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所无

2012-3-7 15:48
笨贼窃龙心 BY 勺晰/湘已

笨贼窃龙心

作者:勺晰
出版社: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2012/1/3

文案:
腹黑皇帝X单蠢笨贼
不过出手偷个没天良的富商钱袋,
凌玄不慎把一身贵气的尉迟云撞伤了,
惨的是,对方竟死缠烂打的要他「负 责」!
被迫住同一屋檐下已经够悲惨,
尉迟云还不时动手动脚、只为看他幼时背上所留的那道疤……
那段失落的记忆,或许於凌玄而言只 是一道痕迹,
但对从暗箭算计中活下来的尉迟云来说,
却是支撑他度过黑暗宫闱的唯一阳 光,
都说盗亦有道,既然偷走了他的心,就得负责到底!

楔子
是非不断的武林中,强者代表所有一切的标竿,不少人为了取得更高强的武术,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来夺得想要的一切。
然而,看似黑暗且污浊不堪的江湖里,仍然存在着一股清流,秉持着习武是为了强身、扶弱而学,不拿武功来做任何不适的勾当。
被称之为清流者,是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侠盗,他们靠着独门传授的绝顶轻功和掌法来偷取些富贵人家的钱财,然后再拿去救济些贫苦人家和乞丐。
可他们盗取的对象绝不是些善良百姓,大部分是些仗着有钱有势而到处欺压人的人,那些才是他们下手的目标。他们所学的绝顶轻功和掌法,更是武林人士争相想学的武功之一,但想归想,真要学,反而还无法得其门而入。
侠盗们一向低调行事,总默默行使着那流传下来的使命,若不知他们的象征物,即使在外头碰见了,也认不出他们的身分。
闲居客栈,是位于京城内距离皇城最近的一间客栈,半大不小,来往的客人也不多不少,名气也称得上中等,但总能招来不少富家子弟来此一坐。
也许是近皇城的关系吧,来此的人不乏些抱着取巧的心态,总希望能在此遇见些达官贵人,好让他们能奉上大笔银子,求个机会进宫图个一官半职。
经营客栈的掌柜,倒也不介意这样的事会坏了客栈的名声,反而只担心会因此招来更多的人,进而坏了他的大事。
是夜。
沿着客栈外的路上,直走没多久就能抵达热闹的市集,不少人选择在晚上来此游逛,而客栈的掌柜也打算在今晚,让他的两个小徒弟出去见见世面。
角落里,一名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正弯着腰,朝眼前两名七岁的小男孩出言叮咛。
「为师的功夫你们也学了七、八成,今晚是该让你们出去试试身手了。」男子一脸温和,眼底满是宠爱地看着眼前两名可爱的男孩。
「可是……」其中一名身着黄衣的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垂着双层,不停啃咬着自己的食指,一脸纳闷地看着他。「可是师父不是说过,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吗?」
闻言,男子加深了笑意,拉下男孩还在啃咬的小手,疼爱地摸摸他的头。「傻小玄,这道理你们是一定要知道的,但你忘了师父说过的使命吗?咱们所做的任何事,是为了要帮助更多的人,怎能算是坏事呢?瞧瞧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贪官和权贵,所做出的事情才叫做坏事。」
说完,还反手指了下客栈角落的某一桌客人,那些人正是他最鄙视的朝廷高官。
「那是不是也要挑对人,才能动手偷?」另一名身穿蓝衣的小男孩接着开口问。
「当然,咱们只偷些坏心眼和心存不善的人。」男子视线一转,纤细的手轻捏了下蓝衣男孩小巧的鼻,用着同样疼爱的眼神看着男孩。
就在他还想着该怎么来举例时,蓦地,一名醉汉不顾店小二的驱赶,借酒装疯地来到他身旁,色迷迷的双眼直盯着他的美颜看,一双贼手更试图往他身上摸。
就在这一瞬间,白衣男子动作迅速地站直身子、轻移脚步,眨眼间便拉着两名男孩站到一旁,美眸直射出锐利的光芒,夹带着一抹杀气直视着醉汉。
为了不惹事,他努力忍下心中的怒火,决定让另一旁某人派来保护他的两名彪形大汉上前,将醉汉给架走。
待惹事的人消失后,男子眼底的戾气才渐渐消去,转头对上两名小男孩时,已换上慈爱的目光。
「你们看。」手上忽地出现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大大的一包,看来里头装了不少银子。「这种人的钱更要偷,知道吗?」直接道出手上的钱袋是从刚才那名惹事男子身上偷来的。
一看见那钱袋,男孩们眼里直闪着崇拜的光芒,并异口同声道:「师父好厉害喔!」
「你们也行的。」男子笑了笑,从腰上暗袋掏出了六枚铜板,一人三枚地发给两人。「你们两个先去市集,那边会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我要你们悄悄的将铜板放到小贩的钱袋中,再偷偷地各拿走一根糖葫芦,记得,千万不能被发现唷。」
两名小男孩低头看了手上的铜板一眼,再用力的点点头。「好!」语毕,相偕往客栈的门外跑,去执行师父所交代的任务。
一切如男子所预料,两名男孩成功达成了这次的任务,各自开心拿着糖葫芦啃咬着,打算回去向师父炫耀。本想立即回客栈的他们,因市集人潮太多,没一会儿便被冲散了,在找不到彼此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自行决定各自回客栈会合。
回去的路上,黄衣男孩的脸上不停露出傻笑,咬下一颗糖葫芦慢慢含着,小脑袋瓜子开始想象师父会如何来夸奖他。
在他边走边想的同时,眼角突然瞄见不远处有名和他同高的男孩,正神情慌张地独自走着,东张西望的,看来该是在找亲人,而从他身上的衣服看来,明显能辨别出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再看了他慌张的神情一眼,黄衣男孩多事地来到他面前,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稚嫩的声音软软问道:「你怎么了?迷路了吗?」一边的脸颊因嘴里含着颗糖葫芦而鼓起。
「我……」突然有人主动接近,男孩下意识退了一步,惊魂未定的双眼直盯着他,再慌张地朝四处张望。「我……我和魏叔走散了……」看似单纯的走散,眼底显露的惊恐却又表现出不如他所说的这般简单。
黄衣男孩倒也不疑有他,再朝他笑了下后,自顾自地牵起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见我师父,请他帮你一起找你的魏叔。」
男孩防御心一起,直觉地想抽回手,但一见到他那真诚的双眼,便慢慢卸去了防备,任由他牵着。
两人慢步走在人潮拥挤的街上,黄衣男孩见他仍一脸紧张,便示好地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怯怯地回道:「我……我叫尉迟云……」
看出他的紧张,黄衣男孩突然停下脚步,从手上的一串糖葫芦中捻下一颗,直接就往他嘴里塞。
「这个糖葫芦很好吃喔,你吃吃看。」语毕,再自行咬下竹串上的一颗糖葫芦。
瞧他一副满足的模样,尉迟云学他慢慢咀嚼着,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松懈。
「你师父也在附近吗?」没了防备的他,自然地开口问道。
「嗯,他在附近的客栈等我。」
因他们就在客栈不远处,走没一会儿,两人就已抵达客栈,黄衣男孩喜孜孜地朝客栈内张望,想告诉师父自己完成任务的事,顺便请他帮忙找人,不料他们俩才刚踏入,身后蓦地传出一声怒吼。
「原来逃到这了!纳命来!」
一名身着劲衣的高大男人蒙着面,手持长剑,在确定目标后举手就要往尉迟云的身上刺,而同样让怒喝声给吓到的黄衣男孩见状,想也不想地直接把尉迟云给扑倒在地,以身护他地挨了一剑。
这一切来得太急、太快,当俊美男子见到时,黄衣男孩的背上已被划了一道伤痕。
「小玄!」
他惊愕地冲上前,朝那名蒙面男子用力击出一掌,守在后方的两名彪形大汉见状,也立即跟进,不停与蒙面男子交手。
顿时,蒙面男子发觉自己陷入困境中,顾不得没完成的任务,立即转身逃命。
人一走,俊美男子随即蹲下查看黄衣男孩的伤势。「小玄!你撑着点!」
动作轻柔地掀开黄衣男孩被割破的衣裳,刹那间,他双眼蓦地大睁,骇然看着男孩背上深且长的伤痕,还不停流出鲜血。
被压在身下的尉迟云再次显现出惊恐的神情,但不是为了那追杀他的人,而是为了眼前这以身护他的人。
「你受伤了……」惊慌的语气中带点哭意,眼中满是忧心。
黄衣男孩忍住背上传来的刺痛,苍白的小脸上挤出笑容,「你没受伤就好……」师父说要懂得帮助人,他算是……努力做到了……
一句简单的话,深深震住了尉迟云的心,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日子里,第一次有人这般无私的待他好,还护着他……
男子轻轻将黄衣男孩抱起,另一名刚抵达客栈的蓝衣男孩见状,面色慌张地跑上前,小手紧抓着男子的衣角。
「师父……小玄他……」
「他受了伤,得尽快治疗。」
男孩被抱起,尉迟云也回神地迅速站起,忧心之余,也拉了下他的衣角,慌忙道:「他……他还好吗?」
男子见他一脸担忧,遂安抚地朝他一笑。「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二公子!」
一名男子忽地出现,喘着气,惊慌地跑进客栈,在见到尉迟云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后,便连忙上前抱住他。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魏叔……」尉迟云呐呐地开口唤着,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受伤的黄衣男孩。
见到有人再来,男子低声咕哝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一把牵起蓝衣男孩的小手,迅速消失在二人面前。
眼睁睁地看着一大两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尉迟云张口欲言却来不及唤住他们,而同时自己也被抱起,回去那属于他的地方。
日后,这一夜所发生的事都深深刻划在尉迟云的脑海里,无论事隔几年,他永远也忘不了那黄衣男孩挺身救他的情景。
但也从这夜起,他被限制永远不得外出,直到他长大成人为止。
Chapter 1
争权夺位,是每个朝代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有的是兄弟之争,有的则是堂兄弟对皇位眼红,进而起了杀意夺位。在现今太平盛世的霸业皇朝里,就曾发生过这类的事。
当今皇上登基前,不少堂兄弟在一旁虎视眈眈,用尽了一切方法想杀去所有能登位的人,并打从太子年幼时就开始了猎杀行动,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奸计并未得逞,在皇上加派人手严密的保护下,没有任何一名暗杀者能成功把人给杀死。
皇上驾崩,太子登基继位,一坐上位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些曾带有异心的堂兄弟们给一一铲除,当除去最后一名时,真正的太平盛世也随之到来。
御书房,是皇上阅读及批阅奏折的地方,但在此刻,却成了退位、继位的商讨之地。
「你该知道,朕本无意继承此皇位,但碍于父命难为,又带着太子身分的包袱,遂不得不接下。」
身着龙袍、年约二十八的俊挺男子正是当今圣上尉迟云,此刻的他不同于平时的威严,脸上有着放下重担后的轻松感。
「是没错,但你也该明白,皇位不是轻易说让就能让,任何一个决定都能使朝廷动荡不安,即使已没了夺位的人,但仍不可大意行事。」
另一旁,和他面对面对谈的正是他的亲胞兄,禄亲王尉迟邢,两人所说的一切都像有共识般,和平的讨论着该如何交棒。
严肃的御书房顿时陷入静默,半晌,只见尉迟云露出一抹邪笑,道:「皇帝在外微服出巡时,意外遭受盗匪袭击,身受重伤且不幸身亡。」语气一顿,带笑的眼对上他。「你道,这理由够不够你登基?」
这句玩笑话却意外招来尉迟邢认真,严肃的神情对待,轻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见状,尉迟云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是个造假的流言罢了,想杀朕,还怕没这么容易。」
闻言,尉迟邢紧绷的情绪才得以纾解,镇定情绪后,双眼深深的凝视他。「你若决定了,那我也只能支持,并替你接下这重担。」语调忽地一转,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你也够苦了,若离开能让你快活,那就去吧。只是……离开这,你想去哪?」
俊颜带笑地走近书桌旁,微微低下头,手指有意无意地轻触着玉玺。「去哪都好,只要能卸下这包袱……」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张稚嫩孩童的脸蛋,五官的模样已模糊,但那如水般的大眼却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
如果有缘能遇见他,或许会更好些。
「皇上!卑职愿随行在旁护驾!」
长年跟在尉迟云身旁的贴身护卫,魏清定突地拱手上前。「卑职不放心皇上一人在外,恳请皇上带卑职一同出宫。」
他的决定,尉迟云一点也不意外,打从登基的那一天起,他的安危就一直是那人在负责,会有坚持跟随这举动,在他能理解的范围里。
浓眉一挑,他加深嘴边的笑意,道:「有你跟着也好,朕比较能安心。」两人的关系早堪称是焦孟不离了,有他在,也比较无须担心遇上什么危险,再说有他在,任务在执行上也会顺利些,旁人比较不会怀疑为何皇上出巡,可贴身护卫却没跟随在身旁。
这时,一旁伺候皇上的太监,也连忙跪地匍匐上前,来到尉迟云的跟前后才停止。「皇上!也请带着奴才一同离开吧!奴才自进宫便开始服侍着皇上,奴才想一辈子跟着皇上!」边说边磕着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尉迟云看了小顺子一眼,嘴角微扬,道:「出去后可不比在宫内了,很多事都得自己来,会比现在还辛苦。」见他依旧低着头,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遂再道:「罢了,随你吧。」他深深明白这些臣子的忠心,也不好出言拒绝。
见他真下了决心,尉迟邢眼底满是不舍。「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由于父皇仙逝得早,两兄弟算是携手度过不少难关,没想到好不容易挨到太平之日到来,胞弟却要抛下皇位离去,对他来说这一切来得太急太快,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即使内心早知道胞弟总有一天会这么做,但等到事情真的到来时,他却舍不得放人走。
尉迟云嘴角仍带着笑地回视。「三天后。」明白皇兄眼底复杂的情绪,他脸上的笑意渐收,正色道:「皇兄,你怨朕吗?怨朕将这一切丢给你,自私的离去?」
意外听见他的询问,尉迟邢一怔后露出淡淡的苦笑。「怎会怪你?这是我欠你的。自小你过着比常人还痛苦的日子,继位后又得承受弒亲的罪名,真要说,也该是由你来怨我才对。」再多的话也道不尽对他的歉意,最好的补偿方法,也就只有接下皇位,好让他得到想要的自由才是。
尉迟云笑着轻拍他的肩。「你与我之间从不相欠,别忘了我离开后,宫内还有不少事得由你来接手,相信这一切够你累了。」免去皇帝对自己的自称,真心以兄弟之间的话来对待,也算是表了自己的心意。
闻言,尉迟邢也真心露出笑意,但神情仍带着些苦涩。「是啊,不只累,还很麻烦。」等到胞弟离去,只怕宫内又会传出篡位的谣言,届时只怕又会是一个大难关。
但……他认了,剩下的一切,由他来担吧。
两天后,一行人出发的前一天,接获消息的南宫雪,在皇上悠闲逛着御花园时,突然来到皇上面前。
「皇上,微臣已知皇上将出宫的事,恕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带微臣一同出宫。」
没让人传唤,直接大胆的出现在圣上面前,这突然的举止和勇气让尉迟云有些惊讶。「一起?若朕没记错,你早说过要辞官了,不是吗?」
「禀皇上,微臣的确将在一个月后辞官离宫,但在得知皇上明天就将离开,微臣想与皇上随行,尽最后的棉薄之力。」
想当初他入宫当御医时,那些朝官大臣们全以他年纪过轻、历练不够而不停进谏阻止他入宫,即使背后有几个御医力荐,也无法让那些臣子们点头答应,最后还是在皇上的坚持下,那些臣子才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当年若没皇上相信他的能力,只怕有再多人力保推荐,他也可能永远无法入宫,光这点恩情,他就非报不可。
尉迟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朕明天就离开?」
「微臣逼问小顺子的。皇上曾对微臣说过有机会将会离开,那句话微臣深深记在心里,而这两天,微臣突然发现皇上表现出从没有过的轻松,这才敢大胆揣测皇上在此时应已做了决定。」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也幸好早一天来问,不然只怕他就此错过。
他的话勾起尉迟云的记忆,自己好像真对他这么说过,只不过对他想一同随行这事仍有些不解。「你知道此行的目的吗?」
南宫雪持续低着头,拱手恭敬道:「去哪都无所谓,微臣只想在找到人之前,待在皇上身边尽一点微薄之力。」
「找人?」他挑眉,一脸兴味地看着南宫雪,「朕可不知你的坚持辞官是为了要找人。」
「请皇上恕罪,当时有旁人在场,微臣才无法多做解释。微臣辞官是为了寻找年幼时定下婚约的另一半,他与微臣失散许久,微臣出宫就是为了找回他。」
尉迟云深深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找人吗……和他一样……
收回视线,在望向眼前的花丛时,他脸上展露出淡淡的笑。「罢了,你若坚持想跟,那朕也不好再出言拒绝你,就让你一同随行吧。」
热闹的市集,是不论走到哪个城镇都少不了的热闹地方,除了有各式各样的摊贩外,还能在此处看见平日难得一见的珍品,更有着堪称美味的小吃,这些种种条件,全是引诱人非来不可的原因。
一般来说,这种热闹的市集即使到了夜晚,来此游逛的人也不见少,反而还有越渐增多的可能。
有的姑娘家会和贴身丫鬟相偕前来,买些女孩儿爱用的胭脂花粉,有的富家子弟来此则是为了寻觅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好藉此结上一段美满的姻缘。总之各怀心事,每人抱着不同的心境,都想在这热闹的市集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离宫后的一行人,选择先行南下,打算游遍各个地方,原想随意地过日子,白天以马车代步,夜晚则找间客栈落脚歇息,在不劳师动众的条件下悠闲行走。
但碍于此刻是以微服出巡的方式来游走天下,仍得麻烦地方官员,且选择暂时住在别业中,或是居住在官员安排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在秘密进行中,也全在尉迟云的掌握里,至少在事情明朗化之前,他仍是帝王的身分。
不知是否因那深藏在内心底的事而深受影响,一到落脚处,尉迟云第一个寻找的便是热闹的市集。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执着,只知道自己想寻找那记忆中清亮的双眼,为的不仅是那一句震撼他心底的话,更想知道在那夜后,他是否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慢步在市集内走着,这次的外出,他只让贴身护卫魏清定和宫内太监小顺子跟着,其余人则留在别业内休息。
目光不经意地扫视着各个叫卖的小贩,长年深居在宫中,对这样的情景还算有着不少好奇心和一丝骄傲,至少在自己的管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平安的过生活,虽仍有些微的贫富差距,但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差距拉近,达到真正的太平盛世。
「爷,您瞧,那家卖包子的摊贩前,排着好多人啊!」跟随在一旁的小顺子像从未见过世面般,兴奋地指着前方,不停在嘴边嚷嚷着。
尉迟云淡淡地看了眼小顺子说的摊贩,起不了兴趣地移开目光,继续缓步走着。
忽地,他瞥见不远的前方有个乞丐正跪在地上不停向人点头乞讨,破烂的衣裳和脏乱不堪的头发,令尉迟云不禁皱起双眉,他思忖着,正想让小顺子拿些银两去救济时,蓦地见到一名肥胖的大爷狠狠踹了乞丐一脚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去。
这情形让尉迟云的眉头更皱紧了些。那人看来就像个有钱的富贵人家,就算不施舍银两给乞丐,也犯不着这般踢人吧?
才想上前一探那乞丐的状况,忽地,他见到一抹灰色影子迅速闪至那肥胖大爷的身旁,在大爷欲伸出贼手乱摸街上姑娘一把之际,停在他身后的那抹灰用力朝他屁股一踹,没一会儿,便让那个大爷往前摔个狗吃屎。
「唉唷!是谁踢我!?该死的混帐东西!」肥胖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吃力地坐起身左顾右盼想找出犯人,但因过多的人潮在他面前走着,让他没能找到踢他的人。
尉迟云双眼一眯,清楚看见那灰色身影朝自己的方向直冲而来,才诧异那人的快速动作时,胸口就被人给硬生生撞上。突然的冲击力,让他往后退了好几步,魏清定眼尖地想上前拉住人,但仍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尉迟云往后摔倒在地上。
「爷!」
「痛!」
惊呼声和吃痛声同时发出,魏清定和小顺子急忙上前搀扶,却发现另一名陌生男子也同时跌落在地,并直接压在尉迟云身上。
不等两人出言赶走他,那灰衣男子已面色紧张地朝尉迟云道:「你没事吧?真是抱歉!这里人太多了,我一时闪避不及,才不小心撞到你。」灰衣男子连忙站起身,直接搀扶着人站起,这时他才发现,对方因自己过猛的撞击,手掌和手腕上都有着明显的擦伤,甚至还泛着些许的血痕。
这情形让他心急地大喊:「啊!你受伤了?!都怪我、都怪我!」水汪汪的大眼直盯着他的手。语气中除了满满的自责外,更焦急着想替他抹去伤口上的小沙砾,可却又深怕会弄痛对方。
一对上那人如水般的双眼,尉迟云的心顿时一震。这双眼,竟和刻印在心底内的眼眸如此相似……
「爷!您受伤了?!」一旁的小顺子见状,整个人也给弄得焦急起来,一个箭步上前,使劲地推开灰衣男子,在低头看了眼尉迟云手上的擦伤,转头怒瞪灰衣男子。「喂!你这家伙太不长眼了吧?竟敢把我们爷给弄伤,我看你拿什么来赔!」
「我……」男子自责地看了眼他身后的尉迟云,心急道:「要不我带你家的爷去看大夫,所有的钱都由我来出。」
「出钱?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你——」
「够了!」
小顺子怒气冲冲的想再骂些什么,却让尉迟云的一声斥责给止住,他连忙低下头,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灰衣男见小顺子缩到一旁,心急地走到尉迟云身旁。
「对不起,都怪我莽撞才害你受伤,我带你去看大夫好吗?」虽然只是一些小擦伤,可师父曾说过这种伤也可能演变成大伤,就得看有没有好好的处理。
师父的话,他谨记在心。
尉迟云回视着他,那双大眼深深撼住他的心,令他的话就像哽在喉咙般吐不出半句。半晌,在咽下喉中的唾液后,他才艰涩地开口:「我……小伤罢了,没事的……」语毕,无伤的手突然伸出,紧扣住他手臂不放。
灰衣男子只当他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傻,在低头看了眼他的手后,抬起可爱的娃娃脸时漾出一抹笑。「小伤也得小心处理的。」推开他紧扣的手,转身一溜烟跑走,在他正错愕灰衣男子此行为时,又见那人突然跑回,手上还多了个沾湿的手巾。
男子小心翼翼抬起他擦伤的左手,拿着湿手巾小心擦去伤口上的小沙石。「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抬眸望见他正愣愣的看着自己,遂再笑道:「我小时候摔倒时,师父都是这么替我处理的,他说受了伤的地方要保持干净,伤口才比较不会恶化。」细心擦过他伤口上的每一处后,才慢慢放开他的手。
又一次,尉迟云再扣住他手臂,灰衣男子虽纳闷,倒也没再推开。「手会疼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大夫?」
尉迟云不语的摇摇头,失神的心智明显尚未恢复。
「不想看大夫吗?要不……」未被抓住的手忽然朝胸前衣襟里一掏,拿出一小包油纸袋。
「这是我刚买的热包子,可花了我不少时间排队买的喔,想尝尝看吗?」抽回被握住的手,男子打开油纸袋,乍等他的回答就从中撕下一小片,直接往他嘴里塞。
这一幕让身旁护着的二人迅速再上前,动作快一步的魏清定本欲用力推开灰衣男,但眼角见着了尉迟云制止的眼神,便立即收回动作,站回原来的位置,小顺子见状,也立即跟着站回原位,直用着不解的目光直看着他的皇帝爷和身旁的冒失鬼。
年幼般的回忆,就如同盒子被掀开般不停在他脑海里浮现,相同的双眼和同样的举动,令他久久不能自已。慢慢咀嚼着嘴里的包子,一双眼仍盯着他不放。
「好吃吗?」灰衣男笑意加深问道,同时再撕了一小块,自然地再往他嘴里塞。
尉迟云顺从地再张口吃下,见他的笑脸中露出满意的神情,才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他似乎吃得津津有味,灰衣男张口就往包子上咬下一大口。
「我叫凌玄。」塞着包子的嘴,让声音发出得有些含糊,但倒也清楚传进尉迟云的耳里。
「凌玄……」尉迟云像在默念般喃喃自语重复着,也像是要记在心里。
没一会儿,凌玄便把手上的包子给全吞入肚,定眼见对方似乎再没有什么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你不想去看大夫,那也没关系,不过别忘了回去后在受伤的地方上点金创药,伤口会愈合得比较快一些。」
尉迟云的双眼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内心预感他似乎要离去,直觉地伸手又一次捉住他的手腕。「那个……」
凌玄因他的举动而怔住,抬眸笑看着他。「怎么了吗?」
不只凌玄诧异他的举动,就连一旁的魏清定和小顺子也睁着错愕的双眼看着他。
「你得等我上过金创药后才能离开。」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尉迟云有种不想放他走的欲望。
「这……」凌玄再一次抬起他的左手,看了看他破皮的伤口后,爽快地点头。「那好,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找这市集有没有人卖金创药。」市集虽大,但用着轻功来找,应该很快就能找着。
「不行!」尉迟云抓住欲跑开的他,再道:「我府上就有金创药,用不着刻意去买。你……就陪我回去一趟吧。」
陪他回去?凌玄神色一变,面有难色地看着他。那人的话是有道理,可他还有重要的事未办完,没时间特地绕去那人府上帮他上药。
「你不愿意?」尉迟云再问。
「这……也不是……」凌玄看了看他的手,再抬眸对上他。师父说做人得懂得负责任,即使是盗贼,也该盗亦有道,既然伤了人,就得负责到底。
「好吧,我就陪你回去一趟吧,帮你上过药后我再离开。」
「嗯。」尉迟云笑着轻点头,道:「回去的途中,也顺便逛逛市集吧?」
「逛逛……」想着,凌玄也不疑有他,点头爽快的答允。「也好,是我撞伤了你,总不能害你什么也没逛到。」话一顿,忽地想起怀里有包东西得处理,连忙再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没清楚交代事因,在尉迟云来不及开口询问时,凌玄就已先自顾自地往被人踹了一脚的乞丐那儿跑,尉迟云站在原处纳闷看着,而后发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将里头所有的银子全塞给乞丐,才将空着的袋子再收回怀里。
此举一做出,好巧不巧远远便听见那踹了乞丐的肥胖大爷的怒喊声。
「该死!我的银子呢!?怎么不见了!」
嚷嚷着钱不见的人,和乞丐的位置相距颇远,没注意到凌玄给钱的动作。
蓦地,尉迟云想起有官员呈报出现侠盗的事,盗取钱财来救济些困苦的人。
起初没下令官员们抓侠盗,是因为明白他们的心思,即使知道不少官员痛恨这些侠盗的作风,但尉迟云仍选择不发布召令抓他们。顿时,直觉把凌玄的身分与侠盗合在一起,再瞧见乞丐收到钱后感激地朝他道谢,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难道……他就是传言中的人?
Chapter 2
侠盗,是世人对他们的称呼,但其实他们也出自于正当的武林门派,名为御风派。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御风派闻名的是那无人能比的无踪步法和无影拳,多少人为了这两门功夫,挤破头要进御风派,但此门派的人行事一向低调,也不想壮大门派,只单纯收了两、三个徒弟来传承此功夫。
会开始有劫富济贫的行为,是从凌玄算起的上四代开始,祖师爷看不惯江湖上的逞凶斗狠和各门派那自以为是的心态,便开始有了济贫的行为。
最初原想尽自己的心力,并未有劫富的念头产生,直到某天亲眼见到有钱人收买官员的事发生,最后可怜的还是那些没钱没势的穷苦人家,也从那一刻起,他才决定盗取那些坏心人士的钱财来救济可怜的百姓。
日子一久,后世的人延续了这样的行为,且行事变得更为低调,他们坚持盗来的钱财只能用在救济上,绝不为己所用。虽然不用偷来的钱,但盗贼们也得温饱,偶尔在外打个零工,或是充当别人的保镖,都是他们用来赚取银两的方法之一。
热闹的市集仍持续着,尉迟云刻意将凌玄留在身旁,就是为了打探他是否就是那年幼时救了自己一命的男孩。
一路上,凌玄就如同孩子般,直喊这边的东西好吃就要凑上前去买一份,单纯的个性让尉迟云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摸透他的性子,既无心机,且容易相信人,这便是对他所做的结论。
「你试试,这糖酥很好吃喔。」同样地,不等待他的回应,凌玄直接捻了一小块就往他嘴里塞。
尉迟云浓眉微挑,看着他的笑脸,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糖酥。如他所说,糖酥的确美味,甜而不腻,且入口即化,是个容易让人吃上瘾的点心。
「你怎么知道这糖酥好吃?」再让他喂了一口,尉迟云便诧异地问道。
凌玄将最后一颗糖酥放入自己的口中后,脸上随即露出满足的笑容。「因为我昨天来过啊。」
「你来过?」
「是啊。」凌玄点点头,再道:「昨天突然有点事,没时间逛完整个市集,只好今天再来一趟啰。」
「有事?」尉迟云嘴角忽地微扬,意有所指地看着他。「不会是和刚才一样跑去劫富济贫吧?」
突然的一句话,让凌玄带笑的表情倏地一僵,大眼错愕地直望着他,半晌,才心虚地别过眼,尴尬露出一笑。「你……看错了吧?我哪有去做什么劫富济贫的事……」随即转身背对他,就怕对方看出什么来。
凌玄一连串怪异的举动让尉迟云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明白道出他已看透了一切,也从此行为里,确认自己的猜想没错。
凌玄眉头不由得一皱,抿了抿嘴,低声咕哝几句后便低头不再说话,下手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被人撞见,该不会是他身手退步了吧?
忽地,眼前涌来一群人,尉迟云一把握住走在前方的凌玄的手。
「小心!」怕人群冲散二人,遂加快脚步和他并肩同行。
尉迟云见凌玄似乎非常在意被自己道破身分,便想个话题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将他再往自己身旁拉近后,嘴角噙笑道:「你年幼时,有曾因为救过人而受伤吗?」本想随意提个话题,但最终仍是问出最在意的事。
凌玄果真被转移注意力,暂抛芥蒂地抬眼看他。「有啊,救过几个人,也受过不少伤。」
救过几个人?难道……不只他一个?意外的答案让尉迟云的心里产生一股怪异的感觉,介意那些被凌玄救过的人,更在意他是否也像那次一样以命相救。
「看不出你还挺热心的。」话忽地说得有点酸,但此话一出,便立即暗骂自己太过心急,根本还不清楚那救命之人是否就是他,就做出这么过度的反应,肯定会让他觉得怪。
只见凌玄也不觉得哪不对,反顺着他的话答:「师父也老说我热心过了头,但他却不反对我这么做,总说能帮一人是一人,若成功救了人,自己也会过得开心点。」语气忽地一顿,再露出夸张的表情。「但他还是认为我太冲动,为了救人连性命都不顾,甚至还有一次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尉迟云一怔,忽地停下脚步,凝视他的双眼显得有些激动。
「为救人而丢了性命……是在你年幼时发生的事吗?」下意识地握住他手腕,屏息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玄因他的举动而诧异地侧过身看他。「是啊,师父说那次虽成功救回我的性命,但也在我的身上留下不小的疤痕,永远消不掉了。」
「疤痕?」尉迟云的语气蓦地更加激动。「是在背上吗?」
回视他的大眼顿时闪过一抹惊诧,讶然道:「咦!你怎么知道?」
努力平静的心又再次激动不已,尉迟云没回答他的问题,再追问:「是不是为了救个男孩才受的伤?」
不同于刚才明确的答案,凌玄皱紧眉头,一脸苦恼。「我不太记得是为了救谁才受伤,师父说我会忘记是因为那次的伤太过严重,痛得我什么都记不得。」话再顿了顿,忽地,他一扫苦恼的神情,可爱的脸上漾起一抹笑。「不过你猜对了,他的确说过我是为了救个男孩,才会受伤的。」
这话犹如一声惊雷般击中尉迟云的思绪,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面前,甚至想直接认定他就是内心深处那极为渴望找到的人,心里虽已有个答案,但仍想亲眼看过他背上的伤,才敢真正的下定论。
「能让我看看你说的伤口吗?」
莫名地,就这么说出心底想的话,本握住他手腕的手,也下意识地换了个位置,改牵住他的手。
凌玄闻言,错愕地瞪大双眼,而后小脸微微一红,尴尬道:「是在背上耶,不好让人看吧!」
「怎会不好,你又不是姑娘家,还怕人看吗?」
蓦地,水汪汪的大眼瞠得更大,本望着他的视线已变成瞪视。「虽说不是姑娘,但在外头坦胸露背也不好吧!」
发现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以为是要他当场就脱下衣裳,尉迟云连忙再补充:「不是在路上,你可以到我的别业去,再给我看你背上的疤痕。」
凌玄顿时愣了愣,总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到他的地方去脱衣给他看?
这想法一浮现,让凌玄的脸更红透了些,他忽地抽出被牵住的手,决定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怪异的人比较好。
「我突然想起有重要的事得办,我想……我还是在这附近找找有无商家卖金创药,替你抹好药后我才好早早离开。」语毕,不等他答应,凌玄便如逃难般就要迅速转身离开。
「等等!」尉迟云早一步抓住他手臂。「你想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回到我府邸再替我上药,你怎能擅自变卦?」
不改变,还等他当众脱下自己的衣服吗?凌玄暗暗思忖着,师父教导的话同时浮上心头。说过的话就得做到,否则就是言而无信,无信的人又怎有资格劫富济贫?既然答应他了,即使发现他是个怪人,也不能突然变卦。
这是他在心底所下的决定,抿了抿双唇,凌玄忍住气,再走回尉迟云身边,道:「我知道了,照原计画就是,我跟着你回家帮你上药。」谁叫他撞伤了人,活该他自作自受!
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后,便继续往前走,一路上边走边说着,但大部是由尉迟云发问,而凌玄则淡淡的回应。
谈话中,凌玄得知这人将一路南下,虽与自己的目的地同方向,但因方才发生的事件,让他不愿再说出自己的一切。反正上好药后他就会离开,无须让人知道他将往哪走。
占地广大且宏伟的建筑,看来格外富丽堂皇,让人有种极尽奢华的感觉。别业里除了设有主副厅外,位于寝室的地方更设计成一座座的院落,每处院落各有其特色,但不变的共通点是,豪华得令人目不暇给。
凌玄一踏入别业,就让眼前的场景给撼住,他呆愣地环顾四周后,脑中随即产生这人并非是一般人的念头,就算他看起来像极了十足十的富家子弟,但一般有钱人也不见得会把自己的府邸建成这般,除非……他是官场子弟。
「你是谁?」被拉着步入大厅后,凌玄抽回被握住的手,劈头就问了这么一句。
尉迟云对他的反应先是一怔,而后又见到他眼底的戒备后,随即扬起笑容。「你可终于想到问我是谁了,我还当你没兴趣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凌玄闻言,不由得撇撇嘴,他的确是没想到这一点,毕竟两人不过是短短的时间相会罢了,过了今晚就分道扬镳,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他兀自低头思忖着,再抬起头对上对方后,才道:「你叫什么名?」
尉迟云笑意加深地缓缓走近,手轻触他的面颊。「复姓尉迟,单名一个云字。」语气一顿,将他那垂落颊边的发丝勾至耳后。「是天上云,可别记错了。」
突然的亲昵行为令凌玄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赧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底的警觉性仍然存在。
「你真的……是一般富家子弟吗?」
因他的退步,让尉迟云触碰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尉迟云看了眼自己的手后,笑着收回,还带点玩世不恭的神情。「我看起来不像吗?」
这回答让凌玄皱紧眉头,能说不像吗?可看起来十足十的富家子弟样,只怕出生到现在,连半毛钱都没挣过吧。
「爷,您回来了。」
未跟着出门的南宫雪,在里头就听见大厅传来的对话声,直觉便猜出去游玩的三人已回来。一入厅,恭敬地朝尉迟云躬身一拜后,蓦地,他发现厅内多了个人。
一句问候引得凌玄往声音的方向一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眼里皆起了一抹惊愕,南宫雪最先隐去眼底的愕然,而凌玄则拼命忍住内心的激动,拱手地朝他一笑。
鲜少露出笑容的南宫雪,竟意外回应了他的笑容,也拱手回敬他,这一切尉迟云全看在眼里,表情倏地浮现出一抹阴鸷,眼神更锐利地闪烁了下。
「你好,我叫凌玄,还请问——」本欲走至南宫雪面前,却突然被尉迟云给一把捉住了手腕。
「时间不早了,明早还得继续赶路,你们早点歇息吧。」平淡的语气中带点威严,旁人一听,随即明白地点头退去歇息。
仍处外人身分的凌玄,一脸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在瞬间转身离去,他诧异看向身旁抓着他不放的人,尚未问出什么,就直接被拉着走。
「走吧,你得替我上药。」尉迟云淡淡地丢出这句话,任由内心的酸意如洪水泛滥般不停涌起。不想去深究为何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感觉,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尽快得知他是否为自己的救命恩人。
顺从地被拉着走,寂静之中,凌玄忽地冒出了一句话。
「你会介意让我跟着你们吗?」本想一上完药就立刻离开,但现在……他反悔了。
这一问,让尉迟云的脚步顿时停下,稍后才再继续往前走。
「你想跟着我们?」莫名地,内心又起了复杂的情绪,不停想着他说出此话的原因是什么。
「是啊,不瞒你说,我此行的方向也是一路往南,正好能与你们结伴同行。」凌玄忽地一笑,尴尬地缩缩脖子。「再说……既然撞伤你,就得照顾到你的伤完好才行,这也才算真正的负责任吧……」他本不希望与人结伴同行,可现在发现了那人,一切就不同了。
「你想跟,当然没问题。」正巧尉迟云也在想该用什么法子让凌玄留下,现在可好,省了麻烦。途中转个方向,尉迟云直接将人带到客房,一手推开房门后,拿起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给点亮。
「衣柜里放了些备用衣裳,你穿起来可能会大了点,不过没关系,晚点我让人替你做几件新的。」说着,尉迟云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衣裳,直接将手上的衣服塞至凌玄怀里。
「备用衣服?」凌玄讶异地看了眼手中极好布料的衣裳,惊呼道:「你别替我做衣服!我随便穿穿就好!」伸手想将手上的衣服还给他,没想到他伸手阻挡了自己的动作。
「换件干净的衣服会让身子舒服点。」
「这样不太好吧……」凌玄不禁皱了皱眉。粗衣穿惯了,突然穿这么好的衣服,会不习惯的。
尉迟云意味深长地凝视他,半晌,才缓缓道:「不过是件衣服罢了,别想太多,就当是互相帮忙。」隐约想起他的身分,若他真是侠盗,自是会对别人所给的东西有所顾忌。
闻言,凌玄抿了下双唇,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华丽衣服,再抬头看他。「好吧,那……先谢了,你手上的伤……」他可没忘记这是最主要的事。
「晚点我回房后再自己上。你身上的衣服都脏了,先换下吧。」
「喔……」耸肩后,凌玄也不多想为何他改变主意,直接将手中的衣服一摊,比对自己的身形。果然是长了点,不太合身。
正当他打算换下衣服时,突然发现尉迟云仍站在原地,且没离开的打算,凌玄原已平坦的双眉又再度拢起,尴尬地清了下喉咙,咽了下口水。
「那个……我要换衣服了……」脸一红,眼神也因尴尬而飘忽不定。
忽视他发窘的神情,尉迟云仍噙着温笑地道:「嗯,你换吧,我不会打扰你。」
凌玄不由得再咬了咬牙。「那你是不是……」该出去了?他可没有在人面前宽衣解带的嗜好。
「我?帮你换吗?」尉迟云装傻地再往前,就往他衣襟探。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凌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也紧抓着衣襟不放。「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也该回房休息了?」
话说完,更深深感觉这个人大有问题。一下子当街想脱人衣服看伤口,一下子又是不停想替人换衣服,这般怪异的行为,该不会这人失常了吧?
看着他满面的红潮,尉迟云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更起了逗他的念头。
「别客气,我可以帮你换。」尉迟云刻意再上前,一双手就要往他身上摸。
「不用、不用!」脚步轻移,凌玄轻易闪过他探来的手,走至他身后推着他离开房间。
「明天得赶路,你早点睡啊!」拿他在大厅内说过的话来当作回绝理由,使劲地再推了推他。
一阵你推我挤之下,好不容易将尉迟云给推出房间,但此刻凌玄也已冒出了不少冷汗。
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怪异的人,看来之后的日子,得小心那个人才是。
Chapter 3
御风派的弟子们除了有独门传授的武功外,还有着一块白色玉佩当做身分的象征。圆形的玉佩里刻了一个御字,是开始劫富济贫后才会有的象征信物,其目的是为了让后代弟子在外头时,能认出自家人。
这几年因御风派弟子的逐渐扩散,有的在出了师门后,便抛去侠义行为,用着自身武功做一些为非作歹的坏事,有的真正成了盗匪,而有的则是成为别人的手下,专替人做些泯灭良心的事。
也正如此,从凌玄的师父那代起,便开始有了斩草除根的行动,是故弟子中有的行侠,有的则被派去四处寻找为恶的弟子,毁去他们一身的功夫,并拿回象征御风派的玉佩。而凌玄则是属于行侠的那一方。
早膳过后,他们便开始动身前往下个地方。出了别业,凌玄即在门前见到两辆双辔马车,一辆看来极尽豪华,另一辆则较为普通。
「这不会是你的马车吧?」他一怔后,开口问道。如府邸般建造得奢华,很难让人不去猜测他究竟以何为生?难道会是吃家业老本的纨裤子弟?
「是我的没错。」尉迟云淡淡一笑地执起他的手,就往那豪华马车的方向去,而南宫雪和小顺子则上了另一辆马车,魏清定则骑乘马匹随侍在旁。
欲上马车之际,凌玄眼角瞥见南宫雪上了另一辆马车,忽地停下动作,转身面对他。「我可以坐那辆马车吗?」手指向旁边的另一辆。
尉迟云先是诧异他的提议,视线直觉往马车的方向看,随即想起昨晚他见到南宫雪的反应,眉头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道:「不行。」双手蓦地环住他纤瘦的腰,将他推上马车,而后也立即跟着坐上。
「为什么?」半强迫的方式不免让凌玄皱眉瞪他。
「你得照顾我不是吗?」笑着将他拉来自己身旁,再朝外唤一声,让马夫驶离别业。
简单的话便挑起他的责任心,凌玄蹙眉后抿紧嘴,默默将注意力转移至窗外。
从未坐过马车的凌玄,在马车行驶没多久后,便无聊到打起瞌睡。尉迟云见状,索性让他躺下,将他的头轻放在自己的腿上,好让他能安稳的睡上一觉。
一路上,尉迟云不停审视着熟睡的娃娃脸,手轻轻抚过他的眼角,那紧闭的眼皮遮盖住那如水般灵活的大眼,而自己也因这双眼而认出他。
人海茫茫,本不抱太多期望,更没想过会再次见到他。该说是上天的安排吗?年幼时那短短的一句话和挺身而出的行为,让他在绝望的命运里找到了继续生存的动力,为此他感激不已。
或许……感激已稍稍变了样,但他不介意,变了就变了吧,甚至还为了这改变而感到欣喜。
手再轻轻触碰着他的背,衣服底下,是否真留下那致命的疤痕?很想亲眼一看,但在听见那细微的呼吸声后暂时打消此念头,不想因此而吵醒他。
马车的快速行驶下,午时便已抵达梁县。因前一日就有随从先来此打点一切,一入城,就直接往安排好的住处而去。
凌玄睡眼惺忪地任由尉迟云带着他前往寝房,安顿好一切后,他的睡意也去了大半。
下午,他在未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消失不见,起初尉迟云还担心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想起他说过一同南行的话,又联想到那谜样的身分,便猜想他应该只是外出去逛逛,或者去做他身分上该做的事,心也在此刻稍微安定了些。
这府邸虽没别业来得豪华,但也少不了该有的气派,尉迟云漫不经心地在前院逛着,双眼慵懒地扫视身旁的花花草草,更不时的往大门方向看,猜测他何时回来。
守在一旁的小顺子按捺不住内心的顾虑,上前禀奏。
「皇上,您真要留下那家伙吗?」
尉迟云懒洋洋地扫过小顺子一眼,负手转身背对他。「是又如何?」双眼再次瞟向大门。外出也一两个时辰了,天色已渐渐变暗,是该回来了吧?
小顺子闻言,急忙再道:「但他是盗贼啊!留下这种人,奴才担心会危害到皇上的安危。」
瞬间,尉迟云的双眼凌厉地闪了下,头微侧地撇向他。「你打探他的身分?」冰冷的语气透露出他不悦的情绪。
长时间的跟随,小顺子随即知道尉迟云正欲发怒,心一惊地就往地上一跪,趴着求饶。「皇上请饶命!奴才昨晚不经意听见皇上和凌公子的对话,才……」
未说完,尉迟云已不耐地挥了挥手。「最好闭紧你的嘴,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了,朕唯你是问!」
「是皇上!奴才绝对不会说出去!」
狂磕了几下头,小顺子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让尉迟云给挥手斥退。
一整个下午,尉迟云都未离开前院。黄昏时,凌玄才风尘仆仆的回来,身上已换回原来的衣裳,没见到前院角落旁的尉迟云,直接就往后院走。
直接来到设有假山假水的凉亭旁,瞧见南宫雪正悠闲地坐在其中,他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后,迅速步入凉亭。亭内的南宫雪见到凌玄突然出现,嘴角也扬起淡笑,缓慢从石椅上起身,等待他走近。
「公子独自在这乘凉吗?」
怪腔怪调的语气,惹得南宫雪轻笑出声。「公子唤我南宫雪即可,无须这般客气。」
凌玄尴尬一笑地搔搔脑后,拉着他坐在椅子上。
两人一来一往的互动殊不知已落入尉迟云的眼里,他内心的酸意不停翻涌而上,带有杀意的视线更瞪视着两人互碰的手。
在椅凳上坐下后,凌玄随即掏出一包荷叶包着的东西。一打开,里头放着的是一块块精致的小糕点。「听说这是梁县里最好吃的东西,我特地跑去买了一份,你尝尝。」习惯性地捻了一块就要往他嘴里放,南宫雪倒也不拒绝此举动,张嘴任他放入。
这一幕更让站在角落的尉迟云怒火勃发,他本想立即冲上前,但听见他们仍持续对话后,便忍住气,止住所有动作静静听着。
南宫雪像吃对味了,就开始自己拿起荷叶包里的糕点吃着,两人的互动一点也不像初见面般,还带点些微的默契。
「你找到那定下婚约的人了吗?」凌玄忽地问出这一句。
一句询问,让躲在一旁的尉迟云蓦地一愣。他……怎会知道?
说中最在意的事,南宫雪嘴边的笑意渐渐逸去,黯然低下头,缓缓道:「还没……」
悲伤的模样,不由得让凌玄皱紧眉头,脱口道:「别担心,你一定会找到凌衍的!」
突然冒出的话,让尉迟云为之震惊。
南宫雪闻言,一扫阴霾地再扬起淡笑,柔声道:「谢谢……」
凌玄也回他个大大的笑容,并和他一同在凉亭内感受宁静。
不同于两人的平静,尉迟云已满腹疑问,他若有所思的双眼深深凝视二人后,悄悄转身离去,心里也有了个底。
尉迟云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两人一夜,大部分都是凌玄过于热情的频繁互动,而南宫雪则带点熟悉的应对,由此可明显看出两人之间定有什么关系存在,即使仍在意凌玄将注意力全放在南宫雪身上,但至少知道南宫雪的爱人不是他,这让他的心情好过一些。
一早,凌玄再次未交代地单独外出,且直到黄昏前才回到府邸。
但不同于昨日,这次他回来后谁也没见,直接迅速回房,而后便没再出来。
等了他一整天的尉迟云见状后也跟着来到他房门口,轻敲了下门后便自行推门而入,才换好衣服的凌玄见他突然进入,吓得直拉住衣襟,水般的大眼更慌张地望着他。
「有、有事吗?」一紧张,说起话来也变得结巴。
尉迟云神情慵懒地扬起一抹笑,缓缓走近他。「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得照顾我吧?」
凌玄蓦地一怔,而后尴尬地搔头一笑。「是啊,可我外出挣钱去了。」说着,他忽地从腰上暗袋里掏出些碎银子,拉过他的手,将今天所赚到的银子全数放入他手中。「这几日的吃住都花你的,总得赚点钱来还。」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碎银,尉迟云讶异地挑眉。「你去赚钱?」这两天的时间?
「是啊,虽说这些钱你看不上眼,但该算的还是得算清楚才行。」免得落得白吃白住的口舌之争。
对上他清澈的大眼,尉迟云脑海里不停盘旋他所说的话。若真要算,该是自己欠他最多才是,但……送上的机会怎能不多加利用?
尉迟云笑着收下银两,轻声叹息道:「真要还,只怕这些钱还不够还。」
没注意到那眼底闪过的狡黠,凌玄一怔后苦恼的低下头。「我早猜到这些钱不够还,要不等我再多赚个几天,定能凑足这几日的食住费用。」
「其实……倒也不必算得这么清楚。」尉迟云瞧见他腰上配挂的玉佩,不太在意地撇开视线,将视线再对上他。「如你所说,这些钱我的确看不上眼,但我很乐意你用别的事情来交换。」
凌玄诧异地张口问道:「交换?」换什么?他身上可没什么东西好交换。
「嗯,换你的一日相陪。」抬手轻触他脸颊。「一日换一日,如何?」
不知为何,看似合理的交换,从他嘴里说出后听起来竟有点奇怪。自己是听过有人拿物抵所欠的钱,但用相陪来抵债,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你要人陪你做什么?」平日尉迟云身旁总不少人会跟着,即使没自己跟着,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差别才对。
尉迟云轻笑地执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屋外走。「又或者说我陪你也行,看你爱去哪,想去逛逛或是去做你侠盗的事,我都陪。」
蓦地,凌玄迅速抽回手并戒备地看着他。「我都说我不是侠盗了。」
突然的否认换来尉迟云意有所指的眼神。「那一夜的事我全看见了,只怕你想赖还赖不掉。」手一伸,再次拉过他的手。「否认的原因,是担心我会说出去吗?」
其实也只看到他拿钱救济人的事,但他一连串的举动,和那富大爷喊着钱不见的事,不难猜出事情就是他所为。
凌玄抬眼瞪视他,静默不语。
他瞧了他一眼,再笑道:「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你所做的都是好事,不是吗?」
凌玄一听,又瞪了瞪他。这是逼他非得承认吗?这种事本就不该让人知道,说了,不就代表他直接表明自己就是侠盗。
「不信任我?」尉迟云深深凝视着他不放。
回视他,几乎欲开口承认,似在说服着内心的矛盾,凌玄深吸口气后,道:「既然你都看见了,我再否认就会变得很矫情。」语气一顿,沉默下来。
「所以……?」
凌玄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对,我就是侠盗。」
没有他预期的过大反应,尉迟云仍嘴角噙笑,但笑意明显加深。「其实你的身分我倒没这么在乎,我在意的是你的人。」
带点暧昧的话不由得让凌玄的脸微微泛红,被握住的手顿时也传来一股躁热,双眼也开始飘忽不定。
尉迟云略为满意他那泛红的脸,聪明地不对此作出意见,再道:「你特地换过衣,是还要出去吗?」
不经意的提醒,让凌玄突地想起正要办的事。「嗯,我得再外出一趟。」
尉迟云眉一挑,轻声道:「我能跟吗?」
跟?怎么跟?他可不是出去玩。凌玄清了清喉咙,神情显得有些为难。「我不是出去逛街。」
「行侠吗?」他接口。「一样能跟,不会干扰你的。」总而言之,他是去定了。
一脸的坚决,凌玄见到后也不好回绝,遂点头答应。
两人外出后,凌玄带着他拐了几条街,来到一间挂有「赵府」二字的府邸后才停下脚步。朱红的大门紧紧关着,凌玄只在外尝试着往内看去,未有下一个举动,旁边的尉迟云倒也没多问的念头,静静一旁跟着。
就在凌玄打量着府邸的墙有多高时,蓦地从不知名的地方射来一把暗器,既快又准地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小心!」大喊一声,凌玄第一时间发现暗器的出现,来不及思考下,随即以身替尉迟云挡了这一记。
「玄!」一切过程极快,不知发生何事的尉迟云,眼角瞥见凌玄手臂上刺着一柄小刀后,顿时明白发生了何事。
两人随即离开赵府门前,凌玄直接闪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娃娃脸也因疼痛而皱成一团,他握着刺进手臂上的小刀,一施力,直接将小刀给拔除,但接踵而来的是不停冒着血的伤口。
「你这傻瓜,替我挡做什么!」看着那不停流出鲜血的伤口,尉迟云忍不住激动说道,想替他止血,却又怕弄疼他。
凌玄看出他的担忧,忍痛挤笑道:「皮肉伤罢了,没事的。」解开上衣,打算先将受伤的地方做简单包扎,以免再持续流血。
也因此处没人会来,他才能大胆地做此举动,直接将受伤的手臂露出衣外,尉迟云见状随即接过他递来的一条长手巾,按住伤口就替他包扎。
单手的露出连带让部分背部显露出来,包扎完,尉迟云本想替他将衣服拉上,但突然见到背部那藏在衣服底下的长条疤痕,心蓦地一震,沉默半刻,随即将凌玄的衣服往下拉,彻底让整个背展现在他眼前。
「哇!你做什么!」
凌玄被此举给惊吓住,脑海里随即浮现他不停想替自己脱衣的事,一紧张,急忙就要离开他几步,但才一有动作,却让尉迟云给紧抓着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
白嫩的背上是那明显可见的伤疤,由肩膀位置延伸到腰,能看出是许久前所受的伤。
时间虽已过了二十多年,但在看见的刹那,还是无法免去带给他的极大震撼。内心虽早认定他就是那年幼时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可再怎么想、怎么认定,都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真实。
不由自主地,他将手覆上他的背,沿着疤痕直下,但没一会儿,凌玄便甩开他紧抓住的手,顾不了手臂的疼痛,一把拉起衣服穿上。
「你……」凌玄此刻早红了双颊,但因莫名产生的羞怯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挣脱让尉迟云蓦地回神,努力隐忍住内心的激动,不发一语地上前搂住他的腰,强硬的带他回府邸。
「你的伤得尽快让南宫雪治疗才行。」不理会凌玄的挣扎,他沉声道。
闻言,凌玄红着脸停下动作,脑袋一片空白地任由他搂着,不再有所抗拒。
一回府,尉迟云立即带着凌玄来到南宫雪的卧房,急迫地让他未敲门就直接闯入。
「南宫雪!」
坐在桌前看书的他,一见来人,先是错愕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迅速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爷……」
诧异地在看向跟着一同进入的凌玄,尚未看出他的异状时,尉迟云就已开口道:「他手臂受伤了,你快替他做处理。」边说着,边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南宫雪闻言,急忙上前拉开他的上衣,露出他受伤的左手臂。
鲜红的血让南宫雪一惊,眉头也在瞬间紧揪在一块。「你怎么受伤了?」惊愕地说着,边将包扎伤口的手巾解下,语气中明显带着担忧。
解开时不经意碰到伤口,让凌玄的脸也整个皱成一团。「被偷袭……」
偷袭!?
南宫雪低头审视凌玄手臂上的伤口,眼底有着难掩的诧异。「伤口虽深,但幸好没沾毒。」转过身,急忙至角落的药箱中拿出一瓶金创药,再走至床头从一个包袱里拿出包扎伤口的布巾。
翻动包袱的同时,尉迟云隐约看见里头放着一个圆形的白色玉佩,视线移到身旁凌玄配挂在腰上的玉佩,两者看来似乎相同。
疑惑的视线看了南宫雪一眼,再移到凌玄身上,看来他昨日的猜测并没有错,两人有着旁人所不知的关系存在,且似乎有刻意隐瞒的迹象。
「药洒上去时会有点痛,需忍一忍。」没一会儿,南宫雪已走回凌玄身旁,打开药罐子就往他伤口上洒。
洒上的那一刻,传来的刺痛感让凌玄的脸瞬间刷白,直咬紧牙根忍住快脱口而出的痛喊。
尉迟云见他那忍痛的模样,心一紧,不由自主地也跟着难受起来。「你不该替我挡的……」手轻搭上他的肩,不舍的低喃。
疼痛之际,凌玄听见他的自责,挤出笑容地安抚道:「你别想太多,那暗器的目标是对我……」
「你?」尉迟云一脸不解,明明刀子射来的方向是自己才对,怎会说是他?
「你别瞧目标疑似对着你,可其实是射暗器的人故意让我发现暗器的射出,猜到我会上前去挡,直接算准我冲去的方向,想趁机射中我的心口,幸好我及早发现,不然就真的死在暗器之下了。」
闻言,尉迟云纳闷地蹙起双眉。该不会……是宫里的人所为?
这几日已开始有了些许风声,也刻意造谣出贼人杀害皇上的消息,宫内已有人知道这流言,若有人因此而加派人手来护驾,倒也不意外,但怎么想,应该不太会用暗器的方式才对。
南宫雪将包扎的布轻放在伤口上,在凌玄手臂上缠绕几圈后打个结,嘱咐道:「明日午时我再替你重新换药,还有记得这几日伤口切勿碰到水。」
凌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抬头对南宫雪讨好地笑道:「你别替我担心,这伤没什么,很快就会好。」
陷入沉思的尉迟云,因他的话而迅速回神,脸色一沉,不悦地扳过他的脸面向自己。「这话你该对我说吧?」
诧异的双眼抬起对上他,一怔后未多想地同样挤出一抹笑,道:「你别担心,有南宫雪在,我会好很快的。」
讨好的话更让尉迟云的脸色变得铁青,一把将他自椅子上拉起,再替他拉妥上衣。「你该回房去休息了。」手再往他腰上一揽,不顾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拉着他走出房。
未再说话的南宫雪,颇有深意的眼神凝视着尉迟云离去的身影。
眼底那抹占有欲明显可见,该不会……皇上对凌玄有情?
Chapter 4
「我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生病,不用休息没关系。」一入房,凌玄顺着尉迟云的力道,被拉坐在床沿。
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尉迟云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瞧你的脸都痛得发白了,还说不需要休息?」
「那是因为……」
「还有不管你今天去那是打算做什么,这几天最好别再去,等你伤好再说。」
凌玄闻言,不由得蹙起双眉。「今天的事是个意外,我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发生。」
前两天在外头时,听见不少人说赵家公子是个无耻之徒,还会在自家开设的客栈里调戏良家妇女,当有人挺身出来帮忙说话时,他却栽赃那人乱冤枉,硬是将人送进官府,怪的是县太爷竟判那人得付钱来赔偿赵公子,还要挨上五十大板。
凌玄很难相信竟有人能颠倒是非到这般地步,为此,他当然得去查查赵府和县太爷之间是否有特殊关系存在。
「不管是不是意外,这几天都不许你再去。」尉迟云再次出言强调,神情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散发出来,不容许人拒绝。
凌玄愣了愣,而后不由得撇撇嘴,脸上还带点无辜。「好吧,我知道了。」反正受了伤,行动上也会变得不够灵活,还是等好了再去吧。
见他点头答应,尉迟云也满意的扬起嘴角。「还有,你受了伤,行动总是不太方便,这几日沐浴的事就由我来帮你吧。」
沐浴?!
凌玄的双眼倏地大睁,神情错愕地看着他,脸颊上泛着些微的红晕。「不、不用吧……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无须麻烦你帮我……」
「那怎行!」尉迟云果断拒绝。「难道你忘了南宫雪交代的事吗?这几日伤口可不能碰到水,若由你自己来,总会有不小心的时候。」凝视凌玄的双眼散发出异样的情感。
这下,凌玄可不只在脸上感觉到热,就连身体也莫名地热了起来。他试图咽下哽在喉中的怪异感觉,嘴张了又合,艰涩开口道:「不、不会的……我……」
忽地,尉迟云一把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当然得帮你。」话忽地说得暧昧,脸更逐渐凑近。
只见凌玄的脸迅速涨红,尉迟云逐渐的逼近令他身子往后缩了些。「我……」沙哑的声音想说些什么,但脑中已呈现一片空白,只能睁着水般的双眼不停看着他。
就这么一瞬间,尉迟云迅速在他颊上印下一吻,手更轻抚着他的脸,仿佛像触及珍宝般轻捧着。
「晚膳时我再来找你。」
尉迟云脸靠得极近,热气吹拂过他的脸颊,令他的身子微微一僵,意外地,如同鬼使神差般,他竟缓缓点头,心里也产生出异样的感觉。
尉迟云深深凝视着那双大眼,最爱的也是这充满灵气的双眼。
爱……是啊,原来心早就遗落在他身上。最初只想找到救他一命的人,日思夜想,只想知道那人是否还活着,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心底的角落竟留有他的位置。
直到再次见面,内心的激动和震撼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庆幸自己还记得这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眸,更感激两人能再次相遇。带着不舍的心,尉迟云站起身,嘴角始终噙笑地凝视着他。
「记得别再乱跑,先休息,晚点我再来找你。」
再一次的交代后,尉迟云才带着愉悦的心转身离去,留下满脸通红的他呆愣地看着房门被关上,许久后才回神。
看着仆役送进房的大木桶和被倒进桶内的热水,凌玄顿时有种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他不会真的跑来帮自己洗澡吧?想着,脸便开始不由自主地泛红。
从小在山上长大,鲜少和人接触的他不懂情为何物,更不明白动情后的感觉是什么,唯一看过在一起的恋人是师父和师伯,以及小师弟和师伯所收的徒弟。
但这两对和他下山后所看到的又有些不太相同,师伯对师父是百般的宠爱和言听计从,两人在迈入不惑之年后,就打算退出江湖,在山上度过剩余的人生。而小师弟的感情就没这么顺利了,各自背负着该有的使命,必须分隔两地,就连何时能见面也不清楚,但唯一知道的是两人爱着彼此,并等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而他呢?对尉迟云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不讨厌他的靠近,但不否认也被他突然亲近的行为给吓到,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算第一次和人这般接近。
突地,脑海闪过面颊被他亲了一口的画面,顿时间,脸显得更红了,还有种羞怯的感觉不停涌现,下意识地捧着通红的双颊,还是先出去躲躲好了,可不想在这种怪异的情绪下被他……看光。
凌玄一下决定后便迅速转身,顾不得仆役正来回倒着热水,就要往屋外跑,怎知才要踏出门口,眼前蓦地闪过一抹身影,挺直地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不是让你在房内好好休息吗?怎么还想出去?」
熟悉的低沉声音让凌玄的心大大震了一下,抬眼错愕地看着他,脸颊迅速又涨红了些。「我……出去透透气……」内心惊愕他怎会这么快就来,同时想找机会跑走。
尉迟云俊逸的脸上噙着一抹温笑,牵起他的手就往房里走。「明早我再带你四处走走吧,今天就乖乖待着,哪也别去。」
手一被握住,凌玄的脑袋便再次呈现一片空白,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尉迟云低头看了眼桶内冒着热气的水,挥退仆役后,再拉着他走近木桶。「先帮你洗澡吧,洗完再用膳。」
洗澡!这二字敲醒凌玄空白的思绪,身体倏地一僵,双眼瞪大地看着他。
「呃……应该是……不用麻烦到你……我……」
「不行。」尉迟云再一次出言拒绝。「为了避免你的伤口碰到水,这忙我是帮定了。」语罢,手一伸,就要帮他宽衣解带。
凌玄吓得往后一退,红着脸慌张道:「那个……男女授受不亲!更别提让你看见我的……身体……」
尉迟云顿时看出他眼底的羞怯,浓眉一挑,笑意加深地靠近他。看来他对自己也并不是完全的没感觉,只是尚未发现罢了。
「你并不是女的,所以那句话不适合用在你身上。再说……」双眼意有所指地瞅着他。「你的身体我都看过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凌玄的双眼蓦地直瞪着他。什么不在意,看过又不代表得再让他看第二次,怎么想吃亏的都是自己啊!
尉迟云仿佛在凌玄的表情变化中,读出他的心思,笑道:「你若怕吃了亏,要不我也让你看一回,如何?」虽询问,但手已伸向自己的衣襟,状似要解开一般。
「别!」凌玄倏地冲上前,替他抓住欲解开的上衣。「我没说要看啊!」
两个男的在房内袒胸露背互看,若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
凌玄冲上前的举动,却反让尉迟云给捉住,他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悄悄探上他的腰带,嘴角更噙着一抹邪魅的笑。「真不看?吃亏了可别怨我喔?」
凌玄完全未察觉自己已失了上风,顺着尉迟云的力道靠在他怀里,水汪汪的大眼却不死心地继续瞪视他,嘴里咕哝道:「早吃亏了,现在才来这么说……」
「既然你都说吃亏了,那……」
那搂住他腰上的手忽地换了位置,按住他的后脑,将唇紧紧贴上他。蓦地,凌玄的脑里轰了一声,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呆愣地看着那凑近的俊脸和那嘴唇上传来的温热感觉。
尉迟云双眼带笑地回视他,如蜻蜓点水般细细吻着他唇瓣,浅浅地吸吮着。半晌,见他仍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才稍稍停下那意犹未尽的吻,如引导般地轻声道:「把眼闭上。」
凌玄顺着他的话闭上双眼,下一秒,他已忍耐不住地再次覆上唇,并加深了这个吻。
炙热的舌轻撬开他双唇,探入他口中后与他的舌交缠着,双手更肆意地解开他上衣,直到手能顺利触及那嫩白的身体后,才紧紧抱住他。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凌玄,在感受到他的手碰上自己后,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下,思绪也迅速清醒过来,急忙避开他的亲吻,更将他给推开。
拉开距离后,他连忙红着脸低下头,拉紧敞开的上衣,低声道:「不是……要洗澡吗?你转过去……我自己脱……」
尉迟云直盯着那被吻得红肿的双唇,虽很想再继续,但又会吓跑他,凝视他半晌才笑着转身。「好,你自己脱,好了再叫我。」
见他真转过身,凌玄尴尬地迅速脱下衣裤,再跳进浴桶中。
「好了……」轻声地喊着,将受伤的手伸出桶外,水里的身子也紧缩成一团。
忍住听见水声后转头的冲动,直到他的轻唤声发出,尉迟云才真正转身看着他。
凌玄靠在桶子的边缘,整个身体全泡在水里,只留下那红透的娃娃脸以及受伤的手臂在水桶外。
尉迟云缓缓走近他,拉起衣袖,拿起木桶旁的一块布巾放入水中,轻轻替他擦拭着身体。
每触及一个地方,凌玄的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僵硬,双眼更羞得不敢看他,而尉迟云却像故意逗弄他一般,在洗过他的胸前后,动作开始变得极为缓慢,还不停往下移。
只见凌玄急忙在水里拉住那快碰及私处的手,红着脸欲转头瞪视他,怎知才一有动作,双唇便再次被吻住。尉迟云深深的吻着,不停汲取着对方嘴里的甘甜,直到凌玄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才满足地结束这个吻。
欣赏着他脸上羞窘的红潮,但也感觉到水渐渐失温,放下手上的布巾,尉迟云在他颊上印下一吻后,柔声道:「水快变冷了,别泡太久。」轻拉着他站起,再将他抱出水桶外,待他一站直后,迅速从一旁的衣柜拿出一件新的长袍披在他身上。
「快穿上衣服吧,免得着凉。」
凌玄立即清醒过来,胡乱地套上衣服后再道:「剩下的我自己来……」这次虽未退开,但仍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尉迟云也不逼他,顺着他的话应允道:「好。」抬起他的下巴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快穿吧,我让人将桶子给搬出去,顺便把晚膳送来,我和你一起吃。」
带点迷蒙感的双眼终于对上他,抿了抿嘴后缓缓点头。
虽不明白这一切如何发生,但他却明白尉迟云的身影已烙印在自己心底,从这刻起,也从加深两人关系的吻开始。
连日来的亲昵行为,凌玄已逐渐习惯尉迟云那正大光明的偷袭,总红着脸任由他对自己又亲又抱,反应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大。
一早,尉迟云便带着凌玄去梁县里著名的热闹市街逛逛,本该是开心的出游,但从那冰冷的脸色看来,似乎只有凌玄一人感到愉悦。
除了两人,只见尉迟云身后还跟着魏清定和两名侍卫,以及被突然找来的南宫雪,这也是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在意的是南宫雪会瓜分了凌玄的注意力。
在热闹的市街上,不少人来来往往着,有人买菜、有人挑饰品,还有人跑去吃现做热腾腾的饼、包子、肉粥和其他小吃,而贪嘴的凌玄手中也拿着刚买来的小蒸糕不停吃着。
经过几日的相处,尉迟云已了解凌玄是个挑嘴的人,不好吃的东西怎么也吃不下去,而美味的食物则是吃再多也不觉得腻。
打探了几日,才知道梁县有着不少著名的美食,为了讨凌玄欢心,才特地来市集。
一路上尉迟云不时地拉回凌玄对南宫雪的注意力,见他想将手中的点心分一些给南宫雪吃,他便先自行抢来吃下,再见他想和南宫雪并肩边走边聊,便一把搂住他,让他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虽从头至尾都是冷着一张脸,但对上凌玄的笑脸时,仍会不由自主地扬起淡笑回应。
午时,一行人来到一间有名的酒楼,决定在此用午膳。因名气极旺的关系,来此的客人也相对多了许多,好不容易在二楼的角落找到一个空的座位,等待着小二送菜的同时,凌玄也陷入这几日不停猜想的思绪中。
手臂上的伤虽已渐渐好转,但仍得抓出犯人不可。
那次的行为定是熟人所为,会想对他下手的,除了分歧的那派,便无他人,何况那次象征信物的玉佩还挂在腰间,认得的,也只有那几人。
难道他们在这?想着,视线不自觉落在位于对面的南宫雪身上。若背叛者真在此,那人必定也会来到此处,若来了,不就代表南宫雪不用再继续寻找等待了?
若有所思地继续凝视着南宫雪半晌,直到尉迟云将他的脸扳过,在见到那佯怒的神情后,才露笑地回视他。
没一会儿,小二已将著名的招牌菜送上桌,这次尉迟云主动先夹菜喂了他一口,才由他自行取筷食用。
吃下第二口,一旁便传来不小的吵杂声。往声音的方向探去,赫然瞧见一名身材中等、相貌偏斯文的男子身旁围着不少人,那些人正大声嚷嚷地赶着几桌客人离开。
「没见到我们赵公子来此吗?还不快滚!」
没一会儿,便赶走四桌的客人,而那名斯文男子不疾不徐地在其中一张桌前坐下,身旁的人见状,更开始大声地唤着掌柜,要他立刻将所有好酒好菜给送上。
一时间,凌玄的脑海里闪过人们嘴里所骂着的赵家公子,再对上那自以为是的赶人模样,认定他是人人喊骂的赵富敏。
那跋扈的态度不禁挑起凌玄多事的心,忍耐不住内心的激愤,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正要离位走往赵富敏的位置时,尉迟云已眼明手快地一把握住他的手。
「玄?」皱起眉,诧异的双眼直看着他。
只见凌玄露出无邪的笑容,像安抚般轻拍了他一下,再抽出被握住的手,转身走向赵富敏。而围在一旁的人见他突然靠近,纷纷上前欲挡住他。凌玄见状,脚步轻移地闪过人群,顺利来到赵富敏身旁。
「这不是赵公子吗?还真是久仰大名啊!」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更大胆地在他身旁坐下。
那群人迅速上前欲拉走他,不料赵富敏却突然伸手止住旁人的行动,挑眉转头对上他。「算你还有点见识,知道我是谁。」轻佻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再道:「瞧你这身模样,外地来的?」
位于角落的尉迟云,目光犀利地直视着赵富敏,就怕他做出伤害凌玄的举动。而一旁的侍卫更紧握住剑柄戒备着。
凌玄再露出夸张的笑容,道:「是啊,一进城就打听到您是县内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对您的好奇当然是与日俱增啰。」
话说得理所当然,也让赵富敏更加得意起来。「你该听得仔细点,我家可不止有钱,县城内不少商家店面都是赵家开的,真要一一说出,还怕吓死你。」
「当然当然!要如赵公子这般,没点本事怎行呢,您说是吧?」
再一句称赞的话,让他乐得犹如飞上了天,当他沉浸在自我陶醉的境界时,凌玄忽地站起身,手不着痕迹地轻碰了下胸前的衣襟,再拱手作揖地朝他躬了下身。
「能和赵公子对上话,在下已感到万分荣幸,若没别的事,在下就不打扰了,以免影响赵公子用膳心情。」凌玄再露出一笑,便转身离开。
回到座位正要坐下时,尉迟云一把将他拉坐在自己身旁,手更迅速往他怀里一掏,果真摸到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子。
凌玄诧异地看向他时,尉迟云已将钱袋子给拿了出来,在未被人发现之际,将钱收进衣袖内的暗袋中,故作没事地拿了个小肉包往凌玄的嘴里塞。
几乎无须多想,便能猜出凌玄靠近赵家公子的意图是什么,将钱放在自己身上,是怕赵公子发现钱不见后,会怪罪在凌玄身上。
不动声色地等待着赵富敏用完餐,才想掏钱付帐时,果真见他忽地大喊钱不见的事。
「该死!我的钱呢!?怎么不见了!?」不停在身上找着,就是找不到装钱的袋子。
半晌,在付不出钱的情况下,凌玄见机倏地站起身,大喊道:「赵公子,您没钱吃饭吗?可别丢了富家人的脸,吃霸王餐啊!」
刻意的一喊,让别桌的人不停窃笑着,也让赵富敏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青,投射出杀人的目光看向他。
「谁说我想吃霸王餐了!?」转头对上前来收钱的掌柜,怒声道:「这顿饭你请,明白吗?」
掌柜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如捣蒜般急忙道:「明白、明白……」
怒视的目光再瞪了凌玄一眼,才带着家仆迅速离去。
人一走,尉迟云立即召来魏清定,将那包偷来的钱袋子交给他,低声道:「把这钱拿去分给路上的乞丐,记得,别让人看见这钱袋。」
魏清定恭敬地接过后,立即离去办着交代的事。
尉迟云嘴角微微扬起,将凌玄再次拉坐在椅子上后,手臂更缠上他的腰,用筷子夹了另一道菜喂他吃,凌玄顺从地张口吃下,仍睁着大眼诧异地看着他,尉迟云视而不见那带着讶异的双眼,不停地喂他吃菜又喝汤,仿佛刚才的事情丝毫没发生过一般。
凌玄内心虽讶异他的态度,但也明白自己和赵家杠上了,这原也是他的用意,擒贼先擒王,只要惹上赵家主子,就不怕躲在暗处的人不出现。
隐约发现凌玄似乎在调查什么事,为此,尉迟云选择继续在这多留几天。虽不清楚他调查的是什么,但为了能将他留在身边,多待上些时间也无所谓。
不刻意去询问那隐藏的身分上,所执行的是何种任务,因对他来说,在意的是本人,其余的根本不重要。是盗贼又何妨?至少是个心地善良的小贼,而且还是个他已喜欢上的侠盗。
午时过后,尉迟云在书房接见突然到来的访客。只见他冰冷着一张脸,还不时散发出不悦的神情。
「你们是日子过得太安逸,还是活得不耐烦了?宫内的事不够管,竟管到朕的头上,不嫌太过夸张吗?」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乍听之下虽未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不悦。
一旁白发苍苍的老人双膝迅速跪于地上,拱手低头恭敬道:「禀皇上,外头谣传不少盗贼欲取皇上性命,为了安全起见,此人更不该留。」
尉迟云眯起双眼。「难道朕的保证不足以让人信服?他绝非是你口中所说的盗贼,这话你听不明白?」
老人身子明显一震,脸色也惨白许多。咬紧牙,这次来就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挺了挺身子,一脸坚决。「但皇上,臣已派人去调查过那人的身分,不只身世成谜,就连他定居在哪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这种人更是不能留在皇上身边!」
「砰!」极大的拍桌声,让跪在地上的人着实吓了一大跳。
「你竟然调查他!?左丞相,看来你是真的活腻了,敢动朕的人,胆子可真大!」不同于先前慵懒的声音,此刻的他已完全将怒气表现在脸上。
左丞相见状急忙趴在地上,颤巍巍的低下头不敢抬起。「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还请皇上能了解臣的苦心。」
「为朕好?」尉迟云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又怎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为朕好?若真有心,就不该私自去调查他!」
「可皇上,他身世不明是事实啊!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皇上怎能将他留在身边?」
「朕怎么做你们管不着!」怒吼一声,愤然地挥袖转身背对他。「回去告诉那些打着歪脑筋的人,若敢再出言多嘴一句,或派人再去调查他的事,就别怪朕要了你们的命!」
怒气高涨的情绪中,尉迟云脑海里却不停猜测还有谁去查凌玄的身世。庆幸此次没被查出,若不小心被知道了,就怕宫内的人会不死心的轮流派人来。他有自信能保住凌玄,唯一担心的,是凌玄会因此而离开自己的身边,这也是他为何会这般生气的原因。
现在只希望这些自以为是的大臣能因怕死而停止一切行为,直到所安排的事情发生。
不同于书房内的剑拔弩张,凌玄悠闲地在后院的凉亭里坐着乘凉。初夏之际,下午的微风也容易令人陶醉,凉爽地吹抚在脸上,就能轻而易举带走微热的暑气。
步出房外的南宫雪,知道尉迟云正在书房内接见左丞相,刻意选在此刻来到后院找凌玄一谈。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酒楼那次的事情,南宫雪全看在眼底,和尉迟云一样,明确的知道凌玄正调查着某件事。这也是他非得找凌玄不可的原因。
望向远处的凉亭,瞧见凌玄正半眯着双眼靠在椅背上,微微上扬的嘴角,模样看来极为享受。
他轻手轻脚的走入凉亭,仍让耳尖的凌玄听见,双眼倏地大睁,娃娃脸上的笑容蓦地扩大,咧嘴地朝他一笑。
「你也来这乘凉吗?」
南宫雪淡笑回应。「我有事找你。」
认真的口吻,令凌玄脸上的笑收去了些。「有事?」
「嗯。」南宫雪选择在他对面落坐,神情里更带着一抹严肃。「我希望你能停手别再查赵府的事。」
突然的一句话,让凌玄的笑容迅速敛去,正色地回视,沉默不语。
见他瞬间转变的神情,南宫雪再露笑的道:「这事不该你去查,若再继续下去,我怕你会有危险。」语毕,眼神更意有所指地对上他。
凌玄仍默默的盯着他,半晌后,才露出大大的笑容,站起身,缓慢走至他面前。
「其实这事本来就不公平,不是吗?斩恶除根的人也会有危险,他又该怎么办?」凌玄站定至他面前,微微俯身地笑看着他。「我有没有跟你说我很挂念我家的小师弟?为导正门风,他的爱人必须离开他去执行任务,两人被迫分隔两地,连几时能见面都不知道,我心疼他们俩。」
凌玄忽地坐在南宫雪身旁,偏着头意有所指道:「我想帮我的小师弟找到他的爱人,好让他们俩能不再分隔两地。而赵府就是个机会。」
闻言,南宫雪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双手紧握成拳压抑着情绪。半晌,抿了抿嘴后才缓缓道:「你要查,我不会阻止你,但一切得小心,可别让你的小师弟担心。」
凌玄一怔,心底涌上一股暖意。「我会的,没做好准备绝不轻举妄动,而且我……」蓦地,他瞬间收去笑脸,戒备的站起身,往一旁的大树那看着。
南宫雪察觉他的异状,也机灵的站起,朝他视线的方向望去。
「小心!」
树后方跑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凌玄以身挡在南宫雪面前,空手和他对了几招。
因不清楚来人的目标是谁,遂不敢轻易自南宫雪身前离开,为了让自己成为对方的目标,快手一伸,在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把他遮脸的布巾给抽开。
凌玄趁机跳出凉亭,黑衣人果真跟了上来,他往旁移了些,黑衣人却像是要将他灭口般,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刀,开始更猛烈的攻击。
「来人啊!有刺客!」凉亭内的南宫雪心急,放声不停大喊着呼叫侍卫。
没一会儿,所有的人已来到此处,就连书房内的尉迟云也不例外。
他一奔至后院,便心惊看着黑衣人拿着武器朝凌玄刺去,看得出凌玄的功夫不如黑衣人,几招过后便慢慢失了优势,趋于下风。
魏清定抽出长剑,从中拦下黑衣人的攻势,本要自己接下过招,但黑衣人迅速看了四周后,发现再这么硬拼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抓紧时机,趁机往没人的方向一跃,跳上屋檐迅速离去。
尉迟云直觉不对地看向随后跑出来的左丞相,赫然发现他眼底闪过一抹懊恼。咬紧牙,已猜出黑衣人正是由他所派。
「魏护卫!」大声呼唤的同时,他脸色阴鸷地看着左丞相,「将此人给押下去,听候发落!」尉迟云愤怒地转过身,立即再跑往凌玄的身旁。
「你没事吧?」一上前搂住他的同时,神情更紧张地看着他身上有无受伤的地方。
凌玄半虚弱的摇摇头,并轻靠在尉迟云身上。刚刚突然的猛烈攻击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但幸好没受任何一点伤。
尉迟云心疼地再搂紧他。「我带你回房休息。」
如失了力气般顺从的点点头,任他带着自己往厢房的地方去。
尉迟云怎么也想不到左丞相的到来是为了拖住自己,好派人去杀了凌玄,更猜不到这些人竟是这般卑鄙,知道劝了没用,便用这下三滥的手法来除去他们欲赶走的人。
这一刻,他决定斩了左丞相的头,以示惩戒。但也从这日起,名正言顺的让凌玄搬来和自己同房,以便就近保护他,毕竟那些臣子再怎么大胆,也不敢伤了他这皇上。
只是……美其名是保护,但是否带着存有私欲的心,也只有他才知道了。
Chapter 5
早说过光有轻功是不够的,瞧他此刻正被压在床上,双手被禁锢在身侧动弹不得,而压住他的,还是完全不懂武的人,就这点,怎么想都觉得有股悲从中来的感觉。
红着脸,水般的大眼圆睁地看着眼前的人,偶尔因羞怯而闪避那对上他的视线,但没一会儿又移回来继续看他。
「那个……」凌玄刻意清了清喉咙,缓缓道:「有话好说……动手动脚的……总不太好……」同时,双手更挣扎地动了下,无奈压住他的人的力气明显比自己大,丝毫不因他的挣扎而受到影响。
仿佛舍不得移开视线般,尉迟云深深凝视着他,嘴角噙着一抹邪气的笑,柔声道:「怎么个动手动脚法?」
闻言,凌玄的眼神忽地变为瞪视,脸也显得更红些。「就……就现在这样啊!」
尉迟云如挑逗般亲了下凌玄发红的脸颊,挑眉轻声道:「想放开也不是不行,但你得保证不会再跑走。」
凌玄忍不住皱起双眉,抿紧嘴,回视他的双眼变得有点哀怨。本想回房去,却被硬拉来这边,说什么为了安全着想,必须和他共睡一间,听了这种话,怎能不兴起逃跑的念头?没一起睡时他就已对自己又亲又抱了,若再一同就寝,那还得了!
见他沉默不语,尉迟云只笑着将脸再贴近他,放开一手的禁锢,轻抚着他的脸。「不肯说下承诺吗?那好,咱们今晚就早点上床歇息吧。」语毕,手忽地一伸,作势要将他垂落在床沿外的双腿给抱上床。
凌玄见那他认真的模样,一紧张,得到自由的手急忙拉住他衣袖。「好、好,我保证不再跑走!」
得到承诺,尉迟云拉着他坐起,但手却紧紧搂着他不放,抬手顺了顺他头上微乱的发,再移回到他的腰。「不过就搬来和我一起睡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凌玄的身子明显一震,心虚地转头看向他。「我才没有紧张!」
「没有?」尉迟云笑着再道:「那为什么一知道要搬来,就急忙想逃出房间?」
此时,凌玄心虚的神情中更掺杂着些许的尴尬;缩了缩脖子,故作抗议道:「我才没有想逃!我只是……」
「嗯?」浓眉一挑,等着他的答案。
在炙热的目光下,凌玄也扯不出其他的谎,尴尬地随口道:「我只是想出去喝水!」拉开尉迟云圈在他腰上的手,倏地站起身,迅速走向一旁的桌子。
他拿起方才厨房大娘送来的一壶水,就往杯子里面倒,张嘴大口地喝下。
还以为是茶水的凌玄,大口喝下杯中物后,突地被一阵浓烈的辛辣给呛到,不停地咳着。
尉迟云见状,连忙走至他身旁不停拍着他的背。「怎么喝得这么急?没事吧?」担心地蹙眉看他。
连续咳了好一会儿,凌玄才稍稍顺了口气,止咳后拿起空杯子对着他。「这是什么?」
尉迟云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后,搂着他再走回床沿旁坐下。「这是桂花酒,厨房的大娘特地送过来的。」忽地瞧见他嘴角旁沾了一滴酒,便抬手用衣袖替他拭去。
「酒!?」凌玄一脸惊愕地看向他。「你说……那个是酒?」
「是啊,你没喝过吗?」
顿时,错愕的神情已换上微微惨白的脸色。岂止没喝过,他是喝不得啊!
下山前,师父还千交代万叮咛着,要他别沾一滴酒,还说他的体质怪,一遇酒就会醉。别说一般的酒,就连掺有酒类的食物他吃起来都得格外小心,更别提刚才喝下肚的满满一杯酒。
因桂花酒的酒力迅速发作,凌玄的脸浮现出酒醉后的红晕,本来明亮的眼也像蒙上一层水雾般带点迷蒙。
等不到他回答的尉迟云,双手抬起他的下巴,视线对上他。「玄?」
此刻的凌玄已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被动地抬眼凝视他。
尉迟云蓦地被他的神情给震住。他醉了,酒醉的神情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媚惑散发出来,带点朦胧的双眼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令人移不开眼。
情不自禁地,尉迟云低头封住他的唇,温热的舌探入他的口中深吻着。
勾人心神的吻没持续太久,便已让浑身发热的凌玄给推开,并闪躲着他的唇。
「脱下衣服,就不觉得热了。」尉迟云拉着他躺上床,在耳旁轻哄着,引领他脱下自己的上衣,自己也闲不得地卸下身上一层层的衣物。
因凌玄处于酒醉状态,动作变得极为缓慢,大部分的衣裤都由尉迟云来帮他脱,待两人全身赤裸后,才再次覆上身地压着他。
尉迟云不停在他那水般的大眼和小巧挺立的鼻上落下细吻,最后来到他的唇,吻住前低叹地喃道:「火是你点的,得由你来灭……」手更开始在他身上的敏感处四处游移,划过胸前的两点时,停下动作地揉捏着。
第一次被引发出情欲,凌玄除了感觉到燥热外,还有种奇异的渴望极欲被解放。
手再沿着他的身躯而下,不经意地碰到那微硬的男根,尉迟云面露笑容并对此结果感到极为满意。
笑着再吻上他的唇,下半身顺势挤进他双腿中,同时将手伸出床幔在床头的暗格里摸了摸,迅速找到一个外观精巧的白色小盒。
尉迟云打开盒盖一看,里头装着乳白色软膏,是用来擦在愈合的伤口上,能淡去身上所留下的伤疤。
他用手指挑了一坨塞进凌玄的后穴,手指同时进出地开拓着穴口。
手抽动的同时,隐约能听见穴口传来湿润的声音,这让尉迟云的情欲更为高涨,几乎下一秒就要将那火热的欲望挺进穴口中。但为了不伤害到他,只能再忍住高涨的欲望,将第三根手指再伸进他后穴中,来回开拓动着。
凌玄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异样感觉,他难受地动了动腰,不料这动作意外地摩擦到尉迟云的男根,终于再也把持不住地拉开他双腿,将炙热的欲望对准他的穴口,缓缓挺进。
「啊……好痛……」
突然的进入,让凌玄忍不住痛喊出声,尉迟云见状,一把握住他的男根缓缓逗弄,另一手则在他腹部上轻揉着,试图让他放松。
在手指的引领下,尉迟云明显感觉到他的放松,而后一个用力挺身,顺利进入他体内。抬头看凝视着他,俯下身和他唇舌交缠,腰也开始缓缓律动,发觉他没再喊痛后,便再也压抑不住地放肆抽动。
「啊……」
随着他的律动,凌玄的腰下意识地跟着摆动;在擦过体内的敏感处,贴在他腹部的男根也随之硬挺起来。
每一次的冲撞都顶到他的敏感处,明亮的大眼忍耐不住地闭上双眼,放声呻吟着。
尉迟云深深吸吮着他的小舌,加快律动的速度和力道,最后在顶到那敏感的点后,所带来的酥麻感让凌玄的男根一抖,迅速喷洒出白浊。
泄精的同时,引来后穴强烈的收缩,尉迟云双手紧握住他的腰,奋力地再顶了两、三下,便在他体内发泄出来。
床幔遮住了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却遮不住偶尔传出的情欲声,醉得不醒人事的凌玄就这么被尉迟云给强要了。
虽说是强要,但在过程中,凌玄已变成半推半就配合着。
事后,两人的气息尚未平复时,尉迟云就已一脸满足地将凌玄给紧搂在怀中,温柔地擦去他额上的薄汗,再深深吻着他。
终于得到他了,不知他明早醒来发现这情形,会是何等的模样?
尉迟云深深凝视着怀中沉沉睡去的人一眼,手臂不自觉地再缩紧了些。虽不确定他对自己的情意有多少,但却不因此而担心,相信时日久了,他定能如自己爱他的程度来爱自己。
绝对……
清晨,魏清定领着两名婢女走近那紧闭的房门,抬手在上头轻敲了下后,便恭敬地守在一旁,等候房内的主子醒来。
早已醒来的尉迟云,在听见门上传来的声音后,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发现那双大眼仍紧闭着持续沉睡中,微撇过头,慵懒地朝门外的人轻喊:「进来吧。」
闻言,魏清定立即推开房门,让婢女将梳洗的水盆和早膳送入房,默默地看着婢女放下东西后退出房,他才轻轻地将门给关上,继续在离房门几步外的位置守护着。
尉迟云再看了怀中的凌玄一眼,收紧搂住他的手臂,将他额前凌乱的头发顺了顺。
不知是否因为酒醉的关系,平时早该醒来的人仍然熟睡着,而嫩白的脸颊上还带着两朵淡淡的红晕,看来煞是迷人。
情不自禁地,凑近脸吸吮着他的唇,随着欲望的高涨,更加深了这个吻。
双唇被封住的凌玄在睡梦中感觉到呼吸困难后,伸出手一把推开尉迟云的脸,中止了这炙热的吻。
被打断热吻,尉迟云忍不住皱起双眉,一个翻身压上他,低头在他耳边轻喃:「玄,起床了。」像在唤醒他一般,开始在他身上落下细细的吻,身体也挤进他的双腿中。
敏感的地方不停被亲着,凌玄感觉躁热难耐地缓缓睁开双眼。落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那靠得极近的俊逸面孔,尚未来得及反应时,眼前那欲求不满的唇再度落下,唇舌交缠地深深吻着。
才清醒且因为酒醉的关系而微微头痛的他,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脑袋顿时呈现出一片空白,双唇也持续地被索讨着。
半响,尉迟云才一脸满足的停下这热吻,柔声道:「早啊。」
凌玄眨了眨水般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后,才发觉自己被压在身下,诧异的双眼顿时变得错愕。他直觉地动了下身子,强烈的酸痛感和后穴那不适的感觉突地侵袭而来。
凌玄直觉想推开尉迟云,但手一触碰到那光裸的胸膛后,就犹如被电到般迅速收回,眼神更惊愕地看着他。
尉迟云带笑地回视他,低头再吻他的唇,道:「你可终于醒了。」
暧昧的姿势和那意有所指的话,让他的双眼再瞪大了些。
「我……你……」手不经意碰到自己的身躯,赫然发现自己也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两人的身子就这么紧贴着,双腿中更挤进他的下半身,瞬间脸上迅速涌上一抹红潮,瞪视的双眼也少了些威力。
尉迟云加深笑意地瞅着他。「你不会是想问……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形,对吧?」
闻言,凌玄顺从点头,但愕然的神情仍持续存在。
尉迟云含笑再道:「两个人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情况?」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种。
不等他回答,尉迟云再道:「我不介意你对我负起责任,毕竟经过这一夜,我的名声怕是已毁坏殆尽。」
凌玄蓦地瞠大双眼。负责!?他没听错吧?望着眼前那笑咪咪的俊颜,凌玄在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在不小心喝了酒后,脑袋就开始变得有些昏沉,意识也渐渐失去,该不会……自己在酒后对他做了什么吧?以前曾听说过酒后乱性这句话,他一定是做了什么。想着,脸颊不由自主地又红了些。
尉迟云轻抚他柔嫩的脸颊,不忘继续引诱他掉入陷阱。「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就得对我负起责任。」
凌玄再眨了眨双眼,见那张扬起的笑脸中夹带着一抹认真的神情,深刻的开始相信自己真对他做了什么不轨的事。
收回错愕的神情,他眼底已带上一抹歉意。「我若真做了什么的话,一定会负责到底……」
只是……情欲的事他一向不懂,没经验的人也能成功偷袭别人?还是说……因为酒的关系,让他做出本能的事进而侵犯?没多加深想,他直接认定就是如此。
真是该死的酒啊!
预料中的答案让尉迟云浓眉一挑,笑开脸地再亲了他一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真要对我负责啊,从今后,我就是你的人。」
「……」
桌前,尉迟云喂着凌玄吃着早膳,而他也就这么红着脸任由他夹菜一口口喂入自己的口中。虽还是不懂自己是怎么侵犯他的,但话都说了,就真的得负责到底了。
尉迟云一边喂他,一边吃着碗里的饭,看似极为享受这一切。待两人用完餐后,他拿出手巾替凌玄擦拭了下嘴角,再将他拉起并搂在怀中。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搂着他,尉迟云开门步出房间,往府邸大门的方向去。
在不远处守着的魏清定和小顺子,见状后迅速跟上前,并在后头紧紧跟着。
凌玄诧异地转头看他。「去哪?」脸上的红晕也稍稍退去了些。
「去查一件你正在查的事。」尉迟云嘴角微扬地温笑道。
闻言,凌玄一怔,再看着那正经的神情,随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要去查赵府?」
尉迟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想打探赵家的底细,可以透过很多事情来查,不一定得探入赵府才能查到。」忽地停下脚步,手往前方不远的客栈一指。「那是赵家所开设的客栈,里头所雇用的必定是他们家的人,若去个几回,定能打听到什么。」
望着他所指的客栈,凌玄想起最初听见赵家公子行恶的地方,就是在自家所开的客栈里。他没想多久,便让尉迟云再搂着继续往前走。
今早的市街一样热闹,只是在叫卖声中,还多了个嚷嚷的声音。
「王家千金被选进宫当秀女了!那倾城的美貌,说不定能被选中变成王妃或贵人,若再幸运点,还能成为皇后呢!」
「真的吗?那王家这次不就发啦?成为皇亲国戚?」
「那还用说!之后若遇见王家的人,都得敬他三分呢!」
一旁的人群,你来我往地不停说着,兴奋的模样犹如在说自己的事一般。
尉迟云神色未变地持续噙着温笑,不为那段对话而有所动,反观那跟在身后的小顺子,骄傲地挺直胸膛。他现在所服侍的可就是皇帝爷啊,若这些人知道了,也会争相来巴结他这贴身公公吧。同是宫中人且还是贴身护卫的魏清定,一样没多做任何想法,持续着他护卫的工作。
在快抵达客栈时,凌玄忽地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开口道:「真不懂当皇帝的在想什么,不过就一个男人罢了,竟选这么多女子来任他糟蹋!」
耳尖的小顺子闻言,随即不满地冲至他身旁。「你可真大胆!竟敢这般侮辱皇上!什么糟蹋?被选进宫的人都该为此而喜悦才对!」
这番话,惹得凌玄不悦地停下脚步,转身怒瞪他。「什么喜悦?一个男人娶这么多老婆做什么?这么做本来就是糟蹋了好女孩!」
小顺子闻言,火气也跟着上来。「哎呀,你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辱骂皇上可是斩头死罪啊!你——」尚未骂完,就让一旁发出的怒骂声给喝止住。
「住口!谁让你多嘴了?」
尉迟云的一声怒喝,让小顺子迅速闭嘴不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中意眼前这男人,就算真不高兴,也不会笨到去招惹他。
眉宇间仍带着些怒气,他手一伸,再将凌玄给搂入怀中,往他们的目标前进。这次搂住的手臂上,微施了些力气,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占有欲表露无遗。
「你不喜欢皇帝?」尉迟云挑眉淡淡问道。
凌玄再次撇撇嘴,口气已没方才那般的冲。「也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只是看不惯这种行为罢了。」
此话令尉迟云沉默了半晌,而后像欲转移话题般,道:「你呢?打算娶几个老婆?」
「我不成亲的。」凌玄转头看着他,见他一脸纳闷,再重复道:「我这辈子都不讨老婆。」
突地,尉迟云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猜想他不成亲的理由是否为了自己。
「为何?」
此询问反倒让凌玄皱起双眉。「你忘了我的身分吗?和我在一起会有危险,我可不能害了别人。」
这一次,换尉迟云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他。「你不娶没关系,但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任,这可赖不掉的,也不许你赖。」
凌玄一怔,嫩白的脸颊迅速泛红,水般的大眼带点羞怯。他低下头咕哝道:「我可没说要赖……我很守信的,说到便会做到……」
见他低下头,像故意逗弄他一般,尉迟云缓缓道:「那我该娶几个妻子呢?你帮我做决定好了。」
凌玄又是一怔,蓦地抬头瞪视他。「你想娶几个关我什么事?别拿这种事来问我!」一把推去置于腰上的手,加快脚步地往前走着。
尉迟云笑开了脸,在他未走远之际,一把将他抱入怀中,从后方紧紧抱着,低头附在他耳旁,轻声道:「开玩笑的,别当真。我这辈子也不打算讨老婆,若真要娶,那我娶你。」
闻言,凌玄身子微微一震,脸迅速涨红。
娶?他是男的怎么娶?就算能,那还得看他愿不愿意嫁!但这句话他未说出口,沉默半刻,抿了抿嘴后才再开口。「不是还有事情得查吗?快走吧。」
读出他的心思,尉迟云笑开怀地楼上他的腰,继续往客栈走,任由着幸福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且不断持续着。
午时前的客栈里,人潮总是少了那么一些,尉迟云和凌玄选择在面向门口的角落里坐下,同时注意着店内的一切,竖起耳聆听位于邻桌的人交谈的内容,以取得更多的消息。
招来小二送上店内的拿手菜,可才一端上,尉迟云随即面露怪异的神色,低头看着盘内一块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本店最受欢迎的菜肴之一,金盒子。里头镶着鲜嫩的猪绞肉,咬起来汁多又味美,外头的豆腐皮炸成酥脆的金黄色,保证您吃了后赞不绝口!」
未察觉尉迟云不甚满意的表情,小二滔滔不绝地推荐后,在另一名客人的呼唤下,立即转身离去。
为了打探到赵府和县太爷之间的关系,凌玄自进客栈后,便不时专注听着掌柜和伙计的对话,双眼更不停看着门口进出的人,找寻有无猜测中的人出现,分神的情况下,未清楚看见桌上那盘菜的模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就直接放入口中。
咬下的一刹那,迅速拉回了分散的思绪,凌玄皱起眉低头地看着桌上的菜,有股想把口中食物给吐掉的冲动。
本想出言制止他吃下食物的尉迟云,才要开口就看见他将东西给放入口中,一时之间,眉头也跟着一同皱起。
勉强咬了几下,发现难以下咽后,随即拿起一旁装有茶水的杯子,一仰而尽,并让口中的东西顺势吞入肚。
凌玄苦着张脸,蹙眉并吐了下舌地看向尉迟云。「这是什么?」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而且非常难吃。
见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无辜,尉迟云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抬手用衣袖轻拭着他的嘴角。「本想阻止你吃下,谁知道你动作竟这么快。」
他噙笑的嘴角,让凌玄忍不住哀怨地瞅着他,一把拿起他喝过的水杯,像是欲消去残留在口中的怪异味道般,再次一仰而尽。
一连串的行为全落入刚进客栈的一名男子眼中,先是讶异凌玄的出现,而后熟稔地接过小二手中的酒,慢步走向他们。
凌玄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出现,神情迅速变得严肃,眼神更戒备地看着他。
男子噙着假意的笑,将酒重重放在凌玄眼前。「突然到来,还真是稀客啊!」未达真心的话,明显对着凌玄而来。
忽地发现凌玄绷紧神经戒备着,尉迟云收起笑容,带有霸气的眼神锐利地睨着男子。
凌玄寒着张脸抿了抿嘴,冷声道:「稀客?怎么,你不会是这家客栈的店小二吧?」
「店小二?」男子忽地仰头大笑。「你当我是什么?和你一样专做这种低下的工作来讨生活?也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突然说出的话,令尉迟云转移视线地看了凌玄一眼,再调回目光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们俩,互相认识?
轻蔑的话引来凌玄压抑于内心深处的怒意,双手紧握成拳,抬眼怒瞪他。「若不是在这,那就是在替赵府做事啰?」几乎确定那次的偷袭定是由他所为。
男子闻言,毫不否认地耸耸肩。「是又如何?」
咬紧牙,凌玄克制着对他动手的冲动,决定对他说出最后的警告。
凌玄倏地站起身,带着怒意的眼与他平视,沉声道:「叶锦,你想替谁做事我无权过问,但你的行为已严重坏了御风派的名声,我要将玉佩给收回。」语毕,更伸出手欲讨。
见他终于说出重点,叶锦更面露厌恶之色,重重推了他一把。「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跟我讨玉佩?」
遭受推拒,凌玄被迫退了两步就要往后跌,尉迟云见状,急忙起身自后方护住他,眼冒肃杀之意地想出言喝斥,但思及这该是他们的自家事,遂隐忍住不开口。
凌玄连忙稳住脚步,站直身后怒道:「不交出,可别怪我对你出手!」双眼不停扫视着他身上的每一处,想找出悬挂玉佩的位置。
叶锦突地放声狂笑。「出手?只怕你是在痴人说梦话。」手忽地往胸口处一摸,拿出个圆形白色玉佩,上头更刻着一个「御」字。
映入眼帘的第一眼,尉迟云顿时一怔,立即低头看着凌玄腰间上的玉佩,和男子所拿出的一模一样。
男子面带轻蔑的笑,将手中的玉佩再收进怀里。「你的话是很可笑,但我的确想试试你的能耐。想拿玉佩,打赢我再说。」转过身,就往客栈外的方向走。
凌玄随即想跟上前,但尉迟云却突然拉住他,制止他的行动。
「别去!」见过他与黑衣人过招,明白他的武功并不强,不愿他就此出去冒险。
拉开位于手臂上的手,凌玄转身看向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不待他回答,便急忙跟着走出客栈。
尉迟云的心一急,连忙朝一旁的魏清定道:「快跟去!」
闻言,魏清定一怔,诧异地回视尉迟云,待他又更大声喊出后,才立即追上前。
尉迟云从袖口内的暗袋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后紧跟着追出。
叶锦刻意往一旁人烟稀少的巷子内走,凌玄也紧跟在后。往小巷内走了好一会儿,才蓦地停下脚步,并转身等待他。
虽是出言挑衅,但看见凌玄那严肃的神情,却又觉得可笑。待他站定后,直觉地出言道:「真搞不懂你们,这么墨守成规究竟有何意义?盗来的钱财不能为己所用,难道该等着饿死?」
说着,叶锦还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们帮了这么多人,又有谁会记得你们?江湖上,没名的注定一辈子让人欺压,你们想步上这样的路,但我可不想。」
这话引来凌玄欲爆发的怒气,他斥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祖训上说着这些武功本就该用在行善上,就算你不打算帮助任何人,也不该将盗取来的钱财占为已有啊!」
一连串的怒骂声全落入后头的尉迟云的耳里,知道那人也是侠盗之一,只是从不行善,只为恶。
听见凌玄道出祖训,却反让叶锦露出感激的笑容。「说到这,你让我想起订下不成文规定的祖师爷,我还真得感谢他认识不少武林门派。他们一见到我亮出玉佩,几乎毫无条件地答应我学武的请求,日后凌衍若找上门,我也不见得会打输他。」
「该死!」不敬的话,终于让凌玄耐不住性子地踢起地上一颗略大的石头,运着气,将石头挥打向他。
运气推出的石头,速度极快地朝叶锦飞去,只见他不疾不徐地退了几步,同样运着气接下这一击,并反将它给打回。
不同于先前的速度,石头在眨眼的瞬间,准确击中凌玄的心窝,令他痛得直往后退,并倒卧在地。
「玄!」尉迟云见状,心狠狠一抽,惊愕地奔至他身旁,一脸忧心地审视他的状况,冷声怒喝:「魏清定!」
闻言,魏清定立即抽出长剑,就往叶锦身上刺去。
只消一眼,叶锦便看出此人武功不凡,也兴起不想硬拼的念头,就见他轻移脚步,闪过几个攻势后,迅速往屋檐上一跃。
跳上的那刹那,叶锦转头放声道:「凌玄,看出我和你的差别吗?这就是你墨守成规的下场,打不赢人也闯不出名声,我看你接下来只能慢慢等死了。」鄙夷地笑道后,迅速消失在三人眼前。
被石头击中且倒落在地的凌玄,见状后便想起身追上前,可一动,却发现胸口疼痛异常,最后只能咬牙愤恨地看着他离去,留下遗恨。
看似单纯的反击,却意外让凌玄痛到几乎昏厥,甚至连起身走路的力气也没有,最后只能由尉迟云将他抱回府邸,并迅速找来南宫雪替他治疗。
被抱入尉迟云的房里后,凌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因痛苦而缩成一团,双手紧捂着胸口,身子也蜷缩在一起。
不懂医术的尉迟云,只能揪心地在旁等着,手也覆上凌玄那捂着心口的手,神色间也显得不安、慌张。「玄,你撑着,南宫雪等等就来。」有股冲动想拉开他衣襟看他是否真受了什么伤,但又怕自己的举动会引来他更大的疼痛。
像在回应他的话一般,才说完,南宫雪便带着严肃且紧张的神情,匆匆走进卧室。
第一眼就看见凌玄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他心一震,迅速小跑上前,尉迟云看见他出现,二话不说的起身让开床沿的位置。
南宫雪拉开凌玄揪住胸口的手,解开他上衣,在心口处看见一块黑色瘀血。
明显看出这与一般受伤的瘀血不太一样,南宫雪遂立即在凌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转身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把小刀,随即往瘀青的地方划了一下,只见伤口顿时流出暗褐色的血,遂拿着白布擦拭着。
「凌玄,你放松身子,现在应该不会再这么痛了。」擦拭那不停流出的血的同时,南宫雪也柔声说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凌玄依言地放松身子,痛感果真消去了大半。
尉迟云见状,走至南宫雪身旁,忧心道:「他怎么了?不会有事吧?」
南宫雪低头看了眼那划上的地方不再流血后,遂从药箱内拿出一个白色瓶子,打开后将粉末状的东西倒在伤口上,道:「攻击的人打算废他武功和要他的命,所幸位置偏了些,只略伤到腑脏,但需好好休养些时日,才能完全康复。」
像听见了什么大事一般,凌玄睁开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的人。
废除武功?不会是故意挑衅吧?若真正要执行这任务,除了拿回象征信物的玉佩外,更要废了武功以示惩戒,也因如此,叶锦才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几乎没多余的动作,南宫雪起身至备有文房四宝的桌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药名,转身交给守在一旁的小顺子。
「小顺子,麻烦你跑一趟药铺抓这些药,凌公子得喝些药来治疗内伤。」
接过药单,小顺子看着他用力的点头。「奴才这就去!」语毕,一溜烟地跑出卧房。
尉迟云望了眼那奔跑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时,瞧见南宫雪再坐回床沿,低声与凌玄对话着。两人谈话声虽小,倒也一字不差的落入他耳里。
「你对上的是谁?」坐回床沿,南宫雪神色上未有太多情绪,淡淡问道。
不再感到疼痛的凌玄,思绪也逐渐清醒,道:「叶锦……」
闻言,南宫雪一怔,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后随即消失。「他……入了别派?」
凌玄轻摇头。「比入派更严重,他拿玉佩请求别派教他防身功夫,要除去他只怕没这么容易了。」
南宫雪又是一愣,抿了抿嘴,再替凌玄胸口上的伤口做包扎。「若真如此,那你更不该再继续插手。」
没有答允,凌玄撑着身子欲坐起,南宫雪见状后立即帮了他一把。
「我搞砸了……」无辜地睁着大眼望向他。「本来要拿回的东西不但没拿回,还让他更加戒备了些……」
顿时明白他内心的自责,南宫雪露出淡淡的微笑,道:「别多想了。你没有搞砸,反而还探出他做的坏事,至少有更充足的理由除去他。」
「可是……」
「别可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好你自己,其余的都别再多想。」凝视他的眼神忽地严肃起来。「你本来就不是负责除去他的人,硬是插手,只会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
凌玄的眼神顿时变得更无辜。「但是……」
「就当是替你自己着想,别再管这棘手的事。若你不为了自己,就当是为爷,也为我。」
这话让一直站在桌旁听着两人的尉迟云愣了下,锐利的双眼直视着南宫雪。
为他?这是什么意思?
让人看出他与凌玄的亲密关系他不意外,也早知道南宫雪和凌玄有着谜样的关系存在,但无论是什么,也不至于说出这种暧昧的话才对,更何况南宫雪辞官不就是为了要寻找有婚约的另一半?应该不至于对凌玄有什么其他的念头产生才对。
沉思半刻,两人的对话声再度拉回他的思绪。
「好吧……」因受伤而显得有些微弱的声音缓缓道:「你的话……我听,我不再插手管……」
这让尉迟云无法再继续沉默不语的听下去了,轻咳了声,边走近床旁时边开口问:「现在只需等着喝药了,是吗?」
南宫雪侧过身一看是尉迟云,连忙恭敬起身。「是的,喝过药后,凌公子应该会感觉更好一点。」淡声说着,见尉迟云在床边坐下,也开始在一旁收拾着带来的东西,而尉迟云则眼神温柔地看着凌玄,更覆上他的手紧握。
忧心的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娃娃脸上,尉迟云嘴角微扬,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还好吗?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无辜的大眼转而看向他,轻摇头。「没,我好多了……」
「那就好,但……你吓坏我了,以后可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知道吗?」
闻言,凌玄顺从的点头,眼底还带着些微的歉意。「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
尉迟云忽地用手指轻抵在他的唇上。「别……」双手再次紧紧握住他的手。
「永远也无须跟我道歉,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尉迟云语气一顿,嘴角忽地扬起。「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你尽快复原,别忘了你还得对我负起责任,是吧?」
刻意加重后面那句话的声量,仿佛想让在一旁收拾东西的南宫雪听见,可同时,这带着情意的话,让凌玄微白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抿紧嘴直瞅着他。
尉迟云带笑地接收他的视线,低下头看见他腰上挂着的玉佩,轻轻执起。「这东西……你可能得先收起来一阵子了。」
凌玄一怔,讶异地看着他。「为什么?」
「这东西容易让有心人认出你的身分,为了能安心养病,是有收起的必要。」
才说着,一旁听着的南宫雪忽然插话补充:「这半年内,你也不能再运气使用武功,若贸然用了,只怕你受损的经脉会变得更加严重。」
凌玄又是一愣,错愕道:「不能使用!?」
「嗯,对方可是要废你武功的,位置虽偏了些,但仍让你的经脉受了不小的影响,为了确保你完全复原,最好是听我的话。」
凌玄闻言,忽地抿紧嘴,些微沮丧的低下头。不能运气,不就代表他连轻功都无法使用了?
看出他的失意,尉迟云淡笑地抚上他脸颊,安慰道:「才半年,很快就过的。」练武之人,最怕的就是不能再使用武功,也难怪他会这么失落。
不爱钻牛角尖的他,没一会儿便抛去阴霾,露出笑容。「是啊,半年而已,很快就过的。」只是暂时不能使用武功,又不是不能吃,只要能继续吃到好吃的东西,休息半年也愿意。
见他想通般地开朗笑着,尉迟云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加深笑意,柔声道:「那你还想继续待在这吗?还是朝下个城镇前进?」
闻言,凌玄想也不想地道:「我想继续留下。」眼角瞥见一旁的南宫雪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便急忙再道:「只是想留下逛些别的地方,不再插手管任何事了。」
一句话,让那微张的嘴再闭上。
听见两人对话的尉迟云,瞬间明白他说的话是为了让南宫雪安心,心里莫名起了一阵不悦。
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下,俯身在凌玄唇上印下一吻,噙着一抹邪笑,并带有占有性地道:「不管别的事,只需负责陪着我就好。」
这一切全落入南宫雪的眼里,他扬起淡淡的笑,转过身不去看那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终于……有人能管得住凌玄了。
Chapter 6
凌玄受伤的程度远超过尉迟云所能想象,端坐时,胸口的疼痛感犹如消失般,无任何一丝不适的感觉,但他若想下床走动,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令他无法再继续行走。
这情况让极想外出的凌玄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被限制只能在床上坐着,哪都不能去。一开始他还能忍耐得住,但时间一久,就越来越压抑不了想出门的冲动。
此刻,正巧没人守在他身旁,让凌玄逮住了机会好下床走走。
尉迟云这时正外出去替他买些好吃的东西,以弥补他不能下床的遗憾,而南宫雪窝在房里调配能让他快点好转的药,两人各自忙着事,对凌玄而言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虽然走起路来胸口仍有疼痛的感觉传来,但他还是想下床动一动,不愿再继续躺着。
为了怕疼痛的感觉再传出,他小心翼翼的将腿移下床坐在床沿,再拿起放在床头边的一把小刀佩带在腰间。
这小刀是尉迟云特地替他准备的,担心他会因为暂时不能用武而少了些安全感,因此才让他佩带个武器好防身。
虽说现在是在府邸,应该不太可能会用到这武器,但就如尉迟云所说,带着总是安心点,即使只能用来做暂时的反击或短暂的防身,但总比手无寸铁外加无缚鸡之力的好。
试着缓慢地站起身,未有不适的感觉传出,这才让凌玄稍微宽心了些,这几日的调养也算是发挥了些功效。再继续慢步的走,意外发现本会疼痛的地方不再发疼,紧绷的情绪也在此刻瞬间瓦解,更加喜悦着。
虽是如此,但他仍不敢大意地快步走,而是以极慢的速度走至门口,手一拉,直接将房门一把开启。
守在外头的侍卫闻声后,立即戒备地朝门口一看,发现是他开门走出,那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才放松。
发现侍卫的存在,凌玄望向他露出个淡笑,便自顾自地要再往前走。侍卫见他那缓慢的行走速度,不自觉地出言道:「凌公子,爷说过您得好好的休息,若无要事,还请待在房内别出来。」
闻言,凌玄一怔,诧异地看着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尉迟云派人在外头守着,是怕人找上门报仇吗?还是怕他擅自跑出去?
内心思忖着。心想他只是派来保护自己的,应该不会硬是拦下自己才对,忽地露出天真无邪的笑,道:「有,有要事,但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话成功说服了侍卫,本以为他会直接站到一旁让他出房,不料侍卫动也不动,一脸严肃道:「既是如此,还请容许在下跟随在旁,以便保护您。」
凌玄的脸皮顿时一抽,刻意做出的无邪笑容也变得不太自然。
打从他入江湖以来,从未让人保护过,现在突然冒出个这样的人,感觉有点奇怪。
蹙起双眉,微扬的嘴角看来像极了一脸的苦笑。「不过是在府邸内走走,无须刻意跟着……」尴尬笑着的同时,不免好奇有钱人家是否都请了一大堆侍卫在旁保护?
光从尉迟云身边就能看见不少人跟随着,更别提安插在府邸内的侍卫,那真是多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是否认定他为特殊贵客,还是因为他只在府邸内活动,侍卫低头让出路来,直至他不敢置信的走出房后,侍卫也没跟上前。凌玄虽诧异侍卫的瞬间转念,但也没去多想,以缓慢的步伐穿过中庭,直接来到后院。
这条路其实不长,原是很快就能走到的地方,他却是花上不少时间才抵达。途中有过多次想加快脚步,但因受损的腑脏仍有大半未完全好,才稍加快动作便开始泛起疼痛,这让他不得不乖乖地接受只能慢走的事实,更为此而感到有些头痛。想着以他这种乌龟般的速度,只怕没人愿意带他出门了。
在来到后院的围墙旁,凌玄抬头看着眼前那略高的墙,回想受伤前的他若想跳墙而过,能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现在,连跑都成问题了,更别提运气翻墙。
莫名地,内心有点为此而感到沮丧。这样的情形不会持续太久吧?半年的时间……看似短,却也没想象中来得容易度过。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现在提气翻墙,不知会如何?
才想着,凌玄没多思考便直接运着气,忽视身上传来的痛感,轻移脚步,就这么往上一跃。一站定脚步,果然成功跳上围墙,但也让他痛得缩着身子,无法再有任何动作。
凌玄有点无奈的坐在围墙上,打算歇息半刻,等待疼痛的感觉消去后再跃下。
怎么也没想到使用轻功,竟比运气时还来得痛,难怪南宫雪会说这伤得养上半年,不过看这情形,半年后是否会完全好,他也不敢确定了。
不停放松身子,想让胸口不再发疼,但方才执意运气的结果,让他再怎么放松,也无法完全使疼痛消失。凌玄双手捂着胸口,无奈地暗叹口气,至少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敢乱用武功了,那撕裂般的痛要再承受,还需有极大的忍耐度才行。他胆小,可承受不了。
缓缓闭上眼,感受微风吹来的感觉,试图再稍微放松些,忽地,从不远处传来一句呼唤,迅速拉回他的注意力,蓦地睁开双眼,就朝声音处一望。
「玄!」才入后院,尉迟云便瞧见凌玄正坐在围墙上,心顿时一惊,迅速奔跑至他的下方。「你在做什么?怎么跑到这么高的地方?」
回府后第一时间就进卧房去找他,怎知尚未进入,就听见派去保护他的侍卫说出他离开房间,到别处去走走。来不及斥责那侍卫没跟上前保护,便心急地在府邸内到处找他。
庆幸的是没花太多的时间就找到人,但也因他坐在高墙上而大大一惊,「你快下来!」尉迟云心急地再喊着,就怕凌玄一个不小心摔下来,进而受伤。
凌玄一见是他,心底顿时涌上温暖的感觉,拢起双眉,水般的大眼无辜地眨了眨,委屈道:「我想试试能不能上来,谁知道上来后心口处就开始泛疼……」
闻言,尉迟云立即明白他正等着身体不再疼痛才好跃下墙,但此刻的他仍持续坐在上头,只怕短时间内要消去疼痛没这么容易。
他再往前走了些,张开双臂,道:「你跳下来吧,别用轻功,我在这接着你。」
凌玄蓦地瞠大双眼。不用轻功跳下?别说自己是否会受伤了,若不小心压伤他那可怎么办?
见他犹豫不决,尉迟云急忙再道:「别再想了,我能接住你的!」
看出他的着急,凌玄当下决定不再多想,就往他的方向跃下,准确地落入他的怀中,且被紧紧抱着。
凌玄双脚才落地,还来不及开口道谢,那接住他的人就已开始叨念。「你是故意要来吓我的吗?明知道现在不能使用任何武功,还跑到这么高的地方。」皱眉念着的同时,脸上也难掩担忧之色,手更抚上他的胸。「你胸口还疼吗?要不要让南宫雪来替你看看?」
对上尉迟云忧心的视线,凌玄只露出个傻笑,道:「没事,等等就不痛了,休息一下就好。」
「就算没事,也不许你再这么做了,若一个不小心,牵动到体内受伤的地方该怎么办?到时只怕你得花上更多的时间来做调养……」
打算继续唠叨的同时,蓦地见他将手仲进自己的衣襟内,仿佛找着什么东西一般,不停摸着,尉迟云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怎么了?」
「我在找你买给我吃的东西啊,有买到吗?」凌玄些微期待地继续摸着,就想一尝那有名的美食。
不停乱摸的手在尉迟云身上点起了异样的火,挑眉地一把捉住游移在胸前的双手,亲昵地附耳道:「若你再这么乱摸下去,我可就要立即带你回房了……」吐出的热气吹拂在凌玄颈项,语毕时更亲了他柔嫩的耳垂一下,才笑着看向他。
闻言,凌玄的脸瞬间炸红,迅速缩回双手,无辜地瞅了他一眼后,立即低下头,沉默不语。无须多问也知道他说的回房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想找吃的东西罢了,可没有他那……多余的心思……
尉迟云笑意加深地在他发红的脸蛋上印下一吻,搂着他往大厅去。「东西我买回来了,由小顺子帮忙拿着。」
低下头,凌玄再轻轻点着。
看出他的心思,尉迟云柔声再道:「你想出去走走,是吗?」那颗单纯的脑袋,无须猜测也知道他受不了这几日被关着不能出来,既然现在的他能走上一些路,相信出府邸走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一问,让凌玄蓦地抬头对上他,眼底满是诧异。
尉迟云温柔的视线看进他眼底,笑着再道:「这几日你的确被闷坏了,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好吗?」
「好!我要出去!」
人潮聚集的市街上,总能听见不少从皇宫里传来的小道消息,目前让人最常谈论的事是宫内招了三千佳丽入宫选妃。偶尔还能听见一些人借此攀着关系,直说那入宫选妃的,是他八竿子打不在一起的亲戚关系,好借此来提升自己的身分。
这次外出在凌玄无法走快的情形下,尉迟云选择了离他们最近且最热闹的市街来逛。从旁跟随的,除了魏清定和小顺子外,另外五名侍卫被指派在远处保护着。
穿梭在人群中,旁人闲聊的话也全落入他们的耳里。
「听说皇上会从这次选秀的佳丽中,选一个出来当皇后,不知会是哪家千金顺利被选中。」
「是啊,想从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只怕还得烧上三辈子好香,才有机会吧。」
跟随在后的小顺子,一听见人们谈论宫中的事,整个精神也随之振奋起来,不由自主地看了走在前方的尉迟云一眼,虽早明白皇上放弃皇位的决心,但内心仍不免带着小小的遗憾。
自小就成了太监入宫服侍皇上,勉强也算是陪同着一起长大,以前还曾幻想能成为宫内最红的公公,被人捧在手上奉承着,直到得知皇上正秘密计画将皇位让给大王爷时,这梦也在瞬间破碎。
为此他怎么也想不通,若真没心当皇帝,那又为何拼命将那些预谋篡位的人给一一除去?辛苦好几年只换来弒亲的罪名,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太平后又说出要退位,这怎能让人不觉得奇怪?
不过……奇怪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也不是这么想待在宫里,若真想不开,也就不会跟随着出宫了。只是……内心偶尔还是泛着些许失落,若皇上能打消念头回宫,该有多好。
视线一转,看了看皇上直搂着不放的男人一眼……真不是他看走眼,皇上真的对这男人动了心。瞧那小心呵护的模样,以及特地为他停留在此县的事看来,怎么看都觉得皇上爱上了这个男人。
本以为皇上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沿路想找个人陪伴,正巧他长得也不差,有双灵活的大眼和可爱的外表,被吸引之下就这么找上了。但……即便如此,却仍脱离不了他是贼的事实,这又怎能和皇上在一起?
这种人,带他入宫当男宠就算是给予他极大的恩惠了,其余的他根本不配得到!小顺子才想着,也不知起了何种冲动,突然上前,恭敬走至尉迟云身旁,低声道:「爷,听说当今皇上要选皇后了……」双眼偷偷抬起睨了他一眼,便迅速垂下。
闻言,尉迟云未回头地慵懒道:「所以?」注意力仍放在一旁搂着的人身上。
被反问着,小顺子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下。「奴才还以为,爷会想说些什么……」例如……把皇位让给别人会不会心疼。
尉迟云淡然一笑,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再将视线移至狂啃着食物的凌玄身上。「要说些什么?不过就皇帝娶妻罢了,不值得一谈。」
不值一谈?很多人都爱谈,怎么就他不喜欢谈?抬眸瞧见那带笑的神情,小顺子顿时一愣,发现皇上真的不在意这种事。收回目光,抿嘴点头后迅速退至后方,沉默不语。
他发现出宫的这段时间,皇上变得爱笑了,之前看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偶尔会扬起淡笑,可笑意却不进眼底,但最近的皇上却不同,露出的笑容是真心真意的,打从心底的开心。想着,不免又暗叹口气。身为奴才,就希望主子能过得开心,既然皇上真爱这男人,那他也愿收起成见,看着两人幸福过日子。
一路上,凌玄以缓慢的速度行走在路上,尉迟云倒也不怕他拖累了自己,搀扶着他,放慢自己的脚步陪他慢步行走。
尉迟云下意识看了那满足的神情一眼,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许多,从出门到现在,凌玄已吃下不少的东西,虽知道他嘴挑,但这么会吃还是最近才知道的事。
算算他一天下来吃了不少东西,不过却没见他身上乡长几两肉,身子骨也比一般人来得纤细,看来若想养胖他,只怕没这么容易。
笑着看他吃下最后一口食物,尉迟云柔声道:「想多买点东西回去吃吗?」
尚未得到回应就见他微扬的嘴角瞬间淡去,双眼直望着不远的前方。
尉迟云一怔,顺着凌玄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一名正在乞讨的老婆婆被一名中年男子给推倒。转头看回那张严肃的神情,怕是他心底的正义感又泛滥了。
浓眉一挑,尉迟云扬起嘴角道:「想教训他一下吗?」
凌玄闻言,迅速回神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不好吧……我现在正受着伤,若被发现可逃不了……」
「别担心,方法可多得很。」别有用意的朝他一笑,侧过脸唤道:「小顺子。」
后者迅速上前,低下头等待吩咐。
「你看见那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吗?」手往前方一指,明确地指向那个人。
小顺子依言往那方向探去,果真看见皇上所指的那个人。
「是的,奴才看见了。」
「你去和他说话吧,转移他的注意力。」
习惯性回答「是」的小顺子,在听见他所指派的命令,不禁吓了一跳。
转移注意力?他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啊!
「爷……」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小顺子道:「真要让奴才去?奴才从未拦过人,怕会搞砸……」
只见尉迟云心不在焉地挥了下手,道:「去就是了。」
简洁的回答让小顺子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走向那名中年男子。
「哎呀,这位公子暂请留步!」伸手挡住男子欲离去的身影,小顺子一脸讨好的笑道:「还请问您是从京城来的吗?」一连串不停的发问,和话中带着阿谀奉承的话,果真让男子将所有注意力都移向他。
牵着凌玄,尉迟云来到男子身后,以眼神示意他动手,凌玄见状,二话不说地将手伸至他腰间,迅雷不及掩耳的偷取了男子系在腰上的钱袋。
未发觉异状的男子仍继续和小顺子聊着天,听着那令他飞上天的奉承话,更夸张地露出笑容。
尉迟云一把拿过凌玄手上的钱袋,直接收进自己的怀里,再牵着凌玄离开。
小顺子见大功告成,草草道别后也跟着离开。
见男子走远,尉迟云才将钱袋递给他,眨眨眼。「这样就能不被发现了。」
凌玄接过那沉重的钱袋,脸也些微泛红。他是在执行侠盗的任务吗?看起来好像是,但方法却和他平常用的有点不太一样……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他缓缓道:「我想全拿去给那位老婆婆……」
尉迟云仍是一脸的笑,再拿过他手中的钱袋,交给一旁的小顺子。
「把这钱全给那位老婆婆吧。」
「是!」
接过钱袋,小顺子立即跑去老婆婆身前,直接把整袋的钱塞入她手中,就又再跑回。
任务达成,尉迟云温柔中带宠溺道:「在你好之前,若想行侠仗义可再用上这方法。」这么一来,自己也算是和他的特殊身分扯上些关系了。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两人更加密不可分,若能借此而缠得更紧最好。
再逛了些时间,凌玄渐渐露出疲态,当下尉迟云便决定结束今日的游逛,提早带他回府休息。
回府的途中,原跟在后头的魏清定忽地上前走至尉迟云身旁,低语轻声道:「爷,有状况,得小心了。」
话才说完,就从四周跳下一群黑衣人,各个手持长剑,目标对准尉迟云和凌玄。
凌玄迅速抽出佩带在腰间的小刀,戒备地看着。
而在远处跟着的五名侍卫同时一冲上前,围住二人严密保护着,而那跃出的不明黑衣人,仿佛有目的般一一引开所有侍卫,而魏清定则一次对上两人,奋力抵抗。
突然冒出的厮杀,让凌玄下意识就往尉迟云的身前挡,但才上前一步,就让他给瞬间拉至身后。这次出现的人,身手明显比上次出现在府内的黑衣人要好上许多,在侍卫分别被调开的情形下,忽地又从旁冒出两名黑衣人,就往没人保护的二人冲去。
才一出手,尉迟云明显看出那两人刻意要分开凌玄和他,脑海顿时想起宫内的某些人正商议要除去凌玄,尤其是在他杀了左丞相后,也越来越多人出言赞同。
在他陷入思考的同时,凌玄误以为对方的目标是尉迟云,遂一把用力推开他,任由那剑朝自己刺来。
「玄!」被推开的尉迟云忽地放声大喊,欲冲上前保护他。
凌玄直觉护住头想躲,以为那锋利的剑真要刺中自己时,忽地一个灰衣人现身,一眨眼便迅速跳至他面前,丢下颗迷雾弹后带着他立即逃离。
来不及思考,尉迟云立即就往四周的屋檐上观看,果然在不远处看见凌玄和灰衣人的身影,看见的那一刻,赫然瞧见凌玄一把抱住灰衣人,而那人也伸手回抱他,双眼顿时锐利的眯起,投射出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那灰衣人。
两人相拥没多久,黑衣人也全速跃上屋檐,直追着凌玄不放。
灰衣人倒也不怕那些人紧追不舍,松开凌玄后,再带着他跳往另一个方向,极快的速度让黑衣人讶异了会,却也随即发现这次的任务宣告失败,二话不说,所有黑衣人立即结束此次行动,一一转身离去。
正当黑衣人纷纷离开时,魏清定却忽地大喊:「爷!我抓到人了!」
没了心思看那被抓到的人,尉迟云的双眼仍看着凌玄被带走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先押下去。」
「允!我好想你!」被救至屋檐上,凌玄一看清救他的来人,就这么直抱上去。
凌允见状,双手也下意识地回抱他一下,可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眼角忽地瞥见攻击的人群正朝此处逼近,便迅速放开他,连忙道:「现在可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先逃命要紧。」再一把搂住凌玄的腰,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跃去。
在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巷内,凌允随即四处观望查看,确定甩开那群人后,才放松紧绷的情绪并放开他。
瞬间,松懈的表情转变为凌厉严肃,冷着脸沉声道:「你是怎么了?看见有人要杀你也不懂得躲吗?」责备的话倏地脱口而出。
凌玄蓦地一怔,想再抱住他的双手也随着责备声僵硬在半空中,而后缓缓收起。
「我……」双眼怯怯地瞅着他,一脸无辜。「我受伤了嘛……」此时说出的话,也显得有些哀怨。
「受伤!?」凌允一改方才骂人的态度,紧张的打量他全身上下。「哪受了伤?手?脚?还是身体?」
持续哀怨着一张脸,凌玄抬手指了指心口处。「受了内伤,暂时不能使用武功。」同时露出一抹苦笑,且带着无奈。
「不能使用武功?怎么会这样?」
「我前些日子在外遇见了叶锦,本想直接向他讨回玉佩,他不肯归还,便和他打了起来。我没料到他有学别派的武功,贸然出手的情形下,却反被他击中。」语气一顿,轻叹口气地负手背过身。「他本是打算废我武功的,但幸好他击偏了,才没因此而得逞,可为此我也受了严重的伤,得花上半年的时间来调养。」
闻言,凌允呆愣了好一会儿,脑中顿时浮起方才打斗的画面。那时的凌玄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任由剑刺向自己,且毫无反击能力。
立即回神,他一把握住凌玄的手臂,道:「我带你去找师父,请他帮你医治。」微施着力想拉他走,却发现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用了,无须刻意去找师父。」
凌允凝视着他,一脸诧异。
「不用特地去麻烦师父。」他再次重复,笑着道:「我也遇上了南宫雪,他正帮我治疗,所以不用担心。」
南宫雪!?这名字让凌允心底为之一震,眼底满是压抑不了的激动。他……在这?
「想去找他吗?」凌玄笑着反握住他手臂,拉着他走出巷子。
凌允的唇开了又合,沉默半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双眼带笑地看着他的反应,凌玄再道:「这次南行的路上,凑巧遇见了南宫雪和他的主子,意外之中听见他们也正一路南行,所以才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笑意蓦地加深。「看到你,他应该会很高兴。」
凌允再愣了愣,而后如电到般迅速回神,眼里已有了期待。「好!带我去!」不再多想,随着他的步伐而走。
走没多久,本满心期待的凌允缓慢收起笑颜,微微皱起双眉。
「你……脚也受伤了吗?」走得这么慢,只怕找来一头牛和他相比,都能轻易的赢过他。
凌玄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神情有点无辜。「我走不快……只能慢慢走……」
凌允一怔,随即想起他受了伤,勉强挤出笑容,干笑一声。「要不,我带着你走吧。」欲掩饰尴尬,又刻意笑了笑,凌允手直接搂上凌玄的腰,施展轻功就往凌玄说的方向去。
冰冷的气息笼罩在整个书房里,侍卫们来来去去,禀报出来的话都让尉迟云的脸色变得更寒冷、铁青。
「还没找到人吗?」负手背对着人,低沉冷冷的声音完全表达出此刻情绪。
「禀皇上,目前仍未找着凌公子,但微臣已打探到他们前往的方向,已加派人手去找,相信定能在短时间内找回凌公子。」
隐忍着欲爆发的怒气,尉迟云咬紧牙冷道:「最好快点将人给找到,若再没任何消息,你们就准备提头来见朕吧。」发狠地下着警告,不耐地挥了下手,斥退侍卫。
人一退出,尉迟云也随之露出烦躁的情绪,两人拥抱的一幕令他心里头像压着颗石头般大大的不快,更不免猜想两人是否认识。
虽对此而感到不悦,但内心也害怕他会就此离去,不再回来。他暗叹口气,将收在怀里的玉佩给拿出。这是他一回府邸,立即在房内拿出的东西,明白这玉佩对凌玄的重要性,若真想走,也定会回来拿走这玉佩。
想着,双眼不自觉望向窗外。玄,你可别真的离开我……
无言的低喊,道尽他一直以来的担心,就怕凌玄哪天会这么一走了之。
经过了好几日的相处,内心虽明白他不会不告而别,但就是免不了一阵烦恼。他明白自己的心早已沉沦,却没料到陷得如此深,如此的无法自拔。
思索着,内心暗暗下个决定。这次他若回来,绝不会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紧跟着他或是将他绑在身边都行,只要能让他不再离开,怎样都好。
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玉佩,门外突然传来小顺子的一阵大喊。
「爷!回来了!凌公子回来了!」放声嚷嚷地将书房门给推开,也顾不得礼仪的直接冲进书房。「凌公子回来了!就在大厅内!」
未等小顺子说完,尉迟云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书房,直往大厅而去。
远远的就能看见那纤瘦的身影,眼神也随之露出情意,可才消这么一眼,就瞥见那救走他的灰衣人正从旁搀扶着。尉迟云眼底闪着情意的光瞬间逝去,眼一眯,再以极快的速度往大厅内冲。
「玄!」紧紧的抱住他,不着痕迹地将他拉离灰衣人,一对上他的大眼,柔情的目光也跟着浮现。「你可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发生什么意外。」缩紧手臂,再紧紧搂抱着他不放。
突然的行为让凌玄一怔,尉迟云紧抱的手臂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抬手轻轻推开两人紧靠一起的身躯,本欲扬起笑容的脸在见到他忧心的眼神后,不由得给愣住了。这种情他见过,在受了伤的那一天,但那时疼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便没多想,可现在……这担忧的眼神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凌玄是知道自己对他同样有情,但不太明白这是否就是爱。虽不明白,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若他能不在意自己是贼,那他愿意两人这么长相厮守。
嘴边扬起一抹笑,凌玄抬手轻拍了下他手臂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尉迟云拉开些微的距离,深深凝视着他。「真的没事?胸口呢?会疼吗?」
凌玄笑得眯起双眼,摇摇头。「不疼,有凌允救我,所以没事。」转过身想介绍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可才一回头,就对上凌允那带有兴味的眼神,嘴角更噙着暧昧的笑。
「我看不是为了方便才一起南下,应该是为了某人吧。」
闻言,凌玄的脸瞬间炸红。「你……你多想了……」红着脸,试图掩去羞怯的心,反驳道:「一开始本来就为了方便!」
凌允挑眉。「那现在呢?」
一句话顿时让凌玄哑口无言,稚嫩可爱的脸颊瞬间变得更红外,头也开始低垂不敢看他。现在的确是抱着异心,所以他心虚,说不出口。
不同于他害羞的心思,尉迟云倒显得落落大方,他搂着怀里的人,轻问道:「他是……」
「他是我师兄。」顺着话,凌玄开口回答。
答案出乎他预料,尉迟云直觉看着他腰上,果真看见那象征信物的玉佩。
未询问、未感谢,尉迟云只再对着身旁的人道:「想回房去休息吗?」
凌玄诧异他转移话题,但一愣后,也迅速回神。「不累,我还想带我师兄去找南宫雪。」语毕,笑着推开尉迟云的怀抱,走至凌允身旁,握住他手腕后,以龟速的动作往客房的地方走去。
知道两人是师兄弟关系,尉迟云猜测且忧虑的心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再去猜测他们和南宫雪之间的关系。有无关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人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转身走回卧房,将那玉佩再放回原位。脸上的笑意持续加深……再加深……
冷冷的目光扫过那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垂下的眼睫顺势盖住眼底的诧异。
还以为宫内那些臣子只敢雇用外头的暗杀者来执行这任务,没想到这次派来的,却是宫里的大内侍卫。突然调动这些人,想必这一次是铁了心要除去凌玄。
「严将军,这就是你表现出来的忠心?」站定在他面前,尉迟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身上散发着威严的霸气,完全展现王者的气势。
黑衣人持续低着头,眼里满是坚定的意志。「禀皇上,凌玄是个盗贼,这种人非杀不可。」语气忽地一顿,再道:「外面谣传着不少盗匪想夺取皇上的性命,为此,更该除去他。」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意,早已为此次的行动抱着必死的决心。
闻言,尉迟云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转身背过他。「是谁告诉你他是盗贼?他和朕在一起好些时日,若真有异心,早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他语气虽状似平静,可却露出一脸的惊讶。
他们到底查到了多少?连人名都查出来了,该不会连那秘密身分也查清楚了?
「说不定他在找好时机下手,盗贼总在取得了些利益后,才会愿意下手。为了皇上的安全,这种人留不得。」
「留不留不是由你来决定,是由朕来决定!」压抑在心底的怒气,不经意流露出来。
沉下心,见对方果真带着死意,尉迟云暗叹口气道:「朕知道你们护驾的心,但他不是盗匪,无须再派人来杀他。」
严将军紧闭着双唇,怎么也不愿就此允诺,若皇上日后真发生了什么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沉默的气息笼罩在两人之间,看出他的不妥协,尉迟云再道:「也罢,起身随朕来吧,就带你去看看你口中的盗贼的真正身分。」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便特地选在凌玄受伤的此刻,带他去见见凌玄。在凌玄不能使用武功的情况下,更容易蒙骗过这宫内派出的高手。
领着他走至后院,在凉亭内看见三人正坐在那聊着。
在不让三人发现的情况下,尉迟云未走得太近,来到一定的距离后,转头对严将军道:「在这看着吧,朕会让你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没任何攻击能力的普通人。」
闻言,顺着视线看向凉亭,严将军怎么都不信凌玄只是个一般人。自从得知左丞相被皇上赐死后,更加深对凌玄的怀疑,甚至还派了不少人去调查他的身分。
虽纳闷,但他仍竖耳听着。
「你得吃药才行,不吃,身体怎会好得快?」接过南宫雪端来的药碗,凌允直接递到凌玄面前,让药味直接扑进鼻。
苦涩的药味让凌玄不自觉皱了皱眉,哀怨地瞪着面前的药碗,怎么也不愿接过它。
「其实我……」大眼无辜地看着两人。「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不吃药也没关系。」
「不行!」凌允毫不留情的拒绝。「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好很多,总之这碗药你喝定了!」用力拉过那迟迟不肯伸出的手,就这么把药放到他手中。「你快喝,免得等会儿药凉掉。」怕他耍赖,凌允索性选择继续站在他面前,直到他喝光为止。
被强迫接下药碗,凌玄神情更显哀怨些,直低头看着碗中黑色的药汁,偏头想避开那令他恶心的味道。凌玄像不死心般,再哀怨地瞧着坐在身旁的南宫雪。「真要喝?」
南宫雪噙着温笑,以眼神示意着微微点头,沉默不语,凌玄想再将可怜的视线转向站在自己前方的人时,蓦地瞧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
「这是我今早买的糖糕,软中带嫩,且甜而不腻。」凌允边说着,边动作缓慢地打开外层的荷叶包,将里头的甜点呈现在他面前。「为了买这个,可花了我不少的时间。」
对美食最没抵抗力的凌玄,目光整个被糖糕给吸引住。
见状,凌允直接将手中的东西再贴近他。「想吃吗?」
「想!」看着糖糕就这么在眼前晃,差点让凌玄将手中的药碗扔至一旁直接伸手去拿。
在那期待的眼神中,凌允突地将糖糕给包起。「想吃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乖乖喝完药,我就把糖糕全给你吃。」吊胃口般,再将包好的荷叶包给收回怀里。
闻言,凌玄二话不说地直接捧起药碗,捏住鼻,一鼓作气的直接将药汁给灌下。
凌允和南宫雪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后,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在凌允依言将糖糕递给凌玄时,躲在一旁偷看的尉迟云也别有用意地看了严将军一眼,而后转身离去。严将军见状,也不多想的尾随离去。
再走回书房,尉迟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严肃的神情已不复见。
「现在……你明白朕说的话了吧?」在严将军一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便开口问道。
严将军那坚定的神情也在此刻有了些微的变化。难道所得到的消息全是假的?
见他不语,尉迟云再道:「看在你忠心的分上,这次就饶过你,朕不再对此事计较,但你也得保证日后不会再出现这些事。」
严将军抿紧嘴,又沉默了半晌,才妥协地拱手躬身。「谢皇上不杀之恩。」
任务达成,让尉迟云的嘴角又上扬了些,手一伸,示意他免礼。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但他仍想起有件事得解释,忽地抬眼对上严将军。「朕知道宫内大臣很在意左丞相被处决的事,但在那种情况下,朕不得不这么做。」
一如预料,严将军顿时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皇帝。
「在不明事里的情况下,左丞相就这么派人杀进来,丝毫没顾虑到府内有无人会因此而受伤。」严厉的指责,果然转移他介意大臣被杀的事。
只见严将军急忙拱手道:「还请让臣将此事禀报给右丞相,相信定能消去他们内心的疑惑。」
「嗯。」尉迟云眼底瞬间闪过一抹狡黠,在未被发现之下随即掩去。「那一切再有劳你了,记得,告知那些自以为是的大臣,别再派任何人来此,违者,后果自理。」
「是!」
得到答案,尉迟云也立即挥退他,脑海里满是方才看到的一幕。
爱吃甜食的凌玄,根本挨不住苦味,也难怪每回吃个药都会拖上好一些时间。
持续想着,慢悠悠地踏出书房,就往凉亭方向走去。
不知是否因经脉、腑脏受损的缘故,凌玄在起床后的几个时辰内,容易感觉到疲惫,有时就算哪都没去,只在府邸内乘凉吹风,也都会感觉到累。
才在凉亭内喝完药和吃过糖糕的他,又在那待上约半个时辰后,就已露出些许疲态。凌允见状,立即坚持要他回房休息,最后在拗不过的情况下,凌玄只能顺从答应。
在凌允的搀扶下,没花多久的时间就已回到房内。
在庭院里找不到人的尉迟云,直觉走回卧房,见到那紧闭的房门就要抬手推开,突然,房内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动作。
「你真的没事吧?瞧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再找南宫雪来替你看看?」
闻声,立即认出这是那称为师兄的人,相遇后两人几乎黏在一块,到哪都一起,看来他们的同门情谊远超过自己所想象。
「不用,只是觉得累了点,睡一下就好,没事的。」
气若游丝的语气从房内传出,让在外头偷听的尉迟云不自觉拢起双眉。声音听起来极为虚弱,他真的没事吗?
看着坐在床沿旁的凌玄,凌允伸手轻捏他柔嫩的脸颊。「你就是这样,总爱硬撑着,难道不明白旁人会替你担心吗?」
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凌玄水般的大眼无辜看着他。「可我真的没事啊,这几日一直都这样,很容易觉得疲累,但只要睡过后,精神就会好很多。」记得南宫雪还说这是身体受损后自然会有的现象,只要多调养些时日,也就不会再这么容易觉得疲累了。
凌允一脸狐疑,不想轻易就被那无辜表情所骗,再道:「是吗?可我瞧你好像难过得快哭了。」
「我没有。」大眼持续看着。
「……」一脸的不信。
「我本来就长得这样。」他再道。
「……」还是不信。
望着他,凌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一点也不讶异他会有此说,反正这双眼早让不少人这么问过,再被多问几次他也无所谓。轻拉下捏着自己脸颊的手,他笑问:「你怎么会突然来梁县?」
凌允无谓地撇撇嘴后,转身走至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前阵子我为了躲人,跑回山上去找师父,可才到没多久,就被师伯给赶出来。」动作极为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替自己倒了一杯饮下。
凌玄一愣,惊讶道:「赶出来?」据他所知,师父不会让师伯这么做才对啊。
「是啊,师伯要我立刻来梁县,没说来此的目的为何。但……」放下茶杯,意有所指的看着他。「我大约能猜出来此的原因了。」
来这还没一天的时间,就遇见凌玄被追杀的事,进而救了他。也幸好听话的来这,要不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早成了剑下亡魂了。
凌玄知道他说的是被黑衣人围攻的事,眉头深锁,微微低下头。「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我想……还不知道吧,师伯是偷偷告诉我的,而师父则是要我把自己的事情给解决好再回去。」
闻言,凌玄再抬起头,一脸纳闷。「你有事要解决?」
提及此事,凌允突地忿忿道:「前几个月我不小心惹到一名太尉,从那时起他开始不停想尽办法就要抓我,还说什么除非我放弃逃跑,否则他将会一直持续下去。」说着,不免又开始气得牙痒痒。
「惹?」凌玄仍一脸不解。「你偷了他的东西吗?」
刹那间,一向鲜少脸红的凌允,双颊竟开始泛起红晕。「也不完全是……反正为了躲他,我不能在这待太久。」
要怎么解释那晚的事?也不完全算是偷了他的……东西,若真要说,自己才是最吃亏的一方!
依旧持续站在门外的尉迟云,听见熟悉的官名浓眉一挑,隐约想起出宫前似乎有听见那太尉提过这件事,只是那时听到的是找,而不是抓。
不去深想太尉和凌允的关系,听够两人对话的他,直接将门一把推开,房内的两人皆因他的出现而愣了下。
「听说你不太舒服,怎么了吗?」无视坐在一旁的人,直接走至床沿旁,伸手轻触凌玄的嫩颊。
凌玄抬眼对上那忧心的视线,露出淡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人一出现,凌允很有自知之明的站起身,脸上却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正主儿来了,那我这闲人也只好先离开啦。」
见人将离开,凌玄连忙开口问:「你会待到什么时候?」
凌允故作沉思偏头想了会,才转头笑道:「看在你受伤的分上,我就多留个三、四天吧。」潇洒地手一挥,大步走出房门,更不忘将门给关上,噙着暧昧的笑离去。
人一离开,尉迟云也在床沿旁坐下,手揽上他的腰。「你们进房……很久了?」嘴角虽噙笑温和的询问,但说出的话却带点酸意。
未察觉出异状,凌玄转头笑道:「也没多久……」忽地察觉有只手正解开他的腰扣,低下头要确认,再抬起时双眼已带着错愕。
尉迟云笑着亲了他面颊一口,附在他耳旁轻声道:「下次可别单独和别人进入房间,知道吗?」
瞬间,一张清秀的娃娃脸布满红潮,大眼愕然的盯着他。
尉迟云笑看着他乍红的脸蛋,吻上他的唇。「身为你的男人,看见你带着别人进入卧房,还将门给关上,很难不去做其他联想。」贴着他的唇缓缓道。语毕,温热的舌探进他口中深吻着。
红着脸,凌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以为尉迟云不高兴自己将人给带进房,手抵上他的胸,闪躲着他直亲来的唇。「你多想了,是我觉得累,师兄好意扶我回房……」
尉迟云仍一脸的笑,拉下那挡在两人中间的手,再解开他的衣衫。「我知道,现在不说这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表露无疑的欲念让凌玄的脸又更红了些,心跳顿时加快,紧张地抓住那狂脱他衣服的手。「什、什么事?」
尉迟云反握住他的手,再次拉下。「前阵子担心会加重你的伤,所以一直不敢……亲近你。」话说得含蓄,眼底却是满满的欲望。「现在你的身体不再容易痛了,所以……」
这话他懂了!也让凌玄想起两人发生关系的那天!
连忙轻咳几声,皱起眉。「我……现在还是有点……不舒服……」虽已认定他的人,但亲热这种事……还不太习惯……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穿他的心思,尉迟云再亲了下他的唇。「不舒服吗?那可糟了,药可能得多喝一些了。」毫无担心的模样,直接将他拉上床,并迅速脱去他身上的衣服。
没意识到对方现在正做的事,只听见喝药二字,就让凌玄急着澄清谎言。「不!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再多喝些药!」现在一天三碗药就快去了他的命了,若再多几碗,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比较快。
尉迟云三两下脱去自己的衣物,倾身覆上他。「有比较好吗?那真是太好了……」直接吻上凌玄的唇,双手在他身上敏感的地方游移抚摸着。
「呜……」被吻住的双唇无法顺利发出声音,挑逗的结果让凌玄的身子起了一连串的反应,体内也被激起了一股躁热感,双手难耐地抵住对方的胸,突来的快感不知该将他拉向自己抑或是推开。
发现他似乎在抵抗,尉迟云拉过他的手,环绕在自己的颈项。「一开始的确会不习惯,但多来几次,你就会习惯的。」
凌玄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多来几次……没人会想在这种事情上多来几次吧?
至少他就不会。
没能来得及深想,那双挑逗的手就已转移他所有的注意力,没一会儿,情欲就已完全被挑起。房内春意盎然,床上的两人紧密的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体温。
「玄,我爱你。」尉迟云不自觉地喊出内心深处的情意。
激情过后,两人躺在床上紧抱在一起,被紧紧抱住的凌玄本已有些疲累,再经过这激烈的欢爱后,更是累得睁不开眼,直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尉迟云拉过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在颈窝上找个舒适的地方让他靠着。
「很累吗?」手轻抚着他泛红的脸颊,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闭上眼的凌玄,睡意直朝他侵袭而来,隐约听见询问声,轻声回应后,便沉沉睡去。
看着熟睡的面容,尉迟云嘴边漾起淡淡的笑,倾听身旁规律的呼吸声,也带给他些许的困意,满足地再看了眼他的睡颜,低头在他唇上印下轻吻后缩紧手臂,一同陷入沉睡中。
当凌玄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本还想再继续睡,但碍于得定时服药,且用药前不能空腹,才顺从的让尉迟云替自己更衣,并顶着睡眼惺忪的神情被搂进用餐的大厅。
他们算是晚到的,一人大厅,所有人皆在一旁等候,包括突然来访的凌允。
大伙一起用餐是凌玄提出的要求,总觉得两人在房内用着饭,似乎少了点什么,外加他喜爱热闹,才说出了这提议。
被带至桌旁坐下,浓厚的睡意已去了一半,再听见凌允冒出的一句话,半沉睡的意识在瞬间清醒,双眼蓦地大睁,脸也迅速泛起红晕。
「亲爱的二师弟,你不是睡了一下午吗?怎么看起来更累了些?」暧昧的语气,还噙着一抹邪气的笑。「该不会……你在忙别的,没睡?」
红着脸,凌玄欲掩饰羞涩地拿起碗筷埋头猛吃,在嘴里塞了满满的饭后,才含糊道:「别乱猜……我有睡……」
导致他这么累的罪魁祸首,自始至终都噙着一抹笑,直到看见他拼了命的扒饭,才淡去笑意,皱眉制止他的行为,并捻去黏在他嘴角的饭粒。「吃慢点,别噎到了。」
侧过头,凌玄哀怨地瞅着他一眼后,才放慢动作,细嚼慢咽。两人亲昵的举动,让坐在对面的凌允又是暧昧的一笑,但这次他选择慢慢欣赏,不出言调侃。这可是难得的画面啊!等哪天回去找师父时,再把这一切说给师父听,相信他一定很感兴趣。
用膳时,尉迟云不停夹菜给他,有时凌玄会和凌允相争夹给南宫雪,可几次后,在瞥见尉迟云那佯怒的脸,才讨好地笑着将菜改放进他碗里。
吃完饭没多久,小顺子就把刚熬好的药给端上。药碗上虽盖着盖子,但微微飘出的药味让凌玄不自觉地皱紧双眉,苦着张娃娃脸直瞪着那碗药。
「我什么时后才可以不喝这鬼东西?」捧过药碗,打开盖子之前,双眼委屈地看着南宫雪。
明白他抗拒的心,南宫雪温笑道:「这是我特地帮你调配的,喝下后能缩短你复原的时间,不用等上半年。」
闻言,凌玄哀怨地点点头。「好吧,你说的,我听。」特地为他而准备,怎么也得喝下。只是,真的苦了点,如果在里头加些糖,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打开碗盖,浓厚的药味瞬间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蹙起双眉,准备痛苦的时间到来。一看见小顺子将桂花糕给端上,他立即捏住鼻子,将药给灌入肚中。
饮尽药汁,咬下尉迟云递在他唇边的桂花糕后,眼角忽地瞥见门外有抹白影闪过,接过正在咬的桂花糕,在众人纳闷的眼光下,迅速站起身并走出大厅来到前院。
「玄?」尉迟云轻喊。
怪异的举动,让所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异状,全戒备地跟着来到前院。
凌允眯起双眼,仔细的审视了四周,才想问发生什么事时,就见凌玄吹出清亮的口哨声。蓦地,一只白色鸽子突然出现,并降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扬起淡笑且摸了摸鸽子的头,走至他身边的尉迟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只小动物?」
凌玄笑道:「我师伯给的,是用来和他通信的媒介。」拿下鸽子脚上的小纸条,再将鸽子移至肩上。
「师伯!?」
凌允错愕大喊,不敢置信地瞪着凌玄肩上的白鸽。「他怎么会给你这东西?」又为什么他没有?这样是不是偏心了点?
凌玄缓缓将纸条打开,道:「我也不知道师伯怎么会给我这个,我受伤后的隔一天,就见到小白飞到我身边了。」
这么一提,凌允随即想起师伯让他来此的事,同时明白定是为了保护凌玄,才出此计策。只是……他内心仍有点不平衡,带着一丝怨气戳了戳鸽子的头。「你还替它取了名字?」
被戳头的鸽子似乎感觉到不舒服,不悦地啄了下他的手后,再飞至凌玄的另一边肩膀。
「有名字比较好叫啊。」定眼看着纸条的内容,里面写了些文字。
「黑衣人将不再出现,无须担心,也别再管叶锦的事。」
这时,凌允好奇地凑近头,读了下纸上的字。「黑衣人?」抬头看着凌玄时,已是满脸的疑问。
「前阵子有名黑衣人闯进这,我不清楚他想杀的是谁,所以写信问了师伯。」
收起纸条,转身欲走回屋内,尉迟云见状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腰,扶着他走进大厅。
「那师伯有说吗?」凌允问。
凌玄轻摇头。「没,他只说我不用担心黑衣人的事,再说的,就是你刚看到的内容,说不会再出现。」
深知一切原委的尉迟云,闻言后不语地扶着他坐下,眼底再闪过一抹诧异的光。
他师伯怎么会知道黑衣人将不再出现?且与他听到的消息分毫不差。在尉迟邢的插手下,宫内的人允诺不会再派任何人来杀凌玄,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怎么会让个外人得知?
掩去眼底的疑惑,尉迟云故作好奇问道:「你师伯怎么会知道黑衣人不会再来?」
凌玄耸耸肩,丝毫不讶异他的发问。「可能是算出来的吧。我师伯懂星象、知天命,总能准确算出我们的劫难。」
这答案,莫名地让尉迟云松了口气,就怕他师伯是宫内的人。
现在的他,仍没心理准备让凌玄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得差不多了,当他坦白说出口时,只会剩下王爷的身分,而不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忽然,凌允想起了一件事,对凌玄道:「师父仍不知道你受伤的事?」
凌玄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肩上鸽子。「应该是不晓得吧,如果知道了,小白送来的就只会是帅父写的信,而不是师伯的。」
闻言,凌允内心不免替师伯担忧。依师父的个性,日后若知道凌玄受伤的事被隐瞒,定是会气得不再理师伯,到时只怕师伯又得天天追着师父跑,在后头乞求原谅吧。
在尉迟云陷入沉思并放心之际,凌玄又突然冒出一句。「可师伯有写过一句话我还是不懂,他说在高处闪耀的光,其锋芒永远无法被隐藏。这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尉迟云的心仿佛被那句话给狠狠刺中,整个纠结成一团,而一旁知情的人也纷纷将视线投向他。这是不是在说,现在的身分迟早会让凌玄给发现?
暗暗思忖着,随即甩开这多心的想法。在没把握凌玄能否接受他皇帝身分之前,怎么也不能轻易让这秘密泄漏!
不同于尉迟云的忧心,凌允毫不在意地道:「反正师伯说的话我们很多都不懂,不用太过在意。」
凌玄闻言,认同的点点头。每回都是无关要紧的事才会说得这么不明不白,真正危害到性命时,才会清楚交代该怎么做,的确是不用太过在意。
两人不甚在意且安心地说着,却带给尉迟云些微的烦恼,更让南宫雪别有用意地看着他。
见尉迟云似乎不想明说,南宫雪心里也隐约猜出凌玄知道真相后会有的反应,虽不认同他这样的做法,但也无从插手。只希望他有办法解决这决定所造成的后果。
Chapter 7
每日定时的督促喝药,和旁人的细心照顾下,凌玄的身子已逐渐好转,胸口虽不再因为走路而感到疼痛,可若要运气或施展武功,则仍有难度。
如此快的复原速度,是凌玄怎么也想不到的,还以为至少得等上三、四个月的时间,发疼的感觉才可能慢慢消去,可没想到不过才一个多月,就让他能跑能跳,只要不运气使用轻功,都不会再感受到任何不适。
受伤后的这段日子,他几乎是压抑着不去多管闲事,除了担心自己的状况无法去应付插手后的结果,更不愿让尉迟云帮着自己做贼事。
毕竟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若不小心沾上盗贼这名号,只怕会引来不少关注,甚至还有可能被官府给捉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冒这险。
开启房门,凌玄打探了下周围,发现四下无人后迅速溜至后院,打算偷偷试着运气,确认现在的状况,能让他将轻功施展至何种境界。
以为四周无人的他,忍着提气后胸口所传来的微痛,迅速跳至凉亭的屋檐后,就听见一旁有人出声唤他。
「凌玄!你怎么跑到上头去了?不是不准使用武功吗?」
凌允蓦地放大声量,惊愕之余立即飞跳至他身旁,并将他给带回地上。
「你在搞什么?不是还没完全好吗?」一落地,便是毫不留情的出言责骂。
突然的怒意,反让凌玄露出一脸傻笑,搔搔头。「嘿嘿……」
「嘿什么!」对上傻笑的脸,凌允忍不住再骂道:「你是太闲还是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快点好?」
凌玄听着,仍一脸的笑。「我好很多了,走路时胸口不会再泛疼,连跑都没问题喔。」
「就算是,这也不代表你就能任意乱来啊!要是让受伤的腑脏变得更为严重,那该怎么办?」
怒瞪的双眼,和严肃的神情,凌玄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收起脸上的笑,大眼眨了眨,一脸无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如同往常般,凌允一对上那无辜的大眼,便再也骂不下去。
不可否认,他的确很会善用这与生俱来的利器,稚嫩的娃娃脸配上那如水的大眼,只要摆出个无辜的神情,都能瞬间消去别人的怒气。不只是他,就连师父和师伯也不见得招架得住。
撇撇嘴,凌允不由得低叹口气,并扶着他走入凉亭。「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男人呢?」
来此也有十几天的时间了,每天都看得见尉迟云紧黏着凌玄不放,可说是走到哪跟到哪,只差没拿条绳子将两人给绑在一起。
小俩口恩爱,跟来跟去倒也不觉讶异,只是……那爱跟着的人突然没一起出现,不免让他多想了些。
没察觉他的心思,凌玄扬起淡笑,道:「你说云吗?他一早就说有些事得处理,若想找他可以去书房,他在那。」
闻言,他也没多想,随意应了一声,凝视远方。凌允本只打算在这待上几天,但碍于挂心凌玄的病,才让自己在这多待上些时间。
还以为可以等到他病情好点再离开,怎知昨天外出时,却意外看见那直想捉他的人出现在此,瞬间他明白此处不能够再待,更知道那欲捉他的人是铁了心非找到自己不可,若不小心被抓到,只怕再也逃不了。
下了决定离去,却仍带着些许的不舍。他们师兄弟自长大后,便一一被师父给扔下山,说是得去历练一番才许回来,最重要的是去执行那秘密身分,也能说是体验江湖经验,让他们知道生存在江湖,就得懂得分辨好坏,更得懂得保护自己。
这其实也不是太坏的事,只是得和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兄弟分开,多少会觉得有点感伤。想着,他忽地转头对凌玄道:「想出去逛逛吗?今天的市集多了好几个新摊贩,更卖着不少好吃的东西,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凌玄闻言,不觉有异地笑道:「好啊。」双眼也在听见有好吃的东西时,蓦地亮了起来。
在没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两人单独出门,朝他们的目的地走着。才抵达目的地,凌玄随即认出这地方他来过。仔细看了下四周,凭记忆找出已知的摊贩和店家。
如凌允所说,果真多了好几个新摊贩,才想上前一探究竟,却赫然听见一旁传来低沉的哭泣声。凌玄蓦地转头一看,发现角落里正蹲着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地上埋头痛哭。
两人有默契地互看了眼,随即上前将他搀扶站起,凌玄更出言询问:「这位大叔,你怎么了吗?」
抹着脸上的泪水,男子哽咽道:「赵家公子太过分了!为了收回租给我们的农地,竟刻意把地租调涨,还说付不起就立刻滚蛋走人。」语气一顿,眼泪掉得更凶。「我们夫妻俩相依为命,除了耕田外什么也不会,若收回农地,我们该如何维生?」
顿时,凌玄想起之前他调查赵府的事,那时因毫无头绪,遂没再继续追查下去,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插手管也不行了。
才想着,凌允忽地捉住他手臂,低声道:「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不宜到处去查事,暂时别多管。」
闻言,他怔了怔。若不管,那这事该怎么解决?
凌允突然从腰上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人。「大叔,这钱你先收下,相信足够让你交地租。」
看着被放入手中的一锭银两,男子慌张地把钱还给凌允,紧张道:「多谢两位公子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万万收不得!」
「没关系,你就拿着吧。」凌允再次把钱塞进他手中。「钱我有的是,你先拿去度过眼前的难关。」收回手,担心男子会死脑筋地想再还回,遂早一步拉着凌玄迅速离去。
同时,仿佛担心凌玄会多管闲事,凌允转头再叮咛:「记住,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管,尤其是叶锦,硬碰上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想起事件一连串演变,和师伯所传来的纸条,他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不再管就是。」
听他允了自己,凌允那严肃的神情才渐渐露出笑容,继续再带着愉悦的心四处逛逛。
直至午时,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在快抵达府邸时,凌允眼尖瞧见门口那熟悉的马车,脸色倏地一变,瞬间涌起立即逃走的念头。
「该死,那混蛋怎么来了!」低声咒骂着,脚步也跟着停下。
怪异的举动,让凌玄纳闷看他。「谁来了?」
他下意识拉着人躲到一旁,低语道:「就是我说过要捉我的人,不晓得怎么会突然来此。」
「捉你的人!?」凌玄忍不住一脸惊诧。「就是你说在宫中当官的那个人?」
「嗯。」凌允再瞧了眼门口的马车,转头看向身旁的他,苦笑道:「我恐怕得在这和你道别了。」
凌玄一怔,一脸错愕。「现在?这么快?」本还想说服他一起往南行,怎么会……
「那人已到这,我不走不行。」凌允手蓦地搭上他的肩,温声道:「此次离别,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凌玄不舍地看着他,半晌,才不情愿地点头。「我知道。」
凌允宠溺地再摸摸他的头,许久,抛开不舍的心,转身施展轻功,毫不留恋地离开此地。
突然到来的人,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坏,除了猜测他来此的目的外,更担心他又是另一个严将军。
「突然跑来这,该不会是让那群人给说动了吧?」寒着张脸,尉迟云负手背对那人,冰冷的话令人不寒而栗,也完全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脸上始终噙着温笑的樊易情,闻言后没有畏惧的心,仍笑着道:「皇上多心了,微臣来此是为了探视皇上,顺便瞧瞧那轻易掳获皇上心思的人。」
不为他轻松的话语而展露笑颜,尉迟云倏地转身看他,眼里带着敌意。「你会这么好心?」
樊易情挑眉,笑意加深。「皇上怀疑微臣的心?」
「不是怀疑,而是希望你能坦白说出真正目的,朕不爱有人刻意隐瞒。」
两人虽为君臣关系,但私底下却也是私交甚笃的好友,有些事无须明说,就能轻易了解对方的想法。
笑眼对上他的视线,樊易情也不再客套,坦言道:「微臣的确是受了几位大臣的请托,特来此确认皇上身边有无任何贼人,重要的,是王爷也想知道皇上的安全,不希望真有人伤害皇上。」
尉迟云闻言一怔,不解地拢起双眉。「严将军没将朕的话给带到?」
「不,严将军确实是转达了皇上的意思,只是王爷仍有些担心。」樊易情眼神顿时一转,意有所指道:「只能说……皇上散布的谣言太过逼真,让不少人认定盗贼们正密谋刺杀皇上。」
言语之中,道出他知道皇上将退位的事,甚至在必要时,会出手帮忙皇帝达成这目的。
瞬间,尉迟云明了了一切,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非杀凌玄不可。原来……一切都因自己所设计的谣言所害。思忖着。脸上闪过一抹悔意。
樊易情见到那冰冷的脸渐渐淡去,噙笑再道:「来这除了表达王爷和大臣们的关心,更是向皇上求个斩首左丞相的理由,毕竟左丞相是宫内的大臣,突然被下令斩首,定会引起朝内一阵轩然大波。虽说王爷交代无须刻意作解释,但微臣却认为,若想让王爷在登基后能顺利行事,这解释是必要的。」
非正常性的替换在位者,的确会引来一些是非,这些后果他们都想到过,也早做了些防范措施和心理准备。但……若能将这些引起的麻烦缩至最小,是再好不过了。
瞬间,威严的气势再袭上身,尉迟云板着脸正色道:「太尉,就替朕转告那些多事的大臣,左丞相在不明事理的情况下,不顾朕的安危擅自派人开杀,光这点就足以治他个死罪。」
闻言,樊易情拱手躬身。「微臣定会转达。」恭敬接下这命令,嘴角却扬起一抹笑。这理由可真是好啊!刺杀皇帝是诛九族死罪,看来是打算把左丞相欲杀的目标转为自己,让这斩首理由更加合理化,也是妙招啊!
见他领命,尉迟云再问:「对了,王爷有无交代其他事?」
「有,皇上是否在问,有无内奸渗入此处?」
「没错,朕想知道宫内的人是如何查出凌玄的身分。」
散布谣言的同时,也紧密隐藏着凌玄的秘密身分,可以说除了身旁的人之外,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对。但派来的人却接二连三道出他的一切,更说出他就是江湖上神秘的侠盗。除了猜测是由身旁的人泄密出去外,其余的几乎猜不出。
樊易情突地走至他身旁,附耳低语道:「算内奸吗?或许该说是多嘴之人。」
尉迟云一愣。「多嘴?」谁多嘴了?
樊易情嘴角勾起淡笑。「多话……似乎是太监会有的通病。」
太监?
「你是说……小顺子?」眯起双眼,疑惑的眼神顿时变为犀利,隐约中带着抹杀气。
看出他泛起的怒意,樊易情退开了些,嘴角再往上扬了些。「正是他。」
蓦地,眼中闪过一抹戾气,迅速转身,就要开口叫进小顺子。
突然的动作,让樊易情连忙阻止。「等等!皇上还请冷静。」
「冷静?他将事情给泄密出去,你还要朕冷静?」
「没错。臣可不是要替他说话,怎么说他都是皇上的人,就算皇上要将他抓去斩首,臣绝对会举手赞成。」
尉迟云恼怒地瞪视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发现皇帝真动了肝火,樊易情也不再废话地直接道:「他是错在多嘴,但会说出详细的一切,也是被宫内的人给威胁而说出。」
「不管是否被威胁,私自向外人透露一切就得死!」
他那铁了心的态度,樊易情只淡淡道:「皇上真要他死,那他也只能乖乖擦好脖子,等着皇上的斩首命令。可依微臣之见,倒认为罪不致死。」
「你……」
「皇上若想保凌玄,最好的方式是别再为了他而处死任何一人,既然他们委托臣来此一探,则代表他们不再会轻易派人来刺杀。」
这段话,让尉迟云激动的心稍稍平缓。
见皇帝不再盛怒,樊易情再道:「有王爷在宫内坐镇,相信他们也不敢再私下派人来,既然如此,何不饶了小顺子一条命,稍稍惩罚他即可。」
顿时,尉迟云抿嘴静默沉思。这话听来似乎有些道理,饶了小顺子,说不定能让其他人减去对凌玄的敌意,这对他来说无不是好处。
闭上眼深吸口气,再张开时眼底的戾气已不复见。「好,这次就依你,饶了小顺子那条狗命。」语毕,转身走出书房,心情烦闷的直想出去叹口气。
樊易情噙笑地在后头跟着,撇开小顺子这烦人的事,已开始想着何时才能看到凌玄的真面目。
从皇上继位至今,从未见到他对谁动了心,偶尔,会听见他提及那年幼时救他一命的男孩,但自己却总是淡笑带过。
小时候的事谁会记得清?说不定那男孩早不记得自己救过人,就算记得,人海茫茫下又怎会再遇见?更别提连名字都不知,想找到那男孩只怕难上加难。
内心虽是这么想,但他始终未对尉迟云开口说过,真正的原因是不想破坏他仅有的梦想,也因为这梦想,皇上才有办法撑过一切,进而有了现在的平静生活。
还以为皇上出宫后,会想尽办法寻找那男孩,谁知才没多久的时间,就听见皇上找着了想一起度过一生的伴侣。快速的变化让樊易情一时间不能理解,但随后想想,与其找个永远遇不到的人,还不如直接接受个新人,会来得容易些。
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背影,忽地发现他停下脚步,正与出现在眼前的魏清定对话。
「你说……玄不在?」尉迟云脸上满是忧心,眉头紧蹙,直问着眼前的人。
「禀皇上,不只凌公子不在,就连他师兄也不见人影。」浑厚的嗓音不带一丝情感。
「该死!为何没人告知朕?」情急之下,尉迟云忍不住对他开骂,而后二话不说地赶至前院,冲动地想出门找人。
樊易情见状,直觉有异地上前问道:「怎么了吗?」
尉迟云来不及回答,就见门口走进一抹纤细的身影,凌玄带着些微失神的状态缓慢走进府邸,未见过凌玄的樊易情,在他进门的刹那,便眼尖看出他是个习武之人。
「玄!」
尉迟云第一时间唤着他,樊易情瞬间明白他就是凌玄本人。
只是……怎么和严将军说的不一样?不是个完全不懂武的人吗?怎么看起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为作确认,樊易情提气瞬间跃起,施着掌力就往他的方向挥出一掌。
若真懂武,定会挡下!
尉迟云见樊易情欲冲上前打他,急忙大喊:「住手!」
喝止声一出,让刚进斗的凌玄蓦然回神,定眼一看,赫然发现有个人正朝自己直奔而来,且来势汹汹。
守在一旁的魏清定也第一时间迅速冲上前,可因距离的关系,樊易情快上自己一步,且比自己早冲至凌玄面前。
樊易情迅速朝他击出极重的一掌,突然的状况令凌玄无法多想,直觉运气往右一闪,用着轻功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手往腰上一探,迅速抽出腰间佩带的小刀戒备。
可才亮出小刀,蓦地感觉到胸口传来剧烈疼痛,一股热流正往喉口涌上,嘴一张,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也因疼痛而跌跪在地上,手中的剑也顺势滑落。
「玄!」
怵目惊心的画面令尉迟云的心顿时一紧,神情骇然地朝他奔去,魏清定也迅速来到他身前护着,以防樊易情再次出手。
「快去找南宫雪!」尉迟云大声命令着另一旁的侍卫,并蹲下身欲扶凌玄站起。
「玄!你怎么了?别吓我!」紧拧着双眉,急忙用衣袖拭去他唇边的血,并伸手想将他给抱回房。才想将他抱起时,却意外的让他给回手阻挡。
凌玄捂着胸口泛疼的地方,缓慢地站起身,尉迟云见状,连忙搀扶住他腰身,好让他能顺利站起。靠在尉迟云的怀里,凌玄忍着传来的阵阵痛感,双眼戒备地看着呆愣在前方的樊易情。
「你是谁?出手目的为何?」此人相貌不凡,眉宇间夹带着邪魅的气息,且一身华丽的衣裳,凌玄当下猜测他定是凌允说的太尉。
樊易情因他一连串的闪躲,而愣在原地。熟悉的轻功、极快的闪躲方式,在他心里引起极大的震撼。怎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一声询问,拉回了他的思绪,也顿时没了攻击时的气势,原想冲上前询问清楚,可才走近,魏清定便抽出长剑戒备,凌厉的双眼直盯自己不放。
凌玄受伤的模样,也挑起尉迟云的怒气,放声朝他怒斥:「樊易情,你疯了吗?你竟敢对他动手!」
顾不得利剑对着自己,也顾不得对他的怒骂,推开眼前的人,就要再靠近,魏清定再次挡在他面前,不让他前进半步。
见状,樊易情连忙解释:「我不再出手了!我只想问一件事!」双眼直望着凌玄,语气有些激动。「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唤凌允的人?」
这一问,也让尉迟云转头看向怀中的人,内心思忖着。凌允……不是他师兄的名吗?
早料中他是凌允欲闪躲的人,凌玄冷着脸,别过视线。「你说的人我不认识。」
否认的答案,令樊易情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但没一会儿,随即再掩去落寞,急忙再问:「不,你一定认识他!你们的武功出自同一门派,定有关系存在!」
尉迟云在旁看着一切,内心虽有疑惑却未说出口。
「你猜错了。」凌玄淡然再答:「我根本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人,又怎会和那人有关系?」他冷下脸,不想多说。
同时,接获他受伤消息的南宫雪,也自一旁突然跑出,远远一看,凌玄脸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他一跳。急忙走至凌玄身旁,在瞧见他嘴角边残留些许的血迹时,瞬间南宫雪脸色变得凝重,一把拉过凌玄的手把脉。探了好一会,确定他伤势没加重,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药得再多喝上几帖了。
凌玄凝视着他,也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让身体的疼痛能再减少些,再睁眼时,对上樊易情那痛苦的神情,他的心顿时软化了些。抿紧嘴,静默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找他做什么?」
「我要他别在意我官职身分,我更不会介意他是名盗贼。」
闻言,凌玄的心蓦地一震。他……他知道凌允的身分?
忍住继续猜测的心思,他淡然道:「既然对方在意,你苦追更是没用。再说,官和贼本就不两立,又怎可能让他接受你。」
回应的话再次让他惊诧。两人竟会说出一样的话!樊易情不认同地摇摇头。「谁说官和贼不能共处?不过只是个身分问题罢了,这并不影响我想和他在一起的心。」
凌玄再次陷入沉默,没料到两人追来追去的原因,是为了这个。
脑中再次浮现凌允说过的话,师伯说要他把事情给解决,说的……就是这件事吧?
若有所思地再看了他一眼,凌玄淡声道:「你既然身为官,就该知道有多少人想除去身为盗贼的人,这也养成了他们见官就避的习性,更别提敞开心胸接受。」
「我会让他知道我的真心!」樊易情心急地表达出心意,眼底更满是坚决。「还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望着他,凌玄的防备心瞬间瓦解,下意识看了身旁的南宫雪一眼,瞧见他扬起浅笑,并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才调回视线正色道:「并非我不说,而是连我也不知他会去哪。」话一顿,加重语气道:「虽不清楚他接下来会去的地方,但唯一知道的,是他才离开没多久,或许你还能在这找到他。」
话一道出,樊易情随即闪身离去,而人一走,身旁的人也将注意力放回凌玄身上。
「回房休息吧?」南宫雪温笑着道,尉迟云也侧过脸看他。
一松懈,凌玄再次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痛,试着踏出一步,除了皱起眉头,更露出个苦笑。「这次可糟了……走路胸口又再次泛疼……」好不容易才有好转的迹象,竟让个冒出的人害得他得躺在床上好几天。
才一说完,尉迟云立即将他给一把抱起。「我抱你回房吧。」脸上是对他才有的笑容,可双眼透露出的目光仍带着担忧。
回房后,南宫雪立即倒出了两颗药丸让他吃下。
「这丹药能护住心脉,可以减轻你刚才受的内伤。」
凌玄乖乖接过药丸吃下,可同时也露出一脸讨好的笑看着他。「能不能……以后都改吃这个?」
可怜的模样惹得南宫雪轻笑出声:「当然不行,平常喝的药汁是用来调养、治疗的,你非喝不可。」
笑看着他委屈的脸,南宫雪决定回房去重新配药,也让尉迟云能好好的陪他。
「你睡一下吧。」尉迟云坐至床沿,替凌玄脱去外衣,仅剩件单薄的内衫,再帮他盖好被子。
此刻的他,脑中满是凌玄对樊易情说过的话。贼和官势不两立,是不是代表着他将会在意自己的身分?他,是皇帝,严格来说也是官,即使退位,王爷的头衔也会随之而来,是否也表示着日后会选择离开他?
在凌玄准备躺下时,尉迟云突然一把抱住他,且紧搂着不放。
凌玄纳闷他的举动,还以为他烦恼自己的身体,展笑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尉迟云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静默许久,自顾自低喃道:「玄,别离开我。」轻声说着,语气还带点感伤。
凌玄只当他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微施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傻笑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语毕,凑上唇主动亲吻他。
得到诺言,尉迟云满足地回吻他,内心也不再不安。
为了能迅速找到人,樊易情散布了些谣言,好让意中人能亲自找上门。
而这流言流窜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后天的上午,未离开梁县的凌允也知道有人动手伤了凌玄,且伤势颇为严重,再听着旁人道出动手打人的是名官员,他立即认定就是自己不停闪躲的人,樊易情。
客栈里,他咬牙气极地拍了下桌子,愤恨地从腰上掏出几个碎银丢在桌上,动身前去找人算账。在心里,他认定樊易情是因找不到自己,才进而对凌玄下手。思及此,他更气愤难耐。
府邸内,似乎是刻意而为,尉迟云特地带着凌玄在凉亭内休息,而樊易情就躲在一旁等候着,没等多久,一抹人影忽地从屋檐上飞跃而下,第一时间冲进两人待着的凉亭。
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凌玄,不敢置信地站起身,一脸错愕。
「允……」他……他回来了?
「玄!」凌允飞奔至他身旁,紧张地上下瞧着他全身,心急着想确认他有无受伤,在确认无大碍后,才紧紧抱住他。
「允……」过于用力的拥抱,让受伤的凌玄有点吃不消,抬手轻推开他。
「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你受伤了,很严重吗?」
凌玄愣了愣,随后明白他说的是昨日吐血的事,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好多了。」只是走路又开始会疼,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地方。
正当凌允开口想再问些什么时,樊易情蓦地从一旁走出,且迅速来到他身旁。
「小允……」近乎苦涩的语气轻唤着。
唤出的刹那,凌允倏地转过身,用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出招,横眉竖眼着,清秀的俊脸上满是怒气。
武功程度不错的樊易情,轻易躲过他的一连串攻击。
察觉两人的功力差距,凌允开口再骂:「你这该死的家伙!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凭什么打我的师弟!」盛怒之下,没发觉到自己说出和凌玄的关系,直想将他给狠狠的揍上一顿。
心里虽带着点苦意,但见着心上人的樊易情也一扫昨日的阴霾,在连续闪躲了几招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握住他挥来的手,轻而易举将他给拉入怀中。
看着两人突然打起,凌玄急忙想出面阻止,不料才动了下,就让尉迟云给捂住嘴,并笑着朝他眨眨眼。
没一会儿他被带离此地,直到回房后,才知道这一切全是樊易情出的主意。
Chapter 8
隔日再看到凌允和樊易情时,他们已不再上演着你跑我追的戏码了,仿佛像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决定暂时抛开身分和既有的成见,试着在一起。
这结果对凌玄来说算是开心的,至少……他们师兄弟能多相处些时间。
「你会和我们一起吗?」
当初凌允要走是为了躲人,现在不躲了,是不是代表能和他们一起?
出乎他预料的,凌允对他摇摇头。「虽然很想,但别忘了师父给的期限还有一年,这一年内若非必要,我们不能一起行动。」
这几年来,御风派里步入歧途的人正大肆动作,想将他们这些少数仅有的正派给全数斩除,为此,他们师父规定下山后的五年内,严禁他们共同行动。
两派人马极为不同的理念,让他们的对战变得越来越明显。
对那些走偏门的人而言,认定偷窃本就属不正之事,既然不正,那再把盗来的钱拿去救济反而显得更虚假,既然如此,那就不正到底,成为一个真正的盗贼,再说独门轻功和掌法至今仍是无人能敌,若不拿来为己所用,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只是同一门派岂能容两种不同道的人?当知道那些欲正门风的人打算废掉他们的武功,说什么也无法坐以待毙地等着人找上门,还不如先下手为强,也因此,身为正义侠盗的凌玄和凌允,更得知道如何躲避这些人的攻击。
起初祖师爷在教导弟子时,也曾预想过会有人行为不端,毕竟在偷来大笔的钱财后,还得一毛不留的全数捐出,难保有人不会因此而起歹念。
不劳而获的欲念也是最难以克制。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件发生,祖师爷刻意只教些基本的功夫,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无人能敌,但不料这样的预防,却成为这些谨守门规的人最大的弱点之一,但也庆幸祖师爷为了不让一身高强的武功失传,暗自挑了名正直的徒弟来传承,且由他来导正门风。
争闹过后,暂定和解的两人理所当然出现在午膳的桌前,樊易情为了凌允,打算来个长期休假。反正现在天下太平,他这太尉在宫内也闲得没事,倒不如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对于多出的两人,凌玄不讶异,但那一向随侍在旁的小顺子突然不见,可就让他觉得纳闷。「小顺子去哪儿了?」
一见平常在饭后端药给他的人换了个没见过的,内心的疑惑也油然而生。
尉迟云替他拿过药碗,吹凉些后再递给他。「他这几日有事,暂时不会出现。」
得知小顺子是那告密之人后,便随即命人将他给抓起,关上个十天八天,以示惩戒。
表面上看来,他是为了不让小顺子再和宫里的人多说什么,可内心真正的用意是担心他会在凌玄面前说漏嘴,透露皇帝身分。
那官贼的话影响他太深,原是说给樊易情听的,却连带影响了自己。
虽说从不眷恋皇位,却没像此刻这般恨不得自己从没当过皇帝,且退位的事又急不得,若不按步来,只怕会连累到即将上位的尉迟邢。为此他苦恼了好几回。
撇开烦心事,目前只想专心顾好凌玄的身子,其余的不愿多想,同时也为了讨凌玄开心,他还决定带他去参加三天后在运河附近一年举办一次的大型夜市集逛逛。当然,凌允和樊易情也跟着加入游逛的行列。
三天后。
凌玄的身子虽已不再因走路而疼痛,但尉迟云仍不放心的让马车载他们去市集。
或许是少有的活动,前来此游逛的人也显得特别多,为了不被人群冲散,凌玄和凌允皆被自己的另一半紧紧牵着,用着极慢的速度行走着。
在来到一个卖童玩的小摊子前,凌玄眼尖地瞧见远处跪着一群乞丐,内心也同时感叹着。
天下不管再怎么太平,仍有人吃不饱出来乞讨。他……算是幸运的吧?
顺着他的目光,尉迟云也看见了他正在看的地方,明白他的恻隐之心,牵着他来到那群乞丐面前,掏出碎银一一发给这些人。
凌玄见状,不由得蹙眉看着他。「你怎么……」诧异他自从和自己在一起后,似乎变得爱救济人。
「行善啊。」他笑。「在你复原之前不能做的事,我帮你做。」只是方法不同,但目的都一样。
闻言,凌玄红着脸,低头看他手中的碎银,轻声道:「这样好吗?虽说你无须顾虑金钱问题,但是……」但是这样的洒钱方式,纵有金山银山,也容易花尽吧?虽然他看来不像有金钱方面的问题,但心里多少会担心。
尉迟云笑着轻触他面颊。「我的确无须烦恼钱财的事,不过……」眼底顿时溢满柔情,深深凝视他。「不过为了养你,或许我会开始考虑经商,或做些能赚钱的行业。」
娃娃脸瞬间抬起,泛红的脸无辜瞅着他。「因为我很会吃吗?」
尉迟云故作深思地摸着下巴,认同的点着头。「嗯……这的确是个问题.」
娃娃脸蓦地垮下,且一脸委屈。
笑看着那无辜的表情,尉迟云低头亲了他脸颊一口。「你是我的人,当然得由我来亲自赚钱养你啰。」
亲昵的话让凌玄的脸显得更红了些,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继续瞅着尉迟云。
这是不是代表他以后还能如现在般肆无忌惮的吃?
暗笑他满脑子吃食的心思,尉迟云牵着他再往另一个方向走。
经过一个小路口,在凌玄左探右望、不停观望着周围的摊贩时,他眼尖瞧见一名眼熟的人,他反拉着尉迟云的手,来至角落里那跪地乞讨的男子面前。
跟在不远处的凌允及樊易情也随着他们来此。
才站定脚步,凌玄随即弯下腰拉起跪趴在地的中年男子。「大叔,还记得我吗?」指着自己,再转身拉过跟着前来的凌允。「还有他,你记不记得?」
望着两人,面容忧愁的男子偏头想了下,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异色,再次跪趴在地,不停拜着两人。
「小的记得,多谢二位大爷好心救济,此恩小的永世难忘。」
头撞击在地的声音明显作响着,凌玄见状,心急地再将他拉起。「不!大叔客气了!举手之劳不算什么,只是……」
不只男子想起,凌允也想起自己给过这男子一锭银。
他上下打量着男子,蓦地开口:「大叔!你不是该回去种田吗?怎跑来这了?」
男子的脸再度垮下,叹息道:「想不到……赵家人竟如此卑鄙,我将银子交出后,算是付足了一年的租金,怎知他们却说要看当初签订的契约,我也不怀疑转身回房去拿时,才发现契约不见了。」说着,更深深叹了口气。「他们说契约遗失,则代表这笔生意没做成,我们也无法再使用那块农地……」
「那你的钱……」凌玄连忙问道。
「拿不回来了……」
顿时间,凌玄和凌允极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想的是出现在赵家的叶锦。
东西会突然不见,一定是有人下手去偷。
「小玄,你真要这么做?」
府邸内的某个客房里,凌玄和凌允正换上夜行衣,打算外出去办件事。
「不这么做不行,总得有人让他知道,并非所有事都能为所欲为。」
凌玄将小刀佩带在腰间,扣上腰带的暗扣,将脸以黑布蒙起。
早换装完毕的凌允,手中握着蒙面的黑巾,眼神担忧地看着他。「可你的身子尚未完全复原,就这么贸然行动……似乎不太好。」语气中更带着犹疑。
对上那忧心的视线,凌玄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别担心,我已无大碍,何况还有你在。」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也不会对上叶锦啊,只负责去拿地契,拿了就走。」再一次,凌玄出言保证和安抚。
凌允皱紧双眉,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凌玄所说这般顺利,若不是担心他会独自一人跑去,否则凌允是怎么也不会答应这种事,看着他一脸的坚决,心想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抿紧嘴,抛去心底的犹豫,妥协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记得,拿了地契就走,其余的别多管。」
「好。」他露出大大的笑容。「什么都不管。」
为了不被发现,两人刻意选在深夜动手,凌玄的身子也不再会无故疼痛,没花多久时间,就已顺利抵达赵府门前。
蒙着脸,以眼神互看了眼,凌允随即勾住凌玄的腰身,轻易越过赵府门墙,并直接飞至屋檐上。
「地契肯定是被收在书房,我们先去那儿找找。」屋檐上,凌玄附耳轻声说道。
凌允点头示意后,再抱着人寻找着赵府书房。
靠着树荫的遮掩,及乌云蔽月的夜晚,赵府护卫没人得知他们的闯入,而在短短时间里,他们也找着了府内唯一的书房。
凌允指了指地上,两人跳入地面的瞬间,再迅速躲入。关上门,凌玄不浪费时间地在里头翻找着,而凌允则守在门旁,听着有无接近的脚步声。
宁静的夜晚,气氛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凌玄绷紧神经,拼命翻找着任何可能藏地契的地方。
「还没找到吗?」凌允轻声问了句,眼底有抹冲动想帮忙找。
「没。」凌玄简单应了声,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心急。照理说,那东西该会收在这才对,怎么会找不着?
心烦地搔搔头,凌允也按捺不住上前帮忙。「我来帮你。」
才踏出一步,他蓦地发现地上多个人的影子,心一紧,戒备地要转身,却让人在瞬间给点了穴,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在找这个吗?」
笑声突地响起,在书桌旁翻找东西的凌玄,也因这迸出的大笑,惊愕地抬起头。
「叶锦!你怎么在这!?」视线往一旁的凌允探去,发现他一脸错愕,身子似乎无法动作。
叶锦轻蔑地看了眼被点穴的凌允一眼,再缓缓朝他走近。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三更半夜出现在此,还一身黑衣装扮,来意再明显不过。」刻意再挥了挥手中的地契。「早预感会有人来此偷这东西,没想到竟然成真。」
狂妄的语气,让凌允耐不住怒气朝他怒吼:「你有什么资格说?明明是你先把东西给偷去,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不要脸!」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凌允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要不要脸不是你来说!想来偷东西,还得衡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叶锦再转回身,嘴角噙着残酷的笑,怒气勃发地对上凌玄。「凌玄,你的命还真硬啊!竟能苟延残喘的活到现在。」
打在凌允脸上的那一掌,挑起了凌玄心底的怒意,顾不得禁止运气的事,拿起刀就朝他发出攻击。「我活下就是为了要除去你这败类!本还念在同门的情谊上不欲对你出手,现在,我看没这必要了!」
忍住胸口的痛,拿着短刀接二连三朝叶锦身上刺去,无奈两人的功力天差地远,所有的攻击全被他出掌给抵挡住。
占上风的叶锦,闪过一连串的攻击后,不忘再嘲讽道:「你还是没进步,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想除去我,下辈子吧!」忽地抽出一把长剑,迅速抵在凌玄脖子上,也让凌玄停下了所有的攻击动作。
被定在一旁的凌允,见状后惊愕地大喊出声:「小玄!你这混蛋!快放开他!有本事对着我来!」
「闭嘴!还没轮到你呢!」叶锦斥责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直视着凌玄。「你说……我该不该留下你的命?你可是个很好的筹码,拿你当条件,说不定还能换个一官半职,倒也不差。」依他的能力,再进而称霸宫中,那情境……让他心痒难耐。
不察他话中的意思,凌玄咬紧牙根,毫不畏惧地瞪视他。「你要杀便杀,别奢望我会出言求饶!」
「但杀了你,我可能什么也得不到,更别提进宫当官。」
凌玄冷哼一声,神情不屑道:「你以为抓了我就能当官?你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
叶锦闻言,面露诧异且不敢置信。「你是很蠢,但不会蠢到连跟着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话一顿,无所谓地撇撇嘴,冷笑道:「就算你真不知道也无所谓,只要我能得到想要的,留你一条狗命也行。但……」手腕一转,长剑硬生生刺入凌玄体内,且接近心口的地方。
「啊!」痛喊一声,被刺中的地方让他疼痛万分,在长剑抽离身体的瞬间,他也随之瘫软在地,血更不停地流着。
「小玄!」骇然的一幕令凌允惊恐大喊。「混蛋!你这该死的混蛋!我咒你不得好死!」
咒骂声传入耳里,叶锦的脸上随即覆上一层寒霜,板着脸冷冷凝视他。「骂够了?那就来看看是谁不得好死!」持着剑,就要朝他脖子挥砍过去。
剎那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欲砍到凌允的剑也莫名被震飞。明显感觉到来人深厚的内力,让叶锦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他镇定心神,抬眼看着正走进书房的人,却因外头月光再度洒下,逆着光而看不清对方面孔。
眼角看了眼被震飞的剑,连忙弯下腰要再捡起,不料,才碰上剑柄,来人已迅速奔至他面前,运着气朝他挥出一掌,结实地打在他身上。
叶锦因这一击而往后退了好几步,并跌落在地,想再起身时,赫然发现全身经脉已断裂,痛感来袭的瞬间,更张嘴吐出了不少血。
眼熟的背影,让凌允一眼认出来人是谁,张嘴兴奋朝他唤了声:「凌衍!」
冷峻的面孔,转身对上凌允的笑脸后,神情也跟着逐渐软化。不发一语地替他解穴后,再将叶锦所配戴的玉佩给收起。
他走至凌玄身旁,在见到他的惨况后,急忙点住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止住他不停流出的血。
「玄,你受了伤,得尽快治疗。」微冷的语气,表现出一贯的说话方式。
在凌衍将凌玄给扶起的同时,凌允也急忙上前帮忙。
「快!回去找南宫雪!」他朝凌衍说道,没忽视对方眼底闪过的一抹异样。「嗯,他也在这。」
自从遇见凌玄后,尉迟云仿佛从阴暗的角落中被救出一般,不再为从小所造成的阴霾而苦,不再夜夜睡不好觉,更不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可今天,他再次梦见那令他惶恐的恶梦,突然的惊醒过来。
蓦地睁开双眼,躺在床上的他流了一身冷汗,急促的呼吸连带影响内心微乱的情绪,他下意识翻身欲抱住身旁的人,想借此来安抚心底的不安,怎知手一伸,触碰到的竟是微凉的空气。尉迟云倏地爬起,掀开被子,惊觉本该躺在身旁的凌玄早不见踪影。
他直觉再摸了摸床榻,指尖上传来冰冷的感觉,看来人已离开一段时间。眉头一皱,迅速下床并随意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出房找人。
推开门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离开了?
才这么想,随即甩头抛开这不愿发生的猜测。他说过不会离开,定是会遵守承诺不会食言。
虽自我安抚着,但尉迟云的身体仍下意识走回房,看看凌玄摆放物品的地方。拉开床头的暗柜,睡前放在里头的小刀已不见。那是他习惯放置的地方。
尉迟云的心顿时一紧,转身再拉开衣柜,翻找着他放在里头的包袱。在瞧见浅灰色的布包后,紧绷的心才稍稍放松,也因此而安心了些。东西还在,应该只是出去一下下。
再次转身欲走出房门时,樊易情却突然出现在眼前。
「云爷,凌玄在吗?」语气急迫地开口询问,双眼更等不及答案的往卧房内探去。
尉迟云直觉事情不对,对上他着急的视线,沉声道:「怎么了?」
「凌允不见了,我想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闻言,尉迟云怔了怔,松懈的情绪再次绷紧,抿了抿双唇,就要让人外出寻找。微张嘴,才想唤来魏清定,却已听见他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爷!不好了!」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眼前的景象令他顿时惊住。
凌允和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正合力扶着凌玄往此处走近,来不及诧异三人的黑衣装扮,就先被凌玄那苍白的脸色给吓到。
「玄!」
急忙上前一探究竟,凌允却对着他喊道:「他受重伤!快让南宫雪来!」
这句话让尉迟云神色变得骇然,他急忙抱过两人扶着的凌玄,早失了力气的他直接瘫软在尉迟云身上,意识也变得迷茫。
「玄!你怎么了?」惊恐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触及他胸口,湿热感转移了注意力,再低头一看,赫然发觉手掌上已沾满他的血。
「南宫雪——!」尉迟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樊易情也急忙离开去找人。「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凌允想开口说明,可远处奔来的南宫雪让他打住欲说的话。
第一眼,南宫雪就因凌衍的出现而震住,压抑内心的冲动,故作平静地来到尉迟云身旁,他二话不说,迅速拉开凌玄的衣襟,在他左胸口上发现极深的伤口。伤况惨重,他直觉不妙,急忙朝尉迟云道:「爷,快将他带回房!」
尉迟云将凌玄抱回卧房,而南宫雪立即回房拿药,离去前,他来到凌衍面前,轻声道:「在这等我。」简单交代着,不等他回应,迅速转身离去。
尉迟云将凌玄安放在床上,紧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玄,你撑着。」
凌玄抬起涣散的大眼,无神地望着他,想如往常般挤出安抚的笑,却发现力不从心,最后,只能勉强发出细微的声音。
「别……担心……我会……没事……」轻喃的低语着,微弱的气息,令他无法确认自己所说的话是否入了对方的耳。
现在的他,只能感觉到挨了一剑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疼痛。努力想看清前方的人,想将尉迟云的面貌映入眼底。
一直以来感受着他所给的爱意和宠溺,虽无法像他这般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却也想说自己是真的很爱他。
被刺中的那一刻,他脑海闪过的是那俊逸且带着邪气的笑脸。突然间,他害怕自己无法做到永不离开的誓言,更担心自己若有个三长两短,那他该怎么办?定是会崩溃的吧……
凌玄想再努力维持那微弱的意识,可却让疼痛给瞬间剥夺去,闭上眼,顿时陷入昏迷的黑暗中……
「玄!别睡!你醒醒!」尉迟云悲痛地呼唤着,让守在门外的凌允迅速冲进房。
他心急着想靠近,脚却像被定住般怎么也动弹不得,害怕是自己所想的结果。
这一幕,也让接着进房的南宫雪瞧见。只见他脸色倏地一沉,快步走至床沿,拉过被尉迟云紧握住的手,静下心地把脉着。
半晌,他松了口气,缓缓道:「别担心,他只是痛晕了。」放大声亮,想让房内的人安心。
解开凌玄上衣,拿着沾有热水的布巾轻轻擦去他身上的血迹,直到全擦干净,能清楚看见伤口后,才拿出药涂抹在伤口上。
也因受伤没多久,也立即被点穴止住流出的血,才让整个伤势不至于太过严重。
迅速的抹上药后,靠着尉迟云的搀扶下,顺利将伤口包扎完毕。
南宫雪让凌玄再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的同时,也出言交代。「还请爷放心,凌玄确定不会有生命的危险。虽说能顺利熬过,但这段时间也可能有高烧的情形发生,还需特别注意。」
「嗯。」尉迟云点头,目光再落到紧闭双眼的凌玄脸上。
南宫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地离开卧房,凌允虽想上前一探,但瞧见尉迟云难受的模样,只好跟着离开。
「南宫雪。」跟着出房,想追问病情的凌允,急忙再找上这看诊大夫。前院里,本贴住的两双唇在听见他的唤声后,立即分开。
南宫雪一见是他,随即抹上一贯的温笑,凌衍则满面通红的低下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凌允笑容满面地看了两人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低着头的凌衍身上,笑着道:「你可终于出现了,有人找你找得辛苦,我和小玄也等你等得很辛苦,幸好你来了,否则……小玄将难逃这次的难关。」说到这,更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笑容也渐逝。
怎么也没料中叶锦算准了他们会送上门,怕是早猜到他们多事的心,才刻意将地契收在身边,等着人到来吧。
提及重要的事,凌衍抬起清澈的眼对上他。「是师父给了我叶锦的消息,还要我尽速来这。」语毕,从腰上拿出了一张小纸条,上头写着「梁县赵府,尽速除去叶锦」。
接过小纸条,凌允恍然大悟地看着他。「难怪!我还想怎么会这么巧,原来是师伯让你来的。」
早该知道师伯会算出有此劫难,幸好一切都来得及,他偏头思忖着,一旁突然飞来一只小白鸽,在他们的头上盘旋了一会儿,才停在凌衍肩上。
「小白!」凌允一眼认出那是师伯给凌玄的传信鸽,脚上还绑着一小卷纸条,看来又是师伯送来的讯息。
「小白?」凌衍让鸽子跳至手指上,纳闷地看着它。
「是小玄替它取的名字。」直觉想伸手想将鸽脚上的纸条给取下,但它仿佛知道是要送给谁一般,再次飞起跳至凌衍的肩上。
凌允才诧异鸽子的行为,凌衍却忽地道:「这信是要给凌玄的。」
果真如他所言,这小白鸽才停留了一下下,就飞往凌玄的卧房。
凌允见状,不免低喃咕哝:「师伯如果知道小白这么快就变了心,肯定会气得捶胸顿足。」辛苦养大它,没多久的时间就认了新主人,要不难过也很难。
闻言,凌衍和南宫雪互看一眼,皆面露苦笑。「师父不会为了这件事难过。」凌衍淡声说道。
鸽子本就是要送给凌玄,它进而认了新主人,也没什么不对。凌衍思忖着。他蓦地想起凌玄被刺了一剑的画面,随即转头看向南宫雪。「凌玄他还好吗?」那一剑虽没刺中要害,但也能看得出伤得不轻,若不注意,很可能因此而丢了小命。
南宫雪淡笑着安抚道:「他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爷的照顾,相信伤势不会再扩大。」
只是……对立的局势越来越严重,看来日后的行动,得再更低调了。
坐在床沿旁,尉迟云扶起凌玄后,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手里端着刚熬好的药汁,喂他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受伤后的娃娃脸,在此刻看来更显苍白,脸颊两旁少了健康的红晕,也让人有种虚弱无力的感觉。每喝一口,那张皱成一团的脸就会闪躲一次,避开离唇极近的药碗,试着不喝完整碗的药。
这药他只喝过几次,就再也没喝下的勇气,若不是明白南宫雪不会害自己,他会以为这些人是在整他,故意弄出更苦的东西来折磨他。
端着药,尉迟云柔声好言再劝。「玄,你乖乖喝下,不喝的话不会好的。」
「但是……太苦了……很难喝下……」
「你忍着点,喝完再吃糖酥,能减少苦味的。」
犹豫着,他看了一眼面前那一大碗的药,再看向放置在桌上的糖酥,两者怎么也无法相比。半晌,他还是选择偏过头,不喝那碗药。
尉迟云见状,想起了唯一能用上的方法,且屡试不爽。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道:「这是我让人特地去买的芸豆糕,听说口味还不错。」说着,缓缓将未打开的油纸包移至凌玄眼前,让食物的香味飘过他鼻间。
凌玄双眼蓦地大睁,闪闪发亮地直盯着他手中的东西,下意识伸手欲取过。
不料,在到手的那一刻,尉迟云却突然收手,让他扑了个空。
大眼随即无辜地瞅着他。「我……我想吃……」
那香味……令他垂涎三尺啊!怎么也想尝尝这美味的东西。
尉迟云放下油纸包,再将药碗给端起。「喝完药我就让你吃。」
水般的大眼无辜地瞧了瞧被放在矮柜上的油纸包,委屈地再瞅了他一眼,犹豫半刻,抵不过美食的诱惑下,妥协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股作气喝完整碗药。
尉迟云在他喝完后,也不食言的立即帮他拆了油纸包,递给他。
带笑地看着他满足吃下芸豆糕,也温柔替他拭去残留在嘴边的药。
虽说每回喝药都得这么又哄又骗,但尉迟云却一点也不厌烦,甚至还有点乐此不疲。而最爱看的,还是他吃下美食后的幸福表情。
才吃完没多久,凌玄便感觉到疲惫的想再睡,尉迟云扶着他躺下后,也随之起身离开。
步出卧房,他轻柔地关上房门,守在门外的魏清定也在此刻上前。「爷,查出县太爷的底细了,他和赵府有亲戚关系,在县城内,几乎没人敢对赵家人不敬,甚至他们做出违法事件,也没人敢抓他们去见官。」
尉迟云的脸色顿时一沉,变得严肃、阴冷,双眼中更闪过一抹阴鸷。
「去找太尉,咱们得好好认识那位县太爷,顺便看看他有多么的胆大包天。」
Chapter 9
公堂上,本该坐于高位的县太爷此刻却蜷缩身体,不停颤抖的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尉迟云手里拿着近两年梁县的审案记录,里头所写的每一个案件全以荒谬的方式来结案,若仔细一看,不难看出里头暗藏着收贿、包庇。
他不悦地将厚重的记录本往地上一扔,直接扔在县太爷眼前。「你这昏官,朕猜你是年纪大了,脑袋混沌不清,也无法管理地方,或许……该考虑告老还乡了。」慵懒的声音淡淡说出所下的决定,也带着明显的暗示。
虽说这些案件不是他此次的主要目的,但这种贪官是万万不能再留。
「不!」凄厉略带哭意的喊声表达了他不愿辞官的意思。「微臣一向尽心尽力,自认公平的审理每个案件,绝无私心,还请皇上明察!」
「公平?无私心?」轻蔑的冷笑一声,尉迟云接过樊易情递给他的帐本,再丢至县太爷面前。「瞧瞧朕找到了什么,上头全记录着收了谁的钱、该判谁赢,每一笔皆由你亲手写下,你还想朕查到什么?」
县太爷愕然地看着地上的帐本,颤抖的手翻了前几页,而后惊慌地收回手,颤声道:「这……这是……」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帐本,怎么也没有想到收在家中的帐本会出现在此。
尉迟云慵懒的声音缓缓再道:「讶异这帐本怎会出现在此?为了查清真相,朕不得不让人去将这帐本取出,本想借此来替你厘清冤情,可看来……是你自作自受啊。」
仍处在惊骇中的县太爷,为保全自己的性命,直觉说出对自己有利的事。
「这……这是窃盗行为啊!」他蓦地喊出。
突然的话让尉迟云双眼一眯,锐利的目光更直直射向县太爷。「你这是在指责朕的不对了?不该派人去偷这帐本?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朕的不对?」
威严的声音让县太爷的身子更缩了缩,不敢再多言。
尉迟云垂眸看了他一眼,倏地站起身,负手走下台阶,道:「其实,你想继续在这任官也不是不行,但就如你所定下的规矩一般,想留,就得付出些代价。」
县太爷先是一怔,在确定似乎有转圜的余地后,黯淡的神情也顿时一亮。
他连忙再低下头,不停磕着。「微臣想继续留任,无论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微臣绝无异议!」
闻言,尉迟云眼中闪过诡谲的光,轻笑出声,一扫严肃的态度,缓和道:「就拿你出租的那块农田地吧,朕要了那块地,给地后,一切好说。」
地!?
脑中想起祖先留下来的唯一一块田地。先前有人愿出高价来承租,为了多赚钱,他使了些手段把承租地契给拿回,但……才刚转租出去,怎么给?
「这……」他结巴着,怯怯道:「但是……但是那块地微臣才刚租给别人……」
「那可是你的事,想再继续任官,就得交出那块地,你好好的考虑考虑。」语毕,尉迟云便朝一旁的魏清定使了眼色。
接收到暗示的目光,魏清定不疾不徐地收起审案记录本及帐本一并带走。
为了不浪费时间,尉迟云决定再加重话语。「给了地,或许能考虑不将你移送刑部,要知道你这几年所作的事,足以让你在牢中度过剩余的日子。」
这话吓得县太爷又是不断的猛磕头,还想朝尉迟云的方向爬去,只是才一有动作,就让魏清定给阻挡住。
眼见人就要离开,县太爷急忙再道:「好!好!我给!我给!」半爬起身,朝躲在角落的男子大喊:「师爷,快去后书房拿地契!」
被唤为师爷的人似乎尚未从惊吓中清醒,仍持续畏缩在官差身后,直到县太爷又朝他喊了一次,才如逃难般跑进后书房。
没一会儿,师爷已捧着地契回到公堂,樊易情上前接过,或许是从未见过大官,在交出去的那一刻,师爷双腿发软的跌跪在地,想逃跑却又力不从心。
达到最终目标,尉迟云也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掩去愉悦的情绪,他寒着脸朝官差喝道:「来人!将此人押进牢里,听候发落!」
来不及嘶吼、呐喊,在县太爷回过神,想张口求饶的刹那,就已被拖至后方的牢房去。
「皇上!您说给地能了事的!」一丝嘶吼从远处传出,带着不甘及怨气。
带着淡笑,尉迟云看了眼身旁的人,道:「朕有这么说吗?」
樊易情与魏清定皆有默契地摇摇头,否认这件事。
离去前,他不忘再下了个命令。「太尉,传朕口谕,将此人交给刑部严加查办。」
「是!」
步出衙门,樊易情缓缓走至他身旁,嘴角一抹诡谲的笑,挑眉道:「皇上,这一招……可真狠。」
「狠?」尉迟云蓦地邪魅一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朕还认为,这样的责罚算轻了。」刑部至少会念在他为官多年的分上,将他终身监禁在牢狱里,但怎么比,也比不上他所犯的错。
尉迟云低头看了眼拿到手的地契,转交给魏清定。「试着找到那农夫,把这地契交给他。」
「是。」
静坐在床上,凌玄手拿着小纸条阅读,肩上停着替他送信的小白鸽。
看完信,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脸上更带着抹苦笑。「你看……我挨骂了……师伯说我是个专惹麻烦的人……」说着,还把信移给肩上的小白看。
这信和以往所收到的大有不同,里头不再是简短几个字,有关心,但也有责骂的话。似乎察觉到他的无奈,鸽子展翅飞跳到他面前,停在他手上,以头磨蹭他的手掌。
凌玄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才将它放回肩上,打算出去散散心。
在房内闷了好几天,本想出去透气却直让某人给拦住,说什么伤口还没完全复原,若因乱动而不小心加重伤势,那可就糟糕了。
就为了这句话,害得他只能偶尔下床在房内走走,其余的地方根本去不了,此刻正好趁某人不在,偷偷去前院晃晃也行。
其实……他的伤口已不怎么疼了,只是那一剑刺得深,要完全好还需花些时间。
他缓慢地走至前院,才在凉亭内坐下,他的师兄弟也全来这找他。
「小玄,你怎么跑出来了?」
看着三人,凌玄露出抹浅笑。「觉得闷,才出来走走。」
「可你现在的情形能出来吗?」凌允急忙在他身旁坐下,面色忧心地看着他。
「可以的,我好很多了。」他安抚地淡笑道。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从腰间拿出收到的纸条递给凌允。「你瞧,师伯写来的信。说我是个专惹麻烦的人。」
凌允好奇的接过纸条,信里虽小小的念了一下,但也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只是在看到最后一段话时,他忽地面露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语毕,还纳闷地转头看凌玄。
凌玄侧过头看了眼凌允手中的纸条,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是要我别想太多吧。」
他也不懂为何会加上那句话,更不懂那句「放宽心等着,花些时间就能得到答案」,这话他怎么也不明白,再说他一直是很宽心的在过日子啊。
凌允再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才收起纸条帮他放回腰间的暗袋,并扬起一抹贼笑。「虽不知道师伯想说的是什么,但……或许可以把他骂你的话写给师父看。」届时,师伯肯定是追在师父后面跑,不停的求着原谅,那画面怎么想怎么有趣。
他的话,不只让凌玄扬起苦笑,就连凌衍、南宫雪也蹙眉无奈的淡笑回应。
凌玄其实不是这么在意师伯责骂他的话,就某方面来说,他的确是个爱惹麻烦的家伙,也因为此,凌允和凌衍才会被找来这里,换个角度想,对他还不算太坏,虽然他也受不少伤。
闲聊的同时,一旁突然出现的人引起凉亭内四人的注意力,往旁望去,外出的尉迟云和樊易情正朝此处走来。
「你们全在这?」走进凉亭,尉迟云直接在凌玄身旁落坐,手更习惯性地搂住他,担忧问道:「你怎么没在房间休息?」
凌玄再展一贯的淡笑。「觉得闷,出来走走。」
「可你现在尚未复原,出来不太好吧?」
「不会的,只是出来走走,没什么大碍。」见他被重复问着,南宫雪主动替他解释。
说来讽刺,凌玄的伤虽拜叶锦所赐,但也庆幸他出剑出得快,没让凌玄动用太多内力来和他比划,否则伤势将有可能变得更为严重。
闻言,尉迟云卸去了担忧的心情,就要拿出替他买的芝麻糕给他,然尚未掏出,魏清定正快步来到他面前。
「爷,陈姓夫妇坚持要来谢谢凌公子,人就在外头,该让他们进来吗?」
凌玄和凌允诧异地互看一眼后,全纳闷地看向尉迟云。
他带笑的面容回看了两人,才挥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本就没打算瞒着他们俩,只是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方式来告诉他们,现在倒好,人自己找上门,他也省去不少麻烦。
被领进门的夫妇俩,一见到凌玄和凌允,随即跪地不停狂磕头,并喊着道谢的话。
突然受此大礼,让他们感到一阵错愕,凌允更立刻将人给扶起。「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拉起二人,凌允急忙说道。
男子颤抖着手,紧捉住凌允的衣袖颤抖道:「不,受此恩惠,是该好好向二位公子道谢才对。」说着,抹去脸上喜极而泣的泪水,再道:「若不是你们的帮忙,赵家也不会无条件奉送田地,这大恩大德,我们夫妇俩无以回报,还请再受我们夫妇俩一拜。」语毕,又要再次跪到地上,凌允急忙再拉住二人。
凌玄慢动作地站起身,不解地看向凌允。「是因为我们跑去赵家,才让他们送出地?」
凌允摇头,也一脸的不懂,内心更感到一阵怪异。
压下心中的疑虑,凌玄笑着朝二人道:「有了地,你们就能安心的过日子,不用再乞讨了。」暂且不管是何原因让赵家肯送出这块地,但至少达成了他们闯入赵府的目的。
「是啊,你们的道谢我们心领了,快回去休息吧。」凌允连忙附和,就怕他们这么没完没了的跪下去。头一次被人行这种礼,还真有点吃不消。
似乎顺应着凌允的话,樊易情忽地朝跟上前的侍卫挥手,让他们送走两人。
不料人才一走,另一名在外守着的侍卫突地冲了进来,神情紧绷道:「爷,赵家人在外头吵着要进门。」话一说完,赵家的人就这么闯进前院。
「皇上!您行行好!放了我们家老爷吧!」一群老少妇孺约十来人,见到尉迟云后就直接跪地乞求。
突生的状况让尉迟云神色瞬间一变,皱紧双眉,冷着脸朝侍卫道:「把他们拉下去!」而后急忙转头看向身旁的凌玄,见他呆愣地看着那群人。
「不!皇上!求求您收回成命!」他们被拖出去的同时,纷纷再哀嚎乞求,话听来虽有些混乱,但也不难听出些许重点。
凌玄在脑中思索半刻,些微错愕地转身看他,「你……是皇帝?」
陡生的状况,让凌允也面露讶异地看着尉迟云。
凌玄惊愕的神情,让尉迟云连忙起身搂住,沉声对侍卫再喊:「快将他们拉出去!」
微怒的喊声,让凌玄直觉没猜错,愕然地推开他,更往后退了几步。
「你……真是皇帝?」
尉迟云因他退却的举动而愣住,伸过手想牵住他,却又让他再闪躲。
眉头深锁,尉迟云静静凝视他,缓缓道:「迟早都得让你知道。」忽地,有股冲动想说出退位的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忍着,怎么也不能在此时说出。
「你真的是?!」对方肯定的语气,让凌玄退出凉亭,拉开与他的距离。凌玄握紧双拳,神情受伤地看着他。「你怎能什么都不说?怎能瞒我这么久?」
早察觉他非一般富家子弟,但却也只当他是为了避免遭人勒赎,才派这么多护卫跟着,可万万想不到这不寻常的景象,竟因为他是当今的九五之尊。
「玄……」尉迟云试图接近,神情也带着抹哀伤。「我无意欺瞒你这么久,但还请相信我,是不是皇帝都无损我对你的真心。玄,我爱你,我虽隐藏身分,但对你的心我从不隐瞒,你该看得出真假。」
处在震惊中的凌玄什么话也听不下去,别过眼冷淡道:「知道又如何?你是皇帝,而我只是一介草民,还是个人人喊打的盗贼,这样的身分怎能和你匹配?再说,外头谣传着你将迎娶皇后,我存不存在都不重要了。」
见他似乎心意已决,尉迟云顾不得那官贼之说,急忙再道:「玄,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吧?也是一样爱我的吧?」
闻言,凌玄抿紧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爱着他又如何,就算是,两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不说。带着受创的神情,他静默半晌,背过身。「我要离开。」
此话一出,让周围的人蓦地吓傻,全上前围住他。
他们的包围也让凌玄顿时愣了愣,半刻后,抽出腰间的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们别拦我!」
突然的举动,让他顺利逃出他们的包围,但也将他们的错愕尽收眼底。
这行为肯定吓着他们,但此刻他不这么做不行,若手段不够激烈,他也别想成功离开。
深吸口气,再看了大伙一眼,掩去不舍心情,淡然道:「我不想再留了,我——」
「二师兄!」南宫雪突地出声唤住他,止住他接下的话。
「二师兄真要怪,就连我一起怪吧,我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但我却没和你说。」美眸紧盯着他脖子上的剑,内心有抢过的冲动,但因自己不懂武,因而不敢贸然行动。
凌玄将视线看向他,不自觉流露出无辜的神情。「小师弟,你不能认我的……」
这一认……不也替自己找来麻烦?
「你本来就是我师兄。」南宫雪理所当然道:「如果连你们都不能认,那我就不配称为你们的师弟,何况我也达成了师父的条件,之后我将有属于我自己的名声,与你们相认不会再害到我的。」
闻言,凌玄无辜地再眨眨眼,叹息道:「你明知道这件事我不可能怪你,你不说定是有你的原因,就像……他不肯让你说的,对吧?」哀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个他一向疼爱的小师弟,师父收他是为了有人能继承他的一身医术,为了公平,也就没教小师弟任何武功,想让他单纯的以医术来济世。也为了继续师徒关系,师父给了他一个任务,只要能闯出自己的名号,在外头就能认凌玄和凌允这两个师兄。
凌玄下意识地再看了尉迟云一眼,跟在皇帝身边,的确是闯出名号的最快办法,可惜他当初没想到这点,还以为跟在有钱人身边也是个成名的方法,只能怪自己没去多想。
南宫雪见他态度似乎放软,柔声地再道:「二师兄,把刀放下好吗?」
凌玄撇了撇嘴,蹙紧眉地再退了一步。「放下刀你会让我走吗?」
「玄!」听他不停说着要离开,尉迟云耐不住性子的上前。「再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会让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一上前,反让凌玄更往后退。「还要知道什么?知道你是皇帝就够了,其余的我不想再知道。」
一旁,凌允见小刀已在凌玄脖子上划下浅浅的血痕,再看眼前这僵持不下的情形,思绪一转,他蓦地跳出,摆出怒颜对着樊易情,「你这家伙!竟然没告诉我他是皇帝的事!你也是刻意瞒着我吗?」
突然的举动让樊易情一怔,惊诧他怎会突然改变态度。「这种事我怎能说?」
「我可不管,你没跟我说就是瞒着我!」蓦地转身勾住凌玄的手臂。「小玄,我们走!这种地方再待也没意义!」
凌玄顿时一怔,眨眼诧异看着他时,手上的刀已在瞬间被凌允夺走。
「玄!」
「小允!」
呼唤声同时响起,凌允一把圈住凌玄的腰,施展轻功跳离此地。
樊易情本欲跟着追上前,却让南宫雪给伸手拉住。
「别去!你去了会害得他们越跑越远,二师兄现在的身体状况禁不起有人这么追。」
凌允方才的行为应该是刻意所为,怕是担心凌玄未康复的身体无法一人在外。这样也好,多个人能从旁照顾,他们也能稍稍安心些。
心思已急得乱成团的尉迟云,语气慌张地追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吗?」
南宫雪冷冷的视线扫过他一眼,而后低下头。「微臣不知。」
尉迟云没忽略那冷漠的神情,苦闷地挤出一抹笑。「你也在怪朕?」
脸色蓦地变得更寒冷。「微臣不敢。」南宫雪语气一顿,再道:「若皇上有意和他在一起,就不该一直瞒着他。」
这话他听得懂,虽说不敢,但就是在责怪他没将身分的事坦白说出。
再一记苦笑,负手转身背对他们。「也罢,是朕的犹豫不说,才将他给推离,朕会用自己的方法将他找回。」
Chapter 10
当今圣上,延王,微服出巡时自顾自沉浸在玩乐之中,不务正业,荒废朝政,甚至扬言将以此方式来度过下半生,为让皇朝能长久永续下去,禄王将代父职免去延王的皇位,进而登基继位,成为新一任的皇帝。
自离开尉迟云的身边后,已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他们曾一度想离开梁县,但因凌玄的身体状况变得更糟了些,才不得不打消出城的念头。
不知是否因心情影响,凌玄陷入郁闷情绪的同时,体内的伤势也不见好转,甚至在离去的当晚就有发烧的症状产生。这情况吓得凌允急忙沿街找大夫,本想悄悄去找南宫雪,但不愿行踪就此被发现进而作罢。
虽说凌允从旁的细心照顾并未加快复原速度,但至少再没有恶化的情形产生。
午时,凌允扶着才染上风寒的凌玄走在街上,目标是那人气极旺的团圆酒楼。
这家酒楼顾名思义,卖了不少极品的高级酒,难得一见的酒都能在此一一品尝到,更让喝过的人赞不绝口。除了名酒吸引不少人前来,更还有着各式各样的包子,让来此的人不忘吃上一回。
这间店就设在梁县最热闹的地方,当他们知道有这间酒楼存在时,内心皆产生了一股疑惑,在梁县待了这么久,怎么从未听过有这么受欢迎的店?还以为才开业没多久,但询问去过的人后,才知道此店已开了有一两年的时间。
原来之前只是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店,但经过了长时间的经营,也算打出不小的名声,而后来此的客人日渐增多,越来越兴旺的情形下才让老板有了改建的打算,停业几个月,将店打造成三层楼高的酒楼,外观看来豪华高贵,和里头所卖的东西相互辉映,难得一见,而且极品。
也因这般大的名气,才让贪嘴的凌玄有了前来一尝的欲望,甚至顾不得抱病的状态,怎么也得吃上一次,好满足口腹之欲。
「小玄,你确定不先去找住的地方吗?」被迫离开上一间暂住的客栈,凌允在拗不过凌玄的坚持下,打算先去酒楼用膳,下午再去找新的客栈安顿下来。
但凌玄现在仍处于受风寒的状态中,尚未完全好的情况下又在外到处行走,不免让人因此而担忧。
「酒楼附近也有不少客栈啊,吃过后再去找也行。」说穿了就是以吃为重,为了吃,什么都能暂抛一旁。
坚持的态度,不免让凌允更蹙紧了眉,忧心道:「若真觉得不舒服要跟我说喔。」
凌玄露出一贯天真的笑容,允诺地笑道:「好。」语毕,还轻咳了几声,但脸上的笑意持续存在,是为了安抚,也是为了即将能吃到的美食而显得愉悦。
来到酒楼,人潮比他们所想象中得还来得多,直到了三楼才找到空位坐。
一坐下,凌允随即让小二送上温热的水,好让凌玄能润润喉,缓解不停小咳的症状。
在吩咐送上包子时,一旁跟随而来的小白鸽显得异常激动,站在桌子上不停拍打着翅膀,还不时朝凌玄发出「咕咕」的叫声。
凌玄放下手中的茶杯,蹙眉纳闷地将鸽子捧在手中,安抚地直摸着它。「小白,你乖乖的别乱动,吃完饭我们就走。」
一旁的凌允当它因为人多而吓着,半揶揄地轻戳着它的头。「人多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这么胆小。」
小白鸽不悦地啄了下他的手,再喊了两声便跳到凌玄的肩上,安静的不再乱动。
没等多久,热腾腾的肉包就已送上桌,看着包子上冒出的白烟,凌允突然咕哝道:「等会儿找到客栈,得先想办法熬药给你喝。」
在上一间客栈的时候,还有好心的小厨娘能帮忙熬药,省去他不少麻烦,现在只怕另外找的客栈没办法遇到这么好的人,甚至连熬药的地方都不见得会有。
凌玄拿起其中一个肉包,双眼闪闪发亮地将包子分成两半,凑近鼻子闻了下传来的香味,嘴角扬起满足的笑。「可别再找什么小厨娘帮忙,那一个就够我受了。」
本来只是好心的请求帮忙,谁知道那个厨娘在送了几次药后,竟开始缠着凌玄不放,除了私下送他不少吃的东西外,还假借送药之便,蓄意制造共处一室的状况,好让他不得不负起责任的娶她。幸好凌允即时赶回,没让厨娘的计谋得逞,否则此刻他就真的非娶人家不可了。
「你怎么这么说,撇开对你的私心,至少她很热心的帮忙啊。」
「那是因为她缠的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凌玄虽埋怨着,但仍一脸笑地将分成一半的包子塞进嘴里,而后细细咀嚼着里头的肉馅所散发出来的甘甜味。
凌允拿起一个热包子把玩着,回想着之前厨娘所做的一切,纳闷道:「她不是也送了不少吃的东西给你吗?你不也全吃下了?」
「那时候我只当她出于好心的照顾,才送了一堆甜点给我。要是知道她对我抱着异心,我肯定连碰都不碰一下。」
带着病体的情形下,熬药的人热情地再送上些吃的,怎么也会认为是看他病得可怜,才送些甜食让他解苦,谁晓得其动机下大有文章,再说他又不像师伯那样懂得算天命,若是懂,说不定就能算出厨娘对他的心,进而避开。
闻言,凌允却面露苦恼之色。「不管那厨娘的事,现在我只担心今天你没办法准时的服药,要是——」说到一半,蓦地让凌玄用那另一半的包子给塞住了嘴。
「这些晚点再说,先吃东西,冷掉就不好吃了。」凌玄笑着再拿起另一个包子,正想一口咬下时,肩上的小白鸽又开始乱动,跳起后飞到桌子上,朝凌玄的背后不停叫着。
两人纳闷地看着不停拍打翅膀的小白,凌玄更诧异地问道:「小白,你怎么了?」
凌允忽地察觉有古怪,直觉转头往一旁看去,赫然发现凌玄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些人,而那些人正是他们这些日子拼命在躲的人。蓦地站起身,面露戒备地看着那为首带笑的人。
凌允突然的举动让凌玄诧异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转,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吓住,忽地站起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手中的包子因他的愣住而顺势掉落在地。
不同于凌允的戒备眼神,他先是惊愕而后闪过一抹情愫,随即掩去浮现的任何情感,剩下受创的神情面对他。
「二师兄、大师兄,好些日子没见了,这段时间你们好吗?」南宫雪走出人群,满面带笑地看着二人。
凌玄抿了抿嘴,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在站在最前方的人。
「你……你怎么在这?」低声问着,语气有些哀伤。
「为了名节,本王来找那说过要对本王负责任的人。」说话的正是始终噙着温笑的尉迟云。
他瘦了,从远处就能看得出那消瘦的身形,脸色也比之前苍白许多,是因为仍带着伤吗?尉迟云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却发现他随着自己的靠近而试图想往后退,但碍于身后的桌子才让他退无可退。
停下接近的动作,双眼深深的凝视着他。「你身体还好吗?」轻柔的声音缓缓问着,语气中夹带着只对他表现出来的温柔。
关心的询问,反让凌玄流露出哀怨的神情,抿紧嘴,撇开视线不去看那满是深情的双眼。他来这真是为了讨个承诺吗?他宫内有皇后和众多妃子,还要这承诺做什么?
早下定决心要忘了他,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彻底,没想到一看见他,藏在内心的情感全一古脑的跑了出来,顿时才明白其实一直很想他。
「多谢关心,我好很多了……」
凌玄刻意冷淡的语气,想掩饰内心真正的情意,不料全让尉迟云给一眼看穿,缓缓加深笑意,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情愫全收入眼底。
看出他隐瞒身体状况的南宫雪,忽地笑着走近他。「二师兄,你生病了,是吗?」突然的话让所有人全愣住地看着他。
凌玄睁着无辜的双眼,顺从地让他握住手腕把脉,逞强地道:「没……我好得很……」
静静地感受他的脉象,半晌后,南宫雪面色变得些微凝重,笑容也淡去了些。「受了风寒怎还能说好?」视线蓦地看向一旁的凌允。「有请大夫来替二师兄看病吗?」
回视着他,凌允无奈地苦笑。「有,只是才染病没多久,没这么快好。」甚至还想过带他回去找师父,但怕回去的途中会加重病情,不得已才打消这念头。
南宫雪再瞧了瞧那苍白的面容,低叹口气,轻握住他手腕,道:「二师兄,别再离开了,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大眼无辜地再眨了眨,瞅着他。「你和凌衍不也打算去别的地方吗?」
「是啊,但我担心你,所以想确认你没事了才离开。」
紧拧着秀眉,凌玄微微低下头。「我……」
正思忖着该如何拒绝时,一旁忽地走来一名侍卫,朝尉迟云拱手道:「稟王爷,已将所有的客人全请出酒楼,并将歇业的牌子给挂上。」
尉迟云满意地笑着挥了下手。「嗯,下去吧。」
一句呼唤声,让凌玄蓦地瞪大双眼,错愕地看着那满脸笑容的人。
王爷?他不是皇上吗?直觉再看了眼四周,本该在此用膳的人全不见踪影。突然的状况让凌玄慌忙地推开南宫雪的手,走近凌允,急忙在他腰上乱摸地找着东西。
「你的迷雾弹呢?」遍寻不着后蹙眉地问道。
「早上为了帮你甩开那厨娘,用掉了。」
酒楼里所有的客人突然被请走,让凌允戒备地看着他们,在发现周围的侍卫似乎离他们越近后,内心也不免开始紧张。
这可是三楼,就算轻功再怎么好,要避开这些人带着凌玄离开,也是件难事,只怕没这么容易。
闻言,凌玄的神情更加的惊愕。「你用掉了?用在甩开厨娘?好浪费啊!」
「谁叫你生病了走不快,我手里又满是吃的东西,没办法带着你跑,所以非用不可啊。」无奈的说着,蓦地发现有人从旁将他给拉了过去,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那刚才没注意到的樊易情。
「你……」伸手欲推开那拉着自己的手臂,却看见他笑着朝自己眨眨眼,手往一旁指了指,发现尉迟云已走到凌玄身旁,手更牵住了他。
还在犹豫着该不该将凌玄拉开时,他已被樊易情给拉离了此处,往楼下的方向走,其他人也极有默契地纷纷下楼,将此处留给他们。
凌玄不停想抽回被握住的手,无奈力气比不过尉迟云,只能哀怨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跟我来。」
尉迟云牵着他来到另一头,是那设有贵宾厢房的地方。
看着极为豪华的厢房,凌玄不懂他此时的用意是什么,直觉想要转身离开。不料才有动作,却被他环抱住腰,抱起进入厢房,并安置在那大桌子上。
双脚落不了地的情况下,只能不停怒瞪着他,凌玄咬紧牙,忿忿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尉迟云双手捧住他脸颊,心疼地看着那苍白的娃娃脸,深深望进那水般的大眼,同时也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双眼。「你现在还好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有!」双眼持续怒瞪他。「我现在全身都不舒服!你让我离开的话就会好一些!」
忽视他眼底的怒意,尉迟云嘴角仍微扬地噙着温笑,道:「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再到处跑,得先养好病。」手忽地往下移圈住他的腰,身子顺势挤进他双腿中。「何况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我的身边,我怎能再让你走。」
暧昧的举动让凌玄顿时红了双颊,伸手推拒着他的胸膛,想阻止他不断逼近的身子。「我后悔了!之前你并没告诉我你就是皇帝,所以答应的完全不算数!」心底仍然介意着他的身分,只是……他不是皇帝吗?为何侍卫会称呼他为王爷?
尉迟云拉下他的手轻握着,凑近脸在他嘴角旁印下一吻。「那怎行,答应的怎能不算数?何况我现在不是皇帝了,更没反悔的理由。」
闻言,凌玄顿时一怔,诧异地看着他。「不是……皇帝?」
笑着轻啄了下他的双唇,尉迟云语重心长地道:「我本就有退位的打算,只是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虽拖得有点久,但至少这目的是达成了。」真心地再露出一笑。
这番话虽让凌玄觉得更为惊诧,但他也看出尉迟云那是开心爽朗的笑,像是卸下长年累积的重担,不再像之前那般心事重重。
他既没了皇位,是不是也代表着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会选择离开是因为无法接受他拥有别的人,何况是身为皇帝,繁衍后代是必要的事,若继续和他在一起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堪,既然如此还不如分开的好。
但现在……
怒瞪的双眼缓缓变为哀怨,瞅着他低喃道:「可你的确是骗了我……没对我坦白……」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自己坦承侠盗的身分,他却什么也不说。
尉迟云直盯着他的双唇,仿佛方才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无法满足自己,再次吻上他的唇,深深吸吮着。
拉起凌玄的手环住自己的颈项,温热的舌探进他口中,像是要一解这两个月的相思之苦,与他的舌相互纠缠着,直到他因喘不过气,拉开距离后不断地轻咳着,而后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动人心魄的吻。
蹙眉轻拍着他的背,担忧地问道:「玄,你还好吗?」
凌玄微微地点头,没一会儿也止住了咳,才无辜地看着他。
看着那无辜的神情,随即知道他已不再气自己,轻触着他白嫩的脸颊,尉迟云缓缓道:「隐瞒身分是我的不对,为了补偿,让你能讨回公道,我特地换来个骂名,好让你知道后能宽心些。」
「骂名?」看着他,一脸不解。
「当今圣上只顾贪玩荒废朝政,所以被其胞兄给踢下皇位,这样的骂名能不能让你好过些?」
反正都退位了,也无须在意留下好名声或坏名声,不论是诈死或用上这一招都行,只要能达成目的都好。
凌玄的脸顿时更红了些,轻声道:「我……我没让你这么做……」
「我知道。」尉迟云笑着环住他的腰。「是我自愿的,这样能不能让你释怀?」
默默的凝视着他,半晌,点点头。
这回答让尉迟云再扬起一抹笑。「既然释怀了,能不能告诉我那天问你的问题?」
闻言,纳闷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
凌玄微红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对他说。
如引诱般,尉迟云笑着道:「若你告诉我答案,或许我会把这间酒楼的管理权交给你。你知道的,这里有不少好吃的东西,当上掌柜还能随时吃到。」
凌玄蓦地一怔,错愕地眨了眨眼。「这酒楼……是你开的?」
笑着握住他的手,尉迟云细细地摸着。「为了引你来,开间有名的店是最快的方法。」
这答案让他一脸无辜地撇了下嘴。他的心思有这么容易被摸透吗?
尉迟云笑着再捧住他脸颊,拉回他的注意力。「告诉我,你爱我吗?」
「我……」红着脸瞅了他一眼,抽回手主动抱住他。
「我爱你。」
再次回到府邸,凌玄和凌允皆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一个是为了府邸内手艺极好的大厨,一个则是放心那生病的人能好好的养病,不再因到处奔波而加重病情。
尉迟云和樊易情也因回来的两人而不再显得郁郁寡欢,嘴角更不时噙着这两个多月来显少露出的笑容,且直搂着另一半不放,以借此安慰这段时间的相思。
一进府,南宫雪立即命人熬药让凌玄服用,除了治疗他受了风寒的身体外,更检视着之前所受的内外伤有无好转。
服完药,尉迟云体贴地让人送上甜汤,好让凌玄解苦,凌允同时也贪嘴地要了一碗,惬意地坐在大厅旁的椅子上慢慢喝着。
站在一旁的凌衍忽地想起了在酒楼内的对话,一脸纳闷道:「允师兄,你说早上花了些时间躲一名厨娘,为什么要躲她啊?」难道……她是什么危险人物吗?
突然的发问让凌玄和凌允「噗」的一声,同时将口中的甜汤给喷了出来,前者因此呛到不停咳着,后者则心虚地笑着抹去嘴边的水渍。
尉迟云蹙眉地连忙站起,不停轻拍着凌玄的背,柔声道:「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还好吗?」
怪异的举动让一旁的人全纳闷地看向二人,等着答案的神情让凌允缓缓地道:「就是……帮我们熬药的厨娘对小玄有意思……为达目的,她还……」
只见他忽地面露尴尬看了眼凌玄,搔搔头,道:「你们自己问小玄!」语毕,凌允逃难似地一溜烟离开大厅,樊易情见状后也跟着离开,剩下的人才将错愕的眼神转到凌玄身上。
止住咳声,凌玄尴尬地站起身,干笑了几声。「她想……生米煮成熟饭……所以我们才在一大早离开,可没想到她却追出客栈……所以……」勉强地再露出一抹笑,而后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让他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应付,唯一想到的就只有逃。
见他低下头,尉迟云忽地将他搂进怀里,将脸凑近他,笑脸中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招惹了那名厨娘?和她生米煮成熟饭?」收紧搂住他的手臂,一手轻触着他的面颊。
忽然放大的俊脸让他双颊微微泛红,大眼无辜地瞅着他。「我没招惹她,是她想赖我一个共处一室,好让我……」蓦地噤口,抿了抿嘴后缓缓低下头,脸更红了些。
一旁的人见状,纷纷扬起一抹笑地缓缓退下,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尉迟云顿时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搂着他往卧房的方向走。
有些事情是该关上门好好的询问一番,至于询问的方式当然不能轻易被人看见。
沿路走着的同时,尉迟云笑着再道:「共处一室……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对我负责任。」语气一顿,些微紧张地再问:「有被那厨娘得逞吗?有的话也顾不了这么多,只许你对我一人负责。」
涨红着脸偷偷瞧了他一眼。「没有……」
半年后
经过道别,南宫雪带着凌衍和他们分道扬镳,踏上属于他们自己的路程,凌允则选择继续跟着凌玄,尉迟云一同南行,打算等到收了徒弟,并传授功夫后才愿意和樊易情一同过着两人生活。为了爱,樊易情一口答应他的要求,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条件都答应。
日后,他们每经过一处城镇,都会刻意停留好一段时间,为的是将酒楼给扩大营业,寻找有潜力的地方继续开新酒楼。尉迟云也算做到了当初对凌玄所做的承诺,用着自己的方式来养他,并带着他寻找各地的美食,以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虽说他没料到等凌玄收了徒弟后,将会和那些娃儿展开抢人大战,但……
这一生他的梦算是实现了,和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救命恩人厮守一生,并且抛去重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没什么比这些更让他觉得开心、有意义。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全文完
番外 谁占上风
侠盗们的宗旨虽不在门派的传承,但侠义的行为一定得传承下去,好帮助世上更多贫困的人。
既得传承,就得先收几名徒弟,而他们所收的徒弟,全是些失了双亲且仍需照顾的小娃儿。没有家累、负担,才能毫无牵挂地继续行使着他们的任务。
为了避免收到存有异心的人,从小的教导和孩子天真、单纯的个性则成了他们挑选的条件。
离开梁县之后的七年,凌玄和凌允在南行的途中收了三名孤儿当徒弟,本想三名就够,但在一次的外出中,一名天真可爱的小娃儿看上了凌玄,在不停的纠缠下,只好再收了他。
因这娃儿的父亲仍健在,担心这身分会带给娃儿的父亲麻烦,因此只传授娃儿基本的武功,并给了他象征信物的玉佩,但却不告诉他侠盗的身分和其背负的责任。
从收了这小娃儿开始,尉迟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很大的威胁,就拿相中凌玄的小娃儿来说,一开始只是好心的帮忙,瞧两岁的他和家人走散,才起了善心,可没想到就在凌玄抱起他帮忙找人时,那小娃儿就这么紧抱着不放了,且还在找到他父亲后,仍然不愿从凌玄的身上下来。
不得已之下,只好和他说愿意收他为徒,结上师徒之缘,这时娃儿才肯放开他,重回父亲的怀抱。
除了这怪异的娃儿,就连其他三名徒弟都喜爱黏着凌玄,每每凌允在教了他们武功后,被放风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是跑去找凌玄,无论他身在何处,或正在做什么,就是非缠着他不可。
起初尉迟云还能忍受,小孩子嘛,当然无须和他们计较,何况就身分来说,他可是凌玄的另一半,是要和他走下半辈子的人,而这些小孩终究会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怎么算,自己永远都是占了上风的人。
只是,当这情形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剥夺他和凌玄的独处时间,才让他有了危机感。
之后的时间里,他全处在和这些孩子抢人比心机上头,为的,都是想多争取些和凌玄在一起的时间。
不过无论怎么比,占上风的永远是尉迟云,从他多活了好几十年的历练上,以及不时出现的太尉帮他一起想办法,这些孩子几乎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某天下午,三个孩子聚集在前院密谋着,打算想办法拐凌玄在今晚去他们的房里睡。
「我刚刚特地去买了这个给师父,他一定会喜欢的。」六岁大的伊寒露出了手上的油纸包,稚嫩的小脸面露得意的笑。「听说这个肉包和一般的不同,很多人都说好吃,买这个给师父一定没问题。」
另二名年约五岁的伊枫和伊槐转头互看了眼,小脸上一点也没喜悦的表情,反而苦恼地皱起双眉。「可是……云叔不会让我们接近师父的……」
「可以的!」拍了拍胸脯,伊寒再摆出大师兄姿态,朝他们道:「等师父一回来,你们就先去缠着云叔,把他拉得越远越好,之后我再把这包子送给师父,顺便问他今晚能不能陪我们一起睡,相信师父一定会答应!」之后,师父肯定会用早答应的理由,陪他们睡一晚。
想着,伊寒可爱的小脸不自觉再露出得意的笑,也开始期待今晚的到来。
「可是……」两双无辜的眼神再互看了一会儿,眉头仍蹙着,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伊寒拍了拍他们的肩,得意地笑着道:「别担心,一定没问题的!」
语毕,才刚逛完街的凌玄和尉迟云领着两三名贴身护卫,从门外走了进来。
三名小娃儿一见到人返回,随即进入备战状态,伊寒第一时间轻推了两人的背,以眼神示意他们快上前缠住尉迟云。
接收到命令,两个五岁的小孩摇摇摆摆的跑到尉迟云身旁,且用着童音极重的声音亲昵地大声喊道:「云叔!」
搂着凌玄,见到突然跑来的两个小身子让尉迟云直觉不对,挑眉后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冲至他面前,紧扯着他衣袖不放。
「有事?」一手轻摸了下伊枫的头,心底却想着他们玩的又是哪个把戏,平常从不主动找上他的两人,此刻却表现得这么亲热,肯定有问题。
拉着他的衣衫,伊槐柔柔的笑道:「我们想带你去后院看个东西。」
看?尉迟云嘴角扬起一抹笑,大手摸了下他的头。「什么东西?」这三个孩子中,他唯一有好感的是伊槐,可能是这孩子的性子和凌玄很像,才比较得他的心。
一旁的凌玄闻言,笑着蹲下身,一脸好奇的与两人平视,道:「后院有什么?我能一起去看吗?」
两颗小小的头颅转头看着近距离的凌玄,双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直瞅着他那双吸引人的大眼,而后竟鬼使神差地缓缓点头,捉着尉迟云的小手也纷纷转移目标,欲抱住凌玄。
「不行!」远处偷看的伊寒见事情全变了样,急忙喊着跑上前。「不!师父不能去!」
凌玄见他突然跑出先是一怔,而后些微失落地看着站定在他面前的伊寒。「小寒,师父真的不能看吗?」眉头微皱,大眼无辜地瞅着。
「呃……」
一瞬间,伊寒双颊竟也跟着泛红,傻笑地搔了搔头,直接拿出准备好的油纸包,递到他面前。「师父,这个是我特地去买给你吃的,你打开看看。」
接过油纸包,凌玄闻到里头传来的香味,大眼顿时一亮,期待地打开它。
「是肉包子吗?好香!」凑近鼻子闻了闻,才想咬下时却突然停止动作,笑着看向三人。「我们一起吃好了。」
才想将包子掰开各分一些给他们,三人却异口同声道:「不,师父你吃就好,是特地买给你的。」
「真的?」闻言,凌玄感动的环抱了下三人,抽抽鼻子。「那师父就不客气啰。」笑着满足地咬下了一口,闻起来果真如他所猜想,极为美味。
伊枫和伊槐见状,真心的露出笑容外,也默契地回头看着伊寒,等着他提出要求。
接收到视线的伊寒也顾不得安排的事情全变了样,小手握住凌玄的手,轻声道:「师父,今晚和我们一起睡好吗?」
仍处在感动之余的凌玄,想也不想的直接答应。「好啊。」
爽快的应允下,却忘了自己只陪他们睡过一次,而后的每一次答应,都因为某人的从中作梗而作罢。
「耶!」得到允诺,三人兴奋地大喊跳起。
此时尉迟云却一反常态,脸上一抹淡淡的微笑,没再说出任何话,笑看着这三个小鬼头,这类似的把戏已不知上演过多少回,只是都因碰上他这面壁而失败。
这次,至少该让他们觉得赢了一次,才不至于伤了他们幼小的心,让他们小小的开心一下也无妨。
是夜。
三人窝在伊寒的房间里,痴痴等着他们的师父到来。
「师父怎么还没来?」伊槐既期待又纳闷地问道,一旁的两人也不解地直望着紧闭的房门。
「师父一定会来,他从不骗我们。」伊寒表现出大师兄的姿态,拍了下他们的肩,笑容满面地说道。
蹙起小小的眉,伊枫却有不好的预感。师父是不会骗他们,可遇到阻碍他们的云叔,就难说了。
看着另外两人期待的面容,他怯怯地开口提议:「要不我们去师父的房间找他,带他一起过来……」
「不行!要是亲自去找,只怕我们还没靠近,魏叔就会出现来赶我们走了。」突然间,他脑中浮现之前发生过的情形,该不会……云叔又做了什么让师父来不了吧?
三人互看了一眼,内心顿时猜出凌玄今晚应该不会来了……不,该说是来不了……有默契地一同叹了口气,虽已猜出结果却仍舍不得回房,就怕凌玄真的来了。
最后,三个小小的身躯默默地上床躺着,带着一丝期待的心渐渐陷入沉睡。
一切就如他们所猜测,凌玄被人使了点小手段去不了。
在尉迟云和凌玄的卧房里,凌玄撑着酒醉的身体想起身下床,去找那三个小徒弟。
「玄,你醉成这样去不了的。」尉迟云搂着他的腰,再次将他给拉着躺回床上,并翻身压着他。
「可是……我答应他们了……」混沌的脑袋里不停想着是谁把酒放在房间里,害他一时不察,就这么不小心大口喝下一杯。偏偏他的体质碰不得酒,别说一杯,就连一滴滴都沾不得,一喝下,整个酒醉的状态随即产生。
「难道你想带着一身的酒气进去他们的房间?不怕带给他们坏榜样吗?」罪魁祸首一脸正色地说着,丝毫没悔过的意思,还说得振振有词。
「……」被说动了,他不再挣扎。
要以身作则,那答应的事情怎么办?
「你可以下次再陪他们一起去睡啊。」看出他的想法,尉迟云遂再补充,嘴角也扬起一抹得逞的淡笑。
下次……
让他们再等个一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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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币 +1 大魔王 2012-3-7 2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