非笑,显然也是被跋锋寒的态度所激怒。
“锵”的一声,跋锋寒拔刀出鞘,凌厉无匹的刀光划过,刀气撕裂空间,声音细微却尖锐。一种雄浑而凛冽的意境弥漫而出,撼人心魂。
厅中众人见状,心心中暗暗一凛,果然不凡!
“好刀法,好意境。”
宋致远一声轻叹,背后长剑“嗡嗡”震动起来,耀若霹雳的银色剑光迸射而出,一时间剑气呼啸,凛冽森然,令人胆寒。
刀光、剑气在刀剑交错之前绞在了一起,凌厉的气劲呼啸纵横,四处迸射,在场诸人无不变色。
接着一刀一剑毫无花假的交击在一起,激响震鸣传出,尖锐无比。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宋致远口中长吟,凌空而下,霎时间剑雨缤纷,恍若九天银河倾泻,无数宛若实质的剑气浮现,剑光如水,光华流转。
跋锋寒瞳孔微微一缩,手中宝刀自下而上迎了上去,刀影绰绰,一种苍冷凄寒、森然冷冽的意味蕴藉其中,甚是不凡。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宋致远剑势一转,手中长剑连震,龙吟熊啸之声隐隐传出,剑势大开大合,雄浑厚重之极,令人不敢小觑。
跋锋寒步履轻蹑,闪身避让,刀锋划过,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恰到好处地劈在了宋致远剑势已老之处。
“寒云夜卷霜海空,胡风吹天飘塞鸿。”
宋致远飘然而退,剑光闪动,寒光森森,宛若银霜。劲风呼啸处,剑势若雪泥鸿爪,翩然变化,幻灭万端,不可捉摸。
跋锋寒剑眉一蹙,手中长刀开合不定,道道霸道的刀气纵横捭阖,也不管宋致远剑势如何变化,径直劈了上去,竟似要以力破巧一般。
……
“如此风采,当真后生可畏啊!”
厅中众人见二人交手间毫无半丝烟火气息,一招一式,宛若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不由啧啧赞叹。
“以诗入剑,诗剑双绝,‘剑公子’名不虚传!有儿如此,‘天刀’宋缺当无憾矣!”王通右手轻捋银须,慨然而叹,“二十年之内,宋阀必定又出一位武道宗师啊!”
旁边的欧阳希夷缓缓点头,道:“这跋锋寒也不可小觑。如此天资,怕是又一个‘武尊’毕玄一般的人物。此子不除,他日必成我中土一大祸患!”他眸中寒光一闪,杀机毕现。
他早已看出,跋锋寒此人,生性冷酷,看似多情,实则绝情,不会为任何情感而停留,若是作恶,为祸甚大。是以不得不除。
王通蹙眉思索一阵,也不由点头赞同,“只是今日青璇来此,实在不宜见血,以免污了这天籁仙音。只能以后再作计较吧!”
一旁的寇仲、徐子陵听了众人谈话,心中一暗,望向场中正在交战的二人,眸中神采毕现,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终有一天,我也要达到这种境界!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寇仲愣愣地盯着场中潇洒飘逸的宋致远,握紧双拳,暗暗下定决心。
徐子陵不发一言,双目中神色变幻,各种情愫一闪而过,复杂得难以捉摸。
……
那边宋致远与跋锋寒的决战已升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只见宋致远剑势忽然一顿,闪身避过跋锋寒的刀锋,跃出战圈,悠然站立,执定青锋长剑,神色是刚才所未有的肃穆。一股生死无常,莫可言状的意境自他体内透发而出,恢弘,诡谲,苍凉,悠远,而又带着一种莫可奈何的悲意,让人心旌摇曳,生出一种无力回天之感。
“这是……”厅中诸人无不变色,“好玄妙的剑意,好高深的境界!剑道修行若此,普天之下,纵是老辈人物,又有几人能与之并肩?”
跋锋寒也是大惊,他少年成名,纵横大漠,莫说年轻一辈,纵是许多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也不是其对手。放眼大漠,他真正放在眼里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却未料到甫一南下中原,便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还比自己小了好些年岁,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单论境界,我不如他!”跋锋寒如此想着,但心底却蓦地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兴奋,“也唯有如此人杰,才配当我的对手!”
倒也不是跋锋寒自大,毕竟宋致远境界虽高,但无论是招式的老辣还是内力的雄浑,都比不得在一场场战斗中成长起来的跋锋寒。是以二人于武学一途,各有优劣,一时间倒也难以揣度最终的胜负。
跋锋寒神情亦是谨然,收回宝刀,缓缓抽出右边腰际的长剑。一种苍凉、辽远,而又大气磅礴的气势席卷而出,隐隐间与宋致远分庭抗礼。
宋致远也是微微一惊,竟感觉眼前的跋锋寒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狼,一匹来自北方大漠的孤狼,高傲,孤独,凄清,冷漠,却又莫名的让人愈发想去了解他的内心。
当下两人气场全开,若无形若有形的气劲弥漫在两人四周。两人手中的长剑也在微微战栗,似在诉说着棋逢对手的喜悦与兴奋,又似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激战一般。
终于,两人气势几乎同时达到顶点,森然剑芒在经过长时间的酝酿之后,喷薄而出,万分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两人身形闪动,同时跃起,短兵相接,发出雷鸣之声。
胜负,即将揭晓。
第六章 故人来初闻轶事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歌声清远悠然,愁绪内敛,自远方传来,悠悠回荡在整个天地间。
然而歌声虽好,宋致远却已是无心去欣赏。
“黯乡魂,追旅思……”宋致远倏忽间心中浮起一个极为荒唐却又甚有可能的念头,莫非?
“去,还是不去?”宋致远内心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那歌声却已戛然而止。
远方传来一个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长夜漫漫,宋五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也好排遣一二?”
“阁下既然出言相邀,致远自当奉陪!”容不得多想,宋致远出言答道。
只见他飘然而起,如冯虚御风,身形渺然,宛若谪仙。看似悠然从容,不紧不慢,实则疾如迅风,快若奔雷。身形闪动间,却未带起一丝响动,如此身法,不带半点烟火气息,实已臻轻功之极至。
倏忽间,宋致远便来到了一方深潭旁。
只见潭边生了一堆明火,火焰上架起了一个简单的支架,上面正熏烤着两只肥硕的野兔。早已烤得金黄的野兔不时滴下点点油脂,在火中滋滋作响。分外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出,勾起人体内的馋虫。
火堆旁,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子席地而坐,举止看似随意,却带着点井然有度的意味。
男子一身银色长袍,其上金丝勾描,构成无数符文,显得十分神秘。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圆润,甚至还带着点婴儿肥,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威严气度放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不对称的感觉。一双清亮的眸子映着明灭不定的火光,给人一种目光如炬的错觉。而事实上,他的眼睛是温润且平和的。
男子左手边放着几个黄泥封好的的酒坛,其中一个已经开封,散发出浓郁而清冽的酒香。刚才闻到的酒香便是由此传出的。
“兄台好雅兴!”宋致远轻轻一笑,径直坐在了男子旁边,拿过一坛酒,一掌拍开封泥,仰头灌了下去。澄澈剔透的酒水自他嘴角溢出,映着橙红的火焰,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魅惑。
“你倒是不客气!”男子似笑非笑,“就不怕我在就里下毒?”
“你若对我动武,我决计不是对手,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宋致远挥挥手,浑不在意。
不知为何,这男子给他以一种似虚还实、反照虚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感觉,博大而深邃,让人生不出任何的不敬之念。而这种感觉,便是在他父亲“天刀”宋缺身上也没感受过的。
要知道,对于熟知大唐剧情的宋致远来说,自然知道宋缺虽久不出手,但却能力压“散人”宁道奇,是大唐除去“邪王”石之轩外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唯有双龙最后成长起来,才能与之抗衡。
而如今,这个人竟比自己那便宜父亲还要厉害,这不禁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原本以为熟知剧情,又有“天刀”宋缺做靠山,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结果竟出了这么大的变数。而让他更不安的是,这种变数,或许不止一个?
男子见他这副无赖样,不由好笑,像个长辈似的伸手摸了摸宋致远的头,“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宋致远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果断地傻眼了——
“这,这是神马状况?”宋致远风中凌乱。
“我是北冥浩然,如今忝掌观星阁!”寥寥几字,对宋致远而言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你!”宋致远如炸毛的野猫,一跃而起,暗自戒备。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我和你父亲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会把你怎么样?”神秘男子北冥浩然又好气又好笑,然后又略带紧张地向宋致远问道,“你父亲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没有……”宋致远看北冥浩然的样子也不像是来找他算账的,放下心来。
“哦,这样啊!”北冥浩然眸子中一缕失落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成温润的样子。
“喂,那个,问你个问题……”宋致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挑,问道,“你刚才唱的那个……”
“范仲淹的《苏幕遮》啊,怎么,有问题?”北冥浩然很孩子气地眨巴眨巴眼睛,笑道。
这一形象,让宋致远发誓,刚刚见到的什么威严气度,什么神秘莫测,全都是浮云啊!
“你、你、你……”宋致远见自己之前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也是,穿,穿越过来的?”
“不然你以为?”北冥浩然没好气地道,“我来自二零一二,你呢?”
“嗯,我也是!”宋致远点点头,示意对方没猜错。
“我于东海观星阁坐关二十年,终于武道大成,臻于破碎虚空之境。不料始一出关,便听说宋缺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儿子,还有早慧之名,诗剑双绝,名动天下啊!”
最后几个字,北冥浩然是一字一顿地说的,脸上满是调侃。
“额,那个……”宋致远难得地脸红起来,“那个,反正那些诗人不也还没出生嘛,我就是借用一下罢了。反正他们一个个天纵之才,有的是佳作,也不差这几首嘛。”
“那崔颢也够倒霉的,统共也就这么首《黄鹤楼》出名,你也好意思用!”北冥浩然哂道,“我听说你在江夏出现,正要去找你,结果人还没见着呢,我一个便宜徒弟就被你废了!”
“额,那个,他一身武艺不是还在吗?”宋致远面对事主,很是尴尬。
“哼,武道意志破灭,以后再无寸进,不是废了是什么?”
“谁要他对我出言不逊了!”宋致远冷冷一笑,很是不屑,“他个死玻璃,敢打我的主意,不给他点教训,我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想想那人当时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宋致远打了个激灵,浑身说不出的变扭,是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怎么,你对同性相恋很反感?”北冥浩然目光闪了闪,神色莫测。
“也不是。”宋致远很纠结、很烦躁地扯了扯头发,再次坐了下来,想了想,才皱了皱眉头,道,“总之,只要别把注意打到我头上来,我管他去死!”
他旋即又从地上拎起一坛酒,灌了几口。
“那,要是说,我对你父亲有意思呢?”北冥浩然忽然问道。
“噗!”宋致远一口酒喷了出来,瞬间就被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他感觉,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快四十年的人生里所受的冲击还没这一会时间来得多。
“怎么,受刺激了?”北冥浩然冷冷一笑,“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大好青年,怎么和那些个封建老顽固一个德行?”
“你,你 ,你,和我那便宜老爹有一腿?”宋致远好容易从打击中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道。
“你爹可早就是我的人了!”北冥浩然先得意地笑了笑,随即又有些颓然,“当年要不是秀心好心办坏事,再加上梵清惠那贱人从中作梗,现在哪还有你们这些小鬼什么事?”
“额……”宋致远听他提及碧秀心、梵清惠二人,不由暗暗咋舌,暗叹当年那多角恋情有够复杂的同时,也很是遗憾没有重生在几十年前,错失了一个围观□的好机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致远定了定神,倒是没有什么鄙夷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与自己无关,或许是因为同为穿越者,情感上多了一丝亲近,又或许是对方功参造化,破碎虚空,不敢生出不敬之念。总之,宋致远不但未表示反对,难得地关心起了对方的终身大事。
“我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北冥浩然难得地苦恼起来,“当初我被人算计,和石之轩滚了床单,被你爹知道了……你爹的性子你也知道,说什么也不肯原谅我,哎,这都二十多年了!”
“你强悍……”宋致远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
石之轩啊,大唐中最完美的男人,神一般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碧秀心的死而精神分裂,那绝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他竟然,也和眼前这人有一腿?
宋致远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这算什么?没见识!”北冥浩然很不屑地撇撇嘴,“就我所知的,有一个家伙曾经穿越到五胡乱华时期,也就是《边荒传说》故事发生的年代,和燕飞、拓跋珪、刘裕几个都发生过一些风流韵事来着……”
“那家伙能把风流快活,坐享齐人之福,同为穿越人士,为什么我就这么悲催?”北冥浩然满是怨念。
“停!你大半夜的在这等我,不会就是为了向我吐槽的吧?”宋致远额角青筋暴跳,心里暗自嘀咕:就这种货色,竟能修炼到破碎虚空的武道至境?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
“咳咳,那个,你要谅解,他乡遇故知,怎么也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嘛!有些话,我都憋了好几十年,都快憋出内伤来了!”北冥浩然干咳两声,有些尴尬。
“所以?”宋致远挑挑眉,知道对方要进入正题了。
“三件事。”北冥浩然点点头,不再吐槽,“第一件,你与我观星阁的恩怨就此勾销,观星阁不再追究,你也不得再记恨于心!”一派之主的雍容大度与绝世强者的威严气度展露无遗,令人生不起任何反对的心思。
“自然如此!”宋致远怎会不从,“我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你的好意我当然心领。”他明白,若眼前之人真要追究,天下无人能够阻止。
“第二件,你父亲我是决计不会放手的。”北冥浩然面色坚定,眼中却露出些许的殷切,“我需要你从中牵线搭桥。当然,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在交情不够深的情况下,晓之以情,不如诱之以利。
“你们当年的恩怨纠葛我不清楚,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要等等。”宋致远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一枚玉佩,“就我所知,我爹目前对梵清惠余情未了,你现在凑上去,多半没什么好脸色。唯有等,待他与宁道奇一战后,彻底斩断和梵清惠的情丝与牵绊,你才有希望!”
北冥浩然默不作声,良久,才释然一笑:“罢了,我等了二十多年,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不过,其中还得请你帮帮忙。”
见宋致远点头应许,他才又接着说道:“第三件……”
第七章 宋致远漫说茶道
东都洛阳,雄踞黄河南岸,东连虎牢,西应函关,南系洛水,北倚邙山,群山环绕,四水流灌,地势险扼,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又兼土壤肥沃,气候适中,风光迤逦,漕运便利,是以有“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的说法。
却说那日宋致远别了北冥浩然,出了东平地界,经济南入黄河,逆流西上,星夜兼程,不多日便来到了东都洛阳。
自当今天子迁都,洛阳已成为全国的政治核心。帝都所在,非是别的地方能比,是以洛阳不仅繁华富庶,风光犹胜,更透露出一种雍容大度、气势浑然、井然有序的意味。
宋致远仍旧是一袭青衫,背负长剑,意态潇洒的样子,不过脸上却少了丝落寞,多了份明快,惹得四周无数豆蔻少女频频投来热辣的眼神。然而某人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可惜那殷切的目光却是给了瞎子看。
宋致远来洛阳,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亦或者说,一个传奇。
曾经的不世邪王,如今的大德圣僧,石之轩!
这个大唐最完美的男子,唯一真正能与宋缺相提并论的绝世人物,武林的神话,老辈人物不愿提及的禁忌。
他来找石之轩,是得了北冥浩然的提示,来向他借取一份秘籍。《涅槃转生诀》,当年那位转生《边荒传说》的穿越同行穷毕生精力所开创的不世奇功。
当年那人最终凭此修至破碎虚空之境,只因情深不寿,一众蓝颜知己先后逝去后,他心如死灰,并未碎虚而去,反而选择了自绝生机,羽化而去。那人一生除却一众恋人之外,万事不萦于心,也没传下道统,是以外人不知有此等可与四大奇书并列的绝学传世。
北冥浩然得到此书时,自身所创《星宿劫法》已然大成,是以虽略作参考,却并未修习,最后转送给了与他暧昧不清的石之轩。
宋致远修习《长生诀》未果,《战神图录》不出,集齐《天魔策》基本没这个可能,《慈航剑典》即便白送他也练不了,大唐世界四大奇书全部与他无缘。并且,以他不过中上的资质,估计也创不出《涅槃转生诀》、《星宿劫法》之类的武学。
然而现如今,风云际会,乱世将至,宋致远急需练成一身绝世武艺,否则,估计连打酱油都没他的份。偏偏宋家家传内功心法又太过废柴,他如今境界虽高,却是因缘际会,非凭借自身资质所得,要想突破桎梏,只能依仗前人遗泽,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如此想着,宋致远微微叹气,心下纠结。同为穿越人士,他远远比不上那两人的惊才绝艳、睥睨众生,同人不同命就是这么回事吧!
“咦?”宋致远轻咦一声,从思绪中回过神,眉头微拧,抬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是一座酒馆,装饰简朴大方,却给人一种古意盎然的感觉。此时已是申时,按理来说该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此时却分外的寂静清冷,仿佛被人刻意遗忘了似的。
酒馆二楼,一女子临窗而坐,仪态万方。
宋致远目光如炬,虽隔着十来丈的距离,那女子的体貌神态却尽收眼底。
那女子一身黄衣,秀发如墨,似瀑布般披散开来,遮住了大部分的容颜。展露在外的肌肤莹莹如玉,竟似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一种难以言明的神采荟萃其间,如行走在暗夜的精灵,美得令人心悸。
“怎么是她?”宋致远愣了一下,显然是认出了这位女子,暗自嘀咕,“这小妖女不再独霸山庄给徐子陵那傻小子下套,却跑到洛阳来干什么?”
原来,这位正是大唐世界里人气一度力压师妃暄,差点成为徐子陵官配的魔门新秀、阴癸圣女,婠婠。
“宋五公子总算到了,人家可等候多时了呢?”睫毛微微眨动,婠婠左手轻捏着玉梳,慢条斯理的梳理着一缕青丝。她一举一动间,都充满着无限的诱惑,令人即使明知这美艳绝伦的背后隐藏着莫名的危险,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得到更多的冲动。
“该死的,这小妖精还真是勾死人不偿命!”
宋致远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暗自腹诽着,脸上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有劳婠婠久候,却是致远的不是了!”
“既如此,宋兄且来共饮一杯如何?”婠婠言笑晏晏,丹唇轻启,出言相邀。
“敢不从命?”宋致远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料定她不敢在光天化日对自己下杀手,又自负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她耍花招,自是满口答应。
便见他轻轻一跃,脚尖在虚空中轻点几下,越过酒楼的窗户,若鸿毛一般悠悠落在了婠婠的对侧。
婠婠瞳孔微微缩了下,随即笑道:“宋兄好俊的轻功!”
宋致远故作谦虚:“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婠婠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笑靥如花,“宋兄何必过谦!”也不待他回话,径直道:“这酒楼也是我圣门的产业,前些日子新进了一批顶好的明前信阳毛尖,宋兄与我一同品评如何?”
“额……”宋致远终于不淡定了。到酒楼喝茶?这是什么状况?
他转念一想,却也释然。大抵隋时专门的茶馆还未出现,上酒楼饮茶倒也合理。只是在隋朝,饮茶尚未完全普及,茶道也未成为一门真正的生活哲学,婠婠邀他品茗而非饮酒,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桌上正中摆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高约六七寸,炉内炭火燃得极旺。炉上架着一白银水壶,水已然沸腾起来。旁边是一套精致的茶具:一个紫砂壶,约有拳头大小,呈古铁栗色,其上铭文镂刻,别有神韵;两个小巧茶杯,其白如玉,其薄如纸,又有紫色光晕流转,甚是喜人。
宋致远微微一愣,这分明就是日后广东功夫茶所用的茶具,怎的却在这里看到了?
婠婠见他愣住,以为他不懂其中玄虚,抿嘴轻笑:“这是祝师当年的好友,如今观星阁尊主早些年赠与祝师的,祝师一直当宝贝藏着,今儿才让我带了出来,请宋兄品评!”
宋致远无语望天,心道:“北冥浩然那老不羞的,当年掺和的到底有多深?和石之轩勾搭上了,却又和祝玉妍成了至交好友,还真个长袖善舞啊!”
宋致远微微摇头,笑道:“我与那观星阁主也颇有几分渊源,却也明白!”随即内力运于掌上,伸手从火炉上取过银壶,径直开始了温壶、淋壶、温杯等一系列的工序。
婠婠见宋致远神色淡然,真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般,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息,却是从未见过的潇然洒脱。又忆及自己出道以来,见过了多少男子,多是庸俗之人,偶有出色者,亦难有此等风采。细细想来,竟无一人能与眼前之人相比,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宋致远自是不知,将茶细斟了两盏,递了一杯给婠婠,随即以左手拇指与食指扶住杯沿,以中指托住杯底,端至鼻尖处闻了闻,方分作三口,慢慢饮入口中。
婠婠见状,轻轻一笑,道:“想不到宋兄亦是茶道中人!”也同宋致远一般饮过杯中茶水。
宋致远但笑不语。
婠婠又道:“我观宋兄于茶道颇有了解,不知宋兄以为,何谓茶道?”
宋致远挑了挑眉,又给自己二人各斟了一杯,轻啜一口,侃侃而谈:
“我观茶道,不外乎清、敬、怡、真四字。”
“清者,非只求茶具之清洁,更是循心境之清寂。”
“敬者,万物之本,无敌之道,敬于天地万物,抛却烦思杂虑,始能至诚。”
“怡者,和也,悦也,在于精神之融入,情趣之生发。”
“真者,淡泊心性,消去杂思,心似行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西东,得人生之真、善、美之德也。”
“此四者,当为茶之品、茶之德。”
婠婠闻言,双目一亮,道:“宋兄高论,婠婠佩服。”
宋致远暗道,这是日后台湾中华茶艺协会的基本要旨,为中华茶道集大成者,自然高论。
婠婠又道:“我听闻宋兄亦是酒中知己,前些日子在丹阳醉客居作了一首诗,道:‘丹阳美酒十里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被那老板刻在了酒店的牌匾之上,一时传为美谈。不知这品酒与品茶,在宋兄看来,又有何不同?”
“我看此二者,只两句便能概括的精当:‘茶可怡情,酒能乱性’,二者区别,大抵在此。”宋致远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来了这么两句。
婠婠见他说得有趣,不由噗呲一笑,以手轻掩玉口,道:“宋兄此言,怕是把天下豪客侠士都得罪了个干净!”
宋致远故作苦恼,道:“要不,这么着,‘有志者饮酒,无聊人喝茶’?”
婠婠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宋兄真是个妙人。”
两人当下相视一笑,直觉两人间关系不知不觉中进了一层。
笑罢,婠婠忽然道:“我观天下品茶之人,无人能出宋兄左右,然茶之一物,流传甚广,众人品评,所得亦有不同,却不知如何宋兄如何看待?”
宋致远心下暗暗一凛,忖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你道为何?原来婠婠问的虽是茶道,实则暗藏机锋,言辞间直指天下。他也知魔门各宗派都有扶植自己的势力,欲与白道领袖慈航静斋一教高下,如今怕是来试探自己背后的宋阀的态度了。
然心里虽看得明白,宋致远却仍旧故作不知,只谈茶道,不论其他:“我观茶道,大抵分为四种。贵族茶道,生发于‘茶之品’,旨在夸示富贵;雅士茶道,生发于‘茶之韵’,旨在艺术欣赏;禅宗茶道,生发于‘茶之德’,旨在参禅悟道;世俗茶道,生发于‘茶之味’,旨在享乐人生。纵观天下品茶之人,当不出此四者之外。”
“哦,那不知我圣门中人,当属哪种?”婠婠见他避重就轻,情知今日也试探不出什么,心下不甘,又闻得宋致远此语,却是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
“额……”宋致远一时语塞。他之所言,多是日后的茶道理念,然而二十一世纪的现实生活中,哪有什么圣门魔门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下去。
“那不知宋兄却是属于其中的哪一种茶道?”婠婠见终于把他问住了,心下暗乐,仍不死心,追问道。
她问的哪是宋致远的态度,分明是宋阀的立场!
宋致远无奈,只得道:“我之茶道,不过得求逍遥,享乐人生罢了!”言下之意却是,宋阀不会涉入魔门与静斋之间的较量,两不相帮。
婠婠见他如此说,心下满意,口中却赞道:“宋兄但求逍遥,不汲汲于富贵名声,当为真名士矣!”
宋致远微微一笑,自顾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再说话,却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婠婠见状,也是见好就收,转而说起了其他方面的奇闻轶事。
宋致远向来怜惜美人,婠婠又对其心生情愫,再加上两人都是见多识广、涉猎颇多之人,一时间竟有说不完的话题。
当下宾主尽欢,气氛颇为融洽。
第八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云轩阁乃洛阳名楼,恢弘大气,装饰典雅,格调非凡,自与别处不同。
楼分四层,一、二两层是平常待客之用,贩夫走卒、江湖人士多在此用餐。第三层为雅阁,非身份尊贵、身价不凡者不能入内。至于第四层,却是神秘异常,除却掌柜的,便连酒楼其他人员亦是不知其间玄虚。
云轩阁第二层,许多来往客商和武林人士汇集在了一起,然二者之间,多是泾渭分明,交集不多。此时兵荒马乱,洛阳却因身为天下重镇而得以偏居一隅,是以这些人倒也能自得其乐。
忽然,只听得一个人大着嗓门,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道:“江湖上这一阵子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许是天运轮转,故年青一代诸雄并起,群星璀璨,高手无数啊!”
在场众人闻言,停下了私下的交谈,将目光投向了那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人见众人都望向他,心下得意,更是恍如炫耀一般说道:“先有那‘剑公子’宋致远横空出世,后又寇仲、徐子陵交相辉映,年轻一辈中也唯有那‘多情公子’侯希白、‘影子剑客’杨虚彦以及那大漠来客跋锋寒等寥寥数人以及几个隐世宗派的嫡传弟子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几人武功之高,更在许多老辈人物之上啊!”
一人闻言,当下发问,道:“如你所言,却不知这些人中,哪一个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那人一时语塞,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这我确实不知!想这几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武功之高,非我等所能揣度,更何况几人除宋致远与跋锋寒有过交手之外,再无比斗的记录,高下确实难分。”
一人笑道:“在我看来,这第一人当属‘剑公子’宋致远。三岁习剑,四载小成,十岁演化剑意,天资之高,当世几人可比?自他行走江湖以来,败观星阁传人,战跋锋寒,其剑道之精妙,令无数前辈剑客都为之叹服!如此人物,自然当仁不让!”
“不然!”他旁边一人当即反驳道,“宋五公子天分虽高,但年岁必经过小,武道比拼,非仅止于境界交锋,招式、内力亦是至关重要。依我看来,这第一人该是那跋锋寒,自入中原,跋锋寒转战千里,一刀一剑,败尽无数武林名宿,更多次于数百高手围攻中全身而退。只此一项,便是他人所望尘莫及的。”
“笑话!”一个大汉斥道,“跋锋寒不过化外蛮夷之民,如何能称得上第一高手之名?那影子刺客自出道以来,接连刺杀无数名家高手,自千军万马中取低首级如探囊取物,其剑术之精妙,身法之莫测,刺杀术之诡谲,天下俊彦,何人能出其右?”
另一人不服:“若真有这等本事,又何须藏头露尾的?依我看,‘扬州双龙’寇仲、徐子陵才称得上众人之首。他二人自无数高手围攻中全身而退,揭穿铁勒人阴谋,可谓轰动天下。击杀‘青蛟’任少名,何等难度?要知当年‘天刀’宋缺三次出手都铩羽而归,此等人物,何人不服?”
一时众皆默然,却是这二人自民间来,却不似其余诸人般高不可攀,离普通人太过遥远,是以在场诸人从心底上有种认同感。
突然,一个青衣少年缓步登上二楼来,正是宋致远。
楼上众人见了,立时如炸开了锅一般。
“宋五公子来了!据说他早大半个月便来了洛阳……”
“跋锋寒两日前在跃马桥现身了……”
“不会是两人要再续上次未完之战吧?”
“你难道不知道白道领袖慈航静斋的传人也到了洛阳吗?这两位估计是来一睹芳容的!”
“我看着不像。不过听说静斋传人携无上至宝和氏璧入世,我估摸着他们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
宋致远也不管众人如何议论,径直走到东边靠窗的一张空桌旁坐下。随即唤了店小二过来,点了几个招牌菜,并要了两坛杜康酒。
很快,酒菜俱已上全。美酒佳肴的香味萦回开来,令人食欲大起。
宋致远神态悠然,却是并未急着用餐,反而微瞑双目,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
一声轻笑传来,忽闻楼下有人说道:“有劳宋五公子久候了!”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令人为之沉醉。说话间,一人施施然走上楼来。
这人作儒生打扮,身型高挺笔直匀称,相貌英俊,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满含着化不开的温柔,唇上两撇浓黑却尽显文雅的胡须更是令他充满着男性的魅力。此时,他手摇折扇,说不尽的风流倜傥,潇洒自如。
那折扇上,绘有名花美人,又有诗文题于其上。扇上美人,或妩媚风流,或清新高雅,或超凡脱俗,世间种种美好,竟似乎毕备于其上矣。
有眼尖的人已认出了此人,吃了一惊,愕然道:“‘多情公子’侯希白?!”
宋致远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做出邀请的姿态,道:“却是辛苦侯兄前来走一遭,致远委实过意不去。侯兄先来共饮一杯如何?”
侯希白自是欣然应许,信步走到宋致远桌旁坐下,轻笑着说道:“久闻宋五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卓尔不凡!”
宋致远替侯希白细斟了一杯杜康,递到他面前,道:“如何比得侯兄风流无双,潇洒不凡?”轻啜了一口杯中之物,才又道:“侯兄也别叫我什么宋五公子了,听着怪别扭的,若是不弃,唤我致远便成!”
侯希白点点头,“那我便托大唤你一声致远了。”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随即赞道:“杜康美酒,果然名不虚传。我听闻致远你四岁时与人论酒,曾说:‘天下美酒,唯有杜康。’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宋致远暗暗吃惊,那是他四岁时随长兄赴宴,与人闲聊时所言。侯希白竟连这也知晓,可见其背后所代表的魔门的势力,已暗中成长到了一种外人无法估量的地步,否则断不可能如此无孔不入,连这等琐事也能知晓。
心里虽是如此想着,他口中却答道:“那时年幼无知,读了几本闲书,便当自己通晓古今了,为出风头,方有此等言语!不过稚子之言,却哪能当真!”
“致远却是过谦了!”侯希白轻摇折扇,“前些日子见了婠儿,听说大半月前,你与她于此间探讨茶道义理,名花美酒亦有涉及。那妮子却是对你赞不绝口,直道你见识广博,天下俊彦,无人能出其右呢!”
侯希白啧啧有声:“那妮子心气向来高的很,非有真才实学,哪能入得她的法眼?”
宋致远但笑不语,心里却道,哪是什么真才实学,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侯希白见他不语,便也不再提起,随即便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盒,置于桌面,道:“此物乃是石师要我带来给你的。”
那锦盒样式古朴,上绘神秘符文,透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宋致远眸中闪过一丝异彩,伸手接过盒子,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符文,笑道:“此物侯兄可曾打开一看?”
侯希白摇摇头:“却是不曾!”
宋致远似笑非笑:“那侯兄可知,这里面是何物?”
“既未打开,从何得知?”话虽是问句,说的却是斩钉截铁。
“这里边,”宋致远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是一门不下于四大奇书的无上绝学!”声音甚轻,除二人之外,不传六耳。
侯希白身子晃了晃,随即洒然一笑:“既如此,致远还请小心收好才是!”言语中竟无一丝的波动,仿佛那不过凡物罢了。
宋致远慨然叹道:“希白兄果然非凡,如此宝物,竟能如此无动于衷!致远敬服!”不由对侯希白更多了一丝亲近,称呼也有“侯兄”换成了“希白兄”。
“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亦是无益。此物在我手中数日,我却空怀宝山而不自知,想来是与我无缘了!”侯希白摆摆手,笑得分外洒脱。
“单凭这番话,便也当浮一大白!”宋致远哈哈一笑,替两人斟满酒,道:“希白兄,我们干一杯!”
“不胜荣幸!”侯希白一口干净杯中杜康。一举一动间都透出无限的潇洒。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宋致远将锦盒收入袖中,低头沉思起来。
侯希白也不打扰,自斟自饮,间或品尝几口云轩阁特有的佳肴,亦是自得其乐。
宋致远回想起半月前,自己去无漏寺找石之轩,哪料他竟避而不见,却反而要他等一阵子再说。直到前天才有一个小沙弥过来传话,说是今日会让侯希白送《涅槃转生诀》过来。
石之轩此举究竟有何目的,宋致远左思右想,终究未曾弄明白。石之轩这等人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暗含深意,绝非常人所能揣度。宋致远虽然不甘,却也只能暂且放下,不去想他。凭着与北冥浩然的渊源,石之轩也不太可能加害于他。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想,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忽然,窗外的街道上想起了马蹄踏响石板的跫音,一辆马车横冲直撞而来,仿佛那马儿已失去了控制一般。而那奔马前方不远处,一个约七八岁的男孩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愣在了那里,竟不知道闪避。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却已来不及救援,都不由以手捂住双眼,不忍目睹这一惨剧的发生。
宋致远和侯希白二人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
宋致远蓦地起身,左肩微震,背后长剑森然出鞘,便待出手。
那边侯希白折扇一收,长袖一拂,身形一动,已到了窗沿。
然而,两人又忽然止住了身形,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暗松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那边。
长啸声突然响起,一人朗声长笑道:“曲傲,枉你身为武学大师,只敢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对付我也便算了,如今更是沦落到对一小孩儿逞威风的地步,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自远处电射而来,左手挽过那小男孩,右手长刀划过,直劈那匹骏马。
“跋锋寒!”马上那人一声冷笑,“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巴巴赶来送死。正应了中原人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距离瞬间拉近,马车上的御手横移,同时右手掌刀迅速切出,直劈跋锋寒。
跋锋寒面色不变,长刀迎向御手,霸道的内力喷薄而出,直接将曲傲震了开来。
曲傲面色一变,暗道:“这小马贼功夫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却是再也制不住他了!”心下如此想着,却也不愿就此退去,怕遭人笑话。鹰爪变幻万方,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声音,气势宏大,直指场中的跋锋寒。
跋锋寒自不害怕,长刀击出,刀气纵横,寸步不让。
两人闪电间交手了数百招,在场诸人出了宋、侯二人之外,竟再无一人能看清二人交手的状况。
宋致远正看得兴致盎然,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声长笑,道:“曲傲,你再不滚回铁勒去,你的徒子徒孙怕是要死绝了!”
却原来是上次北冥浩然与他交谈之时曾谈到,他观星阁有一个便宜徒弟去铁勒游历,被曲傲一众弟子围攻致死,阁中一个学艺有成的弟子已奉命去剿灭曲傲的宗门。是以宋致远才有此言。
曲傲一惊,却也正好找了个台阶下了,也不管真假,一爪逼开跋锋寒,随即调转马头,往城外而去了。
跋锋寒也不阻拦。他此时虽已强过曲傲些许,却也不足以留下他命来。再加上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一身武艺施展不出七层,是以也就此罢手。
侯希白却是眉头轻皱,微微疑惑,不知宋致远为何放任那曲傲就此离去。
宋致远也不解释,径直向跋锋寒喊道:“上次通老府邸一别,今儿个却是又见到跋兄了!跋兄若是赏脸,一同来喝一杯如何?”
跋锋寒放下孩子,朗声应道:“荣幸之至!”随即又长啸一声,道:“仲少,子陵,一同过去如何?”
“哈哈……这是当然!”远处传来一阵明朗的笑声,两道身影一如飞鸟之状,一似游鱼之形,倏忽间便到了云轩阁二层。
酒楼中人不由惊异:这年轻一辈高手俊彦,差不多到齐了!
寇、徐二人见了宋致远,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丝的激动。
宋致远见了二人,也是高兴,道:“寇兄、徐兄,当日一别,如今风采犹胜啊!”
寇仲目光炯然,令人不敢直视,痞痞地一笑,道:“那当然,我们可是扬州双龙!”眉眼间满是志得意满的兴奋。
徐子陵微笑不语,双目中神华内敛,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两人性格的差异和修习功法的不同,此时已然显露出来。
侯希白见了他们的互动,轻摇着折扇,对宋致远笑道:“久闻致远诗剑双绝,此情此景,当有无限感怀才是!不如请致远赋诗一首助兴如何?”
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亦是点头赞同。
宋致远心下苦笑,暗暗嘀咕,心道:“又要剽窃了!”
如此想着,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豪气顿生,缓缓伸出左手,白皙纤长的手指涌出锋利无匹的剑气,就着窗边的墙壁,铁画银钩,一蹴而就: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王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间一场醉!
第九章 醇酒美人可论武
天色阴沉,寒雨凄迷,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罕有人影,显得分外寂寥。
宋致远撑着油纸伞,在雨幕中踽踽而行,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纵然雨急风骤,却无半点雨水展示他的衣襟。在他周围,竟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了。
那日云轩阁一聚,侯希白稍作闲谈便自离去,想来却是为师妃暄充当护花使者去了。说来也好笑,身为石之轩的嫡传弟子,魔门花间派的正宗传人,侯希白却与慈航静斋传人走到了一起。世事变幻之莫测,便在于此。
之后,宋致远与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同游洛阳,或与跋锋寒交流武艺,或同徐子陵探讨佛理,或和寇仲插科打诨,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四人都是青年俊彦,相互间自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再加上互有好感,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宋致远与三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颇有引为知己的意思,不再同以前一样,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直至前些日子,三人得到消息,无上至宝和氏璧极有可能在佛门净念禅院。三人本是为了和氏璧及杨公宝库而来,如今得了消息,自要好好谋划,准备夺宝。
三人本也邀了宋致远一起,宋致远却知道,和氏璧乃是三人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吸收了和氏璧中的奇异能量之后,三人不仅易经洗髓,修为进境一日千里,更是在冥冥中得了一丝契机,日后才有望得窥破碎虚空的武道至境。
宋致远自忖,若是自己掺合进去,怕是徒增变数,一个不好便要坏了三人机缘,是以婉言谢绝。三人也不强求,辞别了宋致远,自去谋划不提。
三人走后,宋致远又恢复了独自一人游玩洛阳的状况。但大抵是之前难得地热闹了一阵,他竟颇觉得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呵呵,果然还是这么矫情啊!”宋致远苦笑着自嘲,一双明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忧郁,“都重生这么久了,还是不能适应吗?”
声音在风雨声中渐传渐远,最终几不可闻。
不知走了多久,宋致远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眉头微微一皱,道:“婠儿,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一个精灵般的女子缓缓飘来,只见她一身黄衣,赤着双足,丝带飘飘,隐于迷蒙烟雨中,竟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人家就知道瞒不过你……”不是婠婠又是哪个。
“致远这又是要往哪去呢?”两人自上次交谈甚欢,不觉中便多了一份亲近,是以二人相互间的称呼也亲热多了。
宋致远见她虽身处雨中,浑身却未沾湿半分,心下凛然,知道她天魔大法已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虽非刻意而为,却时刻有天魔气场萦绕周身,外物不占其身,很是厉害。
“这阵子一直未见到婠儿,却不知婠儿仙踪何往?”宋致远笑而不答,反问起对方的近况,只是最后几个字却是带着调侃说的。
“人家哪儿当得起仙之一字?致远怕是说笑了!”婠婠言笑晏晏,赤足在水中趟过,带起圈圈涟漪,“前些日子,却是与几位青年俊彦切磋武艺去了!可惜所谓俊彦,多是欺世盗名之辈,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倒是让人家失望了!”
一声轻叹,摄人心魂,说不出的风流妩媚。
“好厉害的天魔大法,竟能于无形间惑人心神……”宋致远双目精光湛湛,心想着,怪不得前段时间见不到她,原来是去追杀寇、徐二人了,至于跋锋寒,怕是受了无妄之灾,被二人连累到了。
年轻一辈中,世人首推宋致远、跋锋寒等人,却少有人知,婠婠这魔门圣女的厉害。
别看她年纪轻轻,只比宋致远略大,较之其他几人,都要小些年岁,天魔大法却是已达到十七层巅峰,即将大成,修为之高,怕是远超同侪。放眼天下,无人能比。便是跋锋寒、徐子陵、寇仲三人联手,也决计不是她的对手。宋致远虽自负多番机缘在身,于武艺一道,却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你还没告诉人家你要去哪儿呢?”婠婠倩笑巧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分外勾人。
“妖孽啊!”宋致远心中腹诽着呐喊,口中却道:“去拜访一位前辈高人,婠儿可要同去?”
“却不知是那位武林名宿?当得起致远这般称呼。”婠婠轻轻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邪王,石之轩!”
五个字,对于婠婠而言,不啻于平地惊雷。
当年石之轩曾与婠婠之师“阴后”祝玉妍有过一段孽缘,之后因爱生恨,又是一番纠葛。更何况在有北冥浩然这个变数出现了之后,其中更是多了许多故事,便连宋致远都猜不透了。不过唯一没变的是,祝玉妍仍旧恨石之轩入骨就是了。
婠婠作为祝玉妍的嫡传弟子,自然明白,在自己师尊心中,石之轩是怎样的一道伤疤,几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愈合,一碰就痛!
婠婠神色变了变,随即又咯咯笑道:“婠儿也正想见见不世邪王的风采呢。致远带人家同去如何?”
“哦!”宋致远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婠儿愿意同往,自无不可!”
两人不再言语,也未用轻功身法赶路,只是默默而行。
雨,却是越下越大了。
……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两人便来到了天津桥的西端。
雨势更急了。
风呼呼地吹来,不仅是因为风势之大,更是因为有一种如渊亭岳峙、高山仰止的气势在影响着这一方小天地的气机变化。
这股气势,婠婠虽自忖没有天魔大法的诡异莫测,但在变幻上却仍有过之,只是更加的大气磅礴,不可抗拒,令人甚至不敢生出半丝敌意。
两人自感觉到这股气机起,不过行了三四步,便感觉变换了无数场景,忽如阿鼻地狱,森然诡异,忽如两军交战,杀气沸腾,忽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忽如花间月下,意态悠然……凡此种种,一言难叙,气势转化之莫测,委实难以揣度半分。
雨势甚大,再加上天色昏沉,此时便连宋致远这等眼力,对于前方的景况,也是观之不清。
然而武艺到了一定的境界的人,最重要的感官早已不是眼睛,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以之“观”物,其清晰明澈,更甚亲眼所见。
“有劳前辈久等了!”宋致远微微躬身,神色却仍是平淡悠然,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这股气息似的。
石桥之上,一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湍急而过的洛水,仿佛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一般。此人身穿儒服锦袍,身形高挺笔直,如山般巍峨挺拔,看上去十分年轻,两鬓却已花白,整个人透发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气质。
“无妨!”声音传来,说不出的低沉温柔,若谆谆细语,带着一种别样的吸引力,令人不知不觉中沉醉其间。
然而,其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不带一丝情感,冰冷,且无情,令人从心底陡生出无尽的寒意。
宋致远定了定神,携婠婠走了过去,似是不为所动,只是手心沁出的汗水却已说明了他此刻的紧张。
他不得不紧张。
北冥浩然是温润且随和的,再加上两人同为穿越者,心中自有一番亲近,是以宋致远非但不紧张,反而能同他打成一片。
宋缺是威严中带着一丝平和,且是宋致远之父,是以对于宋缺,他更多的是一种崇敬而非畏惧。
而石之轩与二人都不同。
他身兼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两大门派的传承,二者各走极端。前者讲究的是生气盎然,轻易不兴杀伐之念;后者却是冷漠绝情,视生命如草芥。后石之轩以佛家“缘起性空之说”将二者结合起来,创出集佛魔两家之大成的不世绝学“不死印法”。
至此,石之轩玄功大成,言行举止皆随心而动,随性而起。常于谈笑间暴起杀人,杀伐从容,不问缘由。既无正邪之分,也无对错之别,更不曾产生愧疚或荣耀等种种情感。
于他而言,杀便是杀,再无其他。正如山便是山,谁便是水一般。虽是快意平生,却是已入了魔道。
世人多以为,凡魔门弟子或是为恶之人便是入了魔道。实则不然。真正的魔,不在品行之败坏,亦不在罪孽之多寡,而在于心性之冷酷,视万物为诌狗,看众生如草芥,没有任何东西能入得他心。石之轩便是这样一个人。
当然,对于石之轩而言,在大唐原著中,石青璇的确是一个例外,她是石之轩与碧秀心爱情的结晶,也是他的软肋,正因有了石青璇,邪王才真正像一个人,而非完全入魔。而现在,有了不北冥浩然这个变数,石之轩或许更不会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魔”吧。
而面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在谈笑间出手杀人的绝世高手,宋致远不得不惧。虽然他也清楚,石之轩暂时也不会将他怎么样。但,怕就是怕,没有缘由可讲的。
雨幕中隐隐有火光自桥头升起。
两人走得近了,才发现桥上竟有一把硕大的油伞,覆盖了半座石桥,将雨势隔绝在了外边。伞下一张小桌,其上摆放着一个银色的酒壶并三个浅绿色的玉质酒杯。
石之轩神态安详,正悠然自得地在那儿自斟自饮,一身儒服干净清爽至极,没有半点褶皱,更不曾沾上半丝雨水。风度气派,端的无懈可击。
“你小子,却是半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石之轩见宋致远撑着雨伞,反倒是婠婠一人行于雨中,给了两人一个调侃的眼神,似笑非笑地道。只是,那抹笑意却未曾深入到眼底。
“哈哈!邪王却是误会我了!”宋致远轻轻笑道,“人们都说,灯下看美人,最得美人神韵风采,”随即瞥了婠婠一眼,“依我看来,雨中看美人,更是一番赏心悦事啊!”
婠婠闻言,掩嘴轻笑,一举一动,无不带着异样的魅力。
“原来如此!”石之轩点点头,给两人斟了一杯酒,衣袖一拂,两个酒杯朝两人飞去。酒杯去势看似极缓,实则很快,倏忽间便到了两人面前,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令人十分难受。
“多谢邪王了!”宋致远空着的左手两指轻轻一弹,酒杯在空中定住,一缕酒水自杯中升腾而起,宋致远张口一吸,全然饮尽。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未有一丝滞碍,更不曾有一点酒水洒出。
婠婠一声娇笑,手中丝带翻转,卷住酒杯带至唇齿之间,分几口抿尽,亦是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饮罢,两人内力运转,酒杯便沿着一道弧形轨迹轻飘飘地落在了桌上,竟无半点损毁。
石之轩哈哈大笑,赞道:“你两个,说来也是我故人之后,有徒、有子若此,他二人后继有人,当无憾矣!”
“哼!”婠婠一声冷哼,却是想起自家师尊为眼前这人所负,心中不悦。
宋致远却道:“邪王今日约我再次相见,却不知有何指教?”
石之轩目光仍凝在桥下的洛水上,轻轻的叹息一声,语气颇为平缓:“那《涅槃转生诀》你可有所感悟?”
宋致远微微点头,道:“略有所得。”
石之轩闻言,冷酷的眼神忽然转为温柔:“这也不错了!”
他伸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分三口饮尽,轻轻叹息道:“这般夜色雨景,皆属罕见。现有美酒佳酿助兴,又有红粉佳人在侧,吾心甚悦。兴之所致如此,尔可愿同吾一论武道?”
第十章 论宗师致远明心
石之轩道:“你可愿与我一论武道?”
宋致远闻言,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暗自腹诽:“和你论武?敢情我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石之轩却道:“只是切磋,并非性命相搏!”
宋致远眼睛蓦地一亮,能与石之轩这等绝世高手切磋,益处无法估量。如此机会怎能放过?
他将右手中的油伞收起,恭恭敬敬的朝石之轩行了一礼,道:“如此,还请前辈赐教!”
话毕,宋致远背后长剑森然出鞘,剑光闪动,竟将绵密的雨势都割裂了开来。
宋致远手持长剑,直指石之轩。
只见他口中轻吟:“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长剑变幻,剑气纵横而绵密,散落成万点寒星,若暴风骤雨,来势汹汹,在这风急雨骤的夜晚,更加难以分清辨明。剑尖气劲微吐,寒意逼人,雨滴溅在其上,化成冰花飞雪,顿成白茫茫一片。
石之轩不急不缓,伸出右手,真气运转,整只手臂顿时晶莹通透起来,像是蕴含有无尽的魔力。他右手轻弹,漫天雨珠立时化成千万道光影,水银般向宋致远倾泻而去。
也不只是巧合还是其他,每一滴雨珠都正好与一道剑光相碰撞,顿时冰屑四溅。宋致远一剑无功,反被雨珠中所蕴含的劲气所逼退开来。
“剑势虽妙,然太过分散,对付常人尚可,若是对上与石某一般的人物,怕是毫无用武之力。”石之轩巍然不动,神色淡然,稍作点评。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宋致远闻言,心思电转,足尖踏过桥上的石栏,翩然而起,临于空中,随即挟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剑光如瀑,声势浩然。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开来一般,真气激荡,爆发出雷鸣之声。
“气势虽大,但动静委实过大,以之对敌,易被人料得先机,实属不智。”石之轩微微皱眉,神色不变,右手衣袖轻挥,一股极阴柔的气劲宛转倾泻而出。气机变幻,飘忽不定。
宋致远剑势击在其上,宛若刺中了一堆棉絮,竟似无处着力一般。
“你当知,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石之轩一袖化解了宋致远的攻势,对他微微摇头道,“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可惜,放眼天下,能做得到的,又有几个?想不到,你也是个庸人!”话语中满是失望和遗憾。
宋致远被他说得脸颊通红,羞愧难当。想他虽然资质不过中上,但到底是穿越之人,这些年仗着重生的先机,享尽了他人的赞誉,如今被石之轩如此评价,虽明知是事实,却也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宋致远毕竟不是十五岁的小年轻了,有着一颗大叔心的他,毕竟还是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意见的。
他微微思索了片刻,霎时间豁然开朗。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只见他双目炯然,真气流转,剑势贯通,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延绵不绝。青锋长剑微震,发出一丝轻叹嗟吁般的声音,声音带着一种别样的魅惑,令人心神失落,徒生感伤。
旁边的婠婠见他剑势如斯,不由暗暗赞叹。随即又将目光投向石之轩,看他如何破解。
石之轩终于面色微变,赞许道:“孺子尚可教也,却也不完全是朽木一块!”
话虽如此,他却仍是不慌不忙,右手虚握成爪,如白玉之色,猛地一抓,叩击在宋致远手中长剑之上,发出清脆的“铮铮”之声。竟是在以肉身直撼兵刃!
想来宋致远身为宋家子孙,自然寒碜不到哪里去,此剑虽非湛卢、巨阙,干将、莫邪这等千古名剑,无上神兵,但也是万金难求,绝对称得上剑中珍品了。而石之轩竟能徒手硬撼宝剑,不但未受半点伤害,反而将宋致远原本绵密的剑势生生撕裂开来。如此威势,世间几人能比?
“不死印法?!”宋致远惊疑不定,失声说道。
“不过是不死印法的简单运用罢了!并非真正的不死印法。”石之轩摇摇头,却并未过多地解释。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乃是糅合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阁两者之大成,又以佛门心诀相调和,神异非常。劲道运转之下,柔能分水,刚可断金,刚柔并济,随心转化,除此之外,另有玄机,不畏群战,端的是一门无上绝学。
宋致远微微蹙眉,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似的。不过此等法门,又岂是随便能揣摩得清的。
宋致远遂不再多想,专心于现今的武道“切磋”,毕竟。当然,虽是切磋,其实不过是石之轩单方面的指导罢了。
直到如今,石之轩仍旧是以一只手对敌,从容不迫,没有半丝的动容。这让宋致远心中很是不甘。虽然明知二者差距极大,但如此状况,却也太过丢人了。
想到这,宋致远内力运转,周身气势一变,气息变幻不定,生机死气轮转,一种晦明幻灭的气息弥漫,给人一种无可奈何,只能认命承受的感觉。
“咦?”石之轩轻咦一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认真的神色,“这便是你领悟的剑意!”
“还请邪王指教!”宋致远神情肃穆,手中长剑缓缓递出,直指石之轩。去势虽慢,却有一股诡谲的意境弥漫而出,令人觉得,这一剑,避无可避!
“可惜了……”石之轩眼神直直地盯着宋致远手中的长剑,像是在认真分析这这一剑的来历,直到长剑迫于眉睫,才轻轻叹息,右手伸出两指,夹住了剑尖。力道之大,竟令宋致远手中的长剑无法再有寸进。
宋致远愕然,眸中闪烁着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一招,乃是他剑道根本,杀手锏般的剑术,在石之轩面前,竟不堪一击。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只剩下一片惨白。
旁边的婠婠亦是大吃一惊。在她看来,如此剑法,虽仍不是石之轩的对手,但也绝不容小觑。结果却被石之轩轻而易举的破去。她的惊讶,不在宋致远自己之下。
婠婠在庆幸自己刚刚压抑住自己对石之轩的杀意,没对石之轩出手的同时,也在暗暗感悟其中的玄虚。
“哐当……”
长剑自宋致远手中滑落,掉在石桥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石之轩并未理会,只是惋惜地看着宋致远,仿佛一块美玉蒙尘了一般。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我的剑道,真的如此不堪吗?”宋致远目光涣散,只觉得自己近十年的努力不过是个笑话。
“莫要妄自菲薄!”石之轩一声大喝,如晨钟暮鼓,将他从失落中缓过神来。
宋致远抬头看了看他,不发一言。
石之轩淡然一笑,肃容道:“你能在如此年纪达到如今的境界,已实属不易,更难得的是你那份淡然平和的心性,是以你虽根骨、悟性都不属上佳之资,但放眼天下,年轻一辈中能与你抗衡的也是不多!”
“那为何……”宋致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淡然,只是心中仍旧不解。
婠婠亦是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是以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石之轩,希望他阐明一二。
“可惜——”石之轩摇摇头,幽幽一叹,“你却是走上了歧途!如此下去,怕是永无进阶宗师境界的可能了,更遑论堪破武道极致,破碎虚空了!”
“那是为何?”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们可知,何谓宗师?”石之轩轻轻一笑,目光中透出一丝迷离与期盼,“所谓宗师,不在于你内力有多么深厚,也不在于你招式有多么精妙,而在于,你的心!”
“我的心?”宋致远微微一愣,喃喃念道,目光中闪过迷茫的神色。
婠婠亦是轻皱眉头,默默思索。
“宗师之境,心如明镜,不惹尘埃,反照一切虚妄。任你千般妙招,于宗师眼中,都是一般,并无任何不同。是以你剑招虽然精妙,但在我看来,亦并非破无可破,事实上,只要不受你剑意的影响,破之只在反掌之间!”石之轩温声细语,悠悠阐释。
“那,若是如此,那还要招式干嘛?”宋致远似懂非懂。
“若是两人同为宗师境界,那招式便也有了用武之地。更何况,纵观天下,真正能称为宗师的高手,不过寥寥五六人罢了!”石之轩淡淡的道。
婠婠却皱了皱眉,微笑道:“邪王虚妄了,宗师高手虽少,但就婠婠所知的便不下二十余人……”
石之轩并无不悦,只是微微哂道:“婠侄女却是错了。在石某人眼中,称得上宗师的,不过只有‘天刀’宋缺、‘散人’宁道奇、‘武尊’毕玄、‘奕剑大师’傅采林等数人而已。便连玉妍也差了半筹,勉强算得上半个。至于什么晁公错、王薄、席应、四大圣僧什么的,在我看来,便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宋致远恍然:难怪大唐原著中,称为宗师的人多得像大白菜似的,水平却是参差不齐,敢情有些人不过是虚名罢了,当不得真的。更何况,原著中,欧阳希夷这个所谓宗师连刚出场的跋锋寒都不是对手,又哪敢和石之轩这一境界的人叫板!
石之轩不理会二人作何想法,复又神色认真地对宋致远道:“若我没猜错,你这剑意应是模拟传说中的六道轮回演化而成的,一念之下,主宰生死,掌控阴阳,六道轮回皆在手中吧!。”
宋致远微微惊异:“正是!”
“那你觉得,这世上可真有六道轮回?”
宋致远愣了一愣,竟不知怎么回答。若说有,他没见过;若说没有,那他转世重生又算怎么回事?
石之轩见他不答,又问道:“即便算有吧,那凡人可能掌控六道轮回?”
宋致远被他反诘得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又道:“你看北冥浩然如何?”
宋致远道:“破碎虚空,深不可测!”
“他可是神?”
“不是!”
“可能掌控轮回?”
“自是不能!”
“既然连他都无此等实力,你怎敢轻言主宰生死,掌控阴阳?”石之轩一声断喝,斥道。
宋致远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剑意小成之后便再难进步,原来是走岔了路。现在想来,上次在王通宴会上,自己得闻石青璇箫声,略有突破,并非是自己剑意有了精进,而是心境变得更加明澈了。
而那边婠婠也在暗自推演自己的武道,只觉醍醐灌顶,大有裨益。她虽不愿承石之轩的情,却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的所听闻的,的确非同小可。
石之轩见两人若有所思,显然有所收获,微微点头,不发一言,径直走了。而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再加上石之轩修为深厚,身法无声无息,竟是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去了。
……
石之轩走过一座石桥,忽然抬头,冷冷道:“既已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阿轩,这次多谢你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虚空竟似化了开来一般,一个人影自虚空中显现。正是北冥浩然。
“你托我的事已经办妥了……”石之轩皱了皱眉,似乎很不喜欢这个称呼,“那小子倒也不赖,不枉我一番指点了!”此时,他目光中竟再无半点森然寒意,有的只是淡淡的暖意和微微的不满,不满的当然是这个称呼。
“恩,你办事,我放心!”北冥浩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嬉皮笑脸地道。
“真弄不明白你,既然对他另眼相看,为何不亲自指点他,非要我来!”石之轩很是无奈,摇摇头,“还有,上次那《涅槃转生诀》,增、删、移、改、换,全都来了一遍,也亏得那小子能悟出点什么来,换别人,早走火入魔了!”
北冥浩然淡淡一笑,道:“他是不同的!”
石之轩不置可否,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我见他和玉妍那徒儿关系挺不错的,你看有没有……”
“别别别,你当年和玉妍的那档子误会还没解释清楚呢,如今再乱点鸳鸯谱,把她徒弟坑进去,这辈子你都别想她原谅你了!”北冥浩然头摇得像拨浪鼓,口里还嘀咕道:“那小子一看就知道是弯的,偏还自以为是个直男,这整的……”
石之轩见他又疯言疯语,索性不再理他,只冷笑道:“我当年若是和玉妍把误会说清楚了,如今就真没你什么事了!”
北冥浩然顿时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感情自己就是个没人要的?
石之轩不再理他,径直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北冥浩然在后面大呼小叫。
“自然是回我的无漏寺。”石之轩瞥了他一眼,“我当年就发下重誓,心灵破绽不弥补,永不踏出无漏寺一步。今日出来,已是破了誓言,如今事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北冥浩然默然,良久才问了一句。
“不需要!我自己的路,我要自己走……”
北石番外 遥想邪王当年(一)
“你到底想干什么?”石之轩用手擦擦额上的汗珠,剑眉紧锁,气急败坏地对眼前的少年吼道。原本的潇洒气度,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这少年约十六七岁,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令人很想掐上两下。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闪烁着熠熠的神采,很是可爱。令人看着,不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个巨婴一般。
当然,石之轩是不会觉得这人可爱就是了。
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追了他整整三天三夜,让他半点气度什么的,都找不到了。
对他好言相劝,他油盐不进,和块牛皮糖一样紧紧缠着不放;想要武力解决,他突然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想不去理他,结果这家伙一路尾随,还老在他旁边嘀嘀咕咕些莫名其妙的话。
面对这种人,别说他石之轩,恐怕即便是佛祖菩萨,也淡定不起来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和你交个朋友……”巨婴,哦不,少年眼中闪烁着的满是委屈和不解。
“这个就是日后的不世邪王啊!果然好帅!好想和他做朋友!”少年心里嘀咕着,“难怪前世那些花痴女一个个提到他就两眼放光,就像色狼见到了美女一样……”喂喂喂,注意言辞啊,这是什么比喻?!
“我不需要朋友!”师尊从小就告诉他,朋友就是用来背叛的,所以,不需要朋友,只需要棋子。恩,棋子就好!
“怎么会?”少年摸摸自己毛绒绒地脑袋,不屈不挠地道,“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的。在你高兴的时候,和你分享快乐;在你伤心的时候,同你分担痛苦;在你……”
“不要就是不要!”石之轩翻翻白眼,这段对话,在两人间重复了不止一百遍,他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了。额,那个,倒背如流,和闭着眼睛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可以?!”少年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现代心理学研究表明,人都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如果没有朋友,那该多孤单、多寂寞啊!”
现代心理学?那是什么玩意儿?
恩,虽然不知道那是何物,但石之轩还是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心里疑惑,真的会孤单、会寂寞吗?
他想起了师父,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他一生最崇拜、最敬佩的人。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师父是很开心的,整个人都充满着一种阳光的味道。那时有一个很酷的叔叔,会经常来谷里看望师父。明明是很冷冰冰的一个人,却能在看见自家师父后,笑得一脸白痴样。
后来,师父趁着那个叔叔熟睡的时候,拿走了叔叔很着紧的一块玉佩。叔叔的武功其实是很好的,稍有点风吹草动,便能自动警觉;但在师父面前,他是从来不设防的,睡着了就和小孩子一样,常常孩子气地咂咂嘴。真的,特孩子气。
再后来,那个叔叔第一次和师父置气了,无论师父怎么解释,叔叔都没有再相信他,拂袖离去了。
后来的后来,那个叔叔再也没有来过。师父出过几次谷,然而每次回来后,都是一脸的没落。
师父大病一场,整个人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阳光般的感觉了。
他记得师父临终前,一遍遍的对他说:人是不需要朋友的,朋友是用来利用的……
然而,师父眼中闪烁着的某些东西,他读不懂,并且,至今也没弄明白。
但是,人真的不需要朋友吗?他疑惑了。
“喂喂!你发什么呆?”少年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晃,似乎很不满意他的走神。
“恩,抱歉!”石之轩回过神来,忽然莫名其妙地向他道歉。
“额……”习惯了这人的冷言冷语,少年见他忽然道歉,只感觉浑身不自在,随即又眨眨眼睛,“要不,我们先尝试着交交朋友,如果你不喜欢,再……”
如果是眼前这人的话,还是可以的吧?
石之轩望着少年满是真诚和恳切的眼睛,忽然这么想到。这么想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恩?你答应了?”少年愣了一愣。
“是的!”石之轩不耐烦地点点头,刚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个傻的呢?
“哦,哦……”少年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点头,一脸灿烂,两排白晃晃的牙齿映着阳光,分外闪亮。
少年急切地向他伸出右手,“我叫北冥浩然!”心里却想着,我竟然和大名鼎鼎的邪王交上了朋友?好吧,虽然是日后的邪王!
石之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礼节,但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北冥浩然手上的温度化成淡淡的暖意,无声无息间浸入了他的心房。
朋友吗?
第十一章 和氏宝璧动人心
“不世邪王,果然名不虚传!”
良久,婠婠吐了一口气,叹道。纵然她师尊与石之轩的恩怨纠葛让她对石之轩心存敌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石之轩确实是天下武林的一座丰碑!
“本该如此!”宋致远点点头,“石之轩集佛魔两家武学之大成,一身修为,普天之下,少有能与之并肩者!”
“可惜当年为慈航静斋算计,心灵已有了破绽,不复圆满了!”婠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刚刚听他谈论宗师心境,现在想来,我看他也是,亦或者说曾经是宗师境界的强者罢!可惜……”
“慈航静斋那群老尼姑,自以为是救世主,一个个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这等卑鄙无耻之事,日后说不定要与她们分个高下!”宋致远想起原著中慈航静斋种种道貌岸然的丑恶嘴脸,心里只觉得膈应得慌。
“哈哈哈……”
婠婠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才止住,正色道:“我圣门同那慈航静斋打的交道最多,深知其中的可怕。那些尼姑最爱打着以身饲魔的幌子,去勾搭其他阵营的青年俊彦,又在这些人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之时,抽身而退,还美其名曰‘慧剑斩情丝’,当真好不要脸!”
“想当年,静斋上一届的两位传人碧秀心、梵清惠入世,几乎将石之轩与你爹宋缺玩弄于鼓掌之中。因静斋算计,石之轩心境到如今还未弥补,你爹更是数十年未出岭南半步,其手段之高明,可见一斑!”
“这一届静斋弟子已经入世,我看多半也是打算耍这些手段,你如今盛名在外,还需小心,莫要着了她的道了!”
说到最后,婠婠神色已是十分肃穆,星月般的瞳孔中满是复杂而难以言明的神色。
“婠儿放心,我自有计较!”宋致远摆摆手笑道,似乎毫未放在心上,心里却嘀咕着:“师尼姑可是徐子陵那傻小子的,可没我什么事……”
婠婠怔怔地盯了他一会,才幽幽一叹,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随即丝带飘飞,一双晶莹的玉足轻轻一点,整个人飘然而去。
宋致远一愣,挠挠头,忽然道:“这小妮子不会喜欢上我了吧!”这个诡异的想法刚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就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恩,佳人虽美,也要有命来享受才是。被这个小妖女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宋致远想着原著中婠婠对徐子陵的爱恨交织,为自己刚刚奇怪的感觉找理由。
……
朗月悬空,照得整个天地都一片通透。其间间或有几点疏星点缀夜空,给人一种分外悠然的感觉。
自上次宋致远与婠婠一别,短短几日间,千古至宝和氏璧在洛阳城外净念禅院的事便传了开去。一时间风起云涌,天下英豪齐聚东都,各方谋划,欲夺取这和氏宝璧。
就在前日,宋致远四哥宋师道终于姗姗来迟。不过,他并非是来找宋致远的,一则是傅君婥的师妹傅君瑜落在了阴癸派手里,他有心出手相救,二则是与寇仲、徐子陵交好,故前来助二人一臂之力。
历史的惯性实在太大,宋师道终究还是对傅君婥情根深种,是以连带着双龙都得到了他的欣赏,对二人推心置腹,竟是和宋致远这个亲弟弟一般无二了。
宋致远负手站立于一座小山上,遥望着远方的净念禅院,心中无喜无悲,若枯井不波,涟漪不起。山风劲吹,宋致远一袭青衫猎猎作响,令他更添几分萧逸与洒脱。
今天,便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谋定后动,决心盗取和氏璧的日子。宋致远虽然不愿参与,亦知道三人此行绝对是有惊无险,但作为朋友,仍是要关注一下,以防有变的。
一阵诵经之声想起,阵阵梵音,声声禅唱,悠悠扬扬,似从遥不可知的远方传来,令人心神澄澈。这种声音里似乎蕴含着一种莫名而神秘的力量,使人感到庄严而祥和,不惹一丝红尘。
宋致远神色有些凝重,心道:三人这次的盗宝行动,风险委实太大。
净念禅院离此并非太近,而这禅唱诵经之声仍能传到这里来,可见这禅院的和尚都不简单,怕是都有不俗的武艺和养气功夫在身。而这,还不包括禅主了空和四大金刚这等返璞归真、半步宗师级数的高手在内。
“当”的一声钟响,打断了宋致远的思绪。
悠扬的钟声,自净念禅院悠悠荡开,声传数十里。禅院内和尚诵经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月明星稀,蝉虫低鸣。在这阒寂空灵的夜晚,钟声显得越发悠远、低沉。
“来了!”宋致远眉头一挑,心中暗自凛然,心静似水,双目如炬,远方禅院内所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那净念禅院规模虽小,排场却是不凡。
其规划布局,整齐划一。除了正中间那座巍峨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色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即便在长明灯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亦显得璀璨夺目,耀眼非常。夜间尚且如此,更遑论白昼了。
那禅院中心的铜殿前,有一广场,阔约百丈,浑然一体,皆以白石砌成。
广场正中,供奉着药师、释迦、阿弥陀等佛家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彩塑金饰,气魄非凡,甚是辉煌。
白石广场四方边缘处,除去四个入口,平均分布着五百阿罗汉雕像,金铜所铸,栩栩然与活人无异。
四十九个紫铜鹤纹大香炉中,檀香不断,悠悠袅袅,弥漫开来,令人周身舒坦,心神灵澈。
“好一个‘清贫苦修’的和尚庙!”即便已不止数十遍地观察过这座禅院,宋致远也仍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暗叹这禅院的奢华,远甚一般的世家大族。
然而世家大族,皆有生意产业。便如宋阀,实力雄厚,其经济触角不但延伸到岭南的每一个角落,更隐隐在长江盐运生意中占据了大头,其产业之雄厚,可见一斑。
但这净念禅院明显并不劳作,即便算上信徒供奉的香油钱,亦决计不可能建得起如此雄伟的寺院。那么,其经济来源便颇为令人寻味了。
宋致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不再想其他,只关注禅院内的动静。
“咦,原来这三个小子在这里!”目光捕捉到铜殿不远处三个一闪而逝的身影,轻咦一声,微微笑道。正是前来盗宝的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
三人身法如今已趋大成,无声无息,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偌大一个净念禅院,三人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没多久,似是出了什么岔子一般,那了空和尚忽然出手,一粒佛珠撞响了赤铜大钟,钟声悠扬,竟令整座钟楼都震动起来。
三人知机,明白对方已然发现了自己,事不可为,只得先行退去,再作打算。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似乎是找到了夺宝的办法,竟又向净念禅院电射而去。
不一会儿,徐子陵扮作一老者,潜入铜殿。没多久,禅院震动,四大金刚同时出手,气势自是非凡。徐子陵硬受了不痴和尚一杖,突围而去。
事情到此,本该告一段落。
宋致远便欲转身离去,谁料变数陡生。
一人缓缓飘落在徐子陵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其人虽是女子,却作男装打扮。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从容自若。背上挂着的造型典雅的古剑,为她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
半阕明月刚好嵌在她脸庞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温柔的月色里。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愈加动人。她恍如瑶池的仙子,虽身临凡间,却绝不染一丝尘俗。
“唔,师尼姑怎么来了?麻烦!”宋致远眉头一皱,容不得他多想,施展身法向那边掠去。
宋致远身法极为高明,不过十数个呼吸间,便已来到两人交手的所在。
师妃暄自小修习《慈航剑典》,又兼资质悟性其高,如今已修至心有灵犀之境,连《剑典》的至高境界剑心通明也只在半步之遥。放眼天下,舍婠婠之外,再无敌手!
徐子陵身上本就有伤,与她对上,自是不敌。短短几次几个回河间,便已被师妃暄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师妃暄见得宋致远到来,心下微惊,也清楚二人颇有交情,怕夺回和氏璧一事徒生变数,竟将手中色空剑剑势一转,直指徐子陵咽喉,欲置其于死地。
“久闻师仙子剑道超卓,《剑典》修行已达心有灵犀之境,致远不才,还请仙子赐教一二!”宋致远见状不由大惊,却是不曾想她竟然妄动无名,欲开杀戒,不由神色一变,青锋长剑横斜着刺出,架开了色空剑。
师妃暄见宋致远出手,情知此事有他插手,强行夺回和氏璧怕是再无可能,也便长剑归鞘,不再动手。
于武道上,她虽略胜宋致远三分,却也有限得很,短时间内绝对拿不下他;又兼宋致远之父“天刀”宋缺威震天下,便连三大宗师尚不敢撄其锋芒,谁敢动他的儿子,那绝对是捅了天下一等一的马蜂窝。
宋致远见师妃暄收手,心下松了一口气,眼睛一转,转身对徐子陵道:“子陵,我与师仙子尚有佛法、剑道要讨论,你就别在这煞风景了,且先回去吧!”
徐子陵闻言,挤了挤眉眼,向宋致远投以感激的目光,也不理会师妃暄的反应,径直走了。
师妃暄欲追上去,却见宋致远隐隐拦在了前方,心下也微微恼怒,暗道:“还真当我慈航静斋好欺负来着?我今天虽不能真把你怎么着了,却也要给你点颜色看!”
然师妃暄到底是深受佛法熏陶,“忍”之一字却是领悟得十分透彻,胸中虽有怒火,却不曾显于脸上,“妃暄亦久闻宋五公子诗剑双绝,今日正好见过!”
说罢,色空剑再度出鞘,隐隐作凤鸣之声,宛若九霄之际传来的阵阵仙音。
宋致远只觉得这素雅若仙、长剑胜雪的女子竟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就这么随随便便往他面前一站,竟好像将他的所有退路都断绝了一般。
宋致远脸上波澜不起,心中一片清明。他明白,并非是师妃暄有这么高的实力,而是自己的感官欺骗了自己 ,让自己生出了这种感觉。只要自己心灵明澈,这也便影响不到自己了。
师妃暄见状,微微一怔,道:“宋五公子果然人中龙凤,非常人能及!”
“师仙子过奖了,咱们还是开始吧!”宋致远淡淡的笑了一声,手中青锋长剑嗡嗡作响,似乎也在期待这一战一般。
空气瞬间被搅动,发出尖锐的响声,这是剑气凝聚到了极点方能发出的征兆!
两道匹练似的剑光划破空间,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剑光纵横,人影闪动,竟令人观不真切了。
而远处,早便隐在一旁的各方豪杰先后出手,阻截徐子陵,意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夺取和氏璧。
徐子陵除了没算到师妃暄会出手之外,早就谋划好了其他的一切,却是从容脱身,与寇仲二人会和后,星夜兼程离开了洛阳。
一时间,各方势力纷纷发出悬赏,缉捕三人。
和氏宝璧动人心,果然不假!
第十二章 回山城再见双龙
宋致远转过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洛阳城,悠悠一叹,转身离开。
此时的他,仍是一身青色长衫,只是背上的青锋长剑已然不见。其脸色也不似来时的模样,苍白中带着点病态的红晕,原本瘦削的身材更加消瘦了几分,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他似的。
三日前与师妃暄一战,可算得上是他出道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战了。万金难求的青锋宝剑被师妃暄以色空剑生生磕碎,胸前更是硬受了她一掌,连心脉都有不小的损伤。
他本可以凭借轻功遁去的。师妃暄剑道再高,轻功身法却是比不得宋致远,他若是逃走,师妃暄亦是奈何不得。然而他没有!相反的是,他竟以玉石俱焚的打法,逼得师妃暄不愿与他拼命,主动退去。
其间凶险,当真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是值得,不是吗?”宋致远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满是笑意。
虽然受了重伤,但与师妃暄一战,他亦是收获匪浅。无论是剑道体悟,还是心境感悟,在这一战中都有不小的精进。
至于伤势,有《涅槃转生诀》在,只要尚存一息,便不是问题。毕竟当年那人创出这一功法,本意也就是逆转几位蓝颜知己的死劫罢了。然而岁月催人老,几人虽然躲过了死劫,却终究敌不过光阴的流逝,终于还是先后去世了。那人初衷未曾实现,反倒成就了这一无上奇书。
当然,若是他知道这《涅槃转生诀》是经过了“加工”的,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
宋致远自出了洛阳地界,便经黄河入海,然后沿近海航道南下,回了宋家山城。
他身受重伤的消息不知如何传了出去。
好在宋致远也早有预料,一路布局,设下无数陷阱圈套,不知坑死了多少波杀手、刺客。而他的身价也一路飙涨,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终于到家了!”宋致远望着眼前依山而建的宋家山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松过后,一阵疲惫涌上心头。大半年来一直被人追杀,精神高度紧张,即便心境平和如他,也不得不感到心力交瘁了。更何况他身上的伤非但未好,反而更加严重了。
当下就有家仆接应,宋致远回了自己的院落,正准备坐死关修习《涅槃转生诀》,却突然听到有家仆在议论纷纷。宋致远耳力非凡,自是听得分明。
“听说家主把那寇少帅的名字刻在了磨刀堂上,要与寇仲一战啊!”
“上回二小姐出去了一趟,结果回来就大病一场。据说是被寇仲气成那样的?”
“我听闻那少帅已然到了岭南,怕是不久就要来咱宋家山城了!”
“他还真以为杀了那任少名,就可以不把咱家主放在眼里?在家主眼中,任少名不过蝼蚁一般罢了,家主当年不杀他,不过是想引蛇出洞,好将铁勒人一网打尽,结果反倒被那两个小子破坏了计划……”
“那倒不是,听说他是为二小姐而来的。”
听得家仆们议论,熟知剧情的宋致远虽明知是自家孪生姐姐基于宋家考虑,要和寇仲断了关系,但生性护短的他,心里的怒火仍止不住往上冒。更何况,寇仲那小子也未必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否则生性乐观的姐姐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好你个寇仲,亏我兄弟二人把你们当朋友,在洛阳为你们奔前走后,小爷我差点没被师尼姑折腾死,你就这么对我姐姐的?”宋致远暗暗咬牙,当下关也不闭了,伤也不疗了,一心要等寇仲前来,与他分说一二,好叫他知道他宋致远的姐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过几日,寇仲、徐子陵二人便在宋智、宋鲁二人的接引下来到了宋家山城,同行的还有大名鼎鼎的雷九指。
宋致远正要找寇仲算账,却听说寇仲径直去了宋缺所在的磨刀堂,怒火正没处发泄呢,就听家仆道:“五公子,徐子陵公子前来拜会!”
宋致远一愣,忙让人请徐子陵进来。
“子陵,好久不见了!”宋致远见得徐子陵,心下高兴,赶忙招呼人坐下。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修习了《长生诀》的缘故,徐子陵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奇特气质,能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心静神明,浑身清爽。宋致远心中原本积郁的怒火,也都在不觉中消散了。
徐子陵坐在了宋致远下手边,望着宋致远苍白的面孔,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愧疚与心疼,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还不闭关疗养?小心……”下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无碍!”宋致远眉头一挑,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担心,“这大半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徐子陵闻言,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若非为了帮自己解围,宋致远又如何会被师妃暄打成重伤?一向风度翩翩、潇洒不凡的“剑公子”又怎会被一群不入流的刺客杀手弄得如此狼狈?
如此想着,徐子陵忽然从座上站起身来,走上前去,略一犹豫,缓缓扣住了宋致远的手腕。
宋致远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却也心知徐子陵是在为自己查看伤势,心下一暖,终于缓缓放松自己,且看徐子陵如何作为。
若是旁人这般做,宋致远怕是要暴起杀人的。无他,手腕乃是脉门所在,脉门被扣,真气便难以运转,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乃是性命攸关的事。
“怎么会伤得如此之重?”徐子陵眼中惊骇交加,心里泛起滔天巨浪,一双手微微颤动。
“那师尼姑点子太硬,扎手!”宋致远摇摇头,一声轻叹,道,“放眼天下,年青一代,舍婠婠之外,再无敌手!《慈航剑典》,名不虚传!”
“那你为何不走?以你的轻功,除了三大宗师一级的人物,谁能拦得下你?”徐子陵语气中带着责备,转而一想,如果不是为了替自己殿后,宋致远怎会至此,心下更是惭愧与感动。
“非是不愿,而是不能!”宋致远微微苦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没有真正见师妃暄施展《剑典》里的武学!她只是往你身前一站,便能让你心生一种面对仙佛神圣的感觉,只能膜拜,不可为敌!我若逃走,心里必然留下破绽,日后武道怕是再无寸进!”
徐子陵默然,时至今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然而虽是如此,心中的疚意却更深了。
“等下,等仲少来了,我们一起用长生真气为你疗伤吧?”虽是询问,语气却很坚决,不容宋致远反对。
宋致远刚欲反对,忽又想起二人《长生诀》于疗伤一途确实功效非凡,非是其他武学所能比较。《涅槃转生诀》虽然神妙,但其中玄奥,宋致远始终难以得其三味,宋致远虽略略摸清了其中一二,但毕竟比不得二人对长生真气的运用。终于轻叹一声,并未拒绝。
放下这一话题,两人聊些风土人情,奇闻轶事,一时间也是交谈甚欢,笑语不断。
两人谈笑间,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忽有家仆前来通报道:“寇少帅来了!”
宋致远闻言,脸色一凝,冷冷道:“请他进来!”
“哈哈,致远,好久不见啊,你……”寇仲自门外进来,见到坐于大厅正中的宋致远,显得十分高兴,赶忙高声和他打招呼。但声音却在宋致远冷冽的目光下慢慢小了下来,最终完全失声。
“额,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怪渗人的的!”寇仲挠挠头,小声道。
“哼,我问你,你和我姐说了什么?怎么她一回来就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连我去找她,她都不愿见?”宋致远恶狠狠地瞪了寇仲一眼,出言质问道。
“那个,我答应了致致,不能说的!”寇仲尴尬地摸了摸鼻梁。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是我孪生姐姐,你是我至交好友,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宋致远闻言,冷冷一笑,怒道。
“额,好吧,好吧!我说!”在宋致远冷凝的目光下,寇仲没顶住压力,脸颊通红,讷讷道,“那个,致致说,说,她喜欢我。然,然后,我告诉她,我一直是把她当妹妹看,那啥,我们之间是擦不出什么火花来的!”最后几句,他是一口气说出来的。
“啊,你说什么?!”宋致远只觉得这个世界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寇仲不喜欢自家姐姐?怎么可能?他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原著中可是寇仲对自家姐姐可是死缠烂打的!难道,是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想到自己把姐姐的姻缘给蝴蝶了,宋致远不由微微愧疚。想到自己误会了寇仲,毕竟感情这回事,是强求不来的,又不由心生歉意。脸色也缓了下来。
误会既已释清,宋致远又恢复了那副翩翩君子的样子,与寇仲闲聊了起来。
寇少帅新近大展神威,先后挫败宇文化及和李子通,又夺得彭城、梁都、东海等二十多个城池,更破去曹应龙、萧铣和朱桀三方的联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言谈间满是志得意满的兴奋。而宋致远自小得宋缺教导,于排兵布阵一道亦颇有心得,于是两人也有说不完的话,倒也不虞冷场。
本来依徐子陵的意思,是两人马上就动手准备,好给宋致远疗伤的。但考虑到寇仲与宋缺一战未完,不能耗费真气,宋致远又道自己暂时无碍,便暂时将治伤的事情缓了下来。
第十三章 为疗伤赤身以对
当晚,寇仲与宋缺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寇仲自不是宋缺的对手,然宋缺亦从始至终未下杀手,是以这一战,与其说是比斗,不如说是切磋。
只是这次切磋不比上次石之轩与宋致远论武,石之轩不过是指点,不虞性命之忧;而宋缺却是逼迫,杀心未起,而杀意已动,寇仲若是抗不过,也便是个死字!
经此一战,宋缺力排阀中以宋师道、宋玉致为首主和一系的异议,决定支持寇仲争霸天下。不过,前提是寇仲必须娶宋玉致为妻,以巩固两家联盟。
寇仲自是没有答应,以他的性子,看似随意,实则亦有自己的坚持。这种原则问题,他自然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于是,事情一下子僵持了下来。
但有一件事却是拖不得了。
宋致远修炼涅槃转生诀出了岔子,真气逆行,伤势急剧恶化,竟是有生机断绝之相。即便连宋缺出手,亦是救他不得。
不得已,寇仲、徐子陵二人只得先将其他事情暂且抛在一边,着手准备为宋致远疗伤。
然宋致远体内真气已然如脱缰野马一般,难以束缚,唯有以天下至寒之物冻结凝滞,再以长生真气辅助疗伤,方能有一线生机。好在宋家山城之后,有一方寒潭,堪担此大任。
次日午时,宋家山城后山。
宋家山城地处岭南,是以四季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分明。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一片绿意掩盖下,微微露出一个洞口。
洞里幽深曲遂,却不知为何,总是通亮一片。
洞中是一方幽潭,寒雾缭绕,隐约朦胧,宛若仙境。
幽潭一边,三个人面面相觑,正是宋致远与寇仲、徐子陵二人。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心里分析这次方案的可行性。然而终究时不我待,性命攸关之际,无论如何是不能在拖下去了。
“恩,要开始了吗?”宋致远微微皱眉,望向旁边两人。他如今体内早已一片混乱,却丝毫不显于外相,除了脸色过于惨白之外,看上去竟与常人无异。
大抵武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皆是如此,曾有一位武林名宿,过世半载而容颜不变,犹与生人无异,更遑论宋致远尚有生机未绝!
“开始吧!”寇仲点点头,和徐子陵交换了一个眼色,十分肯定的道。
世人练功,一旦运转内力,全身便有热气自毛孔蒸腾而出,即便如寇仲一般,真气纯阴至寒,亦是如此。此乃人体天性,与所修内力无关。
若在平时,些许热气也就罢了,然宋致远此刻情况及其特殊,若是被这热气刺激了气血,体内真气怕是会愈加狂暴。是以此次三人疗伤,须全身衣物畅开,使热气立时发散,不得有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于宋致远便有性命之忧。
三人都是男子,本不该有太多顾虑,是以寇仲、徐子陵二人径直开始除去身上的衣物,准备接下来的疗伤事宜。
寇仲本是豪爽之人,当下便三下五除二的便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露出微微鼓胀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分外性感的臀部,以及一身虬结但并不过于夸张的肌肉,无不展现着男性所特有的魅力。
而那边,徐子陵也将身上的衣饰除了下来,不多久便赤身裸体的站在了一边。不知是修习了长生诀的缘故还是其他,徐子陵白皙的皮肤上竟似乎闪着淡淡的光,修长的四肢,精致的锁骨,以及棱角分明的肌肉,令他身上显露出有别于寇仲,但也绝对迷人的气质。
反观宋致远,见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地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虽知事出有因,实属无奈,亦不由感到微微的别扭。
宋致远不是没见过男子的躯体,前世寝室兄弟一同洗澡什么的,感觉也没什么,就算是几十上百号人一起挤在大澡堂里泡澡,他亦不会有什么异样。
然而或许是这一世出身门阀大族,自不需如前世一般多人共浴,他又不愿在这等小事上劳动下人,一直是自己亲力亲为。多年未曾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躯体,如今见这两人这般,他竟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
更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此刻竟在他心里升起。他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讨厌,但他说不出那种感觉,有些忐忑,也有些……
一时间,他竟愣在了那里。
只能说,某人确实不愧是六道轮回里走过一遭的人,如此生死关头,竟还有闲心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咦,致远,你还愣着干嘛?快脱啊?”寇仲见他不动,微微奇怪,出言问道。
徐子陵则默默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像是在询问一般。
“额,那个,这个……”宋致远也暗道自己矫情,咬了咬牙,才像慷慨就义一般,三两下很粗鲁的将自己的衣服给剥了下来。
寇徐两人见此,不由暗暗奇怪。他们平时所见的宋致远,都是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即便是与人交手,生死相搏,亦是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很少有这般举动的。
好在两人知他身世不凡,不比他们二人来自市井,以为他是习惯了别人伺候,自己不会更衣,是以这般笨拙,不由得莞尔一笑。
寇仲那小子见状,有心和他开个小玩笑,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忽然痞痞地笑笑,走上前去,捏着嗓子使坏道:“这位爷,让奴家来伺候你更衣吧!”
寇徐二人出生市井,自小在那些市井烟花之地混迹,虽生性质朴,并无劣行,但有些东西看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记在了心里。如今他这把那烟花女子的做派学了过来,却是十成十的相像了。
只是以寇仲这雄豪的体态,作出这等神情,美态全无,反倒令两人人感到十分的惊悚。
当寇仲的双手碰到宋致远时,对方身子不由微微一僵,心跳蓦地加速,身上真气不由自主地运转开来,震开了寇仲的双手。
宋致远心里微微惊异自己的行为,口中却道:“你小子,做事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靠谱,就别在这儿碍事了!”
寇仲悻悻的笑了笑,摸摸鼻梁,让在一旁,口中嘀咕着:“又不会把你怎么着,这么激动干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致远闻言,脸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徐子陵正好瞟见了他神色的变化,双目中精光一闪,微微皱了皱眉,神色莫名,若有所思地望着宋致远。
而那边,宋致远终于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物都除了下来,露出一副高挑削瘦却并不显骨感的身体来。
宋致远的身材本就偏瘦,如今受了重伤,元气大伤,更是显得柔弱起来。然而虽是如此,他一身自小习武练就的肌肉却仍微微紧绷着,给人以一种力的感觉。比徐子陵更加修长的双腿,水蜜色的肌肤,不堪一握的腰身,组合起来,竟给人以一种异样的魅惑。
寇仲见了,微微一怔,竟是看呆了一般。
他和徐子陵出身并不太好,自小便没见过什么美人。是以成名以来,两人面对美女,从来都没什么抵抗力。即便是见了危险如婠婠者,亦不免心旌摇曳。
但是,他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过这般迷人的躯体。虽是男子,却比之窈窕淑女更显得风采迷人。当然,徐子陵自是不算的。两人一起长大,身上什么地方对方没见过,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徐子陵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双目间很快就恢复了清明。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致远,又看着自家兄弟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迷醉情绪,徐子陵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咳咳……”宋致远正准备进入寒潭,忽然体内真气再度逆转,气血翻腾之下,不由一阵剧烈的咳嗽,将寇仲霎时间警醒过来。
只见此时,宋致远脸色突然一片青灰,竟似有死气萦绕。嘴角一丝殷红的鲜血更是提醒着二人,若是再不施救,恐怕宋致远就没救了。
两人都未想到宋致远竟会突生变故,心下骇然。寇仲更是后悔刚刚不该与宋致远开玩笑,导致白白耽误了疗伤的时间。
“快!”徐子陵率先反应过来,一声低吼,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宋致远,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潭中。森寒彻骨的冷意霎时间浸入两人肺腑,有一种肝肺皆冰雪的感觉。徐子陵真气本是至阳至刚,入得潭中,竟是十分的不适。
寇仲心下焦急,亦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
顿时,三人整个躯体都浸没在了潭水中,寒雾氤氲,模糊了三人的模样。
徐子陵将宋致远的姿势调整成盘腿而坐的样子,自己坐在他面前,双手抵住对方手心,将自身炽烈如火的长生真气渡了过去。
寇仲则盘腿坐在了宋致远身后,双手抵住他后背,一股迥异于徐子陵的冷冽森寒的长生真气亦渡了过去。
两股真气在宋致远体内阴阳交会,却并未产生过于激烈的对抗,反而似见到了亲人一般,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了一起。两股真气浑然一体,在宋致远身体内微微震荡开来。
宋致远体内真气本就雄浑,如今又多了两股庞大的真气,竟似再也容不下了一般。三股真气分作两方,竟以宋致远躯体为战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寇徐两人一边极力收摄着真气,希望将宋致远宋致远体内的导入正轨;一边以长生真气温养宋致远的经脉肺腑,修补其体内的创伤。岂料那真气竟是愈发的狂暴起来,如脱缰野马,横冲直撞。
宋致远此时已完全丧失了对自身真气的控制权,只感觉耳畔轰鸣之声大作,两眼一花,竟在这要命关头昏了过去。
宋致远一身修为,早已晋升先天之境,体内真气循坏,自成一体,若在平时,纵是于水中数日不换气亦不是问题。然此时真气失控,循环不再,潭中的水竟要灌进其口中一般。
徐子陵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将嘴凑上前去,一口含住了宋致远的嘴唇,长生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宋致远体内。而他不知道的是,便在此时,一股莫名的气息亦无声无息间传入了他体内。
明明本是不该带有任何欲念的动作,徐子陵却只觉得体内有一种莫名的火焰在燃烧,心中不由微微一颤,但见得宋致远如今这等情况,那还顾得上其他,只得继续往宋致远体内渡气。
寒潭的作用此刻终于显露出来。
渗入肺腑的寒气不仅将宋致远体内汹涌奔腾的真气冻结凝滞,更将徐子陵体内的那股子邪火给压了下来,方便他全心为宋致远疗伤。
寇仲见徐子陵吻上了宋致远,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受了很大的冲击似的。好在他也知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愣了一愣,随即便接着往宋致远体内输送真气。
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
第十五章 得宝剑父子交心
时光若指间恒沙,悠然流逝,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宋致远自从上一次重伤痊愈后,便开始闭关自省,总结过去几年多时间里行走江湖的得失。
在此期间,他自身心境、剑道都有不小的精进。自寇、徐二人处得来的《长生诀》修炼法门以及初窥《涅槃转生诀》玄奥的来的感悟,亦使他真气修为得到极大提升,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亦不为过。
寇仲和徐子陵自是离开了宋家山城。宋缺在二人治愈了宋致远后便松了口,不再提及寇仲与宋玉致的婚事,反而派出了手下的精兵强将前去助寇仲一臂之力。不过,宋缺似是未曾死心一般,将宋玉致也一同派遣了过去,显然是想让二人在共事之时,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宋家山城,磨刀堂。
大堂两边墙上,各挂有十多把宝刀,造型各不相同。里边靠墙处则摆放着一方巨石,约七尺来高,形似竹笋,黝黑光润,甚是奇异。
偌大的磨刀堂里,一人双手负背,立在堂心。
其人身上不见任何兵器,身形若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线绕扎成髻,整个人透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这人两鬓添霜,却无丝毫老态。英俊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的瑕疵,令人心仪不已。宽广的额头,浓中见清的双眉,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睛,无不带着着睿智的风华。
他通身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以及大儒学者的风度,显得是那么高不可攀,令人望而生畏。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的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如此人物,本该是纵横天下,笑傲江湖,快意平生之辈,如今却带着一种忧郁的气质,似乎有说不清、道不尽的苦楚,却又欲说还休一般,令整个磨刀堂都笼罩在一种沉寂的气场之中。
整个宋家山城,能有如此风采者,唯有一人。那便是,天刀,宋缺!
“致远,既然到了这磨刀堂,却又为何不进来?”宋缺将头转向门外,开口道,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宁静平和的意味。
宋致远自门外走进,向宋缺躬身行礼,道:“致远拜见父亲!”
宋缺凝视着宋致远,平和的目光却给人一种一切都了然于心的错觉。良久,才见他微微点头,道:“精气内敛,英华不显……唔,好,很好,你如今才总算明了了这武道的个中三昧!如此年纪,很是难得了!”
之前,宋致远剑道高深,武艺精湛,又兼少年得志,是以锋芒毕露,给人一种张扬之感。而如今的他,却是已经将浑身精气神内敛,不曾泻出半点,看似平凡,却又有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如此境界,于武道一途,已然算得上返璞归真了。
“父亲,我打算下山去游历一番,您可有好的提议?”宋致远微微顿首,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分外洒然。
“如今的你,只要不碰上三大宗师一级的人物,皆可一战。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去不得的?”宋缺微微摇头,温声道,“你既与寇仲那小子交好,他此时麾下正缺少得力的武功高手压阵,你何不去助他一臂之力?况且你姐姐也在那边,她一柔弱女子孤身在外,你去照拂一二也是好的。”
“既是如此,那致远就告辞了!”宋致远闻言,思索了会儿,才点了点头,转而向宋缺辞行。
“不急……”宋缺目光柔和,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我记得你上一把剑已然损毁,现在可寻到了合适的?”
宋致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手中无剑,吾心既剑。我之剑道如今亦有精进,是否有宝剑在手,早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话虽如此,但多一柄利剑护身,总是好的!”宋缺闻言,不赞同地摇摇头,对宋致远道,“你且随我来!”随即身形飘然,出了磨刀堂,往毗邻的明月楼而去。
宋致远不发一言,跟了上去。
……
眼前的剑长约三尺二分,阔约二指有余,剑光流转,若一泓秋水,清亮而冷冽。宋致远走上前去,轻轻用食指一弹,剑身微微颤动,发出清越的龙吟之音。
“这是……”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沉醉的神采,微微迟疑道,“我宋家竟有此等神兵利器,怎的未听父亲说起过?”
宋缺瞥了他一眼,才道:
“这是你三岁习剑时,我特意请人锻造的。只是你之前剑道心境不稳,如此利器,却非你能驾驭得了的,是以未曾给你。如今你剑道修为大进,已然到了不凝滞于物的境界,如今予你,我也不必担心了……”
宋致远闻言,不由鼻子一酸。
他原以为,宋缺自感情上被梵清惠伤害,便一直很少离开磨刀堂,对自己这些儿女亦不甚关心,是以他对宋缺并无那种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有的只是前世记忆所带来的崇拜与敬畏。是以对于宋缺,他称的是“父亲”,而不是另一个带有亲近意味的称呼:“爹”。
如今却发现,宋缺早在自己开始学剑起,便为自己准摆好了如此宝剑,其用心之细,怎不令人感动?
“自你们出生以来,我便不曾提点过你们……你们,可曾怪我?”宋缺似是迟疑了一下,才出言问道。
“我……”宋致远不由哑然。实话实说吧,对不起宋缺这一番心意;不说实话吧,在宋缺宗师级别的心境感应下,什么假话都无所遁形。是以还不如不开口。
“我便知道,你们是怨我的!”宋缺摇头苦笑,轻轻叹息道,“当年我与你等母亲之间,不过是政治联姻,利益交换,是以并无任何感情。直到后来,才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我们就成了你们之间的障碍?”宋致远想到这些年被宋缺完全“无视”,未得到他一丝半点的教诲,心里不由憋屈。是以他虽明知宋缺不是这样的人,却也不禁这样问道。
“不是这样的……”宋缺摇摇头,目光黯然,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连我,也理不清了!”
他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带着的墨玉扳指,神色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我从来没有后悔和你娘生下过你们。尽管,一开始我也不过是为了我们宋家血脉的传承……”
“你们出生的那一刹那,我很兴奋!因为我知道,你们是我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我们炎黄子孙讲究血脉传承,便连我亦是不能免俗的……”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们……”宋缺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你们,我心里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宋致远默然,暗暗分析着这中间的缘故。想到宋缺前半生与碧秀心、与梵清惠的纠葛,以及他与北冥浩然之间不为人知的故事,对于宋缺如此作为,也有些理解了。
想了想,宋致远才道:“各位哥哥姐姐心里如何想,我不知道。只是,我未曾怨恨过你!”
宋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问道:“你四哥,是否喜欢上了那个高丽女子?”
宋致远见他忽然转移话题,一愣,暗道不妙。
宋氏门阀最是讲究汉人血统的纯正。如今宋师道先是心仪傅君婥,傅君婥死后,宋师道痛苦了不知多久。后来傅君瑜来到中土,多番接触之下,又爱屋及乌,喜欢上了傅君瑜。
如此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算得上是混淆血统了。在宋家看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宋缺见他不发一言,便已知其间究竟,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我自你们小时没有怎么管教过你们,如今长大了,我又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便随你们去吧!你日后若有喜欢的人了,只要人品过得去,尽管带回家便是。我,却也不强求什么了……”
说罢,宋缺幽幽一叹,挥挥衣袖,闪身走了。
“你自行出去游历便是,不要再来问我了。”声音自远处传来。
宋致远一愣,撇撇嘴,望了望手中的宝剑,嘀咕道:“你还没说这剑叫什么名字来着……”
摇了摇头,宋致远一弹剑锋,道:“我见你剑光流转,若秋水一泓。以后,便唤你为‘秋水’如何?”
剑身微微颤动,像是在响应他一般。
第十六章 遇锋寒初会种魔
今年南国的雪却是来的特别早。
未进腊月,便已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放眼望去,天地一白,满目玉树琼花,煞是迷人。
天地空阔,寂寥无声,虽不似北方冬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雄浑气派,亦自别有一种风情。
官道已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连半个脚印也没有,似乎早就没人经行了一般,与平时人来车往,纷纭熙攘的样子大不相同,显得分外清冷。
一辆破旧的牛车在官道上慢悠悠地行进着。
赶车的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作农夫打扮,浓眉朗目,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大牛,按这个速度,还要多久才能达到梁都啊?”牛车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随即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挽开帘子,一人探出头来,正是宋致远。
“公子,您快进去,这外头冷,怕不小心就要着凉哩!”那汉子见外边寒风凛冽,怕他经受不住,赶忙劝道。
宋致远虽内功深厚,不畏寒暑,却也未与他争辩,从善如流地进了车,才又问道,“似这般,还得要多久才能抵达梁都啊?”
那汉子见他进了车,才答道:“若是按俺这头老牛的脚力,怕是还得等上小半天!”
“唔,这样啊!”宋致远嘀咕了一声,忽然打了个喷嚏,气恼地道,“这是什么鬼天气,这么大的雪,还让不让人活了?”
原来宋致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生在岭南一带,且很少离开。这一区域位置偏南,终年气温都偏高,几乎从不降雪。因为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未曾经历过北地的严寒,是以宋致远一直有些畏寒。即便他如今内力精深,寒暑不侵,但骨子里带着的对寒冷天气的抗拒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公子,您可当心了!这天气着凉了,可不怎么容易好的。”那汉子听到他打喷嚏的声音,赶忙提醒道。
宋致远闻言,暗道农家汉子果然淳朴,口中却道:“大牛,放心吧,不碍事的。”
半个月前,宋致远辞了宋家众人,出了宋家山城,前往寇仲建立的少帅国国都梁都。结果苍天不作美,半路上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生性畏寒的宋致远不得不找了户农家住下。这户农家正是大牛的家。
不巧的是,大牛的孩子在雪地玩耍时不小心摔断了腿,正好被宋致远见到了。宋致远自修行了《长生诀》之后,为了充分利用《长生诀》的疗伤效果,专门向家里的医师学了点粗浅的医术,接个断腿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的,便顺手治好了那孩子。大牛出于感激,又见这大雪似乎没个停的时候,便坚持要送宋致远去梁都。
宋致远想到快一个月便要过年了,自己呆在人家家里也不合适,也就没有推辞,只是在临走之时留下了十两银子作为谢礼。虽说如今金银并非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但到底是稀罕事物,也能兑不少铜钱,更何况时值乱世,银子怕是要比铜钱更好使。是以大牛家又是一阵感谢。
“咦,奇怪……”忽然,宋致远眉头一挑,轻咦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股极为亲切的气息自远方传来,隐隐勾动着他体内的真气,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
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奇异的气息也传了过来。与前者不同,宋致远体内的真气一遇到这股气息,便如受了蛊惑一般,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宋致远艺高人胆大,也不虞有什么危险,并未加以制止,反而静观其变,看到底有何玄虚。结果便见体内真气鼓动,带动着浑身气血都沸腾起来。真气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运转,不知不觉中便带动着体内的元精,往会阴的精关涌去,而身体的某处也有了反应。
“我告非你大爷,这是谁在耍流氓?!”身两世为人活了快四十岁却还未与人发生过某种关系的某雏双眼睁得老大,破口大骂道。此刻,他脸颊通红,满是羞恼之色。
宋致远一边骂着,一边运转自身修习的两大玄功,将自己体内的某种冲动压了下去。
“大牛,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先回吧。”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青色身影自牛车内掠出,过了老远才有声音传来,人却已经没有了踪影。
……
“跋兄你又何必再负隅顽抗?乖乖地从了小爷,我俩一同共享这红尘极乐不是更好?”
一片空旷的雪地上,两人正激战着。
其中一人正是宋致远阔别多时的跋锋寒。此刻他衣衫不整,满是狼狈,早已没了平日的气度风采。
与他交战的则是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衫,剑眉朗目,皓齿朱唇,相貌生得也是极好。一双黝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某种摄人心魂的光彩,光凭此便足以使无数男女为之倾倒。
与跋锋寒不同,他此刻却是淡定从容,不疾不徐,仿佛猫戏耗子般将跋锋寒玩弄于鼓掌之中。
“放你娘的狗屁!”跋锋寒羞愤难当,破口大骂,“有本事你躺下来让大爷我□ !”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有所指,“这种事可是很耗费体力的,我看跋兄此刻也没这力气了,还是我来劳心劳力地伺候你便好。否则累坏了跋兄,我却又向哪找跋兄这般的妙人去?”
跋锋寒暗暗咬牙,情知自己身处弱势,连说话的底气也不足,当下暗恼,也不理对方说什么淫言秽语,只是一味催动真气,向对方攻去。
……
当宋致远赶到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跋锋寒几乎衣不蔽体地躺在雪地上,一个黑衣男子压在他身上,正在那上下其手。跋锋寒一脸羞愤,却又被那男子熟练的手法挑逗得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地随着男子的动作而呻吟起来。
见宋致远到来,那男子不慌不忙地从跋锋寒身上起来,顺手拍了跋锋寒的穴道,才施施然道:“这位兄台生得也是一表人才,不如一起如何?”
跋锋寒无法动弹,见来人是宋致远,逐渐清明起来的双眸中,羞愧、愤怒、惊恐乃至绝望的神色一一闪过,最后却是索性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双眼。
宋致远目瞪口呆,显然是被这一幕雷得不轻。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道:“那个,这个,你们在干什么?”
“这荒郊野地,孤男寡男的,还能做什么?”那男子颇为玩味地笑了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可是,他是男的!”宋致远定了定神,吞了口唾沫,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言语间倒是没有什么鄙夷之意,只是单纯地表示难以理解。
“我当然知道他是男的,他如果是女的我还就看不上了!”男子当下乐了,心道,见过愣的,就没见过愣成这样的。一般人见到这种场景,不是要么不屑,要么鄙夷,要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横加指责,要么就是心生淫念……可是,这小子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宋致远前世也不是没听说过分桃、断袖,龙阳、□花之类的事。不过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这中间还牵涉到自己的好友,毕竟按刚才的情形来看,跋锋寒明显不是自愿的。
“那个,我可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老跋是我的好友,我却是不能眼睁睁看你为所欲为了!”宋致远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的智商暂时是不够用了,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
“哦,既然你不让他陪我,那不如你来伺候我好了!”那男子眸中异彩闪动,极富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诱惑,让人不由沉醉其中而难以自拔,“你长得虽然一般,但也勉强能入得我的法眼了……”
“你,这是……”宋致远浑身一颤,忽然明白刚刚自己感觉到的第二股气息便是这人体内传出来的,思绪电转,“‘道心种魔大法’?!”
“咦,想不到你还有些见识!”那男子微微惊讶,“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岭南宋家,宋致远!”宋致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中暗暗思索。
魔门有十二卷《天魔策》,无论是威力还是玄妙,都首推“道心种魔大法”,连阴癸派的‘天魔大法’都得屈居第二。同等修为之下,《战神图录》不出,天下几乎没有人能与道心种魔抗衡。
他也不记得是黄易笔下的哪一本书中写到过一个人,那人道心种魔大法大成之后,甚至能于千里之外摄人元阴,夺人贞操,总之,听起来各种玄乎。
但是,好歹人家夺的是元阴啊,是女子的贞操!怎么眼前这人却是……宋致远暗暗纠结。
“原来你便是那天下闻名的剑公子?”那人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致远,不屑地撇撇嘴,才道,“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乎嘛!”
宋致远嘴角抽动,明白自己口头上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与他多说,背后秋水剑缓缓出鞘,剑光流转,煞气逼人。宋致远原本内敛的精气瞬间透发出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森然、冷冽的气息。在这一刻,他仿佛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斩金断石,锋锐无匹。
那男子见状,心中也是一凛,暗道厉害。道心种魔大法催到极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谲诡异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天地之间的各种精气仿佛都被他聚拢,形成一种极其玄奥的气场。
宋致远原本稳固的真气、元阳受到影响,竟隐隐有一种泻出体外的趋势。反倒是躺在雪地上的跋锋寒似乎并没受什么影响。
“咦,想不到你还是处子之身?”男子见宋致远这般反应,眼珠一转,忽然道。
“你……”宋致远被这一句话激得差点破功,正准备反诘他,那人却已经动了。
铺天盖地的真气席卷而来,那人道心种魔大法运转间,整个人透发出一种好大、玄奇的意味。宋致远困于其间,一时间竟不知从何着手。
但宋致远毕竟不是一年前能比。剑道几近大成的他,此刻心境空灵,几乎不惹尘埃。面对这种情况,他仍是不慌不忙,手中秋水剑剑芒吞吐,闪动着一片清辉。
便在那人一掌几乎已经排在他胸口时,宋致远手中的剑动了。
倏忽之间,剑已击出,但无论是地上的跋锋寒还是此刻正与他交战的黑衣人,都未能看清他出剑的轨迹。剑气纵横,凌厉无匹。
那人大惊,飘然后退,一道剑气擦着他的前襟掠过。若是慢上一分,他此刻便已经挂彩了。
“怎会如此?”黑衣男子面露惊异,道,“明明那人说宋致远武功虽有可取之处,但于我而言却是不足为虑的……”
宋致远却不管他怎么想的,手中剑势一转,口中轻吟:“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剑光演化,似是并无玄奇之处,但那男子精神感应之处,却仿佛见得一轮明月高悬天宇,宛若明镜,照见世间种种虚妄,云霞漫卷,变化万千,蜃楼海市演化其间,更显莫测之玄机。
自上次突破后,他的剑术已经从“技”蜕变成“道”。一招一式看似平凡无奇,实则暗藏玄机,非达到了一定级数的高手不能感应。若是普通武者面对如此剑法,怕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身死剑下,成了个糊涂鬼了。
但黑衣男子显然不是庸手,是以他察觉出了其中厉害。
又因此,他选择了退走。
“我如今道心种魔大法尚未大成,再加上之前与跋锋寒一战耗了太多气力,却是不好与他硬碰,便先撤了,日后再来寻他晦气!”黑衣男子身若翩鸿,避过宋致远的剑势,向远方掠去。
“今日本以为逮到了这跋锋寒,不但可以享用一番,更能以他为鼎炉,借他这一身高深精纯的内力成就魔种的,结果却被这小子坏了好事,此恨怎可消除……”男子如此想着,人已经消失在天际。
第十七章 至梁都变故突生
“你没事吧?”
宋致远见那黑衣人走了,也不去追,秋水剑归鞘,走上前去,为跋锋寒解开了穴道。
跋锋寒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发现没在对方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鄙夷与不屑,知道好友并没有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自西晋末年五胡乱华以来,北方各游牧民族南下中原,形成了汉胡杂居的格局。当时北地各民族都还处于奴隶社会阶段,民风野蛮,民智未开,自然谈不上什么礼教束缚,对于男子间的交·媾并无太多指责。相反,在有些部落,男子甚至以征服与自己同一性别的男性为荣。受此风气影响,在长江以北长期为异族统治的地区,男性间发生关系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但南方不同。南方一直坚持着汉人的礼仪传统,于此道颇为不屑,大户人家虽也有豢养伶人的风气,但和养个玩物差不多,不像北地,会给与这些男子一定的尊重。
跋锋寒来自大漠,虽不好此道,但也见过不少,再加上此人生性不羁,若是自己真个喜欢男人了,倒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今天差点被人强上了,无论是谁遇到了这种事,恐怕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他还被自己的好友目睹了这一情形。而宋致远南方世家大阀的出身,也是跋锋寒颇为担心的一点。
宋致远出身岭南宋阀。一直以来,宋阀都坚守着汉人仪礼,没有半分逾越。又兼宋缺虽久不管事,但治家却十分严谨,对于族中败坏风气之人,处理起来是毫不手软的。是以对于男子见发生关系,宋致远是觉得非常奇怪的。
但好在宋致远是穿越而来,在二十一世纪,什么事情没听说过?是以虽然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更何况,刚才可是自己的好哥们差点被强,自己不去安慰,反而落井下石,那才叫不仗义呢!
宋致远如此想着,蹲下身来,担忧地望着跋锋寒,问道:“你不要紧吧?”
跋锋寒见他关心的神色不似伪作,原本紧握的拳头也不由放松下来,摇摇头,勉强给了他一个笑脸,道:“我不碍事的……”
“恩,这就好!”宋致远点点头,伸出手去扶他起来。
“啊……”跋锋寒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脸皮涨得通红。
宋致远一愣,目光瞟过跋锋寒身体某处傲然挺立、很是精神的所在,心里明白对方是刚才受了道心种魔大法的影响,再加上那人手法也确实高明,是以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
情知跋锋寒此刻心中尴尬,宋致远也不点破,反而吹了个口哨,玩味地笑了笑,道:“没关系的,不就是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嘛!唔,尺寸不错……”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宋致远也在寝室有过这样的遭遇,不过那时哥几个好,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除了第一次打枪被撞见时很不好意思外,混熟后有几次哥几个甚至还比较起来谁的那·话·儿更像人间凶器。是以见跋锋寒这般反应,宋致远也不由得腹黑了。
恩,此刻的某人早已选择性地忘了自己在宋家山城后的山洞里面对寇、徐二人赤身裸体时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跋锋寒见宋致远这般大方,反倒少了几分尴尬,红着脸对他说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先避开一下……”
宋致远若有深意地笑了笑,眉头一扬,不发一言转身离开这里。
但宋致远如今何等耳力,只要他想,方圆数里之内的声音都逃不过他耳朵的追捕。这不,某人一阵粗重的喘息和最后那声兴奋的低吼不就传到了他耳朵里嘛。
嘴角勾起一丝是男人都明白的暧昧的笑意,宋致远轻轻摇头。今天这档子事,给他的刺激可真够大的。
……
等跋锋寒诸事料理完毕,宋致远便与他一同往梁都去了。一路上,宋致远老是忍不住拿这事取笑他。
跋锋寒生性洒脱,又见他并无恶意,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单纯的开玩笑,是以也就没有不悦。只是叮嘱他,等到了梁都之后不得再提这事。毕竟这样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致远当然识得好歹,也就不在这话题上纠缠了。
望着眼前这个少年,跋锋寒不由微微感叹,当初第一次与他交手时,两人还是不相上下,结果两三年过去,对方却已经远远地把自己抛在了后边。如今的他眼界比之之前要开阔了不少,自然清楚对方无论是悟性还是资质都远远比不得自己,但对方却在先天条件远逊于自己的情况下,先自己一步站在了年轻一辈的巅峰,俯视同侪。如今的他,怕也就婠婠和师妃暄能与之一战了。
“或许,还有那厮……”在宋致远处明白了道心种魔大法可怕之处后,跋锋寒忽然想到了那个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终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个高度,到那时,我必以十倍之辱回报他!”这才是真正的跋锋寒,不畏艰险,无惧挑战,并且永远坚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傲视天下!
两人都是高手,因为宋致远畏寒,不想在这雪地里多待半刻钟,是以一路用轻功赶路下来,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梁都。
此刻的梁都早已重新规划建设完毕了,布局严谨、屋舍俨然,虽仍旧比不得长安、洛阳、杭州这三大都城,但也是雄伟壮观,不同凡响。
寇仲、徐子陵二人早已得了宋致远的飞鸽传书,知他就在几日内会到,是以隔上小半天就会到城门口转悠一圈。如今却是正好碰上了赶路过来的宋致远与跋锋寒。
“哈哈,致远,老跋,好久不见啊!”寇仲神采飞扬,大笑着走上前去,分别给了两人一个熊抱,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兴奋。
徐子陵跟在其后,微微向两人笑了一下,然后温声道:“致远和老跋一路赶来,想必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们给你二人准备了晚宴接风洗尘。”
“恩,也好!”畏寒的某人连连点头,这外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当下四人相互寒暄着进了少帅府。寇仲、徐子陵去准备今晚的接风宴,宋致远与跋锋寒自去沐浴、休息不提。
宋致远正睡得迷糊,忽然有人进了他的房间。不待他反应过来,那人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咯咯笑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来。
“小懒虫,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宋致远揉揉惺忪的睡眼,目光迷离,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天才发应过来,嚷嚷道:“姐,不带你这样的啊!”
来人正是宋致远的孪生姐姐宋玉致。
“谁叫你到梁都了都不来和你家姐姐请安来着!哼哼……”宋玉致挑了挑眉,这动作神态竟与宋致远一般无二。若是别人见了,怕是都忍不住说一句,不愧是孪生姐弟啊!
“额……”宋致远自知理亏,只得赔笑。也不知为什么,某人一到冬天,脑子就不大好使,整个人都显得有点迷糊,竟连和姐姐“请安”这等“大事”都忘了。这不,闹得连觉也睡不成了。
对于自家姐姐任性程度早有了解的某人哀叹一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又瞟了一眼宋玉致,道:“姐,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
宋玉致撇撇嘴,不屑地道:“就你那小身板,我从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话虽如此说,她却已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宋致远翻翻白眼,自家这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面前显得有点儿那个,额,不拘小节。当然,在外人面前,她还是颇为知书达礼的。
等得宋致远穿戴整齐了,又正好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宋致远前去。宋玉致本打算与自家弟弟好好说会儿话,却也只好作罢,与宋致远一道去了。
接风宴上,宋致远见到了寇仲少帅国的一干骨干。其中那军师虚行之更是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映像。
此人年约四十,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瘦窄的脸庞上一双忧郁的眼睛满是着睿智的神采。再加上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和五缕长须,这一身文士装束、风度翩翩的男子,简直便像是诸葛武侯再世重生。
宋致远早就知道,虚行之这人在原著中便以足智多谋著称于世,不料亲眼见了,才真个明白了他的不凡之处。
这人似乎无所不知,天文地理、排兵布阵、建筑规划、诸般杂学,乃至帝王心术,无一不精。世人通其一门,便已堪称大家,而这人却是不显山不露水,除却熟人之外,外界竟无一人知晓他的不凡。
宋致远前世便沉迷各种杂学,如今见了当世大家,不由心生敬慕,连连向他请教。徐子陵自得了鲁妙子的传承后,对此也有许多体会心得,是以也聊在了一起。
那边跋锋寒则拉着寇仲拼酒,好几碗下去,两人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微醺的双眼却向大家表明,两人已经有些醉了。
便在此时,一声长啸自城外传来,众人只觉得双耳轰鸣,胸口发闷,功力弱些的甚至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是谁如此大胆,敢来此生事?!”寇仲拍案而起,怒道,在场众人亦是面色微变,神情冷然。
第十八章 变数至杀意陡生
众人正谈笑酣饮间,忽闻城外一声长啸传来,隐含内劲,似是在立威一般。
在场诸人无不色变。
当下以寇仲为首,众人中无司职在身,又有一定武艺的,都随他一同出城,看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夜空的乌云裂开一线,竟有一丝皎洁的月光投射下来。月光下,是一个红衣白发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的面容在夜色的遮掩下,显得极为模糊。红色长袍迎风舞动,猎猎作响。一种阴冷诡谲的气场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即便隔着老远,亦给人一种危险莫测的感觉。
宋致远思绪电转,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竟未能在大唐人物中找到一个与之形象相符的。
“难道又是一个变数?!”宋致远想到今日白天碰到的那个黑衣男子,脸色微变,正惊疑不定间,又想起了那晚北冥浩然与他的对话。
……
“第三件事,自有我们这些穿越人士以来,无穷变数便由此产生。也可以说,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变数。
然而对于我们而言,在异世存活的最大倚仗是什么?是剧情的发展!是历史的进程!只有明白这些,我们才能从中左右逢源,将利益最大化!
所以,每一次有穿越者过来,如果有穿越前辈在,对方都会有所告诫,那就是千万不要影响到历史的大势,不能改写历史。所以,当初我再怎么憎恨梵清惠,都不曾出手将之击杀。因为她一死,整个大唐剧情都无法再进行下去——没有她,慈航静斋会没落,师妃暄不会出现……那样的话,即便是我也无法掌控事态的发展了。
你别以为我现在破碎虚空就已经天下无敌,说不定就有一大群人因为蝴蝶效应突破了这一境界,甚至更为强大。
所以,对于变数,我们一向是主张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的。甚至,有些人为了防止变数的产生,将屠刀对准了同为穿越者的同伴。说句实在话,如果你不是宋缺的儿子的话,或许,我也会对你出手。即便我因为某些缘故,开不得杀戒,但请你去我观星阁清修个几十上百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既然你的存在已经是无法抹灭的事实,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你记着,大唐原著的历史走向不容许你改变!如果发现了原著中不存在的某些变数,要尽一切力量将其抹除,如果不能,也要务必使其不对剧情发展造成影响!”
……
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人,又想到北冥浩然那番话,宋致远心中不由一凛,心道,蝴蝶效应已经越来越明显,变数也越来越多了。
“请问阁下何人?来我梁都有何贵干?”作为此间主人的寇仲朗声发问,整个人透发出一种平日不显的、作为一方霸主的威严气度。
那人毫不理会。淡漠地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令众人自心底陡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知道目光最后定格在了宋致远身上,那人才出言道:
“我听说有人得了煌华尊者的传承,特来见识一二!”说是见识,但话语间却字字带着彻骨的恨意与凛冽的杀机。
宋致远一愣,“冲着我来的?”煌华,正是那位开创出《涅槃转生诀》这一无上奇书的穿越前辈。
在场众人惊讶地望着宋致远,不知他何时又招惹了这般厉害的人物。
寇仲也是讶然,但口里却说道:“我不管你所为何来,我少帅军的威严不容冒犯!既然敢来我少帅国撒野,我寇仲少不得先与你论个高下!”背后井中月宝刀缓缓出鞘,一股森然冷冽的煞气弥漫开来。
寇仲一步步往前踏出,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一股唯有久经杀伐征战方能锻炼出的铁血阳刚之气席卷四野,令人热血沸腾,豪气顿生。
“不愧为一国元首,三军统帅!想不到寇仲这小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见惯了寇仲嘻哈无赖一面的宋致远不由暗暗点头,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毕竟前世见多了那些有点成就便总喜欢人前人后装逼的家伙,宋致远对这类人一直不太感冒。
“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那人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感,身形一闪,已到了寇仲身前。只见他右手自长袍中伸出,虚握成爪,直往寇仲天灵抓去。足以撕金裂石的气劲自他之间迸射而出,声势十分惊人。
此时寇仲的气势也已提升到顶点,手中的井中月刀光一闪,由下往上劈出,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向那人手腕。刀气纵横,吞吐不定,慑人心魂。
那人面色不变,爪势一变,正好反手扼住井中月的刀背。无与伦比的气劲自刀身传递而来,竟又带有一种潮汐般一浪接一浪的感觉。一波连着一波的劲力震荡开来,却是要逼得寇仲把握不住手中的宝刀,以卸他兵刃。
寇仲自不会让他得逞,体内长生真气运转,以一种螺旋式的方式透体而出,沿着井中月直往那红衣人而去。
两股气劲在井中月上交锋,带起一阵阵雷鸣般的响声。刀身也微微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那人见僵持不下,空着的左手猛地一弹,一缕无形无质的剑气疾射而出。剑气过处,竟似乎将虚空都曲扭了。
寇仲一声长啸,身形一闪,若游鱼一般,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那缕剑气。
与此同时,寇仲浑身长生真气毫不保留地运转开来,无匹的内力涌入井中月刀身,随即分化为数十股,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向红衣人仍旧抓着井中月的右手。
红衣人无法,只得松开。
寇仲见宝刀得了自由,身形一转,井中月猛地劈出,与那人战在了一块。
寇仲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奇才,习武的年岁虽然大了点,却仍旧得了武道的个中三昧,招式之老辣,意境之奇谲,已然堪称大家。只见他刀势精奇,虚实不定,进退有据,常能攻敌所不备,逼得那人不断改换招式。
宋致远在后边看着,暗暗揣摩,竟隐隐从中瞧出了许多兵法运用的窍门。他也曾向宋缺请教过行军用兵之道,自是行家里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精微之处,不由为寇仲暗暗叫好。
只是,看着那与寇仲战得难解难分,早已陷入了胶着之势的红衣人,宋致远不由微微疑惑。
“就这水平,也敢来这里逞能?看这家伙也不像脑残的样子啊!”
宋致远这么想着,场中的局势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红衣人突然从右边长袖中甩出一个黝黑的方形盒子,那盒子中传出阵阵机柝之声,令人心里发麻。
“不好!小仲快退!”徐子陵惊怒交加,不由大吼一声。
寇仲心中也是一惊,灵光一闪,手上井中月斜劈而出,堪堪将那盒子撞开了少许,同时长生真气急速运转,凝化成真罡护住体表。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往后飞掠。
那盒子终于打开,无数牛毫粗细的小针攒射而出,“簌簌”的破空之声不绝。在月光的映射下,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细针上隐隐闪动着的紫蓝色幽光,让一一看便知其上定然带有剧毒。
在场众人也是心中发麻,疾速往后退去,还不忘用真气布下一层罡气护住周身。
待得针雨停下,众人再往场中一看,却见那红衣人负手立定,眉眼间含着冷笑,正略带得意地望着对面的寇仲。
寇仲以井中月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冷凝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红衣人,一字一顿地道:“今日是我寇仲学艺不精,才被你这等鬼蜮伎俩有机可乘……”随即一口血喷出,倒了下去。
早有徐子陵飞掠而出,径直扶着寇仲回城去了,看那飞针上幽光隐隐,怕是了不得的剧毒。徐子陵怕寇仲有所闪失,只得先行回去给他逼毒疗伤,却也顾不得其他了。
剩下中人群情激愤,望着那红衣人,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自己也说了是他学艺不精,你们却这么看着我干嘛!”那人不屑地撇撇嘴,冷冷一笑,随即又望向宋致远,“就是你得了煌华那死鬼的传承吧?”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宋致远往前走了三步,在红衣人身前三丈处立定,面色依旧平和且淡然,“是我,那又如何?”明明是很舒缓的语调,却带着淡淡的杀意,“我宋致远生平从未开过杀戒,今日怕是要破例了……”语气悠然,像是在和老友闲谈,而非动了杀机,欲取人性命一般。
是的,他没杀过人,至少没亲手杀过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对于杀人,还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的。但今日,因为寇仲的受伤,他首次动了杀意。
他此刻的这等神情仪态,若是婠婠见了,怕是马上便会联想到另一个人,邪王石之轩!同样淡然的语气,同样从容的姿态,以及同样不可违逆的气场。
“你不问我是谁?”那红衣人微不可觉地一愣,问了个在宋致远看来很二的一个问题。
“在我眼中,你早就是个死人!而死人的名字,我自然没兴趣知道!”宋致远摇摇头,悠悠道, “就让我看看,你除了暗器伤人,还会些什么?”
剑光闪动,寒意逼人。
他背后秋水剑不知何时已到了他手中。
第十九章 开杀戒闲话煌华
剑光闪动,寒气逼人。
一股磅礴浩然的气息以宋致远为中心震荡开来,纵横捭阖,汪洋恣肆。在这一刻,宋致远仿佛已化身为剑,世间万物,无坚不摧。
“嗡嗡嗡……”
在场众人手中的兵刃一同颤动起来,发出阵阵轻鸣,仿若面对着无上皇者,忍不住要对其晋见、朝拜,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一般。
面对如此威势,众人无不骇然。
“想不到,你的剑道已经修炼到如此境界?!”那红衣人终于动容,眼眸中一片凝重之色。红袍舞动,猎猎作响,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宋致远默然不语,心里暗暗猜测这人的来历。
这人一套爪法虽是诡异莫测,阴狠毒辣,却不失高深武学之妙;又能以指代剑,催发出无形剑气,杀伤力更是惊人;最令人发指的是那一门暗器,手法虽不高明,但威力巨大,更专破护体罡气,防无可防。如此人物,如此手段,他竟从未听人提起过,这才是最让他感到危险的!
心下虽是如此想着,宋致远却仍不忘催动浑身真气,雄浑浩荡的罡气激荡开来,他周身气息也愈加浩大恢弘,不可揣度。
“如此人物,本也值得我结交,只是谁叫你得了煌华老贼的传承……今日,你必须死!”红衣人忽然微微一叹,慨然道。
宋致远闻言,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一愣,心里恶意地想着:这人怕是有毛病吧,谁愿意和他结交来着!
却见那人身形闪动,欺身上前,右手虚握成爪,直抓宋致远面门,凌厉的气劲划破空间,带起阵阵尖锐的声响,声势很是惊人。与此同时,他左手连弹,十数道无形剑气几乎同时迸射而出,直袭宋致远周身数大死穴。
“哼!”宋致远冷哼一声,不管不顾,手中秋水剑斜刺而出,只一剑,便几乎封住红衣人爪势变化的所有后招。同时周身真罡震荡,形成一股诡异奇谲的气场,气场不住变化,霎时间便将红衣人发出的剑气消泯了。
此时宋致远修为大进,招式早已化繁为简,不复之前的绚丽,却更见老辣了。
红衣人面色不变,右手爪法一变,又换了一个路数,气劲愈加凌厉,直往宋致远咽喉抓去。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过了数百招。红衣人招式虽玄妙,宋致远却总能料敌先机,将其变化封死。宋致远剑道精奇,但苦于没见过这等奇特的武功,虽能见招拆招,却也难以反击。一时间,两人陷入了短暂的胶着状态。
忽然,那红衣人又故技重施,袖中抛出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方形盒子。其中传出阵阵机柝之声,虽是轻微,却逃不过众人聪敏的耳目。
那盒中无数牛毛针若细雨般喷洒而出,密密麻麻,竟仿佛织成了一方帘幕一般,比之刚才寇仲所面对的飞针还要密集。
宋致远早有准备,秋水剑挽了一个剑花,顿时剑气纵横,将宋致远周身守护得密不透风。修行到了宋致远这一境界,剑光舞动起来,便连水都泼不进来,更何况是针?刚才若非寇仲没有料想到,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着了他的道。
“你就这点本事,也妄想来取我性命?”宋致远淡淡一笑,剑光连连闪动,只待针雨一停,便施展新近参悟的几式剑招,将之诛杀。
便在此时,那人忽然幽幽一笑,双手弹出数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圆形珠子。
“这是……”宋致远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硫磺味,不由脸色大变,对后边观战的众人道,“速退!”
“我告非你大爷!”他此刻也顾不得还在喷射而出的针雨,整个人疾速往后掠去,身法之快,已然超过了他平时所能达到的极限。众人见他如此反应,虽不明所以,亦不敢怠慢,赶忙往后退去。
“轰隆隆……”雷鸣般的响声自身后传来,猛烈的爆炸,灼热的气浪,让早已退开的众人无不心惊胆寒。
原来,这红衣人扔出来的竟是本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一样东西——火药!
宋致远离爆炸中心最近,虽然退得早,却也无法完全避开。此刻,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使自己受冲击的范围减少到最小,然后向炮弹一般往外面疾射而去;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真气催发到了极致,汹涌澎湃、源源不绝的长生真气自体内透发出来,化成层层真罡护住身体,使他尽量免受伤害。
“该死的,又托大了!”宋致远在心里一边自我反省,一边暗暗咬牙,“就这点火药,还伤不了本少爷,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抵火药爆炸,来势虽猛,却不能持久,也就那一阵子的事。还未待爆炸完全平息下来,便见已然脱离了爆炸范围的宋致远一跃而起,随即凌空而下。秋水剑映着火光,熠熠生辉,剑光所指,正是那红衣人。
红衣人似乎没有料到,宋致远竟然几乎没有在爆炸中受到伤害,大意之下,对于这一剑是完全没有准备,只好仓促接招。
在场没有人能捕捉到这一剑的轨迹,即便是武道修为最为接近宋致远的跋锋寒亦是不能。
这一剑,几乎凝聚了宋致远的所有精、气、神,本是平平无奇的一剑,竟仿佛有了生命,平凡之中尽显灵动、飘然之机。没有半分杀意亦或是杀气外泄,但这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一剑,却成了红衣人最后的催命符。
面对这一剑,红衣人无从招架,并且避无可避。所有的招式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一道剑光闪过,红衣人眼中的神采蓦地幻灭,周身气息也在同一时刻散去。仿佛只是万分之一刹那,他的全部生机便已经完全流逝。
“怎么可能……”这是红衣人倒下前脑海里最后浮现的想法。
在场众人也是一愣,就这么解决了?这也太……
而宋致远却也在同时倒了下去。
……
等宋致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落日的斜晖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在整个天地间晕开一片金黄。
“咦,怎么你们三个都在?”宋致远睁开双眼,就见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虽明知自己矫情,心中亦免不了蓦地涌起一阵温暖。反而是他的胞姐宋玉致此刻竟不在身边。
“你昨晚可下了我们一跳!”跋锋寒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我们还以为你在爆炸中受伤了哩!”昨晚三人中就他一人在场,是以他首先出言道,“结果大夫一检查,你什么事都没有……”
“额,那个……”宋致远抚了抚额,满脸尴尬。难道他要这么回答:抱歉,我没杀过人,所以,一时紧张就晕过去了?
那才叫丢人呢!
“难道是有什么我们没有察觉到的暗伤不成?”徐子陵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不由心里一急,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失声道。
寇仲和跋锋寒闻言也是一惊,生怕他有什么不妥,赶忙又细细地问起了他此刻的感觉。
宋致远又好气又好笑之余,心里也是一阵感动,忙回答道:“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事……哎,反正你们就别问了!”
三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知怎的,当知道宋致远心中有事瞒着自己时,三人心中不由又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不舒服。
宋致远见他们脸色怪异,还以为三人是从自己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更是大囧,眼珠子转了几转,想起了寇仲昨晚的伤势,赶忙出言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昨晚不是受伤了吗?没什么大碍吧?”
寇仲闻言,心中不快一扫而空,眉开眼笑地回话:“嘿嘿,本就没受什么重伤,那飞针一入体内,便被和氏璧的能量给化到不知哪里去了。剩下的毒,也在小陵的帮助下排除干净了……”
宋致远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起那个红衣人的事。
寇仲摇了摇头,罕见的拧了拧眉头,回答道:“那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我也着人到外边打听,但还没有回音。而且,我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徐子陵却道:“致远,那人是冲着你来的,你之前对他没有任何了解吗?”
宋致远摇摇头,“我从未招惹过这个人……”
“那就奇怪了!”跋锋寒眉头一拧,突然想到,“他昨晚好像提到了什么煌华尊者吧,说也奇怪,我跋锋寒自问对数百年来天下知名的高手都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致远,你怎么和这等人物扯上了关系?”
“你当然不知道这个人……”宋致远暗暗腹诽,他、北冥浩然以及自己三人,就属他最有“能耐”,几乎将《边荒传说》里的正反主角“一网打尽”了,但到最后,关于他存在的所有信息都几乎被他自己全部抹去。其手段之高明,由此可见一斑。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人……”徐子陵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在飞马牧场时曾听鲁妙子说起过这个人,据说他乃五胡乱华时期,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惊才绝艳,睥睨芸芸众生……只是如此人物,亦逃不过时光的流逝,最终也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那是他不想被人记得……”宋致远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开始不知不觉地转移话题。毕竟煌华的存在,牵涉到了太多的秘密,暂时还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
第二十章 说种魔年宴余波
时光荏苒,转眼间年关便至。
这一个月以来,宋致远时而与寇仲推演兵法,时而与徐子陵探讨禅机,时而与跋锋寒切磋武艺,时而向虚行之讨教各种杂学……除了依旧寒冷的气候让他很是不爽之外,他的小日子过得倒也算惬意舒畅。直至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传来。
腊月十七,南海万归仙岛少主方清远于下榻的酒楼神秘失踪。次日,西域星宿海掌门大弟子苏明河于前往长安的路上不知所踪。两日后,洛阳楼家三公子楼清羽于半夜被人掳去。
短短十天之内,江湖上共有不下十位青年俊彦失踪。这其中还包括突厥“武尊”毕玄的弟子拓跋玉在内。武尊震怒,放言将亲自南下一探究竟,一时间举世哗然。
在这期间,天下稍有些名气的青年男子几乎都不敢出门,深恐和那几人一样遭到不测。
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接到探子发来的消息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亦有隐忧,还刻意叮嘱了宋致远和跋锋寒,让他们小心行事,千万莫给那人可乘之机。
宋致远和跋锋寒对视一眼,只是苦笑。两人从这件事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大致明白了其中缘故。想来是当日修习道心种魔大法的那人在强要跋锋寒不成后,玄功未曾圆满,便转而将主意达到了其他人身上。那些失踪的青年俊彦,多半是被他掳去当了练功的鼎炉。至于为什么那人修炼道心种魔要找男人而非女子,宋致远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老跋,那些人怕是成了你的替罪羊了……”宋致远贼笑着凑到跋锋寒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言语中不乏调侃之意。
跋锋寒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会他。认识这人许久,才发现宋致远这小子看上去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实则骨子里有一种恶趣味,蔫吧儿坏。好在他跋锋寒性子还算不错,某些事看得也开,那事情过了这么些天,也放下去了。如今虽被宋致远打趣,跋锋寒却也不恼。
“你说,那人胆子还不是一般的肥啊,竟然连毕玄的徒弟都敢招惹,他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顾虑?”宋致远见他不理自己,也就消停了,正色着问道。
一听宋致远提及老仇人毕玄,跋锋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随即平静下来,道:“我听你说起那道心种魔大法,总觉得太过邪乎。不过,若真依你所言,那些人被他采补之后,只怕是要打心底里对他死心塌地的。毕玄虽然弟子众多,但真正得了他真传的也就拓跋玉一个。如果他真喜欢上了那人,恐怕毕玄也只能接受事实,不但不会将他怎么样,反而会为了不让自己徒弟伤心而出手护他的!”
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那黑衣人得逞了,便可能真个对他百依百顺,跋锋寒不由打了个寒颤,暗自惊悚,心里对宋致远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哎,道心种魔啊,不愧为魔门第一奇功!《战神图录》不出,谁与争锋啊……”宋致远想想,不由感叹道,某种名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毫不保留地显现出来。
跋锋寒无奈地翻翻白眼,心里明白这小子也就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他练了,估计鼎炉的问题就能纠结死他,毕竟某些道德底线,宋致远是一直在坚守着,没有过丝毫的动摇。所谓的“有贼心没贼胆”,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了。
“哎,不行,这事我得问个明白!老这么疑神疑鬼的,也不是个办法……”宋致远想了又想,终究对这件处处透着诡异的事不能释怀。
沉思了半晌,他才终于有了决断,对着窗外吹了声清脆的口哨。
“嗖”的一声,一个白色的影子闪过,一只洁白得不染半丝纤尘的鸽子落在了宋致远的肩上,正欢快而亲昵地啄着主人的耳垂。
跋锋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主一宠。主人畏寒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而这只鸽子却能在这三九寒冬里飞得如此欢实……他不由得心下嘀咕,暗道,以后谁再和我说说物类其主,我就和谁急!
宋致远却不管跋锋寒什么反应,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张小纸条,用特制的细毫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随即用红绳系在鸽子的脚上。诸事忙毕,宋致远才用右手食指弹了弹鸽子的小脑袋,笑道:“小白,快去快回啊,别路上让人给射下来了……”
那被称为“小白”的鸽子很是人性化地点点头,又是“嗖”地一声飞出了窗外,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跋锋寒望着那只很是灵异的鸽子飞走的方向,嘴角抽了抽,正要说些什么,却又有士兵来报,说是今晚的年宴已经准备好了,少帅请二位过去。
宋致远、跋锋寒二人自去不提。
……
少帅国的年宴又与别的地方不同,众人稍稍分了主宾坐下,寇仲作为首领说了几句致辞,宴会便算开始了。其座次什么的,也不太讲究,也就是平时不得空的众人聚在一起闹腾一阵,算是尽兴罢了。
说实话,宋致远一直觉得寇仲建立的这个少帅国非常奇怪。
明明已经立国,却又没有正式的国号、年号,好像仍旧在在沿用大隋的年号一般。国家最高首领有三个,自然便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三人,这若是一个帮派门阀,也还好说,但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却实在是不合时宜。而且尊卑贵贱分得也不是那么清楚。好在徐子陵无心功名,跋锋寒痴迷武道,对权力地位都不太上心,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对于穿越而来、熟知中外历史的宋致远来说,少帅国的存在,真的是一个奇迹。他也不得不感叹,剧情的力量实在伟大,能化腐朽为神奇!
晚宴上,宋致远终于见到了阔别一月的胞姐宋玉致。比之一个月前,她已经消瘦了许多,脸上是化不开的忧郁,望向宋致远的目光中,也带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望着这样的宋玉致,宋致远默然无语,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那个一向活泼开朗、藏不下一点儿心思的姐姐会变成这副模样?
宋致远正走神着,却不知宋玉致看着他,思绪纷飞,心里又是另一番感受。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当得知宋致远晕倒后,正在疗伤的寇仲一脸焦急地从自己的房间冲了出来,向着给宋致远诊脉的大夫问这问那,没有了半分平日的从容。那担忧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让她害怕的东西。
这种东西,或许连寇仲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深爱寇仲的她又怎会不明白?一时被自己这种诡异的直觉吓到了的宋玉致连昏倒的弟弟也顾不得了,连夜离开了梁都,跑到前线督战去了。直到年关将近,战事平息了才回了梁都。
想到这,宋玉致不由暗自摇头,微微苦笑。望着对面早已回过神来,如今正和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三人欢饮正酣的宋致远,她不由暗暗嘀咕,莫非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不成?
年宴便在众人互相灌酒中结束了。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家伙在侍卫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府邸。唯有宋致远四人,因功力高深,虽也醉得不轻,却还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迷迷糊糊间,四人相互勾搭着肩膀,摇摇摆摆地往平日休息的房间走去。
好在四人酒品都还不错,闹腾了一会,便进入了睡眠,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一夜酣眠,直至第二天清晨。
窗外依稀传来了儿童嬉笑打闹的声音和爆竹的鸣响声。
宋致远睡眠本来就浅,被这么一吵,自然而然地便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状况?!”宋致远刚睁开眼睛,便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个不轻,大脑当即当机。
只见此刻四人近乎一丝·不挂地躺在同一张大床上。
宋致远躺在中间,左边紧贴着寇仲。他那毛绒绒地大脑袋此刻正凑在宋致远的颈后,灼热的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耳垂上,令刚刚清醒过来的宋致远不由颤栗了一下。
宋致远右边,徐子陵面向他侧躺着,一脸的安详。一双白皙但十分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宋致远的腰,几乎令他难以动弹。
而最让宋致远尴尬的还是跋锋寒。只见跋锋寒此刻竟然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身上,两人的身子自然地贴合着,而宋致远自己竟然还伸出了双手紧紧搂住了跋锋寒的两肩。
温热的体温通过几人接触的部位传递给宋致远,反倒让原本纠结的宋致远舍不得动弹了……谁叫他畏寒来着,有三个这样的人体暖炉倒也不错。
但是,如果算上男人早上起来的某种生理反应后,宋致远便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三个灼热的物体此次都隐隐抵在他身上,尤其是跋锋寒的,更是避无可避,直直地与宋致远自己的那个物件贴在一起。
最要命的是,跋锋寒因为某种本能而作出的轻微律动,更令他不由地浑身一僵。
“天,这……”宋致远两眼一翻,强行让自己晕了过去,“好吧,这事我完全不知情,你们看着办吧……”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强迫让自己晕过去之后,另外的三人这才像松了口气一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另两人的眼睛,不由相视苦笑。
酒这个东西,还真是……
一时间气氛十分微妙。
第二十一章 战事毕欲启宝库
年节一过,少帅国便进入了新一轮的扩张之中。
宋致远这次也随军出征,终于首次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惨烈。伏尸百万,流血漂橹,这种原本只在书上见过的场景,毫无遮掩和保留地呈现在了他面前。一连数个月,整个战场上都笼罩着一股驱之不散的浓厚血腥味,令人作呕。
宋致远兀立在城墙之上,一身金色软甲映着耀眼的阳光,熠熠生辉,将他衬托的好似一尊战神在世一般。庄严肃穆的神情,森然锐利的眼神,以及在历经沙场杀戮之后浑身散发出的那种杀伐果断的气势,都给人一种不同平日那种贵介公子般的阳刚气质。
大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城下的士兵正忙着搬运伤员,押送俘虏,焚烧死尸,收缴战利品。尚未清理干净的战场上,早已分不清敌我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已然凝结的血液,将大片大片的土地染成了褐红色。
微风吹过,仿佛远方招魂的古乐,亦或是士兵们未曾散去的魂灵在啜泣低语。
“这便是战争啊……”一声轻叹自宋致远口中传出,却不带半丝悲天悯人的情怀。圣人不仁,尚且以百姓为刍狗,更何况他一介凡人。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又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
宋致远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自认为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心底却仍旧忍不住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凉与感慨。来自现代和平社会的他,几时又见过这等血腥残酷的场景?原本杀只鸡都下不了手的他,这么些天下来,手上终于也还是不得不沾满了淋漓的鲜血。
他至今还记得战争开始后第一天的黄昏,双方鸣金收兵时,自己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整个儿全吐出来一般。想来,当时自己的脸色应该十分难看吧?可是身处这样一个乱世出英雄的时代,又有这般特殊的身份,纵使他不愿如此,却又能如何?
很多事,不得不为!
“先生,少帅有请!”宋致远正沉思间,忽有士兵来报。
在少帅军,宋致远并非编内人员,而是作为客卿一般的身份加入的,是以军中众人多称其为“先生”而非具体的职务。
“恩……”宋致远点头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随即慢步走下了城墙,往寇仲在这里的临时府邸走去。
……
望着眼前短短几月之内气质大变,一身软甲,一改往日翩翩贵公子形象的宋致远,寇仲心下感慨之余,也不由暗暗思索,把这样一个人拉进自己的争霸大业来,到底合不合适?明明他更适合于花前月下,邀一二友人,一同吟诗作对,饮酒品茗的生活的……但是如果不这样,自己怕是永远都不会和这个人有更多的交集了吧。
“小仲,你找我?”虽然宋致远年龄上比寇仲小了几岁,但两世为人的他在两人混熟了之后,叫寇仲为“小仲”叫得却是十分顺口。而不知为何,寇仲也从来未曾试图纠正过他。
“恩,有件事要拜托你一下!”寇仲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趁着这阵子战事告一段落,我和小陵就要动身前往长安,准备开启杨公宝库。老跋又不在,这段时间怕是会有宵小之辈趁虚而入。所以我想让你这阵坐镇我少帅军大营,震慑一二。”
对于宋致远,寇仲是极为放心的。有当世兵法大家宋缺的提点,又曾在现代熟读古今中外史书典籍,于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宋致远别有心得,兵法韬略竟不输于虚行之等人。再加上宋致远武道高深,于百万大军之中取敌首级,尚且来去自如,当世少有人能及。有他坐镇,少帅军安全自不必担忧。
“杨公宝库吗?”宋致远听他这么一说,才记起这件事来,毕竟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对于杨公宝库,他委实忘记得差不多了。
不由得皱皱眉头,宋致远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们还需注意些,毕竟这东西牵涉太大,怕是早有人在长安那边盯着,估计就等你们动手了。”
“我自然另有算计,保准万无一失,致远不必担心!”寇仲轻轻摆摆手,微微一笑道。
“虽是如此,该小心的还是不能疏忽了!”宋致远仍是不赞同地摇摇头,又道,“那杨公宝库中其他东西倒也罢了,不过是些金银财宝,失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物,关系重大,你二人切莫大意了!”
寇仲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也不敢疏忽了,赶忙正色着问道:“却是哪一样东西?值得致远你如此看重?”
宋致远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这东西想必你也听说过,乃是魔门无上至宝‘邪帝舍利’!”
寇仲闻言,不由摇头,“我虽听过,却是不太清楚。”又问道,“这到底是何物?致远可否帮我解疑?”
宋致远想了一会儿,将记忆中关于邪帝舍利的内容整理了一下,才娓娓道来: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
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元精的方法.
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天邪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力,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
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天邪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
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这时向雨田却因修种魔出岔子,又见尤鸟倦四徒没有一个是成材的,临终前把舍利交于鲁妙子,嘱他寻觅魔门其他派系有能之士,传予舍利,便可统一魔道,结束魔门数百年来四分五裂,内斗不休之局。最后鲁妙子认为魔门暂时无人有资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杨公宝库之内。”】
“杨公宝库中竟有如此宝物!”寇仲听了宋致远的介绍,恍然大悟,“难怪致远你这么重视,有了这邪帝舍利,怕是能一举成就好几个绝世高手了!”
“那倒不至于这么夸张。”宋致远摇摇头,道,“我也曾听邪王石之轩谈论过宗师级高手。方知这一境界,除了内力深厚,招式精妙之外,更在于‘心’的修炼,心境修为不到这一步,心灵不圆满,便永远成不了宗师。这邪帝舍利虽然含有历代邪帝的精元,但到底只能增加内力修为而已。而且其中更含有历代邪帝的戾气在内,斑驳不纯,若要吸收,也是危机重重。你二人得了这东西,也还需慎重使用,否则若被那戾气影响,反而有害无益……”
“恩,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致远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寇仲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还需防备一个人!”宋致远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邪王石之轩对这邪帝舍利亦有窥觑之心,要借它化解内心的破绽。你二人若是遇上了,千万不要和他硬碰硬……”
寇仲闻言也是一惊,毕竟邪王石之轩的大名,曾经威震天下数十年,正邪两道,无不畏惧,便连三大宗师亦不愿略其锋芒。如今他虽久不出江湖,但依然无人敢说自己不怕他。
他女儿石青璇行走江湖,所过之处,无不以礼相待。这其中,固然有慈航静斋的面子,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对石之轩的敬畏吧。
“你倒也不必太担心……”宋致远见他心有顾虑,出言宽慰道,“石之轩的女儿对小陵有好感,就冲着这一点,石之轩怕是也不会轻易对你们下杀手的。”
寇仲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古怪地望了宋致远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宋致远又与寇仲商议了一番行军事务,才打道回府。毕竟白天打了一天的仗,又与寇仲交谈了许久,饶是他武道精深,亦是有些吃不消了。
……
沐浴完毕,宋致远换上了好久没穿的青色长衫,却发现衣服竟有些不合身了。
前些日子,战事十分吃紧,宋致远身在最前线,自然享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与普通将士一样,吃的是粗制干粮,有时还得帮忙做些重体力活,把他累了个不轻。有时候一天忙完,往帐篷里一躺,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在这种情况下,武功再高,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以说,前世今生,他还从未感到如此劳累,如此疲倦过。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消瘦许多,毕竟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过得如此艰苦,怕是多少会有些吃不消,就连他自己也是如此认为的。结果,他不但个子一下子往上窜了好多,都快赶上跋锋寒这来自西北大漠的异族人,便连身形也壮实了许多,浑身肌肉也愈加棱角分明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宋致远的所有衣服一时间都不太合身了。偏偏战事紧张,他也不好要求专人为自己制衣,如今身上常穿的铠甲,也都是从别人那借来的。
“恩,赶明儿得要人帮我做几套衣服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宋致远嘀咕了一声,往软榻上一躺,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闭上眼睛,开始修炼起《长生诀》来。
不得不说这《长生诀》实在玄妙,练功方法也是不同凡响,寇仲所练的那一幅行功途径,乃是于行走中修炼,而徐子陵会修的那一幅,则是于卧躺之时修炼的。当然,时至今日,两人的练功方法早已不局限于此,但不得不说,这样也确实能省去很多事。
至少宋致远在修习了《长生诀》之后,便很少正儿八经地打坐修炼过了。
第二十二章 致远讲学贵客至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少帅府中,传来孩童们琅琅的读书声,分外清脆的童声给人一种悦耳动听的感觉。
一棵数人方可合抱的大树底下,宋致远端坐在榻上,正手执书卷,一本正经地教着一批半大孩子学习儒家经典。他教得认真,那些孩子也算懂事,即便听不懂,也学得很是认真。一些将士也在附近坐着,全神贯注地听他讲学。
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
话说这人啊,还真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各种纠结。
寇仲和徐子陵去长安开启杨公宝库了,跋锋寒挑战各位武林名宿去了,自小就爱黏着自己的姐姐宋玉致最近又老喜欢躲着自己,少帅军中唯一能和自己找到共同话题的虚行之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偌大一个少帅国,竟没一个人能和宋致远说的上话。再加上他练功又到了一定的瓶颈,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于是百无聊赖的宋致远又开始伤春悲秋、感怀人事了。
自从上次见到了北冥浩然这个穿越同行,又听他说,修炼到破碎虚空之境后便可以回到前世所在的时空,宋致远很久没有过思乡怀人的感触了。再加上这几年,要么在游历天下,要么在躲避追杀,要么在苦练武学,再要么便是和几个朋友聊天玩乐……总之,宋致远的小日子过得也还算充实。
如今一时间找不到事做,宋致远便和提前进入了更年期一般,总喜欢在众人面前念叨些什么。恩,话说某人的心理年龄也确实快到更年期了。
少帅府众人被他弄得不胜其烦,偏偏对着这位地位超然,武艺高强,学识出众,脾气性子又好的宋五公子,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也不知谁灵机一动,将各家未曾入学的孩子给弄到了一块儿,请宋致远帮他们教导一二,总算是帮他找到了点事做。
不得不说,宋致远的确有种不同一般的气质。这些个平时自家大人看着都头疼的娃儿到了他面前,一个个由调皮的猴崽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儿,听话得很。这反倒让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家长们很是嫉妒了一把。
宋致远教学,也不拘泥于内容,兴之所至,兵法韬略,百家经典,各种杂学,乃至武道精义,全都信手拈来。又兼他言语风趣,常能深入浅出,不故作高深,是以孩子们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也都喜欢来听他讲学。久而久之,也有不少将士发现他讲课的不凡之处,但有空暇,便也来此听他讲授各种学识。
“恩,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宋致远放下书卷,自榻上站起身来,拍拍手,笑脸盈盈地道,“明天谁能回答出致远哥哥的提问,致远哥哥就教谁很厉害的武功哦!”
那些孩子闻言,一个个欢呼雀跃起来,在心思单纯的他们看来,他们的致远哥哥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学了他教的武功,自己就能打败坏蛋,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大英雄。于是乎,一个个兴冲冲地捧起自己的书,回家温习去了。
旁听的众将士听了,都用微带羡艳的眼神看着这群孩子。
他们自然明白,以宋致远如今的武学造诣,即便是传授最简单的武功,也必有其不同凡响之处。修炼之时,能有这等高手的提点,绝对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这种机遇对于大多数习武之人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这群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他的教导,这让众人如何不羡慕?
宋致远心思通透,哪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他心中又有另一番考量。
自古习武,以年幼为宜,像徐子陵和寇仲这样过了十五岁还能修炼有成的,古往今来也找不到几个。盖因此时人体经脉、筋骨的可塑性极强,正适合武艺的修行,除非是真的愚不可化,否则只要能循序渐进,最终总能学有所成。这些孩子心思单纯,资质也还不错,确实值得他用心教导,若是有一两个有慧根的能够得传他的衣钵,那便最好不过。
而这些将士则不同,一则年纪大了,可塑性不是那么强,二则心思也不再单纯,贸然传授武艺,后果无法预测。
基于以上种种考虑,宋致远对他们渴望的眼神也就视而不见了。
……
次日清晨,少帅府后院的大树下,宋致远依言向一众孩子提了几个问题,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要知道,似这般年纪的孩子,大多还是在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启蒙读物。而他昨日讲解的却是《大学》里的内容,虽未曾深入剖析,但也绝对不是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能轻易弄明白的。
而眼前这群孩子中却有几个很是流利地回答出了他的问题,想法虽稚嫩了些,却并无大的差错。这令宋致远很是惊喜了一把。
既然有人回答出了问题,宋致远自然是要遵守承诺的,当下便开始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吐纳要诀。武学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以宋致远亦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一个一个孩子地教,很是有耐心。
对于其中领悟得快的孩子,宋致远也一一记在心上,准备再重点观察一二,看是否值得精雕细琢一番。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便到了申时。古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这时正是饭点,宋致远便让孩子们散了,各自回家吃饭。住得远的,便留在了少帅府。
一切停当,宋致远正准备用餐,忽又听人来报,说有一女子前来找他,此刻正在大厅候着。
宋致远最近正愁没人说话,此时见有人来找,顿时兴奋起来,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整理好衣衫,便往大厅走去。
“宋兄久违了!”声音自大厅中传来,若泉水激石,清脆泠然,分外动人。
“怎么会是她?”宋致远一愣,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女子一袭青衫,背负长剑,虽是作男子打扮,但一身的清丽气质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挡的。只见她往这大厅一站,整个大厅便仿佛沐浴在皎皎月华之下,充满着一种空灵阒静的感觉。而她,便仿佛那冰山上映着月辉的雪莲,不染纤尘,圣洁无比。
如此风采,普天之下,除了慈航静斋当代传人师妃暄,又会是何人?
“额,师仙子,还真是久违了……”宋致远本没料到来者是和他尚有怨隙的师妃暄,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讷讷应道。
“妃暄听说宋兄上次身受重伤,一直心有不安,如今见宋兄已无大碍,就放心了。”师妃暄眸中一种莫名的神采一闪而逝,旋即笑道,语气中却是万分的真诚恳切。
上次两人一战,本非性命相搏。师妃暄虽恼于和氏璧被盗,但顾忌慈航静斋的声誉以及宋缺的威慑,也决计不敢下死手的,顶多落一落宋致远的面子。但是宋致远为了不败在师妃暄手下,以免在心灵留下破绽,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手段。生死一线间,师妃暄也收不住手,这才导致宋致远重伤而归。
宋致远自也明白上次的伤其实也不能怪师妃暄,但毕竟差点一命呜呼,心里怎会没有怨气 ?只是如今师妃暄这么一说,他却也不好发作,只能按捺住内心的不爽,轻笑道:“却是多谢师仙子的关心了。”
他顿了顿,旋即又问道:“师仙子不在长安辅佐静斋钦定的明君李世民,到我这干什么来了?”
“宋兄所言差矣,李二公子乃是众望所归,并非我静斋一家之言。”师妃暄微微摇头,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种出尘的气质,“妃暄来此,是为了和宋兄共商除魔大计……”
“李世民是否为真命天子,我不感兴趣,师仙子也不必和我分说。”宋致远眉头一挑,摇摇头,出言打断道,“至于除魔大计,我倒是好奇,有宁散人坐镇,什么魔头除不了,倒累得师仙子不远千里到这里找在下来了?”话虽说的客气,但言语中却不无调侃之意。
在宋致远看来,那三大宗师之一的“散人”宁道奇也委实是天下武林的一朵奇葩。不是他不敬,实在是宁道奇行事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身为天下道门领袖,他却心甘情愿地跟在慈航静斋一群尼姑后面充当打手,世间怕是在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了。
“宁散人要全心准备中秋之夜与邪王石之轩的决战,这些日子怕是不能分神,难以出手了。”师妃暄贝齿轻启,径直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宋致远不由大惊,这么大的事,他竟没收到半点风声,“怎么可能?!”
宋致远思索了一阵,好半天才理清楚头绪,心里暗暗叫苦:完了,这回剧情是彻底的乱了!宁道奇还没和我那便宜老爹一战呢,就先和石之轩杠上了。这么大的变故,为什么北冥浩然没有阻止?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亦或是,根本不能阻止!
第二十三章 商大计锋寒伤归
宋致远微不可觉地打了个寒颤,定了定神,不再多想。
“师仙子远道而来,却是致远待客不周了,前些日子婠儿送了一些新茶过来,不如一同品评一二如何?”宋致远见师妃暄似是真有要事相商,虽不待见慈航静斋的人,却也不敢怠慢了去,是以出言相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妃暄微微颔首,脸上波澜不兴,似乎万事不萦于心。
两人随即在大厅落座,闲聊了一会儿,便有婢女将宋致远常用的茶具奉上。
宋致远驾轻就熟地过了温壶、淋壶、温杯等一系列的工序,方才细斟了两盏清茶,递了一盏与师妃暄,自己则托起另一盏来,轻轻抿了一口。
师妃暄见他行云流水般完成了这些道工序,并无半分烟火气,不由赞道:“早听婠师姐说,宋兄茶艺乃是一绝,今日得见,也是不虚此行了。”
“师仙子谬赞了!”宋致远摇头轻笑,问道,“不知师仙子以为这茶如何?”
“清新脱俗,非是一般,想来婠师姐在这上面是用了心的!”师妃暄轻啜了一口,暗暗品析了一阵,才轻叹一声,答道。说到后面一句时,师妃暄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其间掺杂着疑惑、惊喜以及其他一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宋致远听她说着,心里莫名地一惊,待定睛细看个清楚,师妃暄却又恢复到了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那丝似含深意的眼神早已被盈盈的笑意掩去了。
两人又是闲谈了一阵子,言辞中暗藏机锋,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口舌上都未能占到什么便宜。
到底是师妃暄有求于人,是以在宋致远由天文扯到地理,又由道义讲到禅机,就是绝口不提师妃暄想说的“除魔大计”之后,饶是她一颗道心打磨得玲珑剔透,也不由得暗暗心急了起来。
宋致远见她如此,心下暗笑,不无恶意地想着,总算报了那一掌之仇,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得,咱慢慢耗,不急……
“宋兄见识广博,妃暄佩服!”师妃暄趁着宋致远喝茶的空儿接过了话题,“近来江湖上群魔乱舞,不知宋兄可有耳闻?”
“啊,还有这等事?有慈航静斋的诸位仙子、仙姑行走世间,什么妖魔鬼怪如此大胆,还敢在这时节出来晃悠?”宋致远佯作不解,眨了眨眼睛,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却是狠狠地损了师妃暄一把。
“宋兄怕是说笑了。”师妃暄对宋致远话中带着的调侃之意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犹自轻笑,“这段日子,先是道心种魔传人入世,连武尊传人都掳了去,真个胆大包天;后又有黄泉宫死灰复燃,甫一复出便连屠四城,手段令人发指;紧接着杀手组织羽化楼横空出世,连接二十四单生意,无一失手,至今已有好些武林名宿遇害……”师妃暄不疾不徐,一一道来。
宋致远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也是暗暗警惕:这些人或组织,前世看的大唐故事里可是从未听说过,也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这变数,可是越来越多了!不知北冥浩然干嘛去了,竟然一直不曾有任何动静。
“原来这江湖已乱至如斯!”宋致远待师妃暄说完,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有感慨地道。看他这神情,听他这语气,不知道的,怕还真以为他是早已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乃不知有汉,何论魏晋”了。
师妃暄毫不理会宋致远的装傻充愣,径直道:“面对这般情况,任何人,任何势力,都已不能独善其身,我今日来找宋兄,便是为共商‘除魔大计’而来。”说着,他脸上浮现出圣洁的光彩,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毫不保留地展露出来。
宋致远闻言,心中也是一凛。他虽对慈航静斋历来的的行事作风很不感冒,但大是大非面前,他也不会被个人喜恶所左右。对于这些变数,若是他们不为恶也就罢了,真要是出来兴风作浪被他遇上了,宋致远也是决计不会手软的。
只是,单单听师妃暄这么一说,便要他傻乎乎地冲出来,跑过去喊打喊杀,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不是独行侠,还有诸多顾虑,必须谋定而后动,若没有个万全的方案,他也不会平白去当这出头鸟。否则一不小心就惹火烧身,到时便悔之晚矣。
“却不知师仙子是作何打算?”宋致远思索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挑挑眉头,这才正色道。
“妃暄欲游说各方诸侯,暂且放下成见,携手共进退,共聚一堂,商讨除魔事宜!”师妃暄神情肃穆,斩钉截铁地道。
“哦?”宋致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下却觉得她太想当然了。先且不说这诸方势力是否有人暗中与那些人有勾结,单单说这些势力相互之间的恩怨纠葛便理不出个头绪,想要将之联合起来,怕是吃力不讨好罢。
像是看出了宋致远的顾虑一般,师妃暄展颜一笑,霎时间整个大厅为之一亮,连宋致远亦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师妃暄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撼人心魂,无怪乎天下男子都对她暄趋之若鹜。
一声轻笑传来,便听师妃暄道:“妃暄这些日子已经拜访了好几位英雄人物,在天下大义面前,他们都答应暂熄战火,抛却前仇,就看寇少帅的意思了。如今虽然少帅不在,但他既然委托宋兄坐镇梁都,代理一切大小事务,想必这事宋兄也是做得主的。更何况宋阀那里,还需宋兄亲自前去解释一二,妃暄却不方便去岭南打搅宋缺老阀主清修……”因梵清惠与宋缺的纠葛,慈航静斋之人是轻易不会涉足岭南的,这一点宋致远自然也明白。
宋致远闻言,不由暗叹师妃暄手段了得,如此长袖善舞,竟能将这些人一一说服。虽不知她具体用了什么计策,但能有如此收获,也足以另他动容了。毕竟宋致远自问是没这等谋略的。
“既是如此,师仙子还请暂且在这少帅府住下,等寇仲回来了再说,毕竟如此大事,我也不好擅作主张。至于父亲那里,这我倒是可以去分说一二。这等激浊扬清、拨乱反正之事,想来他老人家也不会不答应的,师仙子不必忧心。”宋致远用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
“不了。”师妃暄摇了摇头,“我还得去蜀地独尊堡拜访解晖堡主,与他商讨此事。至于寇少帅那里,还请宋兄说明一二。”
说罢,也不待宋致远回绝,师妃暄站起身来,只见一道青色身影闪过,人已经飘然离去。
“妃暄就此告辞了……”师妃暄的声音渐渐远去。
“啊!”宋致远这回是真的傻眼了,“这算怎么回事!”
见师妃暄就这么走了,宋致远也是无奈。他心里也明白,对方是吃定了自己对这事绝对不会撒手不管,由自己说服寇仲,可比她师妃暄出面,要容易多了。
然而理虽如此,宋致远心中多少是有点不爽的,毕竟莫名其妙地被人摆了一道,还得乖乖配合对方的行动,怎么想怎么憋屈。
“好你个师尼姑,敢算计小爷,你给我等着……”宋致远咬了咬牙,原形毕露。此刻人都不在了,他自然也不必再装淡定了,一想起师妃暄给自己下了个套自己还得使劲往里钻,他就莫名的牙疼。
“先生,不好了!”正在宋致远默默盘算着怎么给师妃暄好看的时候,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先别慌,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宋致远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心急。
那婢女顺了口气,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是跋锋寒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身的血迹,想来是伤得不轻,这婢女初来乍到,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一时慌了神,才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
宋致远闻言,眉头一皱,先是温言宽慰了她几句,才施施然起身往跋锋寒常住的院子走去。
跋锋寒每次出去挑战各方高手,回来时总免不了一身是伤。对此,宋致远早已见怪不怪了,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毕竟是朋友,总得去看望一二的。
……
宋致远到跋锋寒住处时,跋锋寒早已清洗掉了一身的血迹,此时正忙着给自己上药,见宋致远来了,抬头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在旁边坐下。
宋致远望着他一身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印痕都不怎么明显了,有的则是新近才有的,显得格外狰狞,还有的甚至没有结痂,正往外渗着鲜血。
“怎么每次回来都搞成这样?”宋致远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算什么。”跋锋寒咧嘴笑了笑,不甚在意地道,“男人身上一道道的伤疤,可都是男人的勋章!”
“哼,身上会有伤,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强,保护不了自己而已。”宋致远见他还振振有词,不由微微恼怒,瞟了他一眼,哂道。
“额……”跋锋寒闻言,只得悻悻地笑笑,不再说话,默默地专心为伤口涂抹起药膏来。只是有两处大的伤口正好在背部无法够着的地方,跋锋寒试了两次,发现难以上药,只好睁大了眼睛讨好地望着宋致远,意思不言而喻。
宋致远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自两人相识以来,他便一直傲气得很,即便混熟了,也几乎没见他收敛过,又几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算了,我来吧。”宋致远没好气地望了他一眼,拿起药膏,用手抹匀,给他上起药来。手指划过跋锋寒身上的皮肤,一种细腻而又紧致的触觉顺着指尖传来,让宋致远觉得心里痒痒的,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底滋生。
然而粗线条的某人此时自己并未意识到,只是微微疑惑,不无恶意地想到:这家伙到底算什么品种来着?明明来自风沙漫天飞舞的大漠,怎么会皮肤好得足以令大多数江南女子嫉妒呢?
好在他前世并非学医的,否则怕是立马会将跋锋寒拉过去切片研究,一探究竟了。
跋锋寒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忽悠觉得宋致远上药的手法很是轻柔,让他舒倘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恩,若是这样的话,受点伤也是好的吧……”他心里蓦地蹦出个很是诡异的想法。
第二十四章 邪帝舍利是非多
中秋月圆之夜,决战紫禁之巅!
“散人”宁道奇与“邪王”石之轩一战,不知何时传了出去。一时间举世哗然,天下为之震惊。
两人名动江湖数十年,一位是道门领袖,武道宗师,一位是魔门魁首,不世邪王,又有碧秀心香消玉殒而生的陈年宿怨掺杂其间,牵涉到佛、道、魔三家无数重量级的人物。是以这一战,无疑牵动了天下武林人士的心。
然而紧随其后的一则消息传来,让更多的人为之疯狂。
九九重阳节,与君战于扬州!
“武尊”毕玄亲自致帖,邀战“天刀”宋缺。
这一战,意义又有不同。毕玄坐镇突厥,威震北疆,隐隐为突厥诸部落的精神领袖,宋缺执掌宋阀,名垂东南,承的是汉人士族之正统。是以这一战,涉及到了数百年的胡汉之争,不仅是武道精神的较量,更是华夷文化的比拼!
在这两则消息的冲击下,寇仲和徐子陵开启杨公宝库的事情也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寇、徐两人也乐得闷声发大财,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当儿,不知不觉就将杨公宝库搬运了个干净。等到各方势力反应过来时,那杨公宝库的所有财富都已转移到了梁都的库藏之中。无数人为之扼腕叹息。
而宋致远之前提到的石之轩却一直没有出现,让寇仲、徐子陵二人白白提心吊胆了一阵。
梁都少帅府。
紫檀案几上平铺着几层黄绢,又有一颗球形晶体置于其上。那晶体大约拳头大小,略带黄色,此时正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一股诡异阴寒的气息自其中透发出来,在晶体附近形成一种莫名的气场,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一股凉意自心底升起。
“这就是邪帝舍利?”宋致远盯着那晶体琢磨了好一阵,又扭头望了望寇仲、徐子陵二人,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恩……”寇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宋致远一眼,暗自点头,心道:还是这一身青衫看起来顺眼……
徐子陵见寇仲这般模样,暗暗抚抚额,说道:“这邪帝舍利真个邪门。那日我二人将宝库中的财宝尽数取出,托那两场大战的福,关注这里的人少了很多,但到底还是被人发现了行踪。为了不至于功亏一篑,我和小仲携这邪帝舍利先一步离开,将各方人马引了过去。结果又是一番争斗……”
原来,二人带着邪帝舍利离开后,最终还是被许多人追上了。连番几场大战,邪帝舍利几经易手,到最后还是回到了两人手中。
然而不巧的是,寇仲夺回邪帝舍利之时,不小心用真气触动了它。那邪帝舍利之中的能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历代邪帝输入其中的元精,此乃精华所在,其玄妙难以揣度,却锁在了邪帝舍利之中,一直无人能将之取出纳为己用。另一部分则是各位邪帝的内力真气混杂而成,不受邪帝舍利的约束,能够导出来,但因种种缘故,其间夹杂了无尽的死气和邪气,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吸收的。
寇仲的内力沟通了舍利之后,里面的真气挟无尽死邪之气倾泻而出,一股脑儿往寇仲体内涌去。一时间,他只觉脑海内幻象丛生,如有万千孤魂野鬼前来复仇索命。寇仲只得拼尽全力将之逼回舍利之中,却收效颇微。在种种戾气的影响下,寇仲竟如中了邪似的,难以动弹。
好在徐子陵发现了他的不妥,见势不妙,当即便要将邪帝舍利毁去。他却不知一则邪帝舍利材质特殊,虽与黄晶形似,却比之坚硬万倍,人力难损,二则历代邪帝元精储存其间,此乃人性命交修的根本所在,又哪是他能毁去的?
徐子陵欲震碎邪帝舍利不成,真气反往舍利之中流去,受徐子陵真气影响,寇仲体内的邪帝真气也开始回流,连带着寇仲自身的长生真气也往邪帝舍利而去。两人修习的长生真气在邪帝舍利之中汇合,因二人功力相若,所修长生真气又同源而异质,正好在邪帝舍利之中形成了一个正反阴阳相互交错的漩涡。蛰伏其中的历代邪帝元精受漩涡影响,竟然突破了舍利的束缚,决堤般地往二人体内涌去。
那历代邪帝都是何等人物?即便临死之前所剩元精不多,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也是庞大得难以想象,若非二人经脉受过和氏璧的改造,又哪能承受得了如此雄浑的元精的灌体。然而饶是如此,二人也达到了经脉损裂的边缘,一不小心便有真气乱窜,走火入魔的危险。
好在一直跟着二人鞍前马后的香玉山忽然心生歹念,欲要谋害二人,突然向他们出手。徐子陵索性将计就计,把与自身长生真气相排斥的邪帝真气全部传给了香玉山,然后趁机脱离了邪帝舍利的影响。
听徐子陵说完,宋致远长舒了一口气,不由暗暗为他二人捏了一把汗。他虽不在现场,但经徐子陵这么一说,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惊险状况。而与此同时,他也忽然发现,除了石之轩未曾出现之外,二人吸收邪帝元精的过程竟与原著讲述的一般无二,仿佛剧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似的,这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你二人吸收了邪帝元精之后,已经脱胎换骨了?”宋致远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望向旁边的两人,问道。
“恩,虽然功力未曾增长,但整个人却感觉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不但浑身真气运转如意,身体的各项感官也敏锐了许多,整个人竟隐隐像是和天地沟通起来了一样……”寇仲点点头,将自身的感受说了出来。
宋致远闻言,也不由得感叹主角光环的强大:二人资质好得逆天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诸多奇遇,《长生诀》,和氏璧,邪帝舍利,多少武道宗师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二人如此轻易地得了去。宋致远却未曾仔细想过,他自己的奇遇更是逆天,否则单以他的资质,穷其一生,能混上个所谓的一流高手就算很不错了,又哪会有如今的成就?
“对了,按你两人的说法,这邪帝舍利之中还有元精未曾导出?”宋致远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记起原著中说,二人只吸收了舍利中七层的元精,另有三层最后被石之轩吸收了,如今石之轩既未出手,想必那元精还是在的。
“恩,确实如此,但是我和小陵体内元精已经趋于饱和,再也容纳不下了,你又未曾受过和氏璧洗礼,怕是经受不住元精的灌输,只能等老跋回来了再说了,但他一人怕是无法勾动舍利内的元精……”寇仲闻言,想起了再次跑出去挑战的跋锋寒,略带遗憾和苦恼地道。
宋致远忽然想起,原著中跋锋寒的资质其实是不逊于二人的,只是二人奇遇连连,最终才被抛在了后边。如今有了这邪帝舍利之助,应该对他很有帮助吧。
“哦,对了!”徐子陵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像那日我将那邪帝真气导入香玉山体内之后,香玉山难以承受,暴毙而亡,那些真气好像又回到了邪帝舍利之中……老跋要吸收元精,怕是难上加难。”
宋致远一愣,才想起还有邪帝真气这回事,亦不由得蹙了蹙眉,暗道麻烦。
便在此时,宋致远体内深处一股奇异的能量像是受了邪帝舍利的影响一般,如有灵性般自沉睡中缓缓苏醒,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股能量甫一出现,寇仲、徐子陵二人感觉浑身一热,体内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望向宋致远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宋致远眉头一皱,作为这股能量主人的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间,他也分辨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那股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宋致远体内运转开来,宋致远正沉思着,又见自身没什么不妥,便也就随他去了。而那股能量得了允许,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竟好似张牙舞爪着要向邪帝舍利涌去一样。
宋致远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一拍手,笑道:“这事我有办法了!”
……
无责任脑补小剧场:
“这就是邪帝舍利?”宋致远盯着那晶体琢磨了好一阵,又扭头望了望寇仲、徐子陵二人,有点不确定地问道,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
“恩……”寇仲被他火热的目光撩拨地浑身一颤,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宋致远一眼,暗自点头,心道:还是这一身青衫看起来顺眼,既好看,又方便扒下来。恩,不知这青衫下面究竟是何等……
徐子陵见寇仲这般模样,心下暗笑着抚额,撇撇嘴,想到:小样,瞧你这点出息,这么着就让你破功了?淡定啊……
第二十五章 思涅槃炼化舍利
宋致远心中既有定计,便开始着手准备好各项事宜,只待跋锋寒归来。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月。
在这些日子里,宋致远一边捣鼓邪帝舍利,一边开始钻研起《涅槃转生诀》来:那日宋致远体内忽然苏醒的那股能量,正是修炼《涅槃转生诀》得来的真气。对于当日自己以及寇仲、徐子陵心底涌出的那股莫名的冲动,宋致远大抵也明白了几分,心下苦恼之余也生出了不由一种很微妙的心思。
原来,那《涅槃转生诀》乃是煌华尊者为了扭转几位恋人的死劫而创出的功法。那燕飞等人虽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又岂是人人都能修习这《涅槃转生诀》的?这便正如寇、徐二人能修成《长生诀》,而资质并不亚于他们的跋锋寒却不得其门而入一般。因此,那煌华尊者便另辟蹊径,通过合籍双修的方式将《涅槃转生诀》传给燕飞等人。
世人多以为,天地分两仪,具现于世间万物,譬如人,女为阴,男为阳,男女合籍,阴阳调和,是为双修。实则不然。依道家理念,两仪和合,是为太极。何谓太极?阳中孕育一点阴,阴中显化一点阳,是以男子虽为阳刚之体,体内却也含有阴柔之气,女子亦然。因而从理论上来讲,男子与男子之间,女子与女子之间,亦是可以双修的。只是受传统伦理教化影响,世人多以男女交·媾为正途,而以同性相交为邪道,同性间双修的法门也就几乎没有了。
但煌华显然不同。他的诸位恋人都为男子,自然须另寻他法。宋致远估摸着,煌华的道统无人继承,《涅槃转生诀》几乎失传,原因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此 。想到这,宋致远不由微微疑惑:为什么北冥浩然会将这部玄功送给自己?自己明明……
好在所谓双修,也分三种。
最次者为肉身交合,互相采补;其上者乃是元气调和,真气互济;最为上乘的则是精神层面的交融互补,妙处难以言说。天地间大多数双修法门,尤其是邪派功夫,多属于第一种;有一小部分属于第二种,其中其实也包括了寇、徐二人所修习的《长生诀》,当日二人都只会一种长生真气的修炼法门,后来数场大战中,两人无意间将自身真气输入对方体内,结果不但能毫无滞涩地使用对方的真气,更能滋生新的长生真气,原因便在于此;而那第三种法门,一般人则闻所未闻。
令世人闻之色变的道心种魔大法,在一定程度上三种层次的法门都有包含。而这《涅槃转生诀》,依宋致远想来,原本也应该是如此,毕竟那煌华尊者也不可能与诸位恋人一直到精神恋爱,但他手中的这部功法却没有任何关于双修的内容存在。想起那晚北冥浩然与自己提及《涅槃转生诀》时的暧昧笑容,再忆及当日洛阳与石之轩相见时他说起《涅槃转生诀》时的古怪表情,宋致远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又想起那日宋家山城后山寒潭中疗伤时,那股莫名其妙修成的涅槃真气,宋致远更是大囧。难怪之前自己一直练不成《涅槃转生诀》,原来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练成的。
那日,自己虽昏迷了过去,那《涅槃转生诀》却开始自行运转起来,寇仲、徐子陵全无保留地相救于自己,将长生真气乃至和氏璧能量全部灌入了自己体内,有这二者搭桥牵线,正好将三人联系在了一起,隐隐有种宋致远与二人双修的感觉在内,虽说三人都为往那方面想,但涅槃真气却误打误撞地修成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日自己将醒未醒之时,三人忽然有一种精神相连的错觉产生的原因:那根本就是第三种精神交融的双修状态的表现,只是三人当时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而这次涅槃真气受邪帝舍利的影响而自行运转,一下子触动了宋致远与寇、徐两人精神上的某种联系,进而引动三人的气血元阳,在体内产生了某种类似本能的冲动。
想到这里,宋致远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一种尴尬之中带着一点好奇的感觉在他心底蔓延看来。或许……
“致远,一切都准备好了!”房门被轻轻推开,徐子陵自门外走进,见宋致远此时正坐在床沿上,一脸走神的表情,遂俯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致远正纠结于那双修的问题,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蓦地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脑袋正好撞上了徐子陵的额头。
“哎呦……”这一撞可不轻,虽然并无大碍,但也痛得宋致远低低地呼了一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徐子陵默然,然后推了推宋致远的身子,道,“那边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你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知道了。”宋致远揉了揉脑袋,点点头,在心底默默地思量了一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便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对徐子陵道,“我们走罢。”
徐子陵赶忙跟上。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宋致远还在纠结于双修这回事,又兼事主就在身旁,颇感尴尬,是以不知如何开口。
而徐子陵则只是望着宋致远的背影,暗暗苦笑:自己的心思……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平日闭关的所在。
一间看上去黑不溜秋的小屋子隐在少帅府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些士卒守在旁边,约有数百之众,个个披坚执锐,杀气腾腾,一看便知道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士。
寇仲此时正在门边等候,见二人来了,快步迎上去,向宋致远道:“老跋正在里面适应邪帝舍利的气息,我们先进去吧。”
宋致远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一言不发地向屋里走去。
“砰”的一声,小黑屋的门猛地合上,发出震耳欲聋且分外刺耳的声响,原来这整座屋子,竟然都是用精钢铸成的。
一走进小黑屋里面,宋致远便感觉体内的涅槃真气又开始不自觉地运转起来,连带着三人心里再次跟着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
宋致远不由抚了抚额,暗道麻烦的同时,却瞥见旁边寇仲与徐子陵传递过来的毫不掩饰的火热眼神,尽管明知是受了《涅槃转生诀》的影响,心里却也仍旧忍不住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又不由得想起年宴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心中更是尴尬。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并未升起半丝的排斥之意,完全不似当日那观星阁弟子对他出言不逊时的恼怒与不齿。
“只因为,是他们吗?”宋致远似乎明悟了什么,“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该死的!”感受到体内涅槃真气愈加躁动起来,宋致远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管它了。
跋锋寒见三人走进屋来,面色凝重地向三人点头示意。此刻,他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愈加惨白了,想来是受到了邪帝舍利中各种死气、戾气、邪气的影响,心神消耗颇为剧烈。
而在他旁边,四个一身白衣的死囚早已晕了过去,却仍旧浑身颤抖着,好像遇到了什么令人惊怖的事情一样。
自寇、徐二人吸收了邪帝舍利近七成的元精后,邪帝舍利似乎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测的变化,里面的某种平衡被打破,导致原本内敛、只要不用真气沟通舍利便不会涌出的邪气、死气,此刻都毫不保留地散发出来。
之所以选在这个小黑屋里炼化邪帝舍利里面的元精,也是因为这屋子以精钢铸成,一定程度上能隔绝邪帝舍利对外界的影响,不至于祸害到少帅府的其他人。这和当日慈航静斋将和氏璧放置在净念禅院的铜殿之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开始吧。”宋致远见这邪帝舍利越拖下去,就越是邪门,神情也不由得肃穆起来,对三人点点头,道。
当下,四人分别在邪帝舍利四周坐下,开始准备炼化邪帝舍利。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首先将手伸向舍利,一寒一热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又同根同源的长生真气自两人体内涌出,径直灌入了邪帝舍利之中。两股真气在邪帝舍利之中相遇,自然而然地演化成阴阳漩涡,开始搅动起舍利之中的元精来。
“嗡嗡嗡——”
那舍利受两人真气影响,发出一阵轻鸣,霎时间放出夺目的黄色光芒,几乎刺得四人睁不开眼睛。
寇仲、徐子陵二人心下大惊,这却是他们上次所未曾遇到的。
“老跋,快!元精已经开始流转,你准备吸收炼化。”宋致远忽然对跋锋寒大喝一声。
跋锋寒不敢怠慢,赶忙伸出双手,按向邪帝舍利,同时内劲运转,形成一股吸力,准备着手收摄其中的元精。
“轰……”
跋锋寒只觉得耳际一声轰鸣,原本已经顺着寇、徐二人内力往两人体内涌去的元精霎时间便逆流回了舍利之中,在舍利内游走了片刻,然后若脱缰之马,决堤之洪,悉数往跋锋寒体内灌去。
无比雄浑的元精进入跋锋寒体内,几乎将他的经脉都撑裂开来。跋锋寒强忍疼痛,运转内息,迅速炼化着这股元精。
然而,那舍利内历代邪帝的各种真气,也都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大部分灌入了跋锋寒体内,另也有少量真气往寇仲、徐子陵二人体内涌去。
与此同时,整颗邪帝舍利开始流光溢彩,各色光华在上面流转,透发出一种异样的波动。受这股波动的影响,宋致远体内的涅槃真气愈加活跃起来。
“就是现在!”
宋致远定了定心神,坚决不理会涅槃真气的影响,眉头一扬,目光如炬,伸手将地上几个早已晕死过去的四个囚犯给抛了过去,正是要他们如那香玉山一般做替死鬼。
宋致远之前历经战场杀伐,心性已有改变,虽不至于滥杀无辜,但也不会如过去一般妇人之仁,更何况,这四人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死了也是活该,宋致远又怎会有半分的愧疚与不忍。
此刻,寇仲、徐子陵、跋锋寒体内,无比浑厚却又不受控制的邪帝真气正肆无忌惮地驰骋着。三人正愁无法发泄出去,此刻有了几个囚犯作为渠道,赶忙将那股内力往他们身上疏导而去。
“啊——”
接连四声惨叫,此起彼伏。那四人被邪帝真气入体,顿时浑身抽搐,全身经脉血管爆裂开来,殷红的血液迸射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凝滞不散。
宋致远脸色微白,目光闪了闪,最终一咬牙,不去看那四人的惨状,走上前去,准备一探邪帝舍利的究竟。
此刻邪帝舍利之内,元精和各种真气悉数导出,宋致远也不虞有什么意外发生。便欲看看这舍利本身到底有何玄妙,既能储存元精真气,还能让自己体内的涅槃真气有所反应。
第二十六章 历心劫心意自明
宋致远面色凝重,慢慢往邪帝舍利走去。
每离那舍利近上一分,其体内的涅槃真气便愈加活跃起来,只是之前那种莫名的冲动却是不再出现,这也让宋致远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跋锋寒已经将邪帝舍利灌入的元精全部吸收化解,寇仲、徐子陵二人也各自将自身真气回转体内,导入丹田。三人功行圆满,正待将自己按在邪帝舍利上的手收回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邪帝舍利上的黄色光晕由绚烂转向柔和,呈一种很奇特的周期变幻着。那光晕每变化一次,其散发出来的气息波动也跟着改变一次。时而若清风明月,悠然旷达,时而若沙场血战,惨烈激荡,令人难以揣度半分。
就在宋致远双手触及到邪帝舍利的那一刹那,他体内的涅槃真气竟似不受控制一般,自他体内倾泻而出,往舍利中涌去。
“嗡嗡嗡——”
邪帝舍利一阵轻鸣,其上迸射出耀眼夺目的光泽。那股莫名而玄奥的波动愈加强烈起来。
不过一刹那间,邪帝舍利竟似受了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牵引一般,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以之为中心,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起来,一层层似乎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开来,形成一种奇谲诡异的气场。
受此影响,宋致远等四人体内的各种真气都跟着一齐运转起来。各人体内的内息在四肢百脉中疾速游走,不一会儿便充盈了整个身体。
“轰——”
四人只觉得耳际一阵阵轰鸣,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邪帝舍利上的光晕蓦地黯淡了下来,若是定睛望去,或许还能见到丝丝裂纹若蛛网一般在舍利上慢慢显现起来。
一股红中带粉的气流在舍利之中自在地流窜着,那气流所过之处,邪帝舍利的光晕立时便黯淡一分,而气流则会壮大少许,似乎是气流将舍利的精华给盗取了一般。这气流,正是自宋致远体内涌出的涅槃真气。
……
宋致远茫然地望向四周,眸中是怎么也化不开的疑惑。
只见周围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华而忙碌的景象。路上行人匆匆,脸上满是疲惫,高节奏的生活状态下,所有人都是一副冷淡而漠然的表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宋致远,这已经不是他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大唐世界,而是他曾经多少次在睡梦中流着泪忆起的现代社会。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记得当时自己明明……
明明在干什么来着?宋致远微微皱眉,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算了,先回家吧。”宋致远轻轻摇头,重生过一次的他,对于各种状况都能淡然处之了。更何况,回到这里,不一直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如此想着,宋致远嘴角微微上扬,循着自己熟悉的道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忽然发现,四周的行人竟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一般。即便自他身边经过,亦未有半点的停留。好几次,若非自己反应的快,恐怕就要与对方撞上了。
“怎么回事?”宋致远剑眉微蹙,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证实这一想法,宋致远稍稍往四周望了一眼,随即伸出右手往一辆出租车招去。孰料那司机竟然视而不见,径直扬尘而去。
“果然是这样……”宋致远摸了摸鼻子,喃喃低语着,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那是?!”
一个身影自街角走来。这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青年,身材高挑,眉清目秀,整个人透发出一种清爽的气质。
这张脸,宋致远曾经对着镜子看了二十多年,又怎么会忘记?这分明就是前世的自己。
大概明了了自己现在处境的宋致远玩味地笑了笑,跟在了他背后往家里走去。
这一次,宋致远在现代呆了近五年。期间,他见到了阔别十多年的父母,老师,同学,死党……只是,他们都见不到他。
宋致远似乎只是一个看客,丝毫影响不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只能亲眼看着事情向预先设定好的轨道进行下去。
直至这一世的宋致远在车祸中死去。
他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看着自己的好友在那短叹长吁。他想劝慰他们,却力不从心。直到自己的尸骨被推进焚尸炉里烧成灰烬。
时光蓦地一转,他又回到了大唐世界。见证了自己的出身,以及成长。
三岁习剑,七岁崭露头角,十岁剑意小成,明悟自身剑道。
之后,遇大唐双龙,战跋锋寒,见到北冥浩然,交好婠婠,结识侯希白……记忆中的一幕幕重演,而此时的他,只是看客,也只能是看客。
时间不住地往后推移,他见证着那个自己为了回到现代,潜心剑道修行,父母,亲友,一切都未能深入他的心间。
他看着那个自己一步步地磨砺剑道,终于进阶宗师,最后破碎虚空,最后回到无数次现代社会。然而,一切都已经不复当年模样。父母早已故去,好友也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
天大地大,最后竟无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茫茫天地,独我一人。
一种沉郁而落寞的感觉自宋致远心底油然而生,苍凉悲怆。
“哈哈……”
宋致远亲眼见着那个自己在摩天大楼之上放生长笑,只是笑声中并无半丝的欢喜,有的只是寂寞、悲郁、凄清以及茫然。
不知为何,望着那个自己,宋致远自身也不由地涌起一阵莫名的感慨。
宋致远望着那个自己,悠悠一叹,衣袖轻拂,转身离去,口中喃喃低语着:“看了这么久的电影,也该醒来了……”
三千红尘炼剑心,
欲证虚空先忘情。
世间可有双全法,
不负无名不负卿。
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清越的歌声,悠悠扬扬,最后终于也听不真切了。
……
小黑屋里,宋致远悠悠醒来,眼前的邪帝舍利早已光泽不再,一片黯淡。一团红中带粉的气流在其中游弋着,似乎很是惬意。而跋锋寒、寇仲、徐子陵三人则仍旧昏迷着。
就在宋致远清醒过来的那一刹那,那股红色气流猛地自邪帝舍利之中洋溢而出,化为一团粉红色的雾状能量,向四周扩散着,最终融入到在场的四人体内。当然,之前那四个死囚自然是早就没了性命。
宋致远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感觉在他心中升起,脑海中一阵清明,隐约间,似乎能够感应另外三人的心意一般。
“该死的,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宋致远抚了抚额,很是不爽。
而地上仍在昏迷的三人却很是舒爽的发出几声呻吟,似乎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
宋致远目光柔和地望着他们,心里只觉一阵温暖,或许是涅槃真气引起的错觉,又或许……
世间可有双全法,不负无名不负卿。
宋致远低低地念着这两句梦中得来的诗句,心中浮起一阵很是微妙的感觉。
“不知你们又见到了什么呢?”宋致远低声喃语着,轻轻勾起了嘴角。
无责任现代番外
艳阳悬空,一碧万顷。
青石板街道上,剑光闪动,一个青衫少年正与一位异域服饰的老者比拼着剑道。约有半刻钟左右,那少年飞身闪过老者的长剑,随即剑光一闪,将老者的长袖划破。
老者一愣,目光中满是震惊的神色,口中喃喃自语道:“如此剑道,无怪乎天下人皆以剑圣尊之。我傅采林,输了……”
少年淡然地点点头,并无半点得色,随即长袖一拂,转身离去。
“cut!好的,就这样~”一声大喝自旁边出来,原来,这并非真的武侠场景,而是电视剧《剑啸大唐》的拍摄现场。
只见那导演模样的人点点头,赞不绝口地道:“今天的戏份到此结束,致远你的所有戏份也完成了,只等后期制作和特效加工了……”
“呼,总算完了!”那一身青色长衫的少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用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口中低声嘀咕着,“该死的无赦,这都写的些什么玩意儿,狗血加天雷,你还能更无聊一点吗?”
周围剧场的工作人员听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话,事实上,他们也都觉得这部名为《剑啸大唐》的同人剧确实雷人了些。
不过人家无赦作为新锐编剧兼导演,又有大老板anarubya姐的支持,虽然anarubya出国谈生意去了,但这在场的谁不怵她三分?也就宋致远等几个来头大得吓人、又纯粹是玩票性质的主演,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换了一般人,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呵呵……”旁边的大导演尴尬地笑笑,狗腿状地跑到宋致远跟前,递上纸巾,很是殷勤,“小致远啊,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不是?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别抱怨了行不?要不我作为导演的威信……”
“你的威信早没了!”众人在心里吐槽,但真正敢说出来的还真没几个。
“好啦好啦,我的大导演,您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一旁早已不耐烦地主配之一的寇仲径直伸手将无赦给拉到一边,满脸堆笑地对宋致远道,“致远啊,今天的戏就到这里了,咱晚上到哪里玩儿去?”
此话一出,另两个主配徐子陵和跋锋寒也一脸兴奋地望着宋致远。这几天为了拍戏,他们可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宋致远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回了一句:“回家,哪也不去……”
“啊,这样啊~”某人活像只被主人一起的大型犬科动物,一下子就没精打采了,看上去很是可怜。
旁边徐子陵和跋锋寒虽然也有些失望,但看着寇仲这副样子,也不禁乐不可支。
不过,你们二位没听说过,懂得装可怜的孩子才有肉吃啊!一味装圣母和冷傲的孩子是没前途滴……
旁边的恶趣味导演一脸玩味地望着这四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笑得很是腹黑。
“JQ啊,华丽丽的JQ啊!”某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吞了吞口水,一边暗暗腹诽,“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这四只关系这么好,早晚凑一块去,宋缺那老家伙偏不信,这不,悔之晚矣啊……”腹黑导演望了望场中的宋致远,低声嘀咕着,“这小子,怎么看怎么受来着,怎么会是攻呢?虽然他武力值高了点,但,瞧这体格,瞧这气场,啧啧……”
“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宋致远见这三只一脸失落,心下也是不忍,毕竟自己脚踏三只船来着,这已经很委屈他们了……于是,迟疑了一下,他才这么问了一句。
“算了……”寇仲和跋锋寒两只一听,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似是心有忌惮。徐子陵虽然有些心动,但望着旁边两只小可怜,最终还是决定和兄弟同甘共苦。
“开玩笑,宋老头因为我把他宝贝儿子引向歧途,一向不待见我,我去了,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来……”跋锋寒默默盘算了一下,心里很是沮丧,“明明得了好处的不止我一个,怎么就我一个人背黑锅……”
“我倒是想去来着……”寇仲摇了摇头,“但你那个腐女姐姐……果然当初拒绝她时应该委婉些的,现在倒好,不围着我转了,转而开始YY起我来了……5555555要不是她和那小恶魔从中捣乱,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翻不了身!”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忌惮,宋致远好笑地望了他们一眼,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抚道:“好了,我爸昨天和北冥那厮出国旅游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姐前天和杨家那家伙出去过二人世界了,也没空来整你们……”
“那还等什么……”寇仲兴奋地挥了挥拳头,“我们回家吧~偶也……”
将头上的假发取下来,连衣服都没换,宋致远便一手勾搭着跋锋寒的肩膀,另一只手牵过徐子陵伸过来的手,毫不理会正处于亢奋状态的寇仲,径直往剧场外的停车场走去。
“我姐姐虽然没在,但我可没说那小祖宗也不在,先别高兴得太早了……”这时宋致远没有话里面那个省略号代表的意义,可惜三人没一个听出来了的。
“喂,致远,话说你们家今天怎么这么喜庆啊……”寇仲伸出手指戳了戳宋致远的腰,望着眼前这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中式别墅,摸了摸脑袋。
“哦,今天不是我家仔仔生日来着,正好家里大人都不在,没人约束的小家伙闲不住,就折腾起了这么一出来着……”宋家的人除了整寿之外,一般是不怎么看重生日的,再加上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所以有时候也只能自娱自乐了。
此言一出,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寇仲原本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僵硬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眸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惊恐的神色。
原本波澜不惊、从容淡定的徐子陵嘴角狠狠地抽了两下,随即换上了一脸温柔而淡然的笑意。
跋锋寒四十五度望天,脸上不是忧郁,而是冷傲峻然,当然,如果他不是总用眼角瞟一瞟别墅里面的话。
宋致远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格外开心,心道:“正愁没给那小祖宗准备礼物来着,你们三个……就替本少爷挡过这一劫再说吧~要不,大不了,下次那啥的时候,我吃点亏好了……”想到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三只一直被他吃的死死的,某人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
不过,应该指出的是,和他稍微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宋五公子这人记性一般都不怎么好,所以……
“哎呀,哥哥,你回来了……”一个小身影从别墅内飞扑过来,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宋致远从小修炼家传武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对于这种状况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身子往前移了一小步,将她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哥哥,你穿古装好帅哦~”小姑娘在宋致远胸口上蹭了两下,“咦,仲哥哥,陵哥哥,寒哥哥,你们也来了……”小家伙从宋致远怀中探出头来,见到另外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和打了狗血一样激动起来。
三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面退了几步,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暗暗吐槽:“您就当没见到我好不好……”
那小家伙从宋致远怀中跳下来,兴奋地往三人奔去。只见她看上去约摸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白色公主装,瓜子脸,柳眉星目,皓齿朱唇,看上去很是可爱。
恩,这小家伙其实是宋缺与北冥浩然的女儿,这科技一发展,什么奇迹都可能出现,这不,男男生子都出来了……
当然,采用的是试管婴儿,真要男人生出孩子来,再等几个世纪再说吧~
不过,寇仲三人这时死的心都有了:“不久好久没亲热了嘛,大半个月都等了,还差这么一天吗?巴巴地赶来‘自寻死路’,很有意思吗?”
果然,那小姑娘似乎很天真地说出的第二句话,就把他们给惊住了:“仲哥哥,前天姐姐还念叨着,什么时候你给仔仔生一个小外甥就好了,那样仔仔我就有人可以欺负了……”小姑娘兴奋地拉着寇仲的手,“谁叫姐姐老欺负我,不行,我也得有人可以欺负,仲哥哥,你要加油啊……”
寇仲:“我……”
徐子陵:“兄弟,我同情你……”
跋锋寒:“哈哈,小仲,加油~”
宋致远:“谁叫你老惦记着反攻来着?恩恩,或许,有一个儿子也不错……”
The end
第二十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中,寇仲身披龙袍,头戴帝冕,端坐于龙椅之上,其身形一如数十年前的彪悍威猛,意态雄豪。尽管此刻他双鬓已然微白,额角也爬满了皱纹,但其通身的帝王霸气却仍旧让人不敢生出丝毫的违逆之心。
望着匍匐在大殿之上,山呼万岁的一众臣子,寇仲早已没了当年那份向往与期待,更不曾有半分的留恋,有的,只是浓浓的疲倦与淡淡的感伤。只是,如今的他,可真真是个孤家寡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除了这千秋社稷,万里河山,又还有些什么?
老跋早在自己刚坐稳江山时便死了呢,是我亲手设的局,区区一杯毒酒,就让他这位新晋“武神”断送了性命。他本该明白的,我即便不是碍于华夷之别,绝不容许北方再出现一个宗师级别的高手,威胁到这汉人江山的统治,单单为了那人,也绝不会容许他存在的。只是,他临死前那种怜悯的眼神,又是给谁的……
子陵如今又在何处呢?从小过命交情的兄弟,明明说好一起争霸天下,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啊,为何就这么离我而去了?那所谓的天道,对他而言,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愿见我?他和那人,如今是否已经在一起了呢?如果是的话,至少自己也能安心了……
还有那人,当初为何不能为了我留下来?我明明未曾伤害过他半分,可他却走得如此决绝,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疑。真的是我错了吗?那我又错在哪里?只要他说了,我都可以改的啊!为何连半点机会都不愿留给我?他如今,过得可还好?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如果他知道,我等了他大半辈子,未曾纳过妃嫔,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呢?或许,会吧?
“陛下……”立于龙椅左边的老太监轻唤了一声,将寇仲从走神中惊醒。
“呵呵……”寇仲嘴角动了动,低低地笑了一声,脸上满是苦涩与自嘲,“果然,人老了,就开始感怀起人生了……老了啊……”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轻到连近在咫尺的那位老太监都未曾听清楚。而下面的大臣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位大臣壮着胆子自行列中站出身来,向前微微跨了一步,行了一礼,“臣等驽钝,未曾听明白陛下的意思,还请陛下示下!”
“没事……咳咳……”寇仲摆了摆手,忽然猛地一阵咳嗽,脸上现出一丝病态的潮红,寇仲一手死死地摁住龙椅上的扶手,手上青筋毕现,指尖微微发白,力道之大可想而知,另一只手则缓缓接过旁边太监递过来的白巾,颤巍巍地在嘴角拭过,殷红的血迹显得触目惊醒。
胸口剧烈的疼痛若潮水般袭来,一波又一波,令他不由两眼发黑,一阵眩晕,耳际更是轰鸣不断,连殿上众多臣子的惊呼也听不真切了。
寇仲两手紧紧地捂住胸口,脸色开始逐渐灰败起来,却又隐隐浮现出一丝解脱的表情。
“终于到这一天了吗?也好呢……”寇仲慢慢合上了双眼,双手却仍旧紧摁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有那个人留下的一道剑伤,也是他唯一的痕迹。
……
茫茫东海,浩无边际。海鸥翔集,锦鳞游泳,一派平和景象。
蓦地,一叶扁舟缓缓飘过,不知从何处来,更不知往何处去,在海面上悠游不定,似乎很是惬意。
扁舟之上,徐子陵立于船头,望着浩淼的海域,默然不语。
“当年他曾说,想和我一同来此看海,如今虽是孤身一人,但也算是了了夙愿吧……”
此刻,他一身月白色长衫,迎着海风猎猎作响,让原本就身形挺拔,俊秀儒雅的他显得愈加仪态潇洒起来。数十年光阴过去,他却仍旧面如冠玉,没有半丝皱纹,仿佛沧桑岁月都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时光的印记一般。
只是,他眸中原本淡然却温和的目光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淡漠以及超脱物外的神情。然而,明明是这般寂灭无华的眸子,却又能折射出无比睿智的光华,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了然于胸了。
“啪”的一声,一尾叫不出名字的金色小鱼忽然自海面跃出,带起颗颗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七彩的弧形轨迹,却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徐子陵的船上。那鱼儿离了水中,似乎很是不适,不停地拍打着身子,想要跃回水中,却总是徒劳无功。
然而,这一幕落在徐子陵眼中,他虽明知是自己臆想,却也仍旧觉得那小鱼儿跳的很是欢实。徐子陵伸出左手,屈指一弹,一道长生真气透体而出,化作一股柔和的气劲,隐约间呈莲花之形,将那鱼儿轻轻托起,送入了海中。
“啪 ——”那鱼儿刚没入水中,便又跃出海面,好似在空中打着旋儿,复又落下,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才渐渐远去。
徐子陵望着那鱼儿离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扬了扬,原本淡漠的脸庞忽然也柔和起来。
若是那人也在这,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很开心吧……
徐子陵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失去了,怕是永远也找不回了吧!
徐子陵微微摇了摇头,眸中一缕感伤一闪而逝,随即又归于平静。他右手摩挲着腰间用红绳系着的青色玉佩,静默不语。玉佩上,隐约可见三个细小的字样,字迹虽磨损的很厉害,早已不甚清晰,但第一个字却尚能分辨一二:那是一个隶书“宋”字。
“呵呵……”徐子陵低低地笑了一声,望着远方海浪卷来的地方,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就在今天了。如此,也好……”
他喃喃低语着,眸中闪过一缕决然。随即,源源不绝的长生真气自他体内涌出,竟然隐隐带着淡淡的白色光晕。真气在他体外凝化成多多白莲,将他衬托得宛若谪仙降世一般。
那一夜扁舟在他真气的催动下,如离弦之箭,迎着那巨浪疾射而去。
“轰隆隆——”
小舟逆着波涛卷来的方向,慢慢地往浪尖上行去,竟未有半分毁损。如此功力,可谓是骇人听闻了。
随着小舟不断往上,周围的空间竟缓缓破开,透过那丝缝隙,隐隐可见另一番天地。
徐子陵蓦地转身,往身后看去,海阔天空,什么也没有。
“当年我若是不曾离去,现在是否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喃喃自语着,整个人随着小舟一同进入了那片未知的天地。
……
“叮铃铃……”
茫茫大漠中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驼铃,在天地间回荡开来。
一支商队自远方缓缓行来,由远及近,不时传出开怀的笑声和热烈的交谈声。商人和骆驼在漠漠黄沙上留下一行行浅浅的足迹,自天边蜿蜒而来。“呜呜”的风声吹过,带来细细的黄沙,复又将那足迹逐渐掩去,还大漠以真实的原貌。
“喂,老头,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呢?”一个年轻的小伙很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前方老者的肩,问道。
那老者看上去怕是有六七十岁了,身穿一件破旧的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身形虽伛偻着,却仍旧显得很高挑。一张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却不显得太过难看。那老者的脸看上去轮廓分明,眉带英气,鼻梁高挺,若是年轻个几十岁,怕也是位了不得的美男子。他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沧桑,让人一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老者,正是跋锋寒。
“你是问我吗?”跋锋寒微微抬起头,望了那小伙子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道,“我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苍凉的语调中满是落寞,让原本看他不顺眼的小伙子心里也升起一丝同情。
“很重要的人?”小伙子怔了怔,低声地重复了几句,“很重要的人?”才试探着问:“他,是你的爱人吗?”
“是爱人吗?或许吧……”跋锋寒不置可否地笑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呢……”老者眼中也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坚定下来,“但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呢……”
他似是得了魔怔一般,不住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整个人都显得疯痴起来。
“哎,原来是个疯子……”那小伙子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微微摇头,嘀咕了一句,不过却没有再刺激他。
“疯子吗?”跋锋寒忽然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当年那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吧……”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隐约间夹杂着呼喊声:
“前面的肥羊给老子站住!”
整个商队的人听了,一个个如临大敌,脸色白得吓人。
“不好!是马贼!”一个年轻女子吓得失声尖叫,一种恐慌的情绪在商队中蔓延开来。几个护卫和少数几个有武器护身的人都刷刷地亮出了兵刃,但他们微微颤抖的双手却仍旧显示出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跋锋寒眼神微微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淡淡的。“有意思,竟还有马贼抢到我身上来了!”他本是马贼出身,虽早已不干这一行了,但作为马贼的一些习气却保留了下来。对于敢打自己主意的人,他一向的主张就是杀—无—赦!
当马贼临近商队之时,便见到一个老者径直往他们身前一站,却隐隐间封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老鬼,你找……”马贼首领那个“死”字还未出口,便见得一道锋锐无比的剑光划过,眼前便一片漆黑,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哇……”真个商队一片哗然。只见那一队近百人的马贼竟在两息之间便死了个干净。而跋锋寒,似是从未离开过他站立的地方一般。
“好厉害的武功!”那小伙子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跋锋寒只是微微摇头,叹息着说:“武艺再高又如何,世上还有很多比武道更重要……”随即一脚踏出,整个人已离开商队好几丈远。不多时,他的身影便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野。而直到他完全消失,还没人想到要出言挽留。
“只是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晚了……”
……
小黑屋中,邪帝舍利发出“卡擦卡擦”的响声,随即爆裂开来,化为点点流光,消逝于无形。
原本晕过去的三人终于开始转醒。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并非剧透,而是三人心中的执念演化而来的场景,和结局无关……
第二十八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小黑屋中,那本就变得黯淡无光的邪帝舍利终于也泯灭了最后一丝光晕。
“卡擦卡擦……”
邪帝舍利上,一道道细小的裂缝慢慢拉大拉长,传出阵阵碎裂的声响。
宋致远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却没有去阻止。因为他心中隐约间也明白,邪帝舍利里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全被自己的涅槃真气所吸收了。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这或许也是邪帝舍利的命数吧!尽管自己并不信佛……
“呯——”一声脆响传出,整颗舍利猛地爆裂开来。晶莹的碎片化作点点流光,随即消散于虚空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了。
见到邪帝舍利终于消逝于无形,宋致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仍旧昏迷着的三人。想来他们也该醒了。
果然,便在邪帝舍利消散后不久,三个人几乎同时转醒。
寇仲慢慢睁开眼睛,双目开阖之际,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令人不由为之慑服。过了好半晌,才见他剑眉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咦!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徐子陵悠悠转醒,眸光中异彩连连,一种淡漠、超然的气质在他身上一闪而过,仿佛遗世独立的谪仙一般。只见他喃喃地嘀咕了一句:“似梦非梦吗?”
而跋锋寒则猛地自地上一跃而起,一股孤傲不群、凌驾一切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弥漫开来,随即散去。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静静沉思。
宋致远诧异地望了他们三人一眼,感觉他们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却又一时难以辨个分明,只得想了想,才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们在昏迷中见到了什么?”
“忘记了!”寇仲伸手挠了挠头,皱着的眉头好不容易才舒展开来,但仍微微苦恼着,似乎很是不爽,“不过我感觉那对我应该很重要的,为什么会忘呢?”
“我也记不清楚……”徐子陵微微颔首,示意宋致远自己和寇仲一样,随即淡然道,“想不起来便算了,一切因果,皆有定数,日后自知,何必苦恼?”
“恩,我也想不起来了。”跋锋寒也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唔,我好像是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然后……”他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宋致远心里微微一动,暗暗疑惑:莫非他们的经历都与我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到底又经历了什么呢?
诸多疑惑盘旋在宋致远的脑海,但他也明白,很多疑问,或许都将随着邪帝舍利的湮灭而成为不解的疑云,怕是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管他呢!不就是个梦嘛,想那么多干嘛!”寇仲虽明知那个所谓的梦境可能关系重大,但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却令他很是不爽,是以出言打破了僵局。
“恩,也对!”徐子陵洒然一笑,顿时恍若莲花盛开,整个屋子里肃穆的气氛一扫而光,“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多虑。”
唯有跋锋寒仍旧闷闷不乐,他本是个执着的人,如今发生的事,显然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这让他心里感觉很是不安,似乎如果不能尽快记起来的话,他将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是以对于寇、徐二人所言,他只是勉强笑了一下,随即继续回忆着那个所谓的梦境来。
“好了好了,暂时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先出去吧。”宋致远摆摆手,眉头一挑,冲三人道,“这里边还有四个死人来着,也不怕冲撞了什么……”
三人自然明白宋致远并非畏惧这个,只是单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于是也不点破,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饰,起身准备离开小黑屋。
“轰——”
精钢铸成的大门缓缓打开,耀眼的光线自门外射进,另四人不由微微眯上了双眼。早有等候在一旁的婢女迎了上来,为三人打点些事务。
“我们这次闭关,一共用了多久?”寇仲随便拉过一个守在一边的士兵问道。
“回禀少帅,您四位这次闭关,大约用去了五个昼夜的时间。”那士兵见自己平日最敬佩的少帅发问,很是激动,过了小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寇仲四人还在望着自己,两颊不由一红,恭敬地回答。
“竟然有这么久?!”宋致远一愣,微微吃了一惊,才叹息了一声,向三人微微一笑,“五天五夜不吃不喝,幸得我等都是武道上入了先天的人,否则哪里承受得了……”
旋即,他又忆及当日宋家山城后面,为自己疗伤时,耗去了六七日的光景,更是唏嘘不已。若在前世,这对常人而言,实在是难以想象的。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去吃饭要紧!”寇仲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笑了笑,“我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得赶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徐子陵微微一笑:“你小子,就惦记着吃了……这贪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虽是训斥的话语,却并无责备的语气在内,反倒含着淡淡的酸楚与无奈。
“那个……”寇仲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这不都已经成习惯了嘛!”
宋致远微微一叹,心道:他两人从小便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好容易熬出头来,实属不易啊!
这么想着,他心里对二人又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名为怜惜的情愫。尽管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人都顶天立地的伟男子,却也仍旧忍不住的心疼。
“子陵,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能吃是福!想来小仲的福气大着哩!”跋锋寒好不容易从刚刚的思索中回过神来,便见徐子陵在“训斥”寇仲,不由莞尔一笑,出言调侃,“像我从小在死人堆里打滚,几时吃饱过?当年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够饱餐一顿呢。”
宋致远三人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跋锋寒的身世来。
他本是突厥人,在大漠长大,父母年幼时被马贼杀害。为了生存,年纪尚幼的跋锋寒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流亡生活,在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残酷环境下,不但没有沉沦下去,反而养成了极为坚韧不拔的性格,同时也奠定了自成一派的武学基础。
想到这,三人不由一阵唏嘘。
寇仲和徐子陵在感慨跋锋寒身世之苦的同时,也不由佩服其跋锋寒来,想他自小孤身一人,辗转大漠之上,没有无上秘籍,也没有名师指点,尚能达到如今的程度,可想而知,其天赋之高、毅力之强。
至于宋致远心里是如何想的,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亦或者,便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好了好了,别想这些了……”跋锋寒的心思本就伶俐,见三人这般模样,便知他们想到了什么,心下感动之余,也不由微微苦笑,他本是心胸豁达之人,这些事早就放下了,却不曾想会惹得三人如此反应,只得打岔道,“不是说去吃饭吗?那还等什么?我也感觉有些饿了……”
寇仲闻言,也是爽朗一笑,道:“对,赶紧吃饭去,我都等不及了哩!”
当下四人一道,往平日用餐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四人都是默不作声,未曾言语,少了往日里笑闹的气氛,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比之前更添了一份默契与和谐。
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自然是在苦苦回忆之前那个梦境里见到的景象。
而宋致远,则是在思考着《涅槃转生诀》的事情。
“到底要不要和他们说清楚呢?”宋致远摩挲着腰间那块玉佩,慢慢将自己与几人相识后的所有情景都回忆了一遍,才慢慢静下心来,“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又何必这般纠结,如果所谓的爱情,是区区一部功法所能左右的,那么,不要也罢……”
“这次,便让我自私一回罢……”宋致远望着旁边的三人,喃喃低语着,脸上闪过一丝坚定,“你们,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二十九章 往长安再会种魔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过渡…… 时近中秋,月色也愈发明朗,将整个天宇照得一片通透。
官道两旁,遍植丹桂,郁郁葱葱。此时正是桂花繁盛,清香幽幽,十里皆可闻到,甚是醉人。
“嗒嗒……”
官道上响起了马蹄的跫音,在这静阒空灵的夜晚,显得分外明晰。
一辆缕工装饰甚是精致的马车由远及近,悠悠而来。
那马车车厢前斜倚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老者,双目微瞑,似是熟睡,只是偶尔间甩动的马鞭却说明,他并未入眠。
车厢内,隐隐可见几点昏黄的灯光,时不时微微摇曳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般。
透过帘子的缝隙,隐约可见里边并排躺着两个身材高挑的男子,除了均匀而细小的吐纳呼吸的声音外,并无其他声响传出,仿佛两人早已熟睡过去了一般。
这两人,正是动身前往长安的宋致远与徐子陵。
自上次师妃暄前往梁都游说宋致远,已有两三个月的样子,如今想是时机成熟,是以师妃暄广发请柬,邀各方英豪于八月十三聚于长安,共商除魔大计。
送到梁都的请柬自然是给寇仲的。但无奈寇仲尚有要务在身,□乏术,只得让徐子陵前来。宋致远心里本就记挂着要摆师妃暄一道,又对中秋月圆之夜,长安皇城之巅,石之轩与宁道奇一战期待已久,便决定随徐子陵一道前往长安。至于跋锋寒,一则身为异族,不便涉及中原武林的恩怨是非,二则他一路挑战,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贸然前去,怕是有不少人要喊打喊杀,徒增烦恼罢了。
蓦地,车厢中的宋致远猛地睁开双眼,杀机迸现,眸中一缕寒光稍纵即逝。一身真气也被催动起来,似是在防备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徐子陵也缓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两耳微微动了动,才将目光投向了宋致远。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相互间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又躺了下去,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或许是《涅槃转生诀》的影响,又或许是长时间相处养成的习惯,宋致远与徐子陵三人的互动和配合却是越来越默契。往往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在未曾打好招呼的情况下,便能令对方知晓自己的意图。
又过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一个人影自道旁的桂树上一跃而下,直往马车扑去。那人身法甚是诡异,宛若一缕清风,无声无息间便已接近了车厢。那人在接近车厢的那一刹,弹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的事物,没带起半丝声响,便没入了车厢之中。
“嗤——”
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微声音传出,便听车厢内传来两声闷哼,之后便再无任何响动。至于赶车的老者,更是没有察觉出半点的不妥。
那人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伸手点了老者的穴道,并将马车停了下来,随即大咧咧地揭开帘子,往车厢内探去。
然而这一看,却让他大吃一惊,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只见车厢之内,两个少年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我道是谁?原来是楼三公子,不知你深夜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见教?”宋致远微微一笑,手指敲击着车厢内壁,慢悠悠地发问。
原来这位,正是数月前被那修炼道心种魔的男子掳去的洛阳楼家的三公子楼清羽。
“怎么是你们……”那楼清羽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我之前明明打探到……”
“呵呵……”徐子陵轻笑了一声,接口道,“你明明打探到是两个中年行商租借的这辆马车?你来这,想来也是为了夺取那行商手中的千年紫芝,好去讨好你家主子罢?”
“我……”楼清羽一时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宋致远轻轻摇头,微微叹息一声,心中涌起的那股杀意却已然淡去。他刚刚感应到了一丝道心种魔的气息,还以为是那神秘的黑衣男子,是以才有那般作为,想以不变应万变,没想到来者却是这曾经在洛阳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楼家三少爷。堂堂富家贵公子,一朝沦为男宠,也算可怜、可悲了。
“你如今,怕是已经成了那人的男·宠罢!”宋致远望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秀,身形挺拔的男子,摇了摇头,“我知你今夜此举也是出于无奈,也就不为难与你了,你走……”
宋致远话音未落,便听远处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一股奇异的波动悠悠传来,立时便带动宋致远与徐子陵浑身气血元阳沸腾起来。
“小羽儿,你这大半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原来是和别的男人幽会来着?难道我还满足不了你不成”
那声音悠悠扬扬,似是非常惬意恬然,但听在楼清羽耳中,却又似另一番滋味。只见他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只剩一片惨白。显然,那人宋致远正是当日遇到的那个修炼道心种魔大法的男子。
“我、我……”他双唇啜了啜,似是想分辩什么,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他心里清楚,以那人的心性,自己不辩解还好,否则回去绝对会被折腾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你明知不是这么回事,这么戏弄他有意思吗?”宋致远运功调息了一会儿,将自身气血平复了下来,才冷冷地问道。
“啧啧,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剑公子’,好久不见了……”那人数息间便来到了马车前,其双眸中原本闪烁着的那种摄人心魂的光彩已然隐去,但浑身透发出的那种奇谲诡异的气势却是愈加惊人了。
徐子陵见他走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长生真气自行运转,将他的气场隔离开来。
宋致远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这般反应,但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想来四大奇书之间,应该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感应吧,只是自己乃是半路出家,比不得寇仲、徐子陵二人一开始便修行,是以未曾有过这般感触。
“我今日来,只为将我的人带回去,不欲和你争执。”那男子凝视着宋致远缓缓说道,“想来你也不愿在这关头与我交手罢?”虽是问句,但却带着极为肯定的意味。
徐子陵望了宋致远一眼,见他双目微合,似在思量这人的话,心下不由微微诧异,宋致远对这种人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今日怎会……
而那人却是一脸淡然地望着他,似乎笃定他会答应一般。
“好罢,人你带走,我们长安再会!”宋致远终于点了点头,伸手拉下了帘子,不再理会车外的两人。
“那我们就走了……”那黑衣人满意地笑了笑,将愣在一旁的楼清羽打横抱起,飞身离去。
“记住了,向渊离,我的名字……”
远方隐隐传来那人的声音,却以不甚清晰了。
“姓向吗?”宋致远喃喃低语了两声。
而自始至终,徐子陵未发一言,显然是在思考其中的原委。
第三十章 闲话种魔高人现
“姓向吗?”宋致远眉头微皱,低声喃语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莫非……”
徐子陵疑惑地望了宋致远一眼,正欲出言询问,忽然眼睛一亮,“姓向?难道他是……”
宋致远微微颔首,叹息一声:“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姓向的不少,但以道心种魔名动天下的却只有一个,那便是……”
“邪帝,向雨田!”徐子陵瞳孔缩了缩,沉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邪帝向雨田,练就道心种魔,扫空六合,横绝万古,据传乃是半步粉碎虚空的人物。
他虽被世人将他与邪王石之轩、阴后祝玉妍并称,为魔门‘一帝一王一后’,但实际上,向雨田比之二人,无论是在辈分上、资历上还是修为上,都要高出许多,乃是魔门巨擘,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若非当年向雨田练道心种魔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而亡,想必此刻魔门两派六道早已一统,届时声势大增,哪还会被慈航静斋所压制。
“正是如此。”宋致远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厢内壁,心思电转,“若所料没错,这向离渊怕是向雨田的传人吧!”
“那便麻烦了。”徐子陵轻轻吸了口气,慨叹道,“那向雨田虽已身殒,但这等人物,留下的后手想来是不少的……”
“你错了。”宋致远摇摇头,眉宇间更显凝重,“若我所料不差,向雨田走火入魔是真,但是不是死了,却还有待商榷……”
世人都以为向雨田不在人世,若非如此,他那几个不成器的逆徒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也断不敢出来行走江湖,招摇过市。但宋致远却不这么认为。
想那阴癸派之主阴后祝玉妍,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雄心勃勃,想要一统魔门,重振诸子百家声威。那向雨田所掌的邪极宗早已没落,如今只剩小猫两三只,若是向雨田果真遭遇不测,阴癸派怎会直到现在还有所顾忌,不敢公然将之吞并?
徐子陵闻言一愣,眉头一拧,细细思量了一下,方才点头赞同宋致远的观点。
“对了,你刚才为何不出手呢?”徐子陵话锋一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即便不能见他留下,但合我二人之力,救下那楼家三公子还是可以的。如此,也可与那洛阳楼家结上一桩善缘啊!”
“不过白费功夫罢了……”宋致远摇头轻叹,略有感慨地向徐子陵解释,“你未曾领教过道心种魔大法,尚不明了其中的厉害之处,才会有想法,也罢,我今天便给你阐释一二……”
当下,宋致远梳理了前世关于《边荒传说》以及《覆雨翻云》的一些记忆,将他对道心种魔大法的猜想告诉了徐子陵。
原来,那道心种魔大法,乃是魔门第一玄功,名列《天魔策》之首。其修炼大抵须以习武有成之人的道胎为鼎炉,以之孕育魔种,待魔种大成之日,便会掠去宿主一身修为,成就自身无上玄功。
欲修此功法,须得一天资卓越,禅心坚定的正义之士,潜进对方心灵深处,历经种种变异,播下魔种,由无至有,大法始成。但人心最是不可测,便如苍茫世界,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七情六欲交织,哪能悉数掌控?故修此法者,便如同怒海行舟,一不小心,受炉鼎情风欲潮的狂击,便可能舟覆人亡,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但那道心种魔大法大成之后,尤精于精神异力,精神有若实质,无孔不入,不战而屈人之兵。修炼到极致之后,甚至能把整个天地的精气不住由自己的毛孔吸入体内,转化为真元之气,强化凝聚精神,克制对手心神。可谓是夺天地之造化,窃宇宙之玄机了。
而不同之人修炼道心种魔,效果也就不同,似向渊离这般,也算是异数了。
徐子陵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啧啧称赞,慨叹道:“想不到这道心种魔大法竟如此神奇,不愧是魔门第一玄功,我所修《长生诀》与之相比,到底差了一筹……”
“那倒也不见得。”宋致远微微一笑,“那《长生诀》上共有七幅图案,你与小仲各得其一,另有五幅仍旧成谜,在我想来,若是能将《长生诀》融会贯通,怕也是另有玄机。”
“这倒也是。”徐子陵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旋即笑道,“夜深了,我们还是歇了吧,刚刚被那二人一扰,却是未曾休息好……”
“如此也好。”宋致远点头,随即与徐子陵依偎着躺下,眼睑缓缓合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两人淡淡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开来,也不知是温暖了自己,还是温暖了对方。
至于车厢外那位被点了穴的赶车老者,却是被二人完全给忽略了。
……
漫漫长夜,终有尽时。
远方传来一阵雄鸡的啼鸣声,将车厢内的两人陆续唤醒。
宋致远首先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徐子陵的睡颜。
冠玉一般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上,此刻早已没了平日那太过淡然的神色,脸上的线条也比醒着时柔和了不少。其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梦中发生了什么美事一般。这般模样的徐子陵,却莫名地让宋致远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触。
随着徐子陵《长生诀》修为的一点点加深,他也愈发显得飘逸淡然起来,宛若误入红尘的谪仙一般。尽管还未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却也让人多少觉得有些不真实了。也唯有在他入睡时,方能见到他这般模样了。
“这真的只是《涅槃转生诀》的作用吗?”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对徐子陵动心了。尽管他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和体会,但他却隐约地明白,那种感觉应该是喜欢。只是,他不敢确定,这种喜欢,到底有多少是真正发自内心,而非受了功法的影响。
“唔……”
便在他发呆的时候,徐子陵也醒了过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徐子陵很是孩子气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抬起头,目光迷离地望向宋致远。
“噗嗤”一声,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徐子陵这副模样,但宋致远仍旧忍不住发笑。试想一下,谁又会想到,人前一副飘然出尘的世外高人般形象的徐子陵,在刚睡醒时会是这个样子?
“额……”徐子陵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便见宋致远望着自己,笑得乐不可支,心思一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得微微苦笑,脸上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想来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宋致远见状,这才止住了笑声,但嘴角却仍旧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咦!这马车怎么没动静?”
徐子陵正欲说话,忽然发现似乎自身所乘坐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动静。
“坏了!昨天忘了给那老大爷解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宋致远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一惊,赶忙伸手拉开帘子往外看去。
然而令他二人不解的是,车厢空荡荡的,并无半个人影。
“这是怎么回事?”宋致远一怔,这架马车也不过是昨日才从两个行商那转租过来的,他看那赶车的老者很是淳朴,也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人,便一同雇佣了下来,如今看来,这老者怕是很不简单啊。
徐子陵见他如此,情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洒然地笑笑:“我看那老者多半是个游戏风尘的世外高人,可能是顺路,也可能是单纯的和我们开个玩笑罢了。”
“这倒也是。”宋致远点点头。
近几日长安风云际会,很不平静,尤其是邪王石之轩与散人宁道奇一战,更是吸引了诸多武林名宿、世外高人的注意。想来这老者应该也是前去观战的高人吧。只是可能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这才不辞而别罢了。
“我原本以为,以我们现在这般实力,在江湖上虽算不得绝顶高手,但也少有人及了。想不到竟有人能隐去修为而不让我们发现,更能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离去……”徐子陵微微感叹,眸中闪过一丝神往,“武道如渊,深不可测啊,我们却是坐井观天了……”
“好了,先别说这个了!”不知为何,宋致远忽然觉得莫名的心慌,“我们还是先弄点吃的果腹罢……”
作者有话要说:无赦标题无能,分回标目无能,望各位亲见谅……另外,以后的番外、小剧场什么的,500以内会放作者的话里面,500-1000的会放在一个单独的小剧场集子里,大家可以去无赦的专栏里找,至于1000以上的,无赦还是会放到正文里单独一章,大家购买时请慎重~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三十一章 官道忽逢奇女子
破晓时分,官道旁的山林还笼罩在一片烟岚之中。
晓风拂面,带着点中秋时节的干爽与冷冽,令人觉得分外清新。草木上的银霜自然还未曾褪去,放眼望去,恍惚间竟给人一种身在冬天的错觉。
兴许今日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还算走运吧。两人刚下马车进入林子不久,便于一个草堆里逮到了一只还来不及逃窜的兔子。
两人这两年行走江湖,餐风露宿都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也都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烧烤活计。当下两人找了处临水的空地,架起了火堆来,随即便将那只很是肥硕的兔子给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放到火上烤了起来。
不多时,那野兔便被烤得金黄起来,时不时地滴下点点油脂,落在下面的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很是诱人的香味缓缓飘出,将两人体内的馋虫都给勾动起来。
宋致远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兔子取了下来,右手食指猛地一划拉,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自其指尖迸射而出,将整只兔子给平分成了两半。
“给!”
宋致远朝徐子陵笑了笑,径直将一边兔肉抛给了徐子陵,自己却捧起另一边开始啃咬起来。
徐子陵伸手接过他扔过来的兔肉,笑了笑,慢条斯理地从上面撕下少许,放入嘴中细细咀嚼。不过才吃了几口,徐子陵便将兔肉放到了一旁,轻轻叹了一声,眉毛微微拧了拧,似乎有些不适。
“咦,怎么了?”宋致远见他如此,轻咦了一声,将手中的兔肉放下,很是疑惑,“这兔肉有问题吗?”
“唔,不是……”徐子陵微微摇头,将眉头舒展开来,轻笑道,“不过没什么食欲罢了,你先吃罢……”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开始厌恶起肉食来。之前还好,即便不喜,多少也能吃进去一些,最近却愈发地讨厌起来。刚刚不过是用了一点,便让他觉得胸口发闷,心底本能地涌起一种想吐的感觉。只是他怕宋致远因此担心,不想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才如此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宋致远点了点头,不疑有他,继续抱着自己那半边兔肉啃了起来。只是过了会儿,似是还不放心一般,宋致远一边啃一边又含糊不清地道:“子陵,要不等咱们到了长安后,去请两个大夫给你看看吧,万一有什么的……”
“这倒是不必了。”徐子陵心底微微一暖,面上却淡然一笑,轻轻摇头,“你忘了,我所修炼的长生真气本就重在养生,真有什么病症,我自己会不知道?”
“瞧我这记性……”宋致远这才记起还有这回事,顿感汗颜,他自己也修炼了《长生诀》来着,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好了,你快点吃罢。”徐子陵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开来,“我们出发得迟了些日子,时间本就不够,昨日又耽搁了一晚上,今天怕是要赶路了。哎,这次长安群雄荟萃,也不知事态如何发展……”
“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宋致远眉心微蹙,“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如此也罢!”徐子陵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宋致远咀嚼兔肉时发出的细微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半丝其他声响。
待宋致远好不容易将兔肉吃干啃尽时,旭日才刚刚从东方升起。
阳光透过林间的雾岚,洒下淡淡的金辉。
日光的照射下,两人的影子被无限地拉长,最终一同消失在仍未散尽的晨雾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将火堆扑灭,顺便把这里收拾了一二,这才理了理衣衫,转身回官道上去了。
……
官道上,那辆马车仍旧孤零零地停在那儿。
那拉车的马儿想来也是饿了,此时正时不时地用蹄子蹭了蹭地面,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似乎很是不耐一般。
两人见它如此,不由相视一笑,心情大好。
宋致远走上去顺了顺毛,好容易才将它安抚下来。徐子陵则从车厢后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料和饮水,开始喂食。
一切准备停当后,二人才上了马车,准备上路了。
“两位且慢!”
便在此时,一个清冷却分外悦耳的女声自马车后方不远处传来,另二人不由一愣。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缓缓向这边走来。
那女子年约二十,一身月白色纱衣,容貌昳丽,俏脸含霜,眉带英气,不怒而威,整个人透发出一种杀伐决断、不容违逆的气质。两条紫色丝带自其颈项间伸延而出,很是随意地缠绕在她两臂之上,又莫名地给人一种神秘而不可揣度的感觉。
似这般貌美的女子,天下间怕也只有寥寥数人能比。若说婠婠是曼陀罗花,诱人却危险,石青璇是空谷幽兰,清新而淡雅,师妃暄是天山雪莲,圣洁而无暇的话,那么这女子便是经冬的腊梅,无畏风霜雨雪,冷艳而傲然。
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见了这女子,心中暗暗一凛,心思电转,思忖着这女子的来历。想这荒郊野岭的,虽是官道,方圆数十里却并无村落城池,这女子却是打哪儿来的?
“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见教?”徐子陵微微向前一步,一双眸子精光流转,直直地凝视着那女子的眼睛。
“我欲往长安一行,奈何这附近并无车马停驻,正不知如何是好,却不料在此撞见了两位公子。”那女子毫不避退徐子陵的目光,贝齿轻启,似是对于二人的防备一无所觉般,“想这官道唯一通往的也只长安一地,料想二位此行的目的地也是长安,可否载我一程?”
徐子陵一愣,想不到这女子竟是这般直接,连半句客套的话都没有。这非但没让他放下心防,反而使他心中戒备更甚。在他想来,这女子之所以敢如此单刀直入,想来必是有所倚仗的。
“姑娘怕是说笑了。”宋致远眉头一扬,整个人往前跨了一大步,一股浩然磅礴的气息透体而出,直逼那女子,“这方圆数十里并无人烟,却不知姑娘如何跑到这里搭顺风车来了?”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尽管这女子就站在他前方,他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这女子的存在,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亦或是,她早已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般。
那女子双手轻轻挽动着那两条紫色丝带,仍旧不为所动,只是略略笑了一声,悠悠道:“两位公子都是天纵之才,人中龙凤,莫非还怕我这一介区区弱女子有何图谋不成?不过是借二位马车一用,何必如此?”
宋致远见那女子自称区区弱女子,尽管明知此刻不能分神,亦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腹诽:“弱女子?有你这样的弱女子吗?!”
徐子陵见状,轻轻拍了一下宋致远的肩膀,示意他放松,随即对那女子微微笑道:“姑娘若是仅仅想搭一趟顺风车也就罢了,我二人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自可应许于你。不过若是你……”
他剩下的话虽未说出口来,意思却已表达得十分明确了。
宋致远此时也放松了下来,将目光投向那女子,看她如何答复。
“还请两位公子放心,我只是借二位马车一用,并无其他的想法。”那女子轻轻点头,眼睛深处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稍纵即逝,难以捕捉,“我一到长安便会自行离去,也不会再麻烦二位了。”
“那么,便请姑娘上车吧。”宋致远点点头,暗中思量了一番,心里想着,既看不清这女子的底细,便暂且相信她一回,若果真有诈,自己却也不畏惧什么。
“那就多谢了。”女子微微颔首,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稍稍往前跨了一步。不过是一眨眼间,她人便已经到了马车前。
这一幕若是让常人见了,怕不过是认为自己眼睛花了,而落在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眼中,这却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轻身功法。
“缩地成寸?!”一个想法在二人脑海中一闪而逝。
宋致远和徐子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的深深的震撼以及微微的凝重,有这等轻功伴身的人,又怎会是平凡之辈?更何况这女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罢了。在这等年纪便有这般修为,这让二人如何不惊?
两人暗暗防备着,面上却丝毫不显任何戒备之意。
当下徐子陵驾车,宋致远则在车厢内陪着那神秘女子,顺便探探她的底细。
怎奈那女子话本就不多,又兼其通身威严肃穆的气质,宋致远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与她攀谈。
如此冷场了好半晌,宋致远才问出了一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漫不经心地睥了他一眼,才回答道:
“我名——烟——非……”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无能……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现代无责任番外(二)
话说,自上次仔仔生日之后,宋致远就真有了要个孩子的想法。
只是,望着旁边的三只,宋致远很是纠结。到底和谁要一个孩子呢?一人一只就不必想了,想起当初自己六个兄弟姐妹将整个宋家大宅都差点掀起来之后,宋致远就觉得,孩子这种萌物,一个就够了,多了……那就是找罪受了。
“要不,咱抽签吧,一切随缘就好……”最近闲来无事喜欢钻研钻研佛经的徐子陵想了想,才小声地试探着问道。
“不好……”宋致远头摇得像拨浪鼓,直接一票否决了他的提议,“这样太随便,未免对孩子太不负责了……”
“就是就是。”寇仲一听宋致远反对,马上就跟着起哄,不过马上话锋一转,“就冲你这态度,你出局了!”
“你……”徐子陵一下乐了,“我……”
跋锋寒截口道:“好了,有什么好争的?我们三个都是自小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要传谁的香火,谁的孩子不是一样?”
其实跋锋寒这话说得倒也实在,不过作为少数民族并且还疑似有欧洲人血统的他估计是永远也体会不到汉人对血脉这种东西的执着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寇仲双眼一瞪:“怎么可以?”
徐子陵跟着点头:“就是!要不老跋你先出局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是谁的……”
跋锋寒耸耸肩,表示无可无不可。
事实上,他对这个还真不太在意。早些年习惯了一个人打拼,一个人生活,他早已习惯了孤独自处。后来虽在被黑社会组织“阴癸派”的追杀中,与寇仲、徐子陵二人结成了生死兄弟,又和宋致远因缘际会走到了一起,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个比较独、比较傲的人。因此,他对于孩子这种神奇的生物,谈不上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
当然,若这个孩子是宋致远的的话,他倒也会试着去接受的。
“要不,和我要一个吧……”寇仲见另外两人都不做声,想着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低声向宋致远提议,恩,那眼神,那语气,怎么就那么……恩,狗腿呢?
“你们看啊,我虽然相貌比不上子陵,但好歹也是帅哥一枚啊,我的孩子想来样貌也差不到哪去是吧。而且,我……”见三人没有出言反对,寇仲心思就开始活络开来,扳着手指一二三四地说起了自己的好处。
总结起来有如下几点:第一,样貌不差,有人喜欢;第二,身体素质好,坚实抗打击;性格开朗,容易与人相处,……等等等等。
宋致远一双眼睛越来越亮,望着寇仲的目光也愈加炽热起来。
寇仲见状,心下暗笑:“哼哼,叫你们一个个高风亮节,还……”
哪知宋致远望了一眼旁边一脸无奈的跋锋寒,又瞅了瞅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徐子陵,脑子里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恩,虽然你小子各方面条件还行,但……其实我更中意子陵的说……”
“额。”寇仲脸上表情一僵,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耸拉着脑袋,默默蹲在一边画圈圈去了。
恩,确实,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徐子陵貌似都是三人中最好的。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酸来着?
好吧,他承认是自己别扭了。
其实他是不在意孩子是谁的啦,只要是宋致远的孩子,他都会疼的说。只是,总感觉唯有那样,自己才算真正和宋致远在一起了。想想,拥有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宋致远这样想也有他的道理。
事实上,对于这三人,他一直是颇感愧疚的。他们三个如今都是一等一的身份,样貌品性更是不差,什么美女帅哥勾搭不上,偏偏要一起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更何况,当初为了和自己在一起,他们牺牲的也实在不少。相反自己却很少真正为他们做过什么……
但是,就这三个人的性格而言,寇仲无疑是最有韧性的一个,对自己最为执着,轻易不会放手,就算这次……想必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但是,徐子陵不同。
宋致远从不认为自己能看透徐子陵,这世上也没人能看透他。徐子陵曾经的那些红颜知己,师妃暄,石青璇,婠婠,这三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在当初黯然离去时也曾对他说,子陵的心,便宛如水中的月,镜中的花,你以为自己看明白了,其实都不过是幻象罢了……
经过这两年的同居生活,宋致远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徐子陵了。越来越淡的性子,让宋致远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误入凡尘的谪仙,虽然美好,却太过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在性·事上,寇仲一直叫嚣着要反攻,虽然因为心疼自己,一直没有实现他的豪言壮语,但想来他对自己也是有欲念的;跋锋寒虽然因为那个原因,基本上不会想要压到自己,但在床·上却时常想要掌控主动权……唯有徐子陵,不管自己的动作是温柔还是激烈,都始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尽管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从他眼中找到半分的沉迷,有的只是隐忍和纵容,自己也曾想过让他来那啥,但他每次都只是轻笑着摇头。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宋致远很不安,总觉得徐子陵随时都会离他而去,然后,再也不会回来。这种得而复失的想法一直让他感觉心里莫名的慌……果然,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呢。
“也许,有个孩子作为牵绊,多少能留住他吧……”宋致远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哎,我怎么和个怨妇一样……”他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徐子陵淡淡地瞥了蹲在一旁的寇仲一眼,又看了看徐子陵,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跋锋寒则在一旁摸着下巴上刚刚新冒出来的胡茬,很是玩味地看着这纠结的三人。
恩,这一幕经常其实有经常上演的。忠犬的寇仲时常很狗腿地讨好着宋致远,并且有愈挫愈勇的趋势,而宋致远则一边享受着寇仲对他的好,一边又为徐子陵的态度而忧心。唔,真是狗血的言情,哦不,是狗血的耽美剧呢。
某人很显然忘了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到底好不好,你们倒是说句话啊!”宋致远见三人都不理他,不由怨念起来。
“果然,脚踏三只船是要遭报应的,左拥右抱是很痛苦的……”宋致远如是苦中作乐,自嘲地想着。
寇仲白了他一眼,根本不予理会。
好吧,您等我这阵气消了再说。哼哼,别以为你寇大爷就这么好欺负来着!顺着你那是疼你,如今你这“区别对待”都到了这程度,还不兴我耍会脾气?
跋锋寒则无所谓地摆摆手,很是大度:“我无所谓,有就宠着,没有也乐得轻松,谁的孩子都一样……”
“自己应该庆幸,幸好这不同民族的风俗不一样吗,好歹让自己省了三分之一的麻烦?”宋致远苦笑着,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徐子陵。恩,先把这尊大神搞定再说吧,至于另一只,回去顺顺毛就好了。
徐子陵心中很是无奈。其实宋致远心里如何想的,心思一向通透的他又岂会不知道?但这人怎么就不想想,如果自己不爱他,怎么会纵容他对自己做那种事?其实,比起身体上的结合,他更喜欢精神上的互动的,以前和师妃暄、和石青璇、和婠婠,都是如此。只是这个道理,宋致远一直都不曾明白,反而经常这般患得患失。
面对这样的宋致远,他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呢……
但或许是性格使然,也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在作怪,尽管他也深爱着宋致远,却实在无法向寇仲一样撒娇耍赖,顺带说一些麻兮兮的话。他很想告诉宋致远: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我爱你,一生一世……
“额……”徐子陵狠狠地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瞧这话矫情的,自己可不是寇仲这小子,还说不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抬起头,徐子陵的双眼正好对上了宋致远那双闪亮的眸子。那双眸子中隐隐带着一种焦虑,令徐子陵不由心里一疼。
“算了,就算他不懂自己的心意又如何,起码他心里是有我的……”徐子陵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其实……”徐子陵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始说话。
在场其余三人的目光刷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脸上。
“我觉得,还是要一个和老跋的孩子好了……”徐子陵这话一出口,令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毕竟,从生理学的角度上讲,血统亲缘关系越远,基因的优化组合情况就越理想,得到的孩子一般而言就越优秀……”徐子陵侃侃而谈,“因此,为了孩子着想,还是老跋好。”
另外三人一听,也不由暗暗点头。便连之前微微不爽的寇仲也不由认同起他的想法来。
宋致远双眼紧紧地盯着徐子陵的眸子,像是要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然而,映入自己眼中的却只有一抹浅浅的笑意,很淡,却很温暖。
宋致远心中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来望向寇仲。
“我没啥意见……”寇仲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随即眼珠子一转,“不过,你是否要补偿我一下,弥补弥补我受伤的心灵?”悠悠的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含好意的感觉。
“又来了……”宋致远在心中默默抹了一把汗,“大爷,您别每次都光说不练啊……”
跋锋寒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欢喜。“明明自己不曾在意这个的啊,怎么会……”他心中微微疑惑。
“这样,也好吧……”徐子陵望着寇仲和宋致远的互动,喃喃自语,眼中那抹笑意却愈发的灿烂了。
而寇仲却在心里暗暗发狠:“不管了,今晚一定得收拾收拾这家伙,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宋致远正欲和跋锋寒商量着提取双方精子去医院配对,好尽快见到自己的孩子来着,却忽然打了个寒颤。
“咦,怎么回事?没有感冒啊……”
作者有话要说:无赦很无奈……最近卡文不说,还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写文越来越没感觉,打开电脑脑子里就一篇空白……这个番外算是昨天的赔礼,昨天的更新下一周末会补上至于今天的章节……无赦内牛满面啊,我家的傲娇腹黑霸道别扭电脑小受时隔一周,再次罢工了……写好的章节估计是没了我明天去维修的时候会看看盘里还有木有,如果有,明天一并送上,如果没有,就只能就此作罢了,因为无赦最近在实习,每天一章已经很吃亏了,补上的几率不大,PS,这个番外是在网吧现码现发的为大家的阅读造成不便,请大家原谅……谢谢无赦2011.07.25
第三十三章 徐子陵欲诛席应
次日清晨,三人所乘的马车便到了长安城外。
长安乃是大隋三大都城之首,川原秀丽,卉物滋阜,卜食相土,是当之无愧的龙兴之地。隋文帝杨坚建国之后,在长安城原址东南龙首塬南面营建新都,定名“大兴”,然天下汉人并不认同,是以仍多以长安称之。
中秋月圆之夜,决战紫禁之巅!
邪王石之轩与散人宁道奇一战,牵动了太多人的心。
邪王石之轩胜,则魔门必将趁势而兴,以如今魔门两道六派积蓄起来的实力,必会挟雷霆万钧之势,席卷天下,囊括山河,放眼天下,没有任何势力能与之争锋;散人宁道奇赢,则正道必将借机一举倾覆魔门,纵然不能直接将佛道二门支持的李世民送上帝座,但亦足以震慑群雄,令各方诸侯再不敢轻举妄动。
并且,无论谁胜谁负,那场历经数十年的恩怨也将从此告一段落,这对当年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那次纠纷的一众武林名宿而言,也都将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正因如此,这些日子以来,这长安城也越来越热闹了。
“不知烟非姑娘在这长安城内有无落脚之处?若是没有的话,和我二人一道如何?”徐子陵望着身边仍旧面无表情的烟非,本打算就此别过,又转念一想,考虑到对方此刻的伤势,最终还是问了一句。
宋致远站在一旁,虽未多言,却也将目光投向了烟非。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两人也发现烟非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难以相处,只是可能是其性格使然,不太爱与人交谈,又兼整个人气质颇为威严,是以让人感觉到有些压抑罢了。
“不必了。”烟非轻轻摇头,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笑意,整个人气质也柔和了不少,“我在此地也有不少熟人,前去叨扰一二也就是了,却是不必麻烦二位了……”
正说话间,便有四个年约双十的女子向这边迎了上来。
那四个女子与烟非一般,皆是一身白色纱衣,只是式样上远不如烟非的精致繁复。四人容貌气质也是不凡,虽比不得烟非那般冷艳绝尘,世间罕见,却也是一等一的相貌。
只见那四个女子径直走到烟非面前,齐齐行了一礼,口中恭声道:“拜见主上,恭请主上圣安!”
烟非淡淡地瞟了四人一眼,眸中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尔等不必多礼……”
宋致远与徐子陵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二人虽料到烟非的身份决计不会简单,毕竟这通身的大家气派便不是寻常人所有的,却也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一方势力的主人。
在这个年代,以女子之身执掌权柄,委实不易。天下间也就慈航静斋与阴癸派两大宗门之主是女身,至于其他女子,就算再怎么出色,若是想成就一番事业,最终也不免沦为男子的附庸。这便是乱世中身为女子的悲哀。
“两位,来接我的人已经到了,烟非便先行告辞了。”二人正感慨间,烟非已转过身来,温声向宋致远二人辞行,“我们日后有缘再会吧!”
“恩,烟非姑娘慢走!”宋致远点点头,算是与她作别。
徐子陵则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烟非轻轻一笑,对那四个女子示意,“你们前边带路吧。”
“是!”四人应了一声,随即往长安城内走去。
烟非微微向二人一礼,跟在四人后面缓缓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恩,我们也走吧。”徐子陵目送烟非离去,这才转身向宋致远说道。
“恩,走吧。”宋致远点点头,与徐子陵并肩往城门走去。
“咦!”
忽然,徐子陵轻咦了一声,一手拉住宋致远,示意他停下来。
“怎么了?”宋致远眉头一扬,往徐子陵瞥了一眼,略微有些疑惑。
徐子陵微微朝不远处前方努了努嘴,“那边那人……”
宋致远微微抬头,顺着徐子陵示意的方向望去,只一个瞬间,便明白徐子陵指的是谁了。
只见那人身材硕长高瘦,举止文雅,白哲清瘦的脸上挂著微笑,一身青衣,作文士打扮,一派文质彬彬的样子。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将他错认为文弱的中年书生。
然而,若是凝神细看,便能自他那闪烁着紫色异芒的双眸中窥见一抹邪恶残酷的冷光。
“这是……”宋致远想了想,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人的样子,然后再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后,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天君’席应!”徐子陵眉头微蹙,沉声向宋致远介绍,语气甚是凝重。
“原来是他!”听徐子陵这么一说,宋致远恍然大悟,才记起大唐世界中的这一号人物来。这段时间变数丛生,将他原本对于大唐的映像给搅混了。又兼此人原本应在之前便已身死,却又怎的出现了。
宋致远狐疑地望向徐子陵,忽然想起之前因为自己的缘故,徐子陵还未曾往蜀中独尊堡一行,自然不可能与席应一战,那么他至今未死,便能说得通了。
“怎么,你想杀他替‘霸刀’岳山报仇?”宋致远凑到徐子陵耳边,低声道。
灼热的鼻息喷在徐子陵敏感的耳垂上,令他不由得偏过头来。一丝红晕早已悄然爬上了徐子陵的脸上。徐子陵心中微微一乱,不由微微运转起《长生诀》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很是疑惑,也不知为何,自从上次因邪帝舍利的原因昏过去后,只要和宋致远在一起,他的心境便愈发难以维持心如止水的境界了。对于这种感觉,他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好意思,是以才会有如此反应。
宋致远此刻并不知道徐子陵内心的波动,见他不理会自己,不由寻思开来。
当年席应初出江湖之时,“霸刀”岳山早已名动天下,隐隐有宋缺之下刀法第一人的声势。后来席应挑战岳山,以一招之差落败,因而怀恨在心,趁岳山不备,几乎屠尽其亲戚族群。一段数十年的恩怨纠葛由此产生。
后来岳山因祝玉妍的缘故早早过世,却在临死之前嘱托鲁妙子,让他找人为自己报仇。后来徐子陵与寇仲得了鲁妙子的传承,更以鲁妙子所赠的那个以岳山为原型制造的人皮面具行走江湖,才得以多次躲过了杀劫。
徐子陵本就是心地至诚之人,当初听说了席应的恶行后便欲诛之而后快。现如今又冥冥之中承了岳山一份恩情,对于近来钻研佛法略有小成的徐子陵而言,这份因果也需了去。是以宋致远猜测,徐子陵此刻怕是对这席应起了杀心。
“恩,我曾答应了鲁妙子前辈,诛杀此獠为岳山报仇。”徐子陵轻轻点头,眸中的那抹凝重却未曾散去,“更何况,席应此人,杀孽滔天,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偿其罪恶……”
徐子陵语气之坚定,令宋致远也不由得一愣:他很少见徐子陵如此执着于一件事。
“不过此人魔功很是了得,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紫气天罗’怕是已然大成,你恐怕还不是其对手……”宋致远担忧地望了徐子陵一眼,冷静的分析,“依我看来,你能胜他的几率不到一成,如何能够冒险?”
原著中,徐子陵战胜席应,先后使用了李靖的血战十式、屠叔谋的截脉手法、真言大师所授的真言手印以及从婠婠处偷学而来的天魔气场的运用法门。而现在,因为宋致远的介入,无论是真言手印还是天魔气场,徐子陵都未曾研习过,若要对付席应,怕是力有不逮了。
“无妨,我自有打算!”徐子陵轻轻摇头,低声对宋致远道,“我前些日子有了些明悟,武道又有精进,只要算计得当,我有七成把握将他留在长安!”他眸中闪过一丝杀机,令宋致远不由一凛。
宋致远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习惯了他云淡风轻的出尘姿态,却忘了作为大唐主角的他其实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
他微微思索了一会,才略略点头:“你既如此坚持,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一点你须记得,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他不能出手替徐子陵诛杀席应,事实上,如今的他,剑道已经勇猛精进到一个常人难以揣度的地步,虽离宗师境界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如果愿意付出一些代价的话,斩杀席应不在话下。
但他不能出手,因为徐子陵有他自己的坚持,如果宋致远插手,即便徐子陵不会因此对他产生隔阂,也会再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两人的关系。退一万步讲,纵然徐子陵不放在心上,但多少会让他留下遗憾,而这种遗憾到了一定的时候,便会成为徐子陵心中无法弥补的破绽,这将对徐子陵武道的精进产生无法预料的阻碍。
所以,宋致远不愿冒险。
“我自然明白。”徐子陵见宋致远认同了自己的说法,又嘱咐自己小心行事,心情也明快起来,只是他向来是淡然平静的样子,虽心里高兴,面上却未曾表现出来,“我动手的那天,还需你替我掠阵才是……”
“恩……”宋致远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到时通知我一声就好!”
两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阵,再转头望向席应时,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徐子陵见状,也不担心,想来席应也是冲着这次宗师之战而来,不愁找不到他。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中以过了城门。
前方不远处,少帅军在这边的部下已经等候二人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word出了问题,少了一段文字,不得已,只得补上,为大家造成不便,请谅解~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大家都对子陵的那张图片不满意啊(阴笑中……),这张如何?
无责任现代番外(三)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转眼近十个月就过去了。
宋致远家的小包子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呱呱坠地,喜坏了早已望穿秋水的四个老爹。(注:该包子与四人同一性别。)
不管是之前表示无所谓的跋锋寒,还是向来云淡风轻的徐子陵,在小包子出生前的两个月开始躁动起来。至于宋致远以及寇仲,其反应就更不必多说了。
然而,四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年轻小伙带着一只精力十分旺盛的小包子,恩,貌似有点,那啥。
佛曰:不可说啊。
“小家伙睡了?”徐子陵放下手中的经卷,转过头望向一脸疲惫的宋致远,某种闪过一丝关切,以及某种名为幸灾乐祸的意味。
宋致远走过去自后面抱住徐子陵,将下颌用下颌轻轻地磨蹭着徐子陵的肩,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委屈:“那个缠人的小恶魔,就知道欺负我……”
“恩,已经很久没见他用这副哀怨的样子说话了。”徐子陵在心里偷笑着,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然后继续淡定地瞥了宋致远,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子陵,为什么他每次见到你就安静下来了。”宋致远说话间,双手已经伸进徐子陵衣服的下摆间,开始不安分地上下抚摸起来。
“恩……”徐子陵眉头微不可觉地皱了皱,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才耸了耸肩,状似十分淡定地回答:“我怎么知道,不过那小家伙还真有意思呢……”
想起第一眼见到那裹在襁褓之中的小不点时的情景,徐子陵眼中一种柔和而温暖的笑意似乎都要溢出来一般。
小包子出生时正值冬季,似乎是继承了宋致远畏寒的特性,即便在恒温暖房中,也微微打着哆嗦,时不时的哭闹一阵。徐子陵当时便很奇怪,抱起那小包子研究了一番。结果那原本有些不适的小家伙却马上就就安静了下来,用他那双大大的、亮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地足足有两三分钟,那小家伙却忽然很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似乎是错觉,又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应,徐子陵竟好似从小包子眼中看到了一种名为喜欢的情绪。好吧,说不定是他想多了。但从此之后,无论小包子如何哭闹,但只要见到了徐子陵,他却马上就会安分下来,这却是确有其事的。
“有什么意思,就知道折磨他老爹……”宋致远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声,眼中却闪烁着淡淡的笑意。而他不安分的双手却已顺着徐子陵的腰线往上,来到了其胸口的某处开始轻轻揉搓起来。
“别……”徐子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老跋和小仲还在外边呢。”虽然在一起很久了,但徐子陵却仍旧因宋致远这时不时的亲密动作而感到不适应,更何况还有两大一小三只在外边呢。倒不是他徐子陵矫情,只是他对这种事本就不太热衷,甚至有些轻微的反感,只是为了不扫宋致远的兴,才任其为所欲为的。
“怎么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就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呢?”徐子陵心里微微嘀咕着,身体早已因宋致远的动作而有了细微的反应。
“没事。这里的隔音效果……恩,你懂的。”宋致远坏心眼地将嘴凑到徐子陵耳际,灼热的鼻息喷吐在徐子陵敏感的耳垂上,让他不自觉地一颤。
徐子陵心里哀叹了一声,只觉自己越来越抵抗不了宋致远的这些小动作了。然而,令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纠结的就是:为嘛明明自己的身体也有了感觉,但精神上却一如既往的淡定呢?
宋致远哪里知道徐子陵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见徐子陵身体也有了反应,索性不再顾忌地“上下其手”来。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小包子,他已经很久没和徐子陵三人亲热了。
寇仲自上次成功上位了一回后,便开始食髓知味起来,对于反攻的热情空前高涨,宋致远虽不太在意上下的区别,但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了。至于跋锋寒,之前明明说对孩子无所谓来着,结果孩子还没出世呢,就直接将宋致远赶出去睡沙发了。宋致远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徐子陵这里还有些希望,于是便趁着小包子终于入睡的这个有利时机跑徐子陵这边诉苦,顺便做些美妙的事来了。
“额……”徐子陵在宋致远的爱抚下,嘴角终于溢出一声呻吟,低沉而沙哑,很是诱人。
宋致远不由浑身一热,刚刚还有些疲惫的身子此时却一下子精力旺盛起来。他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欲·火,似乎快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徐子陵见宋致远这般模样,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随即安慰着自己:算了,这些天也憋坏他了,就当给他点甜头好了。他心里如此想着,身子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宋致远的动作而微微扭动起来。
恩,这么看来,咱宋五公子这些年对子陵有意无意的挑逗其实也是卓有成效的不是。
“呼呼……”宋致远喘了口粗气,让徐子陵转过身去,将唇凑了过去,开始热吻起来,一双手则开始“衣带渐宽”起来,准备做些很有爱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时。
“呜哇……”
一声震天动的的婴儿的哭啼声自门外传来。声音之大,连隔音效果极佳的门板都挡不住。
“小家伙哭了……”徐子陵原本闭着的双眼猛地挣了开来,直直地对上宋致远那双已经有些迷醉的眸子,然后很淡定地避开宋致远在自己寇仲纠缠的舌头,将头扭到一边,很是淡定地说道。
宋致远还未反应过来,见徐子陵避开,很是委屈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行动。
“我说,小家伙哭了……”徐子陵依然淡定地重复了一句,然后伸手将宋致远推开,劲道虽不大,却能让对方感觉到他的坚决,“今天是你负责照顾……”
因为四人都没有经验,又不愿请人帮忙,最后在被小家伙折磨了好久之后,互不相让的四人最后决定实行轮流负责制,好给其他三人“喘口气”的机会。而今天,很不巧的,正好轮到宋致远负责。
“唔,好吧……”宋致远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按照家传的运气法门将小腹的那团邪火压了下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脸哀怨地准备去照顾那小祖宗了。
“我也去吧……”徐子陵也跟着站起身来,揽住宋致远的肩,犹豫了一下,忽然在他嘴边浅浅的吻了一下。
宋致远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好吧,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好歹这是徐子陵第一次主动吻自己不是。“小鬼,这次就饶了你。”他在心里哼了一声,拉着徐子陵的手出了房间,其动作却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咦,这小鬼怎么不哭了……”两人进入客厅时,摇窝中小包子早已止住了哭声,此时正一脸好奇的望着走出门来的两个爹地。
寇仲坐在旁边不远处的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削着苹果,还时不时的向两人挤眉弄眼着,仿佛刚刚小包子并未哭出声来一般。而跋锋寒则很是淡定站在一旁,身体倚在墙上,正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刚出来的两人,眸中满是一种名为戏谑的眼神。
见鬼!才两个月的婴儿会知道“好奇”?!
宋致远心中腹诽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摇窝前,用巧劲抱起其中的小包子,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恶狠狠”地质问:“小鬼,你刚刚哭得这么凶干嘛?”恩,怎么听怎么有点外强中干的样子。
果然,“啪”的一声,小包子肉呼呼的双手“重重的”拍在宋致远的右脸上,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然后便“咯咯”地手舞足蹈起来。
“你……”宋致远一张俊脸瞬时便垮了下来,转过身来对徐子陵苦哈哈地问道:“为什么他老喜欢打我的脸……”
“哈哈……”寇仲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谁叫你最宠他来着,可不紧着你欺负?”
徐子陵和跋锋寒但笑不语。
这话倒也没错。这些年眼见着哥哥姐姐们的孩子一个个出世,羡慕得不得了的宋致远对自己这个长子,或许也是将来唯一的儿子,向来是宠得没边的,用寇仲的话来说,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不过小包子倒是不领情,照揍不误,是以三天两头的就有这一幕上演。
“喂,小鬼,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打你爸爸!”宋致远见三人对他的遭遇没有一点同情,顿时感到很受伤,又转过头来,捏了小家伙的脸一把,威胁道,“不然就把你卖了……”
于是,又是“啪”的一声,宋致远左脸又被拍了一下。
于是感觉没有威信可言的某爸爸生气了,四周气温似乎刷刷刷地下降了好几度,低气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哇哇……”
小家伙嚎啕大哭,霎时间便让准备“发飙”的宋致远慌了神。
“小祖宗,爸爸错了……”哪还有刚刚那气势?
不过,单靠道歉显然是没什么用的。不管宋致远如何赔笑,小包子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嘹亮了。
喂,英明神武的宋五公子,你难道就没有发现那小包子的眼珠子一直在左右乱转吗?寇仲和跋锋寒
“好了……”徐子陵强忍笑意,伸手将小包子接了过去,“还是我来吧……”
说也奇怪,小包子一到徐子陵手里,便止住了闹腾,一双宝石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徐子陵的眸子。
“咦……”徐子陵瞪大了双眼,似乎,这小包子在用眼神安慰他来着?
天!您是穿的吧?徐子陵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个很是惊悚的念头。
……
当然,小包子是不是穿的,四人一直都没弄明白。
但各种折腾还在继续,宋致远一家甜蜜而又苦恼的生活也还在进行。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无赦最近卡文,这几天又要回乡下穷乡僻壤去折腾,更新什么的……深感抱歉~
第三十五章 思变数北冥归来
侯希白离去后,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相顾无言。
如今这长安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实则波涛汹涌。正邪宗师会战,牵涉了太多东西。各方势力齐聚长安,风云诡谲,局势莫测,令向来淡然处之的二人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些许焦虑。
“先把这些情况飞鸽传书,告知小仲吧。具体如何处置,问问他的意思!”徐子陵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略略思索了一阵,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正在沉思间的宋致远。
“这样也好。”宋致远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这争霸天下说到底乃是寇仲的事,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他来拿主意的好。更何况如今梁都城内谋士众多,智者如云,集思广益总好过他二人在这里独自揣摩。
想到这,宋致远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忧虑,轻轻抿了口杯中的美酒,复又用手中的竹箸夹起一片薄薄的鱼片,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
徐子陵悠悠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其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知不觉中投向了宋致远。只见那人一举一动间,都有着一种悠然的神韵与不凡的气度,宋阀世家大族的教养,在其举手投足间展示出来,很是赏心悦目。
望着那人清秀而不失灵韵的脸庞,颀长却不再单薄的身子,以及那双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徐子陵只觉心里痒痒的,胸中微微荡漾起一丝很微妙很复杂的情感。那种感觉很早便有了,只是如今却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让他心旌摇曳。谈不上爱,却又不止于喜欢。总之,很是微妙。
宋致远吃的正香,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心里微微一动。在他抬起头来的瞬间,徐子陵却已不自然地将目光撇向别处。
宋致远眼珠微微一转,便已明了了刚才的状况,心下暗道徐子陵果然别扭的同时,心情也不由大好。一丝笑意掩饰不住地爬上了他的嘴角。
忽然,宋致远眼睛瞟过徐子陵身前的碗碟,却见靠近他那边的菜式基本没动,仅仅是少了些许的青菜,而徐子陵碗中的白米饭却早已只剩下一点点。
宋致远眉头一挑,暗暗寻思。上次在来长安的路上他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每次烤的野味,最后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腹中,徐子陵基本没动。那是自己还以为是徐子陵嫌烧烤的烟火味重了些,不太喜欢。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子陵,怎么了,这些菜式不合你口味吗?”宋致远不动声色,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一双眼睛却不经意间对上了徐子陵那双清澈的眸子。
“哦,不是,只是最近没什么食欲而已。”徐子陵正微微发怔间,忽然听宋致远发问,顺口接了一句,眼中却闪过一丝的慌乱。
“恩,那你自己注意下,有什么不适便及时告诉我。”宋致远眼睛捕捉到了徐子陵眸间那一闪即逝的慌乱,心中莫名的一紧,面上却不显半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叮嘱了徐子陵一声。
“没什么大碍的。”徐子陵回过神来,闻言微微一愣,才轻笑着点点头。
宋致远本觉得这酒楼的菜式风味还算符合自己的口味,是以兴致正浓。如今心里藏着其他事,便也觉得味同嚼蜡,只得草草扒了几口饭,将肚子填饱了。
唤过店小二结完账,宋致远心中微微叹了一声,与徐子陵一道出了酒楼,往二人下榻的客栈走去。刚自侯希白那里听闻了这么多消息,两人也有必要好好思量一番了。
……
宋致远坐在窗台之上,头靠着窗缘,思绪早已飘飞开来。
长安城内的局势固然值得细细琢磨,但在将所有消息飞鸽传书告知寇仲后,宋致远自也不必再过于纠结。他现在思索的却是徐子陵这段时间的反常。
大唐原著里的徐子陵,虽然也是飘逸恬然,不喜争斗,但也不至于到不食人间烟火,飘然若谪仙的程度。而现在的徐子陵,却貌似有了这种苗头,这让宋致远心中很是不安。
由于宋致远的掺和,原著的剧情发展早已成了一团乱麻,早已理不出半点头绪。原本应该和师妃暄、石青璇、婠婠纠缠不清的徐子陵到现在还和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宋致远心里虽然有那么一点儿高兴,但更多的却是恐慌。
因为事情太过反常!
若说在给自己疗伤后,徐子陵和寇仲受了《涅槃转生诀》的影响,对自己产生了好感,这也还说得过去。但在此之前,无论是徐子陵还是寇仲,都未曾对别的女人起半点心思,这就太不对劲了。直到如今,宋致远都还没搞明白寇仲为什么要争夺天下,毕竟这一次没了原著中李秀宁刺激他的那一段往事,他该不会轻易想到逐鹿中原、问鼎天下才是。
至于跋锋寒,在遇到自己之后,也没了原著中和傅君瑜那一段感情,甚至连同对芭黛儿的藕断丝连也彻底断了个干净,这便更不正常了。那时宋致远可和跋锋寒没啥关系呢。
宋致远虽然有那么一点自恋,却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然清楚这其中怕是还有别的什么变故。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愈加担心起来。
便在宋致远暗暗纠结的时候,一股极隐秘、极细微,却又很是奇异的波动自他身后的房间内传来。
宋致远蓦地回过神来,心中一凛,浑身汗毛倒竖,周身真气运转不休的同时,猛地回头向后望去。
“小子,好久不见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虚空竟似化了开来一般,一个人影自虚空中显现。
一身银袍,脸上带着点婴儿肥,周身气度俨然,神秘莫测,不是北冥浩然又是哪个。
“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这天下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怎的没见你出手?”宋致远见来人是他,这才将那颗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微微镇定了心神,这才出言问道,对于北冥浩然这段时间的行藏,他也是颇为好奇的,“我上次飞鸽传书给你,怎的没见你的答复?”
“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让我从何说起?”北冥浩然苦笑了一下,周身其实瞬间敛去,事实上,在面对宋致远时,他一向是比较放松的。当然,宋致远也是。
“那便先谈谈你这段时间的动向吧。”宋致远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急躁了。
北冥浩然却有些戏谑地望着他,笑道:“我来这儿,莫非连口茶都喝不着?”
宋致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窗台上跳下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这里没有茶,你将就着用吧。”
隋唐时候,茶还不太普及。世人喝的茶也还是团茶,这对喝惯了好茶的二人而言,实在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是以二人多会准备几套茶具,顺便差人按自己的要求备些茶叶,平日里自酌还是待客,都挺好的。只是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来得急了,这才没有带过来。
“真小气。”北冥浩然微微嘀咕了一声,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悠悠然解释开来:
“前些日子我无意间感应到南海有人问鼎武道巅峰,堪破破碎虚空之境,便去围观了一下。
本来我也没打算和他动手,毕竟双方实力相仿,急切间也分不出个高下,到最后两败俱伤就更加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这天下武道中人,达到这一步后,多是选择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世界。我也犯不着去招惹他。
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致远见他故意吊胃口,不由牙痒痒,不过形势比人强啊,他也只好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一句:“你二人莫非有什么前尘宿怨?”
“还真是这么回事!”北冥浩然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人在二十年前便败在了我的手上,这些年他一直在南海闭关苦修,后来莫名其妙地便得到了一位前辈高人的心得体会,于是,一不小心就武道圆满,破碎虚空了……”
宋致远闻言,恨不得上去咬北冥浩然一口才解恨。什么叫做一不小心就圆满了?这不是故意刺激人嘛。
北冥浩然见宋致远脸色连连变幻,心里发笑,口中却仍旧一本正经地说着:
“于是我二人就这么打起来了。你如今已然进入先天境界,自然明白,进入先天后,浑身真气延绵不绝,几乎难有枯竭之时,更何况我二人都已然破碎虚空,整个人都和这茫茫天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微妙联系,这边更加玄妙了……”
“于是你二人一架就打了大半年?”宋致远眼睛瞪得老大,这也太玄乎了一点。
若说不吃不喝,休眠了大半年,领略了真气妙用的他还是相信的。毕竟原著中傅君瑜被阴癸派擒住后,也曾用龟息大法掩去自身生命活动的气息,不吃不喝过了好长一段时日,直到傅采林出手才将她唤醒。但是,一场比拼打上大半年,这也未免太扯了。
“怎么可能?”北冥浩然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神呢?还大半年?”
“那你为何……”宋致远撇了撇嘴,问道。
“我与他战了七天七夜,这才将他击败。你也知道,我迫于某些原因,开不得杀戒,只得想尽办法逼迫他离开这一界。结果他非但不领情,还硬是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我没办法,只好又和他大战几场。就这么打打停停,前些日子才将他擒住。如今他被我关押,哦不,是请到观星阁做客去了……”
宋致远闻言,对北冥浩然的手段暗暗心惊。那可是武道极致,破碎虚空的人物啊,他想关就关住了,这也未免太过骇人了。
要知道,破碎虚空的妙处就在于自身与天地相合,沟通茫茫宇宙,是以才能突破世界屏障,离开这一界。理论上来讲,这世上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困住这一层次的人物的。然而,北冥浩然这一番作为,却打破了宋致远原有的观念。
北冥浩然见他面露惊色,心思略略一转,自然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不由笑道:“你也不必佩服我,这却不是我能做到的,不过是托了煌华尊者的福罢了。”
宋致远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微微一愣。那煌华尊者都已过世这么久了,怎的还能……他正待进一步探询,却见北冥浩然微微摇头,便知此事关系甚大,自己还不够资格了解,便也息了询问的心思。
“那如今的局势你打算如何办?现在这原著剧情可算是彻底崩溃了!”宋致远随即将话题转移开来。
“无妨,正要如此,才好收拾残局。”北冥浩然摆摆手,似乎并不将这一状况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水,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啊?”宋致远一愣,心中奇怪:当日明明听北冥浩然说原著剧情不容改变,以免发生不可预料之事,如今却又……这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点。
“你可听说,咱那个时代的太祖毛爷爷说过这么几句话?”北冥浩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拍着手说道,“从天下大乱到天下大治,七八年又来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话语间寒意逼人。
“难道你要……”宋致远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自己心中闪过的那个想法吓了一跳,“这也太……”
“哼,自当初煌华尊者穿越后,变数便多了起来。只是煌华尊者修为震古烁今,无人可敌,又有他几位蓝颜知己相助,这才将一切变数都压制了下来。
煌华过世后,那些势力元气还没恢复,是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直至我穿越过来,这才又生波澜。但幸得阿轩与你父亲相助,我又暗中借势,才又将他们打压了下去。
不料你又过来了,气数牵引下,又是一番麻烦。可惜那时我尚在闭关,不知外事,未能及时采取措施,这才让他们得了机会。如今却已是呈现出尾大不掉之势。”
北冥浩然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于是,我便想,与其一个个找上门去,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出来折腾。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留半点后患!”
宋致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最近发生的一切,竟然是北冥浩然在后面暗中推动,好为最后的清场做准备。
“那么你打算……”宋致远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被人催更的感觉还真是……包治卡文、懒惰、手抽筋等病症啊~无赦的QQ马甲楼兰听雪(1621213744),大家可以加我Q,催更什么的……有时无赦的更新信息会通过个性签名表现出来,大家可以关注……至于Q群,级别不够,所以……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今晚会有一个小番外,大约在晚上8点半至9点之间。至于明天的更新,望天……下一章节是宗师之战,各种困难卡文,……希望明晚能码好吧,如果过了9点还没有,大家就不必等了~以后的更新也是,过了晚9点,就不必再……之前有亲说等到了晚上11点,无赦深感内疚加抱歉~鞠躬~
无责任现代番外(四)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到了公元XXOO年八月一日。
清晨,连月不开的雨势终于止住。就在这一刹那,东方裂开一道红芒,刹那间,似是遍布了三千世界。
不过片刻光景,天际便掀开一线鱼肚白!那一线白光缓缓扩散,终于漫布整个穹宇。太阳终于升起来了。
仿佛是天公作美一般,今日云消雨霁,彩彻区明,天清如水。
宋致远自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怀中熟睡的人儿,眼中闪过一抹满足的笑意。
徐子陵微微蜷缩在宋致远怀中,静静地睡着,脸上带着一丝情事过后留下的淡淡的疲惫与倦意,但更多的还是那种宁和恬淡的出尘韵味。两种截然相反的神情出现在同一张白玉无瑕、丰神俊朗的脸上,更是让人心动万分。
薄薄的空调毯下,徐子陵如玉般白皙的皮肤上依稀可见淡淡的粉红色印记,即便时隔一宿也未曾褪去,更有一种别样的魅惑。
因为今天是八一节的缘故,曾在部队某师担任一号首长的寇仲不得不回军参加庆典,毕竟他虽然以病退的形式退出了现役,但好歹还是在部队里挂了名的重要顾问,是以缺席不得。
而跋锋寒则在前些日子一个人带着宝贝儿子回西北老家去参加以前的旧情人、如今的结拜妹子芭黛儿的婚礼去了。
因而最终留在家里的也就只有宋致远与徐子陵二人。
早已按耐不住内心“龌龊”想法的宋致远趁着这难得的大好时机,再一次将徐子陵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两人本来便很久未曾有过欢爱,如今少了另两人在旁边听墙角,徐子陵也难得的放开了,陪宋致远疯狂了大半夜。
当然纵欲过度什么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承受一方的徐子陵更是被折腾的精疲力竭。纵然此刻外边锣鼓震天,徐子陵也仍旧没有半点醒过来的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宋致远眼中微微带着点情·欲的火热目光一般,正在熟睡的徐子陵忽然哆嗦了一下,整个人却往宋致远身上又靠近了几分。
宋致远好笑的摇摇头,低下头在徐子陵眼睑上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顺便帮徐子陵压了压被角。此刻的宋致远,身材早已不是过去那般消瘦,颀长却分布着肌理分明的流线型肌肉,并非很壮硕,却充满了爆发力。
此时正值清晨,宋致远苦笑着望着自己正昂扬的下·体,挠了挠头,往外边的浴室走去。不一会儿,里边便传来了男性低沉的粗喘声。
然而,就在宋致远走出房间的那一瞬,原本熟睡的徐子陵忽然睁开了双眼,轻轻呼了口气,眼中却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
望了一眼遍布全身的粉红色印记,徐子陵不由苦恼地叹了口气。他的皮肤极为特殊,像这种印记,一般人不出两天便会消退,而他,怕是得等一个星期了。到时寇仲和跋锋寒都回来了,那……抚额远目。
“早知道就不答应这家伙胡闹了。”徐子陵愤愤地想,哪还有平时的淡然?
……
宋致远自浴室中出来时,又到房间里看了徐子陵一眼,见他尚在熟睡,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昨晚真的做得太过火了?不过,那滋味……恩,不能想了,再想的话,又要……
宋致远摇了摇头,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厨房走去。
都快八点了,总不能等徐子陵起来再做饭吧。更何况,让徐子陵这种谪仙般的人物做饭,宋致远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是以尽管徐子陵的手艺不错,家里的饭菜却一般都是其他三人在做的。
厨房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各类出具拜访得井井有条,并无半点凌乱的地方。
宋致远熟练地自冰箱中取出食材,解冻,洗净,然后切成想要的效果。
当年因为和跋锋寒的事情被家里知道后,宋致远差点被逐出家门。年轻贵介公子和三个差不多是混混出身的青年男子同居,中间也委实产生过许多波折和摩擦。而宋致远也一步步地成长起来了。
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豪门贵公子,如今做起饭菜来,却也分为熟稔,并且格外的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了诱人的清香,悠悠然在房子内荡漾开来。
待宋致远将三菜一汤做好,端出厨房时,徐子陵也自房间内走出来了。
当仅仅穿了一条裤衩的徐子陵走出房间时,宋致远那颗本就“荡漾”的心又止不住地“砰砰”直跳起来。望着徐子陵那俊秀的面庞,精致的锁骨,微翘的双臀,以及那如玉般洁白的皮肤上隐隐可见的粉红色印记,宋致远不由低下头来,心中默念经文消除欲·念。
“咳咳,子陵,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宋致远好容易才将目光自徐子陵身上移开,定了定神,这才一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样,轻声对徐子陵道。
徐子陵低下头,一言不发地往浴室走去。他此刻脸上满是淡漠的神色,让宋致远心里不由一紧:坏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却不知徐子陵在进入浴室合上门的那一刹那,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再等到徐子陵自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做好的饭菜早已有些冷了。
宋致远向他讨好地笑笑,正打算起身用微波炉热一下。徐子陵却拉住了他。
“好了,这大热天的,饭菜冷了点也好,就别去折腾了。”
徐子陵眼睛瞟过餐桌。桌上是清一色的素菜:蚝油嫩豆腐、姜汁丝瓜、南乳空心菜,以及一盆紫菜番茄蛋花汤,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式。
“自从自己口味改变,不在吃荤之后,这人便换着法子给自己换菜式,明明是富家公子,却能做到这一步……”想到这里,徐子陵眼中一丝明朗的笑意一闪而逝,对昨日宋致远翻来覆去折腾自己的那么一点点怨气也终于消散了。
“怎么,不喜欢?”宋致远见徐子陵迟迟不动筷子,暗暗自责:今天怎么就没问子陵想要吃啥呢?他现在食欲本就不好,这要是饿着了……
徐子陵眼角捕捉到了宋致远那一抹复杂的神色,心中不由抚额叹息:这人,怎么就老喜欢……明明我体格气力都不比小仲和老跋差来着?更何况,我好歹还在大男人一个,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他对那两个家伙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想归想,徐子陵还是得先安抚一下旁边这只大型犬的。
当然,要安抚他也很容易,当着他的面,好吃好喝的,事情马上迎刃而解。
宋致远见状,顿时便眉开眼笑起来。自己端起一碗饭开始扒起来。顺带时不时地给徐子陵夹个菜,盛个汤什么的,一顿早餐便这般其乐融融地过去了。
……
饭毕,两人来到阳台,迎着清风,望向远方天际。
远方,炮声轰鸣,锣鼓喧嚣,正喜迎“扒衣见君节”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还是疼子陵些,虽然子陵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但,真的很令人喜欢啊~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三十六章 月圆之夜紫禁巅
金乌西坠,夜色四合。
皓月当空,几点疏星相携,令人分外心遐。
长安城内,一片静默,没有半点儿声响,仿佛所有人的咽喉都被扼住,只能屏气宁神。整个天地都岑寂了下来,只听得晚风吹过的声音,悠悠然然,飘荡开来。
城中的老百姓早已被强行迁走,留下来的都是前来观战的武林人士。无论华夷,不分正邪,所有人来此,都只有一个目的:亲眼见证这一场百年不遇的宗师之战!
自数十年前,“邪王”石之轩道心破碎,隐匿江湖,“天刀”宋缺潜修无上刀道,不问世事,三大宗师各镇一方,不涉红尘,世间已有多少年没有过如此辉煌的盛事!
如今,“邪王”石之轩心境再度归于圆满,重出江湖,邀战“散人”宁道奇,了结数十年因果恩怨,便恍若石破天惊,世人无不屏息以待,翘首望之。
这一战,便在今晚!
晚风悠悠,轻拂而过。
一众武林人士走出下榻的客栈,来到长安城内皇城脚下。这里,将是这一战战场之所在。不一会儿,皇城四周便被前来观战的人所挤满。然而尽管人群再拥挤,却也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涉足紫禁城中。或许是出于敬畏,或许是缘于尊重,但无论如何,无人涉足却是实情。
“啊,那是南海天涯海阁上任阁主,传言他四十年前便已逝世……”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一位须发皆白,通身贵气的老者,不由惊呼。
“那位……那是当年纵横大漠的无上鬼王,相传他早已被毕玄斩杀,怎的……”这人说的是西北方向一个黑衣白发,煞气森然的老人。
“这,这是西域断情谷前任谷主,纵横西域,未曾一拜,她不是早就作古了吗?”其言所指,乃是一位鹤发童颜、风韵犹存的老妇人。
陆陆续续的,有超过二十位的传闻早已逝世的武林名宿被人认出,其中更有数十年前便是半步宗师的无上存在。而今日却汇集于此,只为一睹这难得的宗师大战!
又过了一阵,只闻得青衫猎猎之声,师妃暄背负长剑,踏月而来,空灵阒静,圣洁无暇,整个夜空都仿佛为之一亮。
与此同时,丝带飘飞,婠婠迎着清风缓缓走来,黄衣赤足,整个人都似为一种摄人心魂的光彩所笼罩,美得令人心悸。
之后,侯希白,杨虚彦,徐子陵,宋致远等年轻一辈的俊彦高手也一一到场,便连不打算过来凑热闹的跋锋寒也来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紫禁城上方,而那里却仍旧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散人未至,邪王不临。
忽然,一阵箫声飘来,若有若无,时现时隐,恍若自九霄之上传来,缥缥缈缈,悠悠扬扬。一个个音符在夜空中绽放,仿佛拉开了一幅千古的画卷,演绎悲欢离合,红尘因果。让人不由沉醉。
众人一愣,抬头望去,却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自空中缓缓飘来,秀逸出尘,不惹尘埃。不若师妃暄那般圣洁,只因并无半分伪作,不比婠婠那样魅惑,皆因不兴一点杀机。她仿佛空谷幽兰一般绽放,暗香悠远,却并不欲让人知晓。
如此绝色,如此风姿,天下间除了那箫艺大家石青璇,又有何人能够拥有?
宋致远眸中异彩连连,即便此刻他已心有所属,亦早不在拘于美色的诱惑,却也仍旧忍不住为之微微倾心。当然,放眼望去,又有谁不动心?
“如此风华绝代,不愧是青璇大家……”早已与宋致远、徐子陵二人会和的跋锋寒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宋致远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然而,就在众人为石青璇的容貌风采而惊叹时,那皇城之巅,不知何时已有了人影。
皇城正中的一座宫殿上,坐着一位峨冠博带的老者。这老人面容古雅而朴实,透着一种出尘的韵味,让人不由神魂摇曳,心生向往。
但最吸引人的,却还是老人那双晶莹的眸子。
这双眸子本也并无特异之处,却恍若两个幽邃的黑洞,仿佛亘古永恒地维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领域,洞彻了天地玄机、宇宙奥秘。星辰之变易,万物之衍生,四时之交替,阴阳反之覆,一切的道义,一切的禅机,都可以从这样的目光中找寻到答案。
那老者状似随意地坐在屋顶上,背后是当空的皓月,他沐浴在朗月的清辉中,恍惚间已与天地融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融入了悠悠天地间的无尽岁月长河之中。此刻,天与人浑然合一,看见他,便好象能触摸到“道”所运行的轨迹。
这老者,正是“散人”宁道奇!
原本心情激荡、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众人,见了宁道奇这般神韵,躁动的心也不由沉静了下来。众人开始揣摩起宁道奇此刻的意境,然而他明明似乎已将自身的“道”毫不保留地展现出来,众人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反倒是越来越模糊,仿佛眼前所见的,不过是幻象罢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原来如此!”和众人一般陷入沉思的徐子陵低声念叨了几句《道德经》中的经文,忽然猛地抬头,眸中神光隐现,异彩纷呈,整个人都透发出一种空灵寂静、淡然出尘的韵味,飘飘然若仙人。
与此同时,师妃暄周身气机荡漾,恍惚间,一种大彻大悟的光芒在她脸上显现:“四大皆空,五蕴本虚,有无法相,皆是虚妄……”剑心乃天心,是以无垢无障。师妃暄此时心灵通明圆润,却是已进入了传说中的“剑心通明”之境。
而原本坐在宫殿顶上的宁道奇见了这一幕,不由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赞许,望向二人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期盼。
武道巅峰,高处不胜寒,宗师高手,也是寂寞的。如今二人突破,已然有了进阶宗师的资本。宁道奇老怀甚慰,在一定程度上对二人也有了一些期许。
宋致远本也在参悟宁道奇的意境,却百思不得其解,正到了关键之处,却突然被徐子陵打断,懊恼之余,却见徐子陵、师妃暄同时顿悟,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由暗暗心惊。
原本此时师妃暄便已傲视同侪,年轻一辈中,除去鲜少出手,深浅莫测的石青璇之外,也唯有婠婠和宋致远能与之相比。如今师妃暄一夕顿悟,臻至《慈航剑典》剑心通明之境界,已是半步宗师之境,离宗师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当然,一线之隔,天壤之别,半步宗师比之于宗师,那便还是差得远了。
而徐子陵今日机缘犹在师妃暄之上。他的修为,本比宋致远尚且弱了半筹,如今却后来居上,俨然有与师妃暄并驾齐驱之势了。
宋致远好不容易到达如今的境界,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机缘,总不会落后于大唐原著中的一众主角,如今却被徐子陵轻而易举地超越,虽不至于嫉妒,但多少还是有些郁闷的。
徐子陵本来还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宋致远此刻的心情一般,脸上笑意淡去,轻轻搂着宋致远的肩膀,低声安慰道:“致远,这也是个人缘法,强求不得的,说不定等会你的机缘便到了,一下便盖过我们,进阶宗师了呢……”
宋致远虽明知徐子陵是在安慰自己,却也受用,淡淡一笑,捶了徐子陵胸口一下:“还宗师呢,你怎么不干脆说我立地证道,破碎虚空算了?”
而旁边同样自思索中回过神来的跋锋寒眼中却又多了一抹坚定与热切。
“看那边!”
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指着北边的夜空叫道。
众人纷纷自苦思冥想中醒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抬头向北望去。
只见北方夜空之中,一人凌空虚度,飘然而来。明明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它却仿佛在平地上行走一般,悠然,却又飘逸。
其人一身儒服锦袍,身形高挺笔直,如山般巍峨挺拔,望着虽十分年轻,两鬓却已花白,整个人透发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气质,不是那“邪王”石之轩又是哪个。
然而他的容貌未变,其风采却又与上次宋致远见到的不同。此刻,石之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与微微的倦意,原本淡漠无情的双眸中也闪烁着一种莫名的神采。似乎凌驾于众生之上,俯瞰芸芸浮阎世界,视众生如蝼蚁,又仿佛有一尊佛在其中拈花微笑,禅意盎然,叙述大千世界的种种玄机。
正与邪,生与死,光与暗,虚与实,一切的对立面,都似乎能从他身上得到完美的统一。似乎很是矛盾,又似乎这种矛盾本就合情合理。只因这种矛盾是出现在他身上。
宋致远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石之轩,脑海中仿佛被打开了一扇通往“道”之奥妙的大门。他之前本就有可以模仿石之轩的意境,这在去年与那神秘红衣人一战便有体现,如今便更是受益匪浅。刚刚自宁道奇身上未能明白的感悟,这一刻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实实在在的铭刻在了他的内心。
“嗡嗡嗡……”
秋水长剑不住地颤动,仿佛和宋致远融为了一体。一股并不凌厉,却又能在不知不觉中磨灭他人武道意志的气息自他体内缓缓弥漫开来。令人不由暗暗一凛。
自徐子陵、师妃暄之后,宋致远也跟着突破了,进入半步宗师的行列。
旁边观战的一众武林名宿见了,不由齐齐苦笑。他们潜心钻研大半生,到头来却比不得人家区区几刻钟的顿悟,这让人情何以堪?
然而,似乎是还未能打击够这些前辈高人一般。那边婠婠眼中忽然也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周身天魔气场一阵变幻,最终归于无形。然而,如今的她,看着似一个普通的惹人怜惜的弱女子,周身却有一种无形无质的气息在微微荡漾,让人不敢心生半丝不敬。
而除此之外,侯希白,杨虚彦,跋锋寒等人,亦是得了不小的好处,虽比不得前四人半步宗师之境,却也比宋致远进阶之前强上半分。
然而,观战众人却也顾不得嫉妒了。
只因,石之轩已到了宁道奇身前。
两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一种莫名的波动以二人为中心震荡开来。
“噗……”
有实力较弱的武者似承受不住一般,猛地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竟已是受了重伤。然而没有人理会。大家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城之巅的那两位,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多少年了……”宁道奇悠悠一叹,似乎有些感慨,“想不到你终究还是进入了这个境界……”
“你不也一样吗……”石之轩儒袍在晚风的吹动下轻轻飘拂,“如今的我们,早已不比当年了,但当年的恩怨因果却仍旧斩之不断,须得有个了结,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佛家云: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半丝也违逆不得。我虽是道门中人,却也深觉此言在理。”宁道奇自瓦上站起身来,须发飘飞,似凭虚御风,随时便要羽化登仙一般,“终究还是要有个了结,才好斩却心中那一丝执念魔障。”
石之轩赞同地点点头,温声道:“惟其如此,才能堪破最后一层屏障,臻至破碎虚空之境,于你,于我,皆是一样。”他的声音中没有半丝的喜怒哀乐之情绪,仿佛不是要了却前尘因果,只是单单为战而战,为武道而战一般。
然而,在场众人却自心底同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和心悸。有些心境修为不够的,眼中已溢出了眼泪。却不知,这眼泪究竟是为谁而流?为邪王?为自己?为当年那场恩怨的受害人?还是单单只是想要流泪而已?
但此刻还能保持镇定的一众高手,心里却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
破碎虚空?
自当年“绝代剑圣”燕飞(《边荒传说》中的主角,本文中是煌华的恋人之一,最终破碎虚空,却选择与煌华一同入灭)后,竟又有人达到了这一境界?
虽然听两人的语气,似乎还欠缺点什么,但大家都明白,此战之后,肯定会有一人借此突破的。
然而,不管在场之人如何想,皇城之巅的二人却已经战在了一处。
石之轩平平无奇地一掌拍出,却隐隐将虚空都曲扭开来,无声无息,却让见者无不头皮发麻。这一掌若是击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怕是得立刻身殒,没有一点儿侥幸。
宁道奇却是不急不缓,悠悠然一指迎了上去,仿佛不经意间与石之轩对上。
指掌相交,没有发出半分声响,静悄悄的,但一股骇人的波动却四射开来。两人指掌连接处,似乎连月光都湮灭了。
当然,光是不会湮灭的。但二人的气劲震荡开来,却连月光都为之失色了。
两人试探性的一击,不分上下,眸中也都闪过一丝凝重的神色。
不知是哪一个人先动了。磅礴的真气,浩瀚的气息,在这一刻毫不保留地往天地间震荡开来。
“轰隆隆……”
震耳欲聋唱的响声传出,宫殿上的琉璃瓦承受不住二人的劲气,连带着横梁柱子一同崩裂了开来。不过短短一瞬,一座宫殿崩塌殆尽,各种材质的碎屑四射开来,若飞羽流星,竟然在夜空中划出道道火光。
有运气不好的被那碎屑砸中,霎时间便鲜血四溅,死于非命。
“退!快退!”
人群中一阵慌乱,观战众人忙不迭地退散开来。
宋致远趁势拉着徐子陵和跋锋寒的手飞身退开,眼角却瞟见了如今被一众侍卫拥着的大唐皇帝李渊那一脸的惨绿。
“死道友不死贫道,谁叫你占着这长安城来着?人家硬是要在紫禁之巅决战,活该你倒霉!”
而这场震古烁今的宗师之战,却终于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某赦今天打算借着有人催更,一口气码完这场大战的,结果外边雨倾八荒,雷动九霄,又听说雷雨时乃是穿越的高峰期,某赦现在吃嘛嘛香,还不打算去异世游玩,只得收手不码了……因为灵感被打断,所以明天可能……额,那个,南无阿弥陀佛~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三十七章 宗师战地动天惊
“砰——”
这一刻,地动天惊,神鬼动容,这一场举世瞩目的宗师之战终于拉开帷幕!
夺目的光芒陡然大盛,自二人交击处绽放开来。在这瞬间,观战群雄连眼膜都被刺得生疼,眼泪不自觉地溢出。更有甚者,只觉炽光一闪,便已双目溢血,就此失明。
两大盖世强者同时跃起,于夜空中展开武道的博弈。两人甫一出手,潮汐般汹涌澎湃的气劲四溢而出,席卷天地。皇城之上,大放光明,将当空的皓月都遮掩了下去。
二人交手间,两种迥异的气场相互交织,将四周的空间都曲扭开来,狂暴的气流震荡翻腾,将近处宫殿上的砖瓦都掀起开来,漫天都是激射的碎石瓦砾。两人真气摩擦空气形成的光华绚烂夺目,将夜空映得一片通明。
两道身影在夜空中纵横飞掠,宛如彗星袭月,时不时对上一掌,便有无尽气劲四下飞腾,掀起阵阵狂风。雷鸣般的声响震荡开来,让观战众人耳膜生疼,头晕不已。
两人闪动的身形愈来愈快,震荡的劲气越来越强。每一道真气溢出,就如汪洋恣肆一般,仿佛令天地都为之震动不已。
观战的众人早已看花了眼,只觉两人交手时人影绰绰,到处都是二人飞舞的影子,眼力稍弱些的,便连两人的一招半式都看不分明。然而饶是如此,大家亦仍是不愿将投向二人的目光略略移开,只为能窥其一丝玄妙。然而瞬息之间,便有无数人身形酸软,躺倒在地,浑身抽搐,汗若涌泉。
原来竟是为了让自己能追上两人交锋的速度而全力运功,致使心力交瘁,甚至走火入魔!
两道身影腾挪飞驰,数息时间之内,便已在这皇宫之上交锋了数百个来回。气场翻腾,真气四溢,狂暴凶猛的气劲漫天乱卷。
皇宫大内,地上铺陈的青石板都是世间最好的材质,质地之坚硬,纵然比之精铁都毫不逊色,如今却在二人翻腾的气劲中如豆腐渣般破碎开来。放眼望去,整座皇宫处处破碎不堪,一片狼藉。隋文帝数十年的苦心营建,耗费了多少能工巧匠的毕生心血,这座几乎称得上这个时代最壮观的宫殿群一夜之间,差不多沦为了废墟。
宗师高手,恐怖如斯!
“宁道奇,你潜修数十载,精研道义,苦参玄机,便只有这点微末伎俩?”石之轩温和却淡漠的声音悠悠传来,仍旧是不疾不徐,更不带半分烟火之气,仿佛他此刻并非在与人生死决战,而是在与二三好友花间共饮,闲话家常一般。
“邪王何必作口舌之争。”宁道奇悠然清隽的声音传出,亦是没有半分的急促,“武道如渊,不在口言,我之手段,自然不仅如此。若是邪王技仅如此,那便没有半分胜算了。”一番话连消带打,将石之轩的语言攻势轻描淡写地破去。
“那便一并见过好了,总归得分个高下,才好了结。”石之轩淡淡一笑,猛地击出一掌,带着浩瀚雄浑的气劲直逼宁道奇,“只是到时玉石分明,深浅互现,怕白搭了你这宗师的威名了!”
“邪王却是忘了,数十年前高下便已分明,还要怎的见过?”宁道奇右手划出一道弧形,成太极之相,将石之轩的攻势瓦解,口中淡淡一笑,仿佛漫不经心一般将当年石之轩败在他手上的事说了出来。
“诡诈之道,终究难登大雅之堂。你等多番算计,却也奈何我不得!”石之轩并不恼怒,只是幽幽一叹,“你等算计于我,本是无可厚非,只是不该将秀心牵扯进来,害他无辜丧命……”
“邪王怕是忘了,害的碧施主香消玉殒的,却是你留下的‘不死印卷’,与我何干?”宁道奇似是诧异地笑笑,却是字字诛心,平和之中,尽显刻薄。
“好一个宁道奇,好一位道门领袖,如此欺心之言,果然只有你等满嘴仁义道德之流才能说得出口。”石之轩声音中听不出半分喜怒之意,仿佛心中并未有一点儿波澜。然而其动手之时,招式却愈加狠辣起来。
外边观战的众人见状,不由大奇。
武道相争,生死一线。尤其是实力相仿,境界相似的情况下,更是容不得半点分心,因为说不定一瞬之间,生死立判。是以何曾有人在这般激烈大战之时,还这般温声细语地交谈?若是这事发生在他人身上,众人怕是心中都要骂一句: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然而当这一幕在这两位威震四海,名动天下的宗师级高手身上发生时,众人却开始思量起其中的深意来。
而夜空中,两人终于不再言语,更加激烈地战到了一处。
两道身影若长虹贯日,直上重霄,在天宇间猛烈拼斗,只有偶尔真气开始衰竭之时才落回地面,旋即真气略一运转,复又充沛起来,便又转战高空。一时间观战众人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真气震荡,恍若雷鸣,令大地都为之震动。两人出手间带起的罡气剧烈摩擦四周空气,发出愈加耀眼夺目的光辉。
两人宛若两颗耀眼的太阳,在空中激烈碰撞,带起阵阵飓风,席卷开来。有运气不好的,隔着老远亦被误伤,甚至死去。
见二人一时半会间也分不出个胜负来,群雄也不由得焦躁起来。本以为可以目睹一次百年难遇的宗师大战,结果连人家的动作都看不分明。多少有些扫兴。
“你们说这两人不好好比斗,却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作甚?”跋锋寒眉头微蹙,眼中尽是疑惑之色,“这般生死关头,他二人不全力以赴,招架对方,却有闲工夫在这聊天?”他本非中原武林之人,与场中二人也并无关系,是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径直问旁边的徐子陵和宋致远二人。
“你却是想岔了。”徐子陵微微一笑,对跋锋寒摇头答道。
原本因跋锋寒出言打扰了自己观战的众人也不由抑住内心的不满,看徐子陵如何解释。唯有几位老辈强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望向徐子陵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忌惮。
只听徐子陵侃侃而谈:“这宗师高手,早已心如明镜,不惹尘埃,反照世间一切虚妄。正所谓:心不动,意不动,法亦不动。他二人只要一颗道心不起波澜,便不会被外界的任何事物所妨碍。是以,说或是不说,于二人而言,并无不同。”
“那既然如此,又何必废话,手下见真章不是更好吗?”跋锋寒闻言,微微思索了片刻,又问道。
“你既知宗师高手,首在心境比拼,那么便应该明白,若要分个胜负出来,最好的办法便是使对方心灵出现破绽。他们刚刚的对话,实际上的用意便在于打击对方的心……”徐子陵再次解释。
“这也行?”跋锋寒愕然:这两人的对话也看不出任何的犀利之处啊,怎么就能打击对方了?
“若对手是别人,他二人自不会放在心上。但当敌手是和自己相同境界的绝世强者后,这每句话的作用便被无限的放大了。”宋致远接口道,“刚刚,宁道奇未有动摇,而邪王却已经动怒了……”
你道为何?原来当年石之轩集佛魔两家之大成,创出不世武学《不死印法》,纵横天下,未曾一败,便连宁道奇也奈何不得。而后慈航静斋传人碧秀心入世,因缘际会,最终于石之轩结成良缘。石之轩也因此退隐江湖,与碧秀心双宿双飞。
结果正道人士仍旧不肯罢休,欲坏其道心,彻底铲除这一威胁。后来宁道奇找上门去,与石之轩赌斗,结果石之轩多年未曾与人动手,不防之下输了半招,为正道人士奚落。
石之轩心气本高,怕碧秀心瞧自己不起,誓要再次闯出一番名声来,便二度入世,化名裴矩,辅佐隋炀帝杨广,经营西域,震慑突厥,助其成就了不世之伟业。若非征战高丽之事失利,恐怕石之轩所化名的裴矩将青史留名而非遗臭万年了。
宁道奇却趁着这时撺掇碧秀心,让石之轩留下了“不死印卷”,希望能够借此找到克制其《不死印法》的法门。石之轩不疑有他,将“不死印卷”留了下来。宁道奇却故作大义,不愿观看,让碧秀心设法破除,实则是不想因此动摇了自己的武道。
想这《不死印法》,集佛魔二门之大成,可谓震古烁今,若非只有武功招式而无系统的真气修炼法门,怕是会成为不逊于四大奇书的无上宝典,又岂是好破解的?结果碧秀心破解不成,反而心力交瘁而死。
待石之轩反应过来,却已是为时已晚,故此心灵留下破绽,只得黯然归隐,潜心弥补破绽,这才数十年未出江湖。
这次二人交战之时旧话重提,让石之轩如何不怒?
然而便在众人思索其中关窍之时,战况又发生了变化。作者有话要说:无赦也想把这场大战码完的……但是,无赦真的不想穿越,于是……未完待续~抱头,不许骂我~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三十八章 大战落幕宗师殁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抱歉,知道大家讨厌伪更,但这几天无赦有要事要处理,人命关天,更新什么的,可能保证不了了,但因为有榜单任务,所以在下周4之前更新约1万5的文字,但也可能更新不了……大家也知道,上了榜单不更新相应字数是会进编辑黑名单的,无赦如非真的没办法,也不会不完成任务,所以,请原谅……唔,有亲提醒,说这是耽美,不是武侠,没必要写这么细,无赦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淡定完结这一战,之后的宋缺战毕玄,以及以后的武斗场景会一笔带过的……这样无赦写起来简单,大家看起来也舒服。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只见夜空之上,石之轩一声长啸,朗声道:“宁道奇,这般相互试探,终究也难分出个胜负高低出来,不若一招决之,如何?”
“也好,与其在此徒做纠缠,不如一招定胜负,斩断一切因果恩怨!”宁道奇悠悠一叹,表示赞同。
下方观战的众人无不为之震撼:如此激烈的战况,竟只是这二人在相互试探而已?宗师高手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吗?
然而无论观战群雄如何惊诧,上方拼斗的二人却已落回了地面,分别落在两处还算完整的宫殿之上,开始蓄力,做最后一搏。
宁道奇立在一座宫殿的屋脊处,须发飞扬,周身长衫猎猎作响。只见他双手缓缓滑动,罡气摩擦空间,带起淡淡的墨绿色轨迹,古朴而大气。那双手划过的痕迹,似是一个圆形,无始无终,宛若太极之相。
宁道奇最准备的杀手锏竟然不是他的成名武学“散手八扑”!这令观战群雄很是诧异。
而那边,石之轩傲然屹立,白色儒袍未有半分凌乱之意。他双手微抬,真气运转之下,一双手几乎如白玉般透明无瑕,甚至连血管都依稀可见。明明没有宁道奇那般异象,却不知为何总令观战之人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真气运转到极致,气势凝聚到顶点!
决战,一触即发!
胜负,即将揭晓!
观战之人无不凝神屏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所有人在这一刻,心脏的抑制不住地猛烈跳动起来。
“唰——”
“嗖——”
遍布周身的护体罡气摩擦空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两道身影同时跃出,若长虹,若彗星,直上九霄。
两人猛地交击,先是无声无息,不见半点响动,恍若这二人根本没有在生死拼斗一般。
观战众人一颗心却仿佛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高空。
“轰——”
终于,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发出,两人双手交接处,各色光华迸射而出,四下飞溅,将整个夜空映照的光怪陆离。两人真气摩擦所产生的光芒,竟然将整片天空都照亮开来。
这似乎已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通常,世人面对这种人力不可及的现象,都会冠以一个名称——神迹!而交战的二人则是当之无愧的神!
下方,徐子陵双眸中异彩闪动,晶莹如玉的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神往。他神往的不是二人的武力,而是二人拼斗中展现出的一众名为“道”的痕迹。因为这已武技的比拼,而是“道”在最直接的碰撞。
而一旁的跋锋寒亦是目光热切地望着高空中早已被彩光掩去身形的二人。他双手紧紧握拳,青筋毕现,脸上满是坚定的神情。武道极限,竟有如斯威力,这不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吗?人,也是可以成为“神”一般的存在的。
“砰……”宋致远心中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一颗心蓦地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这种痛楚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精神上某种感觉在身上最直接、最自然的体现。莫名的痛楚让他整个人都不由得晃了晃,似乎有点站立不住了。
然而不管下面众人如何,上面交战的二人都终究要分出个胜负来了。
“砰——”
彩光陡地消逝,一道身影若流星般坠下。速度之快,竟连众人一下子都辨不清是谁落下来了。
然而天空中的那人却忽然仰天长啸,朗声道:
“宁道奇,你输了!不管你当年如何算计于我,你终究是输了!输了!哈哈哈……”明明应该是很很兴奋的声音,却让群雄心底蓦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这一战,“邪王”石之轩胜!
“哗……”下方一阵哗然。
正道武林人士无不惊惶失措。自身崇敬的“散人”宁道奇败北,正道一座屹立数十年不倒的丰碑瞬间坍塌,让他们坚持多年的信仰也随之动摇起来。大魔头石之轩的获胜,更令他们感到不安,这些年,他们可没少对付魔门中人。
而那些魔门高手则不无欢欣鼓舞,压在魔门头山的一座大山被搬去,从此再也不要担心宁道奇的威慑,正好在这乱世中干出一番事业来。若能开辟王朝,立下国家,挥百万之师扫平“帝踏峰”,将慈航静斋一种大小尼姑一网打尽,到时谁还敢再叫嚷什么替天行道?
而一些不归双方辖属的武林中人以及同来观战的各路诸侯,心中都开始噼里啪啦地打起了算盘,想要改变自身的布局,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
那边,徐子陵和跋锋寒二人都已抑制住了心中的激动与神往,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宋致远。宋致远此刻脸上发白,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让两人心中也不由得一动。
“致远,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跋锋寒愣了一下,随即关切地问道。
徐子陵亦是一脸担忧,以为他是观战之时心力消耗过剧,才会有如此反应,是以也很是担心。
“我没事……”宋致远摇了摇头,心中的那种痛楚早已退去,他虽感到疑惑,却也不愿让二人担心,只得勉强笑笑,回道, “可能是刚刚耗费了太多心力,才会有些不适吧……”
“这就好!”徐子陵微微颔首,不疑有他,旋即对宋致远、跋锋寒二人道,“这边的战况还需通知小仲,看他如何安排。虽然咱们和李世民那小子不对付,但失了他背后的宁道奇为首的正道人士压制魔门,我们也将直面魔门的压力了。之前我们就和婠妖女对上过,如今怕是……”
不远处的婠婠蓦地听到有人叫“婠妖女”,不由微微恼怒,眸光扫向这边,望见宋致远时,先是一笑,然后眸中异彩连连地望着徐子陵,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徐子陵和跋锋寒对视一眼,不由苦笑:怎么又不小心惹上了这位姑奶奶?
两人之前被婠婠连番追杀,虽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但总归有些不自在就是了。
宋致远见状,不由大乐,刚刚心底那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痛也完全散去了。
而那边,坠落下来的宁道奇在即将落地之时终于缓过身形来,微微一闪,落在了一座宫殿之上。他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那儿,仿佛一座高山,一座丰碑,令人仰视而不敢生出半分的不敬。
仍旧是峨冠博带,衣衫没有半分乱迹,仍旧是悠然淡定,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刚刚落败的不是他一般。
然而若徐子陵、宋致远等半步宗师一级的高手却能清晰地感应到,宁道奇体内的生命迹象在迅速的衰退,一丝一缕的生机如同蛛丝一般自他体内抽出,最终缓缓消逝在虚空之中。
然而饶是如此,宁道奇身上散发出的威势与压迫却不减分毫。在这一刻,众人仿佛更能够感受到宁道奇作为宗师高手所拥有的无上武力!
观战众人都不由微微震撼:这莫非就是宗师高手的风采?纵然战败人手,即将逝去,亦容不得任何人玷污与亵渎,让人不敢有丝毫冒犯!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人群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蓦地跃出,若飞羽一般轻盈,悠悠然然,却在一瞬间便到了宁道奇身前。
观战众人心中无不骇然。这是谁,竟敢挑战宗师的威严?
“你是何人?为何出手?”宁道奇轻轻一掌击出,带起无尽风雷之声,直拍向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口中淡淡地问了一句。
“无他,送你羽化飞升,早登仙境罢了。”那身影冷冷一笑,其声音虽然清冷,却分外悦耳动人,若清泉激石,有泠泠之声,来人竟是个女子!两条紫色的光带自他身上飞掠而出,避开宁道奇的攻势,直逼其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猛地与宁道奇对上一掌,身形微微一顿,发出一声闷哼,两道紫色光带划破空间,激荡起骇人的声响。
宁道奇想要出手抵挡,终究是气衰力竭,难有作为。光带轻而易举地在他颈上绕了一圈,随即发出一声“哧哧”的响声。宁道奇一颗头颅掉了下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观战群雄莫不惊骇交加!
一代宗师,道门领袖,竟然这样死去?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无论正邪,无论华夷!
“孽障受死!”一声无比震怒的声音传来。
师妃暄终于回过神来,强抑住内心的激愤与哀恸,背后色空剑蓦地出鞘,带起无尽森然剑气,直逼那神秘女子。其余正道中人,如那净念禅院的了空和尚,四大金刚,都是含怒出手!
这么多正道名宿出手,搅动风云变幻,气机震荡,让人亦忍不住微微色变。单论声势,这似已不逊于刚才的宗师之战。
而那神秘女子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两道光带回卷而来,荡开师妃暄的长剑,随即便收回其身上。
这时众人定睛一看,哪是什么光带,分明就是两条紫色的丝质绸缎。
那女子架开师妃暄的剑势,整个人悠悠飘过,人已经到了数百米之外。她毫不理会正道人士的攻击,整个人如飞羽一片,悠然而去。数息之间便没了半点踪影。
踏月不留痕!单论其一身轻功,便已称得上惊世骇俗!
“是她?!”
徐子陵与宋致远对视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骇与震惊!
第三十九章 尘缘起恨由爱生
“散人”宁道奇与“邪王”一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宁道奇的死,成了正邪两道火拼的导火索。短短两三天时间,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战斗发生了不下数十起,整个长安城都快成了一片废墟。李阀无奈,只得一面下了“禁武令”,李阀下属一众高手同时出动,杀了几人,算是杀鸡儆猴;一面则商讨起了迁都事宜。
此次大战,李阀原本打算借宁道奇之势,镇压一切变数,却不料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将既定的都城都给毁了。
而月圆之夜出现的那名神秘女子,更是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然多方打探,竟无一人知晓其来历。宋致远和徐子陵多少猜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却也并未声张,毕竟二人与她也不熟悉,言多必失,惹火烧身反倒不妙。
原定于这几日举行的除魔大会自然是无疾而终了。宁道奇一死,慈航静斋自顾不暇,自然也没那么多精力来做这些事。
宋致远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正欲携徐子陵南下回梁都,却不料石青璇出言却邀徐子陵往蜀中一行,对付邪帝向雨田的几大弟子。想到原著中徐子陵在此行的得到的诸多好处,宋致远最终没有阻拦。
他自己却并未随行,因为最近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在影响着他,让他始终心神不宁。这种感觉来自最纯粹的精神上的感应,说不清道不明,让他有如芒在背,很不自在。
是以他留在了长安,因为北冥浩然与石之轩二人此刻都身在此处。若是有变,向这两人求助,终究能多几分把握。
徐子陵动身后第三天,梁都和宋阀先后传来消息:宋玉致在从梁都往宋家山城的路上神秘失踪,随行之人悉数身亡,现场却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此时寇仲正与杜伏威联手,围剿瓦岗寨余部,战事紧张,腾不出手。宋缺与毕玄一战将近,亦是不能贸然动手,是以不得不让宋致远前往一探究竟。
“你此去,还有一番机缘,莫要错过便是……”北冥浩然轻轻弹了一下手中的夜光杯。杯中葡萄美酒微微涟漪,酒香沁人心脾。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致远望着对面一脸闲适,正在品评探讨美酒的北冥浩然与石之轩二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二人说话,却是越来越有高人风范了,说话还云遮雾罩的,摸不清个头绪来。若在以前,宋致远还有兴趣和他们打打机锋,但如今事关自己的孪生姐姐,他却是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了。
“红尘劫数,缘起缘灭,自有其定数,管那么多干嘛,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扰了我们的兴致……”北冥浩然似是很不耐烦地朝宋致远挥了挥手,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宋致远眉头一扬,一声低喝,却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呀,和个孩子逗什么趣。”石之轩无奈地朝北冥浩然摇摇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慢慢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笑道,“你姐姐此次有惊无险,倒是不必担心。反倒是你,却还有一桩缘法就在眼前……”随即不再言语。
宋致远见二人不愿多说,双手摩挲着腰间的墨绿色玉佩,将心静了下来,这才向两人点了点头,慢慢往外边走去。
“等一下!”就在宋致远快走出二人视野的时候,北冥浩然忽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宋致远转身,疑惑地望着北冥浩然。他可不认为对方会突然改变主意,为自己指点迷津。
“这个拿去,或许用得着的……”
北冥忽然话音刚落,一道紫色光影闪过。宋致远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卷帛书,展开一看,《涅槃转生诀》五个隶书大字映入眼帘。在展开一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旁,十数幅小图清晰可辨。
那图上的小人赤·裸着身子,正在表演着春·宫。而更让宋致远疑惑的是那些小人,竟然都是男子。
宋致远先是一愣,然后眼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将帛书收在了袖中,不再言语,缓步离开。
隐约中,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神色中有些惊疑,却又有些期待。
“若是如此,我该……怎么办……”他低声喃语着,眼中一抹莫名晦涩的神色稍纵即逝。
宋致远出了长安,一路甩开了好些来路不明的探子的跟踪,这才换了装束,易了容貌,运起轻功,往当日宋玉致出事的地点赶去。虽相隔千里,但以宋致远的脚力,短短十数日,便已到了扬州地界,离宋玉致失踪之地,也不过二十来里路程了。
宋致远见此刻时近黄昏,夜幕开始四合,景色也不再清晰。此时再去查探,多半也找不到多少线索,便索性就在扬州找了家旅店住下,等明日天色亮了再作打算。
因“武尊”毕玄与“天刀”宋缺邀战于此,如今的扬州也步了长安的后尘。四方宾客云集,正邪、华夷咸至,盛况不下中秋之期。不过有了长安的前车之鉴,管辖此城的少帅军早早地将城中的普通百姓给迁走了,留在城中的,除了前来观战的武林人士,便是有一技傍身的奇人异士。当然,也还有悍不畏死,想着趁机大发一笔的某些商旅贾人。
宋致远望着这座曾经繁华美丽的城市,不由幽幽一叹:乱世之中,百姓苍生不过足下蝼蚁,生命毫无保障,生存状况,比之之前的盛世,相差何止千里?
不过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乱世之后,方有大治之时。宋致远并非圣人,虽有万千感慨,却不曾动摇他半分。他只是一个人,无法改变、也不会去试图改变这天下大势!
他只想保护住自己在意的人或物,再无他求。
“咦,那是……”
宋致远正感叹间,前方转角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宋致远眼力虽好,却也只见了个影子,只觉得那人很是很是眼熟,心中不由一奇。心下一动,他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番,决定跟上去探探究竟。
他如今身为半步宗师境界的高手,天下间除了有数的几尊宗师,谁又能奈何得了他?所谓艺高人胆大,便是如此。
宋致远隐匿了身形,一路跟上那个人影,只觉越看越熟悉,却又偏偏叫不上名字。心思百转间,已来到了一处大宅中。
宅子早已人去楼空,但尚能看出其豪华气派的样子,想来主人是受即将来临的大战影响,出门避祸去了。
房间里,跋锋寒与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相对而坐。房间里气氛凝滞,似乎有暗流涌动。
“你这次约我来,究竟有什么事?”跋锋寒望了眼前的女子一眼,眸中难得的闪过一抹愧疚的神色。
“我约你来,只是想问一句:你心中可还有我?”芭黛儿痴痴地望着跋锋寒,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慕与痴迷。
两人在大漠上生活的那一段岁月,她至今未能忘怀。跋锋寒的狂傲,冷绝,以及偶尔流露出的温柔与多情,都曾经让她为之着迷不已。为了这个人,她违背了师尊的意志,解除了与突利的婚约,一心爱慕这这个男子。而对方却最终选择了抽身离去,走的如此决绝!
跋锋寒默然无语,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满上,仰头喝下。这才凝视这对方清亮的眸子,轻声说了一句:“没有!”
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定,并且决绝。
这般冷酷而直接的回答,让对边坐着的芭黛儿浑身一颤,双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
跋锋寒似乎有些不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成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芭黛儿不死心的盯着跋锋寒,似乎想从对方眼中找到那么半点儿改变心意的可能。
跋锋寒并不说话,自斟自饮了好几杯,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对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感情来的突兀,隐隐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掺和在其中,但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他跋锋寒向来豁达,是以不会逃避。不管原因如何,如今心里的这份喜欢是真的,是以他不会拒绝这种感情。只是……
“啪——”
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芭黛儿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只是怔怔地盯着跋锋寒,眼中尚存的一丝期盼的火焰也终于熄灭了。
良久,她才幽幽地笑了一声:“果然,是我痴心妄想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与凄凉,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跋锋寒皱了皱眉,心中莫名地涌起一股躁动和不安的情绪。烦躁地甩了甩头,他蓦地站起身来,对芭黛儿说道:“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走?”芭黛儿却忽然冷冷一笑,“你往哪里走?你现在,还走得了吗?”声音中满是刺骨的寒意与深深地绝望。
“你什么意思!”跋锋寒陡然变色,目光似电,盯着芭黛儿,一字一顿地问道。
“什么意思?呵……”芭黛儿低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讽刺和诡谲的笑意,“你刚刚似乎喝了不少的酒罢……”
“酒里有毒?”跋锋寒蓦然变色,体内真气流转,却并未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
“当然没有……”芭黛儿轻轻一笑,眼中一丝悲哀与挣扎的神色闪过,复又归于死水一般的沉寂,“只是放了些有趣的东西罢了……”
跋锋寒正待追问,一股热流却忽然从体内深处涌出,他只觉浑身气力尽失,原本运转如意的真气此刻也完全收缩到了丹田之中,再也不听使唤了。一股燥热而猛烈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
“呵呵……想必你已经有感觉了吧!”芭黛儿低低地笑了,“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么……”
跋锋寒死死地盯着芭黛儿,眼中没有愤怒,有的只是遗憾与不舍。他不恨,是因为自己负对方在前,芭黛儿要报复,他心中本就有愧,自然不会怨恨。而遗憾则是因为自己刚刚认清自己的感情,却这么窝囊地死去,对那人的不舍让他心里终归是有的。
怪只怪,自己太过大意,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芭黛儿一丝半点的杀气。何时起,这个女子的心思,竟已经如此深沉,能让自己这个几经生死的人都感觉不到半分杀意了呢?而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喝下她准备的酒?
跋锋寒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你这幅样子作甚?”芭黛儿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跋锋寒一愣,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了对方那双早已充满着疯狂与偏执的眼睛。
“你如此负我,我又怎会让你一死了之?”芭黛儿拍了拍手掌,“曾经,你的狂傲,你的洒脱,你的一切都是如此地吸引着我,今天,就由我来亲手毁去好了……”
跋锋寒某种闪过一丝疑惑,忽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给你下的,乃是突厥贵族用来调教性·奴的秘药,这可是我托了突利才好不容易弄来的呢……”芭黛儿走过去,在跋锋寒耳边低语,“想想曾经那般狂傲不羁的大漠浪子,如今却要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跋锋寒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芭黛儿,眼中首次迸发出骇人的、宛若实质的杀意。
“我……必……杀……你!”跋锋寒盯着对方,强抑住身体上因药物而产生的那种莫名的冲动,异常艰难地吐出这么四个字。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芭黛儿望着对方此刻的样子,浑不在意,眼中的疯狂却是一览无余,“我倒要看看,中了这秘药后,你是怎么在男人身·下放荡的……而这样的你,可还会有女人会喜欢?”
“啪——啪——啪——”
芭黛儿轻轻击掌,四个健壮的汉子赤·裸着上身,穿着一条仅仅遮住私·密处的皮裤走了进来。死人一双眼睛涨得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望向跋锋寒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热切,还有些嗜血的欲望。
跋锋寒死死地盯着这几人,眼角微微绽裂开来,带着淡淡的血丝。滔天的杀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令那四个大汉不由微微感到害怕,仿佛眼前这男子并非是一个已经无力抵抗的人,而是一头来自洪荒的野兽一般。
“怕什么,他都已经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了,有什么好怕的!”芭黛儿眼神闪了闪,一声断喝,“连上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都不敢,你们还是男人吗?”
那四个大汉恼怒的瞪了跋锋寒一眼,定了定神,这才走上前去,将跋锋寒团团围住,口里发出意味不明的淫·笑声。
四个大汉,一个压制住跋锋寒的双手,一个一把将他的衣裤撕裂开来,剩下的两个则开始在他身上动作起来。
芭黛儿望着被四人摁在地上的跋锋寒,心中却是一片茫然,竟然丝毫没有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悲意。
见那个自己曾经那般倾慕的男子被几个如此粗俗的汉子压在地上肆意亵·玩,芭黛儿心中竟然忽然升起了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只是,事已至此,在无半点回转余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莫名和好友令冬的长评,我爱你们~更新仍然没有恢复,这一章是在催更的压力和长评的动力下码出来的,真正恢复更新,正如文案上说的,得等到9月20日以后了~谢谢一直追文的亲~无赦是学生,学业很忙,而且在学院、学校担任了贼多的职务,开学事忙,还请大家体谅则个~拜谢晚上9点左右还会有一个中秋番外送上~以上,废话完毕
北宋番外 中秋月圆人团圆
宋家山城,磨刀堂内。
宋缺静静地倚在堂中那块黑色巨石之上,双目凝视着那轮当空的皓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吗?”宋缺低低地念诵着当年那人曾经经常吟诵的那首名为“词”的奇怪诗文,心情却也仿佛融入了这词的意境。
整整二十年,那人一直没来找过自己罢……
宋缺轻轻一笑,眉眼间却是掩藏不住的厌倦与疲惫,以及某种晦涩莫名的情感。往日那通身的贵族气派和大儒风范,此刻早已不再。中秋佳节,月圆之夜,天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渴望团圆,企盼重聚。
可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早已过世,师道、玉致和致远也都未在膝下承欢,而那人,或许早就忘了自己了罢。
宋缺这么想着,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因为他是宋阀之主,要事事以门阀利益为先;因为他是“天刀”,武道刀法才是自己的全部。与这二者相比,区区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他终究还是错了!因为再厉害的高手,再无敌的存在,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情字。“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道”,当年那位煌华尊者所说的,果然没错呢!
碧秀心,梵清惠,还有自己的那位结发妻子,这三个曾与自己纠葛大半生的女子,此刻却早已在自己心中化为一缕轻烟,消逝的了无痕迹。唯有那人,时间越久,那份相似便愈加深入骨髓。
“浩然……”宋缺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古朴而大气的青铜戒指,忽然低声唤出了那个在心中盘桓了数十年的名字。
这枚戒指,是当初那人自己熔炼打磨出来的吧,虽然丑了点,但到底是他的一片心意吧……
宋缺这么想着,忽然忆起当年那人献宝似的拿出这么一枚戒指,手上打磨戒指时弄出的血泡还没有完全消去,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纯净的让人心动。
还记得自己问他:这枚戒指为何一定要戴在无名指上?他却只是笑而不语,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将要溢出来的浓浓情意。
后来,自己和慈航静斋的梵清惠相恋,那人黯然离去,这枚戒指的种种,终究也成了一个始终未解的谜团。
再后来,当自己与梵清惠斩断纠葛,再去找他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他与石之轩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
明明知道先放手的是自己,但当时见到那二人亲热时,自己却为何那般气恼呢?气恼得以至于根本没发现那中间半点的猫腻和疑点。
当初那人是想要向自己解释的吧……只是,自己那时哪还听得进去,径直便回了宋家山城。如今想来,这中间怕是免不了慈航静斋算计的影子吧。或许,便连秀心也有在其中作了手脚。
只是,当年参与那事的几人,多半已不在人世,自己想要追查,却也找不到半丝蛛丝马迹了。
而那人,终究还是对自己死心了吗?
从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宋缺再次轻笑着摇摇头,手指弹了弹放置在一边的宝刀,发出阵阵清越的龙吟之声,悠悠然震荡开去。
“快了……”宋缺低低地喃语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坚定地神色,“等过了重阳一战,我若还活着……一定……”
偌大的磨刀堂内,数十柄世间难寻的宝刀齐齐震动,“嗡嗡”之声不绝,一股浩大、苍渺的气息自磨刀堂内席卷而出,充塞天地。天上微掩明月的绡云,被这股浩然充沛的刀势一冲,瞬间散去。
皓月当空而照,清辉万里,视野所及,莫不澄澈。
宋缺望着那轮明月,心中也回复到了那古井不波的心境。数十年过去,他也不再是过去的天刀宋缺,即便是那传说中的境界,如今于他而言,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影。
“重阳之后,我便去寻你……你可还会接受我……”宋缺抚摸着那枚青铜戒指,心中无喜无悲,有的只是那一份淡淡的念想,虽然萦纡心头,却不会乱了他半分的心境。
一股隐晦的气息忽然在他身后传来。宋缺微微一惊,心下凛然,蓦地回过头去,却不由呆愣在那里。
娃娃脸,婴儿肥,温润的眼神,莫测的气度,眼前这人,可是那曾今与自己相许一生的那人?
“为何一定要等重阳过后呢……”北冥浩然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纠缠了大半生的男子,忽然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一把将这人揽在怀中,无奈身高到底还有些差距,这么抱着,倒像是只树懒环抱着大树一般。
“你……怎么……”宋缺身体微微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北冥浩然将下巴磕在宋缺的肩膀上,闷闷地道,“都二十年了,你都没有去找过我,你难道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都不计较你和什么碧秀心啊,梵清惠啊,什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还有,你儿子都好几个了,我都没有生气……”
“我……”宋缺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其实,早就原谅这人了不是吗?甚至感到愧疚的应该是自己吧!不去找他,也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罢了。
只是,这话宋缺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我和阿轩真的没什么的……”北冥浩然见对方默不作声,不由急了,“当初那事真的是有人在幕后算计,阿轩被人下了药,需要和男人……额,那啥才能解除……你也知道,除了我,他是谁也不让碰的,而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若不是宋缺内力精深,怕是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宋缺闻言,默然不语。说不嫉妒那是假的,但是,先放手的毕竟是自己,因而也就失去了责怪对方的立场。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滞了。
就在北冥浩然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之时,宋缺忽然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问道:“今天是石之轩与宁道奇的决战,你为何没在那边坐镇……”
北冥浩然心里微微一愣,猛地抬头,对上了宋缺那双温和的眼睛,呆愣良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那边自然出不了什么幺蛾子,而我……我想你了……”
宋缺淡淡一笑,萦绕在心中二十年的那屡阴霾最终也消散开来。
天刀非道,宋缺不缺!
中秋月圆,人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节快乐哦!大家关心的肉肉应该会在明晚8点放出,若没有,那一定是无赦被老师拉过去“教导”了,那么就顺延到后天中午~毕竟这段时间忙,真的木有时间,更新什么的,真的保证不了……还是文案上那句话,得等20号之后才能恢复更新~
第四十章 紧要关头致远至
四个大汉在跋锋寒身上肆意地撩·拨着,粗喘的气息里带着情·欲的味道。通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跋锋寒俊美的脸庞,发出某种意味不明的笑声。
跋锋寒一双眼睛半眯着,原本锐利的目光也渐渐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凛冽的杀意在药物的作用下,也不再那般撼人心魂。
他竭尽全力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四人的压制,然而因为药效逐渐发作的缘故,浑身瘫软着,微弱的挣扎与反抗倒像是在欲拒还迎一般。
“啧啧……”
一个大汉双手揉捏着跋锋寒颈项上白皙的皮肤,让跋锋寒不由浑身一颤,只能死命地咬合着嘴唇,不让呻·吟声流淌出口。
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手上的动作愈发频繁起来。
另一人撕开了跋锋寒的裤子,抓起他身·下那根因药物而勃然挺立的物事,或轻或重地抚弄着。
跋锋寒大脑往后仰起,在药物的作用下,这种羞耻的快·感来的特别强烈。然而,伴随着这种快·感而来的,却是一股发自内心的恶心和不适。他只觉得自己的胃在不住的翻滚,浑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芭黛儿望着地上纠缠的几人,却浑然感觉不到半点报复得逞的快意。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心脏的某一部分在离自己而去一般。
跋锋寒此刻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却忽然让她想起了两人在大漠生活的那些岁月。那时的跋锋寒,潇洒风流,狂傲不羁,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曾受过这般□。
芭黛儿闭上双眼,不在去想那些,耳际只听得几个大汉的喘气声。声声刺痛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柔软的部位。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之中,殷红的鲜血滴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唤那四人停下来,但终究没有出声。
地上,一个汉子掰过跋锋寒的头来,将自己的嘴凑了上去。跋锋寒紧紧咬着双唇,想要将头狠狠地别过一边去,然而此刻的他又哪能做出半点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脸不断凑近。
而下方,一人将他的双腿重重地分开,用手抵着他的大·腿·根·部,同时将自己傲然的昂扬抵在了跋锋寒身后的某处。
“啊……”跋锋寒双目仿佛要龇裂开来,眸中闪过一丝狠绝与疯狂,宛若受伤的猛兽一般,不甘地发出低吼。
那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眼中闪过肆虐的快意,抵在跋锋寒身后的灼热便要猛地冲刺而下。
“砰——”
便在此时,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一个身影破窗而入,四道凛冽森寒的剑气纵贯而出。顿时鲜血四溅,将整个屋子都映成一片暗红。血腥味很快散开,在屋中凝滞不散,让人感觉分外压抑。
芭黛儿慌乱地张开眼,便看见一个青衣长剑的男子站在身前,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芭黛儿强自镇定下来,眼中再无半丝情绪的流露,“你想怎样?”
这人她自是认得的,鼎鼎大名的青年俊彦,剑公子宋致远,如今天下,又有几人不识?而宋致远与跋锋寒的关系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不知他怎么会到此,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报复计划却是再也展开不了了。
宋致远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眼中杀意稍纵即逝,然后俯□去,将内力渡往跋锋寒体内,助他压制体内的药力。
“你走吧,外边有人在等你……”宋致远抬头看着仍是一脸呆愣的芭黛儿,皱了皱眉,这才又补充了了一句,“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
芭黛儿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神色莫名地望了如今早已有些神志不清的跋锋寒一眼,这才问宋致远道:“是他?”
宋致远不耐烦地点点头:“你走罢,不要辜负了人家……也不要再来找老跋的麻烦……”
芭黛儿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意外之余,一时间竟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觉。她最后深深地望了跋锋寒一眼,然后推开房门,失魂落魄地蹒跚着走了出去。
宋致远望着芭黛儿远去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在感慨自己的到来不知道拆了原著多少配对之余,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丝窃喜。
“致远……”
得了宋致远真气的帮助,跋锋寒总算稍稍抑制住了体内的药性,勉力睁开朦胧的双眼,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早已变得通红而带着几分柔媚之意,还带着点晶莹的水渍。
跋锋寒原本便有几分阴柔的美感,只是平日里总有着一种杀伐果断、肆意张扬的狂傲气质,才尽显阳刚的感觉。如今受了药物的影响,却是无意间展露出了这种媚·态。
宋致远看着跋锋寒这副难得一见的样子,虽明知不对,却也忍不住多看了跋锋寒几眼。
“老跋,这药性要怎么解除啊?”宋致远压抑住心中某些不该有的心思,急切地问跋锋寒。毕竟向春·药之类的东西,若是放任他药性蔓延开去,或多或少会对身体有些影响。
当然,宋致远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之交·合。但他现在还不明白跋锋寒的心思,趁人之危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以跋锋寒的性子,现在还好,等他药性一解除,那又该如何接受自己被另一个男人侵·犯的事实?
宋致远不敢赌!
跋锋寒怔怔地望着宋致远,原本还带着点清明的眸子渐渐地也蒙上了一层水雾。一丝挣扎的神色一闪而逝,连宋致远都未曾注意到。
跋锋寒缓缓闭上眼,口中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这是突厥的秘药,唯有与男人……才能……所以……”
然而,他的声音再小,以宋致远的耳力也能听得清楚,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跋锋寒如今半点不设防的样子,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说?”
跋锋寒紧紧地握住双拳,耳根通红,微不可觉的点点头。
“可是……”宋致远有些尴尬地望着他,这种事情,真的要做吗?宋致远心里没底。
“可是什么!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跋锋寒体内的药性愈加强烈,莫名的躁动一波接一波地冲刷着他的大脑,被刚刚几人挑起的欲·火得不到纾解,让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燃烧一般。一种饥·渴的感觉在他脑海里酝酿着。
这种感觉,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再加上他本来就对宋致远有那么点意思,不经大脑地一张口,竟说出了平时绝对说不出的话来。
然而话一出口,两人便同时愣住了。
宋致远深深地望了跋锋寒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将手往跋锋寒身上探去。
跋锋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再次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宋致远正待有所动作,但看了看旁边四个死人,什么心情都没了,想了想,抱起跋锋寒往房间后边的那扇门走去,按照之前过来时匆忙间观察到的房屋布局来看,那里多半有一个大的浴池。用来做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这却苦了跋锋寒了。原本药性就已经发作,欲望还没得到纾解,如今喜欢的人在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做。在药性的驱使下,不由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宋致远见他确实经受不起药性的折磨了,只得直接踢开了房间的门,把浑身烫得像刚煮熟的山芋一般的跋锋寒往浴池里扔了进去。
跋锋寒渐渐完全被药性支配了大脑,开始无意识的呻吟。他在水中似乎无法着力,只能不耐而无助地扭动着身躯,看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英挺的眉头皱得几乎攒到一块去。
“你这家伙,平常看上去挺精明的,怎么就着了那个女人的道了?是不是还对他旧情难忘来着?”
宋致远蹲在浴池旁边,望着这副模样的跋锋寒,陌生,却又充满着诱惑,有些口干舌燥之余,也不免微微有些吃味。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目前与对方的关系仅仅还只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吃味,但也仍旧少不了有些酸意。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人不就被那几个渣男给“玷污”了吗?
看着那几人在他身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青紫色痕迹,宋致远心里一阵不爽。
没好气地念叨着,宋致远还是很温柔地往跋锋寒光裸的上身抹去,刚刚那几人的鲜血如今还在跋锋寒的身上未曾洗净。
然而,在手接触到跋锋寒肌肤的瞬间,宋致远却发现身·下的身躯仿若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不由自主地弹跳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跋锋寒原本就不再均匀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急促了起来。
“看清楚了,是我,不要怕……”宋致远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喃语着,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
他以为跋锋寒仍旧停留在刚刚差点被那几人侵·犯的阴影之中,于是想要大力地揉搓他的流线型的肌理,让他暂时清醒一下。却不料跋锋寒的反应更加大,也更加激烈了,仿佛是在迎合一般往宋致远的双手靠去。
“呼呼……给我……快……我……受不了了……唔~”
一长串断断续续的呻吟从跋锋寒口里溢出,充满着某种情·色与诱惑的意味。
“……”
宋致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疑惑地望着跋锋寒。
事情似乎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中了春·药,将欲望纾解了便没事了。所以在他之前的想法里,也仅仅只是帮对方用手解决一下,但现在看来……
宋致远抚了抚额,一声轻轻地叹息,将手里的动作继续下去。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
(以下省略N字)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就这程度,应该不会被场馆怎么的吧……剩下的省略内容不敢放上来,最近和谐社会,大家懂的,有需要的留下邮箱,无赦抽时间给发过去……还是那句话,今天的更新只是答应了大家会更,真正恢复更新,得等20号以后……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四十一章 情未明话说缘由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镂空的紫檀雕花窗户,投射在床上相拥而眠的两名男子身上。
宋致远不适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随即准备翻个身继续睡,却总觉身体异常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压在自己身上。
脑海中一道光闪过,宋致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俊脸在自己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趴在他身上睡得正甜的正是跋锋寒。此刻,跋锋寒一侧脸颊静静地贴着宋致远的胸口。向来酷酷的他此刻却犹如孩童一般,显得单纯而平静,让人禁不住哑然失笑。
然而只是片刻之间,宋致远的笑容倏地僵在唇角。
昨天发生的事情仿佛情境再现一般涌入宋致远脑海,两人激情交合的画面很是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地上演着。那种食髓知味的快·感仿佛仍然还不安分地在身子里乱窜。
“怎么会这样?”宋致远头疼地抚了抚额,仔细回想着昨天的事情,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正发生某种反应的昂扬。
有些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预期的发展呢?
宋致远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望着睡得正熟的跋锋寒,心里百般念头闪过。
其实昨天的事,虽然免不了要通过跋锋寒后方帮他纾·解欲望,但也不必真的就提枪上阵了。更何况,一直在为《涅槃转生诀》效果而纠结的宋致远,本也没打算现在就和对方发生什么关系,但昨天最终的结果却是……
当然,事已至此,宋致远倒也不会回避这个摆在眼前的大难题。他平日里看着有些优柔寡断的样子,但那不过是前世与今生价值观念的冲突而已。论本性,他的性情也是很洒脱的。
只是,望着眼前这个骄傲的男子,宋致远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让对方平静地接受被另一个男子侵犯的事实,毕竟人在清醒时考虑的往往会更多,比如尊严,比如感情,而非像昨晚那般仅仅从本能和欲·望出发,去索取亦或是掠夺。
尽管自己某种程度上是出于善意,并且这事说来两人都有责任。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他宋致远还是说不出口的。
“罢了……”宋致远在心中长叹了口气,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驱逐出去。他迟疑地伸出手,却在触及到跋锋寒眉眼处的时候,如同触电般闪开。细微的动作,却惊扰了向来警觉性很强的跋锋寒。
不耐地皱皱英挺的眉毛,双目开阖之际,一道慑人的冷光自跋锋寒瞳孔深处一闪而逝。锐利的眸光在触及划过宋致远时蓦地柔和了不少,少了一分警觉,多了几丝刚睡醒时的懵懂。
抬起头,茫然的目光扫过全然陌生的床铺,再到身·下那张熟悉的面孔,跋锋寒脸上的表情由茫然转向疑惑,再由疑惑变成惊愕,最后是全然的震惊,只是震惊之余,还带着某种让宋致远看不清辨不明的情愫。
不过短短一刹那,跋锋寒猛地自宋致远身上弹跳而起,却在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中闷哼着颓然倒下。
“小心……”见对方如此反应,宋致远担心之余,还有着几分心虚。毕竟昨天到最后的时候,对方的药性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反倒是自己,因初尝其中滋味,有些抑制不住了。
跋锋寒皱着眉自他身上下来,郁卒地坐到床铺的一边,静静地审视着现在的状况。见他如此,宋致远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小心地从床上坐起,内心中略带忐忑地望着对方。
两人分据在床的两头,相对无言,气氛一时间颇有些尴尬。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晦涩莫名神色的跋锋寒,不知从何说起。
“呃,那个……昨晚的事,对不去……我……”他向来是能说会道的,但此刻也是哼哼唧唧地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总不可能说,对不起,因为你被人下药了,我见你被药性折磨,心下不忍,只好亲自帮你解决了。
也不可能说,昨晚的你,实在太诱人了,我一下没忍住将你给上了。
当然就更不可能说,是你一开始就默许了的。
无论哪一种说法,都无疑像是在跋锋寒内心那道伤口撒盐,刺激着对方可能本就处于爆发状态的神经。
况且宋致远也明白,绝大部分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毕竟虽然对方被下了药,可也不是非得……只是自己最后完全被欲·望主宰,才会忘乎所以地做到了最后。
若在以前,他还能将责任推到《涅槃转生诀》上面去,但昨晚却纯然是宋致远自身的问题了。
“额,老跋……我,那个……”
宋致远有些担忧地望着跋锋寒变得有些苍白的俊脸,考虑着怎么斟酌字词,才不会刺激到对方。而跋锋寒沉默的反应却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心虚和不安。
然而,默然许久的跋锋寒像是回过了神一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很是平静地开了口。
“你不用解释,我也没有怪你,这事,本也没有什么……”
没有预期中过激的反应,这反倒让宋致远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而且,对方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这事本也没什么……
虽然因为对方没有责怪自己而松了一口气,但跋锋寒过于平淡的语气也让宋致远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淡淡的,却始终萦纡不散。
“因为我自己的缘故,才被人有机可趁……你也是为了帮我才……更何况,是我当时说的某些话让你……误会了……所以,我不怪你……”
垂下眼睑,将眸中闪动着的情绪掩盖住,跋锋寒一脸淡然,没有半点的波动,像是在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话题。
事实上,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跋锋寒印象是清晰而深刻的。宋致远在当时确实有犹豫过,而正是这种犹豫,让跋锋寒选择了暂且避过不谈。
虽然不知为何,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宋致远,但生于大漠、长于大漠的跋锋寒在性子上有一种迥别于中原人的旷达与洒脱。所以,内心中那份对宋致远的喜欢,让他在昨晚选择了把自己全身心地托付给对方——他说出那番话时,意识还是很清醒的。虽然两人在床·上的位置让跋锋寒心里有些疙瘩,但对于真心喜欢上对方的他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顶多以后慢慢“反攻倒算”也就是了。
然而宋致远的反应却让他觉得自己是想当然了。毕竟宋阀地处岭南,千年的华夏传承未曾被异族文化打乱,让他在感情上接受一个与自己相同性别的男子,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跋……对不起……我……”宋致远见对方面色似乎仍不是很好,不由得想到昨晚自己做得确实有些过火了,不由得又道了声抱歉。
“我说了,你不必自责,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这事从没有发生过吧……”
跋锋寒见对方这幅模样,以为对方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由得心生烦闷:既然你没那个意思,那还唧唧歪歪地没完没了干嘛?他跋锋寒一片真心,也不是白白送到你面前让你糟践的。
宋致远身子一僵,愣了小半晌,这才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模样,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也明白,自己这样说,多少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对方不想再提,他也就不再多言了,顶多日后再慢慢磨合双方的关系吧。虽然不见得最后就一定要在一起,但起码也要回到从前那种良好的关系吧。
两人就这般相顾无言,心里各自转动着自己的心思,殊不知错过了这一次说清楚的机会,等二人真正明白对方心意的时候,却已经是……
沉默,房间里静得连二人呼吸的声音都似乎能听得分明。
好半晌,跋锋寒才打破了沉寂,问宋致远道:“昨天,你怎么能那么及时地赶到这里来……我记得你这会应该在长安陪子陵的……”
宋致远眉头微不可觉地拧了一下,旋即松了开来,答道:“子陵陪青璇大家去了蜀中,我本在长安等他的,忽然听说我姐在扬州这边神秘失踪……”
当下,宋致远将自己此行的经过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遍,直说道来到扬州后,才斟酌着字句说道:“我在来到扬州时遇到了一个人,在他有意无意地带领下来到了这里,正好就感觉到你……”
跋锋寒闻言,有些奇怪:“你是说,北冥前辈和邪王预料到了什么?”
宋致远点点头:“不然他们也不会将那东西扔给我……”
“那就奇怪了……”跋锋寒用手指敲了敲额头,疑惑地道,“按理说,即便是达到了破碎虚空境界,也绝不可能有这么玄乎,能够预知未来……但他们却能早早些日子便预料到昨日的……情况发生。而且,昨天我也是碰巧遇到了芭黛儿,怎么就……”
宋致远闻言,身子一震。这几日他忧心于姐姐宋玉致,很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如今听跋锋寒慢慢分析开来,心里不由的升起阵阵疑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跋锋寒见宋致远陷入沉思,也就不再打扰,忽然想起宋致远说在刚到扬州时,碰上了一个人,又忆起昨天宋致远与芭黛儿说的那一番话,忽然问道:“你碰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突利?”
宋致远一愣,望了跋锋寒一眼,见他没什么其他的反应,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9.20)起,本文开始恢复更新,因为卡文以及开了新坑的缘故,本文由日更改为了隔日更,时间依然在晚上8点到9点,希望大家谅解……新坑《重生之填坑》属于重生写文类型的欢乐文,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当然,如果能激起亲的阅读欲的话,还请大家多多收藏和留言,连接什么的,做了几次都崩了,就不放上来了,有兴趣的亲可以从无赦的专栏亦或是旁边的作者推文栏里点进去……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四十二章 事后琐事预启程
宋致远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与跋锋寒说了。两人相对无言,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多的疑点一一显露出来,让两人终于有了些许无措,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尴尬也不知不觉中散去了。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北冥行事虽然神秘,非常人所能揣度,但看在我爹的份上,也断不可能害我的……”好半晌,宋致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摇摇头,不再去想。
他如今却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他开始卷入大唐的剧情后,很多事情都在变化,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真真假假,是是非非,那还能辨得清楚?既是如此,又何妨再多一桩呢?
“说得也是……”跋锋寒微微颔首,“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又怕了去了!”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过一会儿,他便从之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又是以前那豪气干云的样子。
宋致远将他表情的变化收于眼底,心下微微一动。
之前他只觉得跋锋寒性子豪爽,虽与自己不同,却很是合得来,再加上对于大唐原著中的那个人物形象颇有好感,这才不计前嫌,与跋锋寒交好,但也仅止于好友而已。但经过了昨晚的事后,他怎么就觉得跋锋寒这样子,这么的……呃,迷人呢?
当然,考虑到后果,宋致远只得压下心中某些不该有的心思,强作淡定的样子。
但跋锋寒感官本就敏锐,再历经和氏璧与邪帝舍利两种异力洗礼后,更见神异。虽比不得徐子陵感应人心,无往不利,但也不凡。更何况两人冥冥之中还因《涅槃转生诀》而在精神上有了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是以对于宋致远此时的情绪波动,跋锋寒在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他淡淡地望了宋致远一眼,心里却颇有些烦闷的感觉。
略有些不适地挪动了一□子,跋锋寒自床上站了起来,然而在双脚刚踏上地面的那一瞬间,便有些狼狈地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瘫软,差点扑倒在地。
“老跋,你怎么……”宋致远一愣,下意识地伸过手想要拉住对方。
跋锋寒却是身子微微一斜,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皱了皱眉,努力忽略来自身后那私·密·处传来的酥麻与不适:“没事,我还没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宋致远这才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
跋锋寒微微运转了一下内力,将酸软的身子安抚下去,顿了顿,这才又打量了房间的格局,依着昨晚残留的记忆,往那处水池走去。
好在这宅子的主人都出城避祸去了,也没有人留守,他这么光着身子走动,倒也不愁被人看了去了。当然,宋某人除外。
跋锋寒在池子中清洗着身体,身上紫青色的吻·痕看上去有些吓人,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腰际和身后那处地方在隐隐作怪,让跋锋寒动作颇有些迟钝。
好在宋致远昨晚就做了处理,他并不需要刻意去对那处进行清洗,否则跋锋寒此刻怕是连将对方揍一顿的心都有了。
宋致远斜倚在一根雕花的漆红柱子上,静静地看着跋锋寒。
跋锋寒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并没有运功将那些痕迹都消除了。从白皙的颈侧往下,深深浅浅的紫青交错的印记,一路从他肩头蔓延到小腹,最后暧·昧地没入他修长的双腿之间。仅仅看着这些,也多少能知道昨晚的交·合有多么疯狂。
确实,被下药的只是跋锋寒,然而那种销·魂的滋味却让初尝情·事的宋致远疯狂起来。似乎已经完全被欲·望主宰了一般,宋致远后来抓着跋锋寒做了一次又一次,辗转了好些次,见跋锋寒似乎真的撑不住了,才熄了“战火”。
忽然,那边跋锋寒眉头蹙了蹙,迟疑了一下,这才将左手手指摸索着触及到了身后的那处。
宋致远眉头一扬,不知他意欲何为。毕竟昨晚有帮对方清洗过,跋锋寒自己也能感觉到,他如今的举动,让宋致远心生疑惑。
或许是不便,或许是有些尴尬,跋锋寒手指在那处门口徘徊了一阵,却始终没有伸进去。
“怎么了……”宋致远见状,心里不由一动,走上前去,蹲□,轻声询问。
跋锋寒俊脸难得的红了一下,望了宋致远一眼,定了定神,这才又坦然地道:“那里有些疼……”
宋致远嘴角抽动了一下,摸了摸鼻梁,心里暗暗咬牙,口中却道:“我来吧,你转过身去……”
跋锋寒身体一颤,瞟了瞟宋致远,点点头,转过身去,将那处暴露在宋致远眼前。
原本有些粉嫩的部位此刻变得微微有些红肿,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然,这也就是宋致远的脑补罢了。
迟疑了一下,宋致远将手指往跋锋寒股·间探去,修长的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借着温水的润滑,轻柔地进入了那处细致的所在。
很是灵活的手指进入体内,瞬时间就带来了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跋锋寒咬紧了下唇,握紧了拳头,白皙的俊脸微微有些红晕,最后索性自暴自弃般闭上了双眼,将眼眸深处那一抹莫测的情绪掩去。
试探性的再加入一指,宋致远轻轻撑开紧密的后·庭,一股红色的鲜血缓缓流淌而出,而后渗入清水里,慢慢散开。
宋致远一愣,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愧疚,有些心疼,还有些……自豪?
这个惊悚的念头在宋致远心头一闪而去,在跋锋寒体内的手指忽然僵了一下。
“怎么了……”跋锋寒低沉而略带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宋致远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情绪,道:“里边的……已经出来了……你运转一下真气,把……愈合一下。”
跋锋寒默然不语,好半晌,才道:“你先避一下吧……”
宋致远若有所失地望着跋锋寒俊脸在水面上的倒影,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指抽出,转身离开了。
“你先收拾一下,我等会儿陪你一起去看看宋姑娘失踪的现场……”
宋致远快步离开,身后传来跋锋寒的声音,虽轻,却让人有种安心的错觉。
“好……”
宋致远嘴角忽然微微扬起,瞳孔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章节无赦直接扔了存稿箱,时间定的8点半……然后,晚上9点半上完课,去火车站接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然后帮他安培住处啊什么的,回到寝室,都已经过了凌晨了……晕头转向地打开电脑,刚登上Q,结果一个加了Q的书友忽然催更,我这才意识到,又出问题了……于是……抱歉~
第四十三章 细微之处名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PS:各位亲,本章节纯粹由无赦胡编乱造出来,以便满足情节发展的需要,与原著木有半毛钱的关系,不必考据,无需深究~PPS:无赦不会写侦探文,所以本章节情节可能难以尽如人意,抱歉~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诸事停当,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便欲动身前往城外宋玉致失踪之地。
宋致远心里也明白,这么多天时间过去,当时便纵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如今多半也都被破坏掉了。只是失踪的是自己的孪生姐姐,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是要去看看的。
“你还行吧……”宋致远望了一眼跋锋寒,眉头紧了紧,低声问道。昨晚的情·事到底太过激烈,以至于跋锋寒那处都受了伤。虽说因为和氏璧的异力的作用,伤势恢复的也不慢,但不知怎的,宋致远总觉得对方的行动还是有些不便。诧异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能有什么事。”跋锋寒淡淡地回了一句,言语间辨不出半丝情绪。
“呃,那好吧……”宋致远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他虽不知跋锋寒如今内心在想什么,但对方此刻的不悦却还是能清晰得感觉到的。
当下无话,两人一路出了大宅,隐去身形,往城外郊野而去。
溪水泠泠,时作脆响。四周的树叶已然开始枯黄,放眼望去,颇有些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感觉。
一处石潭旁,断枝落叶,一片狼藉。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隐隐还有些早已干涸的血迹,呈现出淡淡的暗红色,提醒着来人,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你确定是这里吗?”跋锋寒环视了四周一眼,目光炯然,将一切细微的地方都收于眼底,轻易不肯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
“恩,宋阀和少帅军送过来的信件中都有提到这里,绝对错不了。”宋致远神色有些郁卒,两道英挺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据少帅军的人说,当初我姐姐一行经扬州往宋家山城而去,感觉到被人跟踪,便欲经此地走小路摆脱对方,第二天便在此发现了随行人员的尸体,而我姐姐却没见了人。现场除了我方人员的尸身外,再无任何物品留下……”
跋锋寒闻言,点点头蹲□来,不再说话。
宋致远不死心地又一次将整个石潭四周都探查了一遍,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事实上,两人已经在这里搜索了近半个时辰了。
跋锋寒望了宋致远一眼,见对方如今焦躁不已,早没了平日里的那份淡然,不由叹了口气。知道再怎么劝慰也难以让宋致远镇定下来,跋锋寒索性不再管他,揉了揉太阳穴,在脑海里细细地思考起来。
一阵风吹过,跋锋寒鼻子动了动,猛地打了个喷嚏。
“咦,这是……”跋锋寒眼睛一亮,一道灵光在他心头闪过,“莫非……”
用手取了点地上带着血渍的泥土,跋锋寒运转内力,将之在手中烘干,并细细碾碎,随即仔细地琢磨着手中的粉尘。
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似的,跋锋寒用右手食指沾了一点,闻了闻,这才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宋致远理了理衣裳,就欲往石潭里面跳。
“你这是做什么……”跋锋寒一愣,对对方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急忙拉住对方,问询道。
“这石潭四周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我想去这石潭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宋致远转过身,对跋锋寒解释道。
“你能想到的,对方岂会想不到?”跋锋寒白了他一眼,似乎很是不赞同,“更何况,这石潭看上去挺幽邃的,即便以我俩如今的境界,光凭感觉也判断不出深浅。若是什么通往别处的暗河,你若进去了,怕是就交代在里边了……”
宋致远听了,这才颓然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放开。若在平时,他又岂会不知其中厉害?只是涉及到自己的姐姐,关心则乱,让他不由得也有些静不下心来了。
“你也不必过于沮丧,对方善后的工作也并非天衣无缝,我如今心里已经多少明白了些东西……”跋锋寒见他如此,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
“真的?!”宋致远眼睛猛地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声音也比平日高了许多。
“骗你作甚……”跋锋寒笑笑,“对方虽然掩饰得很好,却没将我算计进来……”
宋致远闻言一怔,显示有些不解,疑惑地望着跋锋寒,见对方含笑不语,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说……”
“嗯,我曾经和那些人打过交道。”跋锋寒点点头,指着地上这团血迹,说道,“你看,这处和其他地方的血液,有何不同?”
宋致远心下忧虑早已散去了些,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依着对方的指示蹲□来,细细地查看起来。
然而半晌过去,宋致远仍旧没有见到有什么区别,血渍都呈暗红色,看上去一般无二,让他委实找不到什么不同之处。
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跋锋寒,宋致远只得等待跋锋寒答疑解惑。
“是气味……”跋锋寒轻轻笑了一下,指着一边的血渍道,“一般而言,血迹干涸后,是闻不出什么气味的,唔,有时也会留下一点淡淡的腥味……但这一处血迹,却有一点儿草药的香味,喏,你闻闻……”
宋致远听他这么一说,用手沾了一点儿血土,凑到鼻息前闻了闻,好半晌,才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跋锋寒轻笑:“我自小在死人堆里长大,终日和死亡打交道,五感自然比一般人要敏感些,这血液里的气味,瞒得过你,却骗不了我……”
宋致远闻言,心里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平静,眼神投向跋锋寒,示意他说下去:“一般血液里有药味的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常年患病,以药物养身续命之人,但这明显不是;而第二类则是——”
“药人!”
宋致远一愣,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药人?”
跋锋寒点头,示意对方并没有听错。
宋致远再一次嗅了嗅那血渍的气味,默然不语。
药人是什么,前世看过无数武侠文的他自然明白。
选择合适的孩童,自小以各种药物喂养,并以特殊功法调和,及其成长起来后,便能百毒不侵,以其血入药,除了能解百毒之外,更有增人内力的神效。
不过在黄易构架的这个大唐世界中,心境修为的高低,便几乎能代表着修为的强弱,精神力量强横了,不仅能让人潜能激发,功力暴增,更能解读疗伤,无往不利,是以对于药人这种事物,却几乎没有提及。
宋致远之前不曾想到这一茬,还以为这里没有,如今想来,却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但这又如何?”宋致远不解。
大唐原著里,著名的神医不多见,他唯一有些印象的也就“药王”孙思邈一人,据说与宁道奇关系匪浅,但也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说有培养药人手段的,宋致远能想到的也就这一人而已。但孙思邈与宋家并无冤仇,自也犯不着得罪宋家与少帅军。
“我曾与毕玄结仇,他派人追杀于我,中间便有一位药人……”跋锋寒解释道,“当日我与她战过一场,她受伤之时,伤口中流出的血便是这种气味……”
宋致远眉头扬了扬:“她?”
隋时,文字的发音与后世有很大不同,是以宋致远能清晰地分辨出二者发音的不同。如今大抵知道姐姐着落的他,心也放下了一半,闻得跋锋寒如此说,不由调侃起来。
“去!”跋锋寒无语:这人刚才还在担忧不已,如今却有这闲工夫来取乐了,真让人……
“谁叫你以前招蜂惹蝶的前科太多……”宋致远嘀咕了一声,言语中还带着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酸味。
跋锋寒闻言,眼神闪了闪,随即但笑不语。如今他倒想招蜂引蝶来着,奈何那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总爱说些没心没肺的话来着。
宋致远见对方不再说话,也不好再打趣他,想了想,才问道:“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我姐姐现在怕是落到了毕玄手里了……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按常理而言,自然是为了威胁宋缺,以乱其心神,好为重阳一战添一份胜算。但这未免也不太符合毕玄一代宗师的身份。更何况,若是这样,直接用宋玉致来威胁宋缺乃至宋阀,不是更好吗?这样遮遮掩掩,究竟意欲何为呢?
跋锋寒亦是不解地摇了摇头,这也正是他没想明白的地方。不过毕玄身为突厥“武尊”,胸中自有丘壑,又岂是一般人能揣度得清楚的?跋锋寒虽然有志击败毕玄,但如今离梦想的实现,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罢了,不想了……”宋致远叹了口气,“还是直接把这件事告诉我那便宜老爹吧,由他来拿主意。涉及到宗师境界的高手,已不是我们能插得了手的了……”
跋锋寒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你不要去挑战各路高手了吗?”宋致远站起身来,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跋锋寒拍拍手,淡淡地笑了笑:“所谓名宿高手,多半浪得虚名。如今两大宗师高手的比拼在即,其他人又哪还上得了台面?”
“那我们便留在着杭州好了……”宋致远微微颔首,心里却蓦地有些欢快起来。
第四十四章 药难解天刀将临
扬州城,当日那座大宅中的某间客房。
“啊……嗯,够了……你,快……”
一声声低沉又销·魂的呻·吟满溢出来,带着喘息的鼻音,些微痛苦为极乐掩去,被愉悦冲击的尾音微微上扬,让人听在耳中,不由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一只白皙的手从纱幔中伸出来,修长而颀秀的五指微微痉挛着,极力揪住白色的床单,五指关节卡擦作响,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啊——”一声高亢地吼声传出,随即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岑寂下去。
终于,里面的粗喘声渐渐平息,里边传出布料摩挲的声响,却愈加惹人无限的遐思。
“好了……今天的药效应该是过了,你好好休息吧。”宋致远掀开纱帐,衣衫齐整地从里面走下床来,清亮的眸子中还略带些淡淡的血丝,不觉中呼吸也比往时要粗重了许多。
纱帐掀起,隐隐露出跋锋寒白皙而健壮的身躯,将裸未裸,给人一种别样的魅惑。此刻,他的身子不断地起伏着,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极乐中回过神来。一层细汗自他光滑的肌肤上渗出,带着点淡淡的气味,与某种男性的麝香混在一起,不得不让人遐想。
“谢了……”
好半晌,跋锋寒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略微运转了一下内息,将自身体内沸腾的气血平息下来,这才略带疲倦地对宋致远说道。
“这药真的无解吗?”宋致远手指敲击着窗缘,轻轻皱了皱眉,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的神色,“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我们也并非……”
“我也不知道。”
状似无意地打断宋致远未说完的话,跋锋寒扯过旁边一块丝绢,随意地将身子擦拭了一下,这才直起身子坐起,“像这种宫闱秘药,于我而言实在太过神秘,我之前也只听人略略提起过,哪里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罢了,我想法子联系北冥浩然,看他是否有办法。”宋致远默然一阵,这才看了看收于袖中的右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如今看来,事态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想必也会有解决之策的。”
“……”
跋锋寒眼神闪了闪,眼睑垂下,将那一缕苦涩的眸光敛去,良久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宋致远转身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推开了镂花紫檀木门,大步走了出去。
跋锋寒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自床上站起身来,光裸着身子往后方隔间里的浴池走去。
小桥流水,假山亭台,构成了这座园林的一角。
宋致远蹲在一条溪流旁,用清水洗净手上残余的异味。
溪水清澈,倒映着宋致远清秀的面容,却因水面泛起的阵阵涟漪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很是郁卒。
这几日,跋锋寒所中的那种秘药时不时地发作两下,每次发作又都必须通过刺激后边才能纾解欲·望。
看着跋锋寒药效发作时那副诱人的模样,宋致远不由暗想:当年配置出这药的人到底与第一个中药者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一个男人整治成这个样子?
然而事已至此,宋致远也是无奈,又不可能再如上次那般施为,只得去那烟花柳巷之地找了一些特殊的器具,让跋锋寒自己解决。
不过当他看见跋锋寒药效发作,几乎失去理智,将那处弄伤后,宋致远只得亲自上阵,用手帮对方解决问题。
可怜宋致远如今不过双十年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面对的又是自己心里有些喜欢的人,如何能忍得住。好几次,望着跋锋寒那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他都差点破功,提枪上马将对方给办了。
如此好几次下来,每次帮跋锋寒纾解欲·望,到最后都让对方将自己的欲·望勾了起来,真真让宋致远苦不堪言。
“何苦来哉……”宋致远摇摇头,强抑住内心那股冲动,站起身来,长袖一挥,拔起负于背后的秋水剑,开始舞动起来。他这却是将舞剑当成转移自身注意力的法子了。
自上次少帅国战事平定下来后,宋致远坐镇少帅府,助寇仲统筹各项事务,便已经久不动武。
然而虽是如此,他的剑道却是不退反进。自上次观宁道奇与石之轩一战,进阶半步宗师境之后,他的剑道也少了丝刻意的雕琢,多了分道韵的痕迹。
只见他青锋长剑舞动,身若飘鸿,来去无迹,剑光闪动,如行云流水,酣畅自然,一举一动,都带了丝之前未有的灵动飘逸。剑气纵横,却早已不在如过去那般霸道无匹,隐约间变化无端,多了分生机,不再是专司杀戮的样子。
园林中的草木仿佛受到了影响一般,都随着他剑势的变化而不住摇曳着。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套剑法渐渐舞完,宋致远身形闪动,复归于刚刚舞剑时那一点。整个人仍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衣饰并无半分凌乱的痕迹。
抬起青色长袖擦了一把额上其实并不存在的汗水,宋致远轻轻地舒了口气,将体内气息调节一二,不知不觉中刚刚被跋锋寒勾起的那份欲·火也慢慢平息了。
“咦,这是?”宋致远似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将目光投向南方天际。
一股浩然雄浑,震荡天地的气息隐隐传来,似乎连天际的云层都在这股伟力的驱动下散开。这股力量若有若无,却在精神上不断地压迫着宋致远,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无法匹敌的感觉。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刀吗?”不知何时起,跋锋寒已然站在了不远处。此刻他缓步走来,一脸惊骇交加的样子,口中虽是问句,但望向宋致远的眼神却已是十分的肯定。
宋致远收回投向那边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来,我那便宜老爹,此刻怕是早已突破了之前的境界了……”
“破碎虚空?这世间又出了一个踏入传说境界的人吗?”跋锋寒强抑住内心的震撼与激动,望向天南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热切与向往。
宋致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低声喃语:“天道非道,宋缺不缺。老爹,你是已经了却了心中那最后一丝执念吗?那我呢,我又该如何……”声音中带着点怅惘和迷茫,渐渐转低,最后已经微不可闻了。
忽然,一旁的跋锋寒伸出一只手,与他紧紧相握,在他耳边道:“有我……”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有我和小陵、小仲陪你,不会孤单的……”
宋致远一愣,忽然苦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他求的是一个能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而非仅仅只是朋友。而这,想必此时的跋锋寒是不会明白的罢。
跋锋寒见他并无反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收于袖底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拳,青筋毕现。
“我们先回房间……”宋致远不着痕迹地将手自跋锋寒手中抽出,转身离去,“我爹想必已经要到扬州了,再过几日,武尊毕玄也将降临,你与其素有仇隙,这几日便不要随便出去,静待我爹与毕玄一战的结果后再作打算吧……”
跋锋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将心中杂七杂八的思绪抛诸脑后,眸中冷光一闪,双手轻弹,将两只无意间路过这处宅子的信鸽弹落下来。
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宅子外面,跋锋寒冷笑连连,转身跟着宋致远离去。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前边的内容,想歪了的都给我面壁思过去~哼哼(得意地笑)满地打滚求按爪、求包养啊,各位亲~看无赦多么期待的眼神~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四十五章 天刀解疑疑窦生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知不觉中已是九月初八。
正是重阳将近时的光景,扬州城菊花也依了时令的变迁,开的娇艳无比。
城南那座宅子里,三个人围着一张小石几坐下,默默品茗。茶香幽幽,沁人心脾。淡淡轻烟升腾,宛若薄雾萦纡,飘然有仙家之态。
“爹,重阳一战,你胜算如何?”宋致远轻啜了口茶水,感受着清茶淌过唇舌时的清苦之味,好半晌才悠悠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面,宋缺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徐不缓地把玩着手里的玉杯,漫不经心地回道:“无妨,纵不能胜,毕玄亦奈何不了我……”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柔和,宁静悠远,仿佛万事不萦于心。
宋致远默然不语,眉头皱了皱,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去年我离开宋家山城之时,爹似乎还没有堪破这一层境界的,怎的如今却是……”
此刻的宋缺,与之前已迥然不同。
曾经的“天刀”,锋芒虽不显于表面,但到底有一种八荒六合,莫可匹敌的气势在内,更兼一身贵族气派与大儒风范,让人心生仰望之情。而如今,他却已然是虚空寂灭,再无半分气机显露,若非肉眼所见,宋致远是决计不会认为自己前边有人存在的。
坐在旁边的跋锋寒闻言,亦是将目光投向了宋缺,看他如何解释。
“咳咳……”宋缺闻言,一声轻咳,差点被一口茶水噎住,半晌无语,最终才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最近了了一桩执念,心境圆满,终于有所寸进罢了……”
宋致远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老爹,这眼神,那叫一个暧昧。
宋缺轻轻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并无什么不悦之色。如今他心境圆满,除了那个人,再无人能轻易勾起他的情绪,更何况这等小事,也并不值得生气,便也不再理会。
“敢问前辈,欲达武道巅峰,是否都要如此?这执念如何了去,心境又怎样才能圆满?”跋锋寒却是抓住了宋缺言语间的一些词句,心中一动,问道。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热切与渴望。
“武痴……”宋致远心中暗暗抚额,忍不住默默吐槽,捏着杯子的左手却忍不住微微用力。
“你与致远交好,唤我前辈,却是生疏了点。你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伯父或者叔叔吧……”宋缺望了跋锋寒一眼,又瞟了瞟宋致远,眸光流转,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不由轻叹一声,对跋锋寒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还请伯父指教……”跋锋寒一愣,见宋致远向他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一喜,更加恭敬地请教。
宋缺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玉杯,杯中清茶荡漾,隐隐泛着点点墨绿色的光:“武道武道,道为体,武为用,道为根本,武为枝节。这个道,便是指的境界,具体来说便是心境。你如今也快是半步宗师境的人物了,想必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奥妙。宗师之境,心如明镜,不惹尘埃,反照一切虚妄。若是要达武道巅峰,心境不曾清澈明朗,一切都是空谈。
……
至于如何使心境趋于道,那便需了却心中的种种遗憾,以求念头通达了。正所谓: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只有斩却执念,心境方能圆满!”
跋锋寒闻言,细细品味了一番,这道理他亦是知晓,却终归不明其义,如今听宋缺娓娓道来,仿佛被一个声音带着,领略了宗师境界的真意,一时间竟有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而宋致远虽亦听石之轩与北冥浩然谈起过其中玄妙,但宋缺的理解又有不同,如今听了,亦有所得。
两人陷入思索之中,不曾理会外物,宋缺亦是由得他俩在这发呆,对二人的悟性亦是满意,不由微微颔首。
“咦,这是……”宋缺无意间瞟了跋锋寒一眼,眉头忽然一跳,目光中透出一丝疑惑。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青铜戒指,将心中的震惊与疑惑压下,细细地打量起二人来。
仿佛感觉到了宋缺的眼神一般,跋锋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颇感不自然地一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宋缺那双似乎洞彻一切的眸子。
跋锋寒正疑惑间,宋致远亦随之回过神来,见宋缺正盯着跋锋寒看着,脸色略有些不自然,眼中还隐隐闪动着某种莫名地情绪。
“爹……”宋致远轻唤一声,打破静谧。
宋缺这才将目光收回,顿了顿,忽然问道:“你们前些日子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
“呃……”宋致远先是一愣,随即哑然,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不由微微心虚地望着宋缺。
虽然宋缺都似乎与北冥浩然复合了,但保不准仍会因两人间的关系大发雷霆。这古人说得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宋阀向来坚持汉家传承,对龙·阳之事甚是鄙夷,宋缺是否会如此,宋致远也不敢确定了。
而那边,跋锋寒听了,身子也不由得微微一僵,随即定了定神,毫不避讳宋缺的目光,慢慢点了点头。
“可否与我细说一二……”宋缺见内心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却并未动怒,只是轻叹一声,问道。
这话一出,对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颇感不自然地用眼神示意着对方。
好一阵,宋致远才略微有些尴尬地望向宋缺,低声唤了一声:“爹……”
“你爹如今都好大一把年纪了,与自己的儿子说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宋缺有些好笑地望了两人一眼,随即正色道,“这牵涉到我当年发生的一件事,于我而言,关系重大,还望你们两个分说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迟疑了一阵,见宋缺似乎真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跋锋寒这才开始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只是将与宋致远有过的那段鱼·水之欢给轻轻带过去了。宋致远亦在一旁补充几句,好让宋缺能更加明白其中的过程。
宋缺听得认真,还时不时地插问几句,等两人说完,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一缕冷光稍纵即逝。
“爹,我们……”宋致远有些忐忑地望着宋缺。
而跋锋寒此刻心里亦很是不平静。
宋缺见二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忽然笑了:“事急从权,我又怎么会怪你?”
宋致远与跋锋寒相顾无言。
宋缺又道:“致远,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离开宋家山城之时,我是如何与你说的?”
宋致远一愣,忽然记起当日宋缺说的话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便随你们去吧!你日后若有喜欢的人了,只要人品过得去,尽管带回家便是。我,却也不强求什么了……
“只是……”宋致远心里暗暗思索,“喜欢的人吗……”
旁边的跋锋寒自然猜不到两人打的什么哑谜,又不好多问,只得将话岔开:“伯父,刚刚你谈到要使心境圆满,方能堪破最后的境界,却不知究竟当如何做?”
宋缺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一口饮尽,随即起身离去。
“要么将执念斩却,太上忘情,要么将遗憾弥补,不留破绽,便看你怎么选择了……”
宋缺的洒然的声音隐约传来,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悠远而恬然。
跋锋寒目光一闪,默然不语。作者有话要说:悲剧的无赦电脑又死机了,码字码到一半又得重新来过,还请大家见谅……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四十七章
自上次与寇仲碰面之后,宋致远便再也没见过对方。
或许是有心逃避,又或许只是无意间忘怀,两人在此其间,再没有半点交集。
除夕之夜,白雪纷飞。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天地之间一片静谧,只听得一阵沙沙声,那是雪花落地时发出的声响。
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围着火炉坐着,偶尔喝两口小酒,论几句武道,倒也惬意非凡。
宋致远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红,惺忪的眼睛也带着点点醉意。
他内力深厚,本不是这么容易醉的。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自丹阳运来的美酒,宋致远忽然想起了很多已经在他记忆中逐渐淡去的往事。
酒杯轻轻摇晃,琥珀色的酒水映着炉火的微光,剔透而带着某种神秘的感觉。
自那日寇仲问及一些事以来,宋致远便时不时地回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经历。或许是体内邪帝舍利的力量在作怪,又或许是宋致远的心里年龄已经到了开始怀旧的年岁,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恍惚中宋致远想到了很多。
他想起前世父母渐渐老去的容颜,想起那一众兄弟嬉笑打闹时的欢愉,想起穿越而来后的一些人和事:宋缺、北冥、石之轩,以及那三个不管愿或不愿,都已经在冥冥之中与自己产生了某种牵绊的人:寇仲,徐子陵以及跋锋寒!
他的心情也随着各种人和事在他心中闪过而或喜或悲。慢慢的,他又再次忆起了当日邪帝舍利运转时构造的那个幻境。
“三千红尘炼剑心,
欲证虚空先忘情。
世间可有双全法,
不负无名不负卿。”
低声喃语着这四句自幻境中得来的偈语,宋致远拎起一坛酒,拍去上面的封泥就往口里倒。
“致远,你这是干什么?”跋锋寒本来见宋致远在独自思索着什么,也就没有出言打扰,如今见他就这般直接拎起一坛酒就往口里倒,不由有些担忧。
宋致远本是不足月出生的,又兼前世带来的一些习惯,是以生性畏寒。在这大冬天的,这坛酒并未用炉火温热便往口里送,多半于他身体有碍。
“没事。”宋致远挥挥手,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咕噜咕噜地将手中的酒饮尽。或许是喝得太急了,宋致远一个不防,让酒水呛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慢点喝……”跋锋寒赶忙坐到他身旁,用手帮他顺气,“又没人和你抢,喝这么急干什么?”
“咳咳……”宋致远轻咳了几声,这才略略止住胸中的不适。
此刻,他一双眼睛早已通红,淡淡的水雾不受控制地弥漫而出,将他眼角都湿润了。
跋锋寒知道,这其实并非泪水,不过是受了酒水的刺激,忍不住溢出来的罢了。然而尽管如此,他心里却仍旧忍不住有几分心动。
伸手摸了摸宋致远仍纠结在一起的眉眼,跋锋寒叹了口气:“致远啊,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心思,你可曾了解?”
“老跋……”宋致远忽然伸手揽住跋锋寒的腰,将头靠在他肩头。
“嗯?”跋锋寒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好让宋致远更加舒适,一边扬起眉头,示意他说下去。
“老跋,如果没有《涅槃转生诀》……和……邪帝舍利的,的影响,你会不会……”宋致远一双透亮的眸子紧紧地凝视着跋锋寒,像是极力要确定些什么。
“会不会什么?”跋锋寒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此刻的宋致远,眼睛清明而透亮,只是微微带着些许血丝,但多少仍旧有着一丝清醒的模样,但那微微酡红的脸色却又让人觉得他确实已经醉了。
“如果没有它们的影响,你会不会,还会喜欢上,喜欢上我?”宋致远低声嘟囔着,神色越加迷糊,渐渐地醉意也深了几分。
“轰——”
如一道晴天霹雳划过脑海,跋锋寒双手猛地一颤,忽然想起了什么。
似乎自己对眼前这人的感情,便是开始于那次吸收邪帝舍利的精元吧。莫非,是那其中发生了某些变故?
跋锋寒悚然而惊,望着怀中已经有些醉醺醺的宋致远,心里忽然间涌起一阵不确定:自己,是真心喜欢上这个人的吗?还是真的受到了外力的干扰?亦或是……
然而,看着这熟悉的眉眼,跋锋寒忽然间想起初遇宋致远时,对对方剑术的惊艳,洛阳城再聚时的把酒言欢,那年冬季自己被他所救时心里开始涌起的某种感觉,以及在梁都时他给自己上药时的微妙情愫。
“罢了,是,或者不是,又何须分得这么清楚呢?”跋锋寒轻轻一笑,笑得十分坦然,“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了,又能怎的?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伸手抚平宋致远蹙在一起的眉头,跋锋寒将嘴凑在宋致远耳边,压低着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死小子,便宜你了!这账,咱们以后再算!”莫名其妙地被强加上一种不由自主的情感,尽管此刻已经想通,跋锋寒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不爽的。
“唔,老跋……”像是听清楚了跋锋寒这一句话一般,宋致远揽着跋锋寒的臂弯忽地一用力,就将对方往自己身边带。
“你!”跋锋寒一愣,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挣扎着想要从对方臂肘中出来。
然而这次不知怎的,宋致远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手臂上传来的劲道几乎让跋锋寒有些挣扎不过来。
有心运转内力将对方逼开,但见到宋致远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又怕一不小心震伤了他,跋锋寒也就只好由着他去了。再说以前宋致远喝醉了酒,也很是老实,今天也不怕他出什么幺蛾子。
这么想着,跋锋寒索性放弃了抵抗,反倒抱这种玩笑的心态由着宋致远动作,倒要看对方能怎么折腾。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的,宋致远将他揽在怀里,就这么死死地箍着,再没任何动静。脑袋还时不时地在他肩头蹭着。
“呵……”跋锋寒不由轻笑出声,对方此刻的模样,显然是逗乐了他。
“老跋……”宋致远不满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嗯……”跋锋寒低声应了一声,好笑地望着他。
“老跋……”
“嗯……”
无意义的对话,重复了无数遍。这几个简单的音节,却让跋锋寒心里忽然明快了起来。
“老跋……”
“嗯……”
“我喜欢你……”
“嗯……嗯?”
跋锋寒望着对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迷醉的表情,正漫不经心地应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凛,这才反应过来:“致远,你说什么?”
“老跋……我喜欢你……”宋致远低声地喃语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看着对方平静而毫无防备的睡颜,跋锋寒心里一阵柔软。
“这次就放过你,咱们的账,以后再慢慢算……”跋锋寒叹了口气,伸手抱起宋致远,往旁边的紫檀雕花大床走去。
窗外,一个彪悍威猛,意态雄豪的身影透过窗间的隙缝,怔怔地望着屋内的两人出神。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似乎将他染成了白色一般。
“原来如此吗?《涅槃转生诀》,邪帝舍利?”低声地喃语着,这人尚还依稀可辨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痛楚,“原来是因为这个吗?可是,感情的到来,却是半点不由人啊……你喜欢他了,我却又该怎么办呢?”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来人将体内微微躁动起来的气息平复,这才深深地望了屋内一眼,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这一章意识流了……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四十八章
一夜酣眠,转眼便到了次日清晨。
爆竹声随着公鸡的啼鸣而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宋致远轻轻摇晃了一下因宿醉而有些不适的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状况?”正好对上跋锋寒那双清朗明澈的眼睛,宋致远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合着,不留半丝缝隙,两颗心脏有力的跳动着,将那种特殊的韵律和节奏透过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肌理传递给对方。宋致远双手紧紧搂住跋锋寒的两肩,而跋锋寒的两臂则环住了宋致远的腰身。
当然,最让宋致远感到尴尬的还是两人下·身那紧紧贴在一起的物件。此时正是清晨,受某种生·理变化的影响,两个物件都昂扬怒张着,还时不时地律动一下,让宋致远一阵心悸。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宋致远不由得想起去年在梁都度过的那个除夕夜。似乎那次醒来,也是这么尴尬的场景,只是当时是四个人,如今却只有自己与跋锋寒两人了。
回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再想起昨晚醉酒时所发生的事,宋致远不由一阵唏嘘,眉间也多了丝淡淡的疲倦,随即又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怎么了,一大早地就在这儿发呆?”跋锋寒见他忽然笑起来,不由有些奇怪。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宋致远摇摇头,将那些多余的思绪自脑海中驱散,随即扬了扬眉头,调侃道,“能给我解释一下如今的状况吗?我怎么会在你床上?”
“昨晚不知道谁喝醉了酒,借酒装疯来着。我一时心软,就将你扛回来了呗。”跋锋寒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不自觉地用手指点了点宋致远的额头。
“于是你就趁人之危,对我做了某些禽兽不如的事了?”宋致远眉头扬了扬,似笑非笑地道。
说到调侃别人,在现代社会过了二十年的宋致远放在如今这年代,也算得上是根老油条了,去年除夕夜最后不得已装晕过去是为了不让双方尴尬,如今两人的心意也都说开了,自然对跋锋寒再无顾忌,也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了。
“哼!”跋锋寒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我要真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哪还有精神在这里和我贫嘴呢?”
“哦,是吗?”宋致远忽然低低地笑了,“你确定,你还能对我做什么其他的事?”
“什么意思?”跋锋寒难得童心发作,对宋致远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某种莫名的意味,“小爷我在大漠‘身经百战’,你难道还质疑小爷的能力不成?”
“身经百战?你不提我倒还忘了呢。”宋致远眼睛微微眯起,将嘴唇凑到跋锋寒耳际,轻声道,“正好让我领教领教你身经百战练就的床上功夫好了……”
说罢,不带跋锋寒反应过来,原本搂着跋锋寒双肩的手快速往下,一只手扼住跋锋寒的腰身,另一只手却绕过他翘实的双臀,直奔跋锋寒后方某处私密而去。
“你!”跋锋寒眉毛一竖,心道: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就打起我的主意来了,这还了得?
正待挣扎开对方扼在腰身上的那只手,却忽然感觉到后方被人蛮横地戳·入,异物进入体内的感觉让跋锋寒身体猛地一僵。正迟疑间,那在体内作恶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顿时让跋锋寒自内而外都升腾起一种酥麻的快·感。
“停……”跋锋寒猛地一哆嗦,对上宋致远那似笑非笑的俊脸,眉头皱了皱,很是不爽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虽然与对方挑明了心思,也知道两人在一起总得有人在下面承·欢,但是自愿是一回事,耍心机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宋致远真用了什么歪门邪道,那么……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将你怎么着。”见跋锋寒如此神情,宋致远哪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赶忙澄清道,“是之前那什么秘药的残留效果。之前药效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时候,我便发现,随着我一次次地用手帮你纾·解欲·望,你后面变得越来越敏感,而前方,虽然仍旧有快·感,但如果后方没得到抚慰的话,是怎么也……”
跋锋寒闻言,脸色一白,回想起当日的种种,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咽了咽口水,跋锋寒这才低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当时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你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我怎么好在那时候和你说起这种事来。”宋致远叹了口气,停下手上的恶作剧,正色道,“但是,在刚刚之前,我也没想到,这药效都解除了,你竟然还这般,呃,敏感……”
“是这样吗?”跋锋寒低声喃语着合上了双眼,“还真是报应啊,当日我在和芭黛儿缠绵一些时日后弃她而去,如今便让我……罢了,索性是便宜你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眼睛再度睁开时,已没了那丝伤怀与不忿,有的只是坦然与释怀。
“你……”宋致远呆呆地望着这人,“你真的没事?”
“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了,你还在这唧唧歪歪做什么?”跋锋寒白了他一眼。
“好,是我多操心了……”宋致远嚷嚷着,忽然就笑出声了。
“笑什么,傻了不成?”跋锋寒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啊?”宋致远愕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挨骂了?
“真是被你气死了……”跋锋寒忍不住动了动身体,“这大清早的,你不觉得可以做些有爱的事吗?”当然,不是他跋锋寒欲求不满,而是至今仍停留在他体内的那根手指实在勾起了他体内的邪火,偏偏这人还一直呆愣在那里,没有丝毫正在别人身上点火的自觉,这让跋锋寒怎么不难受?
“啊?你是说……”宋致远先是一怔,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调侃道,“怎么,等不及了?咱这昨晚才确定关系来着,怎么今天一大早的就……”
“等不及你个头啊!”跋锋寒冷冷一笑,猛地就要挣开宋致远的手,“想做就快点,不想就拉倒!”
“哎,别啊,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吗?”宋致远见跋锋寒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心里一慌:之前连着好几天用手为对方纾·解欲·望,天知道他都快被逼疯了,如今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想到这,宋致远轻轻一笑,左手使出巧力将跋锋寒制住,右手原本就埋在对方体内的食指尝试着缓缓抽动了几下,然后满意地听到了跋锋寒低沉的闷哼声。
见对方不在挣扎,宋致远这才放开了环在跋锋寒腰上的左手,然后慢慢将对方翻了个身,匍匐在床上。
跋锋寒别扭地扭动了几□子,这才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宋致远作为。
之前好些日子的探索,已然让宋致远彻底地了解了眼前的这具身体。宋致远一双手不安分地在跋锋寒身上煽风点火,不一会儿便让他缓缓沉醉其间,将身子放松开来。
在跋锋寒腰腹部垫下一只枕头,宋致远双腿紧贴着跋锋寒的两·臀,随即缓缓将身子沉下,那如烧红铁般灼热坚硬的昂扬缓慢而坚定地挺入。
“呃……”跋锋寒眉头微微皱起,牙齿紧咬着,仿佛在竭力咬住,不肯泄出半丝呻·吟一般。
“呼呼……”宋致远将头低下来,侧着吻了吻跋锋寒的脸颊,沉声在他耳际说道,“我要动了,你忍着点……”
“嗯。”
(以下省略几百字)作者有话要说:想要省略部分的亲可以在下面放邮箱,但不要提到任何“肉”这个字眼,打分的话,0分1分2分随意,别刷负就好,但请不要跟帖,因为如果把这种东西建了一栋楼的话,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不是~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章
正月初三,徐子陵自川蜀之地回来,带回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
向渊离确系上代邪帝向雨田的传人。在徐子陵与石青璇二人诛杀向雨田四大弟子时,向渊离忽然出现将四人救下,言谈间流露出向雨田未死的消息。
若这消息属实,那么天地间无疑要多出一个大的变数。
“邪帝”向雨田,乃是老辈人物了,辈分隐隐比煌华尊者还要高出半筹。在《边荒传说》故事开始时他便已经靠着邪帝舍利活了好几百岁,时至今日,怕是已经堪比活化石了。活了这么多年岁,若说他没有堪破破碎虚空这一境界,怕是谁也不信。而这,也无疑为北冥浩然的扫尾计划增添了无穷的变数。
扬州城内,原来江都的皇宫之中。
“若果真如此,事情变麻烦了。”宋致远听完徐子陵描述的细节后,不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只有他才清楚,北冥浩然为了收尾的事,花了多大功夫,再联合石之轩与宋缺两位破碎虚空境界的高手,这才勉励保证了计划的万无一失,将所有变数一网打尽。如今向雨田忽然蹦了出来,怕是所有的计划都要变更了。
“好了,大年初三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这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嘛,咱在这里穷担心干啥?”寇仲哈哈一笑,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朗声道。
“此言不假。”跋锋寒也是轻轻一笑,点头表示赞同,“子陵今日才回,我们四人好久没一块儿聚聚,何不畅饮一番?至于其他的,到时再说吧。”
宋致远闻言,这才将心中的忧虑放下,转过头去望向徐子陵。
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光景,徐子陵与之前相比,俨然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此刻的徐子陵,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如冠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在场的另外三人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份笑意似乎从未深入到眸子里边。原本温和的目光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淡漠以及超然物外的神情,瞳孔中寂灭无华,仿佛已经将生命中的任何事都置之度外了。
“子陵,这回川蜀之行,莫非是得了什么奇遇不成?怎的变化如此之大?”宋致远悠悠一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瞧你如今这通身的气度,早已不似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倒颇有些即将羽化登仙的味道了……”
另外两人闻言,亦是从上至下将徐子陵打量了一番,不知不觉中也发现了徐子陵的不同。
三人中自小与徐子陵一块长大,最是了解他不过的寇仲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后终于也忍不住长长叹气:
“子陵啊子陵,我俩同修《长生诀》,诸多奇遇亦是一般,为何你如今却与我相差了这么多?以前你也还就一双手晶莹如玉,现在却连整个人都象美玉雕成一般,气质也越发的超凡脱俗,一下就把我都给比没了。”
“哪来的那么多奇遇,不过是偶然间得了几分灵感,略有所悟罢了。”徐子陵淡淡一笑,周身长衫无风自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愈发神态潇洒起来。
见三人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徐子陵只得进一步解释:“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每进入梦中,都会梦到一些颇为古怪的事情,大梦初觉,便能有所顿悟。我初时还有些疑惑,后来一想,佛门说的梦中证道,道家讲的庄周梦蝶,不都是如此吗?浮生若梦,一梦浮生,说不定梦中所感,便是大道箴言呢?后来这情形持续了好长一段日子,我见于我并无妨碍,修为反倒有所精进,也就没去管它了……”
“又是梦?”寇仲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与跋锋寒对视了一眼,旋即问道,“那你可曾记得梦中都见到了什么?”
另外两人闻言,亦是心里一动,将目光投向徐子陵。
“怎么,难道你还会解梦不成?”徐子陵微微哂笑,“来,寇仲寇少帅,帮爷解解看!”
“严肃点,问你正事呢,谁和你开玩笑了!”寇仲没好气地给了徐子陵一拳,竟有些孩子气地嚷嚷起来。
“好啦好啦,都多大人了,还喜欢动手动脚的。”徐子陵难得翻了翻白眼,之前那副世外高人形象顿时不见,“我说与你们听便是……”
“那是一片大海,浩淼苍茫,空阔无边。我坐在一只小船上,随潮汐、海风四处漂流,似乎是在观赏海景,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然而我每次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要找的是谁的时候,梦便醒了,真是奇怪。”
“至于我顿悟的那些,就更离谱了!在梦境中,我似乎已经完全懂得了那些一般,所谓的武学至理,大道感悟,都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我心里一般。然后一觉醒来,某些东西还未来得及忘却,被我及时抓住,便成了我自己感悟的一部分。这等事情,你们说奇不奇怪?”
“这倒是件奇事!”三人微微颔首,心思却各有不同。
跋锋寒与寇仲自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梦境,忍不住互相对比,结果惊讶的发现,三个人的梦境竟有一丝的重合,那便是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人!无论是寇仲的等待还是跋锋寒、徐子陵的寻觅,都是为了一个在他们心中占有很重要地位的人。而这个人……
跋锋寒与寇仲对视一眼,同时望向宋致远。这一刹那,两人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那个人,只怕就是眼前这人了。
而宋致远与两人所想的却又有不同。
当日的幻境,自己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幻境中的那个宋致远经历了怎样的一生。是以后来虽有感慨,却并不觉得那幻境中经历的一生对自己有何影响,充其量也就是看了场电影,从而让心灵受到了些许触动一样。
但眼前这三人的经历却似乎与自己大不一样。按照他们自己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讯息,他们似乎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些什么,然后最终醒过来后,那一部分经历却被抹除亦或是封印了。
而如今,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怕是要渐渐重新获得那一部分记忆了。至于这是好是坏,已经不是宋致远所能知道的了。
“我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徐子陵见三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不由有些奇怪: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这三人都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哦,没什么……”寇仲第一个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宋致远与跋锋寒随即附和着,将话题引了开来。
“咦,刚才你们不是还说要喝酒吗?酒呢?”见三人东拉西扯将话题引偏,徐子陵是何等睿智的人物,怎会不明白他们的打算,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随着他们的意,开始谈论其他。
“正是!好不容易我们四人才又重逢,自然要畅饮一番。”寇仲朗声笑了一阵,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宫殿道,“那里原是前朝炀帝收藏美酒的所在,上次我去查探时偶然发现还有间没来得及被破坏掉的酒窖,里边存放的美酒都颇有些年月了,不如取出来痛饮一场如何?”
“如此甚好!”徐子陵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四人随即施展轻功,各显神通,直往那处酒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这一章虽然纠结了一点,但请相信,BE什么的是不存在的~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宋、跋相性一百问
主持人无赦:今天来到无赦国庆档演播室的是宋致远和跋锋寒两位。相信大家对他们都已经不再陌生了,大家鼓掌欢迎。
宋致远:主持人好,大家晚上好!
跋锋寒(凑到宋的耳边):你似乎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
宋致远:没有,你幻觉了……
无赦: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宋致远:宋致远。
跋锋寒:跋锋寒。
无赦:年龄是?
宋致远:19(?)
跋锋寒:26
无赦:额,69啊,很好很强大……
跋锋寒(瞥了一眼左手边的斩玄剑):好了,请继续
无赦:……
无赦:性别是?
宋致远:男。
跋锋寒:纯爷们。
无赦:真的假的,我记得你……
跋锋寒(目光湛湛):你倒是说啊
无赦:我~!@#¥%……&*
无赦:你的性格怎样?
宋致远:很好相处。
跋锋寒: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无赦(怀疑状):真的?
宋致远(将跋锋寒腰身圈在臂弯里,面无表情):假的……
无赦:对方的性格?
宋致远:骄傲,唔,或者说傲娇?
跋锋寒(瞪着宋致远):虚伪,装模作样。
无赦:明白了,腹黑攻和傲娇受。
宋致远&跋锋寒:……
无赦:两人何时相遇,在哪里?
跋锋寒:四年前东平郡王通的宅子里。
宋致远:对,当时我在祝寿,他在砸人场子。
无赦:对对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宋致远:麻烦。
跋锋寒(针锋相对):自大。
宋致远:那是你吧……
跋锋寒:嗯,你再说一遍?
无赦:喜欢对方哪里?
宋致远:全部,尤其是……
无赦:尤其是哪里?
跋锋寒(瞪):你敢!
无赦:那你呢?
跋锋寒:全部……吧?
无赦:讨厌对方哪里?
宋致远:没有。
跋锋寒:自从确立了关系之后,随时随地的发情。
宋致远(委屈状):哪有,每次你都有很享受地配合来着,怎么就怨上我了?
无赦(星星眼):啊?真的?和我说说看……(准备纸笔,奋笔疾书)
跋锋寒:闭嘴,回去再收拾你!
无赦:你觉得和对方相处得好吗?
宋致远:非常好,唔,如果不好,把他放倒了,一个时辰后也就好了。
跋锋寒:开始还好,后来就不好了。
无赦(好奇):为什么后来就不好了呢?
跋锋寒(脸红):……
宋致远:这个我会在后50问里详细解答。
无赦:如何称呼对方?
宋致远:老跋……话说,其实我想叫他小寒来着,可他不让。
跋锋寒(淡淡一瞥):致远。
宋致远(委屈,对手指,含糊不清):明明我心理年龄比你大来着。
无赦:希望对方如何称呼你?
宋致远:现在这样就好,(小声)当然能叫我老公的话更好。
跋锋寒(脸红,小声):叫我“寒”就好。
宋致远(惊喜):真的?我还以为你会不乐意呢,寒~寒~寒……
跋锋寒(恼怒):闭嘴,不许乱叫!
无赦:比喻的话,对方像什么动物?
宋致远:一批来自北方的狼。
跋锋寒:猫……
无赦:送礼物的话,会给对方什么?
宋致远:武功秘籍。
跋锋寒(不确定):剑……
宋致远: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就好。
跋锋寒:滚!
无赦:想收到什么礼物?
宋致远:把他自己系上蝴蝶结打包。
跋锋寒(继续瞪):没有特别想要的,不过如果是他送的,什么都好。
宋致远:真的?那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你怎么样?
跋锋寒(冷笑):最好做成罐头放入冰箱,这样保鲜比较好。
无赦:⊙﹏⊙b汗
无赦:有对对方不满的地方吗?如果有,是哪里?
宋致远:太痴迷武道了,有时都把我给晾在一边了。
跋锋寒:确定关系后就经常不正经。(再次脸红)
宋致远:明明你也很享受……(声音越来越小)
跋锋寒:你说什么?
无赦:你有什么癖好吗?
宋致远:以前喜欢练剑,现在喜欢……额,你懂的(意味深长地笑)
跋锋寒(疑惑):……和他一样。
宋致远:真的?
跋锋寒:啊?
无赦:对方有什么癖好吗?
宋致远:现在还好,开始全面发展,没啥偏向了。
跋锋寒(继续脸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赦:对方做了什么会让你讨厌?
宋致远:无论什么都不会。
跋锋寒:索求无度……
无赦(眨眼睛):具体哪方面?
宋致远&跋锋寒:……
无赦:你做了什么对方会讨厌?
宋致远:弱智问题,不予回答。
跋锋寒(奇怪):刚刚不是说了吗?
无赦:囧。
无赦:两人关系进展到了哪里?
宋致远:你说呢?(若有所指的笑)
跋锋寒:问这么清楚干嘛?查户籍啊?
无赦(恍然大悟,打鸡血状):原来如此!
无赦:初次约会是在哪?
宋致远:貌似我们是一步到位的?
跋锋寒:约会?那是什么东西?
无赦:……
无赦:那时候的气氛?
宋致远:都说了没有了,你烦不烦?
跋锋寒:就是!(小声问)约会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赦:那时进展如何?
宋致远:你的大脑构造比较奇特……
跋锋寒:就是!(更加小声)大脑构造是什么意思?
无赦:经常约会的地点是……额,跳过。
无赦:对方生日会做什么?
宋致远:做到他起不来。
跋锋寒:~!@#¥%……&*
无赦(捂脸):很好很强大。
无赦:最先告白的是谁?
宋致远(不确定):好像是我?那晚我醉了……
跋锋寒(淡定自若):是他。
无赦:喜欢对方到什么程度?
宋致远:不知道。
跋锋寒:不知道。
无赦:为嘛?
宋致远&跋锋寒(怒):还不是那个混蛋作者不会写感情戏!他不说清楚我们怎么会知道!
无赦(瀑布汗)
无赦:那么,是爱吗?
宋致远:都说了不知道啦,你烦不烦!
跋锋寒:就是!你这住持怎么这么没眼力啊?
无赦:住……住持?
无赦:对方说了什么你就没办法拒绝了?
宋致远:宋致远,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否则以后……
跋锋寒:他说爱我的时候……
无赦:咦,前面那一题……
(30问完毕,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赶榜单,将这个本应该完结后才放的东东放了上来,无赦有罪,之后会添加内容,早些购买的亲可以省些钱,算是无赦向大家赔罪了……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一章
自徐子陵回扬州后,弥漫在宋致远、跋锋寒和寇仲之间的那种诡异的气氛终于开始渐渐淡去。之前的那些无形中产生的隔阂感,也仿佛就此烟消云散了。
四个人仍旧和往昔一样,谈论武道,交流心得,兴致来了就比划一番。
但四人掩饰在平静外表下的某些情愫却愈发的强烈起来。四人都知道,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再也回不去了。并非四人不再相信彼此,只是对某些人或物的执着无形中让大家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算计。
其间的原因,宋致远和跋锋寒知道,寇仲也清楚,徐子陵或许亦察觉到了什么。但很多事情,知道了却并不一定就能释怀,更不可能就此放手。情之为物,古来便是如此。
风雪初霁,苍穹一碧万里。
冬日的暖阳斜斜地撒在大地上,给人一种温馨的错觉。
仍旧是之前宋致远与寇仲品茗的亭子,仍旧是两人相对而坐,煮茶闲聊,气氛却已迥然不同。
因为,品茶的人已经不同。
徐子陵闲适地倚着亭子的栏槛,一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胸前,就这么淡淡地凝视着前方。
桌上,红泥小火炉中的炭火早已旺了起来,炉上的银色茶壶升腾起袅袅的水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让人心生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宋致远轻轻打开盛着茶叶的盒子,从小匙从中取出些许茶叶,均匀地撒在旁边的一个陶壶之中。
取下炉上的银壶,宋致远慢悠悠地将壶中的沸水倒入陶壶之中。这一泓清水没入其间,白色的水雾缓缓升腾着,萦纡着,将宋致远的脸亦隐约遮掩去了。
徐子陵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做声,也不帮忙。一双通透的眸子不显半点儿情绪,不喜不怒,无忧无乐,仿佛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已成了淡淡浮云,无关己身,因而也就不会在意。
“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煮茶论道了吧?”宋致远将眼睑垂下,掩去眸中的那一缕淡淡的伤怀神色,轻声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悠然淡定,却透着悠悠的怅惘。
徐子陵微微颔首,伸手取过陶壶,给自己斟上一盏茶,于嘴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才抿了小半口。细细感受着舌尖传来的那一丝苦涩的味道,徐子陵凝视着宋致远那双清亮的眸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以你的聪敏,想必早已察觉,即便没有,寇仲也应该告诉你了罢……”宋致远慢慢把玩着手里的茶具,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杯盏,声音略有些低沉,“我只能说一声抱歉!”
他右手捏着那只瓷杯,骨节分明的五指隐隐有些发白,而手的主人脸上却仍旧是那般古井不波。
“为什么要道歉呢?”徐子陵抬头望着对方,忽然轻笑一声,一时间竟恍若世尊捏花,让人心生无尽感慨情愫,“莫说当时你也不知其中玄虚,即便知道,我和小仲便真的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不成?”
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抿了抿嘴,随即借着喝茶将心中的疑惑敛去。
“既是如此,那为何又会落到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情形……”眼神闪了闪,宋致远轻轻叹息了一声,低声呢喃道。
徐子陵不由苦笑,摇了摇头,这才正色着回道:“你是错了,却并非错在将我,将小仲,将老跋牵扯进来……”
宋致远抬头,思索了片刻,这才又将目光投向对方。
“你错在,不应该一个人将这些藏在心里,而没有告知我等半分,更不应该犹豫徘徊于我们三人之间不作出任何选择。”徐子陵轻敲桌面,内力不自觉游走于指上,发出两声清响,“若你提早告知,抑或早作打算,我想我们也不会陷得这么深罢~毕竟单单只靠外物的影响,也不可能让我们于不觉中……情根深种!”
最后四个字,如一道霹雳,响彻宋致远脑海。身子摇了摇,他脸上蓦地发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当日是我不对,不该隐瞒的。”宋致远指尖发颤,声音也略微带了些疲倦地意味,“只是,事已至此,又该如何?”
“种因得果,冥冥之中造化早定,你如今却也无需太过自责了……”徐子陵伸手握住宋致远微微发颤的手,轻声安慰着,“更何况,我们原本未必就对你无意,只是在外力的推动下,方演变成今日的局面罢了。”
宋致远抬头,怔怔地看着徐子陵。对方眼中没有愤恨与责难,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呵……”自嘲地笑了一声,宋致远不着痕迹地自徐子陵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慢慢斟了半盏茶,却并非喝,只是捧在手中,感受着那种温热的触觉。
若说原本有意的,应该是他宋致远吧。源于对前世书中人物的喜欢,他在第一次碰到寇仲和徐子陵时,便不由得对二人产生了好感,对于跋锋寒亦是如此。而慢慢的,带着前世记忆降生的他,需要在这个世界找到一种寄托,好让自己能够有一份归属感,不至于太过孤单,他选择了放任这份莫名的情感慢慢滋长,最后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但是这些,又怎能向徐子陵三人提及!
宋致远苦笑着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无语。
不远处某座房子的屋顶。
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地儿坐着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说他们都谈了些啥?”寇仲伸出肘部碰了碰旁边的跋锋寒,转过头去,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八成是最后摊牌吧,子陵已经察觉出了什么,致远注定瞒不了多久……”跋锋寒将目光投向那个小亭子,视线扫过亭中的两人时,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暖意。
“是吗?”寇仲笑了笑,忽然在跋锋寒诧异得目光中躺了下去,轻轻地晃悠着小腿,他对跋锋寒扬了扬眉头,“那你呢,你最终又是如何打算?”
“我?”跋锋寒一愣,望着寇仲的眼睛,很是坦然地说道,“我和致远如今都已走到了这一步了,你说还能怎么办?”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坚定。
寇仲闻言,也是一笑:“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你吗?”跋锋寒摇了摇头,“你不会的,因为你的性格让你轻易不会妥协与退让……”
“哦?”寇仲挑了挑眉,双手环抱于胸前,“你能做到的,凭什么又确定我不能做到呢?索性致远是我喜欢的人,再不愿,只要他坚持,我也不会……”
“你又何必装傻!我说的,又岂是上下的位子。”跋锋寒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再怎么委屈自己,你也断不可能与他人分享一个爱人罢。”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寇仲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哀伤,“若是子陵,我或许不会介怀,因为我们从小……但对于你,我,做不到!”
最后三个字,寇仲是一字一顿地说出口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但你不会动我,也动不了我。”跋锋寒点头,眼中却分外了然。
“……”
寇仲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吐了口气,“若在之前,我或许会,但现在我不会了。有些错误,犯了一次就足够了……”回想着梦境中的那一世经历,寇仲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也闪过一丝迷茫。
“所以说,终究还是我占了先机,不是吗?”跋锋寒淡淡一笑,却将暗中提起的一颗心放下,轻声道。
“你错了!”寇仲却忽然摇了摇头,“胜负尚未可分,你也别高兴太早!”言语间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哦,这是为何?”跋锋寒转过头去,很是认真地问道。
“诚然,致远确实对你有意,而你俩也发生过某些关系,牵绊上也更深了一层。但是,你忘了将致远的心思算进去!”寇仲娓娓道来,“他如今与你在一起,却也未必就没有动过我和子陵的心思。我并非说他用情不专,朝三暮四,而是因为他心中的那抹莫名的焦虑与忧伤……”
“我不知道这源于何处,但不可否认,致远确实缺少一种安全感,唔,虽然这个词不见得准确,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吧?他希望能多抓住点什么,心里才会安心,这也就注定他会想要得到更多……”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想一心一意对某个人,那人就一定是你吗?我或许没戏,但子陵呢?致远对子陵,比对你、我可是上心多了,不是吗?”
跋锋寒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朗声笑了一阵,这才望着寇仲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绝对!”
寇仲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望向亭中的眼神里却带着淡淡的暖意。
“问世间情为何物?呵呵……”几不可闻的喃语声于寒风中消散。作者有话要说:泪,无赦用人格和坑品保证,本文绝对HE,大家不要霸王我~按例打个滚,求包养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二章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
少帅国在寇仲主政,虚行之等一干贤臣良将主持下,也算得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了。
现如今,少帅国南极云贵,西通巴蜀,北据洛阳窥伺天下,其势已成。无论是退守陇地,蓄势待发的李阀,还是因历史走向发生曲扭而没有走向灭亡的瓦岗寨一众,都再非少帅军的对手。
唯一称得上心腹大患的突厥,也因“武尊”毕玄败于“天刀”宋缺之手而失了些底气,不再那般的咄咄逼人。
然无论是少帅国还是其他各方,此刻都忙着休养生息,以备不久的将来即将发生的大战。是以天下局面,竟成一片祥和气象。
天下难得太平,但稍微有些政治敏感的人都能从这不平常的宁静中嗅到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但没有谁能料想到,这变故,来的却是如此之快!
二月初二,龙抬头。
毫无预兆的,李渊于长安称帝,改国号为“唐”,分封诸子,长子建成为太子,次子世民为秦王,其余诸子亦有封号。一时间举世皆惊。
剑气纵横,影影绰绰。
小小的庭院之中,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各执一枝杨柳,将平生所学剑招一一演练。宋致远身若翩鸿,剑势飘渺,不沾烟火,跋锋寒势如游龙,剑气呼啸,睥睨八荒。两人一来一去,却是势均力敌,谁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啪——”
“啵——”
两声清响,宋致远与跋锋寒手中的杨柳枝几乎同时因承受不住二人气劲的灌输而化为齑粉。正演练到兴头的二人对视一眼,相顾苦笑,停下手来。
倒不是说手中没有东西便演练不了了。时至今日,两人已经略略窥探到一丝宗师境界的隐秘,是以招式气劲收发由心,也不再拘于器物限制,心中有剑,则一花一叶皆可为剑,杨柳枝断了,倒也无伤大雅。
只是二人如今练剑也只为尽兴,说白了也就是在整点儿小情趣。兴致没了,便也就停下手来,不再比拼。
一把抹去额上的细密的汗珠,跋锋寒运气平息了一□内略微翻涌起来的内息,随即不顾形象地往旁边特意加上的汉白玉长椅上一躺,口里咬着一根顺手从旁边扯来的兰草,望着天空出神。
宋致远好笑地望了他一眼,体内气息游走,平复了一番气血,走到跋锋寒身旁,拍了拍跋锋寒的脑袋,示意对方挪开一个身位。
跋锋寒瞥了他一眼,将头抬起,待宋致远坐下后,却慢悠悠支起身子,将头枕在了宋致远的膝上。
宋致远一愣,随即笑笑,伸手抚弄着跋锋寒松针般冷硬的短发。大漠上各民族并不信奉儒家那一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的教条,是以随着各部族风俗的不同,对于是否留发也并非十分的一致。而跋锋寒那一头短发,无疑更符合来自后世的宋致远的审美观。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一种特殊的触感,宋致远一遍遍梳理着跋锋寒的发丝,望向跋锋寒的眸子也渐渐地蒙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与温情。
发出声略微不爽的轻哼,跋锋寒微眯着双眼,双手环抱于胸前,气息变得绵长而悠远,竟似要慢慢沉入梦乡一般。
宋致远眉眼一抬,嘴角微微上扬,右手食指抚过跋锋寒如剑般凌厉的眉峰,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与满足。
“如果能一直这么到老,似乎也不错呢……”宋致远眨眨眼睛,心里一动,毫无征兆地将身子前倾,俯下去,含住了跋锋寒的双唇,不轻不重地啃咬着。
“嗯……”
跋锋寒轻哼一声,无奈地将眼睛睁开,伸手在宋致远后脑勺上拍了一记,没好气地推开了对方。
宋致远被他推开了,也并不懊恼,只是一双眸子一定不定地对视着跋锋寒茶色的瞳孔,似乎在传达着某种情愫,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注视着对方。
望着宋致远那双看似无辜的脸,跋锋寒翻了翻白眼,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去理对方。
倒不是跋锋寒矫情,只是他在情事上向来强势,从来都是占据着主导地位的,如今因了那秘药的缘故,不得不妥协,却终究不能适应,如果真和宋致远在这事上较上劲了,不用想也知道最终“吃亏”的是自己。
是以面对着宋致远经常有意无意的“骚扰”,除非自己兴致来了,否则跋锋寒是轻易不会做出什么回应的。
宋致远见跋锋寒如此,心中无端地觉得眼前这人颇有些可爱的感觉。这么想着,宋致远微微一笑,右手轻抚着跋锋寒的眉眼,在他耳边低语:“小寒,外边冷,如果要休息的话,咱们还是回里间去吧……”
听着比自己笑了近七岁的宋致远叫自己“小寒”,跋锋寒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并不说话,只是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告诉宋致远,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难得的跋锋寒没有出言反对自己肉麻的称呼,不想去追究原因,宋致远眼睛微微眯起,忽然觉得这时候不做点什么,真的有些可惜了。
“我说,刚刚练剑时出了点汗,衣裳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不如去沐浴一番吧……”心中微微一动,宋致远开始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来。
跋锋寒转过头来,歪着头望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寓意不言自明。
有时候跋锋寒也回想起刚刚与宋致远认识的那段日子,明明当时还一副翩翩贵介公子模样的宋致远,这些年似乎变了很多,虽然仍旧温文尔雅,但气质中却多了些有棱角的东西,显得刚健起来。
而在与跋锋寒发生了关系后,他性子里更是多了一丝痞气,对于某项运动的热衷更是比跋锋寒还要执着。唔,当然,这或许也跟两人的位置有关,但不可否认,如今的宋致远显得更加真实,也更加有人味儿了。
“啧啧,小两口又在这腻歪着呢?”不远处传来一个痞痞的声音,略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同时抬头,不出意外地看见寇仲推开庭院的门扉,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跋锋寒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望着寇仲:“得了,你就少在这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嫉妒你就直说……”
那天说开了之后,寇仲对宋致远的执念也慢慢地少了许多,但每次看到宋致远与跋锋寒呆在一起卿卿我我,他仍旧还是忍不住要刺上两句。对此,跋锋寒很是淡定,偶尔还会反讽上两句。
寇仲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在意,不疾不徐地走到两人边上的石椅上坐下,这才笑了笑,对宋致远道:“最近过得还好罢……”他近日忙着处理政务,是以许久未曾到宋致远这宅子里过来了,故有此问。
宋致远笑笑,反掌握住了跋锋寒的右手,十指交叠,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寇仲望着两人扣在一起的手掌,眼神一滞,复又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随即将眸光转向跋锋寒:“说实在的,还真是羡慕你呢……”羡慕什么,寇仲没有说,宋致远与跋锋寒也没有问,三人心里也都清楚,只是有些事真若是说明了,未免大家都觉得尴尬。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看你眉头不展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宋致远见三人都不说话,这么僵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只得出言将话题转移开来。
跋锋寒也微微抬了下眉眼,略带关切地望向寇仲。虽然因为某些事而让几人相处时多了些尴尬,但他与寇仲出生入死的交情却是不掺假的。如今见寇仲似乎有什么难处,也不由得关心起来。
“还能是什么事?”寇仲苦笑了一声,“还不是见李渊那老家伙在长安称帝了,我手下人都坐不住了,撺掇着我也登基呢……”
原来如此!
宋致远与跋锋寒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
事实上,李渊此刻称帝与历史上,甚至原著中的时间都不太一致。因为有了一大堆的变数的加入,所有的历史走向与剧情发展都已成了浮云。尤其是少帅国的意外雄起,更是将宋致远脑海中的那个大唐世界完全推翻了。
然而,事情发展到底会走向何方?宋致远早已不能确定。但想到当日北冥浩然提及的那个计划,要将一切都归于原点时,宋致远心里不由得一沉。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宋致远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寇仲摇了摇头,一脸落寞。
在邪帝舍利的幻境中,他已经经历过了一世帝王生涯,到如今说实在的,也没啥值得留念的。但是想到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打拼江山的部下,寇仲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到如今,已是不能轻言放弃了!
宋致远与跋锋寒对视了一眼,也不再说话。他二人并非身在局中,虽看得分明,却到底不明白局内人的心情,多说无益,也只能看寇仲自己的选择了。
这么想着,刚刚才有所好转的气氛又再一次陷入岑寂之中。
忽然,一阵清幽的箫声自远方传来。
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清越悠然的箫声中带着些许的清寂恬然之意,悠悠远远,消逝在天际。
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却见得远方一处三层高的宅子上,一人坐于屋檐之上,手持着洞箫,在那边兀自吹奏着。
那人一身月白色长衫,映衬着初春暖阳的日晖,宛若谪仙降世,周身气劲鼓荡,竟似有莲花伴生。仿佛此刻他已不是凡俗中人,随时都可能飞升而去一般。
凭三人眼力,自然轻易认出了那人来。
“子陵的箫艺却是越发出彩了,怕是比之青璇大家,亦是不妨多让了……”寇仲轻轻感慨了一句。
宋致远望着那个仿佛天外飞仙的人儿,心里却蓦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忽然笑了笑,喃喃自语:“大道玄机,曲高而和寡,如今,怕是没多少人能与他说得上话了吧……”
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以前那些两人一起谈玄论道,煮酒品茗的日子,终于也成了虚幻,如今的徐子陵,却是远远地走在了三人前头了。
这么想着,宋致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落寞,望向徐子陵的眼神中也不由得多了些什么,他自己却并未察觉:“只是,高处不胜寒,如此,不会觉得寂寞吗?”
声音终究在微风中化成了不可闻的叹息,随风逝去了。作者有话要说:唔,无赦的电脑坏了,这个是趁着寝室同学睡着了用他们的电脑码的,基于电脑不在,但本文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在半个月内完结的缘故,这段时间更新不定,可能一日两更,三更,也可能不更,所以大家看到更新提示就点进去瞅瞅吧,有提示就有更新的……本文接近尾声了,大家若觉得无赦的文还符合大家的口味的话,不妨收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三章
二月初二,龙抬头,李渊称帝,改国号为唐,分封诸子。
二月十五,死灰复燃的黄泉宫被人彻底夷灭,宫内四大半步宗师境高手陨落,因煌华尊者穿越《边荒传说》而带来的一大变数彻底化为烟尘。
二月十九,新兴杀手组织羽化楼二十四座分舵被灭,神秘高手驾临总舵,三招击败羽化楼主烟非,逼其立下重誓,封山百年,不得入世,至此,因诛杀宁道奇,惜败傅采林而名动一时的羽化楼淡出世人的视野之外。
二月二十七,一白袍年轻人拜访瓦岗寨首领李密,二人密室磋商良久,次日,瓦岗寨向李唐皇室递表请降。
三月初九,道心种魔传人向离渊于蜀中被人擒获,次日,神隐已久的邪帝向雨田高调复出,救出向离渊,但承诺远走西域,不再归于中土。
宋致远看着手中的纸笺,其上一连串蝇头大小的朱砂小楷,工整平和,一丝不苟。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宋致远轻轻叹息一声,手上一缕剑气吞吐,顿时将那张纸笺化为了齑粉。
白色的粉末自宋致远指尖纷纷扬扬地撒下,宋致远坐在床头,看着因昨晚过于劳累而陷入浅眠的跋锋寒,脸上的郁卒焦闷之感也渐渐平息。
手指滑过跋锋寒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以及性感的嘴唇,宋致远悠悠然叹息着,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别闹!”跋锋寒睡眠本来就浅,被宋致远这么一逗弄,自然便清醒过来。没好气地一掌拍开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指,跋锋寒眉头皱皱,转过身去,用被子将浑身裹紧,再次进入梦乡。
昨日两人合欢之时,宋致远首次用到了《涅槃转生诀》上的法门,两人本就情投意合,在加上体内气息的催化,一时间竟是欲罢不能,折腾到天欲破晓时分才停息下来。
本是双修法门,自然不会对二人造成什么损害,要说精神劲头,两人此刻恐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充足,只是毕竟消耗了太多体力,作为承受一方的跋锋寒自然略感倦怠,这才要补眠来着。
那《涅槃转生诀》自然不愧是煌华尊者创立的无上绝学,于合籍双修之道颇有别开生面之意,两人一番实践,非但元精愈加稳固精纯,更连久未有突破迹象的武道精义亦有所变化。可惜双修之道毕竟入了偏门,沉溺其中难免使人丧失进取精神,反而不利于武道的淬炼,否则宋致远怕是想要日日实践方好。
见跋锋寒确实是有些倦了,宋致远便也不再扰他,只褪去鞋袜,坐到床上,自床头捡过一卷道藏讲义,轻翻书页,慢慢读了开来。
“致虚极,守静笃……”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
这些都是老聃《道德经》上的句子,经后人一阐释,确乎有莫测的法门。宋致远一一通读,偶尔也有所悟,便用床头备好的小毫蘸着朱砂,将自己的心得体悟标在边上。
书页翻动,沙沙作响,室内本是静谧,如今却更见清宁了。
“嗯?”
许是看书久了的缘故,宋致远倦怠地放下了手中的经卷,用手揉了揉略微发胀的双眼,却忽然觉得眼前的光线黯淡了半分。
心思电转,宋致远悠悠然抬头,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已有人站立在一旁。来人一身白袍,周身散发出宁静悠远,瀚如渊海的气息,不是北冥浩然又是何人?
轻轻地吐了口气,宋致远心下了然,自忖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可惜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怕是不好说话……”
这么想着,宋致远自床上起身,穿好鞋袜,又理了理身上的衣物,这才望向北冥浩然,眼中神色晦明幻灭,却是辨不清情绪波动。
北冥浩然挑了挑眉眼,眸光转过,望向床上正睡着的跋锋寒,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的神色。
宋致远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指了指门外,示意两人出去说话。却是不想惊扰到了正在睡梦中的跋锋寒。
北冥浩然浅笑,轻轻点头,身形闪动,空间一阵扭曲,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宋致远略带些许欣羡的目光望着北冥浩然消失的地方,耸了耸肩,推开门,一步踏出,离了室内。
门扉轻掩的声响传出,跋锋寒蓦地转身,眸光如电,甚是清明,哪还有半丝昏睡的模样。
“哎……”
轻轻叹息一声,跋锋寒自床上坐起,忽略掉身后某处传来的酥麻的感觉,手执着宋致远刚刚批注过的经卷,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室外飘去,其中关切的神色不言自明,却并未有半分跟上去的意思。
有些坎儿,注定要自己迈过去,即便是再亲近的人,亦帮不了忙的。
跋锋寒双手抚过宋致远批注在树上的朱砂小字,微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杨柳依依,花香扑鼻。
宋致远与北冥浩然两人不紧不慢地在宅中的庭院里散着步。
北冥浩然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浩瀚气息,微微震荡开来。原本在庭院里落户的鸟儿此刻也不再欢唱,静静地窝在巢中,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庭中一片静谧,死一般的岑寂,让宋致远心中不由得微微烦闷起来。
“你此番前来,不知所为何事?”不经意间折了枝杨柳,宋致远不徐不疾地从上面摘下一片片绒绿的新芽,柳叶飘飘然落地,却在接近地面时化为尘埃散去。
宋致远瞳孔微微一缩,眸光转动,眉眼一抬,望向北冥浩然。
“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请你做个说客罢了……”北冥浩然手指轻弹,不远处一枝春梅自半尺的地方轻轻折断开来,枝叶轻摇,那株梅花不知何时已到了北冥浩然的手中。
宋致远一愣,随即笑笑,漫不经心地往前微微踏出一步,一袭青衫无风自动,说不尽的神采风流:“说客?什么说客?”对方意欲何为,宋致远自是清楚,只是事到临头,却不免终究还是想要逃避。人之本性,或许也在于此。
“你又何必装傻!”北冥浩然将手中梅花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忽然说了一句,“前些日子,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见自己回转了现代,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爷爷是喜欢梅花的,是以家里植有一大片梅树,冬梅、春梅都有,每到花季,便是一片梅花的海洋……”
“这里的梅花虽然清幽淡远,色彩上却终究比不了前世罢……”
宋致远神色大变,眼中异彩连连,随即再次消失于无形。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北冥浩然一眼,轻声道:“那又如何?”
北冥浩然目光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轻轻一叹,周身浩瀚的气场终于散去:“有些话说破了,也没意思。我也不和你云遮雾罩地打机锋了……”
宋致远眉头一挑,转过身去,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想家了~”北冥浩然眨了眨眼,难得的流露出一点儿倦色,“在这边,我虽然混得风生水起,却终究少了那一份牵绊,如今你父亲已经阿轩都已经臻于破碎虚空之境,这唯二我在乎的人,或许都能跟我走了……”
宋致远身子微微一颤,神色晦明,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比煌华幸运!”
那位穿越先驱破碎虚空,纵横一世,世间难逢敌手,却因诸位蓝颜知己都未能破碎虚空,是以自身最后选择了朽灭,与一众恋人共赴黄泉。北冥浩然与他们相比,确实是幸福多了。
北冥浩然笑笑,再次将话题转开:“我临走之时,欲将这个世界拉入正轨,毕竟是我曾经生活了数十年的地儿,若是因各种变数而走向毁灭的话,我于心不忍,亦是不安……”
宋致远心中一凛,知道重头戏来了,精神一振,望向北冥浩然:“为何寇仲不行,一定要是李世民?”
如今少帅国大势已成,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实力,与之相比,李唐皇室终究差了半筹。
“我也不知~”出乎意料的,北冥浩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
“啊?”宋致远眉峰一立,疑惑地望向对方。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等你到了破碎虚空这一步时,或许便明白了。”北冥浩然轻声笑了笑,“事实上,非但是我,便连你爹也有这种感觉,李世民这人似乎真的……或许,这玩意儿便是传说中的气运?谁知道呢?”
宋致远毫无形象地翻了翻白眼:“气运,你糊弄谁呢?”不是他不相信,实在是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用这个做理由,别说他,便连北冥浩然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信不信自然由你,但先给你提个醒儿吧,你爹怕是有将宋阀打包送给李世民的打算……”北冥浩然摇摇头,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阿轩这段时间也在整合魔门两派六道的实力,估计也是要交给李世民的!而我一手建立的观星阁自然也是如此!”
宋致远身形一滞,目光如炬如电,其中还带着点愤怒:“你们!”
但接下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如今这三人屹立于武道巅峰,俯瞰浮阎大千,他们说的话分量便已不轻,再加上背后所代表的强大势力,怕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
想到寇仲辛苦打拼,创下如此赫赫基业,一统天下也未可知,如今这几人却只寥寥数语,要将寇仲的一番心血悉数抹去,宋致远虽早有准备,此刻却仍旧忍不住怒火中烧。
“我等也是不得已,你也莫怪……”北冥浩然幽幽一叹,转身离去,转眼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三个月,给你三个月时间,若你不能劝说寇仲放弃争霸,那我也只好使用雷霆手段了!”北冥浩然的声音自远方飘来,终究随风淡去。
宋致远呆呆地站在庭院中,眼前忽然浮现出往日里寇仲那眉飞色舞的神态,已经他自信而痞痞的表情。
他记得有次寇仲喝醉了酒,趴在他身上说:“致远,终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让那些曾经看轻我的人知道,我寇仲绝不是孬种!”
话犹在耳,但宋致远却知道,寇仲的梦想,怕是再也不能实现了!
“为什么!”宋致远喃喃念叨着,手中的折柳瞬间化成齑粉,眉眼间忧虑之色尽显。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本章倒数第八章!本章苦逼了一点,但各位放心,无赦绝不会让小仲吃亏的,虽然江山会给李世民,但绝不是外力逼迫,而是小仲自己看透了做的决定!中间会有个转折!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四章
华灯初上,月上柳梢。
大殿灯火上通明,寇仲端坐在书案前批阅着公文。案上一盏清茶由凉换热,再转凉。周围随侍的宫女太监本欲劝他早些休息,但见寇仲难得的一脸冷肃的表情,只得暗暗着急,却无一人敢上前。
晚风带着些许初春的凉意,悠悠然拂过大殿,案上的灯火微微摇曳,烛影闪动,在案几上斑驳出点点疏影。
“少帅,入夜了,先吃点东西吧……”
寇仲没有理睬,手执着一份公文,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滑过公文上的字句,寇仲的眉头也渐渐拧在了一起,原本肃穆的神情愈发的冷峻起来。
端过案上不知换过几次的参茶微微抿上一口,寇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吩咐:“你们且先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了!”
左右宫女太监对视一眼,躬身行了一礼,依次出了宫殿。
“嘎吱”一声,大殿的门户慢慢闭合,烛火轻轻曳动,殿内一片寂寥静谧。
“啪——”
寇仲猛地将手里的公文往地上一摔,长袖一拂,站起身来,冷声低笑着:“真命天子?可笑!当日和氏璧被我等毁了,如今却又整出了个什么轩辕剑来……李世民,你未免得意的太早了!”
地上公文摊开,隐约可见李唐、轩辕、天命等字样,大抵说的也不过是李唐皇室新一轮的造势罢了。
“少帅……”殿外传来戍卫兵士的轻呼。
寇仲揉了揉略微有些发胀的额头,沉声道:“我没事,不必惊慌!”
殿外再无声响,复又回复到之前静谧寂岑的样子。
“什么事发这么大火?这可不像你平日的脾性啊?”声音清朗,带着淡淡的调侃之意,自右侧的窗户那边传来。
寇仲一愣,抬头望右边望去,只见宋致远斜倚在雕花镂纹的窗户上,头向里边歪着,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寇仲蹲□将那份公文拾起整理好放置在案头,这才走过去一把将宋致远拉下来,引到边上坐好。
宋致远不着痕迹地挣开寇仲那厚实有力的手掌,慢悠悠坐了下来,眼睑垂下,敛去眸中那一抹为难的神色,低声道:“过来看看罢了~”
寇仲见他这幅模样,情知他并未说实话,却也并不点破,将身子往椅子上的靠垫一躺,转过头去,双手在扶手上上轻轻敲击着,这才漫不经心地调笑道:“你与老跋这段时间整天待在那宅子里亲热,却是很少出门了。”
宋致远尴尬地笑笑,自知这话头不能接下去,只得扬了扬眉,轻轻带过:“还好罢,倒是你这段时间日理万机,有的忙啊。”
寇仲亦自笑笑,并不答话,只望着宋致远的脸出神。
宋致远的脸本算不得清俊,但肤色却如冠玉般无瑕。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映在上面,却给人以一种十分暧昧的暖色。
宋致远被他几乎可以称得上火热的眼神弄得多少有几分不自在,却也情知事情走到如今这地步,错在自身,亦不好呵斥,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右打量一二,忽然问道:“子陵呢,不在吗?”
寇仲嗤嗤地笑了两声,将目光移开,这才皱了皱浓墨般的眉峰,凝声道:“闭关去了。这段时间他闭关已有好些次,每次出关,整个人都和块美玉般晶莹剔透,看着都不像是个人了……”
宋致远心里一颤,右手紧紧握拳,半晌才慢慢松开,略有些怅惘地舒了一口气,低声道:“看他如今这进境,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可再次突破了罢!”
寇仲默然不语,只是望着宋致远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倦色,轻笑道:“他如今倒好,自在逍遥,无有拘束,却不必再为……所困了!”
那个字寇仲吐得很轻,几不可闻,但宋致远却又怎会不清楚,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殿内寂静阒然,再无声息。
“说吧,这次过来到底所为何事?”寇仲终究受不了这凝滞的气氛,转身喝了一口参茶,这才朗声笑了下,打破岑寂,对宋致远道。
宋致远双手摩挲着腰间的墨绿色玉佩,指尖的薄茧在温润的玉上擦过,让他原本有些躁动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寇仲看的分明,每次宋致远不自觉地摩挲玉佩时,总不免有些不大好的事情影响他的心情,如今这般动作,无意识地透露出一个讯号:怕是他寇仲有什么事让眼前这人为难了。
“我问你个事,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宋致远微拧的眉头慢慢舒展,一双清亮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寇仲那炯然有神,精光湛湛的眼睛,“对于皇位,你是否真的志在必得?”
寇仲一愣,自是没想到宋致远要说的竟是这个,不由得下意识地揉了揉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过了好半晌才略有倦色地问了一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带着些受伤的感觉。他寇仲曾不止一次去宋致远那边旁敲侧击过对方对自己称帝的看法。他甚至想只要宋致远说一句“不好”,他都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社稷,但宋致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由你!”
而就在这李唐称皇,天下大势忽然直转而下的关头,宋致远忽然特意跑过来问这么一番话,若说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眉眼微微上抬,寇仲轻轻一瞥宋致远,见对方脸上神情晦明,辨不清任何情绪,只觉得心口忽然有些发疼。脸色白了白,寇仲体内长生真气运转开来,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这才轻声问道:“怎么……致远想说什么?”
宋致远见他这般,情知寇仲已经明了自己此行的意图,也就不再矫情,掩于青衫长袖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之色:“受人所托,前来劝你放弃皇位……”
轰——
寇仲只觉得脑海内一片轰鸣,身子晃了晃,眸中闪过一抹哀色,右手紧紧一握,将椅子的沉木扶手捏得粉碎。木屑扎在手掌上,滴滴殷红的血液顺着滴落下来,寇仲自己却恍若未觉。
宋致远心里一颤,一大堆的天下大义,道德文章到了口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但若是将事实真相与寇仲说了,怕是又免不了产生无穷变数,是以只是默然,心头千言万语终究未能说出来。
“为什么?”寇仲静静地与宋致远对视着,好半晌才轻轻吐了一口气,道,“给我个理由,为什么是李世民?”
宋致远将眉眼低垂,一阵静默之后才抬起头来,眸光流转,望向寇仲,却并不解释缘由,只是道:“便看在我俩这多年的情分,罢手,可好?”
不是不想说,只是牵涉太大,如今诸方变数被北冥浩然系数抹去,他不能再带来更多的变化影响到未来的走向。否则北冥浩然走了,他宋致远却还要生活在这里,跋锋寒,徐子陵,寇仲……这些他在乎的人也要生活在这里,若是事情有变,便有可能为日后带来无穷变数,到时便真的祸福难料,凶吉莫卜了。
看在多年的情分……
看在多年的情分……
……
寇仲身子一颤,眸光如电,投向宋致远,声音略带着些艰涩的感觉:“你竟然用这些来要挟我?是不是我若说不,你便要和我一刀两断,再无干系?”他并不恋栈权势皇位,但是这样的理由,他不接受!
宋致远见他这般,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又怎么都不能将真相说出口,只得望向对方,轻声道:“可否?”
“我拒绝!”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榷的余地。
宋致远额上青筋跳动了一下,知道今天多说无益,于是慢慢站起身来往殿门走去。
寇仲看着宋致远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了双眼。刚刚一脸坚决之色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疲倦的神色。
“半月之后,宋家军会彻底脱离少帅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走到殿门前,宋致远忽然转过头望向寇仲,口里吐出一句话来。握在袖中的双手发出一声裂帛一般的声响,宋致远推开大门,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寇仲一愣,微微抬头,眼角忽然瞥见门口刚刚宋致远停留的地方溅着点点血迹。
像是明白了什么,寇仲叹了口气,脸色也好转了些许。
“既然有苦衷,又为何不与我言明呢……”
少帅军撤出,绝非宋致远能够做出的决定,可以说,若非宋缺授意,无人能这么做。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七章!话说,今天都两更了,无赦难得这么勤奋,还是在借用同学电脑偷偷码耽美文的情况下,大家也表示点什么嘛~求虎摸,求按爪,求包养!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五章
月光如水,皎皎其华。
夜风拂过,庭院中竹枝摇曳,暗影斑驳。
宋致远静立庭中,双手背负,抬头仰望空中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映在他冠玉般的脸上,依稀能显现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嘎吱”一声,跋锋寒推开半掩的门扉,自房中走出来。眸光流转,自然而然地便定在了庭中那人的身上。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跋锋寒本不是矫情的人,此刻却忽然想起了宋致远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诗。不同的是,之前听罢,只觉诗中多半是调侃的意味,如今却颇觉有些应景的感觉。
心里某处忽然像是被触动了一般,跋锋寒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去,揽过宋致远的肩膀,却并不说话,只是如对方一般望着天边的皓月疏星。
伫立良久,夜色愈浓。
“老跋……”宋致远转过头去,望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子,眉宇间多了丝凝重的神色,称呼也换上了好久不曾叫过的“老跋”,而不再是平日里嬉笑调·情唤时的“小寒”。
“嗯。”跋锋寒应了一声,将目光收回,望向宋致远,神色有些复杂,但一脸的关切却是掩饰不了的。
“寇仲那边,我该如何?”宋致远怔怔地望着对方,脸上闪过一缕倦色,声音中也有一丝微不可觉的颤抖,显示出他内心并非是那般的宁静平和,“再过三天,宋家山城那边便要撤人了,我怕到时寇仲一个不忿,将事情……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爹怕是要亲自过来走上一遭的。”
跋锋寒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你也不必太担心,依我看来寇仲并非真对这劳什子的皇位感兴趣,否则他也不会拖了这么久还不登基称帝。”
“他如今这般反应,多半是心里不忿。多年打拼,一朝易手,换谁心里也不舒服的,更何况他对李世民或许算得上惺惺相惜,但也还不到托付身家的地步。”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你……致远!”
宋致远身子一震,眉峰微微一皱,默然不语,望向跋锋寒的目光中却隐隐带着些许疑惑的神色。
跋锋寒见他这般,不由叹了口气,凝声道:“前些日子,寇仲曾多次询问你的意见,你却总是淡淡的一句‘由你’,如今却为了李世民劝他放弃,你叫他如何不恼……”
宋致远眉头一扬,愣了一下,似是有些难以理解:“为何会如此?”他不说,是不想寇仲为难,怕自己的话会左右了寇仲自己本身的想法,更不想日后寇仲回想起来时,后悔当时听从了自己的建议,却未曾想过反倒因此而另寇仲心生不忿。
毕竟摆在眼前的东西是九五之尊之位,履至尊而制六合,多少人为之疯狂。若寇仲因对自己的那一份爱恋而影响到了最终的选择,宋致远或许会感动于对方对自己的这一份在乎,但更多的还是不安与无措,因为无以回报!
他总不能因此便不顾一切地和寇仲好上,这样既是对跋锋寒的背叛,也是对寇仲的不尊重。左拥右抱这种事的对象若是这两人,那只能是对这两个天之骄子的侮辱!
“你只道不愿让自己的想法影响到寇仲的抉择,却不知寇仲究竟有多么在乎你的看法……”跋锋寒轻轻叹息一声,虽不愿承认,却还是感慨于寇仲用情之至深,“我能感觉到,只要你一句话,即便让他放弃唾手可得的社稷江山,他亦是愿意的。”
“只是,你不该牵扯上李世民……”
宋致远蓦地抬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心神不宁,精神恍惚间说出的那句话——
便看在我俩这多年的情分,罢手,可好?
身子踉跄了一下,宋致远一阵苦笑,心里却忽然有些闷闷的:“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倒是我错了!”声音渐渐不太真切,宋致远原本清亮的眸子变得有些迷惘。
跋锋寒静静地望着,心里五味陈杂,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沉默,夜色也仿佛有些凝滞了。
夜风轻拂,烛光曳动,影影绰绰。
大殿里空荡荡的,随侍的宫人早已被寇仲挥退。寇仲独自一人站立在大殿正中,望着前方不远处挂着的《江山形胜图》怔怔地出神。
殿中的光线因烛光的山东而晦明变换,将寇仲原本便不大明了的神色映衬得愈发的莫测了。
慢慢伸出右手,寇仲轻轻抚过图上的每一寸山河,口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寇仲缓缓闭上了双眼,体内真气涌动,掌上气劲微吐,“噗嗤”一声,整张《江山形胜图》上划开无数蛛网般的纹络,随即纷纷扬扬地散落开来。
略有些昏黄的纸屑在透窗而过的夜风的吹拂下,满大殿地飞扬舞动着。偶尔有几片碎屑掠过烛火上方,便自燃起来,若点点星火,给本有些昏暗的大殿增添了些许的光明。
寇仲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满殿的碎屑,眸中闪过一丝解脱与释怀。
“既是你开口,那我便放手又如何?”低声地喃语着,寇仲略略一笑,忽然想起那晚宋致远来时的情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想到对方的为难,寇仲也不由得为当时决绝的态度而感到些许的后悔。
明明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当时答应了又能如何,反弄到如今这般田地,便是想有什么表示,终究也多了丝隔阂,何苦来哉?
寇仲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只觉得心里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那个人,而那个人此刻却多半在搂着别的人静静入眠。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不好受啊!”心里嘀咕着,寇仲转过身去,坐在了大殿正中的椅子上,手支着下巴,开始思虑起其他的东西来。
虽然决定放手,但很多东西还是要谋划一二的。无论是做通手下人的工作,还是与李阀方面进行交接,都不是个容易的活,中间牵涉到无数难以调和的矛盾,若不慎重对待,怕是会为日后埋下祸根,倒白白糟践了他寇仲的一番心思。
更何况,有些场面的东西可不能少!
至少得让天下人知道,这江山并不是李世民亲手夺得的,而是他寇仲玩厌了拱手送过去的!想他寇仲寇少帅,纵横四海,驰骋山河,怎会怕了他李世民!
但是,少了个契机啊……
这么想着,寇仲手指轻轻敲击着前方的书案,陷入了沉思中。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让寇仲自思绪中回过神来。
眉峰一皱,寇仲蓦地抬头,轻声道:“虚先生,请进罢……”他如今修为也愈发炉火纯青,单从来人的脚步声中便已认出了对方。
殿门被应声推开,虚行之疾步走上前来,向寇仲行了一礼,轻声道:“少帅,洛阳守军传来急报!”说着便从长袖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帛书呈上。如今寇仲尚未登基,是以明黄色亦非帝王专用色,如此倒也并非违制。
寇仲摆了摆手,先示意对方在书案右侧的椅子上坐下,这才问道:“虚先生和我说说罢,前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竟劳动你这么晚过来与我议事?”
虚行之正欲答话,忽然皱了皱眉头,眸光掠过,只觉满室纸屑纷飞,再一细观,又不见了殿中挂着的那一幅《江山形胜图》,心思电转,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中便如同掀起了万丈狂澜一般,再也平静不下去。
“敢问少帅,之前这里悬挂着的那一幅《江山形胜图》却是去了哪里?”犹豫了一阵,虚行之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忍不住发问。
寇仲眸光一凝,随即笑道:“虚先生这么晚了,该不是专为了我这里的一幅画而来的吧?”
虚行之原本置于袖中的手颤了一下,心下叹息着,脸上却是不显半分:“是行之孟浪了……”随即转开话题,谈及刚刚想要禀报的事情,“刚刚洛阳守军传来急报,月前,突厥大军忽然南下,舍长安天险,直往太原而去,昨天清晨太原告破,突厥大军陈兵我少帅军与长安李唐交界之地,动向不明。”
寇仲先是一惊,失声道:“他突厥哪来的胆子,敢同时挑衅我们和李唐?”
虚行之眉头一皱,亦道:“确实不合常理,毕竟从战略上来说,绕过长安而南下,祸患不小,一个不慎,便会被李唐断了后路,更何况大军千里而来,舍近取远,实在有违行军用兵之道,稍有常识的人都该清楚的~”
寇仲轻轻敲击着书案,正要说话,忽然眉峰一抬,猛地拍了拍手,笑道:“哈哈,契机有了!这还真是刚打瞌睡,便有人将枕头送过来了啊!”
虚行之被寇仲这突如其来的兴奋弄得摸不着头脑,正欲发问,寇仲却挥了挥手,笑道:“虚先生不必多问,明儿一早便见分晓!”随即端起案上早已凉透了的茶水,慢悠悠抿了一口。
虚行之见对方有送客的意思,虽不明白寇仲心里打的是何主意,也只得躬身行了一礼,起身离去。
寇仲笑了一下,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只觉实在兴奋难当,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一声大笑,蓦地出了大殿,身形闪动,往宋致远在城内的宅子的方向掠去。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六章!嗷呜,无赦的电脑终于回来了,不修不知道,原来这么严重,硬盘被烧了,存储卡也报废了,连带着还损坏了好几个电子元件,若不是还在保修期,一切免费的话,无赦都要考虑是不是换一台新电脑了!默,可怜兮兮地求虎摸~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六章
月落星沉,天将破晓。
长安天策府上灯火通明,秦王李世民麾下的天策众将领除去在外督战亦或是伤病未愈者,悉数在座了。
李世民静静地望着身前摊开的一封密报,眉峰微蹙,心绪很不平静。似是受了他情绪的感染,整个天策府内都充满着一股压抑的感觉,沉闷得让人心里发慌。
良久,李世民悠悠然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惨然地喃语道:“为何突厥人会如此轻易地进入关中,父皇,皇兄……为何不加以阻击,这般轻易地便让他们破了太原?”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默不作声。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那毕竟是人家父子兄弟之间的事,哪有他们这些下属置喙的余地?
“太原,太原乃是我李唐皇室龙兴之地,怎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便这般自毁根基,贻笑于天下?”李世民缓缓合上双眼,脸上是掩不住的疲倦与痛心,“大哥,建成……你为何如此糊涂?”
语气淡淡的,却有一股清愁在胸中萦纡不散,李世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双眸蓦地睁开,一抹决绝的精光稍纵即逝:“既如此,日后……也怨不得我了~”
众人闻言,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置一词。
长孙无忌眉头挑了挑,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一声叹息,没有说话。
“众将听令,明日清晨,于长安城外誓师,准备进军太原,收复失地!”李世民眸间闪过一丝冷厉的精光,一字一顿,沉声念道。
“殿下!”众皆抬头,大惊失色。
长孙无忌稍作沉吟,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样会不会让陛下……”
“无妨!”李世民挥挥手,“此战功成,吾等再回师长安,有些事拖得太久,也该有个了结了……”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显示出无以伦比的决绝与坚定!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且不说李世民那边如何反应,扬州少帅府这边却已是号角连天,鼓声一片。
少帅军整军待发,数十万将士集结于此,将在半个时辰后,开拔北地,与南下的突厥大军进行生死血战!
“我少帅军的男儿们!”一个浑厚的声音若惊雷般骤然响起,寇仲缓步登上城墙,面对着前方队列分明,整齐划一的少帅军将士,朗声道,“如今突厥大军挥师南下,欲侵我国土,杀我同胞,掠我财产……”
声震九霄,仿佛要将拂晓时分的晨雾都震散开来。
寇仲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魔力,感染着下方的每一个人。豪气干云的气魄令闻者无不动容,只觉得义愤填膺,气血翻腾。
“我们少帅军儿郎,投身军旅,当以守疆卫土,护我汉人社稷江山为职责,能否坐视他们胡人践踏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兄弟,糟践我们的女人,掠夺我们的财产?”
“不能!”众将士齐声高呼,声若惊雷,震荡四野,久久未曾平息。
“那我们该怎么做?”寇仲一声长啸,嘶声喝问道。
“杀!杀!杀!”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其中蕴藉的是无比坚定的信心,以及莫可动摇的信念!
“我少帅军儿郎们,让我们拿起武器,保卫我们的疆土,守护我们的子民!”
“大军,开拔!”
“目标,北方!”
便在这一刹那,东方猛地裂开了一道红芒,瞬息间,似是遍布了三千世界!寇仲迎着朝阳傲然屹立,清晨第一缕阳光并不耀眼,但此刻的寇仲,却仿若黄金铸就的战神!
少帅军数十万士卒齐齐抬头,仰望着城墙上那位神一般的人物,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的大声高呼起来:“少帅必胜,我军必胜!”
声音开始时尚有些稀稀落落,到最后却仿佛连成了一片。声音震荡天际,仿佛连云彩都被驱散了开来。
城墙后,宋致远望着面色有些尴尬的跋锋寒,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笑道:“他说的胡人,只是针对突厥人而去的,不必放在心上!”
跋锋寒难得的露出一个称得上阳光的笑容,两排白色的牙齿闪闪发亮:“我知道!”不必说更多,因为不需要解释。
宋致远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身旁不远处的徐子陵。数日不见,他又是另一番光景。
一身月白色长衫越发的飘逸,他整个人都宛若是一块无瑕的璧玉般剔透,似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双清亮的眸子无喜无悲,却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种种喜怒哀惧,红尘悲苦。
望着眼前这个愈发清隽的男子,宋致远悠悠然叹息一声,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能倾诉出来。
眼前这人,已然是谪仙般的人物了,自己又何必去扰他清静?
这么想着,宋致远眸光流转,揽过跋锋寒宽厚的肩膀,毅然转身,慢慢离去了。
徐子陵默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伸出手,想要挽住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一声叹息,长袖轻拂,踱着飘逸怡然的步子,慢悠悠跟了上去,眸中复又回复到了一片清明的光泽。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少帅军大军开拔,虽是急速行军,但数万大军的行动岂是等闲,是以终究还是迟了些日子。等到寇仲大军赶到并进驻洛阳时,洛阳以北的大片土地都沦陷在了了突厥的铁骑之下。
洛阳差点被围,战事陷入僵局。
若非在半路上得了李世民大军的支援,如今怕也告破了。
寇仲本是不怎么待见李世民的,倒并非是有什么成见,纯粹是不爽上次宋致远过来为对方做说客。但在这等千钧一发之际得了李世民的援助,寇仲也不得不赞一声:有魄力,识大体!
要知道李世民并不像他寇仲一般,在少帅军中一言九鼎,莫敢违逆,而是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这次出兵,无论胜负如何,都再无回转的余地。说白了,这是一场豪赌!
宋致远亦不由得为之叹服。大唐世界里的李渊,比历史上的那位唐高祖要来的昏庸,猜忌心也重了许多,李世民此举,怕是犯了大忌讳。但为了民族的高义,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来了。这让宋致远忍不住想到:或许北冥浩然的决定亦非毫无道理,这位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到底没让人失望!
想到这,宋致远不由得想起了那日晚上,寇仲忽然来到自己所在的院子里,所说的那一番话:
“致远,如果李世民真有那番让人折服的气度胸襟,我便放手又何妨?”
如今想来,自己应不至于再为难了吧?
这么想着,宋致远缓步登上了洛阳城楼之上,静静地望着前方静谧黑暗的原野。晚风吹过,一股凝滞不散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今日白天一场大战,持续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夜幕四合,才鸣金收兵,双双退去。朔风冷冽,穿过树上的枝桠,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今夜的月色明而透亮,星辰悉数,散漫而慵懒地垂在天幕,在这初春时分的夜晚,显得有些冰冷寂寥的味道。
城下四处仍可见跳跃的火星,配合着冷冽的月光,虽有些模糊,却也能依稀看见些许前方的光景。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枪戈横斜,残破的大旗在风中簌簌作响,依稀还有两边的士兵在搜寻伤者,掩埋尸体,清扫战场。
宋致远站在高大的城楼上,青衫飘飞,猎猎作响,俯瞰着城下战火灼烧,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景象,默然不语。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宋致远转身回望,依稀是徐子陵的模样。
“子陵……”宋致远低声念叨着这人的名字,静静地注视着他踱着舒缓而带着某种韵律的步子,在自己身旁立定。
徐子陵眸光瞥过宋致远,随即投向前方尚未打扫干净的战场。
无数盘旋的鹰鹫在夜空中环绕,发出高亢的叫声。偶有些得不到照料的尸首被这些畜生瞅到了机会,撕扯着,分割着,啄食着。
徐子陵眸中一缕不忍和怜悯的神色一闪而逝,却又旋即回复到那平静无波的神色。
宋致远看得不忍,背后秋水长剑发出一声嗡嗡的吟啸声,剑光闪动,剑气横空,将一只正兴奋地啄食着尸体的鹰鹫斩杀当场。
徐子陵悠悠一叹,伸手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宋致远转身望着他,却见对方此刻已将目光投射向了遥远的天际,神色不喜不悲,宛若枯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一百行为刍狗。”宋致远心中一动,脑海中忽然想起《道德经》中的这一句话来,一股悲凉之意瞬间席卷全身,身子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便听得徐子陵低声吟诵着:“大道无情,天地无爱,然无私为至公,无爱为大爱。玄妙不言,非不言,是不能言。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
宋致远心中一凛,眸光电转,望向对方,徐子陵却蓦地转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城墙,消失在了宋致远的视野中。
宋致远讷讷不言,只望着徐子陵离去的方向出神。
跋锋寒自另一边登上城墙,快步走上前去,将双手紧紧与宋致远握住。
此时无声胜有声,在这一刻,再多的交谈都是多余,两人的内心此时是连在一起的。
月色苍茫,两人便这么站着,直至玉兔也渐渐西沉。
城墙拐角处的某个角落,寇仲双手攀着冰冷的石壁,目光静静地望着他站立于城墙上的两人,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五章!话说,这是今天的第二更哦,晚上还有一章,打滚,求虎摸,求表扬~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七章
秋水剑划过一道冷冽的清辉,呼啸的剑气四射开来,将近边的几个敌人斩杀,宋致远好不容易才有空抬起头来,关注起眼前惨烈的战场来。
寇仲作为三军统帅,如今一马当先,率领无数少帅军士卒在场中死命拼杀。井中月宝刀划出淡淡的黄芒,气势如虹,让人不敢撄其锋芒。
跋锋寒斩玄剑大开大合,剑气若长虹贯日,彗星袭月,势莫可当,一股冷冽凄寒的气势弥漫开来,让人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然而无论是宋致远,跋锋寒还是寇仲,此刻却都没有徐子陵来得轻松。
他此刻一袭月白色长衫,身形于千军万马中闪动,手上并无兵刃,但一双如玉般晶莹剔透的手却成了世上最恐怖的武器。战场上已是一片混乱,徐子陵蹑足其间,身若翩鸿,手指轻点,便有一名敌方士卒倒下,而从始至终他都仿佛游山玩水般闲适淡定,一身白衫竟未沾到半点血迹。
宋致远见众人无事,心中微定,手中秋水剑发出阵阵剑鸣,嗡嗡直响,清冽的剑光若奔雷疾电,来去无迹。伸手抹了一把溅到眼睑上的鲜血,宋致远体内真气迅速游走周身,将那些许的不适抚平。
如此长时间的杀戮,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了了,何况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自宋致远出道以来,历经大小数十战,去年更曾随寇仲的少帅军出征,连场血战亦曾有过,但从未有哪一次有今天这般惨烈。因为此刻面对的,不是独来独往的武林高手,亦非之前遇到的汉族士卒,而是称雄天下,所向披靡的突厥大军。
与汉人不同,突厥人乃是全民皆兵的民族,他们军民一家,闲时放牧打猎,战时随军出征,每一个成年汉子,都是打仗的好手。尤其是他们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马上功夫了得,无论是引弓射箭,还是挥刀拼杀,都如臂使指。
远攻拉长弓,近战挥马刀,来如电,去如风,有如此绝技傍身,突厥铁骑自然能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若非其身在草原,粮草准备总嫌不足,难以支撑其大规模、长时间战事,此刻中原是谁之天下尚未可知。
事实上,数百年前,五胡乱华,何以能让中原尽归胡人之手,实在是有其必然原因的。军事实力的强大,辅以合适的契机,便是征伐天下的最有力保障!
宋致远剑随心动,延绵不绝的剑式施展开来,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他自身却微不可觉地有些走神。
想到原著中寇、徐、跋三人为救统万城中的无辜百姓,以三人之力力敌突厥颉利可汗数万无敌狼军的事迹,宋致远不由得微微怔神,这等壮举,真的是人能完成的吗?
心情激荡之下,宋致远难免有些分心,剑势一顿,便被一个百夫长窥到了契机,手上斩马刀自上斜劈而下,带起股淡淡的血腥味,直往宋致远头上砍来。
宋致远一惊,却已来不及闪避,秋水剑划过一道弧线,自身后回转,由下往上勉力迎了上去,险之又险地架住了劈过来的马刀。巨大的力道自刀剑相交的地方震荡开来,对方蓄势而来,宋致远却是仓促应战,又兼气力来不及回复,手中的宝剑差点儿脱手。
“死来!”宋致远眸光一凝,浩浩荡荡的真气自丹田运转,涌向双手,宋致远握着秋水剑的右手蓦地变得有些经营透明起来,隐隐可见淡淡的清光泛起,修长的手指青筋一突,秋水剑去势如虹。
一道剑光闪过,那名百夫长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宋致远斩杀当下。颈部喷出股股殷红的鲜血,一具无头尸首自马上跌落下来,差点砸中旁边另一名突厥士兵。受惊的战马猛地在战场上奔突起来,又是一阵混乱。
将身边的危机解除,宋致远轻轻舒了一口气,手上并不停歇,索性放开了身上的真气,纵横捭阖,汪洋恣肆的长生真气全力运转,宋致远整个人的气势愈加震撼人心,青衫猎猎,长剑挥舞,带起道道血箭。身形的每一次闪动,都有一名突厥士兵因此丧生。
那边跋锋寒却与可达至战在了一处。两人曾在草原上有过不浅的交情,后在洛阳夺取和氏璧以及长安观战时,多有交流。如今沙场相见,却也不曾留手。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反倒比其他地方来的惨烈。
宋致远轻轻叹了一口气,知跋锋寒心中必有为难之处,身形翩然而至,秋水剑架开跋锋寒的斩玄剑,转头给跋锋寒使了一个眼神,随即便与可达至战在了一处。他此刻剑势又有精进,又无需和跋锋寒一般心存顾忌,不过十来招便将对方逼到了绝境。
跋锋寒见状,也只是心下叹息一阵,转过身去复又与突厥士兵交战。不得不与朋友动手的跋锋寒此刻心情愈发的暴躁起来,斩玄剑厉芒一闪,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对手无不心下骇然,还未回过神来便成了跋锋寒剑下亡魂。
他本既非汉人,又不是突厥人,若非因着宋致远与寇、徐二人的关系,也断不可能牵涉进这场战争中来。如今与自己朋友动手的事实让他心中也闪过一丝迷茫,一时间竟不知此刻的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那边,寇仲与徐子陵会和在一处,两人真气相生,一时间竟是延绵不绝,少了真气衰竭的掣肘,两人手下更不停手,气劲纵横,手上不断收割着突厥士兵的生命与灵魂。
两人真气一热一寒,又能相互转换,愈发的诡谲莫测,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便有数百人在他两人手上失了性命。
整个战场上,双方士兵短兵相接,战在一处,若从远方瞭望而来,怕是已经分不清谁是汉人,谁是突厥人,放眼望去,只是混乱一片。战马嘶鸣,兵刃交击,哀嚎此起彼伏,又兼大风刮过,一时间竟是莫名的惨烈。
流血漂橹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惨象,暗红的血迹渗入地下,将整片土地都染成了诡异的血红。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剑光闪动,剑气呼啸,宋致远手中秋水剑猛地划拉开来,将可达至斩杀剑下,长长地喘了口粗气,这才略略停了下来。
听得那边跋锋寒一阵凄厉的长啸,宋致远心中一阵难过,剑气闪过,将临近的一名士卒斩杀,心中却忽然冒起了《道德经》中的那句关于用兵的论断,不由得略略止住了手中的剑势。
跋锋寒双目通红,手中斩玄剑一阵劈砍,望向宋致远这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惨淡的笑容。一种无法言明的悲痛在胸中升腾而起,却怎么也宣泄不了,只得化为怒火在心中酝酿,手中斩玄剑挥动,带起阵阵寒光,愈发动人心魄。
便在众人血战之时,一声长啸自突厥营中传来。声音震荡天地之间,不住地回响着,其中带着浑厚汹涌的气劲,让闻者无不觉得胸中气血翻腾,手上的动作也略略迟缓了下来。
“寇少帅,我们双方先且罢手,明日再战如何?”一个雄浑浩荡的声音自突厥大营中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毕玄老狗,原来是你!”原本双目通红的跋锋寒听得这个声音,忽然脸色大变,失声道。
“原来你这个小马贼也来了!”毕玄冷冷一笑,“不过今日乃是两军交战,我也腾不出手来收拾你,日后再让你好看!”
随即不待跋锋寒回话,那边毕玄又道:“不知少帅意下如何?”
寇仲哈哈一笑,一刀劈开眼前的一个突厥的士兵,朗声道:“既是‘武尊’有言,寇仲怎敢不从?也罢,今日便罢手,我等明日再战!”
一声尖锐的长啸自寇仲口里传出,他猛地一挥手,随即便听得他一声大喝,道:“鸣金!收兵!”
身后传来一阵长而急促的号角声,与此同时,对面的突厥大营中也传出了收兵的号角声。
双方士兵相互戒备着后退,时不时还有打斗发生,但整个战场却慢慢平息了下去。
令行禁止,在此刻双方大军中,都得到了极充分的体现。
宋致远舒了一口气,刚一放松便觉得整个身子都像被车子碾过似的,说不出的难受。真气运转,将身上的疲倦抚慰平息,宋致远将目光投向旁边的跋锋寒。
此刻的跋锋寒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可达至的尸首发呆,眼中略有些湿润,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致远只觉得心里一疼,望着跋锋寒此刻的样子,说不出的难受。跋锋寒本来便没什么朋友,如今却有一个丧身在自己手里,这该是何等大的打击?只是站在宋致远自身的立场上,却又容不得他手下留情……
兵凶而战危吗?
宋致远缓缓合上双眼,这才将脑海中的杂绪悉数抛开。定了定神,宋致远走上前去,揽住跋锋寒的两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抱歉!我……”
两人口中吐出一个词,旋即互相望了一眼,复又无言。
跋锋寒目光复杂地望着宋致远,慢慢敛去眼中的哀痛,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致远,回城后,我们做吧?”
宋致远一愣,感受到对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虽明知大敌当前,不适合做某些事情,却终究点了点头。
若这样能让你暂时忘却心中的哀伤,我便陪你疯一回如何?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四章!嗷呜,赶在0点之前将第三更码出来了,不容易啊!但是,大家都不虎摸一下无赦~TVT~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八章
纱帐内的粗喘声渐渐平息,不多时便传来了布料摩挲的声响,悉悉索索,却愈发惹人遐想了。
宋致远低头看了一眼身旁沉沉睡去的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以跋锋寒的体质修为,平日里自然不会这般轻易便疲倦了。只是今日白天先是一场激战,后又有友人丧命于自己恋人剑下,心绪亦是难以平静,借着欢好的契机,跋锋寒刻意放纵着自己,这才让自身放松,陷入酣眠之中。
此刻的跋锋寒,再无平日里那般冷厉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俊脸也仿佛柔和了不少。黑而细长的眉微微拧在一起,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伸手将跋锋寒微蹙的眉峰抚平,宋致远光裸着身子,仅着一条底裤,自床上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将纱帐挽起,让充斥其间的雄性麝香味散开,这才扯过床头的一条汗巾擦拭了一下额上细密的汗珠。
忽然,宋致远眉头一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望了一眼犹在梦乡的跋锋寒,这才随手披上了一件披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单独划给宋致远的这处院落里,原本安排的护院自然早已被宋致远挥退,是以显得有些冷清。
院里的那眼颇有些年代的水井上,一个人双手环抱于胸前,翘着腿坐在井沿上。月光洒下来,依稀可辨出是寇仲的模样。
见宋致远出来了,寇仲缓缓转身,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向对方招了招手,示意宋致远到他身旁坐下。
宋致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三两步走到他旁边,缓缓坐了下来。原本只是批了件披风,井沿那青石特有的寒意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浸入宋致远与之接触的肌肤里边,让向来畏寒的他颇感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
“想不到堂堂寇少帅,还有听人墙角的爱好~”心情本就不好,如今瞅着寇仲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宋致远不由得无名火起,忍不住刺了寇仲一句。
寇仲性子虽有些痞,但脾气却是很好的,面对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辩驳,只是笑道:“我本是有事找你,却不料你二人此刻还有这等雅兴,怕被人窥觑了去,这才在这守着来着……”
撇了撇嘴,寇仲末了还忘不了加上一句:“你当我愿意在这吹着西北风,听你和别人做那事呢?”
宋致远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哑然。说到底在这个时机做某些事实在不妥,只是今天跋锋寒受了点刺激,宋致远为了抚慰对方,才应了。但被寇仲这么一说,心里难免有些心虚了。
宋致远不愿过多在别人面前提及这些让人尴尬的事,哪料寇仲却像是来了兴致一般,忽然转过头去,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话说,你们做那事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很舒服啊?”
宋致远顿觉有些尴尬,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白了寇仲一眼:“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寇仲情绪忽地低落了下来,轻声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找个人来尝试下来着,奈何心里早已有了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累我守身如玉了这么久,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光顾着自己快活去了~”
宋致远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蓦地疼了一下。想到因自己的缘故,寇仲原本那一堆烂桃花都被清理了干净,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自己却不能给他回应,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敢看寇仲那双清亮而带着许多复杂情愫的眸子,宋致远将脸偏到一旁,这才低声问道:“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寇仲见他如此,心里虽然略感苦涩,却也不愿意让对方为难,呵呵一笑,顺着宋致远的意思将话题转移开来:“我刚刚去见李世民了……”
宋致远眉头一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用眼神示意寇仲继续说下去。
“却是是人中龙凤啊,难怪这么多人看好他,明明是李渊的次子,但这天下的一些有心人却明里暗里地帮他造势……”
“以前认识他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般胆识气魄,如今却真个……不顾父兄异议,率部迎战突厥铁骑,也只有他能做得到吧~”
“此战过后,他与李建成便再无转圈余地了,必有一场生死争夺,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了。”
寇仲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对李世民的看法,最后才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说了一句:“我寇仲无论武功兵法,治国韬略,都不在他之下,但说到做皇帝,或许他比我合适……”
宋致远忽然明了对方为何忽然会找自己说这么一番话。事实上,在宋致远看来,李世民确实比寇仲更适合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
倒不是寇仲不如李世民,正如寇仲自己说的,文治武功,他都不下于李世民。但正如很多出身草莽的枭雄一般,寇仲这人太讲义气,原著中他为了好兄弟徐子陵放弃江山,如今也因为他宋致远的缘故而决心放手。而李世民则不然,从那尚未来得及发生的玄武门之变就能看得出,他的心够狠,手够辣,更能将帝王心术玩转开来。论行军用兵,他或许不及寇仲,但论勾心斗角,却绝对远胜于寇仲。是以寇仲才会感慨: 比她更适合那个位子。
宋致远静静地听寇仲说着,心下也有些感动。要知道如今的情势是,即便寇仲再无心皇位,多少也要顾及一下手下将士的想法,他如今早已不是一个人,那些部众随他出生入死,自然也想搏个好出身,如今却……
似是明白此刻宋致远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寇仲轻声笑了一阵,道:“你也不必担心虚先生他们,我都已经和他们摊过牌了,有志于功名的,我都会在和李世民交接时做好安排,无心仕途的我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不会受到刁难的~”
宋致远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寇仲见他如此,心下略感安慰,知道起码自己做的这些对方都看在眼里。虽然两人间的感情注定不能有个结果,但好歹对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这边足够了。他是名震天下的少帅,顶天立地的伟男子,拿得起,也放得下!
“小仲……”宋致远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想要说些什么,下一刻嘴却已被寇仲的唇封住了。
没有缠绵而激烈的深吻,只是四瓣唇轻轻地贴合在一起,却已胜过了一切。
寇仲不待宋致远反应过来,身形忽然闪动,人便已然离了庭院。
宋致远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望着身旁空荡荡地地方,指尖触过自己的唇,依稀觉得那里还有对方未凉的体温。
轻轻叹息一声,宋致远抬头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怔怔地出神。
这一坐,便是一个晚上。
房间内,跋锋寒坐在床头,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窗外。
他明白那两人中间连着的一根线,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完完全全地断开了。但不知怎的,心里却殊无半点高兴的感觉。
侧身躺在床上,嗅着依稀是宋致远残留下的气味,跋锋寒眸光中闪过一丝怅惘的神色。
明天,怕便是最后一战了!
此战过后,是天各一方,还是……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三章!唔,今晚还会有一章,但时间可能会比较晚,大家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明天再看的~难得无赦这么勤奋,于是打滚求虎摸,求表扬~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第五十九章
料峭春寒未却,洛阳的清晨尚有几分寒意。
由颉利可汗率领的金狼军队列俨然,遥遥与洛阳城相对。凛冽的杀意宛若实质般自大军之上升腾而起,这一刻,所有的士卒都神情肃穆。即便是敌对的洛阳守军,亦不得不为之震撼心悸。
李世民大军终于击溃由突利可汗率领的黑狼军,得以于寇仲会师洛阳。两人合兵一处,声势再次大壮,原本两军将士本不属于同一体系,甚至曾经或许还有过生死仇隙,如今在民族大业面前,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携手合作。
不知是寇仲对部众说了些什么,其手下大将中有些面对李世民时,虽多少有些尴尬,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些许亲近的意味。另外如虚行之者,虽不喜李世民的某些做派,却也并未露出明显的不满来。
宋致远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虽有些为寇仲不忿,但想到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后,心里也不由感到一阵愧疚与心疼。
只是,他不会后悔,因为事实上若非这次突厥的骤然入侵,如今大战的便该是少帅军与李唐双方。而有北冥浩然、石之轩乃至宋缺在背后支持的李世民,毫无疑问的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宋致远并不相信什么气运,更不认为李世民就是所谓的真命天子,若寇仲真有心争夺,无论基于什么身份,他宋致远都愿意陪寇仲疯一把。但是寇仲对皇位既然没有想象中地那么执着,宋致远便也就顺水推舟了。
事实上,无论之前他表现得如何让寇仲心里不爽,但他始终明白,自己所做的,其实并未触及到寇仲的底线。否则,即便寇仲再怎么在意他,也断不会妥协。他肯交出自己一手打拼出来得基业,其实也是因为他并非那么在乎!
大战比任何人预料的情况还要来得惨烈。
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尸体倒地时发出的声响,此起彼伏地传出。洛阳城外的地面早已被鲜血所浸湿、浸透,竟隐隐有些泥泞的样子。
四处可见残戈断戟,其上血迹未干,闪烁着暗红的光泽,让人莫名的心悸。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无论是所谓的正义,还是非正义!有区别的只是人的心境,以及由此而激发的强大动力!
与前一日的混战不同,今天的战况倒像是有些兵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的意味。以寇仲四人并李世民为首,对上突厥一方的众多武将。别看这些人武功或许不如洛阳守军这一方,但因为他们更加精通骑射,并且从小在草原上征战,对于战场的把握却是更胜一筹。这么一来二去,最终也基本维持着一个不胜不败、陷入僵持的诡异局面。
“叱”的一声,寇仲一刀将一位千夫长拦腰砍成两段,鲜血四下飞溅,寇仲冷哼一声,井中月斜劈而上,挑飞一支自这名千夫长背后袭来的、角度十分刁钻的冷箭。
在他不远处的跋锋寒斩玄剑大开大合,剑气如虹,手下并无一合之敌。只见他随手斩杀了一名迎面纵马而来的突厥骑兵,随即皱了皱眉,慢慢往寇仲所在的方向靠近。
“寇仲,情况有些不妙,颉利那小子至今未曾露面,毕玄更是坐镇中军,没有出手,不会有什么阴谋吧?”跋锋寒一剑架开一位铁骑的斩马刀,为来不及闪避的寇仲挡下致命一击,随即大声问道。
寇仲有些狼狈地避过一匹失控发狂的战马,猛地一刀斩下马头,这才与跋锋寒会在一处,神情有些凝重:“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更担心的……操!”长生真气急速运转,寇仲手上井中月宝刀受真气一激,发出“嗡嗡”的轻鸣,黄芒大盛,将迎面飞来的一杆长矛自中间剖成两半,随即用巧劲一挑,两边长矛往左右激射而去,看似巧合地贯穿了两名敌军。
“你当心一点!”跋锋寒斩玄剑舞出一片剑幕,将四面激射而来的十数支乱箭扫落,随即问道,“你担心什么?”
寇仲头也不回,刀气纵横,将左边一个突厥战士手里的斩马刀磕成两截,口中长啸一声,将胸中憋着的一股浊气逼出,感受着有些翻腾的气血,道:“我担心的是,如果等会儿毕玄亲自出手,我等该如何是好?”
跋锋寒听他提及毕玄这个名字,双目不由一红,冷声道:“我必斩他!”
“得了,你小子给我注意点儿,等会毕玄出来时,别顾着和他死磕!”宋致远身形一动,秋水剑震荡开三尺剑气,将身前数名突厥战士斩杀当场,人却已突破七八丈的距离来到了两人跟前。
“你如今武功还未大成,尚不是毕玄的对手,你手中的斩玄剑也未必真的斩得了毕玄!”见跋锋寒并未将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宋致远不由得又加了一句,郑重警告道。
跋锋寒双目怒睁,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便要喝骂,却猛地醒悟到说这话的人是谁,便也忍住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瞥见宋致远眼中的那一抹关切,跋锋寒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一旁正忙着应付两个万夫长夹击的寇仲好容易分出心神来关注这边,见跋锋寒终于向宋致远妥协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如今的跋锋寒确实不是毕玄的对手,但这话也就宋致远能当着他的面说,其他人这么说了,怕他立马便要翻脸的,不管关系如何要好!
又是一阵冲杀,三人皆默然不语,只勉励应对着周围杀过来的突厥士兵。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多的言语都是废话,即便需要表达什么,往往一个眼神也就够了。更何况,三人间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精神联系,这也使得他们配合起来愈发的默契了。
似是偶然,又仿佛是冥冥之中有种什么东西在刻意地掩饰着什么,三人只一意拼杀着身边似乎越来越多的敌人,却根本未曾注意到徐子陵那边的变化。
前些日子便已经飘飘然有神仙之态的徐子陵,如今却愈发的显得出尘起来。他并未似宋致远三人一般身着战甲,反而是一袭平日里常穿的月白色长衫。
长袖舞动,徐子陵游走于敌军之间,却仿若闲庭信步,安逸出尘。其双手每一次抬起,修长而晶莹的手指上真气略一吞吐,便带走了一个人的性命。而诡异的是,死在他手上的人却似乎并无痛苦,反倒有些解脱的意味。
徐子陵的动作很是闲适,似乎也并不怎么快,但事实上,死在他手上的敌人,却已差不多顶的上宋致远三人的总和了。
而这一切,与他有一丝精神联系的宋致远未发现,与他自小心意相通的寇仲没发现,跋锋寒自然更没有发现。
然而,这过于诡异的场景终究还是有人察觉到了!
“好小辈,身手倒是好生了得,且来陪本尊玩上两手如何?”苍穹仿佛裂开一线,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自后方突厥大营中飚射而出,煌煌烈日都似乎失去了光彩,便见那人凌空而来,若天河倒卷,一只厚实的大掌探出,挟无尽威势往徐子陵印下。
徐子陵猛一抬头,眼中一缕淡淡的精芒闪过,这是真气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便见得他左手略略上扬,似缓实疾的与来人对上了一掌。
轰的一声,气浪翻腾,两股庞大的真气发生激烈的碰撞,劲气震荡四野,恍惚间似乎连光线都有种被曲扭的感觉。
蹬、蹬、蹬……
徐子陵连退三步,方才止住了自己的身形。来人势不可挡的一击却也被生生挡了下来。
此次交锋,自然是徐子陵吃了点亏,但若算上对方的蓄势待发与徐子陵仓促应战的区别,二人之间的差距似乎也并非有多么明显。
“毕玄!”
三声呼喊声自宋致远、跋锋寒、寇仲三人口中蹦出,三人对视一眼,某种是难以言明的凝重。
来人火红的长发肆意飞扬,身上的麻衣裂开,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一身虬结的肌肉充满着爆发力,显得很是震撼人心。
来人自然是那名动天下数十年的无上宗师级高手“武尊”毕玄。虽然他去年重阳之日惜败于“天刀”宋缺之手,但仍未有任何人敢于看轻他。名垂天下数十载,靠的自然不是运气,毕玄,自有他的可怕之处。
而此刻,他正屹立于这千军万马之中,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悠然负手,仿佛在俯视这四面正奋力拼杀的两族儿郎。其脸色无喜无悲,双眸中却闪过一丝寂寥的神色。
“毕玄老狗,是你!”跋锋寒双目圆睁,刚刚压抑下去的火气猛地爆发开来,若非宋致远拉着,他怕是已经冲上前去与对方拼命了。
毕玄却出奇地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跋锋寒,声音虽然浑厚,却透着些许平和淡然的意味:“跋锋寒,当日你杀我座下大弟子,我虽对你发出了必杀令,却并未亲自去找你,你可知为何?”
跋锋寒一愣,随即冷静下来,冷冷道:“我跋某何许人也,那能劳动你武尊亲自动手?”声音中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还有些说不出的羞愤与恼怒,因为这样说来,无疑是间接承认自己并不值得毕玄出手。
哪料毕玄却是微微摇头,目光中却带着三分淡淡的笑意:“你错了!”说罢,见对方一脸愕然的表情,又接着道,“我不杀你,是觉得你日后会是一个好对手,想要等你成长起来……如今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这般年纪,便已窥到宗师境界的些许门窍,日后成就定然无量了~”
说完这些,毕玄忽然悠然长叹一声:“可惜,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皆感惊愕。
似是受了毕玄此刻心情的影响一般,原本正战做一团的双方士兵也渐渐止了干戈,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无上的宗师强者。他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再无形无质间影响到人的感官,即便明知双方处于敌对,却生不出半点儿敌意。
李世民趁着这难得的空隙,与宋致远三人会合,正欲分说,却见毕玄已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徐子陵,笑道:“你便是徐子陵罢?与我打上一场如何?”
徐子陵眉眼一抬,望向寇仲那边,正欲说话,便又听毕玄道:“此战无论胜负如何,我不保证我突厥铁骑会就此撤军,却答应将那位宋大小姐完好无缺地送回来,如何?”
那边的宋致远双目一瞪,怒视毕玄,这是她首次得到明确的消息,宋玉致在毕玄手上,即便早有准备,亦不免怒火中烧。
毕玄却遥遥向点了点头,温声道:“当日与令尊一战,手下人肆意妄为,将宋小姐带了回来,我深表歉意!”声音里带着诚恳的意味,让人叹服。
宋致远默然,却忽然有些了解毕玄想要说的了。想他毕玄,人称武尊,坐镇突厥,是何等惊采绝艳,又是何等的骄傲,怎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他说并非其授意,尽管大家情理上不愿接受,心里却莫名的相信了。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源于其人格的魅力,事实上,每一个强者,都是值得尊敬的。正如很多人不齿之前宁道奇的作为,却仍旧不得不敬称一声“宁散人”一般。
宗师强者,有这种让人叹服的力量!
“你意下如何?”毕玄的目光此刻很是温润,并非以前那般唯我独尊,却更令人心驰神往。那是一种境界的象征。
而在他目光注视下的徐子陵则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轰——”
惊雷般震天动地的声响骤起,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猛地交织在一起。气劲震荡,带着飞沙走石一般的剧烈气旋平地而起。
两道身影气势绝伦,让人不敢直视。
宋致远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场中的两人,心中思绪翻腾。
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虽然毕玄口里说此战无关双方军事上的胜负,但若是毕玄胜了,以他无上修为出手,除非宋缺这等高手赶到,否则他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将领斩杀,这仗,自然也不要再打了。
望着场中隐隐与毕玄难分轩轾的徐子陵,宋致远心中蓦地一痛。印象中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个冰冷若谪仙的男子,这等变化,又是以怎样的代价实现的?
子陵,不知不觉,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只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倒数第二章!呼呼,终于赶出来了一章,网吧的空气还真的让人不敢恭维啊……下一章完结,考虑到大多数亲不喜欢看打斗,无赦就躲个懒,省略了好了~另外,向昨天晚上等更新的亲道个歉,无赦的电脑修好后,毛病多多,没能完成二更的承诺,无赦鞠躬了~完结过后会有后传,无赦再说一次,后传紧承前文,情节与正文一脉相承,内容则是弥补大家的遗憾,写的4P结局!但绝对不是无关或者关系很小的番外!具体说来也就是N年过去后,四个人慢慢放下了一些执念,然后……额,不剧透了~完结在即,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大结局
巅峰之战,或累日难分胜负,或输赢决于俄顷。
徐子陵与毕玄一战,高下本就分明。徐子陵虽得了梦中的一些感悟,但那到底只是邪帝舍利构建的虚幻景象,要化为己用,尚需时日以及机缘。是以此战,落败是迟早的事。
然而让宋致远等人吃惊的是,半盏茶过去,两人却依旧在场中交手。
真气震荡,激起惊雷般的巨响,汪洋恣肆的气劲爆出阵阵轰鸣。
两人护体真罡与空气剧烈摩擦,划出耀眼璀璨的轨迹,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最后竟除了宋致远三人以及最近实力大进的李世民之外,再无一人能跟得上二人身形闪动的速度。
宋致远双眸紧紧盯着场中二人,握着秋水剑的右手轻轻颤动,掌心沁出一层细汗,秋水剑嗡嗡直鸣,剑气吞吐,随时便欲出手。
跋锋寒与寇仲二人亦是紧张不已。
这倒并非三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是因为毕玄坐镇突厥数十年,跻身宗师高手好些岁月,与之相比,徐子陵便是再怎么天纵奇才,也是种差了些火候阅历。
“砰——”
一声巨响,两人拳掌相交,真气震荡开来,两人同时凌空而起,身形无数次闪动,忽然在半空中短暂停留,随即便听得阵阵春雷般的轰鸣,两人一身真气汹涌澎湃,若江河倒卷般,以一种肉眼无法辨别的速度碰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雷声乍响,宋致远猛地抬头,忽然望见了毕生都无法忘怀的壮烈景象。
便见得两人交战的所在的上空,忽地阴云密布,遮天蔽日,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闪电在其中呼啸纵横。声声雷鸣震耳欲聋,哗啦啦的便紧接着下起了雨来。
“小陵!”寇仲一声惊呼,脸色愈加急切,心下一发狠,长生真气游走周身,便欲冲上前去。
宋致远先是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寇仲。
“你干什么,我要去帮小陵,他有危险!”寇仲真气条件反射般便要将宋致远的手震开,真气运转到臂膀上才反应过来拉着自己的是宋致远,只得猛地回了一口气,逆转的真气差点伤到肺腑,口里却忍不住朝宋致远大声吼道。
宋致远怔怔地望着寇仲,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寇仲对自己发火。看着那双瞪得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宋致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跋锋寒也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仍旧关注着天上的战况,却也劝寇仲道:“寇仲,你先别急,听致远怎么说……”
寇仲双拳握得紧紧的,关节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一动不动的望着宋致远,似乎在等对方解释一般。
宋致远见他平静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开拉着寇仲的手,面色凝重地望着半空中早已被乌云笼罩、辨不清其中情况的战场,宋致远悠悠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插不上手的……这一战,于子陵而言,要么是大机缘,要么便是死局!”
寇仲一愣,脸色大变,正欲再问个明白。宋致远却并不理会,已再次将眸光投向了空中的战场,他此刻眉峰微拧,双眸精光湛湛,似乎是想要极力分辨清场中的情况一般。
天空中阴云翻滚,大雨倾盆,蛇形闪电闪烁其间,隐隐露出在其中交手的二人的半个影像出来。
“哈哈哈……”云中忽然传出毕玄爽朗大气的笑声,宋致远诸人一颗心不由得一沉。
抬眼望去,天空中盘旋不散的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八方退散开来。
倏忽间已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现出煌煌烈日来。
徐子陵的身体自天上抛飞下来,寇仲冷冷地瞪了宋致远一眼,一声悲鸣,猛地上前接住。
宋致远只觉得周身血液在这一刻都冷凝了,真气在体内四处乱窜,脸色猛地一白,喉头一甜,一口殷红的鲜血陡然喷出。
“致远,你……”跋锋寒脸色变了数变,警惕地望了天空中缓缓落下的毕玄一眼,冰冷的眼神稍纵即逝,随即一脸关切地扶住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宋致远。
宋致远摆摆手,努力调息着体内造反的真气,同时勉力对跋锋寒道:“先去看看子陵的情况,我无碍……”
跋锋寒迟疑了一下,但望着宋致远微微湿润的眼眶,叹了一口气,依言走上前去查看徐子陵的情况。
寇仲愣愣地抱着徐子陵的身体,双目有些呆滞,失魂落魄的,像是傻了一般。跋锋寒走上前来他亦没有反应,只是紧紧地抱着徐子陵的身体,不发一言。
跋锋寒心里一沉,试探着握住了徐子陵的右手,皱着眉头,仔细替徐子陵把脉。
宋致远,寇仲,李世民,乃至全场的双方将士都提了一口气,屏息以待,等着跋锋寒说出那个或许很残忍的结果。
跋锋寒眉峰拧得更紧了,双手颤抖着,有些急切地摸着徐子陵的脉象,脸色一变再变。
宋致远一颗心瞬间跌到低谷,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身子摇摇欲倒,却猛地听到跋锋寒说了一句:
“子陵没事,只是心力交瘁,晕过去了!”
“轰——”
宋致远体内真气猛地失去了控制,再次不受掌控地左冲右突起来,只觉得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寇仲好容易才从失神中走出来,听的这句话,不由又是一愣,猛地抓过徐子陵的另一只手,片刻之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少帅军方面的人见他这番动作,悬着的心这才轻轻放下,跟着出了一口长气。
宋致远勉力调息好体内乱窜的真气,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
忽略掉寇仲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与歉意,宋致远一边关切地望着徐子陵,一边分神留意已然着地的毕玄,想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便在这时,寇仲怀里的徐子陵忽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转醒过来,皱着眉挣扎了一下,发现浑身乏力,只得作罢。
用眼神是以寇仲扶自己起来,徐子陵给了宋致远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平静地望着站在四五丈开外的毕玄,哑着嗓子,低声道:“多谢前辈,咳,手下留情,也,咳咳,谢过指点之恩……”接着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在场众人皆不明所以,望了望徐子陵,又望了望毕玄,却并未说话。
毕玄点点头算是应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望向被几位将领簇拥着走出大帐的颉利可汗,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武尊……”颉利可汗双手接过,声音有些颤抖,望向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舍与难过,眼眶微微被泪水浸湿,“我……”
毕玄猛地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忽然道:“我早和你说过,李渊、李建成父子不可信,你却……哎~”随即释怀地笑了笑,“这回见了秦王李世民和少帅寇仲两人排兵布阵的本事,你可服气了?”
颉利可汗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反驳,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望着对方,像是要永远将这个身影印入脑海里一般。
毕玄朗声一笑,再次用力拍了拍颉利可汗的肩膀,随即紧紧拥抱一下,拍拍颉利可汗的背,道:“其他的安排,我在信中都说明了!”
颉利可汗重重地点头,眼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流淌出来。这位突厥的神话,民族的象征,自己亦师亦友的男人,从今往后,怕是……
毕玄骤然松开搂着颉利的手,猛地转身,双目一片清明,望向对边的几人:“这次我突厥大军南下,除了攻城略地,未曾滥杀一人,看在我刚刚留手的情分下,若我大军就此离去,两位可否不必追击?”
寇仲愣了一下,刚刚毕玄与颉利两人对话是用的突厥语,他并未听懂,骤然听得毕玄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搞不明白是一回事,想到毕玄那恐怖的实力,他心里便不由得一突,念头一动,正要答应,忽然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将目光投向一边正凝神思考的李世民身上。
毕竟已打算将手里的大军移交给对方了,再自己拿主意便显得有些越俎代庖了。寇仲虽并不在意,但为了以后要跟着李世民的手下着想,便也稍稍注意了一下。
李世民接到寇仲的眼神示意,不由得精神一振,他自小便接受过系统的胡语教育,对突厥语自然听得明白。考虑到毕玄此刻的武力威慑,虽然可惜失去了一个打击突厥的大好时机,却也只能点头答应。
毕玄满意地点点头,眸光一转,望向此刻仍有些气力不济的徐子陵,一脸柔和的笑意:“有件事想要托付,还望你能答应……”
徐子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前辈助我堪破宗师境界的最后一点壁障,子陵无以为报,自无不可!”
“那我门下的弟子,还望你日后照看一二了……”毕玄轻轻叹了口气,将眸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纵横天下平生意,负尽狂名数十年!哈哈哈哈……”
毕玄忽然眸光一转,望向长安的方向,朗声长啸一声,豪气干云,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精神一振。
宋致远浑身一颤,猛地望向长安的方向,失声道:“父亲!”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以及淡淡的失落。
“啊——”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呼自双方大营中响起,随即便是兵器落地的声音。
一团电芒自毕玄立身出爆射开来,天地间一片明晃晃的白光。
众人猝不及防,即便是如宋致远等人一般也受不了如此刺眼的光芒,不由得反射性地闭上了双眼。
待强光倏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众人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睁目努力往那边看去,只见得空荡荡的,哪还有毕玄的影子。一时间一片愕然。
徐子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宋致远仍旧怔怔地望着长安的方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爹……”
“邪王……”
“北冥……浩然!”
夕阳西下,长亭外,古道边。
宋致远与跋锋寒二人牵着各自的马匹,手里的缰绳被拽的紧紧的,一只脚已经蹬上了马镫,却迟迟未曾翻身上马。
寇仲坐在亭中,身边坐着虚行之与宣永等未曾投诚李世民的部下。一个个破碎的酒坛随意地散落一地,幽幽的酒香氤氲开来,将弥漫四周的愁绪也冲淡了些许。
亭子的另一边,徐子陵仍旧是依稀月白色长衫,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半分喜与悲来,仿佛已是忘却一切情感了一般。
“寇仲,真不与我们一道吗?”跋锋寒哈哈一笑,猛地一蹬马镫,十分潇洒地稳稳坐到了马上。
寇仲摇了摇头,撇了一边略有些不自在的宋致远一眼,轻声笑了一下:“你俩去卿卿我我,我在一边算什么……”见宋致远想要说什么,寇仲低低一笑,“我终究不是那般洒脱之人,又何必徒添尴尬~”这句话说的洒脱,他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却不由蒙上了一层失落的神色。
宋致远尴尬地笑了笑,又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徐子陵,轻声道:“子陵,你呢?”
“我吗?”徐子陵轻声念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原本古井不波的眼神闪了闪,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虽浅,却胜过世间一切风情,“我想一人行遍天下,看长江的奔腾,看黄河的咆哮,看瀑布的奇景,看山峦的险峻……”
宋致远怔怔地望着徐子陵那张如玉般的俊脸,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听着徐子陵悠悠然说着自己的打算。
“我想去笑览风起云涌,静观鸟飞鱼跃,从大自然的每一点变迁中感受到生命的奥妙……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徐子陵眸光流转,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去了,目光停在宋致远身上,他静静地望着这人,声音一如既往,仍旧是那般淡淡的:“说不定哪一天,我心念一动,便又回来了……”
宋致远怔了一下,身子猛地一颤,眸光复杂地望了对方一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跋锋寒轻轻咳嗽了一声。
宋致远恍惚了一下,猛地飞身越到马上,蓦地回头,像是要将这几个身影印在自己的所有记忆里。
“驾!”宋致远与跋锋寒两人一挥马鞭,尘土飞扬,两骑人马绝尘而去,渐渐消失在了夕阳的暮光中。
徐子陵望着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二人,原本淡淡的目光忽然敛去,轻轻一叹,望向亭中的寇仲。
“如此,我也去了……”
话音刚落,身形闪动,一袭月白色长衫往相反的方向掠去,亦渐渐消逝在了暮色中。
寇仲就这么怔怔地坐着,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眼泪却慢慢流淌了下来。
伸手拎过旁边一坛尚未饮尽的酒,寇仲大口灌下。
夜幕终于也合上了。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终于完结了,无赦也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个文,三次因故断更,两回修改大纲,折腾到现在,总算也就此完结了!感谢那些一直追文或是曾经追过文,给过无赦鼓励与支持的亲,是你们的支持,让无赦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现在,并且终于完结了《剑啸大唐》这个文~这是无赦的第一个耽美文,也是无赦在晋江的第一个V文,成绩怎样,无赦不想说,但无赦在写文过程却真正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喜悦~自己笔下的人物,能受到大家的喜欢,这种成就感,让无赦一直感到深深的满足~至于后传,或许还得再等几天了,无赦电脑小受不给力,无赦表示很无奈,希望大家包涵吧~完结了,大家如果觉得无赦的文还合大家口味的话,便收藏一下无赦的专栏吧,新文抢先知也是好的!长久以来一直潜水的亲,看在完结的份上,也冒个泡、按个爪吧~话说,无赦有些期待长评这种萌物啊~前往无赦的专栏·浮生殿:

[ 本帖最后由 流金岁月 于 2011-11-12 11:07 编辑 ]

查看评分记录

积分 用户名 时间 理由
录入币 +1 大魔王 2011-11-12 1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