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muzeqing

2013-12-13 23:47
[不解之缘之四]激荡的乱流 BY 吉原理惠子

くされ縁の法则 第四部 ——激震のタービュランス(激荡的乱流)

激震的乱流


超美貌&桀骜不驯的老大莲城翼、天性懒散的篮球社的王牌市村龙平。两人同样的对下仆志愿者不理不睬,一心迷恋『不显眼的小子』杉本哲史——他们的青梅竹马。因为多管哲史的闲事而抚了翼和龙平的逆鳞,因此为所欲为地因害怕而拒绝来校上课的一年级生层出不穷,于是在家长中间也引起了骚动,并为此召开紧急父兄会。与有所觉悟的哲史以及优哉游哉的龙平一起被叫去的翼,最终会否在一无所知的各位面前大爆发传说中的笨蛋父母杀手真面目——!?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猴急啊?」
「不能」
「你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
「现在这样——乳首挺起来了?」
突然扑上来,哲史嗯……地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在私立沙神高校的二年三组里,有『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的座椅。
看上去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不过是普通的钢制椅子而已。然而,两位的专座却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坐就能坐得了的。
而且,『国王陛下』的座椅由男学生、『王子殿下』的座椅由女生,每天分别轮流由专属的当班奉上。并非强制性的,本着纯自发性的好意、所有当班人员机会均等。一到中午吃饭时间,两把椅子就会理所当然似的分别摆在一张座位的两侧。
扑通扑通的心跳。
……欢呼雀跃。
…………坐立不安。
翘首以盼这一瞬间到来的同学们,其鼓动的高声叫嚣以及满载期待的视线里,蕴含着某种憧憬与紧张感,每天都充满了戏剧性。就算是在重复同样的事,但是每次来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新发现和意外的惊喜,总会习惯性的厌倦——这种可能性从没有出现过。
正因如此,三组的学生即便是听到第四课时终了的铃声响起,也不会象其它班级那样充满了解放感的大声喧哗。
没有人为了兴高采烈地聊天而离开座位三五成群地扎成堆。安静地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盒放在桌子上,也没有人为了抢到限量的特A餐而冲去食堂。大家只是静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接着,就跟平时一样,
「小哲,久等了哟……」
前门口传来了独特的等候感——脸上充满着总是让人想到春日暖阳的笑容的市村龙平一走进教室,虽然没有拔高露骨的娇俏声音,但是那种程度,粉红色荧光标牌纷纷乱飞,班里的女同学齐刷刷地轰动起来。
迫不及待似的、本日『王子殿下』座椅的当班女生
「市村君,请坐」
微笑着一张布满红潮的脸,“唰”地一把拉开钢制椅子。
虽说同为座椅当班,男生和女生的情况稍稍有些不同。『国王陛下』的座椅早就在第四课时的终了铃声响起后立马被摆放在了指定地方。『王子殿下』的座椅当班女学生可以适当地原地守候待命,这是二年三组里的常识。
——于是,对座椅当班的女生
「谢谢」
王子殿下面对面的感谢话语,还有缺一不可的套餐,奉送上花一样的笑容。
哪怕只是一瞬间,那确确实实是独占了全校女学生所憧憬的篮球社王牌——龙平的笑脸的眼福啊。要说别太兴奋——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说,不会有人华丽丽地误解龙平这种对谁都一律平等的笑容的意义,而想要作出不认得自己是谁的挑战。
当然,在这份无上的幸福中,无一遗漏地附带着不分学年差的其它班级的女学生羡慕和妒忌的漩涡。即便是时间有限,但是能尽情欣赏到平时难得一见的王子殿下的『素颜』,在这份无比满足的幸福面前,一切障碍均可扫除。只除了唯一的例外……
那是例外中的特例。
这一次是后面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瞬间。
女生们欢心喜悦的嘈杂声一下子被扑灭了。这真是让人惊叹。
一切如常,周身散发着美貌且令人臣服的威压感的莲城翼一进入教室,到目前为止还是和暖如春天般阳光照射的教室里的气氛突然为之一变,被无法形容的……喘不过气似的沉默取代,体感温度也一瞬间降下来。
接着,对旁人不至一顾,翼一言不发径直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国王陛下』的座椅,一下子坐下来。
「哲史,饭」
冷然的口气说出来的催促言语仿佛是启动一切的信号,二年三组的午餐时间由此开始。
(各位,长久以来,真是辛苦了)
龙平和翼十年来的幼年伙伴——不,应该说是因过于博大的天然言行以致看来深不见底的王子殿下,截然相反的、强排他性的美貌领袖人物,作为这两位非一般人物的唯一支配人的杉本哲史,伴随他那叫人无法言语的叹息……

第一章
那天。
第六课时的LHR结束后,终了铃声还没停下来,同学们就喧闹起来。
「啊,杉本,现在有时间吗?」
三组的班导久保出声叫住他。
「是的」
哲史草草整理了一下桌面,朝班导走过去。
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的哲史在放学后总是准时离开学校,但是身为三组的HR委员(可以说就是给班上的打杂的。因为一开始没人做,到头来最后只能以猜拳决定。即便如此,承担的任务就要认真完成是哲史的信条),因此象现在这样被久保指名呼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情景。所以,周围的人对于
「很抱歉,在要回去的时候叫住你,不过有点事想拜托你。你能到职员室来一下吗?」
「……是,我知道了」
哲史和久保就这样一起走出教室时,谁也没有特别在意。
当然,对于久保说的『拜托之事』,哲史本人也认为是和平时一样与HR委员有关的杂事。
(这次又会是什么?总之早完早了事)
这种程度的事,自己并没有准备。
然而,走在前面的久保在一言不发走向职员室时,
(……呃?)
仅是微微侧头,那双脚在最里面的第一学习室的门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简直像条件反射一样,毫无预警地,震惊和鼓动跳出来。因为——于这于那,说不定会在这里将哲史重重包围起来。
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打开,久保用视线敦促似的将哲史叫了进去。
——于是,那里,龙平和翼不知为什么会在。
(为什么?)
不对。不光是他们两个,除了一组(龙平所在组)和七组(翼所在组)的班导以外,甚至连二年级的学年主任深见也在。
(究竟……会是什么事?)
脑袋里充满了不解的疑问符号。
午休在一起地时候,这事一点苗头都没有。因此,龙平也好翼也好,才会和哲史一样在回去的时候被叫过来吧。
知不知道被叫来的理由,这理由存不存在。龙平和哲史的视线相遇时立马表现出微笑着挥挥手的悠哉……由此可以看出,龙平那不为任何事所动的磊落的真实样子。他好像并没有因为被剥夺了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而不快。
与龙平相比,翼他……
(啊……好像很不爽)
哲史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依旧是那么伶俐的美貌,别说是流露出厌恶的感情,更接近于连在想什么都完全无法解读的面无表情。既便不是这样的表情,翼所散发出来的东西有一种万丈绝壁般的拒绝感……
因此,大多数人对翼是避之唯恐不及,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去靠近他。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距离感就好……在和自己没关系的情况下,完美的八头身超绝美形绝对是一道靓丽的绝景。
但是,对哲史来说,却在翼身上清晰的看到了他人无法理解的微妙之处。
(怎么,连先前通知都没有一个的吗?)
虽说是和翼同居着(唯一的血肉至亲祖母去世后,翼的父亲是哲史现在的监护人。……然而,在莲城家里,工作出色但是家务活能力全无的父亲与唯我独尊的儿子两人生活,所以实际状况是哲史无限接近于莲城家的媳妇),哲史并没有明确掌控翼放学后的去向。
每一天都在哪干了什么,并非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却没有想过要对翼强行追问。也不是不关心,而是完全信任每天按时回来吃晚饭的翼。
反过来,一旦牵扯到哲史的事情,翼平日里的铁面皮就好像是幌子一样,他毫不掩饰一味的独占欲,视野变得狭窄起来,一副对于哲史的日常生活大大小小无一遗漏地全部知道才算完的性格。不过因为他清楚地了解哲史朝夕的行动范围基本限於学校和家里,因此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事瞒得了自己。
只有一件事——和龙平一起去运动商店时,被偶然碰到的低一年级的佐伯翔说
「你和市村学长有一腿吧」
除了被他荒唐地胡说八道之外……
基本上,有哲史在旁边的龙平,就是一副超越天然脱力大王的样子,满脸绽放着沾了蜂蜜的笑容。但是,平时看起来充其量只是象大型犬似的呼呼摇晃着尾巴,缠着主人打转的龙平那特有的亲近方式,却被只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佐伯对哲史含沙射影的说成是
『色迷迷的撒娇』
完全是走了型的偏见。
听了这话,思想健康的青少年龙平则
『我和小哲哪里象他说的有一腿啦。那个混蛋脑子烧坏了吧』
龙平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然而在哲史,虽然能斩钉截铁地说和龙平之间绝对不存在这种关系,不过,和翼确是做了很多包括上床在内的亲热举动。某种意义上把它当作冷笑话,又或者整个神经会为之一震……好复杂的心情。
和佐伯之间是因为翼而结下的梁子(以『莲城翼亲卫队』自居、醉心于翼的佐伯在找哲史的碴时,哲史被对方用书包刮伤了脸)。但是,听了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极少发火的龙平当下就发飙了(多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面)。在哲史的角度,可以的话多想把这事隐瞒过去,然而一想到万一被翼知道了,到时候更有苦头吃——太恐怖了。
翼对哲史也采取放牛吃草(因为本人摆着一张极其严肃的脸孔说出这四个字,哲史忍不住笑场了)的放任态度。但是正因如此,翼毫无忌惮地表示他最讨厌哲史有事瞒着不说以及说假话。
翼不热衷於任何人、任何事,在别人眼里只看得见他桀骜不驯的我行我素。哲史对于自己被翼暴露出来的独占欲这样地执着着,并不感到讨厌。不……基本上是被离婚的双亲不顾亲情遗弃的哲史,对翼这份及时的爱正求之不得。
换句话说,失去了翼的信赖,比失去一切都令哲史恐惧。
因此,将这件事对翼坦白的时机,哲史目前仍在苦苦思索着。这是现在的现在,唯一苦恼着哲史的事。
怀着这样的心事,事情走到了三人都被叫过来的一步。不知为何……哲史总觉得前路堪忧。
高挑瘦长的深见虽说是数学老师,然而仅仅是三白眼意味的双眸就给人过于强大的迫力,他沉默时看来绝对不像个老师。
可能是这个原因,对于他过去可能个很牛的黑社会头头(后脑勺主:ヤンチャクレ猜的,应该不是很离谱)的传闻层出不穷。即便是开开玩笑,万一自寻死路被牵扯进去无法脱身那就惨了,所以没有人敢去确认传说的真伪——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是真?是假?就连传闻的出处都无从追究。比如说——暑假时期,在繁华街头打架滋事的小流氓只被深见瞪了一眼就夹着尾巴逃走了。比如说——怎么看都不是一般角色的大型集团人员用敬语和深见说话,毕恭毕敬地弯腰招呼。
因此基于上述传闻,那些虚张声势的人也好,极度爱现的人也好,都不会白费力气跟深见硬碰硬。
在深见的课上,没有人敢打瞌睡、偷偷地干其他事情、说悄悄话。弥漫着紧张感的五十分钟的课程,通常转眼之间就过去了。
当然,为了不想被突然被到点名而急得满头大汗,同学们都认真做好预复习,派发的表格之类也都严格按照期限递交。
这位深见老师
「杉本君,请坐」
说话的语调非常柔和,悦耳的美低音带着情色……的味道,似乎在女学生中间也私下里很受欢迎。
「……是」
哲史在翼的旁边坐下来。
翼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于是,待哲史坐定,深见
「把你们三人叫到这里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开场白如是说道。
这么看来,久保所说的『拜托之事』似乎并非只是为了把哲史叫过来的借口。
接着,深见的视线依次落在哲史他们三人身上,
「事实上,是有关于最近那些拒绝来校上课的一年级同学的……」
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到了原地。
( 啊啊啊……原来是这件事啊?)
在哲史,该来的终于来了——脑袋里并不只是这一种感觉。不管怎么说,有关这事的传闻在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
事情最初的起因,是哲史跟佐伯率领的自称为『亲卫队』之间发生的纠风。
值得庆幸的是,事态还不至于不可收拾。不过有人假借自己的名义将哲史打伤了,翼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这帮人教训了一顿。翼平时无法窥视的凶暴样子让那伙人着实吓破了胆,于是除了领头了佐伯以外,全体拒绝来校上课。
就哲史而言,对于他们因为翼所说的『只是用制服轻轻拍打了一下佐伯』就结伴拒绝上学,唯有一声叹息。
合起伙来挑衅自己并出口毫不客气的家伙,因为这点小事就搞成这样?
不是的吧?
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这么软弱。
得,当时学生会长和副会长眼目睹这一幕——把这也考虑进去的话,说不定会以暴力事件加害者的身份被点名叫过去。他们因这一点疑心暗鬼而面色苍白……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就算这样也太……
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突然就临阵脱逃,事态的发展让原本津津有味旁观的高年级组也惊讶到了极点。
『那些家伙,就只强在嘴巴上,真没出息』
『被莲城教训了一下下就不来上课,太不成体统了』
『真是混帐』
说着辛辣的批评,谁也没有一点点同情的意思。问题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应该说更加恶化。
拒绝上课的亲卫队的班上同学不知道哪里搞错了,居然在自行车停车场伏击哲史,指责哲史是
『和亲卫队吵架输掉了,为了泄愤就拜托莲城翼报仇的卑鄙小人』
就连哲史也不得不哑口无言。
——目瞪口呆。
————彻底无语。
能想出这种彪悍的解释方法,某种程度上,还真是挖空心思……
话说回来,和犯低级错误的白痴小子(乱吐辛辣暴言的倒是个女学生)在同一水准上争论个没完没了实属无奈。对于这件事,哲史没有义务也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跟他们一一说清楚。更何况,关于围绕翼产生的纠纷,哲史已经豁达到了随他们说什么都无所谓的地步。丢下还想说些什么的那伙人,哲史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情况急转直下。
这一回是有所耳闻的龙平变身大魔神。
『一个人什么事也干不了于是就成群结队来找碴的家伙,最差劲了。我很讨厌这种人。』
对乱吐小哲是卑鄙小人这种暴言的人,我绝对不会原谅——大清早在教室里清清楚楚、认认真真地如上宣言。
全校女生憧憬的王子殿下龙平的炸弹发言,和他的豹变带来的冲击性极强。说出来的话有着和翼不一样的沉重,产生的影响力比本人所想的还要巨大。
指责哲史是卑鄙小人的一群人,听到传闻时脸色都绿了。对自己所作的事是出自善意的正义之举这一点深信不疑,龙平的话对于这份自信的冲击过于强悍,以致他们全都呆若木鸡,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在对哲史的挑衅过程中没有直接出击的人,从龙平的态度来看也会被追究连带责任。也就是说,作为一年五组全体学生的意见——班上的人因为默认了自己的代表者的暴举而处于非难喧嚣的中心。终于,因为无地自容,借口身体不适请假的学生接二连三出现。
哪里的。
——谁。
————犯了
什么错误?
理所当然似的,紧张气氛在蔓延。
为什么?
……为什么?
只有我们自己……
必须要搞得这么凄惨?
因周围的指责以及嘲讽而产生的被害者意识,侵蚀着整个班级。
若非如此,唯有叹息。
——似乎是这样。
拒绝了来校上课这一手段是种无声的抗议吗。
仅仅是一种嘲讽吗。
还是让身心都为之煎熬的压力呢。
又或者是今时今日的被声讨者示弱的象征呢。
哲史……完全不了解。
哲史曾经因家庭问题而一时认真考虑过要放弃上高中,对于他们轻易选择地不来学校的心情,哲史实在无法理解。
不,在那之前。小学、中学时候,发生点什么事总会牵扯出很复杂的事情,哲史就会成为他人怒目相向的靶子,因此他对这种自说自话摆出奇怪的被害者姿态的家伙实在喜欢不起来。
作为被挑衅实际受害者、甚至被指责为卑鄙小人的哲史,日常生活被这类传闻搅得一团糟,是在烦透了。这之前,对不来上课的人会发展成什么状况没有兴趣也不关心。根本不想去同情他们。
不……
更清楚说来,因为这事被年级主任一一找来的自己,不情愿到了极点。
这种心情,大概和单纯地行使自己理所当然权利的翼、以及辛辣地说出自己真实想法也不为过的龙平是一样的吧。
「是这样的,根据一年五组的保护者的强烈要求,最近会开设紧急班会」
「紧急班会……吗?」
哲史不由得小声重复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当作个人问题来处理。作为学校方面,必须想出解决的对策来」
事情似乎比哲史想像的还严重。既然被叫到这里来,哲史预感他们就不能用事不关已的态度蒙混过去。
(……真麻烦)
这句话要是说出来说不定深见会朝哲史瞪眼,但是哲史就是忍不住咂咂嘴也好。不管怎么说,明明问题不是出在这边,却总要被拖拖拉拉的牵连进去。
「到目前为止,一年五组拒绝上课的人有多少个……你们知道吗?」
深见的视线极为自然地指向哲史。眼前的三个人中,谁最容易下手,他一副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表情。话虽如此,深见双眸散发出来的熟悉的迫力,却没有让人无所适从的威压感。
也就是说,有事拜托在身,深见他也许不打算逾矩采取强制手段。
但是,在哲史开口之前,
「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的白痴有多少个,关我什么事」
口吻极冷的,翼一句话顶了回去。
这么说事情就结束了吗?翼说这话的样子太有他的风格了……换句话说太露骨了,哲史只能报以苦笑。
即便如此。
「三十个人了啊,莲城君」
令人惊讶,比预想的多得多。
(这……不是吧?)
「哇,厉害」
一个ON,一个OFF,哲史和龙平配合得真好。
(胆小如鼠这种病毒的感染力,还真是厉害啊)
和偷偷咬着牙齿的哲史以心传心似的
「那些家伙,真的是只会嘴巴逞强的窝囊废吗?」
龙平不痛不痒地脱口而出辛辣言语。
相较于适用于这个世界的常识,拥有稀罕个性的龙平对事物的判断基准则相对于
『YES或者NO』
二选一的黑白分明
更讲究『容许的事和不容许的事』这种优先顺序。
与翼大相径庭,龙平会让人觉得他的情感论错落到了另外的次元时空。事实上,他的分界线是相当清晰的。
对熟知龙平这种个性的哲史而言,现在的情况更是如此。天然脱力大王——带着这个帽子龙平一副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因此这种近乎暴言的口吻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违和感,深见和其他老师都显出一副说不出话来的神色。
(唉,谁让他叫……龙平呢)
与其说是对龙平的判断失误,实际情况是龙平他自身的思考线路过于柔软,一般人的常识论不适合他罢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来上课的人达到这个数量的话,班级也就无法正常上课,陷入完全瘫痪的状态。
「难不成,要班级……停课吗?」
「不会的。一旦停课会更加削弱他们走出家门的意愿」
(也许吧……所以才会召开紧急班会——吗?)
在具体数字面前,哲史开始感受到深见他们这些老师和保护者门承受的压力。当然,这种实感还不至于转变成同感
「基于这些原因,一年级的年级主任希望你们能以该班会的旁听人身份参与进来。因此才把你们都叫到这里……」
不是的吧,哲史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话,不由得
「……呃?」
哲史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条件反射似的不由得看着邻座的翼,发现他略略收紧的眉间显而易见写着『不爽』二字。
(吾……哇……翼,好像真的不太妙)
因为翼极其讨厌被强迫。何况,这件事的起因相当纠结,因此不仅仅是固执,不管对方是谁来劝说都不会点头同意的。
在翼的字典里
『打架打上门来的全部加上三倍利息奉还』
他说得到做得到,
『姑且给对方一点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一行。
若是先给点甜头再给人一拳说不定还有点小可爱(后脑勺注:这句话是猜的),而翼则是高高智商式的平静地将对手惹得恼羞成怒然后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因此从来没有输过。在对方勃然大怒忍不住先出手之际奉还三倍利息的债。
在哲史的记忆中,小学时代,翼最看不顺眼的班导说过
『不管是什么理由,打架过程中先出手的就是不对』
这种片面的定论留下了阴影。翼『班导杀手』的外号也是从那位班导身上开始的。
而且,看起来似乎与固执——无缘,事实上和翼一旦决定了雷打不动的性格相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龙平也掺和进来……那种状况,会让哲史的蔚然长叹更加深沉。
「那个……深见老师」
这么一来,在翼的暴言毒舌全部发挥出来之前,在龙平隐去笑容紧绷着脸陷入沉默之前,尽量能压住多少是多少。
「什么?」
「关于那个旁听人的,我们有拒绝的权利吧?」
哲史身体微微向前探出,单刀直入地问出口。
「也不能说没有……」
「那么,请允许我们不参加」
对懒得争论答复极快的哲史
「杉本,不管怎么不想参加,也不要这么断然拒绝吧?再者,你听完深见老师的话再决定不迟不是吗?」
久保从旁插嘴道。
在教师组看来,在事情取得进展的过程中,翼和龙平是两大难搞对象,然而,最糟糕的是,万一连哲史都说『不可能』那可如何是好。没有预料到哲史会这么说吧,毕竟不管在谁看来,三人中最容易拉拢的人绝对是哲史。
深见也是这么打算的,因此才会第一个就和哲史对话。
这位哲史同学居然会拒绝……这也算是计算失误吧。
?可是,久保老师,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
?一年级的紧急班会,高级年的我们干嘛去凑那份热闹??
?至于为什么……?
?我们要是去了,与其说是不合时宜,根本就是没道理嘛。?
平时看来老实巴交的哲史,一旦有必要,即便要应付这种场面也会变得十分饶舌。人家用毫无道理的事情想要轻易地说服自己,哲史不可能还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翼和龙平两人的性格分列于极其华丽丽的两个极端,因此在他人眼里,负责守护的哲史其存在感怎么看都有点稀薄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是因为这样,大部分找碴的人都估计错了哲史的性格。这一点上,就连老师们也不例外。
?基本上我不明白老师把我们三人叫过来的用意?
?因为,那个,那个……?
老师们对哲史提出的正确言论进行坚决的反驳也是逼于无奈。或者说……本身有一种采取高压手段的怯弱感。久保像是要逃避哲史直视的视线,电光火石之间,眼神云游四方去了。
?拒绝来校上课的问题是一年五组的问题,你们认为我们三个外人应该插一脚进去吗??
对强调『外人』二字的哲史,深见小小的叹了口气。
?杉本君,老师都想要一年五组的学生全部赶紧复学,为此我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帮点忙……?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呢??
哲史挺直腰杆,朝深见看去。
虽然没有想过会在眼神较量中打败深见,然而哲史在这里能坚持就要坚持下去的反骨让人害怕。
不要就是不要。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不想参与的事情,直接拒绝。
还没做就说不行——也许是种犯规。可是要说那是轻易的『逃避』就让人不爽了。
被人讨厌是可怕的,想表达的意思也表达不出来。无法好好实行自己的主张,懊悔不已。于是,敷衍了事……地一点点被排除在外。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就没有商量的余地,是不是这样啊??
?——不是。?
这是商谈之前的问题。
大概是本着执教者的责任,深见他们无法对一年五组不来校上课的问题随便搪塞过去,可是他们在根本问题上就搞错了。看错了看起我行我素的翼自尊心所在,看错了正微妙地偏移着的龙平的矜持所在,还有,恐怕也看错了哲史的姿态。
(我是不知道你们想让我们做什么,不过让翼和龙平一起出席还真是欠斟酌的勇敢行为)
翼的暴言毒舌是让周围都为之冻结的冰雪风暴,不过他的本性却是残酷的熔岩流。虽然进入高中后,这种性格的一鳞半爪你们还没有见识过。
全年阳光普照状态的龙平,发起飙来照样会突刮不合时节的暴风,准确说来是龙卷风更为贴切。
为了帮助拂逆这二人逆鳞的家伙做什么旁听人,只能说这事根本没有商量的基础。无异于在台风中塞了两个威力异常的炸弹进去。
(即便好好谈也会陷入僵局,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哲史完全能理解学校方面在这个问题上的苦衷,但是采取的措施却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偏差的太远了。
「明确说来,对于一年五组的问题,我到此为止就好,不想再贸贸然地插一脚进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三个再掺和进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这一点,哲史可以斩钉截铁地断言。
「你这不是等于承认你们三人并非什么外人吗,杉本君」
确实,搬出外人这一说法的是哲史。一年五组拒绝来校上课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是与自己
有着密切关系的。不过那始终都是从结果出发的言论,被如此吹毛求疵搞得哲史也十分恼火。
「我想说的不是这一回事……」
想说的话无法表达给对方的焦急,让哲史不由得咬住嘴唇。
——于是。
「那个,深见老师。你能听我几句吗?」
按顺序回答问题似的,龙平认真地举起右手。
「你要说什么,市村君」
「老师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让那些拒绝上学的人复学呢?」
一瞬间,深见和其它老师的脸上现出呆滞的神情。
「为什么啊……那是作为老师应该做的啊」
「为什么是应该做的?」
「要说为什么……」
没有想到会突然被问这种基本中的基本问题,因此连深见也词穷了。
「市村,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组的班导藤代忍不住插嘴问道。
「不想来学校是本人的意愿问题吧?那么周围的……老师们这边一头热不也是无济于事吗?」
「市村……因此,为了商量出解决的对策,保护者才会参与进来召开这次的紧急班会啊」
「这么做,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在班会上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市村!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仿佛是苛责龙平不得要领似的,藤代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但是。
「莫名其妙的不是一年五组的家长吗?」
龙平的语气完全不为所动。
「毕竟,那些家伙不肯上学就是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充当正义好汉的多管闲事不是吗?他们不就是因为乱吐没有脑子的暴言,觉得暴露白痴本性的自己太丑陋以致无法在校园里抬起脸孔见人吗?」
作为校方,大概是想在尽量不接触的情况下就打开黑匣子。(后脑勺注:这句话准确度待定)
被人毫不容情地指责,深见他们说不出话陷入了沉默。大概是——万万没有想到龙平会说出如此一阵见血的话。
「清楚地知道了理由却还要召开什么紧急班会,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就这个感觉。难道是想要通过笨蛋父母杀手出出丑?是吧,小哲?」
没想到突然被点名,哲史不禁点点头。
「基本上啊,因为他们擅自强加于人的正义感而把小哲打伤,;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就躲起来的家伙,只会让人厌烦。无所谓,他们就这样一直躲着不出来也不错」
龙平干脆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痛痛快快地说了个够。
(等等,龙平……你的真心话说过头了啦)
哲史内心焦急不已。说不定在龙平看来,这些都是华丽丽公开言论的台词,事到如今更是没有必要掖着藏着。如果在这种场合被再三叮嘱别说太多真心话,那才真叫人会替他捏一把冷汗。
「市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藤代的脸微微抽搐。即便是多非正式的的谈话,作为老师,也许龙平的话听在耳朵里就是无法听过就算的暴言。
「是这么想的啊」
没有任何犹豫,龙平立即答道。
「因为我绝对无法原谅把小哲说成是『卑鄙小人』的人」
并不仅仅是因为愤怒而变得粗暴的声音,光是听到龙平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语调就能让人体感温度下降。然而,灼烧一般的紧张感……龙平的真意以近乎疼痛的程度传递到了在座各位的身上。
「不过,那或许是传言的偏差……让你信以为真,传言不常常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在滕代看来,龙平可能被不实的传言误导了。
不……基于年长者的自尊心,或者是基于班导的义务感,也许藤代认为那应该是有可能的。
「那么藤代老师,你最重要的朋友被人这么说,你还能呵呵得笑得出来吗?一脸平静地当作笑话来听吗?」
被戳到痛处,藤代词穷了。
「能一笑了之的不过是个伪善者而不是真正的朋友吧」
被言语砸到的痛,有时更甚于殴打。龙平……哲史比谁都清楚这种痛。
所以龙才会平无法原谅。就算哲史说原谅他们也……因为龙平知道那并不是哲史的本意。
想哭哭不出来的时候,龙平会陪着哲史将他的份一起哭掉。受了伤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时,龙平什么都不说将他的手紧紧握住。然而,开心的时候则从心底和他一样高兴。
就这样,龙平用和翼截然不同的方法,随时随地支持着哲史。哲史为此感到无比的高兴。
什么都不说龙平却能懂自己,哲史觉得那不是一般的宠爱。即便如此,哲史仍有许多无法表达的言语,无法言喻的心情……
即便沉默不语也能心意相通——这才是好朋友,哲史不打算指责龙平。然而哲史认为——他们之间有种不需要通过言语就能相互理解的默契。若说那是共鸣的话,哲史确实感受到了这份共鸣,对龙平,还有……对翼。
「对什么不满、有哪里觉得辛苦、怎么个痛苦法,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对吗?那么自己所作的事不要惹人讨厌、嫌恶,这是基本的基本不是吗?连这种道理都不懂的白痴看了就叫人不爽,让他们在自家角落里悄悄腐烂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你们看,为了这种人把大家劳师动众地叫过来,有这种必要吗?」
在不知情的人听来,这也许就是极为激烈的暴言。不过,其实这也是哲史的真实想法。因此哲史没有出口阻止龙平。
「真要我们参加旁听的话,是不是应该让那些乱吐暴言的家伙先跟小哲道歉啊?你们这样我会觉得顺序有差耶」
如果说目前为止问题有所恶化的话,那就是刚刚说的要他们道歉这一不太可能的事。
于是,深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将视线投向了翼。
「莲城君,你也这么认为吗?」
「——哪个?」
「就是光开个紧急班会也无济于事……之类的」
「浪费时间吧」
翼轻松地下了定论。正因如此,哲史才会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种问题无异于白费力气。
「是因为就像市村君所说的,不来上课责任全在他们自己,自作自受吗?」
「因为很无聊」
「莲城君你是怎么想的……能说一下吗?」
「为什么?」
「杉本君和市村君的主张,我们已经听过了不少,接下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哇……深见老师,真是个心脏坚强的挑战啊)
这不光是哲史一个人的心声,大概三位班导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们凝视深见的眼神仿佛在说
——深见老师,你是认真的吗?
——不需要用这种故意叫醒熟睡中小孩的方式……
——住手啦,深见老师。再下去可不好收拾……
某种意义上,三位老师战战兢兢的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那么,我顺便也问一下你」
「你要问什么?」
「要让我们当旁听人……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啊……我也想知道)
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个主意?
出于什么目的。
是否想把哲史他们三人牵引到舞台中央?
「听说是五组的保护者」
「哼……这么说来,他们就是想把我们搞到那种场合里群起而攻之。」
果然是这么一回事吧。
(这么看来,超让人不爽的……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哲史只有这种感觉)
不由得,哲史的双眸坚强起来。
「不是想群起而攻之,而是就这个问题的何去何从,想听一下你们三人的意见」
「就是这样哦,莲城。一家之言或许能成立,但总归是不够完美的。你说是吗?」
至今一言不发的七组班导广濑委婉地告诫道。
要哲史来说,他的话只会造成反效果。在年级主任面前,作为翼的班导,必须要当场训点什么话……广濑可能是出于这种想法。
果然。广濑挨了翼冷冷一瞥,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想听一下我们的意见,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的起因,以及扩大至目前的问题的原委,以及如何让问题圆满解决。总的来说,就这些事吧。」
「这是校方所希望的观测,和五组的保护者的理由不一样吧?」
「那个,为了消除这一分歧,我想务必请你们三位以旁听人的身份出席班会」
「这样一来……就算是耍花招,在精心布置好的地方,我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对无法堂堂正正发表主张的家伙发泄牢骚了,是不是想这么说来着?」
「明明没有叫你们却跑过来凑热闹,和被恳求了才出席,是有很大区别的。在一年五组的保护者看来是,在周围看好戏的人看来也是。对你们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没有必要多树敌是吧?」
没有不容分说地推诿,没有高谈阔论大道理,深见顺着翼的视线提议道。
听完二人的舌战,哲史
(深见老师口才真是好哇)
这么坦率地暗想道。
不,哲史甚至觉得——深见到刚才为止和自己三人的谈话,是否都是为了和翼对话的练嘴?
和翼交手,大部分的大人要么激怒,要么败下阵来,逃不了这几种结局。也有可能,翼根本理都懒得理……然而深见却和翼面对面的交谈,这让哲史暗暗吃惊。
因此,目前的状况是翼正与老师当面对峙。
对翼来说,『教师』是让人讨厌、无法惯于亲近的人。
到中学里还故意当个落后生,和以教师为名的人超级合不来。
随着情况恶化,很必然的,翼和班导处于的冲突、争执、冷战的三角铃状态。
在哲史的记忆中,唯一最擅长看透与翼之间距离感的,只有中学三年级时的班导加贺谷。即便如此,也并不是说翼对加贺谷就会疏忽大意。
翼有一方不可侵入的绝对领域,不经允许就无头无脑地闯入的白痴会遭他讨厌。
加贺谷是新任体育老师,却没有热血这一体育系的通病。也就是说,没有被翼击垮的班导就只有加贺谷一人……
有些木纳的青年教师加贺与散发出非一般迫力的深见,两个人怎么看都毫无相似之处,和翼接近的切入点也不尽相同,可是光凭敢于和翼面对面交谈这一点,两位老师在哲史的心中无条件提高了等级。
「比起不由分说拒绝别人制造的场面,试着灵活机动随机应变不也是一种应付手段吗?」
深见以其稳重的口吻淡淡劝说道。
(随机应变……是什么意思?)
哲史不明白深见给出的这个谜语。应该如理解呢?翼只犹豫了一下,说
「——那么,我有个条件」
「条件?」
「想把我们抓出来当旁听人,那一年五组的那些家伙也全部要让他们参加。这样的话,要我们出席也行」
话音刚落。
「你在说什么,莲城?」
「这种条件应该不会接受的吧」
「你以为为什么要召开紧急班会啊」
久保说。
藤代说。
广濑说。
「不管怎么样你说得过分了点哦」
「我们可不是在玩游戏」
「更认真点考虑一下」
是他们作为教师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或是被未成年的学生驳倒拉不下脸来,他们板起面孔异口同声地言辞粗暴。
——然而。
「出不出席,那是我们的自由吧?你们有强迫我们的权利吗?」
被翼冷冷的锐利视线扫过,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词穷了。
(所以啦,你们怎么可能在口舌之辩上战胜打开认真模式开关的翼呢。各位老师,不好好学一学可不行啊)
哲史不住地叹气。
要是翼冰冷的声调因此而再降一个台阶,各位班导就真的要直通万劫不复之境……了吧。
「我是无所谓,被缺席的裁判怎么说都没有关系?小事闹成大事,蒙羞的又不是我们,丢人的应该是那些窝囊废的父母吧?」
事态再扩展下去,就真的如深见所说不能当作个人问题来静观其变了,到时候连学校方面也会承受不住吧。
因此,对于保护者的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这么一来,也维护了校方的面子。换句话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哲史自己是一点也不想特地空出时间来参加什么一年级的班会。可是,不光是父母,连小孩也出席的话,说不定才能显现旁听人出席的价值。
翼说这话的时候哲史吃了一惊。确实是随机应变——这一表现的逆转啊。
(这么看来,也是有……的吧)
事到如今,哲史也不想对充当正义好汉的那伙人辩驳般的说些什么。不过,这个时候,也许让他们弄明白根本问题上的误会——翼之所以教训亲卫队的理由比较好吧。
(接下来又要把之前的事说一遍?)
真不能随便断言所谓的事不过三啊。
沙神高中私下流传的规定……在当事者说来也会变成『怎么回事啊』。因此对于不必要的纠纷,只要回避得了,能躲多远躲多远。
(……或许可以)
于是,仿佛是与哲史此时的心情共鸣一般,
「那些人出席的话,我当这个旁听人也没什么不行。我还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对小哲乱吐暴言的呢。也是啊,既然我在大家面前清清楚楚地宣言过了,不好好确认一下那家伙的名字和长相,对这家伙十分失礼呢。」
龙平笑嘻嘻说道。
——你这,出席不是让你做这个啊。
藤代的表情仿佛在这么说。
不过,藤代一想到这话说出来说不定又是三倍量的自掘坟墓,没有办法也只好吞了回去。
「深见老师,翼所说的条件OK的话,我也出席」
一瞬间。
——喂喂杉本,你不是的吧。
久保差点说出口,嘴唇一张一翕。
「棘手的事情归纳起来一次性解决才不会拖泥带水,干脆一下子来个大清扫怎么样?」
不管如何发展……
说说就能解决的话,早就说了。可惜啊,对这一疑问没有明确的回答。
「那么,就这样办」
翼用与其说桀骜不逊不如说冰冷得过头的口吻说道,从座位上站起来。
「啊,已经浪费了四十分钟啦,黒崎学长要生我的气喽」
龙平碎碎念地抱怨着也站了起来,不过
「小哲,再见啦」
仍旧不忘记跟哲史打招呼。
哲史看到翼和龙平对教师阵营看都没看一眼就自顾走了出去,
「那…个,那么,这件事就拜托各位老师了」
哲史从座位上站起来,深深行了一个礼。
那一瞬间,深见以一言不发的神情深深地叹了口气。然而这声叹息和哲史并没有关系。
哲史离开学习室的步伐,比来时轻盈了许多。
第二章
一尘不染的天空令人炫目。
跟每一个昨天一样。
嘈杂的校舍里,在宣告午休时候的铃声中,鹰司慎吾和藤堂崇也并肩向学生食堂走去。
治愈系美人鹰司。
野蛮系美男藤堂。
一年级起就被人称作是正统派美形组合的二人,平时都是如同走在胜利者王道上似的,那源源不断的悠哉笑容是他们的标志。然而今天不同于往日,两人的脸上都萌着寒意。
从旁走过的人都
「咦?」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微微侧着头,忍住心头的疑问。
——不对。
严格说来,是自从翼教训了亲卫队那伙人,顺便将他们二人的名字推倒了风口浪尖以来(当然,他们并不是没有感觉到翼那极聪明地高妙算计),鹰司和藤堂的周围被搞得一团乱麻。
喂。
……等一下啦。
为什么?
……就这样?
在忍不住将话语吞回肚子里的惊愕一瞬间,没人管你了不乐意,他们已经被推倒了最前线。
——骗人的吧。
——不是的吧。
——开玩笑吧?
事情一下子发展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地步。
根本没有这种打算的两人看着对方的脸,终于忍不住蔚然长叹……
自称是『亲卫队』的一伙人,除了领头的佐伯以外,全体不约而同地拒绝来校上课,其原因是被翼冷酷无情的黑色大魔王样子完全给吓破了胆。问题是,较之翼将鹰司和藤堂给抖了出来(把被佐伯用书包打伤面部的哲史带去保健室的,就是偶然目击了那一幕的这两人),这些家伙
『说不定你们会因杉本哲史暴力事件的施暴者被学生会执行部叫过去』
翼煞有介事地小声告诫让他们产生的恐惧也是拒绝上学的一个原因吧。
究竟他们是不是这么想的,谁都不知道。毕竟,不来校上课已是既定事实,无怪乎没有人会想要跟他们打听这一点。
假设,这些家伙真的是因此才不来上学……那也能让人叹气了。
不管是哪一个,事实上这种传闻的蔓延本身足以成为学生会执行部相当头痛的问题。
任谁来横看竖看,那都是翼对亲卫队成员的报复……可是毋庸置疑,这也并非贴上恶意的标签,执行部会长在拒绝上学事件中,横空出世地成为了『影之主角』,主角之一的藤堂
(…真是,太过分了)
几乎到了想咂嘴抱怨的程度。
若说翼是为了把他们牵扯进来而纯粹信口开河的话到不要去说他。即便是有意吓唬他们,可藤堂和鹰司当时在场,并且把哲史带去了保健室,是铁一样的事实。所以才会烦恼啊。
学生会执行部会长和副会长,放在平时不过是个落得轻松的头衔,可是现在却出奇的沉重。
两人都清楚,若是轻易出口辩解,反而会把事情越搞越难收拾,因此对跑来打听消息的八卦人士一律奉行『无可奉告』原则。然而,实际上这样做却更加助长了谣言的火焰。
——我们应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呢?
藤堂真想不顾一切大发一通牢骚。可是学生会长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莲城翼=性格极其恶劣的高智商坏蛋。
若是隔岸观火也不至于引火烧身,但是这回可不是事不关己了。另外还有,藤堂一想到翼,情绪上就亮起了红灯。
在午休时分特有的喧闹中,一边大步走在走廊上,一边
「慎吾……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这根本不用问,藤堂打开了话匣子。每到这种时候,这位亲密好友的潜台词就是在说:你怎么想?
「你指莲城君的炸弹发言一事?」
鹰司就好像算盘珠珠拨一拨动一动似的……用饱含着难言之隐的语调低声回应道。这并非单纯的私密谈话,旁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可是。
「真棘手啊」
「还真是啊」
两人叹气的合声调调,还是和以往一样。
当一年级的紧急班会的旁听人,对两人来说就好像是突然从天而降似的。能拒绝的话早八百年前就拒绝了,可是副校长亲自要求的,实在没有办法行使拒绝权。
在学校方面来看,既然受理了保护者提出的要求,就要以完全的姿态负责到底。是有这种热切的心情在里面吧。不管怎么说,藤堂也好,鹰司也好,大致算得上半个当事人。
所以,两人完全束手无策,这么想着。
然而。
另一方的旁听人组……要藤堂说的话
「那不可能吧」
……听三年级主任本田说起翼的接受条件,还真是——哑口无言。
真的。
……已经
出手了!
藤堂完全当场脱力——不,应该说是想脱掉鞋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为什么,那些家伙要说无聊的大话?」
虽然不想说,但却不得不说。
加上在自己的地盘外被瞎折腾的焦燥,藤堂仿佛知道这些似的,口吻显得极为不快。鹰司体擦到这份本意,半笑道
「嗯……坦白说,莲城君应该是算计到了,你说呢?」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即便是鹰司,也唯有一笑了。翼那高智商算计的样子实在太露骨了……
虽然早知道不能轻易说通那三人,可是鹰司完全没有料到这件事会这么发展。反正,就是这样了。
——怎么,就这样办吗?
确切地说
——被迫这么做……
冷不防突然遭袭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笑还能做什么呢?
——真真,不可小觑……
于是乎,一向招人喜欢的、雍容华贵的古典式微笑被放大般地彰显,透过这笑容得以窥视鹰司其人本性。……产生这种感觉,未必是因为有藤堂这个对比吧。
和鹰司交往已经三年了。搭档成为学生会执行部的会长&副会长后,亲密度也日渐上升……被贴上诸如此类标签的二人。一看鹰司那温温润润、没毒也不带刺的『治愈系』的脸就知道他是个隐藏段数极高的精明的谋士的,恐怕只有藤堂吧
正因如此,鹰司口中的『笨蛋父母杀手』才要爆发吧。可以的话,真不想看到这种有害心脏的事情。
「不过,要说到哪一个,莲城君的态度某种程度上还能看得出来,算好对付的……」
「什么?让你觉得为难的不是莲城,而是市村?」
藤堂飞快地瞥了鹰司一眼。
「唔……要说事情搞得这么大条的原因,一年五组那帮人通通不来上学,不正是在市村君的炸弹发言之后吗?」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那倒也是」
翼因为哲史被人说成『卑鄙小人』而激怒,是毋庸置疑的。实际上大爆发的,却是王子殿下龙平。
「……说起来那之前,一直心怀恐惧等着本命的莲城君,这些人不知道何时会遭到报复而战战兢兢的,这叫——双重惊吓?」
鹰司之所以强调『报复』二字,因为那是让问题复杂化的关键。尤其是,二、三高年级和一年级对这个词的温度差一目了然。
这位翼,至今仍保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因此校园里的人都在屏息注视着紧急班会的动向(虽然对外说是调整阶段,其实早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就连藤堂他们要以旁听人身份出席的事也泄露了。按照保护者的意思,三人组也大致会出席——这一传闻也扩散开来。当然了,情报来源是一年级的某本馆校舍。
「我现在还是弄不明白市村君的思维方式。要说哪一个,莲城君好歹是个按牌理出牌的聪明人,因此我们也有相应的心里准备接招。市村君相反,会做出我们料想不到的事来」
鹰司的某种暗示让藤堂的半边脸颊微微抽动。
「慎吾……别吓唬我啦」
「实际上,我……白河有事托我」
「白河?女子篮球部的那个?」
「嗯。女子篮球部队长白河遥奈」
为什么一下子转到白河的事上来了……真叫人费解。
「那个白河有什么事?」
「问我能不能介绍杉本君和她认识」
「啊??」
没听懂似的,藤堂不由得发出怪叫。
「搞什么?」
「藤堂,你和黒崎是一个班的吧?难道什么都没有听说吗?」
藤堂和男子篮球部主将黒崎确实是同班同学。不过黒崎是干劲十足的体育会系,藤堂是千锤百炼的总务部系。若遇见了会相互打招呼,但也没有亲密到特地跑去和他聊天什么的。
「我和黒崎三年级时才同班,所以……我没有在休息时间和他聊过天」
「这样啊」
若说龙平是春日暖阳的王子殿下的话,那么白河就是到处勒得紧紧的女王陛下了。那种让真正的男生都相形见绌的范儿,简直就是位真正的宝冢演员。
较之白河那身高过180CM的堂堂仪表,软弱的男生几个加起来也敌不过。鹰司虽不软弱也不柔弱,但是在气质禁欲、硬朗的白河面前,还是显得格外娇弱,这叫谁来看都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说,白河是『仪表堂堂的女王陛下』,鹰司是『治愈系美人』。
藤堂和黒崎关系一般,突然破天荒地被问道两人是否很亲近,藤堂有一点小激动。
「你……你和白河有亲密到她会专门找你帮忙吗?」
「哪里。我们第一次聊私事」
鹰司满不在乎的否认让藤堂松了口气。
「女子篮球部的一年级成员好像参与了在停车场对杉本君的挑衅,因此这几人要不要继续社团活动引起了骚动」
「哇啊……糟透了」
龙平看来,即便是女子部的,可毕竟是同为篮球社的,居然参与了对杉本乱吐暴言,震惊之余更是怒火倍增吧。
「白河的意思是,今年的新入会员都很有潜力(头晕眼花D后脑勺注:潜力两个字是猜的),所以这事看能不能稳便处理……」
「所以就要认识杉本?」
「……嗯」
「那她也找错人了吧」
藤堂皱着眉头说道,鹰司嘴角露出苦笑来。
「她之前似乎也找黒崎商量过了。但黒崎觉得男子篮球部为什么要帮女子部擦屁股?结果,把白河大大讽刺了一通」
「那黒崎岂不是把本不想说的话也毫不留情地说出来了?毕竟,市村是男子篮球部的王牌嘛」
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重蹈去年的覆辙(笨蛋一样的三年级成员因为妒忌龙平,诽谤哲史和龙平是同性恋,龙平大爆发和对方大打出手)。
因此在篮球部里
【不想惹怒市村龙平就不要找杉本哲史的麻烦】
应该彻底执行着这一誓词……多半,大概是女子部里没有进行过这种教育。黒崎对同为篮球部主将的白河提出商量这事,说不定火大得咬牙切齿呢。
「要说在黒崎那吃了闭门羹的白河转过来找你,我看肯定因为你是三人组中学时期的前辈……你看呢?」
「唔,好像是的」
「真要是这样,我真觉得……很不爽耶」
「我和杉本君并没有亲密到象白河想的那样呢」
就算是以前的事件,也没有搞得全校人都知道鹰司是他们同一初中的前辈吧。
本来,一年级就加入学生会执行部的藤堂比鹰司更早知道鹰司的后辈也升上了这座高中。毕竟,那一年担任新生总代表的是非推荐、非特进生,而是通过普通考试成绩排名第一的『小日向中学的莲城翼』。相反,鹰司知道这个消息时,那表情真可谓目瞪口呆。
当时藤堂也完全没有料想到,鹰司的这几位后辈是货真价实的『凶恶』、『天然』、『最强』的超特级麻烦制造机。
「白河也是走投无路了吧」
比起乳臭未干的男生更有魄力的白河是极为罕见地深深叹着气对鹰司提出的这个请求。
『对不起,我知道拜托鹰司这种为难的事是很不合适的,可是,我认为就这么等着什么也不做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最让白河放心不下的是说退社的女子篮球社成员也没来学校上课。
『最重要的童年玩伴被说成是卑鄙小人,市村这种愤怒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虽然能理解,但是大津因为市村的话大受打击学校都来不了这种心情,难道不是有沉重到让她无法站起来吗?』
嘴巴上说着能理解龙平的心情,实际上,白河的心思全都是向着女子部成员。那或许也是人之常情吧。
之常情吧。
鹰司不是龙平,不能代他辩解。然而,白河对龙平的认识仅限于高中篮球部明星选手,比起她,鹰司在初中时代两年里所看到的,对龙平稍稍——不,对他们三人的了解得更多。
『站得起来,站不起来,是重……是轻,你不认为问题就在于此吗?白河也好,那些孩子也好,在根本问题上就搞错了吧?』
鹰司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止白河一人,恐怕周围的旁观者都感觉到了吧——愤怒的温度差。
所以,问题在于愤怒的根源所在。
『市村君他不是因为杉本君被人喊了几声卑鄙小人而愤怒。大部分原因在于他不能原谅他们充当正义好汉,对杉本君进行集体挑衅乱吐暴言』
『那个……不是一回事吗?』
『当然不是』
完全、一点都……不一样。
鹰司可以肯定。
『我不明白鹰司你话的意思』
哪里?
什么?
怎么个——不同法?
白河都无法理解。
龙平,不是因为愤怒而无法原谅,是因为难以原谅而愤怒。
他是朝着难以原谅开炮。
龙平他……恐怕翼也是。『容许的事』和『不容许的事』之间的境界线相当明确。所以翼公开言明『三倍返还』、龙平脸上隐去笑容徘徊于恐怖的口吻。
『那几个人,不是踩了市村君的地雷,而触了他的逆鳞啊』
鹰司没看错的话,号称『天然脱力大王』、感情沸点极高的龙平比起自己被人乱泼脏水,两位青梅竹马——尤其是泼哲史脏水更让他介意。
听了鹰司的话,白河什么也说不出来,陷入了沉默。
要鹰司来说,那些对自己所作的事也不认真反省、也不跟哲史道歉、因为龙平几句话就吓得要辞掉社团活动搞得别人跑前跑后的女子成员,她们的神经还真是叫人费解。
「这么说白河把目标从市村那转到杉本这里,是打着算盘说不定能让杉本安抚好市村,然后让市村撤回他的炸弹宣言?」
实在太乐观了,头都大了。
「我说外人插手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所以干脆,一次性下猛药把刺拔了」
实际上他更加露骨的真实想法狠狠给了白河一记耳光。
篮球部的女子部和男子部之间只剩龟裂和隔膜,这完全是白河自己的责任。作为鹰司来讲,他只想在紧急班会召开之前,避免情况进一步的恶化。
「白河可别让她自己和这些成员的天真蒙蔽了双眼啊」
「虽说明白她作为主将的责任感,但我可不希望她节外生枝乱捣浆糊」
「如果她对自己做的事有负责的魄力以及觉悟,那就另当别论」
「和莲城君、市村君打游击,根本不可能吧」
说着严肃的事情,鹰司叹了口气。
「……说起来,那时候白河说了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
「在意的事?」
「是的。那些女子成员说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们被当成坏人
「不明白……什么?」
「因为最初的元凶明明是和亲卫队吵架输掉了,为了泄愤就拜托莲城君报复的杉本君,为什么高年级的都只袒护杉本君,她们是这个意思吧」(后脑勺注:我考,怎么又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我不知道该恼吉原大婶还是这帮没脑子的MM)
藤堂听完张大着嘴愣住了。
「他们不是因为被市村说最差劲才受的打击?」
「那是另外一说」
责任转嫁到这种地步还真让人笑不出来。
「最可恶的是杉本君,这个想法真是根深蒂固啊。转过头来,这些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人说是白痴样就嚎啕大哭」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偏见啊」
「……不知道。不过,万一不光是那些人,一年五组的都这么认为的话,那班会可有的看了。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那肯定是一团糟啊」
「棘手啊」
不用说,不难想像这次的紧急班会暗涌着超过两人预想的狂风巨浪。
想到这里
「我们当旁听人的意义,不是一纸空文吗」
藤堂百无聊赖地说道。
「现在想逃也逃不掉啦。我们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加油了」
鹰司的声音里夹杂着叹息。
其时。
三年三组教室。
「小哲,这个海带汤汁卷太好吃了—」
龙平脸上布满了一如往昔的笑容。
「真的吗?今天的汤汁调的稍微有点浓,还行?」
「嗯嗯,没得说,超级好吃的哦」
「是吗……那就好」
只限于口味问题上,龙平和翼的父亲有着相似之处。因此,既然龙平说今天的海带汤汁卷『好吃』,那就肯定是好吃没错。
「不过最近好像经常吃汤汁卷呢。难道说叔叔也开始带午餐便当了?」
翼喜欢吃的是鸡蛋烧,而且是放了砂糖的偏甜口味,并非汤汁卷。龙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问。
「嗯。说是最近忙得不可开交,连出去吃午饭的工夫都没有还是带便当比较方便」
看起来是位温文尔雅的优质男的翼的父亲——尚贵,其实是位与其外表极不相称的手段凌厉精明能干的律师。工作的原因他时常忙碌。
然而,不管他晚上多晚回来,早上都一定能准时起床和哲史他们一起共进早餐。似乎对尚贵来说,那是作为一个父亲当仁不让的原则。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为了让哲史在莲城家的生活过得更心安理得。此外,尚贵就算想再进一步表示些什么,对翼来说只是帮倒忙,所以只好作罢。
『爸爸的脸大清早的就在面前晃来晃去,我们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躺被窝里多睡一会』
这似乎就是翼的理由。
晚上熬到很晚,第二天匆匆忙忙起床,不吃早餐就往学校赶——这种事在之前是常常有的。
该说这确实是翼做得出来的事,还是说……尚贵苦笑着脸说这事的时候,哲史不知道应该给他个什么样的反应,那一瞬间,真的感到烦恼起来。
『所以啊,哲史君,你能来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我真的很高兴。不过最开心的应该是翼吧。和他的任性打交道,其实有时候还不错呢。虽然或许还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可是哲史君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了,要是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我不是说想成为你的父亲,而是想做你任何事情都能一起商量的家人——说着这话的尚贵,温柔的语气沁人心扉,哲史非常感激。
「这样啊,难怪最近小哲的便当和阿翼便当盒里的菜色一点都不一样呢」
嘴里说着这话的龙平,观察力相当敏锐。不过,或许可以说……因为他是那个不论自己的便当如何,每天都会毫不客气地把筷子伸向哲史便当盒中自己喜欢的菜(偶然也会伸向翼的便当,让周围的空气为之冻结)的龙平。
「那是因为翼相较鱼更喜欢吃肉,而爸爸是个吃什么都要求清淡的和风派」
很自然地把尚贵称作为『爸爸』,那是因为哲史作为莲城家的一分子而耳濡目染了吧。
这位尚贵爸爸曾经曰过:
『我这个年纪,要是摄入的卡路里和食欲魔神的高中生一样,有点嫌多。翼和哲史还在长身体,我可是停止生长了』
要说到体格之类……哲史彻底惨败给这位停止生长的尚贵。
并不是怎么吃都吃不胖的得天独厚的体质,而是食量实在有限——应该这么说。哲史喜欢作出好的料理给大家品尝。
虽然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可强求的,哲史有一次却忍不住说了心里话
『我要像龙平一样能吃就好了,这世界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呢』
长手长脚的翼那种八头身的模特体型和龙平每天在社团锻炼出来的一身肌肉不同。没有比『锐利的优美』这样的词更适合翼,龙平则是『充满力量的豁达』
于是,不知道翼在脑袋里究竟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严肃,说道
『那也太恐怖了吧。你没那么大的胃口不也活得挺好的』
究竟是什么
如何恐怖法?
万一这么问的话,说不定又会踩中什么奇怪的地雷……再说哲史也不习惯冒这种无谓的险。
「那,像阿翼这样要吃这个吃那个的,岂不是很麻烦?」
「唔……一点都不麻烦哦。吃的方面他几乎都交给我了」
起初,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位优雅地穿着高级定制西服、做事『万能』的尚贵自带和自己这种学生一样的便当究竟合不合适。毕竟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会有很多的饭局应酬。
但是尚贵觉得这样很好,哲史也就照做不误了。
「反正我们的午餐都是吃便当。做两个是做,三个也是做,一点都不麻烦」
和将哲史的便当一点不剩吃得干干净净、却从不发表好吃难吃与否的翼(似乎——根据翼本人的性格,不好吃的东西是碰都不会碰的)不同,尚贵总是会说『味道好极了』来肯定哲史所作料理的价值。
「被小哲的便当养刁了口味,叔叔也变得不喜欢到外面吃饭了呢。翼这个偏食大王也因此变得不挑食了耶」
这本是对哲史便当的最高赞美,但说着说着过去的糗事都被扯出来了,让翼不爽。
「龙平。说够了吧,收声吃你的东西」
「不要啦阿翼。饭就是要一边聊天一边吃才香啊,对吧,小哲?」
看到龙平嬉笑应对翼的瞪视这种豪杰行为,班上同学有小小的骚动。当然,男女学生不同的温度差一目了然。
一点没有把班上的动静放在心上,
「对哦。如果龙平不是平时的龙平,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午餐胃口吧」
哲史的嘴角带着笑意。
非玩笑性质的。
最近身边刮的尽是寒冬里的狂风暴雨,哲史正迫切地渴望着回归到以往的正常生活中。
基于这个原因,不管是多么天下无敌的大少爷翼,也没有办法拗得过哲史和龙平的强强合作。
不……在他放弃徒劳的争执时,应该就已经输掉了。
对于三人的谈话,全班同学都有条不紊地用筷子送菜进嘴,一边别有深意地竖着耳朵。
午饭,和朋友一起聊着天一边愉快得进食是最棒的!其他班或许是这样的,但就二年三组而言,这种论调基本不存在。
毫不吝惜脸上点缀的笑容,说话声音越来越高的龙平(开心,快乐,幸福……的大门全开),丝毫不闲着、和龙平积极相互辉映的哲史(一向条理清晰并且一本正经的语调变得该死的温柔),在二年三组的午餐回到了异样的静悄的气氛中,光是这两人的对话就成为了BGM(后脑勺注注:BGM=Background Music=背景音乐)。再者,加上翼偶尔传来几声沉静润泽的声音(也许是平时惯于沉默,音波中有种近乎突破鼓膜直击脊椎的威力),这几乎就是首让人无法逃脱的魅惑三重奏……
某种意义上
『你们这些人,也上了高中,那又怎么样呢?』
超越初见时的惊讶,看惯了哲史三人组之间那或许用『视界的暴力』来形容也不为过的亲密,也就成了日常的一道风景。如今,更是不用多言。
令人神往的王子殿下也好,美貌的领袖也好,随处一站其存在感便会强烈地吸引旁人的眼球
然而与此同时,涉及他们个人却完全是个谜。完全相反意味的,任谁、任何事物都不可越矩。
来者不拒、对任何人都态度一视同仁,具有畅怀的温柔是龙平的特点。然而仔细凝视他的眼睛的话,就会发现龙平眼里的东西,和用冷然的拒绝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翼散发出的气息,其实不尽相同。
待人接物,是温柔吗。
——还是冷淡呢。
当时的心情好吗。
——还是坏呢。
换句话说,差别也就在一线之间罢了。
虽然是完全相反,然而铜墙铁壁的戒备的彻底崩塌,唯有围着哲史的午餐时光。
翼和龙平一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平时绝对见不到的真实表情。对他们两人而言,哲史的存在就像是让他们由着人之初的本性放松自己、不需戒备的证明一样。
百闻不如一见。
亲眼见过之后,终于,他们幡然醒悟。这个看起来极为乳臭未干的『杉本哲史』真正的价值。也明白了翼一而再再二三的『三倍返还』的公开言论的意义,以及龙平变身大魔神的真意。
无需言明,他们宝贵的私人聚会,只有在这一瞬间才会实时公开。这是哲史以及班上同学的侥幸……二年三组的特权。
既然如此,不管有的没的,无伤大雅的八卦绝对不可以有一点点遗漏。因此,同学们,一个个,十分认真地
『眼如变焦镜头、耳如雷达』
——
其时。
在宽敞的学生食堂里,佐伯正埋首于份量十足的鸡排饭中。
「呐,佐伯,你知道吗?」
被不同班的饭友原嶋这么问道,他的视线飞快地扫了对方一眼。
原嶋和佐伯同属网球部。因为这层关系,他说话向来直言不讳,没有顾虑。这个人,原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应该是这种性格吧。
「男子篮球部的间宫一伙人,铿铿踩到了市川学长的地雷,一个个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话音刚落,佐伯露骨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那家伙的名字?)
自从上次在『NAJIMA』管中窥豹见识了龙平的真面目后,这个名字——和『哲史』不同层面上的——就成为了佐伯的噩梦。
然而,焦急于佐伯没有反应,
「市村学长的地雷是指?」
同班的仓冈紧跟着插嘴问道。
眼下『市村龙平』可是当红炸子鸡,有关他的事情不管多琐碎都会说想知道,这对虾兵蟹将来说也可以理解的。
「那个啊,当然是指杉本学长啦」
午餐时间的食堂向来人声嘈杂混乱,一般来说,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声音自然而然就会变高。也许是谈话内容的缘故,原嶋的嗓门反倒比原先低了不少。
大概是这个原因,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听得津津有味,眼睛放光。
别人的不幸有蜜糖的味道。
说穿了也就是这样吧。
「这几个家伙,在那件事之后看到出席社团活动的市村学长和以往没有任何不一样,提着的心好容易放了下来,好像终于松了口呢」
「因为暴言都已经说完了?」
「暴言是……他的真心话吗?」
「真心话,那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的佐伯问道,原嶋马上“铿”的探出身去,声音压得更低。
「学生会执行部的副会鹰司学长,是市村学长他们中学时期的前辈……这你知道吗?」
「啊……这样的话,有这种可能吧?副会长和杉本学长是同一所中学出来的旧识,所以执行部就算被老师问了些什么,他们肯定也是偏向杉本学长的」
这一点佐伯心里也清楚,鹰司是否会偏袒哲史,这些都另当别论。他们是小日向中学的学长学弟关系是铁板钉钉钉的事实。
这层关系,佐伯在翼教训后不久就知道了。
当然,是从翼本人的话
『你们的所作所为学生会执行部的两位头头都知道,做好被学生会以暴力事件加害者的名目叫过去的准备吧』
听到如此活生生冲击的事实,他们都吓了一跳。
既然是社团里的纠纷,就应该在社团内部解决。如果打伤了和社团毫不相干的人,被执行部知道的话,就有可能被强制退团。那时候就是动真格的了。
一想到有可能会被执行部点名叫过去,心里就害怕了,开始想各种说词。当时确实手里什么家伙都没有拿。
原以为能轻松解决的人,居然反唇相讥。
——冲击。
这种局面,大家都很气愤。
大家恼怒于哲史出人意料的顽固,不由得就出了手。
所以辩解说,那不是故意的,是一场突发事故。他们急于向翼证明这一点,试图让他相信自己的无意。那时候除了佐伯以外,所有其他人都吓破了胆不敢来上课了,而佐伯半逞强地继续来校。
这群人被人指名道姓地说是『笨蛋』、『大白痴』『网球社的耻辱』,脸都丢光了。但是如果自己也像这些拒绝上课的家伙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就真的输给哲史了,就这一点,佐伯绝不容许。
被旁观者的路人甲乙说三道四都可以忍受,但是佐伯的骄傲不能容忍来自哲史的轻视。
结果,执行部根本没有来叫他们过去。
……一颗心落了地。
执行部才没有那种闲功夫硬来插手学生之间的纠纷。
……这么担惊受怕的,亏大了。
佐伯想要光明正大地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杂碎)(后脑勺注:ザマーミロ估计是骂人的话,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发挥了)
佐伯脑海里浮现出哲史的脸,心里面狠狠骂道。
「……于是,那些人说了很多闲言碎语呢,杉本学长果然很狡猾啦,心胸狭窄之类的……在后来,这些私下的闲话就传到了市村学长耳朵里」
「哇……太糟糕了」
「这下事情肯定大条了吧」
仓冈他们皱着眉头,你一言我一语。
这些事情,原嶋究竟上哪打听来的啊。
……是个谜。
对原嶋这个隐藏至深的情报通,佐伯目瞪口呆。
「难道是社团里的哪位学长透露的消息?」
「不然的话,是当事人?」
「……诶?」
「这些人想要在学长之前先发制人,谁曾想反倒全被听了去」
「一下子自掘了坟墓……」
「自食恶果了呀」
「……太凶恶了」
「所以那些人到现在好像……还不敢直视市村学长的脸呢」
说是自作自受有点过分,佐伯不想做任何评价。
「可是,事情搞成这样他们还出席了社活动?」
「那个,不去可不行。对吧,佐伯?」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点到自己的名字?佐伯可怕的眼神盯着原嶋。
「要是这样就逃跑的话,才叫既做了笨蛋又自取其辱,岂成了第二个五组那伙人?」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原因。
「不光是市村学长啦,他们也不愿意被其他学长们想成诗没出息的胆小鬼吧?」
「……说的也是啊」
「一旦贴上标签,一辈子都别想揭下来,胆小鸡仔的烙印……」
「顺其自然(?)就是这个意思吧」
一年五组拒绝上学的问题有多不得人心,在他们身上可见一斑。逃避现实很简单,然而同时也完全自我放弃了所主张的权利、机会。
是?
或非?
决定这一切都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自己。
单纯的隔岸观火是说不过去的。
无法容许继续以纯粹的旁观者自居。
这些都是在向他们提示,这是个谁都有可能会陷入其中的问题。伴随着某种苦涩的汁液。
因此
「这次的紧急班会,好像莲城学长他们也要参战是吗」
原嶋说完这句话,佐伯觉得,之前所说的都是进入正题前的开胃菜。
「——这我知道」
不,不知道才怪呢。现在本馆校舍里,这个传闻正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受到翼教训的亲卫队成员同时拒绝上学,因此,不时有人提出要成立一个临时保护者会。于是都聚集到了学校,一下子说干就干起来。不管怎么说,一年五组正处在……只能用班级崩溃这样的词来形容的状态中。
然而,与盛气凌人一心想要探究事情真相的大人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本馆校舍的一年级生显得极为困惑。那群人所作的事,已经不单单是一年五组的问题了。
如今,在高年级的新馆校舍与本馆校舍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
佐伯他们在结成『莲城翼亲卫队』之时,
『那些家伙,奔放过头了』
高年级生也不过是一笑而过,在和哲史起冲突时,
『不知死活的挑战』
高年级生指名道姓地嘲笑道。一年五组的集体责问事件发生后,
『今年的新生,脑袋都被门板夹过了』
他们的态度转变成这种辛辣的批评。
这些都和哲史有关。
由此,佐伯这些一年级生才知道,流传在沙神高校里不成文的规定。
【不想成为莲城翼的眼中钉,就不要找杉本哲史的麻烦】
【不想惹怒市村龙平就不要找杉本哲史的麻烦】
让佐伯他们说的话,
「既然有这种恶心的『规定』就早点说嘛!」
虽说如此。做都做过了才跑出来吐沫横飞地指手画脚,这不过是毫无诚意的借口罢了——对于他们几乎脱口而出的指责,高年级生们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冷淡。
不。
……大概。
事实上,就算在和哲史起纠风之前给他们苦口婆心的忠告,他们也会当作耳旁风一笑了之吧。
毕竟,不管怎么看,杉本哲史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跟班罢了。
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对谁都冷冰冰的美貌领袖以及大受女生欢迎的篮球社的王牌会如此在意这样一个存在。甚至连和这二位是自小学时代起的童年玩伴这种说法都近乎诡异地不相称。
谁都会这么想吧。
——为什么偏偏这么不起眼的人会是那两人的童年玩伴?
——太没有品味了。
——我本人绝对比杉本合适得多。
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说吧。
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老实说,本馆校舍的一年级为什么会因为哲史被这两个人搅得天翻地覆……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是童年玩伴而已,哲史值得他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真弄不懂。
不合适。
不相称。
……惨绝人寰。
难道跟班不就应该有跟班的自觉吗?
根本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作为一个现实问题,让状况一味地恶化下去将会无法收拾。因此,才会产生紧急班会。二年级生的三人组将会以旁听人的身份出席这一消息漫天飞的时候,佐伯他们惊呆了。
目瞪口呆。
呆若木鸡。
难以置信……
自己并非有意要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啊。
——这下惨了。
——大条了。
——如何是好啊?
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商讨学生拒绝上学的问题时,居然要求那三人也在场,真不知道一年五组的家长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说五组的家长们,绝对是看得太简单了」
把什么?
——不言自明。
把谁?
——同样不言自明。
「家长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掉进地狱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啊」
原嶋一口咬住炸肉饼。
「地狱……啊」
「就是地狱啊」
大家各自在脑袋里描绘出那副光景,不由地叹气。
当然,地狱的先驱者——佐伯也不例外。

其时。
终于将工作告一段落,尚贵正姿态优雅地将便当在桌子上铺开。
「莲城先生。给您茶……请用」
仿佛计算好时间似的,助手齐藤美和将尚贵常用的茶碗递了过来。
「啊……谢谢」
虽然工作时间另当别论,但手里空下来的时候,齐藤并不介意给他泡上一杯茶。
从车站步行到办公楼需要十分钟。在这幢有些年数但是交通十分便利的商业大楼七层,尚贵和大学时代的友人同时也是工作上的合伙人山冈雅已一起努力经营这间独立事务所已经有五个年头。仅用办公桌隔开各自空间,整洁舒适的『YR法律事务所』里每天出入业务繁忙,进行得倒也相当顺利。
几乎不得空的午休时间,倒不如说是尚贵自己酌情分配的吃饭时间更合适。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和齐藤两人。
「今天也是无敌爱心便当呢」
笑着这么说的齐藤经常喊出——兴趣是吃遍世上所有美食的豪言壮语,并自称『食神』。食神不光是要会吃,还要有能力亲手作出得意的料理才有资格称为『神』,坚持这一原则的齐藤,午餐自然是自作自带。
虽然事务所里的同事没有一位有幸品尝过齐藤引以为傲的便当,但是便当看上去色彩丰富,相当豪华。
就是这样一位齐藤,最近对每天自带便当的尚贵……那菜色日日不同、色泽和菜品都不甚丰富的便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不,产生极大兴趣的不只是齐藤一人。平时与人外出就餐得尚贵自带便当的第一天就令事务所里的人都大跌眼镜。
大家纷纷猜测,究竟是谁给身为单亲爸爸的尚贵作了便当;老生常谈的再婚话题被尚贵一笑了之敷衍了十数年之后,是否终于出现了一位超越亡妻的女性。
然而
「怎么,莲城。哲史君还给你作了便当啊?」
山冈轻描淡写地言明了真相。
但是,也由此将莲城家的私事(并非尚贵特意隐瞒,只是没人问起便没有说)——也就是尚贵以监护人的身份领养哲史一事一下子公开出来。对此尚贵实在哭笑不得。
「难道……这个手捏团子也是哲史君亲手作的?」
「是的。胡椒味的粗挽(后脑勺注:粗挽き俺不晓得啥东西,大概和五谷杂粮有关吧)非常好吃。我已经完全上瘾了」
「哈哈……那么,莲城律师,你的再婚之路还很遥远呢」
被人这么一说,尚贵只能报以苦笑。
丝毫没有再婚的念头,对于尚贵来说,能称其为妻子的女性只有茉莉花一人,并且翼就只有茉莉花这一位母亲。
山冈对这样想法的尚贵说
「你这样,人生的乐趣减少了一半。也并不是一定要你结婚,偶尔找个能以私人名义一起吃饭的女朋友嘛。这样做,翼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意见吧?」
虽然意见很真诚,然而尚贵至今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
要是有私人约会女性共同进餐的空余,情愿将这时间同爱子一起度过,尚贵这样的想法更强烈。
关于这个,说不定翼比尚贵更有主张。
「不用勉强凑时间陪我,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翼对自己的说话方式愈加冷然,然而尚贵明白他并不是单纯的逞强。毕竟,他想做的事大半是和两个自小玩到大的朋友一起,没有必要强加这种担心。
也许是目睹了母亲的早亡以及父亲终日为工作缠身,翼很早便有强烈的独立感。
翼是个聪明的孩子,父母的宠爱并非他所要的重点。正因为太早熟,相反,尚贵要为他多操几分心。不过,翼不会做不通情理的事,也没有莫名其妙地任意妄为让尚贵为难,更不是个要求过多的孩子。
翼唯一强求过的就是同哲史的羁绊。
「请让哲史成为我们家的一员」
从无所求的翼边说边诚挚地低下头请求时,尚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乍看起来十分冷淡,实际上,翼是个感情极为强烈的人。不愧是继承了自己血脉的儿子,想到这一点,尚贵内心深处隐隐作痛,痛得阵阵麻痹,灼热的感觉止不住地翻涌而上。
「放心。哲史君的事就交给我处理」
可爱的儿子所求之事,自然想要首当其冲最优先帮他办好。就算是区区一个白痴父亲也无所谓。
自然,因为这些原因尚贵本身也将哲史的事挂在了心上。
即便是有机会重新来过,尚贵还是会选择律师这一职业,得以见证世间无数除开理性和正义的种种纠葛,不管是美丽高贵的、污秽不堪的,还是丑陋的。
因为即便如此,自己还是遇见了茉莉花,并和她生下了翼。
希望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紧紧抓住,因此从不犹豫。
哲史会成为莲城家的一份子。
成为现实后,翼的日常生活为之彻底改变。这确实相当精彩。翼显而易见的春风得意劲儿,尚贵偷偷看在眼里几乎要咬着牙关才能强忍住不笑出来。
但是翼唯恐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实在太逊的神情还是让尚贵笑了出来。真是太可爱了。
不管看起来多么像大人,孩子就是孩子。尚贵觉得给人这样实感的翼,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哲史会成为莲城家的一份子。
成为现实后,翼的日常生活为之彻底改变。这确实相当精彩。翼显而易见的春风得意劲儿,尚贵偷偷看在眼里几乎要咬着牙关才能强忍住不笑出来。
但是翼唯恐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实在太逊的神情还是让尚贵笑了出来。真是太可爱了。
不管看起来多么像大人,孩子就是孩子。尚贵觉得给人这样实感的翼,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
哲史成为莲城家的一份子,着实是好事一件。
茉莉花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莲城家显得极为冷清,哲史的到来,使得这个家像再次花开一样充满了生气。色彩迤逦,充满了欢声笑语,心情也活跃起来。
以前尚贵认为莲城家里除了翼和自己再不需要其他人,现在却发现哲史是无法替代且缺他不可的存在。
温馨的家庭应有的样子。
执着于幸福的定义,是否反而看不清它的本质。
心中没有为别人考虑的余地。
单单受缚于回忆,便心如死灰。
通过哲史加入莲城家一事,得以重新审视自己,要说感谢的应该是尚贵。
不同于工作万能家事无能的尚贵以及对家事彻底没兴趣的翼,哲史是位家事行家。他的家事能力让人惊讶得啧啧称赞。
(哲史君的便当真是美味啊)
先尝一口手捏团,这种实感油然而生。
入小学前母亲就去世了,大概是这个原因吧,翼偏食十分严重。因此不喜欢吃学校提供的午餐,或许正因如此,翼和监管学生一点不剩吃完全餐的班导最合不来。
这样说或许对学校方面很失礼。班导的好坏与否,会给孩子也好家长也好造成很大的压力。当然,也许这正是好的班导口中的台词。
升入中学后,不用再吃学校提供的午餐,可以自带便当去学校,这可愁怀了尚贵。
幸好有朝来夜归的家政妇(虽然尚贵和翼都很抗拒有陌生人到家里来,但吃饭是个不得不解决的问题),虽然好歹能确保吃上晚饭,却不会准备中午的便当。
因此没有办法,翼的午餐只好用面包打发……可是,翼却怕麻烦时常中午不吃饭。
于是看不过去的哲史也翼做便当。翼由此接受了哲史的喂养(话虽有点糙,确实就是这么回事)。
如今尚贵也一样。
(哲史还为和翼的口味不同的自己认真做了中意的菜品呢)
这份体贴真让人心里暖暖的。
不,不但是便当美味绝伦,一般料理也相当的赞。吃惯了之后就不想到外面料理店吃去了。
晚归的时候,一想到家中有哲史做的美味料理在等着,就忍不住想要飞奔回去。
真受不了啊……
不光是翼,自己也彻底离不了哲史了。(后脑勺注:俺8CJ了……)
虽说——饱暖知礼节。只要有哲史在,尚贵就觉得可以高枕无忧地安心专注于工作。
就是这样的尚贵,最近有一件烦心事。
一切是从一通电话开始的。
『工作中打扰您很抱歉。我是沙神高中二年级主任深见。现在您方便谈话吗?』
一日午后,儿子所在的高中老师拨通了自己的手机(由于工作关系,在家时间很少,紧急联络方式都是通过手机)时,不知为什么,尚贵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翼,而是哲史的面孔。
——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前几天,哲史的脸上有很明显的淤青。
早上哲史像往常一样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脸上严重的伤痕让尚贵着实吃了一惊。
那时候哲史说
「不是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放心,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严重」
他笑着掩饰。可是再看之后从二楼房间里下来的翼一副极度不爽的样子,让人一目了然就看出发生了点什么事。
——啊,哲史君,又遭连累了吗。
哲史……翼什么都没有说,尚贵却一下子想到了这上面去。
因为被牵连而受伤。
哲史他是因为翼。
严格说来,这也并不是翼的错。不过在不了解情况人看来谁都会这么认为,这实在让做父亲的很伤脑筋。
对他人的事情从不上心的翼会唯一特别对待的人,就是哲史。这对翼来说极为理所当然,哲史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但是,外人却无法理解。
想要引起翼的关心,想要和翼成为朋友。然而对这些根本不会让翼多看一眼的人来说,哲史太过碍眼了。
『靠着翼的袒护,态度嚣张死了』
『太气人了』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
大概因为老是这种样子,终于无法承受。
熟知内情的龙平
「脑袋被门夹过的白痴下仆志愿者,实在太没有学习能力了」
魄力十足地下此定论时,尚贵只能回以干笑。
为了引起爱慕对方的注意,故意说令他讨厌的话,做他不喜欢的事。这在某种意义上,不能不说是一种扭曲的感情的表现,然而伴随着这种行为的升级对别人造成伤害的话,可不是一笑了之就算的大问题。
但是有关这些,两人都很干脆地拒绝了尚贵的干涉。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这种意图过于明显,尚贵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因此尚贵委婉地提醒
「可别做得太过头了啊」
也只能这么说了。毕竟,从小学开始,翼的『三倍返还』并不是意气用事。
在尚贵的记忆中,最激烈的时候,是在小学的入学式上,被死命缠上来的男生一下子撞倒在地的翼,立马狠狠回了对方一个耳光,又踢又踹,最后把拖鞋踩在他头上……才算停歇。
把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翼冷眼看着被自家小孩惊天动地的哭声吓得清醒过来的父母歇斯底里的吵嚷,
『是他先撞倒我的,怎么,你有意见吗』
他口齿锋利先声夺人,根本没有尚贵出场的份……
当然,此后翼又在尚贵不知道的情况下,跟这个那个大打出手。每到这种时候,接到班导打来的语带不耐的电话成了尚贵的家常便饭。
同班的保护人则表示
『作为父子两人的家庭,你是不是太娇惯他了?』
『以工作为由,一次也没有出席过恳谈会的父亲也算是父亲啊』
『果然没有母亲的小孩就是缺乏教养』
这一类的话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即便如此,翼没有让人觉得很阴郁(明确地说是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明白被翼反复教训的那帮人爱乱撒气并遭人唾弃,因此才会去招惹哲史和龙平。絮絮叨叨抱怨个不停的保护者要么不知道自己孩子平时的所作所为,要么就干脆是白痴父母,总之不出其二。
成为高中生以后,从学校打来的这种抱怨的电话已经很少见。想说……是否可以相应的平静下来(不是翼,当然是指周围的状况)。同沦为确信犯的中学时代意味又有所不同,不管怎么样,没有改变的是,由着性子踩踏翼的地雷禁区的笨蛋依旧前赴后继络绎不绝。
这种情况时,翼一般连
『有何贵干?』
『哪里?』
『想怎么样?』
这类的话一句不说,只给对方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
「放心,我不会做会被停学的事情」
再冷淡地如上GAO知。
某种意义上,翼的确万分准确地体谅到了尚贵的担忧,而作为尚贵只能深深一叹。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尚贵接到了学年主任的电话。因此,尚贵
「我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忍不住这么问道。
虽然翼豪言壮语过不会做会被停学的事情,果然还是做了什么糟糕的事吧——尚贵心想。
于是,深见
『要说有什么问题,也算是个问题吧』
以这句话为开场白,说出了沙神高校现在所持有的难题。
「一班里有三十个人拒绝来校上课……吗?」
实在是大吃一惊。
对校方来说,这——绝对是个头痛的大问题。
但是,听完事件起始原因以及经过,还有恶化到目前地步的来龙去脉后,尚贵委婉且明确地表示
「这个,虽然说得不是很好听,但是只能怪他们自作自受吧」
翼的动作也好,龙平激怒的意义也好,尚贵能给予切身的理解。
要是这件事委托给律师诉之法庭,与其说绝对有信心能赢,不如说是赢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在这之前,也许还会给对方律师撤诉为妙的劝告吧。
要是事情真有闹到这一步的话,学校方面也不会搞出个紧急班会以作应对吧。
「那么,作为那个紧急班会的什么旁听人出席一事,已经跟我儿子他们说了是吗?」
『——是的。虽然必须满足他们提出的条件』
不仅是保护者,那些学生们全部都必须参加的条件。
对校方提出这样的要求,还真是翼的作风。虽然有些对不住深见,尚贵心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与其说是
【得寸进尺】
不如说是
【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后脑勺注:这句话是猜的,俺觉得应该还行,问题是和上面那句好搭啊,俺们汉语真是灵)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应该让您知道』
无所谓,尚贵对于所知的事情没有任何意见。如果翼他们是这么决定的,尚贵不会反对。大概市村家也持有相同的意见。
「我知道了」
于是,想着是否就此可以结束此次通话的深见又说
『莲城先生,对于您儿子他们做旁听人一事,您好像没有任何担心的呢』
声调都有些稍稍变了。
难道深见还认为,这种情况下翼他们还被要求一起出席班会,尚贵会觉得不太好?认为尚贵会插手进来?
哎呀,这种状况我实在担心孩子们,因此也要求同时出席——虽然会这么说也并不奇怪。
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也许会被保护者这种压力团体在那种场合下围攻,因此坐立难安也是正常的。
但是尚贵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相信我儿子他们三个」
相反,甚至会想,几乎对翼的『三倍返还』没有任何免疫力的保护者们真是倒霉。
『……是吗』
深见究竟在期待着我什么样的反应呢?仅仅那么『一瞬』尚贵有些好奇。
「深见老师你是怎么看的呢?」
『怎么是指?』
「算是指召开紧急班会的意义……吧,学校方面是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我想听听您没有任何保留的意见」
大概深见是没有想到尚贵会这么反问。
『这纯粹是我个人的看法』
「请讲」
『没有预想到会是这样啊。因为莲城君提出附加条件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超越的校方的期望』
尚贵认为这是相当坦率的回答。
所以,很有可能深见是想把旁听人一事的皮球踢给作为保护者的尚贵?
——就算有这个意思也罢。
「深见老师,那三个孩子可不是好对付的啊」
听筒的另一边,传来深见轻微的抽气声。
「最好别期待用大人的理论能拉拢这些孩子」
被翼提出条件之时,这一点也许已经深深体验到了吧。
「尤其,翼和龙平君是这层意义上的双璧。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大人不由分说强加于他们的常识是如何含糊其辞令人讨厌的东西。翼和龙平君生平最讨厌什么,深见老师您知道吗?」
『是无理伤害杉本君的那些人……吗?』
「没错。只要不触及到这个,两人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大发雷霆」
听筒的那边,传来了深见的叹息。
「……那么,第二讨厌的就是眼里只有自己孩子的白痴父母了」
『白痴父母……是吗?』
「虽然你是听我说的。不过这两个孩子十分讨厌那种小孩子之间的打架也能理所当然凑上去的白痴父母。紧急班会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请务必阻止他们让保护者们暴走」
作为父亲,尚贵也不想已经是高中生的翼继续被冠以『笨蛋父母杀手』的封号。
『不光是莲城君和龙平君会暴走……对吗?』
「有哲史君在旁边的话,翼和龙平君不会暴走吧」
……大概。
这一点,尚贵的主观推测应该不会错。
即便如此,大概是深见自己还是不能完全肯定
『——我明白了。我会留意的』
说这句话的口吻出奇的沉重。
脑子里边想着这些事,尚贵悠哉地用筷子将食物夹进嘴里。
(紧急班会,哟,大概又是一场狂风暴雨呢……)
从翼和哲史的口中,至今没有提过此事。但不管怎么样,一场风暴即将席来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是让保护者们没有好果子吃,翼他们也不会甘于忍受一场失败的比赛。尚贵可以充满自信地预言这一点
在放满了水的浴缸里,长腿伸直。
(总觉得……让哲史给轻易地给敷衍过去了)
翼轻咬嘴唇。
所以,都怪渍萝卜。
(虽说是美味无比……)
味道赞的不仅是萝卜。哲史的手艺,不管是什么菜品,向来都很好吃。
然而,在龙平为所欲为地夹哲史的便当吃,继而一番天花乱坠的赞美之后,翼要再做评价的话,总觉得有马后炮的嫌疑……
说到底,对翼来说
「嗯~~~~嗯……好好吃哟~」
「小哲,这个太棒了~~」
「哈啊……吃完美食之后的感觉好幸福呢」
作出这种华丽丽的反应实在是不可能。
……更何况,能大庭广众之下用夸张的语气说出这种丢人台词的,大概要龙平这样的人吧。
但是。因为一句——好吃,就那么开心的哲史,翼还是第一次看到。
(就算说……我喜欢你,哲史也不会有这么开心的表情吧)
一想到这里,真有点窝火。
败给了萝卜。
这真真,真让人……不爽。
(啊……狗屎。亲我……)
看着哲史美丽的笑容,几乎条件反射似的,下腹疼痛不已。
一回想起来……忍不住硬了。
不由得把手伸过去,打住。
但是——太浪费了。
明明有哲史在,居然还要在浴室里自己奋战,实在太浪费了。
今天不是周末,不可以做得太过分——不,如果哲史也变得性致高昂的话,翼随时奉陪的。
(这个时候,就算H也行。我……太想做了)(后脑勺插花:我一直以为H和SEX是一回事,但是从这里来看,H是塞牙缝的,SEX才是大餐)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哗)
唰地一下,翼从水里起了身。
配渍萝卜用的柚子浇汁。
根菜和沙丁鱼煮汁。
姜烤猪肉&卷心菜切丝。
将今天的晚饭并排摆放上桌后,哲史双手插在腰间
「…吁」
忍不住给自己鼓劲。
因为今天一定要把这『NAJIMA』发生的事对翼坦白。
像目前这样拖着不说也不是办法。总之要在紧急班会正式决定前,尽可能将不安的苗头摘除。
为此,首先要做足完全的事前准备。总之,今夜的晚餐全是翼最喜欢吃的东西。
——于是,时间刚刚好,玄关处的门铃响了。
晚上七点稍不到一点。
哲史对一进门就像往常一样直走向厨房的翼喊道
「你回来了……」
微笑着迎了上去。
我回来了——也不说,只是微微点一下头的翼一如平常绷着一张脸。
「我尽快还好衣服就下来,快饿扁了」
「……好」
之后不消五分钟,翼就从自己房间下楼来了。
极为普通的T恤,大短裤。不管是多么廉价的衣服,一穿在翼身上,立刻附加值蹭蹭上窜。然而,翼平时所穿的却并不是量贩店里大批量生产的衣服。
偶尔,翼也会
「这个,我看挺适合你的就买了」
给自己买的衣服伤,挂着数目让人咋舌的价格牌。果然只要是翼挑的衣服,肌肤触感好,穿得相当舒适,然而放进洗衣机里轰隆隆地转洗还是太浪费了。
话说回来,这可不是纠结衣橱里衣服渐多的时候,现在对哲史来说要穿的是珍藏的胜负服(…话虽这么说,穿它的机会还真是少之又少呢)。
翼坐在平时的位置上,
「我开动了」
哲史则一如既然地合起双手。这是晚饭开动的信号。
然而,平时总是马上埋头开吃的翼只是手握筷子。
「……翼?怎么了?你怎么不吃?」
啜了一口沙丁鱼汁,哲史问道。翼仿佛在盘算着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睛。
「——翼?」
怎么回事?
出了什么事吗?
于是,翼答道
「怎么了?」
反过来看着哲史。
「怎么了是……究竟是指什么?」
(发问的人可是我啊。别把问题反过来问我啦……)
哲史心里暗想道。
「姜烤猪肉、渍萝卜、沙丁鱼煮汁,再加上凉水菜」
「嗯。你不是最喜欢的吗?」
「……实在是太周到了」
「啊?」
「所以我才要问……怎么了」
(……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哪里……要不然你以为会有什么?」
悄悄按捺下内心的紧张,哲史问道。话刚落音
「够了,有话快说」
(翼……为什么一上来就这么直接)
对哲史来说,心里准备也好,说话的程序也好……虽说这些都有事先准备过。
「啊……翼,总之,先吃饭吧。——好吗?」
「我一边吃一边听,你说吧」
不容分说的冷静口吻,反而令人害怕。
总之,先吃完了饭再说……哲史的意图一下子落空了。
「我说……就是……那个……」
滋滋地喝了一口汤,翼用双眸催促哲史。
「嗯……前段时间,我和龙平去『NAJIMA』的时候,那个,碰巧,偶然,就遇到了」
「——遇到了谁?」
「……佐伯」
一瞬间,目光一闪,翼的视线收敛起来。
「那家伙,嗯,好像是网球部的。所以,那个……碰巧偶然,突然相遇,就碰上了」
碰巧。
——偶然。
————突然相遇。
拼命强调这一点的哲史,是……别有用意?
要爆料的事有很多,却一句不说而老实地自我申告。更加心平气和一点,可以的话……再放低点姿态翼就会高兴。
言外之意透露这这样的讯息。
「然后,在那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第二轮……」
「这次他又说了什么?」
那壶不开提哪壶。(后脑勺注:此处原文ツーといえば、カーである。水平有限,俺瞎猜的。)
「啊……那个,他,误会我和龙平在约会」
「所以?」
「所以,对于和笨蛋吵架我已经厌倦了……」
「这种铺垫就不要了,讲重点」
(要是不按部就班一下子讲出来的话,你绝对会大发雷霆的嘛)
哲史在心里抱怨。
虽然100%预料到了翼的反应,可心脏还是无法承受。
「——哲史」
「所以啊……他说我和龙平有一腿」
话刚说完。
啪地一下……像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似的,翼放下了筷子。
(…别这样……。翼,你的眼神好恐怖啊啊……)
早就明白会这样,所以哲史才会建议……先吃好了饭再说。
「那个家伙啊,被你教训了一顿,说不定脑子里的哪颗螺丝钉就脱线了呢」
被翼狠狠地盯着,哲史特意用淡淡的口吻说道。
「……还有呢?」
「然后叫我不要用眼神勾引你」
走到这一步,根本是想藏也藏不住的。
即便如此,对别说是眼神勾人,早就打得火热有一腿的翼,哲史并不是特意想说这种话。
「听了这句话,龙平真的快爆发了。情形很不妙」
色迷迷地宠爱啦,品味很差啦,佐伯也不管龙平有没有在听,几乎是贴着眼睛鼻子,任意妄为地将龙平贬得一文不值。
当时要是没有篮球部的江上他们在,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龙平这小子,当时真的是一触即发吗?」
「……嗯」
「有狠狠给佐伯一顿吗?」
「没有啦。在那种地方场外乱斗的话,绝对很难收场不是吗?」
不管身处何地,龙平都是一个惹眼的人物。他本来就是注目的焦点。女孩子远远地围着他叽里呱啦兴奋得不得了。男生则暗地里……从摆放篮球用品的楼层开始,就大约猜出龙平是何方神圣了。
一般的话,在那种场合下火光四射地互相敌视足以成为丑闻。作为社团的成员原本是惹不起一点点麻烦的,而佐伯当时已经骂红了眼,大概早就把这点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容易冲动的性格,岂不是很难适应比赛中的心里战术?
——也许是替他多虑了,但是哲史却忍不住这么去想。
「退一步讲当时都已经是到达了地狱的三丁目。龙平他十分认真地问『我可以痛扁佐伯吗?』……江上他们听了脸都变成铁青色了」
「江上?」
「是的,篮球部的江上」
「为什么他们会在?」
「他们也是来买东西偶然遇到的。于是,佐伯的胡言乱语,他们全都听到了……龙平很镇定,他们却都慌了神。果然,那个,他们都见过——去年发生在篮球社的那件事」
去年龙平在篮球社里大暴走,导致社团活动被停止三天。其原因是同一篮球部的三年级学生说龙平和哲史『两人有一腿真恶心』。
当时龙平发飙的样子,极为可怕。
想要阻止事态恶化的哲史被撞出去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龙平见状,啪……地一下子彻底失去了控制。
哲史在朦朦胧胧中,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后来据江上他们说
『我真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市村……太可怕了』
『真是恐怖的大魔神』
『古泽队长跟村上学长还有宗方学长三人合力,才把市村拉开』
『当时大家脸都吓青了……真的吓傻了都』
大致是这么说的。(后脑勺插花:吉原大婶,不要再给俺们回忆上文了,赶紧发展下文吧)
「佐伯他啊,看到龙平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也很害怕」
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不能回过去重新再清楚地确认一遍。
「…真是的,那个混蛋……还完全没有吃够苦头啊」
仿佛可以听到翼紧咬盘牙发出的吱吱声。
「果然,还是要狠狠地公开处刑他才行」
「不要啦。虽然我知道你说得出来就表示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别当玩笑听,当我认真的就好」
「实在太恐怖了」
说着,哲史将渍萝卜分成两半。
「好啦,翼,尝尝这个渍萝卜。今天的萝卜,我可是超级有自信的哦。」
翼听话地用筷子将萝卜夹成合适的大小,然后送进嘴里。
「……怎么样?」
「有好浓的柚子香味」
「好吃吗?」
于是又送了一块入口。
「……好吃」
翼轻轻地说道。
才说完,哲史一下子喜笑颜开。
「是吧?是吧?我还放了贝柱呢。呐,来尝尝这个汤」
举起盛着汤的碗,翼仰头送进嘴里,喉结上下滚动着。
「好喝吗?」
「——好喝」
「太好了。翼是第一次这么说呢」
哲史的脸上完全乐开了花。
「就算不说,你做的菜自然也是很美味的」
「可是,你亲口说出来我会百万倍的高兴哦」
是这样的吗?
——只不过一句夸赞而已。微微眯起眼,翼一口气将剩下的萝卜全部吃了下去。
「还要再来点吗?」
「……要」
翼毫不客气地将碗递出去,于是哲史问
「嗯……。我做多少,你就会吃多少吗?」
然后微笑着从椅子上起身。
「呵呵呵……」
一边洗着碗,怎么都忍不住,哲史的嘴里不断地传来阵阵笑声。
(翼终于说我做的菜『好吃』了耶,嘿嘿嘿……)
翼的一句话,能让自己这么兴奋,哲史觉得不可思议。
龙平也好,尚贵也好,他们都不吝惜赞美之言。果然,在这层意义上对哲史来说,翼是最重要的。
(下一次做什么好吃的呢)
啦啦哼着歌的笑脸,仿佛生出了粉红色的翅膀。
——于是。
「……哲史」
突然从背后,传来沉静的美低音舔舐耳垂。
「哈……」
不由得缩起脖子,哲史手上正在洗的碗掉入水槽。
「呐…呐……有什么事……」
声音,十分明了地出卖了他。
转过头,仰视着翼的眼睛正透着水光。被兴奋的咚咚鼓动异样地煽动着,脖子和耳朵仿佛熟透了似的一片红。
「呃……翼。突然,就,舔我的耳朵……」
「我没有舔」
「舔了」
「——没有」
「骗人。舔了不是吗」
「都说没有舔了。我只是,吹了一下气而已」
「所以啊,不是突然那个什么—了吗」
「那不搞突然袭击的话,就可以了吗?」
「不可以啦」
「你看你,耳朵和脖子全都红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
「现在——你的乳首,站起来了没有?」
突然问地这么赤裸裸,哲史哇…地一下子语塞了。
男人的生理都是很诚实的。所以,至少,需要一点安慰。
(这么想的只有我一个吗?)
美貌的领袖天才光环,是什么呢。禁欲色彩的男人的春情,会是怎样的呢。对翼的赞美数不胜数。当然,暗地里窃窃的中伤也不比赞美少。
这样的翼,只对哲史一人,从不隐藏他鲜活的十七岁的欲望。
『我想咬着吮吸你的乳首』
严肃面孔的耳语实在甜美。
『再……再多需要我一点,哲史。总是,好像只有我在需要你似的……太不爽了』
被按倒的身体灼热。
『进入到我最里的里面——让我哭泣吧』
第一次知道,束缚身体和心灵的沉重是这么的令人舒服。
但是。
……然而。
希望他不要突然像野兽一样压过来,因为哲史需要做好心里准备。
「呐,哲史。我想H。呐……好想啊。你呢?」
(……实在太坏了。怎么这样,用这么鼓惑的声音来引诱我…当然会想做了的说)
并不讨厌H,对哲史来说,只是想选择一下场所——如此而已
「我说……等我把碗洗好了」
其实,还想先洗个澡的。今天出了不少汗。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翼绝对会说我们一起洗的。哪怕,自己洗个澡而已。
不喜欢洗澡。
糟糕。
——很惨。
之前和翼一起洗澡,一句『我来帮你洗』,便将全身玩弄了个遍,出来的时候,完全直不起腰来。
大体上,那个,在回声出奇湿润的浴室里,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实在太羞耻了。
「我……难道要排在碗之后吗?」
翼扑哧一下垮了下来。
「可是,不把明天的准备做好会比较麻烦吧」
「为什么?」
(这还用我说吗?)
傻了吗?
还是——在讨欢?
就算这种时候,翼的脸色还是很难让人读出点什么。
「因为……等你做完,我的腰根本就直不起来了」
所以才要先洗好碗。
于是,翼的嘴角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真让人有点不爽。
「就算是稍微H一下,你也是放开手脚做的吧」
今天心情尤其糟糕,佐伯还说了那样的话。
所以,要先把念头给压下去。在被翼拥抱,被他反复弄得很舒服什么都迷迷糊糊之前。
「我说……你也体谅一下我啦」
不早不晚。
——哲史向上看了一眼翼。
「那么,快点把碗洗好。我等你」
一脸傲慢地点了下头的翼,还是平常哲史看到的那个翼。
而哲史则稍稍松了一口气。

拥抱着,亲吻上来。
将哲史压在床上,四脚缠绕在一起,深深一吻。
不停变换着角度,愈加强烈。
甜蜜。
……深沉。
舌头伸进嘴里,贪享着任意肆吻。
于是,哲史跟每一次一样,略带痛苦似的扭动着身体。环绕在背上的手紧紧抱住了翼。
甜蜜也好,喘不过气来也好,哲史就是喜欢接吻。
因此,舌头缠绕在一起尽情地吮吸。
就这样,来回舔着牙齿的内侧,在口腔上颚的深处游弋着,喉咙里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呜咽。
下腹紧紧贴合在一起,哲史的变硬了。
一个深深的吻,就让哲史气息上扬,股间膨胀起来。
像是觉察到这一点似的,腰部摆动一下,浑身上下快要烧起来的哲史,耳朵变得熟透了一般通红。
「站起来了哦,哲史。」
一边咬着灼热的耳垂,一边用膝头颤颤地将玉珠向上顶。
「啊……嗯」
屏住呼吸似的发出甜美的喘息,哲史皱起了眉间。
「翼……啊……翼……」
「……干吗?」
「……快做……」
「做什么?」
「——做…」
「你不是说要体谅一下你的吗」
「不是……不是那个……嗯,……快做……」
「玉珠……想要我揉揉吗?」
紧咬嘴唇不停点头的哲史太可爱了。
「那好,要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你……太坏了啦……翼」
「所以啊,你瞧,我这就来了」
乳首被指尖缠绕,又捏又弹,于是
「啊……哈啊啊啊……」
嘴唇一阵发麻,哲史忍不住睁开双眼。
「把眼睛睁开来嘛,可以吗,哲史」
湿润的蓝色眼眸,一瞬间,沉溺了。
「很好,你好好看着我」
「嗯嗯…啊……啊…」
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腿稍稍挪开,像是要确认双珠所在似的,翼用指尖探了下去。
用手掌搓揉袋子和双珠。然后,偶尔用手指捏住包容掌握一下,哲史就
「啊哈……太舒服了……」
发出甜美的喘息。轻轻地,轻轻地,晃动起腰来。
这个时候,哲史的蓝色眼眸经水润泽了一般,慢慢地变了颜色。变成翼所期待的,妖艳的苍蓝色。
谁也不知道。
龙平、哲史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这种『苍蓝』是唯一属于翼的宝贝。
「翼……还要…翼……做吧…翼……」
哲史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翼,翼沉浸在喜欢得不得了的妖艳眼眸中。想多听听这种声音,想就这样被囚禁在这种眼神里,翼十分珍贵地慢慢地搓揉着手里的东西。

/////以上是半大翻译,以下是某霜www翻译
星期六的早上。
无论有没有设定闹钟的闹铃,都会像平常一样,在清晨六点准时醒来(大概是因为被称为习惯的生物钟有好好地作用吧)的哲史打着呵欠下了床,然后拉开窗帘,窗外下着雨。
就算说是久违的潮湿天气也太过了的大雨。
(呜哇……从这么早开始,就下这么大啊)
虽然说大概总比打雷要好,但是刚起床的好心情就这样阴沉沉地消失掉了。
(明明到昨天为止都一直是晴天)
一想起这个,心情就变得更加差劲了。并非在想明明是难得的假期却如此不走运……而是有其他的意义。
因为,那个一年五班的紧急班会就在下午一点开始。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重重的,低低的,黑黑的挂在天空上的暗云,恰似未来的预想图。咚咚地敲打着窗户的雨滴,就像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的一年五班监护人的声音。
无意之中,就这么想了。
(哈啊……。这个时刻终于要来了啊……)
从一大早开始,就不住地叹息着。
说起来,当初本来预定要在平日举行的班会,几经波折,结果,还是决定在了星期六的午后。   这也大概是因为,
『想把我们抓出来当旁听人的话,那么也要让一年五组的那些家伙全部参加。这就是条件』
翼就这样没有让步过。
对于哲史来说,不论是没有满足这个条件而开不了班会,还是班会上没有了哲史他们这些旁听人,都没有关系。因为也没有专门去找个时间,去陪那些一年级的家长们发牢骚的情理在。
——虽然说是这么说啦。久保跟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语气听起来相当的不痛快。
「杉本。深见老师为了顾虑你们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受呢。要好好感谢深见老师哟。」
也不管我们是否方便就叫去当旁听者的,明明是学校那边吧,那么在某种意义上要顾虑我们的心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就算要我们去感谢他……
况且,说出不应该说的话而引起摩擦也不是哲史的本意。总之,在那一点上先妥协了。
相对的,龙平他们就,
「呸……要上了么?总觉得,有种摩拳擦掌等待着的感觉?」
奇异地发了一下呆。平常的悠闲感也变得薄弱,就像是春天的阳光陡然转为冬季从树叶间投射而下的阳光……。(喂你这比喻也太难懂了吧)总觉得——
而翼则是,
「那样的话。就正好可以将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解决得干干静静。」
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将嘴角微微吊起。
如果是平常的哲史的话,就会在这时候,
『你呀,绝对是将这当做好玩的事情了吧』
这样对他吐槽。但是如果一个弄不好,翼就会——不,一定会,朝着不可想象的方向发展吧……总觉得很可怕。
哲史还算是沙神的高中生,所以也不会吝啬顾全学校的面子。(。。。猜的)。麻烦的事情只要发生一次就够了,如果能这样一次就解决得干干净净的话就是万万岁……虽然如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没有比充满干劲的翼更加恐怖的事物了。因为知道事情一定会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谁会抽到下下签呢)
当然是,是名为『帮翼收拾场面』的下下签。
显然,没有人会把它扔到龙平身上。当然,也不会落到哲史的头上。
因为翼的发言改变了班会的时间,也就是说,不管什么理由,那天没有到场的人就没有发言的资格。对于学校来说,就等同于被迫许下了诺言。
(难道说,真的要去接受什么委任书吗……)
感觉如果做到那种地步,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班有三十人以上拒绝上学的紧急事态。这不会改变想笑也笑不出来的事实。
在翼提出『条件』的那一刻,就相当于触碰了监护人的逆鳞。哲史他们就被决定了要扮演反派的角色。虽然有种『现在才说……』的感觉。就像翼跟平常不一样地充满干劲一样,一年五班的监护者们,不可能不将他们的儿女拖出来。
(一定会被闹得一团糟的吧)
就像,今天的天空一样……。虽然不知道监护人们怎么看待这事情,但在明确了哲史他们没有过错这一事实之上,结果从一开始就能预见。
因为用根本称不上是一决高下、只能算是吵架的手段来找茬的是对方,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良心上都不会觉得过不去。
所以,翼今天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将引擎全开吧。
习惯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说这问题也很大。
虽然在翼的众多的英雄事迹中,冲击性最大的是『班导杀手』,但是在中、小学和监护人们战斗后所得到的让人恐惧的异名,则是『糊涂父母杀手』。虽然对于哲史来说翼被这样称呼令他十分恼火的,但是被触碰了逆鳞之后丝毫不留情面的翼将糊涂父母们狠狠地痛杀的毒舌豪腕也实在是太过出名了,这一点也的确是事实。
只要知道翼的英雄事迹,他们就算是开玩笑时也不会将旁听人的『旁』字说出口。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现在,在沙神高中知道黑色大魔王翼的本性的人,除了哲史和龙平,大概也只有鹰司他们了。
而当哲史知道那个鹰司,也与执行部部长藤堂一起被叫去做旁听人的时候,连叹息也出不来了。
想将关系者都排成一列,集体批斗吗?
(无知,还真是可怕啊)
去问,就是一时的耻辱;而不知,则是一生的耻辱——有人这么说。但是这世上,也有不知道才会觉得幸福的事情。
不知道一年五班的监护人们会不会一生记住这一天,但是不难想象,这一天一定会成为大灾难的。
不论怎么说,齿轮一但开始转动就停不下来了。
要说出来,这也已经是全部了。
就算过了早上十点,雨势仍然没有要减弱的倾向。
「下雨了呢」
「而且,还下得很大」
「总觉得……有很深长的意义还是怎么的」
「这正是,那预兆……吧」
市村家的母亲和女儿同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她们的视线则落在了和平常没有两样,逍遥·悠闲·舒适的龙平吃着迟到的早餐的风景上。
「龙平……」
「恩?怎么?」
嘴里含着东西,龙平望向了明日香(姐姐)。
「外面,现在在下雨呢」
「……是呢」
「今天,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一点」
「没关系吧?」
「什么没关系?」
「难道说,你还想骑自行车去?」
「……坐车。翼家的叔叔说要送我们去学校」
这时候。
「诶。难道说,莲城叔叔要到我们家里来么」
明日香过于露骨地发出了声音。
「是啊。叔叔今天休息嘛,所以说可以送我们到学校」
——真幸运。
知道难得见上一面的莲城爸爸会来接龙平,突然,明日香的追星族指数开始暴涨。
在大学生的明日香看来,虽然尚贵和他们家的父亲一样都是中年人,但即使都是父亲,尚贵也和那些随处可见的『大叔』有着品格上的差异。
在这方面上,对于明日香来说,就是『莲城叔叔』。
但这对于龙平来说,
「姐姐,那个,总觉得有点……奇怪。肚子两边,总觉得痒痒的」
还是有点,不能够接受。明日香的这份固执也没有撤回。
实在无法令人联想到他其实有一个儿子的尚贵,在工作上无可质疑地是个『强人』,但却没有那种精英志向的令人作呕的闪耀感。不仅如此,还相当和蔼,语调也很柔和,和某个骄傲自大还整天发射出老子气场的翼根本就是没有一处共同点的父子。
自从不再故意吊车尾以来,穿上合身的别着沙神高中的夹克校徽的翼那让人陶醉的帅气,虽然也与身材高挑又常年穿着西服、被邻居们传为『西服美人』的尚贵有着相同的地方,是虽都头脑明晰但类型却完全不同的美型亲子——这点绝对没有错。
「这样啊。叔叔,今天休息啊?」
「莲城桑,自从独立之后工作就变忙了,他也说很难拿到休假呢」
「真的。很少见呢。啊——所以说,今天可能会下大雨呢」
追星族的固执,就是固执吧。这就是不经意地干脆地……从嘴里不停吐出暴言(?)的明日香。(中间的括号是原文= =)
市村家和莲城家的关系十分深厚。
因为本来就是长时间的父子家庭,尚贵在作为监护人与学校的关系上也被限制得很小,这种监护人关系的事情就基本都有龙平的母亲——明日香提供情报。(。。。。我的中文= =)
如果勉强自己做做不到的事情,就会出现差错。
那么,让能做的人在能做到的范围内补偿一下就好了。
这并不是作为志愿者的行为,而是为了加强人际关系的一点照料。
虽然看起来哲史开始与他们同居之后,莲城家的情报不足有了些改善,但是家长之间的联系也只有市村一家的这个状况并没有改变。就算是现在,尚贵也会偶尔向由美子询问沙神高中的情况。
不过。只有这一次,是由美子联络尚贵的。
直截了当地说,旁听人这件事情本身,对于由美子来说是个晴天霹雳。在沙神高中的二年级的级长深见来联络之前,市村家没有一个人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一个弄不好就会顽固得不肯让步,这正是龙平的特点。能将这种局面打破的并不是家人而是只有哲史,这点在初三的考试期间就领会到了。
「你呀,真的知道旁听人的意义吗?」
就算被明日香吐槽,
「讨厌啦,姐姐。你这不是故意吐出暴言么。」
也会马上吐槽回去。
所以,由美子认为,这件事情比起去问龙平,还不如去问尚贵比较快。因为尚贵说不定会从哲史那里打听到比较详细的状况。
先不管翼和龙平,至少哲史是个有常识的人。
就算是向前两个人问不出的东西,问哲史就能知道。
——但是。
『我也是前几天级长来联络之后才知道的』
看来对于尚贵也是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
『看起来,这件事情啊,孩子们有孩子们的不能让步的策略啊』
由美子就是想知道这个。但是无论如何,龙平都防得很严。
『作为家长,担心的地方很多呀,总会想从旁插嘴啊。先尊重那些孩子的感受,在我看来,总之先静观其变……呢。姑且,会让哲史君会好好地做事后报告的』
看来,对于莲城家而言,哲史是关键人物的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不由得,将这说出口之后。
『嘛,因为咱家的翼是那副样子嘛。这个也好那个也好,都被哲史君照顾了很多……。呀,虽然作为一个父亲总觉得很没有面子。他白赖着请求些没有的东西那我也没办法啊。那么,我觉得我们在别的方面给那些孩子做好后援就行了』
在电话的另一边,尚贵这么笑了。
大概就是——乐观吧。
并不是单纯看着事情经过,而是静观其变。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则需要相当的忍耐力和器量。
所以,由美子也想,这样就好了吧……。
在家长庇护之下的高二生,的确,大概只是一群吐着乳臭未干的正确言论的未熟儿童(。。诶?)。只有年龄成长但却没有成为大人的非常识的人,也有很多。
他们,也好好地抱着自己所主张的信念。这并不是别人给予的东西,而是他们自己战斗胜利之后获得的有价值之物。
由美子和尚贵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作为家长,很多时候也只能咬牙坚持。
他们,作为旁听人究竟在做什么。这他们不清楚。
所以,尚贵并没有勉强他们说出来,而是静观其变。因为信赖着他们。
焦虑不安,担心这担心那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家长的特权了。
这并不是义务,是爱情。
虽然看起来没有关心,但家长们一直凝视着的是孩子。
这并不是无关心,是信赖。
只要这条界限没有弄错,无论怎么样……即便有点错开的轨道也能修正回来。
一想到这个,由美子问,
「小龙。要添饭么?」(。。为啥我会感到一阵恶寒)
催促着龙平。
「嗯……要」
「等等,龙平。难道说,你还要吃?」
「诶…?因为,如果不好好吃的话」
「我觉得早上的话吃这么多就够了吧?」
「虽然深见老师说是大概一小时,反正他一定会延长的吧。在这中间可什么都不能吃耶?如果在中途肚子叫了的话,总觉得,很丢人啦」
「什么嘛,原来龙平果然也会装帅的啊」
「翼说了,虚张声势也是旁听人的工作嘛,总之你先坐在那边装下帅这样」(。。谁告诉我デーンと是啥= =)
突然,明日香就噗哧一声喷了。
「什么嘛,姐姐啊。那个,这么大的反应是……啥啊?」
肩膀颤抖着。
将笑声忍住。
就这样笑了一阵,明日香说,
「这样啊,只要有翼君和龙平两个人盯着,不管是谁,也不敢轻易暴走了呢」
小小地抿了一口茶。笑得太多,喉咙果然也渴了。
「……但是,翼说,不想陪那些笨蛋很多回,于是就想一次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果然会开始闹的吧?大概翼那久违的糊涂父母杀手锏能会炸裂吧」(。。意会意会OTL)
龙平又不经意地说出很劲爆的台词。
想起连 未必是暴言 都说不上的既成事实。
——瞬间。
明日香握着茶碗,狠狠地呛到了。

中午十二点。
虽然雨还在下,但被暗云覆盖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晴朗。
鹰司和藤堂从车站的马路过了红绿灯,来到对面的家庭餐馆吃着午餐。
从这里走到沙神高中大概要十五分钟。先会合,然后一起吃个午饭之后时间就刚刚好。
大概因为是午餐时间吧,店里的人很多。在这之中,也有稀稀落落的和鹰司他们一样穿着沙神高中制服的学生。
星期六还穿着制服的话,不用说也知道吧。
就像鹰司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一样,他们也因为看到学生会执行部的名搭档而一瞬睁大了双眼,又或者是生硬地垂下了双眼。又有些人,和看起来像是母亲的女性悄悄地交谈着。而在这之中,有着固执地望着这边的监护人。(。。这句猜的= =)
这是……怎么回事?
在皱起眉头之前,无论是鹰司还是藤堂,这一次,都感到了比自己的立场更加沉重的东西。
鹰司与另外一个旁听人组的三人在初中是前辈和后辈的关系。仅仅如此,就有『学生会执行部完全偏向二年级』的流言在本馆校舍里被当作真相传开。
执行部不可能会因为这么私人的事情(实际上连私人也算不上)就去支援他们。即便仅需冷静想想就能发现疑点的事情,一旦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就大概也永远没有尽头。
在鹰司看来,身为副会长的自己的意见居然可以被认为是成为执行部的总意,总觉得有点……那个啥。
结局就是。不管监护人们将谁锁定为目标,又或者是学校究竟弄错了什么,这回的关键人物就是杉本哲史。
「哈啊……。就是在正式开始之前,先在场外讨论一圈——的感觉?」
戳着汉堡套餐配菜的土豆,鹰司小声地说。
「在进入战斗模式之前,总之先吃饱吧。这基本不会有错」
反正绝对不可能在那段时间就能完的。
领会着他的言外之意,藤堂大大地咬了一口炸里脊。
「虽然看起来大家想的东西都一样」
愚蠢的人无论再想多少都只是浪费时间——有人这么说。
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和想象的一样运作,这是世间的常识。在这方面,虽然有些盛气凌人,沙神高中的实情却与此不符,大概比起他们的家长,孩子们还比较有常识。
而一年级的这些孩子,大概实际上什么都不明白。在此当下,将这提出来会被人埋怨也是理所当然的。
「和杉本在那之后发生了啥?」
「这也好那也好,什么都没发生吧?」
在事情变得这么严重之前,大概能随意地搭一下话。如果在这个状态下稍微松懈了聊一下天,结果是第二天会马上出现『鹰司和哲史好象密谈了什么』这样的谣言。
不管怎么样,紧急班会已经不仅仅关系到本馆校舍,现在发展到连新馆校舍也被牵连了进来得严重事态。
「我们现在才来焦虑也没用了吧」
「的确。反正我们也只是局外人」
「虽然那些家伙,很有余裕就是了」
大概可以这么说吧。
如果说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都能保持 像小鬼头的余裕 能够叫做平常心的话,那么说不定那三人则是最强的铁三角。
「嘛,先别说这个。我呀,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在意」
「什么?」
「我们是,嘛,就算说是旁听人……也只是局外人而已,但是他们大体上也是当事者吧?」
「就是无可奈何……这样?」
「那个,不知道他们的家长是怎么想的呢」
「……诶?」
突然之间,感到好象被泼了冷水。鹰司这样盯着藤堂。
「所以说。在那个场合提出这样的条件,虽然可以说是莲城一时间想起的主意,但这和他们家长的心情,是两回事吧?」
家长的心情……。
被这样说,才第一次发现。总是想着一年五班的家长们的心情,并没有将三人组的家长的心情放在心上这件事。
(啊……有种突然明白的感觉)
果然是藤堂……落脚点完全不一样。
也有,这个原因。
感觉那三个人被绑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就这点给了个大特写,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在这以外的地方。在某种意义上说,就像是被遮住了眼睛。
「一年级的家长都讲了这么多,在那种场合让自己的儿子与他们同席,家长的心情也相当复杂吧……又或者说是担心?」
「虽然,大概是这样吧。但是……」
「但是——什么?」
「和藤堂心里想的『担心』,我感觉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在这里被吐槽,鹰司也不是很明确地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于是,
「……就算你说有什么不一样也……」
也只能含糊地回答。
就和鹰司想的一样。与三人组的盛大的言行举止成反比例,他们的监护人的印象稀薄的原因,大概就是没有在人群中形成话题吧。
其实也并不是存在感稀薄。在中学时代,他们的家事档案什么的,连年级不同的鹰司都有所耳闻,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就和全 果同样吧。这些虚实交织的『流言』,就像小山一样多到清除不尽。
即使如此,他们的监护人的名字并没有像这些流言一般引起轰动。
「在中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跟那三个人有关的麻烦大的也相当的大,但是据我所知,卷进了双方家长的……只有一次」
是的,就是如此。
将它说出了口,再次意识到。
虽然做的事情,都十分地大。
那个冲击,令眼睛耳朵心脏都发痛。
就算是对着那些代替因为踩到了三人组的地雷而被弄哭的孩子们的家长用毒舌暴言赶尽杀绝,也通常只是翼一个人的舞台。
虽说认真想想看也相当不可思议的,就算对方的家长脸色大变地开进学校,那三人组的监护人被学校叫来……什么的倒没怎么听过。
这,并不是放任。
也不是……不关心。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会轻易动摇的信赖吧——鹰司这么想。
「只有一次?」
「……是的」
「那样的话,就是说……。那时候莲城,就已经是个品格相当糟糕的思想犯了?」
在这里,只专门提出翼的名字的藤堂,大概也已经被深深地洗脑了吧。
「嘛,大概是吧……」
「听说只吵有胜算的架?」
吵架……?
的确。中学时代的翼的毒舌豪腕已经十分厉害。将那个用『吵架』一个词来概括,也有点……鹰司这么觉得。
「…这么说的话,也只是明知道那里有个地雷,明知道踩了会发生什么,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去踩的傻瓜从来没有消失过而已」
「就连那个,也是有好好地计算之后再三倍奉还吧?」
「因为哪一边有错,不是一目了然嘛」
只有这点没有错。所以,将孩子的话全盘接受之后走出来的家长……会蒙上很大的羞耻。
「——之后呢?那一回,果然,还是和杉本有关?」
「嗯……。那个时候,真的,大家都给冻住了。因为不单是莲城君,连市村君也一起暴走了嘛」
虽说鹰司并没有实际目击那起事件,但那越传越离谱的凶恶度震撼了整个学校。
「那也太强了吧。难道说……和这次一样是最凶最恶的模式么?」
「这个看状况的话大概算是最恶,但是也说不上最凶吧」
「就算整一个班都呈现崩坏状态了?」
「因为,也并没有出现了实际受伤的人啊。单单想着这件事就去做了傻事然后连错也不肯认的这些没有骨气的笨蛋,被这些烦扰旁人的事情弄得不出家门而已。带条件的旁听人什么的,莲城君也好市村君也好完全很从容嘛」
之后。藤堂就,沉默了一会。
「慎吾……。你呀,真的一点都不留情呢」
轻轻地发出了声音。
「嗯……。我也是呢,难得一个放假的星期六,而且还下这么大雨,为什么我们还要专门穿着制服回学校啊……这样想想,也快暴走了?」
鹰司用十分淡定的口吻说了出口,藤堂问
「这就是说出口的人就是胜利者吗?」
之后将剩下的炸里脊放入了口中。
中午十二点五十分。
鹰司和藤堂肩并着肩走过正门的时候,有一辆车就像是追着他们一样超过了他们。
来客用的停车场已经停得满满的。车就直接到本馆校舍的玄关前停靠下来。
除了驾驶席的另外三个车门几乎同时被开启,熟悉的脸庞下了车。
莲城翼。
市村龙平。
杉本哲史。
「喔。今天的主角登场……么?」
这并不是胡言乱语也不是讽刺。虽说是旁听人,但实际上,他们三人才是这次紧急班会的主角。
之后。
「爸爸,谢谢。」
哲史笑着轻轻地挥了挥手,车就慢慢地前进了。
「嗯……。杉本爸爸的车是凌志啊」
藤堂的喃喃自语虽然很低,但是并没有刻意隐藏。听到这句话,鹰司心想,
(爸爸……吗。果然,那件事情是真的啊)
悄悄地发出了叹息。
因为哲史说了『爸爸』,藤堂才会毫无怀疑地认为开车的是哲史的父亲。但相反,鹰司却知道了那是翼的父亲。
哲史的特殊家庭事情。
——不。在这个家庭存在方式也多种多样起来的现代,两亲的离婚,或者是被父母中的某一方拒绝的孩子……这样的事情大概也不再罕见了。
(衫本家的外婆,去世了呢)(是外婆还是奶奶来着= =。。一开始养哲史的OTL)
似乎翼的父亲收养了连最后一个亲人都去世了的哲史……鹰司听说这件事,还是最近的事情。
那是两星期前。在北白河的繁华街中,和平常几乎见不到的从前的级友——中泽突然再会然后聊天的时候。
「说起来,鹰司。青瞳的杉本哲史和那个莲城翼在同居这件事情……你,知道么?」
就像突然想起一样,中泽压下了声音。
这是……什么玩笑?
不由自主地,鹰司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了。中泽则噗地一声喷了。
「我说吧?果然,被吓到了?」
「真……讨厌啊,中泽。这,可不能开玩笑的啊」
如果只是个玩笑的话,也太过厉害了。
「就不久前,我也被高野打击到了啦」
『青瞳的杉本哲史』
曾经,哲史,在小日向中的上级生之间被这样称呼。因为哲史的双眸并不是黑色,而是,能让人看呆的美丽的青色。
好象是……几乎不可能发生在日本人的两亲之间的极低几率的变异。因为这个原因两亲掉入了离婚的泥潭之中,哲史则被他们所忌避。
所谓人类,当常识之外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时,似乎就会将它们分成两类。
一是『是』。
二是『非』。
之后,不能被接受的事物又会分成两类。
『拒绝』。
又或是『排除』。
哲史的青瞳,正是逼迫周围人选择的踏绘。(就是以前那些人为了证明不是天主教徒,而让人去踩的玛利亚像耶稣像那种)
鹰司想。哲史那似乎要将人吸入的清澈的青色眼瞳,大概有着将见者的灵魂俘虏的咒力,和将丑恶的部分剜出的魔力。不是这样的话,就根本想不出哲史被不断卷进麻烦中的理由。
这个,先放下。
在某种原因上,太过露骨的视界的暴力——被这么称呼也是因为龙平对哲史那不一般的亲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OTL。。就是宠物和主人的那种= =)。比这更加显眼的翼的『三倍奉还』,则在当时,在鹰司他们这些上级生之间悄悄流传开,
『这,绝对很可疑』
虽然龙平的那个是天然的,但翼的却是明确的所有欲。那三个人太过火的友情,总有一天,绝对会因为哲史被翼吃掉而产生裂痕——这样的流言。
这大概只是单纯的嫉妒。
大概是对没有让人进入的缝隙、毫无破绽、拥有他们单独的三人世界的青梅竹马的、令人讨厌的言行和包含着讽刺的中伤。
大概是无法得到高岭之花,只能含着手指看着的家伙们的怨恨。
「说不定高野,也是被谁给骗的啊」
说完。将笑容收回的中泽就,
「嘛,就算同居是个玩笑,杉本要去莲城家一起住倒像是真的哟」
用格外认真的表情说。
「这是……真的?」
鹰司当然有看着身为沙神高校后辈的他们的日常,但是他还是有点不相信这是现实。
但是。
「噢。杉本家外公和外婆都过世了,也没有收养他的亲戚。那个嘛,那家伙的眼睛的问题吧?虽然我觉得那青眼真的十分漂亮,但不是也有那些看着就不由得就讨厌的人叫它邪眼嘛。特别是,杉本的亲人,都一个个死掉了嘛。所以说杉本啊,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真的要去福利院了。」
话题变得这么具体,鹰司也冷静不下来了。
「然后呢,好象莲城的老爸就要将杉本收养下来」
「是……这样啊?」
「虽然说在这件事上,好象有很多说法的样子」
「很多……说法?」
「莲城家啊,不是父子家庭吗?所以说,他们就可以当杉本是保姆什么的任意驱使虐待他……什么的。而且杉本,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帮莲城做便当嘛?还有反过来的,就是说那是代替被莲城吃了之后的慰问金什么的,这样。嘛,各种各样的」
鹰司也禁不住发出了叹息。
不是说越是流言越是靠不住嘛。美谈也好,但那也不一定就是真实。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说得这么过分吧。
无意中,不得不感觉到像是强烈的恶意之类的东西存在。鹰司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厉。
「啊……话说起来。说起杉本就想起来了。市村的事情,听说了么?」
「市村君的……什么?」
「听说中考,相当糟糕啊」
「……诶?」
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听说。
「所以说,市村大暴走?」
「大暴走……什么事?」
「市村啊,本来决定了是篮球的特长生要到神代学园的」
这件事情,鹰司也知道。
不……。在鹰司初三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流言了。这就是说,就算与日常生活的常年脱力相抵也能引人来钓的龙平,篮球水平十分地高。
所以说,鹰司也曾毫无怀疑地认为,龙平以后会升入神代。当他知道龙平参加了一般考试进入沙神的时候,真的大吃一惊。
「说想和杉本上同一间高中不停地抱怨,市村好象还绝食斗争最后被送进了医院」
「不会吧」
哑然。
「所以说,这是真的啦」
……愣住了。
「真的?」
很令人吃惊……。(。。拜托就不要用方言了OTL)
「很厉害吧?」
是个——第一次听到的冲击性的事实。
「然后啊,听说还真的上了。果然,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啊」
看起来中泽并不像是随口说说,像是认真的赞赏着。
「但是啊,我看来最令人吃惊的是,莲城居然也有好好地参加中考啊?那种超问题儿童,也居然会,有去上高中的意思啊。莲城的班主任,写成绩报告的时候,一定不停地往下流急汗吧」
「啊……话说中泽」
「什么?」
「中泽你,知道莲城君……他们三个人上了哪间高中吗?」
「不。不知道呢。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兴趣啦」
说着没有兴趣,中泽的语气变得相当地轻。
如果中泽,知道那三人组现在是鹰司的后辈的话,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尤其是,知道那个莲城翼,是当年的入学考试的第一名的新生代表的话……。
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不过总之,还是不讲了。感觉如果将这说出口,就会被寻根问底,被固执地咬住不松口。
——这样。
这个时候。
「喂,慎吾」
突然,被叫了名字。鹰司才醒过来。
「啊……诶?」
「怎么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
「……没事。只是,在想点事情」
「那,走了哟。如果最后都是旁听人的话,可装不了帅哟」
「嗯。是呢」
自言自语着,鹰司想,
(真是的,在上场之前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啊)
换成精神爽朗的样子,大踏步地前进。
第5章OTL。。。
=================================================================
本馆校舍,第三会议室。
轻轻地敲门之后,哲史打开了门,视线就一齐射向了他。
就像被刀刺中一般。
……深深地。
一瞬间,被这气势压倒了。
(哦…哇……)
不由得——退了一步。
这时候。
手肘撞到了背后的翼的胸板。
(什么嘛,我在干什么啊)
哲史稍稍发出了叹息。
(大家都讲了这么多大话,还想做这些不象样的事情……也做不到啊)
轻轻地,深呼吸。
重复几次之后,这急噪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下来。
背后的翼仍是无言,一点着急的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在等待着哲史往前踏出一步。
(……的)
就这样,大步往前走的哲史的步调一点都没有乱。
不知道是谁的指示,又或是因什么意图而采取了这样的座位。旁听人席,正面对着一年五班的监护人和学生们。
脑内浮现出在电视上经常看见的记者招待会(虽然在监护人来看说不定是谢罪会面)的样子,哲史想
(看起来像是战斗模式……吧)
用视线粗略地轻视了眼前的那一团。
然后,视线被某张似曾相识的脸吸引了。
红透了的脸。
蔫下去了的发青的脸。
盯着人的脸。
战战兢兢地冷静不下来的脸。
——为啥?
——为什么?
自己会在这里?
不得不在这里吗?
询问的眼。
挑衅的眼。
责备的眼。
隐藏不住愤怒的眼。
但是。那里并没有值得哲史期待的『眼睛』的光辉。
虽然也有预想到。
(果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次就能解决的气氛啊)
嘛,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担心也没用。
——这样。
敲门声响起,门开了。鹰司和藤堂,静静地,用干脆麻利的步伐走了进来。
然后。两人就座。
「嗯,那么,看起来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想一年五班的紧急班会可以开始了」
看起来,主持是一年级的级长结城。
于是,马上。
「抱歉。在开始之前,可以请教一下各位旁听人的名字吗?」
抛出个问题来练嘴……几乎刚想这么说出口,就来了个刺拳。
「啊,诶……那么,就从左边开始……」
像是要打断人的话一般,
「在问人的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才是礼仪吧。」
翼严厉地说。
然后。
场内变得乱哄哄的。
本以为投过去的球怎么也不会被击回来,
「……我是浅川,你呢?」
那音调稍稍变高了。
「莲城」
「那,莲城君。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做旁听人的吧?」
(真有胆量……一开始就从翼下手?)
是故意,又或是自然发展的。
无论是哪种,都从第一发开始【啥啊这是】(我也想知道这是啥啊= =),不知道那是核弹的开关而按了下去一样。
「像这种烦人的事,很让人不痛快」
「……诶?」
「所以说,无聊的开场白就省去吧,快点讲要点啊。真是浪费时间。」
「等等,我说你。也不用这样说……」
对着沉下脸来的监护人说,
「如果你们不想说的话,那这边也没话说哟?」
盯着他们,用锐利的视线使他们沉默。
「啊,莲城君。你,是旁听人吧」
结城急忙阻止了,但是
「我们专门空出了时间来陪你们演这场滑稽剧,你们就应该明了地,简洁地,讲出要点」
翼的嘴并没有停下来。
被人说是滑稽剧,监护人明显地一下站了起来。
然后。龙平靠近哲史的肩膀,笑着低声说。
「翼啊,从一开始就干劲全开呢。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出场了」
被这么说,哲史也只能苦笑了。
「啊,大家请安静。有意见的话,请举手。」
然后。
比起说是被结城催促,还不如说是为了对抗翼,大家一口气地都举起了手。
「我是大津」
……于是。笑容突然从龙平的脸上消失了。
「这是,紧急班会哟?可不是来玩的。你究竟有什么根据,说这只是场滑稽戏?」
「明显就是滑稽戏吧。为了这些做过事情也不好好收拾,然后还夹着尾巴逃走的没骨气的人,有什么好谈的?」
「这是暴言吧。这不是对在座的各位都很失礼嘛」
「这可不是暴言」
从刚才一直集中在翼的视线,在这悠闲的声音之下突然中断了。
「大家好。我是市村」
对边这么说边慢慢站起来的龙平说,
「等等,市村君。你要去哪?」
无视从一开始就被这波乱弄得不停动摇的结城,
「呀……因为,从这边看不见脸嘛」
往大津的方向冒冒失失地走了过去。
然后。停得正好,向在激昂的母亲的旁边缩着的大津七海,柔和地打了个招呼。
「女篮的,大津?」
就算被指名道姓,大津也没有抽动一下。
「你好」
在这个时候,开的什么玩笑?
——看起来是想这么说。母亲交互凝视着龙平和女儿。
「刚才,你的母亲说的话……应该有听吧?说什么暴言很失礼呢。你,怎么想?」
没有回应。
连脸也,没有抬起来。
只是,在膝盖上握紧的双拳在不停颤抖……。
「那个……市村,君?」
「阿姨,暴言是很失礼的吧?」
「是……是啊」
「不能饶恕说这是滑稽剧的翼君吧?」
「诶?……也,也没有什么饶恕,或者不能饶恕……什么的,我……也不是,在讲这个」
「但是,讲了失礼的事情之后还是想道歉的吧」
「诶……嗯,那是,呢……」
「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吧?」
视线环绕了一圈,龙平微微一笑。
于是。突然站起来的监护人们都象是被除去了毒气【啥啊这是】一般,纷纷点头。
「是啊」
「滑稽剧什么的,还是很失礼啊」
「不是应该道歉一下吗」
「这样啊。原来各位母亲都是这么想的?那么大津。你们不是也应该好好地道歉吗?」
语气虽然很温和,却没有笑容。只是如此,龙平所酿出的氛围就改变了。
「哼……是这样啊?大家都没有想道歉的意思啊?那么果然,被翼说是滑稽剧也没有办法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内又变得寂静起来。
一年五班的学生们……全部都低下了头。相反,监护人们,就根本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此不同,坐在旁听人席上的人,就【?】各自发出了叹息。
「那个,我说,市村君?」
「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说。一年五班的这些人都在停车场等着小哲,说他是个无耻的家伙什么的不停地吐出暴言。但是,现在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呢。真好笑」
有可能是第一次听到的冲击性的事实吧……。监护人们一个个地,都看着他们的孩子,嘁嘁喳喳着。
——真的?
——什么事啊?
——假的吧?
——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啊?
「明明一个人什么都办不成就搞什么集体批斗,真的,最差劲了。哪边才无耻……的感觉【?】」
只留下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的龙平背后,
「那么……。吵架输了之后为了出气,拜托了了莲城前辈来报复的杉本前辈,难道就不无耻了吗!」
就这样扎入了大津的话语。
「这样的,不是很奇怪嘛!」
不知道是哪里触发了这些含糊不清的话,
「就是啊」
「不是很奇怪嘛!」
「大家都这么说啊!」
就像抵抗一般,像决堤一般,从四周传来了抨击的声音。
「大家是指?哪里的,谁啊?你们指的『大家』,在沙神高中的哪里存在啊?」
「那是……所以说……一年级的,其他班的……大家」
「就是啊。二班的人,还有八班的大家都说,杉本做的事情很奇怪嘛」
「诶,是这样啊?就是说二班还有八班的那一伙,都叫小哲无耻之徒啊。哼……这是,真的吧?你们,也有好好地用自己的耳朵听到么?」
认真嘱咐的龙平的语气的悠闲感也消失了。
「那,这样,这个星期我去确认一下。一年五班的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样。我啊,很期待会看到有什么回答呢」
讲着看似很有深意的话语,将连发着【?】、扬言着『大家』这样的话语的人的情绪一下子甩到最低点。
「谎言这种东西啊,说了一次,就会用谎言来掩饰谎言的呢。知道吗?每说一次谎,自己的心就会被被削掉一点,最后只会变得破破烂烂的呢。……很辛苦哟?做这样的事情,很痛苦哟?因为就算谁都不知道,但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撒了个谎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来欺负我们。明明有错的,是叫人来报复的杉本前辈啊啊」
「所以说。我有做了什么吗?我根本就不能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翼华丽地点起了导火索。
龙平笑着插入了利刃。
这样的话。下面,就轮到自己了。
……也并不是想这么装帅。尽管如此,根本的元凶不出来将它了结的话就什么都没办法开始。
「你们啊,是不是被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哲史忍不住将这说出了口。
「那个,叫什么来着……啊,高山,对对就是高山。我都没有和他吵过什么架。但是,为什么却说什么报复,究竟这事情变成什么样了?真的让人一头雾水啊。难道是,高山对你们灌输了什么谎言什么的?」
瞬间。大家的视线都一齐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然后
「不是的!不是我。我才没有,说这样的事情呢!」
歇斯底里地用慌乱的声音叫喊,高山喷得满天都是口水。(。。。。= =)
「但是……因为被莲城前辈报复了,所以才因为这个打击而不上学的吧?」
「但是,之后,为什么?」
「就是啊。为什么,莲城前辈会……」
「你们这些,蠢货」
冷冷地吐出这些话语,翼站了起来。
「我和他们清算,只是因为拿了我的事情来做幌子来找哲史麻烦而已。然后,还让他受伤了……。就是这样吧,高山」
突然被点到名字,高山吓得缩成一团。
于是,翼马上转向鹰司。
「……是这样吧,鹰司前辈」
而且,还是之前对谁都没有讲过的带着『前辈』二字的称呼。
觉得鹰司的脸抽了一下筋,大概也只是哲史多心了吧。
「……是呢。杉本君被骚扰也好,被书包打了一下脸之后受伤了也好,都是真事。而且带杉本君去保健室的,也是我和藤堂……呢。就这样」
——这时候。在最后的最后也被同样的眼光注视,藤堂的脸,一下变得十分不痛快。
「将拿我的事情来做幌子来找哲史麻烦还让他受伤的人打到落花流水,是我理所当然的权利吧。对于这种笨蛋,就要带上利息三倍奉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常识嘛。所以,集体批斗哲史还叫他无耻之徒的你们也是同罪」
三倍奉还的同罪。
这放到眼前的话语的苛刻,让家长和孩子都吞下了话语。
「要怎么打到落花流水呢……。这么想的时候,你们,只是被龙平说你们最差劲了就一个个倒下卷起尾巴逃掉了。真的,你们都把你们的蠢样都暴露出来了」
「……莲城君」
「不上学也好干什么都好,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去。…真是的,就为了陪你们这些滑稽剧还把我们拉进来,这些混蛋」
「莲城君」
「像你们这些没骨气的人真的很烦,以后不用再出现了。连自己的孩子做完的事情都收拾不了的这些糊涂父母,在房间角落里腐烂掉算了」
「莲城君!」
大概是悲痛。结城的悲痛的叫喊,并没有传递到毒舌的针千本的翼那边。
尾声

午后三点二十分。
雨,也终于变小了。
——但是。
直到走出沙神高中的正门为止,并肩走着的鹰司和藤堂脸色都没有一点生气。况且,那步伐还像被雨打了般沉重。
「「哈啊……」」
这个瞬间。
也没有谁领头,但从两人的口中却分毫不差地深深发出了叹息。
「真的,相当凶恶呢」
无论,是什么。
无论……是哪里。
是谁?
——这种话说不出口
「那些家伙从头开始就在飞奔嘛」
马力全开。
对于这个词,就算不愿意也能体会得到。
明明以为搭的是同一条『船』,但是努力不被甩下船也十分辛苦。
「莲城君的第一声什么的,已经……全开了嘛。我啊,在旁边都起了鸡皮疙瘩了」
那是表示着很有干劲吗。
「比起这个,应该说市村吧。市村他……」
被说到这个,鹰司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哈哈哈……」
只能——干笑了。
「根本就不好笑」
即使如此,也只能漏出干笑了。
没想到,龙平会这样辛辣地掐住那群家伙的脖子。
『将小哲集体批斗还将他叫做无耻之徒的人,我,绝对不会原谅的』
言出必行……。
激愤的原因很深。
的确,就是这种感觉。
「杉本也是啊,他啊,从中间开始就踩着加速器吧」
明明平常都是制止住两人的刹车。
被两个人拖着……与其这么说,这回,他根本就没有踩刹车的意思吧。
「为什么呢」
「……什么事?」
「今天的杉本君,相当有风度嘛」
「哈啊?」
「呀……所以说,虽然平常也有点威严,但是今天完全就是威风凛凛嘛」
大概是平常在翼和龙平的影子之下被他们撒娇的印象比较深刻,今天,在两人太过强烈眩目的阳光之下可以在深处隐约看到哲史的本来面貌。
「一点也好完全也好什么的都先不管,我只是希望他能在两个核弹头相撞之前阻止他们呢」
藤堂的叹息,相当沉重。
「那个啊,果然家长和孩子们都被刺中要害了……吧」
「虽然说引他们进去的是市村,但是莲城,从后面一点都不留情地踢了下去」
「那些孩子们,究竟能恢复回来么」
「总之,大家先手牵手,就算有一两个落了队,最坏的情况也会做些什么出来的吧」
「这就是看他们骨气的地方了吗」
「毕竟卷了一次尾巴嘛。如果没有让我们看到他们有暴露出自己的耻辱的骨气,那上学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嗯……。藤堂也相当不留情嘛」
斜视着这么说的鹰司,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藤堂像是疲倦般低声说了出来。
番外= =

二人的狂诗曲


柔和的阳光耀眼地充满了大地,将包围着校舍的开得正盛的樱花,照成了一片淡红色——一片春花烂漫。
那一天。
明明宽广的校园中有着现代的五颜六色的校舍、体育馆,又或是武道场这些设施,但可能因为是被绿色的树木包围的这让人先入为主的印象,有着像是“树林学舍”这些听起来十分古老的别称的私立沙神高等学校的讲堂里,为了准备明天的入学典礼,在校生都忙着准备。
将漂亮的用打过蜡的长桌放在地板上,将不锈钢椅整整齐齐地排成十列。
台上则用花装点着大型的花瓶,而在这背后,
『第五回沙神高等学校入学式』
写着这样的书法。这表明着还给人一种新设校的印象的沙神高中,也进入了创校第五年。
「总觉得,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呢」
在一个星期前升入二年级的藤堂说,
「明明就没多久之前,我们还是闪亮亮的一年级呢……」
将这深深的感慨吐了出来。
。。。身高180cm的藤堂毫不做作地将穿得走样的制服袖子卷起,两只手分别拿起两张不锈钢椅,轻快地搬运着。
在他的身边,比起藤堂要略为纤细的鹰司慎吾以同样的动作抱起不锈钢椅。
「闪亮亮,么。就算藤堂你用这表情讲,也总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啊」
说出过于率直的意见。
「这是什么意思呀」
禁不住心头火起,藤堂以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被高了半个头的藤堂不由分说地这样盯着,就算没有身高差也有着像要被射穿的迫力的太过强力的眼神,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肯定会吓得腰不由得软下去吧。鹰司也不单单只是害怕那么简单。(注一下下。。前文出现过N次的パンピー=一般ピープル=普通人/外行。。80年代末用语来着= =)
因为到上年为止都是同一个班,所以在这方面,也算是已经通过了。如果不是这样,就不可能在藤堂面前这样装成堂堂的样子。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无论被说些什么,都能用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来避开各种各样的事件的就正是鹰司。
「因为,去年新生总代表的藤堂在打招呼的时候,不是有一种习惯了这种场面的感觉吗……丝毫感觉不到一点紧张。不是还被人说什么——明明是新生比学生会会长还要堂堂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这些话」
这并不是玩笑,也不是在挖苦,连讥讽都算不上。所以说,就是——原封不动。
去年的开学典礼。
在集体的注视中,作为第四期新生总代表被点名登上讲坛的时候的藤堂,不但有着体育特长生之中也特别出众的体格,而且在某种方面上说,以目中无人的存在感让人们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脸』。
被全校学生知道。
——被监护人们知道。
————被教职员工知道。
作为新生总代表,当然,就是表明他是第四期入学生的学力的No.1。仅仅这样就充分地能让人自认逊色,但这并不像新生的表现就给人一种『并不是一般的大人物』的强烈的印象。
当然。在这之上的嫉妒,毫无遗漏地都表现了出来。
『让人印象太过深刻的脸』
这样。
『该不会是隐瞒年龄了吧?』
……这样。
『该不会在中学期间当了一年浪人去上了一年补习班所以学习才这么好吧?』
…………这样。
对藤堂来说,
(那,是啥?)
(不是笨蛋吧?)
(看不下去了)
这样子无视下去的情况相当多。被鹰司指责出其中的根本原因后,
「我可不想被,一入学就向散发出天使笑容,不管是谁都抽掉事件主要内容的你来说呢」
就像要蔫了一样,藤堂皱起眉头说。
这不是谎言。
也不是吹牛。
更不是什么夸张。
正是,原封不动……
被现在的男高中生称为『angle smile』什么的,别说刚说完牙齿就能打颤,更是说偏一分就能让人感到恶心的东西。但除了这个也想不到其他合适的言语了。
并不是藤堂的词汇不足。但像鹰司这样如此适合『angle smile』的少年,肯定在别处也找不到了吧。
无论如何。有着就像无视了男性第二生长期一样的无害的理性的容貌,和待人接物的态度异常和蔼的言谈的鹰司,不但抓住了女学生们的心,还牢固地牢抓住了男学生们的心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如果不将这称为『天生的魅力』,那还能称为什么。(。。发挥了= =)
「真讨厌啊,藤堂。可不可以不要把人家叫成八面玲珑的骗子啊?我还一次都没有认真地去欺骗过人呢?」(。。。欺骗请脑内自行替换成勾引= =)
笑嘻嘻地还击的鹰司,像没事一般讲着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说,这不是更加糟糕了嘛)
边排着搬过来的椅子,藤堂在内心发出了小小的叹息。明知故犯地玩弄他人,在某种意义上,最强最恶——大概可以这么说。
并不是奢华。
并不是流氓。
并不是软弱。
但是。比女人还有色气的男子……又怎么样?
不管是纯粹的疑问,又或是悔恨的嫉妒,又或者是——单纯的讥讽。只要这到了鹰司头上,
「那也没办法啊。因为他是鹰司嘛」
就这样,被大家信服。
存在感自身的『华丽』,与性别并没有关系。而鹰司则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
虽然很柔和,但内心却很坚强。
虽然很光滑,但敲打后会发出响声。(这啥跟啥= =)
虽然很甜美,但刀锋相当锐利。
这就是,鹰司慎吾的真髓。
——所以。
不能被魅惑的眼神和甜美的微笑欺骗。
比如,那个。
比如,这个。
鹰司隐藏着出人意料的锐利的『天使之牙』,藤堂也在这一年间充分地体会到了。
反过来说。和鹰司的亲密已经充分地这粘乎乎的感觉和并不甜蜜的心情已经反而成为理所当然。(。。。这都啥和啥= =)
而这样的鹰司的特技则是,无论对方投来多么辛辣的话语,都能痛快地不带一分挖苦地抓住对方痛处的『魔性的言灵』。
写做魔性,但读成『恶魔』,又或是『天使』,意义多少会变化。但无论是哪个,用听起来相当动听的声线呼唤『藤堂』的特权他绝对不想放弃。
「嗯……。还有大概四列吧?」
「——应该吧。爽快点干完吧」
两人略微对了下眼神,又开始去取不锈钢椅。
在其他的地方,男生们都有交替着排好椅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藤堂和鹰司负责的这排只被星星点点地意味深长地侧视,谁也没有出手帮忙。
他们在互相牵制吧。
——牵制什么?
又或者说,不想成为电灯泡吧。
——谁的电灯泡?
又或者说……。只是没有乱入『二人世界』的骨气,而已吗。
嘛,说不定这就是最为正确的解释。
话虽如此。无论外面的人怎么想,并肩来往的藤堂和鹰司的视线一次也没有过大地偏离对方。
这时候。
突然,藤堂像是突然想起般说了出来。
「啊……说起来,今年的新生总代表,听说是你中学的后辈?」
「——好象是呢」
鹰司出身与小日向中学。
去年的九月和十月的学校开放日,也为了看一下学校环境,各个中学都来了不少的人。当然,因为学校容量有限,采取的是预约制。
从小日向中学也来了大概十五人来了体验学习,鹰司当时便带他们参观说明了学校的设施什么的。
在那之中,也有熟悉的脸。不知道他们是因为紧张,还是意识中觉得这是学校活动的一环,并没有过分地亲昵。
虽说沙神是间追求升学率的学校,但同时也是导入了教育中的学分系统的新设校,有着如情报处理科设备等比其他学校更为充实的系统,在读书时就能取得各种资格就是这学校的卖点。
因为如此,每年考试中的专愿率(大概是打算升去读专门的?)的偏差值(偏差值越高越难考= =)相当的高,特别是尖子班的推荐名额的人气之高,成为了各个初中的争夺战。(。。我怎么感觉病句了)
实际从小日向中学来体验学习的人之中有多少人考了试,又有谁合格了,这些鹰司并不知道。
也可以说是——已经完成了作为同一个初中的前辈的职责,这之后的事情就不再关心了。只是,相当明确的一点是今年被选为新生总代表的人并不是校园开放日的参加者。
「看起来很强的样子呢。也不是尖子班,但英语、数学、理科这三课却几乎满分而且还第一名入学什么的?听说老师办公室那边都引起了骚动呢」
而且并不是推荐组而是一般考生。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要问为什么。
在一般考生和推荐组在入学前举行的为了分班的摸底考里,果然还是第一名。将推荐组扔到一边以第一名合格,也证明了并不是歪打正着合格的。
因为这样,被称为真正的学力王,然后成为了第五期新生总代表。
按照常识的惯例来想,那年的总代表应该有尖子班里的推荐组中选的……。当然,前一年的藤堂也逃不出这个惯例。
然而。第五期新生组却发生了大乱这一切的稀奇事,说着虽然不怎么好听,将尖子班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小日向中学,有一个这么强的后辈。
然而。
「嗯。吓了一跳」
就算到现在,鹰司的反映仍然很迟钝。
和平常的敏捷相反的迟钝,让藤堂有种落空的感觉。
「这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反应是什么嘛……。难道说是和预想中的一样所以太无聊了…这种?」
「……不是。真要说的话,就是太过惊奇让我不由得发愣无话可说而已」
「…哈?」
以为会转着弯说但却又太过直球,反而迷惑了。
不知道应该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藤堂便用侧目瞄了一下鹰司。
「难道说,你根本就……不认识那家伙?」
也有这种可能性吧——
如果是同年级的话还好。后辈的考试成绩排名什么的,普通并不会去关心的吧。藤堂就是这样。说起后辈,也只能想起社团关系的后辈的脸。
那样的话,比如说十分出众的体育选手什么的。到处作恶的恶人什么的。让人合不上嘴的美人什么的。像这种特别的,有着这些『地位』的人当然比较容易进入视线。
但是,如果是能简单地取得分班考试的第一名的学力王的秀才的话,就算有年级差,也应该会知道那家伙吧……藤堂这么想。
虽然说,这可能只是单纯的深信不疑而已。
——但是。
「不,我知道他哟」
预想外地,鹰司干脆地这么说。
这样……。
鹰司知道他。但当然,并没有个人上的交往。
——比起这么说。担任今年新生总代表的那个他——莲城翼,在某种意义上,是相当有名的人。而且,在母校的小日向中学里,没有不知道他的『脸』和『名字』的。
除了自己孩子班的班主任,不知道别的班主任的脸和名字的人在监护人们中也是相当普遍的。但他的为人响彻校舍,甚至可以说不知道『莲城翼』这个名字的父母就等于无知。
无论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
…相当的大人物。
华丽地……。
「那就是,和你知道的那个他,印象有点不一样?」
「嗯。相当不一样」
「诶……。就是说,他不是能做新生总代表的料?」
在这之前还有个问题
(因为,是个在考试的时候总是不及格然后还拉下平均分的吊车尾……他们总是这么说的那个莲城君居然是今年的新生总代表哟?真的……张口结舌了)
……是的。
鹰司的嘴巴已经张开到无法出声了。
莲城将会成为自己的后辈。连这件事,也相信不了。
在春假完结后的,开学典礼的那天。
被新一年的学年主任本田指名叫到教务室,边歪着头想着有什么事边敲门的鹰司,突然被稍微……不,是相当兴奋的本田突然提出了『莲城翼』这个名字,真的张口结舌了。
虽然说学力测验只是学校评价一个人所学到的知识的熟练度的基准,在此拿到高分的并不一定是头脑聪明的人。但是,即使是鹰司,在知道新生总代表是他的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不……。
莲城翼这个名字,就算理性中知道这特异的名字的同名同姓的可能性极端地低,但这惊愕太大了,让他的思考不由得望这方面想。
那个,莲城翼……。
假的吧?
开玩笑的吧?
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比起惊愕,更像是冲击。
就算本田问起莲城是个怎样的家伙,该怎么回答……这也不清楚。话也接不下去了。
鹰司所知道的『他』和本田所说的『总代表』,虽然同样是『莲城翼』,但就像是两个人。
就像是,点和线。就算说从这里有什么印象的话,也完全联系不上。
结果,鹰司并没有说出中学时代的他的恶名——大概,就算说了也不会被相信的。比起说这种充满中伤的话会让鹰司不舒服,倒不如说这违反了鹰司的原则。
他成为『有名人』的理由,并不只是总是不及格吊车尾。
比如说『那样的事情』。
比如说『这样的事情』。
比如说『这样那样的事情』。
是个有着众多的华丽事迹,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大人物。
如果鹰司的记忆没有错的话,他的原则就是——
【找过来的架就要三倍奉还】。
而且。他超过了一般无口的傲慢不逊,是个公言了的事就会好好实行的男人。
就是因为这样。对鹰司来说
「我和莲城君没有个人上的交往,不是很清楚」
也只能这样糊弄过去。虽然本田对于不能调查莲城翼感到遗憾。
(嘛,呢。比起说莲城君的明知故犯是一种习惯,我还觉得是不明实体的大人物。不过就算是这样……)
鹰司来讲,也真的只有——
『惊讶』
『吓了一跳』
『大吃一惊』
「不过,在三年级的时候成绩才飞飙上去的家伙,考试的时候其实也相当辛苦啊」
并不能否认。
参加了社团的人,这个倾向就更加明显。虽然莲城是归宅部。
中体连(。。一种考试。。?)完了之后的暑假就是胜负的关键——经常被怎么说。
实际上,鹰司认识的社团组了,也有几个以惊异的速度无事地考上志愿校的豪杰。
最后,还是认为那是集中力和动机的问题。
就算去补习班,因为惰性拖拖拉拉地也没办法。
即使如此。是能做到基本中的基本才能赶上。
但是连这基本的『基』都完全做不到的吊车尾——老师也认为无药可救的就是这个莲城翼。
「关键,果然还是干劲吧?」
从一个吊车尾,变成新生总代表。这华丽的转身——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从小日向中学开始被烙下问题儿童的烙印的他,究竟又是『什么』使他拿出了这样的干劲。
如果可以去问的话,还真想听听这莲城魔术的秘密,鹰司认真地想。虽然……大概做不到。
「是呢。但是我觉得,如果和本人碰面的话,藤堂一定也会吓一跳的哟?」
不,不单单是藤堂。
大概。
——绝对。
明天的讲堂将会受到冲击吧。
「那这样的话,我不就更加,期待明天了吧」
藤堂微微地卷起嘴尖说。
虽然语调很轻浮,但眼睛却是认真的。这就是被鹰司的话吸引的证明。
本来,藤堂的好奇心就很强。但却因为外貌总是被认为是个无关心、无感动的男人,这大多数是那些人的误解。
「我觉得有看一看的价值哟?」
「真的?」
「——嗯」
「我啊,明天要作为班级代表从开头到结尾一——直坐着哟。但是如果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大概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
「没关系的。我觉得不会觉得无聊吧」
只有这个,可以清楚地断言。
只是……。
(如果没有对那个过于强烈的存在感有免疫力的话,说不定会有点痛苦)
只是这样想。
(不过,藤堂的话应该不会一不小心就……被抽掉骨头的吧。嘛,虽然怎么样都好)
就算别人被抽掉骨头也好,被迷得七荤八素也好,鹰司也丝毫没有兴趣不会关心。但是如果藤堂也这样的话,就有点……。不、相当困扰。因为想之后,也一直和藤堂保持这良好的关系。
进了高中第一次,才找到这么一个有和自己有这对等的视线,而且能散发出这样的气势的人。这么贵重的存在,鹰司可不想失去。
不——不想让给任何人。
虽然世间的评价和自我分析不同,说常见也是常见的。鹰司自身,知道有一个有强烈独占欲的自己。
自己的第一位的人,对方不认为自己也是他的第一位的话会觉得很讨厌。
如果不是第一位的话,下面的要怎么样也没关系。但只有那个,不可以。
比起说想要回报,还不如说不想在自己怠慢的时候被忽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如果对方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话,也不会说着没办法……这样退场,大概会,将自己策划成对方所想要的样子。但如果那是,对自己来说不能让步的事情的话,一定会……。不会放弃地,将除了自己的人全部都踢下场吧。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至今为止,也没有如此地将自己绷紧如此热中。无论是什么,也没有过想要到连自己的骄傲都要扭曲的渴望的事物。
这一年,藤堂的右边就是鹰司的最好的位置。
这并不是藤堂献出的东西。而是鹰司用自己的力量得到的,舒服的固定位置。
但。就算这也不是,卤莽地抓住的。主要的还是,时机抓得好而已。
一年前。周围露骨地避开一看就觉得相当有傲气的新生总代表——也并不是这样。也并不是藤堂的周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场,让谁都敬而远之。
就算去搭话,也感觉只有被瞄一眼然后被无视的份,也可以这样说。简单地说,就是一种很难说是友好的距离感……那样的东西。
结果。那就是,比起藤堂本人怎么怎么样了,更像看着藤堂的周围的人都作出了一张看不见的墙。这这墙又高不可攀,大家,只是看着就叹息着感觉到了挫折感。
这就是所谓的,在入学式上的,
『并不是一般人的新生总代表』
——被这样的洗脑。
就是因为这样。在进入讲堂前的班级里的初见面里,
(啊……真好。如果能成为朋友的话,这一年一定会过得很高兴的)
这样想着的鹰司。
(这样啊……。如果没有人要的话,那我就先要了哟)
也有这样的想法。
交朋友的基础,就是从打招呼开始。就在那天从正面好好地做了自我介绍,意外顺利地将藤堂抢到了手。
而这件事没有人模仿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鹰司加入之后那高墙的高度和厚度都成了两倍吧。也并不是说,鹰司故意瞄准了这一点。
鹰司本身是来者不拒,去者不拦的。
所以,鹰司那边的友人也有相当的数量。来的人又远去那种事情,也没有经常发生。
当然,这也包括藤堂——他的话,人们一般都是悄悄地离他远去。虽然藤堂,也没有特
别的,去关注这些事情的样子。
「朋友的话比起数量,更需要质量。比起勉强自己去陪对方打发时间,还不如去图书馆
看书呢」
藤堂干脆地说了出口。
这就算听起来相当辛辣也不会觉得傲慢,大概,是因为这是藤堂的真心话吧。
鹰司也是这样。用了一年,终于习惯了的这个最佳位置也不会让给其他人吧。
这样说起来。没有人出手的盆花用心去护理它,最后出了成果,长成了繁荣美丽的花,
要从远远地远眺的话就不难,但是却很难饶恕他们被无神经地触碰。就像这种感觉吧。
(。。。。。我在说啥= =)
如果将这说出口的话,大概,藤堂也只会大吃一惊吧……。
而那个藤堂,到去年为止都在一个班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但是。却没有像焦急那样的感觉。
因为敢插入鹰司和藤堂中间的不要命的挑战者,至今为止,还一个都没有。
本来。无论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这些吵死人的家伙总希望能以鹰司的一己之见圆满
地让他领取(。。= =),多少也有这个原因吧。
虽然今年很不走运地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但是既没有觉得和藤堂之间的距离一点点地拉
开了,也没有像是有人将要坐到藤堂左边的焦躁。
鹰司有着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敢和藤堂在一起的自负。也有一部分是无自觉地选别擦
身而来的人吧——藤堂的眼力之强就能让别人都这么想。
就是这样。对于鹰司来说,对于到了二年级仍然能保持这个最佳位置没有怀抱任何的不
信感,而且,也丝毫没有这个位置被威胁的感觉。
但是。
今天,藤堂的口中第一次说出『莲城翼』这个名字的时候,鹰司的心中,亮起了意想不
到的黄灯。
上一年的新生总代表,和今年的新生总代表。
似是,而非者……。
所以,所以吧。藤堂很明显地将他的关心放到了莲城身上。
(这,有点糟糕吧)
糟糕到连鹰司也这么想。
但果然,鹰司也有越是被问就越是在煽动着藤堂的自觉。
鹰司这么想。这一年里,藤堂并没有自己行动过什么。行动什么的通常都是从身边开始
,藤堂通常只是,等着反应就是了。就算是鹰司,也是他自己靠到藤堂身边的。
虽然这么说。但不代表从此以后,就永远是这样了。
(总感觉……藤堂这人,开始行动的时候就像电光石火一般迅速)
像是想要看看进入了HUNTER MODE的藤堂,但是又好象不想看……。鹰司也是相当复杂的
心情。
总之。
明天的鹰司,是新生的接待人。
毫无疑问地,能第一个看到久久不见的中学的后辈们。虽然那边,大概,早就不知道鹰
司是谁了吧。
好象很期待,但是……又有点怕。
所以,周围的反应会——
(怎么说,莲城君,也有被称作小日向中学的招牌——的超绝美形呢。而且,新生总代
表……。一定会,弄出很大的骚动吧)
藤堂被称为野性系的美男子,鹰司也有不输给藤堂的美形。莲城翼,则在他们之上。
真的有可以带着『超』的美貌,并不是玩笑,而是几个级别以上的美形。
从初中生到高中生。对鹰司来说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但是莲城的美貌只会得到磨砺更
上了一层,恐怕,就和他那招牌的激烈的性格一样,不会变差的。
百闻不如一见。
就算口里不停地连发『厉害』,冲击也没有看到实物的大吧。
『哪里』。
『什么』。
『怎么』厉害了。
到了明天,就算不想知道也会知道的。
去年的藤堂,以不像新生的威风堂堂突出得让大家都赞叹。明天的新生总代表,会在其
他意义上,会以最坏的形式让大家从兴奋中打落吧。(。。拜托了不要用大阪方言好不
OTL)
只是这么想,鹰司就感觉到突然累了下来。
「对了,对了。说起大吃一惊,还有一件事」
(有了莲城君的新生总代表的大惊喜,其他什么的都在预想范围内)
——虽然这么想。当年的新生总代表不单单要在入学典礼上致辞,而且还有在这一年里
,担任学校活动的『广告塔』的这么一个默认的规矩。现在,和学生会执行部一直配合
地很好的藤堂能说出『大吃一惊』这个词,想着说不定那方面的情报会相当贵重,鹰司
问,
「——什么事?」
催促着他往下说。
「说是一个想着绝对考不上这里的篮球部的名人新人,并不以特长生而是一般考试考了
进来。然后呢,听说篮球部的顾问梶浦老师高兴得手舞足蹈了。听说那家伙,也是你的
后辈哟」
突然。
鹰司突然有种脑子突然被摇晃了下的感觉,
「——诶?」
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呆住了。连藤堂递过来的不锈钢椅都没接住。
「噢…哇—」
藤堂慌张地抓住了。
「真危险……」
一个不小心的话,说不定就会砸到鹰司的脚吧。
但是。
「啊……抱歉」
鹰司声音稍微有点嘶哑,大概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不。没事」
听见他低声自语,藤堂对不能隐藏出和新生总代表的时候不同的的惊讶的鹰司的反映有
了兴趣,
「什么嘛,没听说?」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鹰司。
「……没听说」
被本田叫去的时候,他根本连提都没提。虽然说,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当然的事情。
「那难道……难道在说,市村龙平君?」
就算没有难道,中学的后辈打篮球而且还是名人新人的也只能浮现这个名字的鹰司,连
眼都不眨地回望藤堂。
「啊……说起来,的确是这个名字」
(呜…哇……。是……这样啊?)
咚咚地……,心跳过分地变快了。
听说莲城是新生总代表的时候,只是目瞪口呆无话可说而已。听说小日向中学的另一个
有名人也要来沙神,鹰司像是挣扎着说,
「是吗……」
那是带着叹息的叹气。
「听说在篮球那边,是相当有名的家伙呢」
「……嘛,是呢」

查看评分记录

积分 用户名 时间 理由
钞票 +10 大魔王 2013-12-14 23:12
录入币 +1 大魔王 2013-12-14 2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