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帖内容
包爱萌

2017-2-3 16:18
全宇宙都觊觎我男神/我的主人有点鬼畜 BY 公子书夜

书名：我的主人有点鬼畜

    天选之后，人类衰退，自然结合孕育生命的繁衍方式被彻底禁止，世界上只剩下升格为神者，以及神造之人。
    ——他们是人类，他们也不是人类。他们是神的造物，他们是神的猎物，他们是神的玩物。
    他们的一切归属于神，无名无姓，无亲无友，无家无国，尽其一生，唯有对神的仰慕和狂热。
    可是亲手创造了他的那位神，却唯独赐予了他一个名字。
    从被叫做陆昇的那一天起，编号C119有了一个秘密。
    他臣服于神，却想要神，沉醉于他。
    无论是神明之间的战争，还是遥远星球的访客，凡是阻碍他得到神的，他都要让他们灰飞烟灭。
    外表斯文切开腹黑禁欲受X绝对掌控一言不合抖S攻。
    主受。1V1，HE，圆润夜出品，坑品保证，来收藏我收藏我~
    内容标签：强强 未来架空 星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昇，陆沉 ┃ 配角：星野花重音，米勒，影 ┃ 其它：异能，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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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赐之名
    属于冷兵器冰冷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让人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呼吸，C119漠然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自己喉间喷射而出，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身体不受控制地缓缓向后倒去。
    对面的A28指尖转着轻薄锋利的刀片，冲他一笑。
    死亡来得有点快，有点无聊。
    C119微微蹙着眉，稍微有些不愉快地想，昨天的那本书只读到了七十三页，还有将近大半本没看完。啧，真是麻烦。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
    “他还是这么弱。”编号A77的明丽少女从后面拐角处闪出身来，越过A28的肩头看了地上的男人尸体一眼，不屑地说。
    就在这时，C119的尸体在两人眼前闪烁了几下，然后从地板上消失无踪，连带着喷射出的血迹，也被抹得干干净净，好像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场杀戮。
    A28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继续转着他的刀片，“C组的人，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更何况是个在那种弱鸡组里都排到垫底、没有异能力的垃圾。”说着指尖刀片一顿，盯着面前的美丽少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忘了，C组的人死绝了，我们——不再是队友了。”
    少女原本还带着鄙夷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策的懊恼，毫不犹豫地转身夺路而逃，她很明白就单打独斗而言，她绝不是A28的对手。
    逃，逃得越远越好。
    看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A28却并不急着去追，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般抚过小小的薄薄的刀片，才不紧不慢地向A77消失的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淡定从容，那回荡在似虚似实的空间里的规律无比的脚步声，仿佛催命的音符。
    今天这一场游戏，赢家该轮到他了，而属于他们的神，此刻一定正在虚空里某处注视着他们，注视着他，注视着与他一样所有卑微而狂热的信徒。
    他在看着他，他一定在看着他，想到这里，A28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活着的人还在继续追逐死亡，而刚刚死去的人脑海中那属于锋利刀片的微凉触感还尚未消散。
    C119浑身□□地在培养罐中再次醒来，当机的记忆重新复苏，那点关于没看完书的不快又绕上心来。偏在这个时候，评价系统那刻板机械又尖锐的声音准时响了起来，催命符一样扰人地不停鸣叫着。
    “编号C119。体魄1787，力量1765，敏捷1298，攻击15993，防御14090，韧性11351……未能产生神格，成长幅度小于0.02％，死亡一次，扣除当日所有积分。”播报完一遍，却并不像往常一样沉寂下去，反而忽然发出了近乎歇斯底里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C119评价等级接近最低值，低于最低值将被抹杀，低于最低值将被抹杀——警告！警告！低于最低值将被抹杀！”
    耳边被噪音塞满的男人恍若不闻地打开培养罐出来，目不斜视地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大厅堂里林林总总上万个培养罐中穿过，脸上没有丝毫动容。那些深绿色的圆柱形透明器皿中有些隐约浮沉着人影，而有些则还是空的。今日的生存游戏，看来还没有结束。
    自顾自回到房间冲了个澡，C119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展开小型光幕继续翻看昨天没能看完的那本书，只是一份古老的地方风物志，想来现在的世界早不是书中模样。虽然外面是什么样子，目前跟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没有资格见到外面的世界，除非得到那一位的应允。那一位高高在上的，创造了他们也创造了他们所见的一切的神。
    造物主，是属于他们的神的名号。
    他们由他创造，由他主宰，如果所谓的命运无可捉摸，那么那位神对他们来说，就是具象化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命运。而命运，是没有理由要垂怜一个身在C组即将被抹杀的垃圾造物的。
    他正盯着光幕上的图片发呆，不知道是不是供能不稳，光幕在空中明灭了几下，蓦地暗淡了下去。同时他只觉没来由地浑身一颤，下一秒，就是迟钝如C119，都被那样强烈的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急遽打开。
    威压带来的恐惧感争先恐后地流窜进他的每一个细胞之间，迫使他条件反射般翻身下床，虔诚地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指尖微微的颤抖仿佛是理所当然的惧意，只有C119自己知道是否掺杂了什么别的情绪在里面。
    四周的环境飞速发生着变化，房间四壁与家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分解、变形、重构，铺成了一道长长的通道。
    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任何声息。
    但他知道，他来了。
    垂下眼睛，放轻呼吸，C119死死地盯着变了形的地板，一动都不敢动，等待着，等待着，空气中的死寂被打碎的那一刻。直到一双修长而优美的手映入他的眼底，他的呼吸微微一顿，接着对方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
    C119被迫抬起头来，看向他们的神。
    “创造你的时候，我明明挑选了亚洲人种里最优秀的基因组合，你却总是平庸得简直令人愉悦。如果平庸也是一种天赋，那你可真是——天赋惊人呐。”
    低沉和缓的声音响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温柔至极的笑意。
    “陆先生。”尽管被迫抬着头，C119仍不能直视对方的面容，眼神只能飘到一边，却用与自己身体反应完全不符合的、波澜不兴的平静声音叫了一声。
    没错，眼前这个强大的、属于他们这群人的主宰者有很多称谓，他却似乎并不喜欢那些明显更符合他身份的称呼，从他们这些人的意识第一次苏醒那刻开始，就都被教导过要称呼他为陆先生。
    此时这位神明指上微微用力，毫不留情地把C119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声线放得更加温柔的同时眼中却满是不容置疑，“我应该教过你，说话的时候要直视我的眼睛。”
    被吩咐的男人浑身僵硬，在对方轻巧的一句命令下无法自控地一点一点收回自己原本移开的视线，对上了那双眼。霎时犹如被吸入无尽的漩涡，身与魂都被牢牢攫取。
    掌控着他一切的人露出一个奖励的微笑，轻声诱哄道：“好孩子。”
    说完放开掌中人，全然不在意那已经完全凌乱的呼吸声，随意地说：“去洗澡吧。”
    就在刚才C119神魂完全系于他的造物主之上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而今他所身处的，是神的领域，这个领域可以无限广阔如同没有边际，也可以狭隘犹如囚笼令人窒息，全凭它的主人心意而随之变化。
    对于C119来说，这里他从前来过不少次，但以后，恐怕再踏足的机会就不多了，或者不如说是再也没有机会踏足——如果他继续在虚拟生存游戏中失败、死亡的话，就如评价系统刚才所警告的那样，他的存在会被抹杀。
    比死亡更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人类，他们也不是人类。他们是神的造物，他们是神的猎物，他们是神的玩/物。他们的一切归属于神，从生到死，都由创造自己的神明掌握。无名无姓，无亲无友，无家无国，尽其一生，唯有对神的仰慕和狂热。
    就比如此刻，洗完澡的C119没有再穿上衣服，甚至没有将身上的水渍彻底弄干，这在其余任何人看来可能都是大不敬，然而他只是轻巧地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半跪在地上，将头枕在他的膝上，乖巧而安静，不发一言，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在向主人讨要着宠爱。
    陆沉正坐在神座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巨大的屏幕里，那场仍未结束的虚拟生存游戏。待感受到膝盖上的重量，便随手伸手揉了揉膝上人的头发。美貌而孱弱的宠物，他所有基因库里培养出的，最杰出的失败者，没有任何能力觉醒，甚至连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资质都有些不够格。
    但如此弱小的生物却没有在任何一次虚拟生存游戏里死亡时有过精神波动，不会不甘、不会愤怒、不会畏惧、不会悲哀当然也不会热血沸腾、不会拼死一搏，即使对自己的命运，也漠然如同看客。
    C119侧枕着神的膝盖，抬了抬眼皮，正看到屏幕上的A28被编号A5的中年男人干脆利落地拧断了脖子，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墙角。
    那把曾在他指尖翩飞如蝴蝶的小刀片被A5碎成了飞扬的粉末。
    原本将手放在他脑袋上的陆沉忽然捻起了他的几丝头发，逐渐加力，如愿听到一声轻轻的吸气。
    “他们的基因都是由光脑筛选配对组合的。”他目光定在C119的头发上，声音中听不出半丝怒意，甚至仍然是温柔带笑的，“唯有你，是我亲手选的基因，亲手做的组合。”一声轻笑，神下了结论，“C119，你知不知道最初我对自己的第一件玩具有多期待？”
    “您随手创造些玩物，有次品也寻常事，请您不要烦恼。”C119略抬起头来，望向神的眼神是那么诚恳，丝毫不觉得被称为玩具又或者自称玩物是一种侮辱，仿佛一心只由衷地认为无所不能的造物主不应为如他这种失败品而多生出一丝遗憾。
    “那么在你死之前，不如我赐你一个名字，作为我第一个玩具的纪念——就叫……陆昇吧。”
    “陆先生？”居然让他姓陆？
    陆沉却不理会膝上人的疑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反复念了几遍陆昇的名字，大概觉得十分满意，笑眯眯地捧起了名字不再是一个代号的男人的脸，看着对方泛着水光的眸子，沉吟道：“你知道吗，你的这种表情，我一直都很喜欢。”
    对方话音未落，陆昇感觉到自己鼻梁上一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而耳边响起的最后赠言既温柔又残酷。
    “这是礼物，我希望除我允许之外，它应像我赐你的名字一样，永远与你如影随形，哪怕是死。”
    等C119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仍然在他狭□□仄的房间里，神明的降临如同一场梦。
    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的脸上多出了一副从前不曾存在的眼镜，那张脸顿时平添了几分陌生与疏离感。这是证明。从今往后，他不再是编号C119，他是陆昇。
    伸出手贴上镜面，陆昇安静而无害地，露出一个普通的微笑。他知道其它组别的人，甚至包括他的神明陆先生在内，大概并没有谁觉得他也会有求生欲这种东西存在。毕竟平庸与弱小就是他的标签，而被抹杀是则必然的结局。
    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这么早去死。从来没有。有一个愿望，他还没有实现，对于他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江湖那么大！作死的圆润夜又来开文啦~~~这篇剧情为主，来吧，爱我吧，把全世界的花花评论和收藏都砸向我吧！（幸福脸）
    以及想要《一世为奴》和《全服公敌》个志的少年少女们，微博上有印调，没事投个票呗？会掉落金坷垃哦（？？？）_(:з」∠)_
    ☆、暗杀孤岛①
    “嘀……嘀……呼吸正常……滴……心率正常……滴……脑电波平稳……滴……C119确认传送成功，十秒钟后游戏开始。现在开始倒数，十、九、八、七……三、二、一，激活。”
    陆昇已经习惯了在各种不同的场景中醒来，他们A、B、C三个组别的所有人在成为被那位神选中的随行者之前，都必须在这些虚拟生存训练中不断进行着生存或死亡的游戏，让自己的能力不断地进化。只有神格进化到S级甚至以上，才有可能获得那一位的垂青。
    环顾四周，这次他所在的地方，貌似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小型仓库，除他之外，仓库里还或坐或站或躺着其他几名男男女女。陆昇伸出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迅速而无声地从他们身上划过。
    仓库门口站着一个金发男子，背对着他们正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名身材娇小的黑发少女坐在西边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把长剑；另一个风情万种的长发女人正伸出脚尖，踢着仍然躺在地上尚未醒来的中年男人。
    被她笑嘻嘻用脚尖翻着的中年男子和另一个体型庞大的胖子是如今唯二还没有醒过来的人，如此一数，加上陆昇自己，这个不算大的仓库里如今就有六个活物，显得有些拥挤。
    陆昇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背靠上墙壁，让自己处于至少不会被偷袭的境地。从那三个醒来比较早的人此刻的行为来看，这次的游戏应该不像他参加的上一场那样是单纯的无差别杀戮，否则他以及尚未醒来的那两个不可能还好好地活在这里。
    系统呢？应该有关于生存规则的提示，陆昇正要去查看，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从他头顶传下来，语气显得有些轻佻，“嗨boy，不要紧张，这个仓库里的都是盟友哦，我是编号A08，他们都叫我Leader，你是哪个组的？”
    他抬头就看到一头灿烂的金发在眼前晃啊晃，简直要晃花眼，是刚刚还在门口查看外面情况的那个金发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面前。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大概源于对自己异能力的自信吧。A组成员异能力级别基本上都在A级左右，编号08的话可能接近S级。
    而陆昇的系统评价却已经接近临界值，如果再在这次游戏中失败，立刻就会被抹杀，所以在不知道对方具体能力之前，他想自己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我？我……我是C组的，我叫昇。”陆昇弱弱地说，一脸因为自己能力不强而不好意思又有点害怕的表情，飞快地瞥了金发男人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Leader对陆昇的畏惧态度不以为意，伸出一只手，十分友善地笑道：“那么昇，欢迎加入我们的临时同盟，系统的规则刚才已经发布过，现在我们所处的地图上一共有二十名各组成员，其中有几个人被赋予了隐藏暗杀者的身份，至于输赢的规则？毫无疑问，只要我们找出暗杀者并杀了他们，我们就赢了；至于反过来，你懂的。”
    他一把拉起陆昇，自然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啊还有，这回没有时间限制，也就是说，要么我们死光，要么暗杀者死完，怎么样，有没有很刺激？”
    陆昇再次缩了缩肩膀，低声道：“身份不明的话，那是不是说，其实……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可能有暗杀者啊？”
    就在这时，被长发女人踢了半天的中年男人以及胖子也终于醒过来。那胖子刚一睁开眼，就以完全不符合他身躯重量的灵敏度猛地蹦起来，砰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身周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透明圆圈，“都别过来！看我的绝对防御！”
    相比之下，中年男人的反应就镇定得多了，他默默地环顾完四周，在看到陆昇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径自对Leader说：“不用跟这个废物多说话，他没有异能，只是个累赘。”
    闻言原本饶有兴趣地去戳胖子身周防御圈的那个长发女人顿时丢下胖子走过来，一脸意味深长地绕着陆昇打量了半天。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C119？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以前的训练据说基本上你都是出场就被灭了，我想这里大部分人都应该只听过你的编号，没见过你的真人吧——这么光看着，倒也不是特别废物的模样嘛。”
    她还想说什么，Leader已经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好了大家，现在这种时候起内讧是要找死吗？既然都醒了就各自自我介绍一下，立刻准备接下来的行动吧，暗杀者说不定已经往我们这边来了，我们连地形都还没弄清楚。胖子，收起你的异能，这里没有敌人！”
    那胖子在自己铸成的防御圈里待了半天，大概终于清醒了一些，翻阅过了系统发布的规则，却仍然没有撤销自己的防御，用他那仿佛用全身肥肉堆起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那个废物说得对，谁知道我们之中有没有潜伏着暗杀者？”
    “这里确实没有。”金发男人仿佛有点不耐烦了，他应该是对自己的能力极其自信，怜悯地看了那胖子一眼。
    “看来我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A08，外号Leader，能力是预知未来，在这里的都是盟友，只要听从我的指挥，这次的胜利我们轻而易举。”他看了陆昇一眼，“就算带着这个没有异能的人也一样。”
    预知未来这种能力，虽然没有战斗力，但没有人能否认这确实是非常高阶的异能，前提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的话。胖子没再反驳，只是自己嘟嘟囔囔地嘀咕了几乎，撤销了自己的防御。
    “B组B107，一般大家都直接叫我胖子，能力是绝对防御，可以在身周直径两米的范围内形成绝对防御圈。”
    “绝对？”悦耳的女声响起来，带着点隐秘的魅惑，“如果真是绝对防御的话，岂不是就无敌了？那样的能力就算放在A组都不为过吧，胖子，你那点老底谁不知道，在B组都只能排百名开外，那个能力不靠谱的很，活的东西都能杀你，你还是老实点儿说，免得到时候害人害己。”
    “你！”胖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那女人却没理他，自顾自接着说：“我是B65，外号白雪，传说白雪公主很美哦，真想跟她比一比呢。呵呵，我的能力叫缠绕，可以控制植物，如果外面有森林的话。”
    胖子冷笑：“森林，没藤蔓给你个森海都没用，白雪你也别装，这丫只能控制藤蔓类植物，在这里谁的异能没缺陷？没缺陷的那只有神。”
    “还有C119，他的异能也没缺陷，因为他连异能都没。”醒过来就对陆昇抱有极大敌意的中年男人阴测测地望着陆昇，“C31，我的能力是治疗，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受太严重的伤，那我可救不过来。”
    直到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角落里的沉默少女才吐出一句，“A16，罗刹姬。”言简意赅，连能力都没说。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擦拭着她的剑，除此之外，对所有人的行动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关注。
    白雪撇撇嘴，似乎对她的冷漠很不感冒，但似乎也不怎么敢挑衅A组的人，只好扭着水蛇腰走到Leader旁边，用自己的胸去蹭对方的手臂，声音拐出了十八个弯，“Leader，你刚才出去看了一下，外面情况如何？”
    根据Leader的情报，他们现在所在的废弃仓库是在一个悬崖上，崖下的海浪非常湍急，普通人掉下去绝对十死无生。异能力者也难说，毕竟也不是所有异能力都能够自救。
    而仓库另一面望过去则可以看到成片的树林，再远就被参差错落的绿色植物们挡住了，无法看透。不过根据分析和游戏内容来看，他们在一个环海孤岛上的几率比较大，否则地方太大，游戏的时间就会被无限延长。
    现在最重要的是掌握其余参与者的情报，尤其是潜伏的暗杀者，在不知道这个岛具体有多大，有没有其余建筑物以及别的异能者都有什么能力的情况下，他们就是一群瞎子聋子，无法防备危险的来临。
    陆昇一直微低着头，无论是胖子与白雪互相攻讦的时候，还是医生针对他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的脑海里却随着众人的介绍迅速抓取着重点，完善对每个人的分析。
    他虽然毫无异能，但从来都没有打算直接坐以待毙。这些临时同伴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一点都不会放过。
    他们现在这些人里，真正算得上可以正面强攻也可以背面偷袭的战斗力，唯有角落里的罗刹姬而已。
    而这岛上的危险，却绝不仅仅来自于尚不知身在何处的暗杀者。
    “咦，这是什么？”白雪忽然像是见到了奇怪的东西，放开Leader的手臂往外走了几步，蹲下身，戳了戳不知道什么时候蹦跶到这里来的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这难道是兔子？好萌啊。”
    一脸天生对于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的表情，白雪夸张地笑着把那只小兔子提起来放在掌心里，这只兔子看上去还没有长大，缩在她掌心不安地挪了挪屁股，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很无辜地望着抓了它的女人。
    “要是现实里也可以养宠物就好了呀？话说，你们有谁知道兔子吃什么吗？草？它该不会要吃肉吧咯咯咯咯咯……”白雪笑得花枝乱颤，陆昇却忽然站了起来，“糟了，快放手！”
    “废物点心还敢说话那么大声，姐姐我——啊！！”白雪半句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阵杀意掠过，罗刹姬的剑锋堪堪停在她掌心，离她手掌的肌肤几乎没有任何间隙，而那只兔子已经被劈成了两半，露出它尚未完全伸展出来的尖锐牙齿和渗人的爪子，死不瞑目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鬼畜和巨星投的地雷么么哒~~
    冥霜公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31 19:44:49
    纪离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7-31 19: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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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杀孤岛②
    而此刻，随着罗刹姬的一剑，它伤口处的血液却以一种诡异的逆流路线从她的剑尖一路流向剑身，罗刹姬目光意味不明地伸舌舔了舔嘴唇，微微摇头，收剑回到了她的角落。
    像是没有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陆昇害怕地看向另外几个人，“希望这种东西不是一群一群出现的，怎么办，要不还是麻烦大家快点把仓库门关上，有缝隙的地方最好也都封死，这样会不会比较安全？”
    Leader一脸不满，刚想说你什么意思，耳边却很快也隐约听到了某种从外面传来的，令人心寒的细碎摩擦声。而陆昇见众人不动手，已经自发找来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门闩，吃力地往门边拖去。
    罗刹姬冷声道：“它们来了。”
    “胖子，你去把门拴上。”Leader见陆昇十分费劲地拖着锈铁棒的模样，皱了皱眉，抬了抬下巴对一旁的胖子命令道。
    说话间却只见那胖子早就躲到了比他娇小好几倍的罗刹姬身后，几层五花肉不停地颤着，脸色苍白得好像随时都会晕厥过去，额头甚至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像是完全不期待会有谁来帮他一把的陆昇头也不回，勉勉强强刚把门顶住，门外立刻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砰砰砰砰”声，仿佛有许多血肉之躯前赴后继地撞在门上。他立刻转身，见除胖子外的其他几个人已经把仓库中但凡有隐患的地方都拿东西堵上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前还觉得他们这个临时团队异能力设置还算平衡，如今看来，不仅防御不靠谱，还缺少辅助型异能者，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个强化型的异能，这座一看就摇摇欲坠的破仓库大概还能让人安心一点。
    如今——陆昇抬头，整个仓库的光线已经迅速暗了下来，并非太阳开始落山，而是所有能够透光的缝隙，都已经被那种未知生物堵上。
    从拦着铁丝网的破窗里可以清晰地看见挨挨挤挤密密麻麻的无数双猩红色眼瞳，带着对血与肉的纯粹渴望盯着他们，如同盯着已经被撕开的鲜血与生肉，而这种渗人的视线却来自于不久前被白雪惊呼可爱想要饲养的“兔子”。
    白雪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离看上去岌岌可危的窗户更远一些。虽然她的力量需要藤蔓才能施展，但她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自己异能的缺陷却毫无准备。毕竟没有人能次次在自己的主场战斗，所以，虽然这仓库里没有森林，她的装备袋中，却藏着许多各个品种的藤蔓种子。到了必要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陆昇，那些生物，想吃人吧？
    “看来系统不太厚道。”Leader见暂时脱离了危险，赞许地看了陆昇一眼，说：“没有告诉我们这座岛上除了跟我们一样的异能力者，还有别的异种生物存在。”同样的，他们也不知道这种生物到底用什么手段捕猎，更何况看这群聚的数量，哪怕只是单纯的物理攻击也足够威胁到他们。
    陆昇盯着窗外那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眼睛，对Leader的抓不住重点不置一词，不安地看向所有人：“可是它们为什么会突然攻击仓库……总会有点什么原因吧？”
    “啪！”哆嗦着想去抱住罗刹姬的腰却被一巴掌打到一边的胖子蜷缩起来，愁眉苦脸地开始嘟嘟囔囔，“会不会是暗杀者来了，应该有人的异能力是御兽的。”
    不可否认这也是一个可能性，只是看着包围了整个仓库的“兔子”们，这种暗杀未免也太过明显张狂了。如果真是有人在驾驭它们，那这人的异能级别不仅很高，而且一定极为自信，觉得能够将这仓库里的六个人一次性一网打尽，所以连偷袭都懒得。
    但这不合常理，陆昇低头飞速地思考着，确实有人的异能力包括御兽，但据他所知的那几个御兽能力者的级别绝对没到可以如此对一仓库人正面攻击的地步，这种手段也不像A组那几个近S级强者的手笔，况且即便是他们，能同时驾驭数量如此庞大的兽群吗？
    他更倾向于这些兔子是这座岛上的原生异种，至于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一定是他们之中有谁刚才做了会引起它们注意的事。
    最初被白雪抓起来的那只兔子，目标是谁呢？
    没有时间给他考虑了，外面那些兔子居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仓库里攀爬挤压，悬崖绝非它们的栖息地，看来这些兔子都是从森林里涌来的，只是不知道那个森林有多大，居然养出了这么多嗜杀的异兽。
    从那些可爱的表象下面伸出的利爪甚至带着倒钩，一道道划在玻璃上，不断地发出尖锐的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还有伴随其中的，令人心冷的玻璃碎裂的细微哀嚎。若非这仓库不知因何每道窗上都装上了貌似防盗用的铁丝网，这个阵地早就失守了，只是如今也没好到哪里去，拖延的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他们找出安全撤退的方法。
    他在看着吗？他的神，现在在看着这里的一切吗？
    陆昇扶了扶眼镜，小心翼翼地走到唯一未曾因为如今这个局面而色变的罗刹姬身边，试探着问她：“请问，如果这里真的被这些东西进来了的话，你能挡住它们吗？”罗刹姬冷冷地盯着外面的异兽们，“不好说。”
    “那——如果是这样呢？”陆昇咬咬牙伸出手，整整齐齐卷起身上衬衫的衣袖，迎着罗刹姬微妙的目光努力地在她一直握着的长剑上划过。
    那剑刃既薄又窄，异常锋利，只这么轻轻一划，陆昇的胳膊上立刻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色蔓延出来，却没有如寻常一样落在地上，反而诡异地顺着剑尖逆流而上，看上去简直像是那把剑在吸血一样。
    它确实在吸血，甚至因为饮血的欢欣而微微发出了轻鸣，毫无节制地从陆昇的伤口上源源不断地吸取着生命力，陆昇脸色越来越苍白，却全然不去阻止，甚至一声不吭，只是坚持地看着罗刹姬。
    一直都面无表情的罗刹姬回望陆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邪气笑容，她收回剑，伸出舌头在剑身流淌的鲜血上舔过，声音带上了一丝杀意的兴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坚持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
    陆昇像是得到了什么定心丸一样腼腆地一笑，点点头，转头看向医生，“麻烦给我止下血可以吗？”
    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阴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止住了伤口的流血趋势，但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能力就那么点，没让那道狰狞的伤口彻底愈合。
    “你们认识？”一直以来以团队领导者自居的Leader语气也变得有些怪异，目光在罗刹姬和陆昇之间来回反复。
    他和罗刹姬虽然同在A组，但跟这个面瘫战斗狂一向没有过交集，这次大家分到一个团队，本想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领导艺术让这些家伙见识一下自身的才能，没想到只不过醒过来这么点时间，却先后被无视。
    罗刹姬这个战斗狂就算了，以战力来算，她是他们如今唯一的强输出，偏偏陆昇这个被这些人鄙视的废柴居然也在他之前做出了决策。而且是那么可笑的决策。
    他想干什么？让喝了血的罗刹姬一个人杀光这些异兽？这根本不可能！没有头脑的人硬要充智者就是这种跳梁小丑的效果。
    “不。”罗刹姬瞥了Leader一眼，拖着她仍涌动着血色的绯红色长剑走到看起来即将破碎的一扇窗前，眼中闪过一抹红光，她跟白雪不一样，她喜欢这些小东西，只在它们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的时候。
    眼看着众人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到罗刹姬的身后，似乎并没有谁反对陆昇的行为，金发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陆昇的后颈，陆昇却忽然小小声地问：“Leader，你之前说你能预知未来的是吧？为什么没告诉我们现在会这样呢？”
    他的语气听上去只是单纯的好奇，声音也非常小。但现在在仓库里的都是异能者，这种程度的声音根本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瞬间被众人目光集结的Leader脸上神色变换，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说：“我只能看到特定时段的情景，之前并没有看到这里。”见陆昇没有再继续发出疑问，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脸色却闪过一丝阴沉。
    一个C组垫底的，没有异能的男人。对于A组上位的他不仅毫无敬畏之心，还敢发出质疑。这种人，不如在顺利脱出仓库的时候……
    Leader不为人察觉地看了一眼白雪，白雪微微点头，递来一个只有他们懂的眼神，双双勾起唇角。
    “啪！”就在此时，前赴后继的“兔子”们终于把那扇陈旧的玻璃窗撕裂，娇小但敏捷的身躯一坨一坨纷纷扑上铁网，接二连三张开血盆小口露出嘴里面那一排排渗人的厉齿，把铁丝咬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催命符一般。
    几乎瞬间铁丝网就在它们口中如蜘蛛丝一样轻易地断裂，第一只兔子在半空中飞扑向罗刹姬，然后只见剑光一闪，空中绽开了一蓬热烈的血花。
    作者有话要说：　　群么么哒各种支持的大家！总是被温柔呵护的玻璃心夜每天都很愉悦！（自称好像越来越多了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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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杀孤岛③
    “艹！”医生低骂了一声，推开扯着他袖子的胖子，受了惊的胖子不管不顾地再次开启了他的绝对防御，滚到一边待在他的圈里瑟瑟发抖。
    陆昇注意到几乎就在胖子使用异能的瞬间，整个仓库外面的异兽就更沸腾了一些。
    越来越多的嗜杀兽类从破损的窗户中源源不断地冲进来，罗刹姬双眼已经变成了比异兽红瞳更加妖艳的红色，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每一剑斩下去都有无数异兽四分五裂，长空血乱。在少女惊人的剑术和比异兽更甚一筹的移动速度下，居然没有任何一只漏网之兔逃到其余几个人面前来，简直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按照她这样的爆发力，排名A16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对她目前的队友来说，这位16可比Leader这个自称A08要有用得多。
    如果她是暗杀者，这里有谁能抵挡吗？几乎每一个在罗刹姬庇护下的人不由得同时想着一个问题——她的异能力缺陷是什么？
    唯一全程关注着对方状态的只有陆昇，虽然之前罗刹姬否认他们两个认识，但陆昇对她异能的了解却不像是个单纯的陌路人，一发现罗刹姬的兴奋度有所下降，陆昇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给你血。”那些异兽的血，全然不在她喜欢的范围内。
    罗刹姬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精准地在陆昇手臂上划过，带起一串飞溅的血珠，随即毫不停顿地斩裂了三只冲向陆昇的异兽，整个仓库血色弥漫。
    一般有灵智的生物面对罗刹姬这样疯狂的绞杀早就应该退却了，然而这些“兔子”却只只悍不畏死，红瞳中散发的血腥光芒丝毫不比长剑溅出的血河逊色，前赴后继地往罗刹姬的剑网中撞，以同伴的尸体为自己开路，而目标就在仓库里面。
    它们似乎很清楚，它们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同类在涌来，而罗刹姬却只有一个人，同时陆昇的血，迟早也是要流完的。
    “不妙啊。”胖子颤抖地抱住自己的双腿，像落水之人试图寻找浮木一样惊慌失措地望向仓库中的每一个人，没头没脑地问Leader：“你现在不能再用下能力吗，我们……我们不会死吧，你快、快看看！”
    Leader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犹豫，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很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含含糊糊地说：“大概，不会全灭。”
    胖子尖叫起来，“不会全灭是什么意思，我就知道我们之中有人会死对不对！不，不会，肯定不是我，我有绝对防御，谁都不能伤害我，只要我不离开防御圈，不离开不离开……”神经质地唠叨着，他居然伸手把自己的眼睛给捂上了。
    剩下的人有些无语，白雪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怎么这家伙以为自己把自己眼睛捂上那些异兽就会看不见他吗，这种智商能活到现在也真是奇迹，看来他的异能力应该还是蛮好用的，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建树。
    这时捂着流血的手臂从罗刹姬身后退下来的陆昇却慢慢退到胖子身边，同病相怜一样蹲下身来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他，“别怕，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温和微弱的声音里面似乎带着让人平静的力量，被安抚着的胖子慢慢停止了发抖，虽然没有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却也不再神神叨叨，连带着被他疯狂催动的绝对防御也缓和了下来。同时陆昇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随着胖子异能的收敛，那些兔子的攻击同时也稀疏了一点，但并没有放弃。
    果然是如此吗。
    大概一开始这些东西就是被随意使用了异能力的胖子引来的，但如果说影响它们感知的是异能波动的话，之前Leader使用预知却对它们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如此看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些玩意儿只会被一些特定的异能所吸引，要么Leader在说谎，无论是之前被传送过来的时候，还是刚才危急时刻，他根本都没有使用过预知能力。从他目前的表现来看，未必不是隐藏了自己真实能力的暗杀者之一。
    敌我未明，然而无论如何，制造意外也好直接动手也罢，一旦到了危急存亡时刻，他这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废物肯定会是第一个被抛出去的弃子。
    或许，他正可以利用这一点，不引人怀疑地先行离开这个仓库，如果能够探明所处地方的地形，就能在接下来这场生存游戏继续时加重自己的筹码。当然坏处在于，单独行动太容易被尚未知身份的其余异能者袭杀。
    所以他需要一个同盟，一个就好，不自作聪明但异能力强悍的同盟。
    手指再次扶上眼镜，冰凉的金属细框将一点冷意传入他的脑海，陆昇微微勾了勾嘴角，趁无人注意迅速地贴在胖子耳边说了一句话。胖子仍旧呆坐着，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陆昇很清楚，即便他不说，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人也会这么做的。他不过是，加一重保险而已。
    从看到陆昇无视胖子那个明显的绝对防御圈轻而易举地靠近胖子开始，Leader就在思考究竟是胖子的异能力缺陷就有这么大，还是陆昇其实隐藏了实力。不过根据以往的记录，这个编号C119应该确实就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否则也不会落到这种即将被系统抹杀的边缘。
    这么看来，这个胖子所谓的绝对防御实在是水得不行啊。其实白雪是知道胖子的异能力缺陷的，可惜刚才没能跟她多交换一下情报，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只要知道这破圈对他们应该都没有作用就行。
    皱眉看了看四周，仓库外面爬满了异兽，连天色都看不清，根据自己的生物钟，太阳应该快要下山了，现如今不知道这些畜生是不是更亲近黑暗，就怕一旦入了夜它们没准会更加狂躁，所以绝不能再这样下去，无论怎么想罗刹姬也不可能撑到它们主动退却的时候，不饮血，她是不能保持如此高效率的输出的。
    那还不如——
    注意到罗刹姬行动又一次迟缓下来，而陆昇连忙从胖子身边站起来打算上前的时候，Leader对白雪使了个眼色。白雪会意，偷偷掏出一把藤蔓种子，无声无息地洒在地上，然后动用异能催生了其中的一颗。
    一条极细的藤蔓瞬间长成，蛇形蜿蜒至陆昇脚下，猛地套住了他的脚腕让他摔倒在地。同时罗刹姬的长剑也一个挥空，没能饮到中意的鲜血，她脸上明显露出倦怠神色，速度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频率慢了下来。
    “刷！刷！刷！刷！”一下子有十几只异兽穿过她的剑网，猛地向仓库中的众人扑去，其中大部分都直冲向胖子，还有小部分盯着白雪一拥而上。
    “白雪！”Leader叫了一声，整个仓库忽然地动山摇，无数巨大的藤蔓从地上枝叶纠缠地冲天而起，密密麻麻组成坚实的绿色牢笼把除陆昇外的所有人围在中间，挡住了失去对手后立刻失控的兽潮。
    白雪咯咯一笑，对藤蔓外迅速翻滚着想要爬起来的弃子送上一个临别的飞吻，无限妖娆地道别：“再见了昇，我们会记得你对团队做出的贡献的呦。”说着催使一条藤蔓再度将陆昇紧缚，高高举起直往仓库外的兽潮群中一送，顺便折回来堵住了仓库。
    剩下五人包括罗刹姬在内被无数绿色盾墙牢牢包围，兔子们像之前撕咬窗户与铁丝网一样纷纷爬到藤蔓上，露出能粉碎一切的厉齿，咯吱咯吱咬出了一种敲骨吸髓的恐怖感。
    白雪眼错不眨，兔子啃断多少藤蔓，她就催生多少藤蔓，时刻保持着藤蔓的牢固。但显然她还是有点不耐烦了，恨恨道：“Leader，你不是说只要把昇送出去当血食这些畜生就不会再管我们了吗，怎么它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Leader也显得有些郁闷，“这不应该啊，还是那小子居然一下子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连挣扎着跑几步都没能做到，废物终究是废物，放到哪里都半点用也没有，他要是能跑上一段路，说不定这些东西就被引开了，真是该死！”
    “我跟你讲，我的种子可不多，等到用完了——”白雪的脸色也阴沉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同盟，如今最废的一个已经被兔子们啃成白骨了，剩下几个人互相打量着，各自转着小心思。
    从刚才起一直无动于衷的胖子不知道是被兔子们啃咬藤蔓的恐怖声音吓到还是被白雪的言外之意给吓到，忽然又剧烈地狂抖起来，原本已经收起来了的防御圈再次被乱铺开来，这次比之前的圈子还要大，直径大概已经到了他的极限，绝对防御的异能波动极不稳定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扩散着。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神经病！”白雪一脚踢在胖子脸上，这一分心催生藤蔓的动作慢了一拍，一直没有说话的医生却猛地叫了一声“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的兔子们瞬间变得极端疯狂，咬断藤蔓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不止，原本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绿色盾墙像是忽然变成了薄脆的纸张，一撕就开，闪现在缝隙里的无数阴森森的眼眸，像是厉鬼注视着即将被它们拖入地狱的猎物。
    这些玩意儿，像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挂连续日更中的圆润夜不由得为自己的勤奋而流下的感动的泪水_(:з」∠)_
    ~感谢大家的地雷(づ￣ 3￣)づ
    开火车的小蘑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2 23:58:39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03 00:40:00
    ☆、暗杀孤岛④
    白雪二话不说，转身朝向烦人的胖子，吃力地用藤蔓把疯狂挣扎的大块头举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个胖子所谓的绝对防御究竟有多大的缺陷，以至于他的防御一直在B组就像个笑话。那个圈子可以防住一切没有生命或者已经失去生命的物体，对于活物却根本没有效用。也就是说，如果罗刹姬要杀他，虽然用剑戳不进他的防御圈，自己却可以走进去。而她白雪的藤蔓，植物可是有生命的。
    多么鸡肋的能力啊，这怎么想都是培养罐里的一个失败品，只比刚才那个家伙好一点点而已。
    不过尽管胖子的防御圈对她毫无作用，但他身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肥膘却有效地消耗了白雪的异能力，举起这么一个重量级的胖子，简直比举起十个昇还要吃力，更何况他还在不停地乱动，不像昇，乖乖地都没有挣扎。
    诶？为什么当时昇没有挣扎？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无用，一下子就认同了自己作为弃子的命运？这可能吗？
    然而现在没有时间给她仔细思索这点疑惑，藤蔓举着胖子就要去堵盾墙最薄弱处。
    这时从陆昇被扔出去开始一直没说话的罗刹姬却忽然举起长剑，一脸困倦地在自己掌心划过，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被剑身吸收，她的眼里很快现出兴奋的光芒。没有对身后的几个人说任何话，罗刹姬忽然一剑劈开藤蔓，整个人一跃而出，从猩红眼瞳的海洋中斩出了一道血路，居然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杀出去了！
    “妈的死女人！”自己恨不得拿一切堵上的围墙被人为破坏，白雪忍不住恨恨地骂起了娘，更不犹豫地把胖子往那破口处一掷。
    爬满了藤蔓的兔子们顿时像是见到什么令它们疯狂的东西，亮出能瞬间撕裂骨肉的利爪，前赴后继地向胖子扑去，很快就将他埋入兽堆之中。胖子凄厉而沉闷地哀嚎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剩下的几个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任由白雪再次筑起藤蔓的囚笼。
    只是“兔子们”之前啃光陆昇的速度以及罗刹姬的骤然离开完全在Leader意料之外，失去了主要战斗力，就算已经扔出胖子也不能解决他们眼下的困境。要知道白雪的异能虽然还算有用，却不能无穷无尽地使用下去，她的藤蔓种子早晚总会用尽，到那时，此刻胖子的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Leader满心烦躁，自己的决策明明应该没有错误才对。这些畜生为什么对他们如此执着？自己的异能虽然厉害，但却有次数和条件限制，而且在战斗方面脆弱不堪。Leader的眼神在剩下的几人身上一一划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白雪和医生。
    虽然治疗是团队不可或缺的一环，但这医生的能力太差，只能治愈小伤，真到了生死关头也起不了关键作用，而白雪的藤蔓可攻可守，现在唯有靠她才能多撑一段时间……耳边胖子的嚎叫声已经越来越微弱，Leader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小步向医生挪去。
    就在他试图做什么的同时，就好像有人在外面下达了一道指令一样，刚才还疯狂攻击他们的兔子诡异地一起停下了动作，然后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不过一眨眼，只留下满仓库的尸体和血迹，和一室安静诡谲的气氛。
    做好了最后准备的白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又催生了两棵藤蔓，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停止使用异能，喃喃道：“居然就这么走了？”
    医生瞥了Leader一眼，幽幽地说：“看上去，真的像是有人操控的。”方才Leader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这里如今只有他们三个人，鉴于他们之前做出的扔掉陆昇和胖子的事迹，不用想，他也知道如果兽群一直攻击下去他们还会把谁抛出去。
    一个拥有治疗异能的人，却屡屡为人所轻视，对于自己这个鸡肋能力，医生根本就不想提起，可笑的是自己的外号却一直要提醒自己这种事实。
    Leader和白雪绝对不可以信任，甚至……那些说来就来说退就退的兽群，瞬间杀了他们两个人，偏偏留下Leader和白雪。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过于信任这个自称能力是预知的男人，说不定他和白雪根本就是暗杀者！
    罗刹姬之前只身出去，看上去鲁莽凶多吉少，其实可能反而比他现在的处境要安全。
    仓库之内的人们各怀鬼胎，仓库外，面对忽然集体撤退的异兽们，一身美丽和服的黑发少女抬头看了看天色，视线里只见最后一丝阳光被暮色吞没，终于，入夜了。
    掌心的伤口已经开始凝固，眼中嗜血的光芒褪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漠与倦怠，罗刹姬拖着与娇小身材画风完全不符的长剑慢慢走向森林中走去。夜色中的丛林如同一只沉默的巨兽，很快将她的背影吞噬得无影无踪。
    “出来吧。”她环顾四周。
    轻微的脚步声从树丛后传来，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的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步步走出来，脸上的眼镜在暮色里泛出清冷的光芒。像是错觉一般，罗刹姬好像看到他的肩膀上居然停着一只极度美丽的蝴蝶，翅膀正在微微地一张一合，脆弱而诱惑，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它。
    然而刚有动作，那蝴蝶却翩然消失，全无存在过的痕迹，如同一场幻梦。
    “你肩膀上，那是什么？”少女的眼中有狐疑的神色，这个岛上，还有这种生物存在吗？对面的男人迷茫地转头看了看肩膀，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啊。”
    罗刹姬没有再说话，陆昇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让她对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看见过蝴蝶产生了怀疑。也许只是一路杀出来有点眼花，也许这岛上就是有这种生物，偶然停留了一下而已。倒是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被撕咬的痕迹，完全不像是刚刚被人扔进了疯狂兽群里的模样，唯有脸上残留的心悸神色显示出刚刚经历过一场狂暴的灾难。
    尽管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看见只身一人的罗刹姬时，陆昇还是轻轻出了一口气，“还好是你。看来系统对我们还没有赶尽杀绝。这些兔子习性居然是昼出夜伏，太阳刚一落山，我就看见它们撤得比退潮还快。”他看了一眼仓库，里面已经亮起了一点昏黄的灯光，“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出来，呃……你不回去吗？”
    罗刹姬抱着剑，逼近陆昇，“其实你早知道了吧，这些异兽对你不感兴趣，你是故意被白雪扔出来的。”
    她死死盯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陆昇却没否认，只是露出一个苦笑，摊开手，“无论我怎么想，他们要牺牲掉我我没有反抗的余地啊，虽然只是个没有异能也不会体术的普通人，可我一样不想死，只好在发现那些东西好像对异能者比较敏感的时候赌一把，赌它们的菜单上没有我。也是命好才赌对了。”
    他看上去说的是事实，只是，即使换了异能者，在做这样的生死豪赌之后还能思维如此清晰的也不多见，刚才在仓库里的软糯，应该有不少是装出来的吧。虽然本人也确实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存在感就是了。
    不过即使陆昇被叫做是废物，但对于仓库里心思叵测的那一群，罗刹姬完全不想与他们合作，倒是眼前的这一个男人，除了没有异能外至少脑子比较清醒。
    不过……“之前我就有个疑惑，你好像对我的异能很了解。从开始以来，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异能力嗜血，需要饮血才能兴奋。”
    “你真不记得？也是啊，我一向不太有存在感。其实之前的游戏里你杀过我好几十次遍了。”陆昇面色丝毫不变，或者说神色几乎有点无奈，像他这样的人，果然被杀几十遍也难以给人留下印象。实在太弱了。
    罗刹姬默然，她还真不记得对面这个男人的脸，这把嗜血剑之下死过那么多人，没点特色，确实难以一一记住。不过想来陆昇因此对她印象深刻，记住她的能力则是理所应当。
    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便罢了，她无意在此深究，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没有异能，哪怕别有居心，对她也构不成多少威胁。
    少女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仓库，忽然说：“你觉得，Leader和白雪是暗杀者的几率有多大？”
    “不好说，不过我自己觉得至少应该会有一个。毕竟那个Leader能力究竟是不是预知我们都不知道。因为这种异能力是无法展示的，况且刚才他那些模棱两可的预言换了任何一个人都能说出来。”
    罗刹姬点点头，深以为然，“最关键的是他最初就极力引导我们相信仓库里面都是同盟，没有暗杀者潜伏。”
    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夜风呼啸而过，整片森林发出如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般的窸窣声，好像无数身影正隐在暗中看着他们这一场猜疑与杀意的盛宴。
    手指缓缓的在剑身上划过，罗刹姬看向陆昇，目光像诱人堕落的魔鬼，“想报仇吗？不如再给我一点——你的血。”要真的Leader或者白雪是暗杀者之一的话，那真是太美妙了。这些人的战斗力，对她而言不堪一击。
    ☆、 暗杀孤岛⑤
    即便他们并不是暗杀者也无所谓，就这样全都化作她手中嗜血剑的养料吧，要知道它一直在她掌心不停地叫嚣着，从游戏一开始，就已经饥渴难耐。
    陆昇看上去似乎犹豫了一下，“其实……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而已，如果他们都不是的话，我们岂不是在帮助暗杀者削弱自己的实力吗？”
    没想到这个男人天性里居然还真带着旧时代人类的软弱，不全是装的？面对拿自己当弃子的敌人还要寻求什么真凭实据？罗刹姬心里对陆昇的评价降低了一点，同时减弱了本就不多的防备心，她冷笑，“杀这几个算什么削弱实力，放他们几个内斗也撑不了多久自己就消耗完了。”
    见她主意已定，陆昇只得卷起袖子，露出另一边没有伤口的手臂来，努力做出我并不怕疼然而一脸看上去就很怕疼的表情。
    还挺逗的。罗刹姬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Leader说赢是空话，我可以。”
    她把剑尖在陆昇手臂上比划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不忙，他们今晚必然要趁机离开这里。”自投罗网的猎物总比找上门去要省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至中天的时候，仓库的门终于被打开，白雪打头，Leader和医生走在她身后，十分警惕地在仓库边缘试探了半天，确信没有任何异常之后，飞速的没入了林中。
    医生的速度略慢于前面两个人，并且随着森林的深入不引起Leader和白雪注意地离他们更远一些。
    几人走了没多久，前面忽然扑出来一个黑影，白雪立刻猛地甩出了藤蔓，却在把那个“东西”拖近之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拉回来的竟然是他们以为早就尸骨无存的废物陆昇。
    只见被藤蔓绑缚的男人浑身滴着血迹，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头都抬不起来，眼镜倒还戴着。
    Leader皱眉，上前一步揪着陆昇的头发抬起他的头，“你居然没死？”
    “痛……放手……我、我发现了……那些怪物……的秘密。”陆昇小口小口喘着气，满脸垂死的苍白色，乖巧地任由Leader拎在掌心里，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打断了一样软趴趴的，没有任何能构成威胁的地方。
    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种急切的躁动，什么样的秘密能够让这种废物都从怪物爪中顺利逃生？如果他们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岂不是不用再因为忌惮这种生物而夜半入林。
    “是什么，快说！”Leader狠狠的晃了陆昇几下，脸上迫切的神色已经变得十二分狰狞，就连一直防备着所有人的医生都忍不住凑过来，只站在离Leader稍远的后方，眼角的余光还瞥着白雪的动静。
    陆昇脸上的眼镜被晃得一歪，几乎要掉下来，他几乎下意识地要去扶住它，却被Leader狠狠抓住了手腕，“说！”随着他的动作，陆昇被镜框遮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一副似乎体力不支的模样，小声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几个微弱的音调，气若游丝，根本就听不清楚。
    怒其不争的Leader为了那个秘密，不得不贴近陆昇的唇边，集中全部注意力去听，于是，他耳中听了一声轻之又轻的“呵呵”。
    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什么温热的、腥甜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从陆昇镜片的反光里，他看到了医生胸前迅速冒出又迅速消失的一截绯红色剑尖，下一秒，剑锋呼啸着向他而来！
    “白雪！”Leader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白雪反应慢了一拍，等密密麻麻的藤蔓冲天而起、将黑夜里的森林变成了扭曲的炼狱时，嗜血长剑已经在Leader背上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余势犹将数根藤蔓齐齐斩断。那些绿色条状植物活物一般在地上扭动翻滚，断口处流出的透明汁液像是无声的惨呼。
    罗刹姬一击未能将男人完全毙命，也不迟疑立刻回手拖着长剑在树藤中直线狂奔前进，所过之处绿意狼籍，见神杀神遇佛屠佛，不过片刻就杀到白雪面前，举剑就劈。
    白雪面露惊骇之色，疯狂催生所能驱动的全部藤蔓，在她身周组成了层层叠叠的防护网，最外层的藤蔓不知到是什么异种，坚硬如铁，罗刹姬的剑刃与它相碰撞居然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黑发和服的少女不为所动，刚刚饮过鲜血的利器和自己都对杀戮充满了渴望和快意，双手握住剑柄，反手绕着白雪与藤蔓游走数圈，面对A级异能绝对力量层层加诸之上的压力，绿色藤网坚持没多久就如落花一般纷纷扬扬散开，露出被保护在正中已经精疲力竭的美丽女人。
    她抬头看着高高跃起的罗刹姬，如同看到了死神的降临，连滚带爬地转身跌跌撞撞想要逃走。
    陆昇见她已经慌不择路，跑向明显前方是绝路的悬崖方向，再看一眼他早已离得远远的那个倒在地上的金发男子，想了想，出声唤住正要追上去的少女，“那个……他怎么办？”
    “杀！”
    “我没有武器……”陆昇并不打算走到Leader跟前去，只露出一脸的歉意，左顾右盼，似乎想找块尖锐点的石头，但无奈没有收获，手足无措地望着罗刹姬。
    “啧。”罗刹姬不得不走过去，只见背部受伤的Leader趴在地上，看样子大约昏了过去，只有身体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没死，她根本不去碰他，只随手提剑一插，用剑身翻了翻再次受到重击之后开始不停抽搐中的金发男人，转身接着往悬崖方向追去，“走！”
    陆昇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Leader，目光意味不明地在他伤口上注视了几秒，什么都没做，跟上了那个杀意正炽的少女。
    而此刻的白雪跪在悬崖边，脸上的表情满是绝望，她自恃能力和美貌，以前就算不能活到最后，也不可能在游戏才刚刚开场，目标都尚未现身的时候走到濒死的境地。
    她也在想，这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一切演变成这个局面？因为罗刹姬吗？还是最开始，跟Leader结成同盟的时候就已经错了？不，是Leader做了太多毫无作用的决策，比如说拿昇当弃子保全自己，结果根本没有卵用。
    想到这里，她内心的不甘和郁愤简直要沸腾起来。她居然——她居然比那个没有异能力的废人更接近死亡，就算她即使这次失败也不会被系统抹杀，可是降低自己的评分，就会离他们狂热的神祇更远。那位大人，那位连衣角都无法触摸到一片的神大人，何年何月她才能侍奉在他座下？
    余光里已经看到了罗刹姬冰冷的剑锋，以及跟在她身后，抱上了大腿之后高枕无忧的废物身影。想到刚才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一点……与死亡同时降临的，是白雪诡异扭曲的笑容。
    剑身一挑，白雪逐渐失去生机的身躯瞬间飞出悬崖，处于愉悦中的罗刹姬和匆匆赶上大口在喘气的陆昇还没能看到她被海浪卷入海底的时刻，自身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卷住高高抛起！从断崖中肆意伸长出来的他们之前从未见过的细长藤蔓出其不意中将他们拖出悬崖！电光火石之间，黑发少女以极限的反应速度回剑斩断这些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细藤，然而这时候却已经晚了。
    两人前后与迅速向崖下坠落的白雪的尸体一起，在半空中，听到了海风与海浪咆哮的声音。这下来自白雪的最后一击，居然将他们一起拉向了地狱号浮空列车。错觉一般，风中似乎传来了白雪那既妖娆又不怀好意的笑声，如亡者的诅咒。
    坠崖中的陆昇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几乎有些无语地看向自己今次的葬身之地，思考着其实刚刚在确认那个白雪死透之前，他不应该太快地跟上来的，毕竟这种人死前要拖住几个垫背的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没想到穷尽脑力的计算还是出了差错，果然自己本身没有能力的话，再怎么周全的考虑都会被意外打破，力量就是这样一种最野蛮也最有话语权的东西。
    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罗刹姬正在咬牙想攀向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可惜白雪那拼死的一抛将他们扔得实在有些远，以少女本身娇小的身量，即使加上剑的长度也根本够不着悬崖，换他来也于事无补。
    “砰！”他听见白雪落入海中的声音。如果时间能停一停就好了，陆昇想，他可以再把陆先生赐的眼镜擦一擦再死。
    冥冥之中，仿佛神回应了他的乞求一般，陆昇居然错觉自己好像在半空中停下了。等到他看到不远处同样悬停在那里的罗刹姬时，才确信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人让他们停在这里。这附近有异能者！
    “唰。”一个颠倒的脑袋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第一眼看上去清秀可爱的男孩子倒悬在空中，一浮一沉地对着他们露出明朗的笑容，清脆的童声十分悦耳，很开心的样子，“你们是今天第三批坠海的人了，这个悬崖的人气还是很旺盛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都太好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你们/(ㄒoㄒ)/~~好想写得更有趣一点gig400800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5 10:21:42
    开火车的小蘑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5 07:08:38
    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4 22:47:46
    ☆、 暗杀孤岛⑥
    第三批？就是说在白雪掉下去之前，这附近应该有别的异能者相遇过了。不知道现在除了他们这些人外，还有多少人已经出局，以及如今岛上还剩下几个。
    别的不说，至少眼前就有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小朋友。
    “你没救他们吗？”陆昇面色苍白，望了望空荡荡的脚下，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罗刹姬，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小男孩又飘到罗刹姬面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又不是收集癖，看人掉下去也是很有意思的呀。不过这位小姐姐就不一样了，小姐姐，要不要跟我来喝杯茶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说自己不是收集癖的时候语气有些怪怪的，好像特别刻意。
    罗刹姬看了他一眼，收起剑，但没说话，当然也没拒绝。在这种情况下拒绝的话，那就是真·玩命了。她只喜欢玩别人的命，可不喜欢玩自己的命，哪怕这人现在就是不安好心，也没有他们选择的余地。
    于是片刻后，两个人都被小男孩直接带到了他在悬崖中间找到的岩洞里，小小的空间里面都是被侵蚀得奇形怪状的海岩，所谓的茶自然是没有的，但死里逃生明显让气氛变得有些轻松。
    打量了一下洞里的环境，陆昇默默的找到一块比较平整的地面坐下，用双手环住自己，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时不时地看向外面，大概还对刚才的坠落感到恐惧。
    小男孩一脸好奇地看了他半天，忽然跳到他面前，“我还从来没见过胆子这么小的异能者呢，你的能力不是战斗方向？”
    “嗯，不是。”他不得已含糊了一声，对方却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那是什么？好玩吗？快说来听听。”
    罗刹姬在稍远的地方，沉默地抱着她的剑，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嗜血的状态已经退去，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寡言的面瘫少女，可以安静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这种状态的罗刹姬是明显不会来理会他们的，他不知道刚刚明明对少女充满兴趣的小男孩为什么转而把目标放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言不合就会把人扔下海的性格，只能应付着。“不太好玩……吧，其实我并没有能力。”
    “嘁，小气，就是不想告诉人家也该找个好点的理由呀。”正太一双大眼睛弯起来，噗地一下把陆昇微微浮起来，看他吓一跳又放回去，“咦，等下，你莫非就是那个……嗯，C组的，C119是吧？”
    “对，应该所有人都听说过的。”陆昇一脸苦笑，又不安地往岩洞深处挪了几下。
    大概是他受惊吓的样子取悦了小正太，对方大发慈悲地没有再把他当空接球玩，做了个夸张的转身动作，“哇哦，你居然还没死，是因为跟在小姐姐身后的缘故吗？呐，这位拿剑的小姐姐，你是暗杀者吗？”
    他如此直白地问出来，洞中的气氛顿时一凝，罗刹姬看向正太的目光仍然倦怠却有些危险，他却像完全感受不到气氛一样自顾自接着说：“那乐子可就大了，你知道吗，我在医疗室遇到过另一个暗杀者，他真的非常强大哦。要是小姐姐也是暗杀者之一的话，这次暗杀者们赢定啦。”他点点陆昇，“带个拖油瓶都赢定啦。”
    陆昇却迅速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岛上……还有医疗室？”
    之前为了帮罗刹姬维持她的异能嗜血，自己失血实在已经太多了，如果岛上有医疗室的话，肯定会有生血剂。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别的东西。看来，但凡知道有这么个医疗室存在的异能者应该都会想去找找装备补给的吧。
    他们在游戏里，虽然被抽离了饥渴感也不用进食用水，但除此之外的其他状态系统却是开放的，最初去掉食水这一环，想来仅仅是为了更有效率而已。
    “所以你说的那个暗杀者，就一直在医疗室里，守株待兔？”
    “守株是守株，待来的却不一定是兔。”小男孩漫不经心的道：“小姐姐是不是暗杀者我不知道，但医疗室里那个摆明了是，小姐姐，不如我们去杀了他？”
    如果罗刹姬此刻不同意，就等同承认了自己是暗杀者的身份，这个浮空能力者毫无疑问立刻就会把她扔出去喂海里的神奇生物。就不知道是他的速度快，还是罗刹姬的剑快——从现在没有饮血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正太快一点。
    罗刹姬却转头看向陆昇，“你说呢？”
    “我？”罗刹姬和小正太齐刷刷向他看过来，陆昇紧张地捏着眼镜，“我没什么用……”小正太甜甜一笑，“有用啊，当兔子嘛。”
    于是陆昇明白，他接下来的使命就跟之前在森林里吸引Leader那一群人的注意没什么差别，只是这回迷惑的目标换成了那个守在医疗室的暗杀者。
    Leader那几个人杀伤力不高，他还可以全身而退，但医疗室里的对手身份未明，既然让眼前这个小男孩如此忌惮，那他去当诱饵只怕缺胳膊少腿还是幸运的，弄不好就得当场交代。细算算这次游戏开始以来，他简直是被贴上了诱饵的标签，仓库里被白雪仍，森林里被罗刹姬用，如今被小男孩一脸天真单纯地盯着，如果他说个不字，肯定就直接绑去。
    这些“伙伴”们，真是深谙废物利用之道。
    不过他这个废物要求不高，只想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镜片后的双眸中闪过微光，别人眼中的陆昇却只是无可奈何地小声叹气，看向罗刹姬，“那个，能给我点武器吗？医疗室里大概会有生血剂，有可能的话，我想弄一点。”
    在他看来比起来路不明的小男孩，罗刹姬应该还是比较希望他别那么早死的，毕竟找个自愿又没有威胁的移动血袋也不容易，用自己的血虽然方便，事后的虚弱也会相对增加。
    罗刹姬没说话，看了一眼提出建议的正太，对方已经嘟嘟囔囔地在口袋里找些什么，半天翻出一把轻薄的量子匕首，看了下后扔给陆昇，“没问题没问题，还有两格能源，要用的时候记得打开开关哦。这玩意儿还是我从别人身上顺来的呢。到时候你要能摸到人家脖子上一抹，对方感觉都没有，脑袋就分家啦。”
    ——当然啦，他完全不相信陆昇能抹到谁的脖子，不过不是还可以用来自杀嘛，如果遇到虐待狂，被虐得受不了的时候，往胸口一插连痛觉都没有，很快完事大吉，真是居家旅行自杀必备之良品。
    第一次拿到武器的陆昇捏紧量子匕首，上下打量了半天。见他完全不会用的模样，小正太十分好心地跑上来，把开关指给他看，“喏，按这里。”陆昇听话地一按，量子刀身瞬间现形，他好奇的在手指上碰了一下，没用任何力气，也没有痛感，指腹上甚至没有看出划破的痕迹，等了片刻后，却有血色慢慢洇出来，伤口居然不浅。
    陆昇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唇边含了一下止血，收起匕首，却发现罗刹姬目光灼灼地望着这边，确切地说是望着他手上的伤口，眼中已经些微燃起了战意的火苗。
    “咦，小姐姐看上去已经跃跃欲试了呢，可惜天马上就要亮了，树林里那群畜生可是闻风而动的，我一个人就罢了，带上你们两一起从森林上方‘飞’过去的话，可是会打草惊蛇的。真遗憾呐，要等到晚上才能行动呢。”小正太望望罗刹姬，又望望陆昇，仿佛时时刻刻都很开心一样，一直都是那张令人误解的笑脸。
    “不用，兽群不会攻击他。”罗刹姬完全相反，除了杀人或者准备杀人的时候以外，从来不笑。
    小正太一愣，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看向陆昇的目光更加微妙，“本来只想救小姐姐一个人的，没想到真是捡了个宝呢。可惜那群野兽对我的反应太强烈了，幸好，我们现在有三个人。”
    三个人，就有三个人的套路。
    下午三点的时候，陆昇开始根据小正太指向的医疗室方向孤身穿越森林，拿着他唯一的武器量子匕首。这种在近身格斗强者手里才能发挥作用的小刀放在他手里简直像个笑话，基本只能做心理安慰。正如正太所说的，自尽倒是十分方便。
    陆昇时不时地左顾右盼，看上去随时都会因为惊吓而逃跑的模样。悬浮在森林上方的男孩和罗刹姬远远地跟着他的身影，将他磨磨蹭蹭的模样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这么个小宠物一样胆小如鼠的普通人类能活到现在，实在是运气逆天。
    陆昇没走几步，就听到森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窸窣声，很快，数不清的“兔子”从暗处现身，直勾勾地盯着陆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地雷(づ￣ 3￣)づ~~~前方有小BOSS出没哦~~
    开火车的小蘑菇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6 07:28:15
    18529697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5 23:38:21
    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5 22:42:40
    本来想码字结果整个下午都在和画手太太以及封设太太沟通_(:з」∠)_一世为奴个志的封面和随书的书签过不了多久太太就会开始画啦~而我……仍然在想番外TAT☆、 暗杀孤岛⑦
    他抿了抿嘴唇，捏着匕首继续往前走，那些兔子看他却像在看石头一样，很快纷纷转移注意力，直起双腿把渴望的目光投向空中。在那里，它们感觉到了美味的气息，让它们忍不住想撕裂的美味，就在森林上面的某一处。
    虽然明知这些生物对没有异能力的人并没有兴趣，行走在凶残异兽群中的陆昇还是十分小心，免得踩到哪一只让它凶性大发，把他这块不好吃的生肉也给啃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偶尔实在不小心触碰到总是一大坨一大坨聚集在那里的兔子时，它们不仅不对他露出凶相，相反还会收回些爪牙蹭蹭他的脚背和裤腿，然后挪挪小短腿离他远一些。不过由于陆昇的谨慎，碰撞本身就只发生了一两次，因而无法判断这隐约的亲昵和退避是不是偶然。
    然而在浮空的两人眼里，这里的景象却简直像传说中的摩西分海一样，陆昇所到之处，兽群纷纷为他退开一条小路，如同膜拜王者一般。
    浮在空中的男孩看了半天，想到了什么一样对罗刹姬轻声说：“你不觉得，这次的游戏，好像对这没能力的C组垫底还挺友好的，不知道系统出于什么考虑要这么设定。”
    罗刹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那些因为感应到天空中的异能气息而狂乱到甚至开始爬树的兔子，让这片森林的树木简直全都像结满了兔子的兔子树。
    森林居然比陆昇预想中的要小，而医疗室则比他想象中的大，大到他可以想象，能够占据这么一块地方守株待兔的那个人，确实应该相当强悍。
    他刚走到森林边缘，还来不及仔细打量所谓的“医疗室”，里面猛然窜出来的一股气息让他直觉般地感受到了危险，忍不住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于是面前一道黑光闪过，打中了之前他所站位置前方的一棵树，让树上的兔子们扑通扑通地掉了下来，像下了一阵兔子雨。
    附近的兔子立刻雷达一样转向医疗室的方向，跃跃欲试，却又有点舍不得天空中的美味。那道黑影退去后却再没出现，等了一会儿，见医疗室里没再出现那种让它们渴望的气息，兔子们放弃了这边，再次开始攀爬上树，继续对着天空虎视眈眈。
    而陆昇站在异兽群中却安然无恙的样子，似乎让医疗室中的异能者一时沉寂了下来。
    他立刻明白，因为这些兽群在，即使医疗室里那位，在太阳落山前也不敢随意用异能！而藏在上面的那两个也不会轻易下来，现在唯一能自由行动的人居然是他。
    机会。陆昇赶紧爬起来，看看三层楼高的医疗室，与其说这是“室”，不如说是废弃医院更恰当，建筑相当大，里面可能会有比他想象中更多的东西。
    他谨慎地沿着森林的边缘绕过医院的正门，从刚才黑光飞出的方向来看，里面那位异能者应该在接近森林的大门附近，只是不知道他异能力覆盖的范围有多广，这个医院这么大，难说是不是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不过如果之前就看见了这么从兽群中穿过来的他，里面那位一定在惊疑中。刚才的黑光，主要目的其实是试探，试探兽群是否已经不再具有攻击性。而结果是，依然有，所以“从容”走过的他，会因为让对方猜不透他的能力而感到忌惮。
    应该做点什么让他更忌惮一些，到即使自己进入医院对方也会按捺住先不出手的程度。真是麻烦，虽然起床气已经没了，陆昇依然觉得不太愉快。
    他想了想，现在异能者们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些异兽，而他恰好不会被攻击。但仅仅不被攻击是不够的，最好能造成自己可以控制这些东西的假象——想到刚才仅有的一两次兔子们蹭他的裤脚，恩，就这样吧。
    见不远处也有几只兔子挂在树枝上，他试探性地走过去伸手，那只兔子转过小脑袋来看着他，没有像受到威胁那样露出尖利的牙齿，只是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人。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的话，白雪想养它们当宠物，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进一步摸了摸那身不知道沾没沾过哪位异能者鲜血的绒毛，这只兔子眯缝起眼睛，不仅没有对他亮出厉齿，反而愉悦地摇了摇耳朵，居然有点可爱？动物果然也是不可貌相的，他确定了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缘故但这些东西确实不会对他产生杀意，于是小心翼翼地上手把它摘下来放在掌心里，垂下眼睫一边顺着那只异兽的毛，一边再次向医院走去，虽然这回选择的是爬窗，还要时刻注意手中的异兽会不会因为被带离森林而突然狂化。
    好在那只兔子一直很温驯的样子，虽然仍然作势要面向空中努力攀着陆昇的手指用两只小短腿立起来，但在他不断的顺毛下也没有太过坚持，最后还是乖乖地摊成一滩棉花糖享受抚摸。
    其实被白雪当诱饵扔出去那时他也隐约有些察觉，这些东西并不像其他几个异能者以为的那样仅仅是以为他没有异能而忽视他，反而对他还有点亲昵，虽然那种极其细微的动作基本上很难让人发现。
    外面的罗刹女和男孩都知道他的底细，了解他没有异能。但医疗室里这一位据说是暗杀者的异能者应该不清楚——就算是以前杀过他的人基本上也会像罗刹姬那样完全记不清废柴的样貌，毕竟他每次几乎开局就出局。
    在如此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能让医院里面的那个异能者以为他有驾驭这些凶兽的能力，这可不仅是大大提高他自身存活率的问题。
    果然一直到他完全进入医院，四周一直都很安静，黑光没有再出现，虽然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的感觉，但陆昇一副完全没察觉的模样，摸着那兔子就往药品陈列室里找去，然后十分愉悦的给自己拿了好几十瓶生血剂，以及其余的一些药剂。
    就在他数着拿到的生血剂的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在他身后响起来，声音的主人好像没有要隐藏自己动向的意思。陆昇回头，就看到一个拥有着一头铺满地面的美丽长发、穿着一身白袍的男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看到他注意到了他，长发男人不冷不热地开口：“A44一如既往地喜欢故弄玄虚，不过看来你倒不是很想跟他合作，才肆无忌惮地在这里等我——不过他能待在上面，你即使御使这些兽群，也杀不了他吧？怎么样，准备和我合作吗？”
    看见这个男人的那一刻，陆昇第一次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那种连面对罗刹姬都没感觉过的威压。
    即使身为一个没有异能力的人，也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头发长到一定境界的男人身上那种高级神格的气息，他的异能力恐怕已经接近S级了，而且是极具攻击性的异能。正如那个小正太所说的，医疗室里这个异能者，很强，很可怕。
    “你要杀他，是因为他是暗杀者？”陆昇退后一步，靠着窗台。
    长发男人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十分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无限被取悦了的惊诧，“怎么，你要找暗杀者？你是认真地在跟着系统的规则来吗？真还——挺可爱的啊。”
    他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绕在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不停地编成各种形状，无所谓地表示：“把人杀光就对了，谁管那些？我活着就是我赢，哈，参加了那么多次，你居然还不明白这个？”
    他的表情既清醒又疯狂，看上去十分扭曲，这是个彻底的疯子。
    如果如他所言，那么他只爱杀人，无论是敌人还是队友。好在他还没丧失理智，否则恐怕自己一走到森林边缘，对方就已经什么都不管地把他杀了。现在还能与他对话，要感谢这些不知情的异兽震慑了他。
    还知道畏惧就好。
    陆昇抱着那只兔子，揉着它的耳朵，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你打算怎么合作？”既然说了自己要把人杀光，又来寻求合作，这是排出个杀人次序来了？还是，他觉得，他们这些人都跟他一样疯狂，不介意合作之后再自相残杀，才这么直白。
    对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前后发言有什么问题，只是用打量的目光在他和兔子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有点莫名的热切，“你只要让这些玩意儿不攻击我，我自然能让他从上面下来。”
    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陆昇作势想了一会儿，提出：“那样的话，他会发现不对的吧。但如果我们等到入夜……”
    长发男人立刻明白了陆昇的意思，等到入夜这些昼出夜伏的兽群就会自然退去，而原本与这个男人合作来杀自己的A44则会以为这么长的时间里计划已经成功，自己至少被这个御兽者拖住了。A44跟这个御兽者合作，很明白一到夜晚兽群回巢这个御兽异能者就没有了战斗力，为免自己杀完御兽者回去拿药剂自我恢复，他必然立刻会自己下来补刀。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会脑残到提醒自己，兽群退去的话他就没有了攻击性，简直可以让人愉悦地一网打尽。
    毕竟虽然很想得到驾驭那群凶兽的能力，但再怎么考虑，无论哪个异能者也不可能毫无异心地为人所用。果然只有他所带来的死亡才具有永恒之美啊。
    恩，要让A44怎么死好呢，还有眼前这一个，傻呆呆的对他提出的合作毫无异议，还考虑得如此不周全提出自己的异能缺陷，看来对方自恃能力，不太喜欢多思考一下问题，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搞定。
    真是傲慢的自信啊，看着陆昇，长发男人一脸微笑着伸出手，语气真挚而欢喜，“我是千丝，合作愉快。”
    ☆、暗杀孤岛⑧
    陆昇立刻察觉到他没有说自己的编号，但就凭他给人的压力，异能力级别绝对能排在A组前五，如果被他握到手的话，说不定会被察觉自己没有异能力的事实。
    到那时变成千丝的护发素可一点都不有趣，陆昇还是蛮在意自己的形象的，虽然观众不多。
    还好白昼就要过去了。“我叫昇。”他张了张五指，看上去正要伸手，却隐蔽地揪一揪手中的兔子屁股，小动物无辜地蹦跶了一下，没管陆昇，只是躁动不安地转向窗外晃着耳朵。
    时刻注意着陆昇手中那玩意儿动向的千丝立刻谨慎地后退一步，见它没有要发动攻击的意思才随着陆昇一起看向窗外，只见太阳正在慢慢下沉，居然又到了黄昏逢魔时刻。
    可以杀人了，千丝十分欢悦。
    再次活过了一个白天，真是创纪录，陆昇不动声色地庆幸。
    把兔子从窗口送出去，趁势收回手，他若无其事地看向天空，与千丝的握手不了了之。而随着夜幕的降临，树林中异兽则开始持续不断地撤退，很快从他们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树梢的叶子们被风吹得沙沙响动，好像有谁隐匿在那里一样。
    “A44也该等得不耐烦了。”千丝对陆昇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昇点点头，拿出一瓶生血剂，当着他的面一口喝干以后，打碎瓶子皱着眉头在自己身上划出十几道伤口，虽然都不深，但随着血液的洇开视觉效果却非常明显，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浑身鲜血淋漓，陆昇解释，“这样他比较容易相信。”
    千丝一挑眉，对临时伙伴的做法不置可否。
    直到夜幕彻底铺满了天空，又洒了一把星子在漆黑的幕布上，一直在高处俯瞰着医院中动静的编号A44终于看到那个没有异能力的废柴跌跌撞撞地逃出医院，浑身都是血迹，似乎离死不远了。
    其实他到现在居然还没死才让A44有点意外，鉴于那群该死的兔子对异能的异常灵敏，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瞒过医院里那个杀人狂自己来了的事实。
    最多，只是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带了个帮手一起来了并且愚蠢地以为那个帮手可以帮他迷惑对方的眼睛而已。
    他轻轻地踏过最高处的枝头，看着终于从医院中追出来的长发男人扬起他那一头看上去绕指柔一般的青丝，无风自动遽然张开如网状，还是细密如针的杀人网，猛地向陆昇射去，自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眯眼看着那个仿佛心无旁骛对付陆昇的男人。
    他知道千丝的目标根本不是陆昇，他，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果然，下一秒那些堪比利器的头发在下面以诡异的角度飞速转向，飘舞着拉长、收拢、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唰地一下向天空中的他冲来。
    少年模样的浮空异能力者轻盈地在空中一跃避过，从容不迫地朗声笑起来，好整以暇地开始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呢千丝小哥哥，怎么你的头发还没掉完么？啧啧，上次一别，我还以为你要因为脱发变成秃毛怪了呢。看来医院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嘛，让小哥哥的可爱小宝贝们又长这么长了，嗯？”
    千丝哼了一声不理他，带着呼啸声的发丝却像有意识一样在空中飞速追逐着对方的身影，然而一直被小男孩轻而易举的一一避过。
    没过一会儿，始终无效的攻击让千丝眸色变暗，满脸十分遗憾的样子，阴测测地表示：“浮空，你这样一点都不美丽，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一个最美丽的死法呢？”
    藏到一边打酱油的陆昇靠着树干默默地看着双方大战，暗想，浮空能力者代号就叫浮空，用头发打架的异能力者就叫千丝，这外号实在是太简单粗暴无美感了，相比之下，陆昇是一个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难得觉得十分愉悦的男人其实当场就想赞美一下他的神就是如此地无所不能，尽管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严肃紧张的表情，内心都荡漾得没边儿了。
    场中，丝毫不知道被一个异能力废柴从内心深切地吐槽了的千丝盯着上面的对手，头发忽然转变目标，分作数叉直深入森林，一些卷在一棵一人合围粗的树干上，猛地发力生生将整棵树从泥土中拔起，带起残余的虬结根系和土砾，另一些连拔也懒得，无数发丝前赴后继穿透了树干，留下密密麻麻的空洞，拦腰将树折了下来。
    然后这些东西被全部扔向了空中的浮空，浮空不敢直撄锋芒，连忙向后退避，做出吓了一跳的表情。
    “真是吓死我了，这难道就是你给我选的‘美丽的死法’？抱歉这么美丽你还是自己用吧，我比较喜欢难看地活着一点。你这个愚蠢的护发狂魔。”说着忽然诡异一笑，把手中什么东西一股脑儿扔向千丝，半空中掠过好几个球形黑影。
    千丝虽然癫狂却不傻，头发瞬间灌注异能力加固到钢铁一般的强度，兜头将那些黑影缠住，然而他还是失算了，下一瞬间，发网中刺目的火焰冲天而起，顺着他的头发一路向下燃烧，像开起了一条蜿蜒的火龙。
    诡异的苍白色火心让千丝脸色一变，立刻收回正在燃烧的所有头发，纠结起来如蟒蛇一般疯狂地扑在地上不住翻滚，空气中不断传来的焦糊味让对头发无比爱惜的男人心疼得简直都要哭了。
    真是可恨！每次遇上A44这家伙都要毁头发！这回这里离海太远了，而且，如果是这种火的话，海水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的措施没有起任何作用，火势依旧在蔓延，随着火花的四溅，树林里的一部分树木也开始燃烧起来，隐约似乎让生活在林中的生物也开始出现躁动的声音。
    千丝此时已经怒不可遏，虽然知道这种异能火焰没有原主的异能支撑很快就会自动熄灭，但森林禁烧，他的头发可不禁烧.
    他明明如此美丽却如此多灾多难的头发！千丝不得不忍痛割爱主动断去所有已经烧着的头发，如此一来他原本显得十分美丽的长发顿时变得稀稀拉拉，看上去像个正在谢顶的可笑中年人。
    他阴沉沉地盯着头顶的浮空，慢慢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慢吞吞的说：“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浮空？从刚才开始你对我用了多少次你的异能，嗯？可惜啊，有效过吗？你看我的双脚有一丝要离地的迹象吗？”
    A44小少年并没有因为被嘲讽异能力级别低下而收敛自己脸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扬的笑容，好整以暇地轻声道：“那又怎么样呢？即使你神格比我高，我的异能对你几乎没有作用，可你看，你还是被我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了，头发都烧光了哦。有意思吗？”
    被戳到心头痛处的千丝大怒冷哼了一声，忽然从身上拿出一瓶试剂迅速喝掉，诡异地眯了眯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还是太嫩。要知道上次失去不少头发后他一直待在这医院里，可不仅仅是为了守株待兔啊。
    随着试剂瓶的跌落，千丝头顶浓密的发丝再次不断生发，一时间只见青丝疯狂乱舞，扭曲的蛇一般迎风就长，在异能力的控制下形成一个椭圆形二度向浮空包围而去。
    而浮空面色一边，用力驱动异能，将自己能力范围内所有大大小小或尖锐或沉重的碎铁巨石等等一切可浮空之中悬浮在自己身前，聚拢成一团巨大的重物狠狠地向千丝砸去！
    双方能力猛一对撞，千丝用剩下的一部分头发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本来居于高处占据地利的浮空却因为空中无处可避而被数道尖利发丝穿过，身上顿时多了几个血洞。
    他闷哼一声，在空中晃了晃，似乎有失去平衡要掉下来的趋势。
    等的就是这一刻!
    千丝根本不给他任何调整自己的机会，头发如鬼附身一样阴魂不散地再次缠上，逼得浮空不得不节节后退，却还是时不时被这些又细又多又杀伤力强悍的玩意儿给戳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从空中不停地滴落下来，洒在枝枝叶叶上。
    眼见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暗中不只要对付浮空还要一直分心注意一边的陆昇会不会倒戈一击的千丝却只感觉到那个男人越退越远，根本没有上来偷袭救人的意思。
    他不禁怜悯起浮空这小朋友了，找搭档可真不靠谱，见他败象已露居然完全不打算上来帮他一把，看来这个陆昇即使有能力也有限。
    终于收回一直放在陆昇身上的那一份心思，千丝全神贯注于半空中的老对手，打算将他彻底拖入他制作的美丽死亡当中去。
    就在他的发丝全部扬起，要将浮空万发穿心的时刻，耳后似有轻微的风声一闪，千丝下意识地将身体前倾，却还是感觉到了背上那一阵不祥的凉意。
    他惊讶地回头，立刻对上了一双兴奋嗜血的红瞳，以及绯色冰凉的剑锋。
    本能地迅速退开险险避过本要将他断头的一剑，长发白袍的男人死死盯着眼前黑发和服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娇小少女，一脸忌惮，咬牙切齿道：“罗！刹！姬！”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打滚很蠢，那我今天来个后空翻感谢小浮沉和武步酱~~以及给修真巨星投了地雷的桃花菇凉~~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07 22:43:15
    武步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8 11:25:42
    灿若桃花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08 16:56:19
    今天把前面几章的一些小细节做点修改，不影响情节~陆小昇会变得更加可爱（？？？）圆润夜绝对不是伪更呦~
    ☆、暗杀孤岛⑨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少女剑锋染血，绕着剑身缠绕流动的颜色与剑身本身的绯色交相映出她眼中的渴望。
    罗刹姬根本不说废话，脚尖一蹬地，直如流星一般向他冲来，浑身杀意炽热。
    居然是这个根本不懂得死亡之美的只晓得看血雨的女人！原来跟浮空达成合作的根本不是那个偷跑了的男人，而是这个A组出了名不懂美感的杀人狂！
    虽然千丝知道许多组员暗地里都会将他和罗刹姬放在一起当做两个差不多的杀人爱好者，但他始终认为他这种懂得死亡之美的艺术家跟那样只会乱杀的疯婆子根本不是一路人。
    只是跟懂不懂艺术无关的是，饱饮了鲜血的罗刹姬，是很难缠的。更何况天空还有一个没死的浮空，以及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跑了的男人。
    千丝连忙发丝一扬攀住远处树木，借力将自己拉起翻身后退，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与冲过来的罗刹姬再次拉开距离。
    只是没后退几步腿上就骤然被重击，正是半空中的浮空分秒不差地趁机对他进行攻击。那些被浮空用异能力赋予了初始速度的石块以极强的力道将千丝撞得一个趔趄，几乎半跪下去，偏这一瞬间又让罗刹姬的嗜血觑机会在他身上新添上了两条伤痕。
    前有狼后有虎，剑影和石阵中腹背受敌的千丝无处可逃，无论如何改变方位，那两人只会比他更加轻松地调整方向，他只能将全部的头发都狂乱舞动起来护持自己，全力抵御来自四周的杀招。
    还真是危险啊，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的话。千丝很郁闷，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御兽的男人也一同对他出手，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不能轻伤而退……能不能退都不一定。
    不过话说既然罗刹姬出现在这里，那么之前在医院里他跟那个昇的联盟其实也只是他们计划中的连环套？
    又或者其实那个男人也被浮空欺骗了傻不愣登当了炮灰，并不知道他暗中已经与罗刹姬联盟的事情。
    看看如今这么好能够轻易绞杀他的机会，那个男人依然是不知所踪的状态，如果不是打算隐在暗处偷袭就是后一种被骗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如果那个御兽者也是被欺骗的一方的话，是个人就会生气，所以他和他的同盟还有戏！
    如果能达成这种结果是最好的，可惜实在太过理想主义，发生的几率不大。
    乱战中的千丝仍在不停思考，毕竟虽然此刻空中与地上两个人的联合已经让他感到危机，然而没有出手的第三方才是最让人感到威胁，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会从哪里以什么方式攻过来。
    千丝将发丝化作攀附的绳爪一路后撤，迂回地撤回医院大门口，想将所有的攻击都引到自己能直接看到的前方。
    如果能够重新进入医院里面，那么凭借自己对里面地形的熟悉，战斗就会变成他的主场，优势会转回到他这里！
    围剿的两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浮空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医院里引出来，怎么可能放任他回到自己盘踞已久十分熟悉的地盘，连忙高声叫到：“拦住他小姐姐！”
    罗刹姬双手反握剑柄，横起一剑斩断飞来的发丝，红瞳的颜色变得更加浓郁，速度比之前几乎快了一倍，瞬间就出现在千丝身后，平常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此刻笑得十分邪肆而张狂，少女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因渴求而产生的魅惑，“你的血，很美味。”
    很美味，再多给我一点，不会……放过你。
    不能让她再伤到自己！看着她的表情，千丝心中一凛，想起罗刹姬所拥有异能的特性：收集到的高能力者的血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
    就是这样他才讨厌她！只要被她得手一下，之后的战斗里这个女人就会不择手段地吸取对手更多的血，而她得到的血越多，就会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难缠！
    相比之下浮空还算不足畏惧，但这个女人，现在就要解决她。
    可惜了，我的神格终究是比你高的，而你对血的渴望，就是葬身你的修罗场！
    “你就这么想要我的血吗？”千丝冷笑，忽然放开全身发丝的缠护，让罗刹姬的剑刃直刺到身前，直到剑尖几乎扎进胸口，才在那一刹那用万千青丝一拥而上将整柄长剑牢牢绞住，绕指柔套住百炼钢，明明并不刚猛，却根本无从挣脱。
    嗜血剑左冲右突却始终不能再往前分毫，千丝的头发却如同剑身吸血时那样逆流沿着它生长而上，瞬间就到了罗刹姬持剑的手边。罗刹姬虽然知道不妙，却同样无法抽回长剑，嗜血是她异能所化，弃剑同样不明智。
    只迟疑了这一秒，她已被发丝钻入身体，整个人力气被一抽而空，然后无法自控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狠狠甩到一边。
    若不是千丝的大部分头发都用来抑制嗜血长剑的躁动，这一下罗刹姬绝无生还可能。如今她也是身受重伤，只能躺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喘息。
    千丝似乎颇觉有趣地学罗刹姬舔了舔发丝上沾到的对方的鲜血，看到头发上被剑锋切割的痕迹又变了脸，“血我倒是想给你，可惜就怕你要不起！”
    说着他终于转过身来，表情微妙地看向浮空，拜他所赐，对付罗刹姬的时候自己也受了不少伤，此刻千丝表示心情很不愉快。
    对面空中的少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罗刹姬丧失了行动能力，还颇有些自得到将他的“石头我扔扔扔”游戏玩到一半，猫捉老鼠一样想要戏弄猎物，可惜玩过了头，直到这会儿这才发现情况不妙，然而却已经晚了。
    罗刹姬就是他最大的杀手锏，没有罗刹姬，以他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单独杀死千丝这种怪物！何况捡来的装备也已经所剩不多。
    走为上。他颇有些不甘心地瞪了千丝一眼，嘟起嘴，“小哥哥我们今天不玩了吧，小姐姐送给你。”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天真。”千丝的头发此刻铺了一地，蜿蜒曲折不知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到底铺到了哪里，只是当浮空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化作天罗地网，把他围成了一只困兽。
    一直觉得自己就算今晚杀不了千丝至少还能全身而退的浮空见状大骇，他明明已经很谨慎留意了，却还是不知道有几处头发究竟是什么时候潜伏到他身后的，这种比蛇还无声无息的东西真是难缠。
    终于维持不住自己一贯的笑容，浮空垂下嘴角，阴阳怪气地说：“护发狂，你这是自己找死。”说着手一抬，里面赫然是之前烧尽了千丝一半头发的异能力火焰弹，二话不说就向周围掷去。
    围成牢笼状的发丝顿时散开，从含苞待放飞扬成开尽散落的形状，□□一根头发都没沾上，纷纷落入树林中，再次把一些树木点燃。
    浮空得以短暂脱困趁机后退，被激起了凶性的少年眼珠子一转，大概是气不过，不但不赶紧跑，反而驱动全部异能力将所有燃烧着的物品抬起，箭雨一般通通向千丝射去。
    连同原本给罗刹姬提供了鲜血之后就隐在林中恢复体力以及安静如鸡观战着的陆昇也遭了无妄之灾。
    成了浮空的挡箭牌。
    莫名其妙被悬浮到空中的陆昇直到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千丝的那一刻，无奈地发现自己又被浮空给卖了。只是这会儿把自己扔向千丝能有什么用呢，吓他一吓？也许千丝确实会被吓到吧，毕竟他还以为自己是个异能者。
    眼看着千丝用发丝将所有燃烧着的物体扫开并立刻舍弃那些被点燃的头发，直面将要被暴雨梨花发穿成一个筛子如此命运的陆昇苦笑了一下，无声地对千丝说了句什么。
    千丝似乎没有反应，打落了所有燃烧物后所有发丝张扬地往陆昇刺去。
    不急着走了的浮空冷笑，心想这护发狂第一次还会假装杀陆昇其实是来杀自己，这回已经不耐烦了，面对碍手碍脚的物体可就真的要杀掉了呢。
    他又把目光在重伤的罗刹姬身上转了一下，思考要不要把她带走。不过那边离护发狂太近了，还是算了吧，有点危险，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感觉到有一些细细密密的雨滴滴到了身上，带来一阵阵的凉意。
    这是……下雨了？好好的天气怎么会悄没声的下雨呢？浮空有些茫然有些诧异地在脸上抹了一下，然后又有点愣愣地看着手上鲜红色的雨水，还不太反应得过来。
    这个岛上的雨，居然是红色的吗？他想。
    然后他就感觉到身体如被掏空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异能力从四肢百骸连带着生机一同流失。
    维持不住继续浮在半空状态的少年直到开始坠落时才发现那些本应该把陆昇插成刺猬的发丝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他到了自己身上。他所以为冰冰凉凉的雨，只是因为对方速度太快而没有感觉到痛感的杀招而已。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我居然……在这里……就被系统……回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浮沉的地雷~么么哒~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08 22:32:46
    以及这届奥运会真是看得气死了哼！
    ☆、暗杀孤岛⑩
    没人能回应浮空的疑惑，他只能重重地落向有了异能力之后几乎不曾行走过的地面，带着无限未能活到游戏最后成为赢家的遗憾和不甘。
    与此同时，另一边被他当挡箭牌扔出去的陆昇却比他更早着陆。千丝的头发有一部分穿透了他的肩膀，好在对方目的最终是浮空，对他并不致命，但还是弄得一身伤痕累累。
    最重要的是，被头发从那个高度随手甩到地面这个后果对陆昇来说比身上的伤要严重得多。普通人的身体真的十分脆弱，重重扑倒在千丝跟前的陆昇轻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像被摔碎了，尤其是右腿，应该彻底骨折了——可能说骨折都是轻的。
    但指望谁来拉他一下显然不可能，别人暂时饶他一命也是被浮空吸引了仇恨的缘故，他只得自己咬着牙撑了半天才狼狈地爬起来，还要靠扶了千丝一把才勉强站稳。
    而千丝只分给了陆昇一个眼角的余光，刚才半空中陆昇说了那句话后，他其实并没有立刻相信，还是用自己的异能力驱使头发刺伤了他，不过这一下发丝上传来的回应让他确定对方确实毫无异能力波动，于是将计就计以陆昇为障眼法再次偷袭浮空。
    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浮空这家伙的个性一点都不会变，永远都要输在这种盲目的自以为是上。
    而知道所谓的御兽异能力者其实只是那个传说中的废物编号C119之后，这个人在千丝的眼里活不活着都没有什么差别。
    他现在要专注于欣赏浮空的死亡，虽然对方很快就会被系统回收并且极有可能在下次游戏中再见面，却不妨碍此刻他欣赏自己创造的艺术——把浮空摆成一个跳芭蕾的形状。
    “死亡是永恒之美。”他可不像浮空这个没品的家伙喜欢赶在系统回收失败者之前搜刮他们的装备，以他的能力，也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令人反胃的动作。
    那么，罗刹姬该怎么死好呢，看着浮空慢慢消失后，他转过头来看向躺在地上因为伤势过重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罗刹姬。
    可能是今天对战的对手让他异能力的使用有些过度，千丝感觉到身体有些微微的麻痹，这才注意到陆昇站得离自己有些近。大概是因为对方一个没有异能的弱者太没有存在感的缘故吧，否则换了任何一个别的人在这里，他都不可能一点都不注意。
    蝼蚁也有蝼蚁的死法，就在这里先杀掉他再去解决罗刹姬？千丝抬手，却发现平常时刻随自己心意而动的发丝这会儿居然不听自己的使唤。
    并且那个怎么看怎么唯唯诺诺的，只会求他先别杀他的C119，离他如此近的那张脸上，笑容居然有些幽深而渗人，可惜看不清他隐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
    如果他早一点看见就好了。
    “你——”千丝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到一柄量子匕首，避开了他所有的头发，静静地插在他心脏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感觉，连凉意都不会有，所以他直到现在看见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濒死。
    “你居然——”无法相信自己到头来会栽在这里的男人催动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把陆昇一起拖进死亡中去，那些疲软的发丝最终却只是缠上了陆昇的手臂，就再也做不出下一步动作。
    “你在匕首上……做了什么手脚……”他更加惊讶地发现比死亡来临得更快的是他自己最自满的异能力居然失去了掌控。
    陆昇并不搭理他，只是微微蹙着眉想要拔回量子匕首，在发现无法从千丝的头发中顺利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后，另一只手淡定地从千丝心脏处抽回量子匕首。
    他先冷静地往发丝上面试着割了几刀，可惜发现以他的力气要割掉这些异能力强化过的头发基本属于不可能。
    ——于是他当着千丝的面，举起量子匕首转向自己，从容地切下了自己的一只手。
    血溅了千丝一脸，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偷袭他的时候还是断自己一臂的时候，陆昇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危险的气息，就是这么平常地……平常地……像一切日常一样做着这些危险的事情。
    他看着他的血，和看着自己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
    慢慢地，奄奄一息的长发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他们都看错你了呢，呵呵。”
    陆昇迅速地吞了一瓶治愈剂和一瓶生血剂，捂住自己的伤口，瞥一眼只剩下一格能源的匕首，飞快地将它收起来，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把千丝拨开，任由他重重倒在地上，抱着他的一只胳膊等待系统的回收，冰冷地说：“没有看错，我只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而已。”
    除了太不想死以外。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还真的……挺好玩的……下回再一起玩呀？”千丝狂笑起来，有趣，C组也有不少很有趣的家伙啊。不知道他们的神有没有看见这一幕呢？
    小心翼翼地把沾在眼镜上的血迹擦干净，陆昇爱惜地把它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重新严严实实地戴好，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查看罗刹姬的状况。
    虽然治愈剂也在修复他的骨头，但速度实在有些慢，而且十分不舒服。
    罗刹姬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千丝的那一击让她大量失血，这对一个需要血才能发动异能的异能者来说比直接捅致命处还要难受，至于之后浮空和千丝究竟谁输谁赢，她完全无力去注意。
    绯红色的美丽长剑如今暗淡如锈铁，安静地躺在她身侧，罗刹姬甚至没有力气将它收回体内，嗜血剑只能与主人一起处于朦胧的状态。它想要血，非常想要，可主人的血它已经不能再喝，否则跟自杀也没有什么两样。
    她是无所谓死亡的，在无数次的战斗中也有很多次这样重伤等死的经历，等下胜利的无论是敌人还是“同伴”等他们过来多半也是给她补一刀，系统扣掉她这一次的分数，她会在下一场游戏里十倍百倍地弄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睁开的眼眸中映入了一个不太清晰的身影，努力辨认了半天，居然……是那个毫无异能力的C119。
    看来是浮空赢了？或者那两个人同归于尽了？总在她以为陆昇活不过今天的时候，这家伙却总是看上去运气逆天地不停活下来。
    不过他的脸上为什么一脸担忧慌张的表情，正常来说的话不应该在这里杀了她吗，好歹也拿到点评价分，算是不虚此行。有什么腥甜的东西落到脸上，又一滴滴到唇边。她忍不住舔了下，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竟然是血？他在救她？
    随着鲜血不断地流入，罗刹姬的思维和视线都渐渐清晰起来，她的体质只要有血就能高速地自我修复伤口，这会儿千丝留下的血洞已经好了不少，她握住剑撑着自己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千丝和浮空，应该已经被系统回收掉了。
    “你的手怎么了。”她最后看向陆昇，才发现对方一直不断滴血的伤口居然是断了一臂，陆昇那一直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衫也破了，肩膀上有几个细细的伤口，脸颊上还有几道血迹，看来之前那场战斗他也不单纯是旁观躲过了一劫。
    陆昇苍白着脸，还是那么胆小的模样，说话声音都不能大一点，“浮空拿我当挡箭牌，结果他们两同归于尽了。”说着把完好的一只手伸向罗刹姬，“你……能起来吗？我们还是进医院休息下吧，啊，对了，里面有生血剂。”
    以及，罗刹姬明明这么娇小，为什么食量这么大？他默默地心疼着自己的胳膊。
    没理会上方伸过来的手，罗刹姬拄着剑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小片森林还在燃烧，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的搏杀，不过也很快就要熄灭了。
    这种火焰没有原主异能力的支持根本燃烧不了多久，不过刚好是千丝的克星。也不知道浮空是用什么法子杀了那个火焰异能者才拿到对方储存的装备，或者正如他自己说的，只是捡了尸体。
    “走吧。”罗刹姬转过身，率先走进了医院里，陆昇小步跑着跟在她后面，只见她摇摇晃晃地摸进了药剂室，翻了半天，扔给陆昇一瓶止血药，自己也寻摸了一瓶药水喝了，默默地抱着剑坐到了角落里，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陆昇微妙地打量了手中的止血药半天，才把它用了，“那个……血，你够了吗？”
    “休息。”罗刹姬没睁眼也没抬头，只丢出了一句，然后继续维持她的雕塑姿态。陆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也没再说话。难得有这么点平静的时间，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岛上——如今还剩下几个人？
    一共二十个异能者，他们一起在仓库里醒来的六个人如今还有他和罗刹姬，半路遇到的浮空小正太和医疗室的强异能力者千丝也已经出局。
    根据浮空的情报，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异能力者被他目击坠海（也有可能就是浮空所杀），别处的异能者也肯定有过相遇和消耗，保守估计，岛上如今大概还有十人左右。
    死去的那些人里面究竟有没有暗杀者现在无从判断，至少现在绝对还有暗杀者活着，否则系统早就已经判定生存者这一边赢了。就这么两天已经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了无数次，接下来的后半场游戏，不会比现在更好过，更重要的是，好几天没睡过懒觉了，好累。
    原本一片寂静的房间里，罗刹姬忽然说了句话：“你很不想死？”
    正在神游天外的陆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他侧了侧头，“应该没人会想死吧……”虽然其实他过去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渴望，但是，那位大人给了他名字，所以，他不想让这个名字跟随自己而消亡。
    他的神所有的一切都是珍贵的，破坏这些珍贵之物的人就算是自己他都不允许。谁都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两位亲~~请不要大意地调戏我！【躺_(:з」∠)_以及居然忘了昨天是七夕，我现在祝福还来得及嘛23333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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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杀孤岛11
    这时罗刹姬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向他，“我其实无所谓。不过——”她眼中流露出一点压抑的渴望，“高阶异能者的血，真是无上的美味，仅仅是A级近S级的味道已经如此美妙。我一直想，如果有一天——”她没有说下去，突然将话题转换了方向，“到游戏结束之前，我尽量让你不死。”
    陆昇没有回答，他很清楚这一回，她这话可比两人刚在森林里达成合作时要真心得多。只不过他现在却在想，她的有一天后面，指向的究竟是谁。毕竟，就算是对神狂热信仰的时代，也总有人是想要渎神的。
    虽然想的方向可能不一样。
    孤岛上的后半夜特别安静，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整座岛上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其他人了一样。罗刹姬似乎陷入了熟睡中，但陆昇清楚她肯定时刻保持着警惕，一点微小的异常都会让她拔剑。
    然而到了快黎明的时候，窗台上无端地出现了一只蝴蝶。
    它静静地落在那里，翅膀缓缓张合，美得惊心动魄，与这个杀戮之岛的整体氛围显得格格不入。陆昇在注意到之后就着魔一样盯着它，连忙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伸出剩下的一只手用指尖轻轻地去触碰蝴蝶的翅膀。
    罗刹姬没有反应，毫无所觉。
    蝴蝶震动翅膀飞起，绕着陆昇的指尖转了一圈，停在他的指腹上，带来些微的痒意。
    陆昇的心像是被小小的羽毛刷子刷了一下，隐秘的愉悦感从灵魂深处升起来，瞬间充斥了四肢百骸，让他一动都不敢动，注视着这美丽而脆弱的生命。它带着些许让他无法自控的气息，在黎明前的暗夜里轻盈飞起，晃晃悠悠地飞出了窗台，陆昇下意识地伸手去追，却又不敢用力触碰它的任何地方。
    怕打碎一场幻梦。
    衣袂带起的细碎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十分明显，他回头看了一眼，本该被惊醒的罗刹姬却仍然无知无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封闭了五感。陆昇于是离开医院，一直追着那只蝴蝶的飞行轨迹，漫无目的地向外走去，完全不在意离开了罗刹姬的保护范围会不会有暗杀者突然出现。
    蝴蝶一直飞到一片视线比较开阔的场地时终于不再前进，停留在原地等待着陆昇。陆昇追得却有些吃力。
    他对于自己的体能虽然一向有足够的认知，这会儿却还是有些无奈，毕竟断了一只手臂，腿的骨折也没有完全痊愈，整个人的平衡感差到极限，一小段路程就简直让人虚脱。
    等到他第一脚跨上蝴蝶停留的位置时，远处的太阳已经开始跃出海面，这只乘夜而来的精灵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化为璀璨的齑粉，留给陆昇的只剩下空中残留着的那种熟悉的气息。
    “陆……先生。”陆昇低喃，然后蓦地清醒，目光重新聚焦，环顾四周之下，一眼就望见了不远不近处的那个极高极显眼瞭望塔。
    这里应该是小岛另一端的尽头，道路从他脚下这一块区域开始以一个近似倒三角形的形状开始变窄，延伸成两旁都是断崖的狭小路径，瞭望塔建造在此处的断崖尽头，毫无疑问，是整个岛上最高的建筑。如果有人登塔，目力又不差的话，也许可以把整个岛上的情形一览无余。
    制高点，跟医院一样，都是参与者热爱占领的地方，相比之下他们醒来的那个仓库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不过游戏进行到现在，塔上应该早就有人了吧，而且肯定已经看到了他的身影。
    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袭击，看来应该不是远程攻击性异能。这里其实离森林和医院都不远，如果有心的话还是很容易能看到这么高的建筑。只不过从一开始陆昇就每一步都处在玩命状态，欣赏风景这种事实在没有空。
    现在蝴蝶已经离开，罗刹姬肯定马上会醒过来，他最好赶在对方发现之前回去，不过以他的体力还是不要抱这种希望比较好，能够回去就已经不错了。幸好如今是白天，有那些昼出夜伏的兽群在，他被异能者袭击的概率大大降低。
    不过，这些生物的对异能雷达应该也是有范围的，并且应该不会离开森林太远。之前断崖下浮空使用异能的时候就没有出现兔子跳海的场景，否则他其实还是很乐意观看观看。虽然它们并没有伤害他，但被白雪扔出去的时候也着实有些恶心。
    陆昇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小心眼还是有一点的。
    按照目测的这个距离，瞭望塔那边应该也不受兽群影响，这样的话塔中异能者白天也能正常使用异能力。
    不过如果到时候他们能够穿过眼前这一片宽阔区域在瞭望塔底下开战，罗刹姬的嗜血威力应该同样能更上一层楼吧？按照他的观察，其实那个和服少女并不怎么喜欢昏暗的环境。当然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她觉得黑夜里看不太清美丽的血色。
    算计着敌我的战斗力，陆昇努力往回赶，不过他没能走多少路就遇到了提着绯红长剑一身冷气的少女，对方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冰冷：“昇，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陆昇立刻一脸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在屋里睡着了，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在往那边走，然后你也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抱住脑袋，一脸头疼欲裂的表情，“脑袋……晕乎乎的，好像出现了幻觉，我居然看见那边有座塔。”
    “不是幻觉。”罗刹姬不知道有没有相信陆昇的话，她只是在第一眼看到瞭望塔的时候，就把思考换了个方向，如同陆昇所考虑的一样，她也立刻想到，如果那塔里有人，那么她们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应该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突然的沉睡，陆昇莫名其妙一个人跑出来，跟塔里的异能者有关？
    真遇上精神控制系异能，如果对方异能力级别在她之下，自然无法控制她的思维，在她眼里就是废人一个；但如果异能力级别相同甚至略高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虽然制高点确实很诱人，但她不擅长对付这种无形无质攻击对手的异能力，而且事实上，她最讨厌精神系异能者。
    可惜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从她昨晚异常的沉睡来看，那边恐怕至少也是个A级。
    如此一来医院也不安全了，如今小岛全貌差不多都已经知悉，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要防备高阶精神控制系异能力者，那可是非常困难的事。
    罗刹姬看一眼陆昇，而且这个人的抗性基本等于没有，百分百会被控制，即使他被控制也没什么杀伤力，但自己嗜血的血液来源就难以得到保证了。她看了看瞭望塔，又估算了一下森林的距离，如果就现在大白天在这里发动异能力的话能引出森林里那些兔子吗？又能把它们引多远？能不能引到塔下扰乱对方的异能？
    况且这样考虑的前提还是塔中只有一个异能者的理想主义，而人生总是特别艰难的。
    “先回医院。”罗刹姬微微仰头看着瞭望塔，虽然现在那里空无一人，但绝对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窥探者他们，她真是特别不喜欢这类型异能者，一点也不。
    身后没有像之前那样传来陆昇听话的声音，罗刹姬忽然觉得不对，“昇？”一回头，哪有什么别的人影，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是站在游戏中的小岛上，而是漂浮在熟悉的培养罐中。
    游戏难道已经结束了，有别人找出了所有暗杀者……不对，系统没有提示！糟了，一直在考虑如何攻破瞭望塔，却忘了对方也是可以下来的！
    她思维刚清明了一瞬，四周的培养罐忽然都开始摇晃起来，里面的液体咕嘟嘟沸腾着，慢慢变成了绯红的色泽，有什么东西轻轻缠绕住她的脚踝，一路向上紧紧缠缚着她的身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诡异地在耳边低语，“血……给我血……”
    是她的剑在低鸣吗？渴望着主人的血液？嗜血在躁动不安，试图吞噬主人的意念伴随着培养罐的震动而愈发强烈。她必须把剑扔掉，不能让它反噬——等下！好像有哪里不对，没有剑她无法对抗暗杀者，但究竟是哪里不对？罗刹姬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
    而陆昇其实比罗刹姬更早一步进入了幻觉，站在那个空旷无垠的虚空里，他的意识有一瞬间动摇过，但随着神座上那个高贵的身影渐渐显现，他几乎瞬间就夺回了自己的心智，尽管他依然表现得像个陷入幻觉中的迷失者。
    那位精神控制系异能者犯了一个错误，根据被控制对象的强烈意念制造幻境本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如果对那位神大人，陆昇绝不可能分不清真与伪。
    因为他是那样隐秘而执着地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渴望着对方的一切，熟悉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动作、语调、习惯和气息。并且惯于保持一边放任自己心底所有污浊的绮念与遐思，一边不动声色乖巧安静地表现一个合格的傀儡娃娃。
    “C119。”神座上的“陆沉”对着他招手。
    陆昇露出茫然而渴慕的表情，走到他身边跪下，低头的眸中却掠过一丝笑意，真的是陆先生的话，从来都不叫他C119。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0 22:46:43
    以及新开了个修真古耽的文案~有兴趣的大家可以收藏一下~_(:з」∠)_
    雷文成神系统
    ☆、 暗杀孤岛12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嗫嚅着：“陆先生，我不想死，告诉我谁是暗杀者好不好。”幻觉里的神冰冷而高高在上，用悲悯的表情望着他，没有说话。陆昇伏在他的脚边，微微啜泣起来。
    看来那位精神控制系异能者是在寻求同伴啊，用幻觉来测试来人身份，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陆昇无论如何都觉得异能真是方便的东西，特别是他没有的情况下。
    不知道在幻觉了过了多久，两人被腥咸的海风吹醒。
    陆昇眼帘尚未完全睁开，一边的少女已经反应迅速地召唤出嗜血格挡在身前，他却表现得一脸晕晕乎乎找不到状态，睡眼朦胧地拿手背擦着眼角。罗刹姬看了他一眼，对毫无警惕心的男人有些无语。
    不过也正是这种人，才会在明明能插她一刀的时候反而来救她，即便存了抱大腿的意思，不过在她看来对弱者而言抱大腿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毕竟存活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四周只有风声和海浪拍打断崖的声音，陆昇一脸呆样地看了外面半天，确定自己离地面有段不短的距离，应该是在瞭望塔上，“我们……什么时候上来的？我刚刚明明——咦？怎么会？”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差，嘀咕着还好没死什么的。
    果然被幻觉控制了！罗刹姬的脸色有点难看，想到幻境中关于自身所发生的一切，此刻绯红色长剑在手中微微的脉动不像往常一样让人心安，她咬咬牙，握紧剑柄，撇开思绪去观察不知所措的陆昇。
    不知道这个C119在幻觉里会经历些什么，能让这种人强烈在意并且害怕得不得了的应该是被系统抹杀吧。那可跟在游戏里失败后被回收不一样，抹杀就意味着彻底的消亡。
    但那只是C119的事，罗刹姬更关心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那个精神控制系异能者这会儿到哪里去了，居然没趁他们精神混乱将两人一茬收割掉，还不做任何防备措施等他们清醒过来。
    她还在思考对方的目的，陆昇却走到一边的阴影里，蹲下来对着什么说起话来，“喂，你怎么了，头痛吗？”
    那里居然有人！罗刹姬一惊，刚刚明明把周围全部看了一遍，以她的敏锐居然没能发现这个缩在阴影里的人，真的有点可怕。陆昇这家伙是怎么注意到隐藏得这么好的角色的，运气？
    她走过去，站在离陆昇和那个人稍远一点的地方，打量着这个有可能是将他们弄过来那位罪魁祸首的男人。
    对方整个人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乱七八糟的头发把脸遮挡得七七八八，整个人瘦得像条干柴，一股阴暗颓废的气息扑面而来，嘶哑到几乎声沙的语句从他那边传过来，“离我远一点！”
    陆昇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招他嫌了，那男人却根本不抬头看他，只是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不停地碎碎念，“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就阴沟里的老鼠下水道里的臭虫，我不配跟你们说话你们是这样想的一定是这样想的吧！啊啊啊真想把你们杀光啊能把你们杀光吗不不，不能的吧还有暗杀者活着臭虫臭虫臭虫！”
    ……陆昇去看罗刹姬，罗刹姬抬剑指向阴影，“正常说话。”
    “正常？”角落里的男人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只有我不正常，啊，只有我不正常，对不起我不应该活着！为什么你们两个不是暗杀者？为什么不来杀我？因为站得那么高杀不到啊哈哈哈哈，你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都看不见我……”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又往阴影里缩了缩，从手指的缝隙中露出半双眼睛偷看着他们。
    虽然说话神经质得让人无语，但对方眼神却并没有癫狂，看来这个人只是比较自卑加神经质而已。
    罗刹姬有点难以接受居然被缺陷如此显而易见的异能力者控制过，对方强悍的精神异能和残缺的性格组成难以交流却不容忽视的存在。而且虽然废话了一大堆，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应该要跟他们合作对抗暗杀者……吧。
    所以刚才制作精神囚笼困住他们，就是为了套问他们的身份究竟是可以做盟友还是敌人？
    不知道刚才幻觉里的一切有多少被他看在眼里，罗刹姬冷冷地盯着对方，掂量着是杀还是合作，说实在话，这幅样子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合作的意义，倒是嗜血蠢蠢欲动，有点想撕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没关系的。”陆昇却笑了，往阴影里走了一步，见那个男人离水的鱼一样弹了一下，忙做出安抚的动作。
    “老鼠和臭虫也没什么不好啊。它们生命力这么顽强，种族延续的时间比什么都久。天选之后，连把自己当做星球主人的旧人类都灭绝了，老鼠和臭虫却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喋喋不休的男人忽然闭了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歪着头打量了陆昇半天，忽然阴郁喑哑地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对对对你说得对，你比他们强，我喜欢你！”
    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他们究竟指谁，但突然被表白的陆昇表示受宠若惊，“多谢……呃，夸奖。”也应该算是夸奖吧，这种随口说说的喜欢什么的，精神系异能用多了都是这么癫狂的吗。
    他刚想趁机问问对方这些天在瞭望塔上看到的岛上情况，那个男人却忽然停下神经质的抽搐，眼中闪过阴郁的光，断然道：“有人来了。”
    站在一处望风口的罗刹姬极目远眺，低声道：“一、二，两个人，还在树林里。”她回头看着男人，“你的精神力能感知那么远？”这有点不可思议，这人岂非一个人就能让整个岛上的异能力者全都陷入幻觉互相杀戮，很快大家GAME OVER。
    男人脸色灰惨惨的，面对罗刹姬的疑问又开始碎碎念，“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想区区臭虫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对吧？！啊啊啊我也知道啊我知道的啊，我根本不能远程控制你们我只是在那里放了几段精神丝而已再晚点也就失效了，可是！”他目光忽然一寒，居然说了句正常话。
    “谁让他们来得早呢。”
    穿过树林里的两个人似乎仍旧毫无所觉他们之前触碰到了什么，因为现在是白天，他们甚至连异能力都不敢用一点，小心翼翼地在丛林里慢慢走着。
    陆昇见他们还没有发现瞭望塔，终于有时间问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个……先生，你在塔上看，知道这岛上大约还剩下几个异能者吗？”
    “那个先生”对陆昇戒心比较少的模样，应该已经在先前的幻觉试探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慢慢挪到离罗刹姬较远的另一个望风口，躲在一边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目光随着森林里几个小点点的移动而移动，“那群傻逼早都死光了哈哈哈除了我们就剩下他们。”
    二十名异能者居然只剩下连他们在内的五个人了，看来除了他们所参与的战斗之外别的地方斗争也很激烈。
    虽然说找出暗杀者这种事情看上去似乎更应该靠理性和头脑去分析，不过这群人根本就没打算认真去找什么敌方我方，强者都抱着杀光其他人我就赢了而稍弱者则抱着等他们自己消耗光我就赢了的态度在参与游戏。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个弱肉强食的规则，系统也并不会对此降低评价，甚至会按照游戏类型的不同，在比如这次孤岛这样的游戏里，对这种结果给予认可和高分。
    扭曲的世界，而没有人觉得这些是扭曲的。他们从出生之后有意识以来这一切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陆昇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本该是安静等死的弱者一员，但是他的野心却远比他的无能要强烈，那么总该有些什么东西，让他能够用来承载这些不能见光的野望。
    以一个普通人的目力看不太清树林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陆昇不安地推着眼睛，看看罗刹姬又看看另一边的男人，“只剩下五个人系统却还没发布游戏结束的公告，所以说那两个肯定还有……”
    “暗杀者。”罗刹姬接口，目光望向那里闪着愉悦的光芒，“把他们引过来。”
    她已经在这个岛待得不耐烦了，这不是她喜欢的游戏类型，那么最好现在就结束掉。虽然对这个阴郁的家伙没有半点好感，不过作为友军的话不得不承认精神系异能还是十分美妙的，“你，什么距离才能发动你的异能？”她盯着那个神经质男人。
    他在阴影里仍然充满戒心地缩着肩膀，慢慢吐出几个字，“蜃，我叫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地雷~今天下班晚了
    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1 22:51:28
    正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19:50:15
    正妻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19:50:22
    TAT以及圆润夜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了神马，这篇居然比五年前写的第一篇文还扑……这一定是幻觉，让我好好回去检查一下大纲（然而明明就是抱着被子在桑心流泪TAT尔康手，啊，为神马！）
    ☆、 暗杀孤岛13
    “咦？”陆昇眨了眨眼，“你的名、咳咳，代号跟我的很像啊。叫我昇就行，她是罗刹姬。”
    蜃没接话，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些东西在他们陷入他的幻境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也是他现在能够比较信任这两个人的原因。尽管罗刹姬这杀气还是让人敬而远之，但对于她所说把人引过来赶紧解决掉的提案他是完全赞同的，能早一点结束这个该死的游戏就好！
    但是她问他什么距离才能够发动异能？啊啊啊他就知道，他这样的废材她一定暗地里在吐槽他这破异能，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根本不懂这些该死的精神异能让人多么烦躁，结束吧最好都结束吧！
    虽然心里十分狂乱地吐槽着，蜃发出来的声音却弱弱的，“十、十五米。”
    只有十五米……？罗刹姬本来以为他的异能范围还会更大一些的，看来刚才她跟陆昇中招的时候这神经病在暗处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区区十五米的范围，想让他直接控制那两个人主动过来受死看来纯属想多。
    不过既然岛上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其实这个瞭望塔本来就已经失去了它作为制高点的意义，优势只在于这里可以避开森林里那群兔子的贪婪觊觎。
    那么，或者让蜃去接近他们，近距离使用异能力把他们弄到塔下一举击杀？
    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躲在阴影里缩着头的男人，罗刹姬觉得以他的精神状态，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这个精神系就像藏在窝里的寄居蟹一样，一受惊就缩回去，根本不打算离开根据地半步。
    至于陆昇……陆昇在苦恼地数着生血剂瓶子。
    如果不是翻白眼损坏自己的形象，罗刹姬真觉得要翻上几个以表达自己对不靠谱队友的抗议。
    就在他们完全无法商量出个什么所以然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不正常的喧哗声。
    专注于数瓶子的陆昇被吓了一跳，连忙跑到罗刹姬边上往外看，树林里这会儿动静很大，即使以他的视力也能分辨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两个异能者不知道干了些啥，居然引出了那群感觉到异能就疯狂的畜生们，现在不得不在玩命狂奔。兔子们的速度又异常迅速，逼得那两人不得不出手防御，防御使用异能，兔子又加一波，恶性循环。
    一个金属异能者……一个强化异能者……站在高处的几人将两人的异能力看得一清二楚，罗刹姬微觉疑惑，这两个活到现在的暗杀者居然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强大。
    她用余光观察着蜃的一举一动，心内存疑。因为这一分心，没有看见兽群之后，偶然闪过的幻影蝴蝶。
    陆昇看见了。
    “他们过来了！”陆昇忽然叫了一声，只见那两个男人慌不择路地乱跑了一阵之后终于看见了瞭望塔，顿时看见了希望一样冲向这里。
    而那群兔子在追出森林七、八米之后，终于开始放慢速度，有几只甚至懵懵的好像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最远的也就追出大约十五米左右，见到手的鸭子确实是飞了，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往前，退回了栖息的森林里。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一直跑到塔下确定身后真的没有追兔了，才撑着自己开始不断地喘气。虽然身体没有感到十分疲惫，但被这种群居生物盯上比噩梦还要噩梦，心累。
    心累，所以没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另一张噩梦织就的网。
    罗刹姬侧头看着小声嘀嘀咕咕不知道又在碎碎念什么的蜃，用眼神示意塔下，“这个距离，够了吧？”
    蜃警惕地盯了一会儿罗刹姬和陆昇，才把目光移向塔下的两个人，停下碎碎念，不一会儿，他的眼中有一道蓝光一闪而过。
    罗刹姬和陆昇看着下面两个人忽然身体不自然地一僵，然后开始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和做各种动作，并且毫无自觉地走进塔里，一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毫无防备地前进。
    一想到之前自己恐怕也是如此自投罗网的，罗刹姬抿着唇，觉得这种蠢样十分羞耻，被人看见就是黑历史，精神系异能者，果然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一系。
    而且……无论表现得多么胆小神经质，不但之前控制过她和陆昇，现在又毫不费力的控制了正在僵尸跳的那两个，这个人现在若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岂非轻而易举？
    手掌暗暗握上嗜血剑的剑刃，掌心的疼痛刺激着脑神经，不能进入蜃的幻觉，要时刻保持清醒。至于那一个——她分出一缕心神去看陆昇，居然发现他又在喝生血剂。
    从刚才开始这家伙也不知道灌了多少瓶下去了，他是觉得她会把他吸干还是怎么的？也真够贪生怕死的，毕竟是普通人。
    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算了吧，移动血袋有移动血袋的自觉也好，省的自己等下出什么状况后继无力。
    陆昇捏了捏自己的脸，很好，没有僵硬。那两个人之中的金属异能者，还是个不久之前刚刚见过面的熟人。就是他在上场游戏里拿刀片割了自己的脖子，开场就把自己送出局。在诸多死法里陆昇实在不太喜欢被割喉的感受，现在想起来那边还有点凉凉的。
    薄薄的，令人心慌的小金属片啊……他默默瞥了他的手两眼。
    另一个能强化自身力量的强化型异能力者则比较眼生，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也没有什么特别慑人的威压，扔到异能者堆里绝对不会是能引起大家注目的那种人，从力量方面来看，异能力级别好像也不是特别出众。
    相比之下，嗜好用刀片的金属异能A28要抢眼得多，明显罗刹姬和蜃的注意力都大部分放在他身上。
    唯有陆昇，在看过A28两眼之后，就一直从隐蔽的角度无声地观察着这个强化型异能者，并时不时地拿出一瓶生血剂喝掉。
    希望他们快一点，他现在真是浑身不舒服。
    用精神力操控着两个异能者走上塔的蜃隐约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总在他要去深究那种感觉的时候又发现一切正常。不过他本身就有点神经质，即使什么都发现还是满心提防，一点点退到墙角边，让罗刹姬快点去下手。
    带头走进来的是那个金属异能力者，他双眼毫无焦距地小跳进来，不知道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动作也十分地扭曲。连罗刹姬都有些嫌弃，上去一剑砍了，连血都没让自己的剑喝多少。
    A28以极其不雅观的王八扑姿势倒在地上，终于清醒了一下，却连半个字都没说出来，手中刀片只露出一点银光，就掉落在地上，很快咽了气。
    陆昇在一旁看着想，真应该让罗刹姬砍他的脖子，下回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
    情况顺利得让几个人都有点意外，罗刹姬抖了下剑尖，就看见A28已经开始被系统回收了。随后进来的强化能力者则仍处于幻觉里，对同伴的死亡一无所觉，还好他的动作并不怎么猥琐，和服少女也不多废话，依旧送了他一道致命伤。
    对方扑通一声倒在她脚下，抽搐了一下，没了动静。
    “完了？”罗刹姬看了看自己的剑，并没有饮到高阶异能者血液的兴奋感，看来这也是个扑街货，难道这两活到最后纯属运气？
    “真的死掉了？哈哈哈这该死的破游戏终于要完了你们才是老鼠臭虫再见哈哈哈。”蜃终于从他藏身的地方挪出来，蹭到罗刹姬旁边，罗刹姬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往陆昇靠去，提防这个装疯卖傻的家伙突然发难。
    系统……还没有宣布游戏结束？这时地上的那个强化异能者又抽搐了一下，把本来已经靠近的蜃吓得飞快躲到一边。
    不愧是强化了身体的，原来还没死，系统才没动静。罗刹姬轻出一口气，看着蜃观察了一会儿后，又挪到地上的人边上，用脚尖试探性地去踢他。
    踢了两下，那人微微抽搐着，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是都解决了，蜃顿时异常高兴起来，啪叽一下跳到还没死透的异能者背上，神经兮兮地又跳又笑。
    “哈哈哈哈死老鼠，烂臭虫，干得漂亮！”
    所以我真的讨厌精神系异能力者，都有病。罗刹姬想着，往陆昇看去，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整个人都微微有些哆嗦。
    第一次活到游戏终场，这个没异能力的家伙高兴傻了吧，居然又掏出一瓶生血剂喝了下去，当庆祝的酒？
    因为游戏即将结束而有些放松下来的罗刹姬忽然脑海中一痛，回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刚刚还在发作的蜃眼中闪过蓝色的光芒，他发动了异能！这家伙果然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浮沉的地雷~
    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12 22:45:22
    ☆、 暗杀孤岛14
    几乎一瞬间,周围的场景就开始变化，想到那两个人被精神攻击后陷入幻觉的傻逼模样，这次已经有所准备的罗刹姬绝对不愿意让自己再受同样的操控，嗜血剑剑尖向自己一转，刷刷刷就在自己身上制造了几道不浅的伤痕。
    疼痛持续刺激着神经，让她从已经开始编织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少女艰难的拿着剑，眼中闪烁着幽微的冷光，对面的蜃安静地看着他，面色冷静镇定，丝毫没有之前神经质的样子。
    “你果然是装的。”罗刹姬咬破了嘴唇，感觉到血腥味在自己口中蔓延。
    头痛欲裂，对方的异能仍在持续，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控制。其实她心知，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疼痛应该是阻止不了对方异能入侵的，现在她还能清醒，是蜃没有使出全力？为什么？
    对面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男人挂着一丝微妙的笑容，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有些熟悉，但不是蜃的感觉，“罗刹姬？你是很强，可惜啊，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有点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孔雀开屏一样对少女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英俊潇洒的笑容来，“那，再见？”
    这感觉不对！“昇……”罗刹姬嗓音喑哑，喉头感觉到一阵铁锈味的腥甜，她需要血，别人的。然而之前一直都会乖乖听话的人这回却没有任何回应，待看到蜃的表情，她立刻明白，她的移动血袋只怕也已经被控制了。
    一改阴郁作风的男人这会儿带着十分的傲慢，像猫捉老鼠一样好整以暇地戏弄着猎物，精神控制断断续续，时不时地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简直像是拿罗刹姬在练习自己的异能控制。
    少女除了嗜血状态外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怒意，这种被耍着玩的状态，从她彻底开发出自己异能的潜力之后，基本就没有再遇到过。
    这个精神病的异能力级别明明应该跟自己相差不了多少，居然还敢像是高阶异能者对待低阶异能者那样尽情羞辱，这对一个A级异能者来说完全不能容忍。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罗刹姬抹了下唇角，掌心的鲜血擦在脸颊上，雪白的肤色衬着殷红的血色，有种妖异的媚态，“因为，那样就实在太难看了。”
    很少有人知道，异能嗜血有另外一种形态，只是因为不符合她主人个人的美学而常年被弃之不用。
    但蜃的玩弄激起了罗刹姬的怒意。长剑猛然脱出掌控，悬浮她的双手之间，接着诡异地开始融化成一汪金红色液体，涌动着、顺着少女的掌心如有自主意识般钻入了她的身体。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蜃顿时色变，连忙试图加强精神控制，却发现对面的罗刹姬双瞳变作一片漆黑，毫无焦点，她确实已经陷入幻觉，可蜃依然无法操控她，因为此时的罗刹姬已经变成了无差别人形攻击机械，也就是说，进入这种嗜血状态下的罗刹姬本来就没有理智可言。
    少女体表□□在外的肌肤上开始浮现道道金红色的流线，如同脉络般从脸上开始直至布满全身，她身体里的血液看上去都变成了这种诡异的颜色，皮肤变得极薄，好像随时都会包裹不住她此刻身体里涌动的那股力量。
    就像是，就像是那种异能马上就要破体而出，把主人也炸成碎片。
    没想到她还养着这种东西，蜃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个身体擅长精神控制，肉体本身却脆弱不堪。最好不要让她近身！他连忙后退，四肢却有点僵硬，差点崴了脚。
    弹指间，罗刹姬整个人像冲出枪管的子弹一样弹到蜃的身上，五指曲张，一爪抓在男人的肩头。因为常年持剑的原因她并没有留长指甲，然而这一抓力道之重还是让对方肩上立刻显出了深深的红色。
    蜃一被扣住，就反手双手伸出去掐住了罗刹姬的脖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糟糕，时间间隔太近了，现在他还不能……拖延时间！必须拖延时间！一定要撑到可以运用那个能力的时候，只要撑过去，赢家就还是他。
    他手上不知不觉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罗刹姬的脸上却布满了那诡异的血色花纹，目光毫无波动，像两谭幽深的死水，看不出有缺氧窒息的动静。也可能这个人这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感受到这种东西了，完全把意志交由异能本身支配，而异能是不会理解什么叫做工具的损坏的。
    拼命挺着腰，蜃试图把罗刹姬从自己的身上掀翻下来，眼中蓝光不断闪烁，想要把罗刹姬自己的意志找出来，再次加以控制。
    他暗恨，都怪这具身体素质太差，如果这个女人所谓的杀招只是身体素质的强化的话，其实根本不是多厉害的东西，可能还没她之前自己持剑来得有威胁力。
    还没等他想完，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惊愕地小幅度侧过头，却发现罗刹姬扣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五指，居然直接透过他的皮肤，在吸取他的血液。
    没有任何伤口，而他身体内的血液却在迅速流失，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具原本虽然偏瘦但正常饱满的躯体迅速干瘪下去，他简直已经能够想象到皮包骨头的那种景象。
    更令他恐惧的是，罗刹姬不仅仅是用手指在吸血而已，他们身体接触的每一寸地方，他的血液都这么诡异地顺从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直接被罗刹姬体内的异能愉快地吸收。
    他甚至从血液流动的声音里，听出了她的异能正在欢呼的错觉。这就是真正的嗜血？那种贪婪，那种狂暴，那种无状，难怪罗刹姬会……自己都……不喜欢。
    他感觉自己有点晕。
    该死！清醒一点！精神异能绝对不可能再奈何得了这个现如今成为自己异能傀儡一般的女人了，但她这种无知无识的状态其实也很好破解，蜃目光闪烁，感谢神，他还能控制这塔上另外一个，即使没有异能，但现在却能派得上用场的家伙。
    也感谢A28，他的刀片可不像罗刹姬的剑一样是异能拟态，而是实实在在的金属，没有随A28一同被系统回收。他只要控制那个男的赶在自己血液被抽干前让他拿刀片刺入罗刹姬的心脏，这一次的胜利就是他的。
    尽量不去管血液飞速流失的冰冷感，集中精神，蜃透过罗刹姬的肩，眼中蓝光暴涨，去控制瘫坐在墙角似乎被幻觉迷惑得行动不能的陆昇。这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他其实很清楚对方的底细，那只是一个毫无异能力的，肯定连思维屏障都不会构筑的凡人。
    然而陆昇没有动。
    蜃简直以为是自己被吸太多血出现了错觉，明明他已经把精神控制异能给用到他所能用的极致，罗刹姬这个已经放弃心智的女人就算了，怎么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控制不了？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他都忍不住眨了眨眼，使劲想看清楚，然而现实依然是残酷的。尽管他再一次尽最大的能力入侵陆昇的思维，却仍像是进入了一个黑暗而幽深的无底深渊，给人的感觉是即便过上几亿光年，也无法到达深渊的尽头找到陆昇的精神波所在。
    一个连异能力都开发不出来的家伙，脑域却如此宽广，比他遇上过的神格到达S级的强者都宽广，这可能吗？
    他的三观简直要崩坏，或者……只是他还没有找到真正的控制精神异能的方法，毕竟，这个身体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熟悉——这时他听见什么东西扭曲的声音，这个身体，已经到极限。
    就在这时罗刹姬却忽然停下了，在那双漆黑的瞳仁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厌恶？
    这对他来说简直意外之喜，他还以为自己撑不到可以使用“那个”的时候了，看来这女人由于实在讨厌这种异能形态，根本不愿意被异能掌控太久。
    即便如此她这个形态对精神系异能者造成的杀伤力都足够巨大，蜃丧失了大部分血液和所有行动能力，命若危卵。
    但是，托罗刹姬这一己好恶宁愿停止的福，他一直在等待的时间，也到了。
    神还是眷顾他的，不，神一定是眷顾他的，蜃艰难地喘息着。
    眼瞳变回一般嗜血状态的红色，罗刹姬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清醒，她低头望着地上这快成干尸的家伙，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神色。那种状态下，根本感受不到血的甜美不是吗？
    即使她们这些神的玩物，也绝不愿意做自己异能的玩物，所以她才那么讨厌那个形态的嗜血，就如之前这家伙给她制造的幻境一样，在内心深处，她潜意识恐惧着被异能本身取代存在，哪怕那是她被系统培育出来时就与生俱来的天赋。
    可见她对精神系异能者的厌恶也是与生俱来的。不能拿剑直接砍而要她那么失态的家伙，都是神经病。
    多看一眼都心烦，把他的道别还给他，然后送他去见系统，罗刹姬再次将异能化作长剑的形态握在手中，冷冷道：“再见。”面无表情地把剑落了下去。
    然后在穿透那个本就奄奄一息的男人的时候，她奇怪地发现，那个男人诡异地在笑。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毛骨悚热的笑容。他已经说不出话了，还是怪笑着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似乎是：“马上就可以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浮沉酱的地雷~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13 23:17:21
    ☆、 暗杀孤岛15
    多年生存游戏下来对危险的预感让罗刹姬感到不祥，她立刻撤身想要远离这个家伙，却发现对方已经咽气，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指虚虚地搭在了她的剑刃上。
    而嗜血剑却并不仅仅是一把单纯的兵器，它是她异能的拟态，也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下一秒头疼欲裂，罗刹姬听到自己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你的身体和异能，我就收下了，宝贝儿。”
    罗刹姬耸然一惊，这个精神系异能者的真正实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然而她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骤然驱逐出自己的身体，一瞬间沉入到深深的深渊里去，再也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瞭望塔上，看上去只是发了片刻呆的“少女”在那静立了片刻，终于有点僵硬地动了动四肢，脸上浮现出一种绝不会出现在真正的罗刹姬脸上的奇妙表情，既傲慢又轻浮。
    “她”转了几圈脖子，把指关节捏得咔咔想，热身一样活动一番后，试着晃了晃嗜血剑，十分好奇地把绯红色的剑身举到眼前。
    感受身体中力量片刻，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嘀咕，“把异能具现化原来是这种感觉，不得不说，确实蛮好用的。以这个女人的神格，这么好的异能给她真是浪费。”
    可惜啊，他并不能永远占据别人的身体，也无法完全控制别人的异能。但至少，现在，罗刹姬只剩一具空壳，这场游戏是他赢了。
    赏玩了美丽的长剑好一会儿，仍然没能等到系统传来的终局判定以及传送读秒，“罗刹姬”疑惑地抬眼看了看四周，眼中慢慢聚集起感到不可思议的光芒。
    “她”以为所有暗杀者都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她”以为罗刹姬就最后隐藏身份的那个暗杀者；要知道现在还活着的，除了“她”之外，可就只剩下眼前角落里这个还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从幻觉里出来的公认废柴C119了！
    难道说……不，不会吧，这简直太荒谬了！
    系统这是给他们开了多么巨大的一个玩笑啊，所有人都瞅准了高阶异能者，费尽心机互相厮杀，结果最后真正的对手却是这个其实一开始就可以捏死的家伙？
    害他被一群异兽狂追，害他被罗刹姬差点砍死，害他死去活来几天几夜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屡次被他们当弃子当诱饵用的玩意儿？！
    “呵呵，呵呵呵呵呵……真是……太搞笑了。”“她”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来捂在脸上，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坑爹的心情，只能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直到笑得自己都有点缺氧喘不过气来，“她”才放下捂脸的手，提着剑过去打算把这个障碍解决掉。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用一下子给这个人一个痛快吧？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十分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呢，这个男人一场游戏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不让他死得痛苦一点实在对不起自己。
    恰好这个时候，手上的剑涌上来一股嗜血的欲望。那种欲望是那么地强烈，以至于“罗刹姬”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差点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的异能。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对于女人的身体，实在不是特别会驾驭，尤其是罗刹姬的异能自我意识非常强烈，是一种有几率反噬主人的危险异能。
    “她”估计即使罗刹姬本人也不能很好地控制住它，才会有那种形态出现。现在换了主人，一时之间只有更难掌控的。
    不过嘛——要满足它也非常容易，只要血就行了吧。其实“她”也十分好奇，因为每次看罗刹姬饮血似乎都十分地愉悦，让人很想体会一下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正好这个时候，角落里的陆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呻/吟着慢慢抬起头来，目光从无神状态脱离出来，找回了自己的焦点。他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好一会儿才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了罗刹姬。
    “她”这才发现他断了一臂，身上也有不少血迹，看来了也在这场游戏里也并没有过得很舒坦。当然这并不能让“她”觉得可怜，事实上对方越惨“她”越开心，当然，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
    陆昇看过去的时候，少女握着长剑，面无表情，与平常似乎没有什么差别，虽然握剑的姿势有点别扭，也许是因为受了什么伤的缘故。一脸无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男人紧张地问：“别的人呢？都解决了吗？”
    “罗刹姬”摇摇头，沉声道：“那两个已经被系统回收了，但是蜃跑了，他才是暗杀者，不杀了他我们无法结束游戏。”反正他刚才被精神控制了什么都没看见，而且他与罗刹姬一路到这里还没闹翻，彼此应该相当信任了吧。
    果然，对面的男人面色苍白地咳嗽了几声，没有质疑，只是焦急地问：“那怎么办，你不去追他吗？”问完又自己明白了什么一样有点尴尬地说：“是我拖后腿了……”
    “罗刹姬”摇摇头，微垂下眼睫，掩饰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看到可爱节目后觉得很有趣的笑意，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地表示，“杀了他也是迟早的事，但我现在状态不好，不如你给我点血吧。”
    陆昇一脸有点疼的表情，但还是乖觉地说：“好，好的。”说着掏出一瓶东西，细声道：“我先喝瓶生血剂。”
    生血剂？“少女”微微皱着眉，看对方把一瓶奇怪的东西喝下去，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格外苍白的脸色似乎确实变得红润了一点，然后他就乖乖地伸出仅剩的那只胳膊，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来、来吧。”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痛。“她”心里十分不屑，忍着笑走上前去，此时手里的嗜血剑几乎已经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了，“她”生怕它脱手而出让陆昇疑惑，连忙伸过去在对方手臂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由于对这具身体还不够了解，用力似乎有些过头，陆昇的手上立刻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确信那一瞬间听到了这个废物不停抽气的声音，啧，没有异能的家伙体质就是脆弱。
    然后“她”就够感觉到长剑贪婪地吸取养分时所传来的意志，那种感觉真的……无与伦比地美妙，至少“她”在使用自己的异能的时候，从未感受到过这种宛如升上天堂般的愉悦感，简直让人着迷甚至是上瘾，精神格外地亢奋，想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就这么下去。
    “她”现在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真正的罗刹姬对血液是那么的执着，而且据说吸取的对象异能力级别越高，这种美妙感就越强烈。
    眼前这一个不过是个连异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已经能够给人带来如此无与伦比的享受，简直难以想象如果遇到真正的高阶异能者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让人都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身体和这样的异能了。
    “那个……还、还不够吗？”被陆昇怯怯的声音从幻想中惊醒，“罗刹姬”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吸了很多，可怜的男人整个人都发白了，一双哀求的眼睛有点害怕又有点恳求地望着“她”。
    该死。难道是嗜血这异能太让人愉快以至于产生了错觉，“她”看着这样的陆昇居然觉得有点心猿意马。
    虽然说，除去没有异能之外，陆昇其他方面的所有条件几乎都非常拔尖，尤其是他的在长相，虽然完全不娘，甚至很有点严肃精英的味道，然而越是这样，反而越能让人浮想联翩。
    不愧是那位神亲手选择的基因亲自培育的人类啊，最优秀的基因不是说着玩玩的，只可惜，其他方面再好，偏偏生不出神格，没有神格就不会有异能，而没有异能对他们这些为异能而生的人们来说，就是失败品。
    不过，他们所有人对这个编号C119的各种厌弃各种为难里，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嫉妒，嫉妒他居然拥有由神亲自养育这样一种殊荣吧，更何况，他根本就配不上这份荣耀。
    撤回异能的时候，嗜血还有点恋恋不舍，而“罗刹姬”却已经有点意兴阑珊，想到他们的神陆先生，“她”就没有兴趣再在这里玩弄这个家伙了，虽然隐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就让这场游戏里最可笑最无力的暗杀者回去见系统吧，不过这么久了，这家伙也就这一两次之内，应该要被系统抹杀了。想来虽然是神亲自的造物，但鉴于他这么无用，陆先生应该也不会为了一个失败的玩具而惋惜。
    还有更好的不是吗。
    这个傻子居然又努力地掏出一瓶生血剂喝下去了，看来很相信“她”所谓那个精神系异能者逃跑了的鬼话啊。“她”刚想动手，却看见喝完了生血剂的陆昇抬起头来，忽然冲“她”一笑。
    那是一种“她”觉得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人脸上的笑容，一种，猎人对着猎物怜悯的、高高在上的微笑，陆昇看着“她”，像看着一粒尘埃。
    “你还不动手吗，Leader？”
    ☆、 暗杀孤岛16
    “罗刹姬”面色骤变，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话说到一半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上嘴，看向陆昇的眼神变得极为阴沉。
    陆昇轻轻一笑，“别紧张，我没有在诈你。编号A08，异能力‘替死’，濒死状态下只要与他人接触就可以夺取对方身体，缺点是发动有时间限制，不能连续使用。其实，我觉得你这个状态，还是叫附身比较恰当。”
    在他一句一句说来的时候对面“少女”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异彩纷呈，从开始的怀疑到后面的惊讶，最后回归到强忍的平静。
    Leader用夺来的身体做着与女孩形象不符的动作，目光中露出慑人的寒意。异能力和缺陷都被人拆穿让他十分焦虑，连嗓音都带上了明显的粗瘪，“谁告诉你的！C119！”
    他不相信是陆昇自己看穿的这一切，对方明明就是个只会偷奸耍滑的普通人类，而他却是高阶异能者、无数游戏的赢家，靠着自己这几乎完美的异能他可以无视任何所谓强大的力量甚至把那些力量据为己有，一定是有谁，有谁嫉妒他，所以把他的异能力缺陷到处散播！
    Leader开始回想到底有没有人知道他所谓的替死有时间限制，他应该表现得很小心才对，不应该有任何人知道！
    敌人的心神已经紊乱了，居然就在这里胡乱思考起来。陆昇静静地看着罗刹姬的身体里Leader的意识，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他们这一群人有的，岂止是异能力上的缺陷，就连心志，也根本没有强大到可以侍奉神的地步。觉得A级的异能力已经很高了吗？明明S级才只是一个准入门槛而已。
    陆昇有点忧虑，把质量这么差的造物放在这里，那一位一定看得很无味吧。他严肃地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你！”Leader简直气疯了，刚刚被罗刹姬那个疯女人差点把血吸干，现在还被一个废物调笑。
    是了，他为什么要怕这些东西，对面这个家伙就算知道他的异能力缺陷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连伤到他的能力都没有！
    看看，看看，这个蠢货，这会儿居然还在喝那个什么劳什子生血剂，那玩意儿有那么好喝吗？比嗜血吸血的时候还要令人感觉到愉悦吗？
    想到刚才那种感觉，Leader发现身体里的异能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吧，这会儿就让这个废物的血花溅起胜利的礼花，给自己这场游戏画上圆满的序号吧。
    看到陆昇居然在喝完生血剂以后靠着塔壁好整以暇地开始打量他，Leader冷笑着要冲过去。
    只是他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冲到陆昇面前了，却惊讶地发现双腿根本没有回应自己大脑所下达的指令，他仍然怔在原地，像一座雕像，一动都不能动弹。
    他想问“你干了什么”，却发现喉咙已经彻底哑了，只能发出蛇一般嘶嘶的气声。他只能眼看着陆昇摘下眼镜，爱惜地擦了擦，然后眯起眼睛温柔微笑着看向他，问他：“我的血，好喝吗？”
    一句话在Leader的脑海里千回百转，尽管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连思考都已经开始变得很困难了，却还是艰难地理解了陆昇的意思，他居然，他居然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居然在自己血里下毒！
    所以，他当着他的面时不时地喝着的生血剂，其实是解毒剂？不，不对，解毒剂的话，C119的所作所为就没有意义了，他就算用罗刹姬的身体吸了对方的血，也不会怎么样。那……究竟是什么？
    陆昇静静地看着，他知道Leader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可仍然没有靠近罗刹姬的身体一步，他不会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尽管，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地趋于僵硬。
    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有最后一瓶“生血剂”，他平淡地拿出来喝掉，对着Leader摇摇瓶子，“这只是普通的抗凝剂而已。”
    ！！！尽管陆昇没说多少话，只这一句，也足够他明白了，这人居然给自己喝了凝血剂！而且一定是特殊瓶的！
    普通抗凝剂只能延缓凝血效用而不能彻底中和，所以他就那么一直不停地忍受凝血的痛苦，一边喝那些普通的抗凝剂等着自己的猎物上钩。
    可是这不对啊，这个男人凭什么认定自己最后一定会夺取罗刹姬的身体？Leader看着陆昇渐渐变苍白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的表情，忽然心底一阵寒凉。
    他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到底最后对决的是占据了罗刹姬身体的他，还是真正的罗刹姬。所有，他一早就决定要除掉所有挡在他赢得游戏这条路上的人，他只是，顺势而为而已。
    就算剩下的是其他人，他也已经想好了办法对付他们吧！
    “你根本……是在算计……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憋出一点声音，曾经自信满满的男人仍然无法接受全局最无害的小白兔其实一早把他们算计了个遍的事实。
    最开始在那个仓库里醒来的时候，他就编造了自己的能力是预言的谎言。因为他根本无所谓仓库里面是不是真有暗杀者，他对自己的异能那么自信，就算濒临死亡，也可以继续在身边人的身体里重来。
    所以他乐得造成大家和乐融融的假象，参与着无聊的明争暗斗互相猜忌，然后愉快地装死愉快地换着猎物愉快地玩着别人的异能，只等到最后时候时刻，剩下自己。
    万万没想到有人跟他一样在做影帝——陆昇此刻离他太远了，对方很清楚他异能力发动的条件，根本不会像愚蠢的一般反派一样上来话多或者羞辱他。
    “错了，我在算计我自己。”陆昇平静地看着“罗刹姬”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直至失去灵魂。他现在自己的呼吸也有点困难。这种特殊的凝血剂果然十分强力，感谢医院，感谢千丝，真是趟可爱的旅途。
    是的，他马上也要死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场游戏最后的赢家，是他，C119，陆昇，一个没有异能力的边缘者。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冷冰冰的机械音不会带上任何的惊讶或者赞赏，只是按照程序机械地念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滴……本场游戏结束，暗杀者C119胜利，积分2880，获取自主挑选下场游戏的权利。即将开始传送，滴……10、9、8……”
    陆昇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愉悦，整个人艰难地探出塔去，深深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整个孤岛只剩下海浪和他的声音，他第一次站在这样无人的旷野，作为胜利者。
    “你喜欢这个而游戏吗？陆先生？”
    天空隐约似有改变，他还没能看分明，系统就倒数到了最后一秒，意识迅速沉入了黑暗之中，等再醒来，无非又是漂浮在那些已经令人厌倦的培养罐中，游戏中受到过的一切伤害全都归零，就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好想你……陆先生……
    “乖孩子。”朦胧中谁在说话。
    陆昇从系统的强制性沉睡中苏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微暖的东西上面，有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耳边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温柔惑人得简直要叫人溺毙。
    他立刻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仿佛包容着无数星辰的眼睛，然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
    这一次居然没有千篇一律地从培养罐中醒来，而是整个人躺在陆先生的膝上，陆昇一惊，立刻垂下眼睫，一动也不敢动，“您稍等，我马上就去洗澡。”
    “不忙。”陆沉抚摸着陆昇摸起来异常柔软的头发，像是在逗弄心爱的毛绒宠物，“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陆昇这才发现，在他醒过来之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不仅把他捞出了培养罐，居然还给他穿上了衣服，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打得规规整整严严实实，眼镜也被戴得端端正正。
    他的神用令他无限迷惑的声音在那里感慨，“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穿还挺合适的。而且我第一次觉得，你的脑袋还挺聪明。”
    陆昇轻轻蹭了蹭陆沉的手掌，微微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您赐予我的名字，我不敢让它消失。”
    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猎物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露出崇敬而渴望的表情，陆沉伸手，把自己的手指送到陆昇的唇边，就见他膜拜一边虔诚地轻吻着，从指尖到掌心，一路留下留恋的痕迹。
    一直到将他的神整只手都吻了一遍，陆昇才小心翼翼退开，他知道，这是奖励。
    可是，“陆先生，虽然我想了很多，但其实依然不能如此轻易地赢下这场游戏。所以，那只蝴蝶，是您吗？”陆昇知道自己其实不该问的，不该抱有其实我的神对我也有一丝额外的眷顾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然而陆沉又是如此地让人沉醉，让他面对他总是情不自禁。
    高高在上的男人微笑，令他如聆圣音。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gig400800亲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16 16:40:59
    看完电影后我现在看见“人间看不到的绝色”这句话就想笑哈哈哈哈哈☆、 访客
    狂喜在一瞬间淹没了陆昇的灵魂，他感觉自己从脚尖到头顶甚至每一根发丝都在不断地颤栗，他在那儿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自己的失态，才立刻向神座上的人告罪。
    陆沉拉着陆昇的领带，把他拉近自己身侧，捏了捏他的脸，满意地眯起眼睛，他还是相当喜欢这个玩具的，在很多方面。“今晚睡这里。”
    “是，陆先生。”
    每次在陆沉这里过夜，陆昇最后都会睡得特别沉，虽然一开始他都尽量保持清醒的意志，然而在陆沉的绝对掌控之下，很快他就会落入对方所引导的欲望洪流之中，不得到允许就无法上岸。
    对于陆昇这样从来都谨小慎微的人来说，也只有在陆沉这里，他才愿意毫无保留地放开对自我意志的掌控权，全部交予陆沉之手。陆沉将他带往的地方，他相信是任何其余人都无法到达的。即便是其余的神也一样。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在暧昧的红痕，全身隐约的酸痛昭示着昨夜的疯狂，但是他的神已经离开了，不知道用什么物质所构筑出来的柔软得过分的床上只躺着他自己。
    几乎每一次都是如此，陆沉一直以来都在想，如果他更强一些，强大到……可以在陆先生醒来之前醒来，那就能够看到一个沉睡中的陆沉，一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见过的，只属于他的陆沉。
    深度地清洗过自己以后，陆昇离开卧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陆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神座上观察系统分割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屏幕，也没有在处理事务，他甚至没有在这片神之领域里。
    对于陆沉来说，这里的一切只是他所拥有的领域中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对于这些被培养的异能者，外面的世界则是他们有可能终生都无法见到的所在。
    除了少数成为随行者的幸运儿。或者与其说是幸运，不如说是实力达到了让神能够认可的程度。
    对他而言想要离开游戏目前还遥遥无期，陆昇默默地走到那无数屏幕前，抬头看着自己的那些“同伴”们在不同的游戏里面花样百出，五花八门的异能塞满了屏幕。
    那些不好，那些都有缺陷。他想，世界上还有没有什么异能，是强大而完美无缺的，比如，像陆先生这样，抬手就可以分解万物，抬手就可以创造万物。
    “咦？”注意到有个屏幕似乎异常地闪了闪，有一瞬间短暂的黑屏，陆昇凝神看去，画面却恢复了正常。他还想再看两眼，却感觉到有熟悉而强大的气息向这边逼近，连忙安静地退到一边。
    一道不属于陆沉的男声响起，“这是你新挑选的小宠物吗，沉？”高大的身影一晃就到了陆昇面前，见陆昇安静无声地单膝跪在那里，打量的目光不断落在他的脊背上。
    ——好强烈的领域场能量！除了陆先生之外，陆昇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强大的能量，他丝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有那么一丁点儿没控制他的场，被那种能量稍有触碰的自己就会从这个宇宙中彻彻底底地消失。
    这人是谁？
    陆昇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卑不亢地跪在那里，没有一丝动摇。很快，另一道熟悉而同样强大的领域场延伸了过来，将那种强烈侵犯性的气势隔绝在外。
    属于陆沉那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对着那个来客，“没人教过你到别人的地盘该怎样礼貌地做客吗，贺拉斯？不要吓到我的人。”
    “哈哈哈哈哈沉，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虚伪，依然喜欢人族这种既脆弱又平庸的族群，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星野小姐家的可爱人鱼们，一个个唱起歌来，简直美得要命。”
    他一边说一边耸肩，做出夸张的表情，好像几只人鱼就在他面前唱歌一样。
    贺拉斯！陆昇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意识到自己究竟见到了谁。亚特兰蒂斯星系的主宰者，传说中的五位神之一贪婪之主，拥有相当可怕的异能力吞噬，而且，他的亚特兰蒂斯星系比陆先生所拥有的太阳系要大很多。
    诸神之间有往来，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出于许多问题的考虑，他们一般都是在每个星转末期前往永生之主达莉亚所在的荒星集会，像这样直接到对方的星系拜访，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陆昇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贺拉斯，这位贪婪之主的能力与陆先生正处于对立面，吞噬对上造物，难说谁的胜算更大一些。
    陆沉根本不理会贺拉斯挑衅一样的玩笑，斜靠在他的神座上，招手把陆昇唤到自己跟前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等贺拉斯表演够了，才漫不经心地问他：“来这么偏远的太阳系有什么事吗，贪婪之主？”
    对方似乎还比较熟悉陆沉的脾气，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很快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正色道：“自那之后又过了六个星转了，陆沉，彗星群即将再临，虽然未必会造成什么影响，达莉亚还是让大家都注意一些。”
    “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走一趟吧。”陆沉干脆把陆昇抱到身上，检查着他□□在外的肌肤上那些未退的痕迹，并不抬眼去看贺拉斯。
    陆昇敏感地注意到虽然贺拉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但他的神似乎并不喜欢这一位，大约是他们能力太过相克的缘故。
    “咳……当然啦，主要的原因其实你知道的，我也很想要个可爱的人类当宠物呢，你不知道，如今□□联邦可就数人类最少，你把他们都当宝贝似地养着，居然都没什么人向往自由。”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该不会都被你洗脑了吧？”
    一边说一边看着乖巧地躺在陆沉怀里的那个人。
    陆沉终于停下了逗弄陆昇的动作，抬眼漠然看了贺拉斯一眼，不发一言，身上蛰伏着的领域场迅速扩散开来，排斥着不受欢迎的异类。
    贪婪之主生生被推开了三四步，才同样展开领域场稳住自己，连忙嬉笑着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哎，我们的造物主脾气还是那么大。不过我千里迢迢来这一趟，你也不能让我白走嘛，不如……把他送给我怎么样？”
    原本一心只在陆沉身上的陆昇一怔，看了贺拉斯一眼，他不信以贺拉斯的能力看不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那他向主神讨要自己是什么意思，就像他说的只觉得好玩？
    但是，为了自己这种人拒绝另一个星系的主宰者应该对神没有益处吧。虽然他对贺拉斯并无半点好感，但如果陆沉需要的话——陆昇从陆沉的膝上下来，抬头仰望着他，作询问状：“陆先生？”
    陆沉的领域场并没有收回来，相反更加咄咄逼人，他一抬手，陆昇的手腕上闪耀起一阵金光，然后附着到肌肤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十分复杂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但陆昇并不认识。他只觉得手上微微有阵刺痛，然后在纹身浮现的刹那间，似乎对主人的领域场有了更加清晰深刻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拉近了与陆沉的距离一样。
    他不清楚这个标志代表着什么，远处还在与造物主比拼领域场能量的贪婪之主却满脸惊讶，忍不住说：“不是吧陆沉，舍不得也不用这样啊，你选他做你的随行者，那你这次星转的竞技场还要不要赢啦，这这这分明连个异能都没有！”
    “多事。”陆沉双手微微向下一压，贺拉斯立刻被送离了这片领域。
    贺拉斯的能力当然没有这么弱，他只是没打算多加反抗而已，反正宠物眼看是要不到了，陆沉对那个人类很在意的样子，再这么下去，两个人真打一场，破坏到太阳系，陆沉肯定要去把他的亚特兰蒂斯自由联邦也掀翻。
    要是为了一个人类打破诸神之间的平衡，说出去也太可笑了，还是赶紧顺着这个台阶跑吧。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充满了主人拒绝气息的领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贪婪之主人是走了，说过的话却让陆昇颇为吃惊，随行者？手腕上这个图腾模样的标志，是随行者的标记？只有异能力S级甚至SS级，才有可能被神选上的随行者？
    神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些许不可触摸的气息，“你刚才，情绪波动很大。”陆沉看着这个难得有点情绪的人类，他亲手将他培养长大，知道这个既脆弱又平庸的生命情绪是多么的平淡，无论被杀死多少次，脑波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原来，还是有在意的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水色琉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17 13:43:12 (づ￣ 3￣)づ☆、 时空漩涡1
    “陆先生，所谓随行者，究竟要做些什么？”这是陆昇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
    没有人不知道随行者是距离神最近的人类，但除了真正被选中的那一些以外，其余人都无从了解随行者究竟在神身边承担了什么样的职能。
    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每个星转末期，神都会带着这些随行者们离开自己所在的太阳系，前往永生之主达莉亚寄身的星球——荒星。
    此去往往要等到下一个星转开始之后神才会回归自己的神座，但一起过去的随行者们却大部分都不会再出现在曾经的同伴面前。即使偶尔有几个人跟着神回来，也会在下一星转末再度出去后消失无踪。
    私下里，对于这些高阶异能者的去向，众人各自有过很多猜测，然而不管是听上去十分荒诞的还是似乎有理有据的，总之全都无法证实。
    然而尽管如此，对神的狂热依然让他们前赴后继地以成为随行者为目标而疯狂地投入到游戏中去。
    陆沉没有回答陆昇的问题，他似乎有些困倦，靠在椅背上半阖着双目，身影倒映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再印入陆昇的眼中。
    他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倒影，那些人，包括陆先生，总是说他是神亲手培育的、至少在外表上是最完美的造物。可对于他而言，完美这两个字，只有陆先生才配的上。
    他如此强大、如此高贵、如此地动人心魄，又如此地高高在上，让无数心甘情愿的飞蛾为他前赴后继，只为哪怕被他触碰一下。
    神域中久久不闻声音，陆昇看着那个影子，有点陷入自己的野心当众去。
    就在这时，倒影的主人忽然开口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陆昇心头一颤，不知道自己偷窥的行为有没有被发现，但对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他一如既往地恭敬回答：“是，陆先生。”
    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手腕之上那个诡异而美丽的金色图腾上，透过眼镜看它，还泛着细碎的磷光。
    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陆先生还不打算向他明言什么，无论是关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随行者身份还是外面的宇宙正在发生的一切。
    不过就在刚才，他已经从贺拉斯最后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说“星野小姐的人鱼”、“彗星群”以及“竞技场”。
    能够被贪婪之主贺拉斯称为星野小姐的，应该至少是身份上与他们平等的另一位神。人鱼？除人类之外的另外一个种族吗？还有竞技场……
    虽然信息很碎片化，然而陆昇还是隐约将它们联系了起来。也许，关于随行者这一身份，就是那个所谓“竞技场”的准入资格。
    神与神之间肯定也不是一团融洽的，看陆沉对贺拉斯的态度就知道。但他们开战的话，所造成的后果必然会非常严重，最终令人得不偿失。因此也许，这些“随行者”和“竞技场”所代表的，就是分配神权的一种方式。
    对神来说比较和平的一种方式，而对于切身参与者而言，大概，是个比他现在经历过的任何生存游戏都要更加严酷的地方。
    但是贺拉斯提到的“彗星群”又是什么呢？他还说了又过了六个星转，要知道即使对他们这些寿命较自然人类长久得多的神造人而言，六个星转也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光，足够耗尽一个低阶异能者的一生。
    贪婪之主最初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还提到了永生之主达莉亚的叮嘱，可见比起什么“竞技场”，这个消息对于诸神似乎更加重要一些，只是对此他透露的信息实在过于稀少，陆昇暂时还无法进行分析。
    正当他在脑海里不断整合着这些信息碎片的时候，原本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的陆沉竟忽然轻轻“嗯？”了一声。
    他抬起头，不远处的屏幕墙上，有一块屏幕变成了漆黑一片。在无数闪烁的画面中，显得格外特殊。虽然陆昇留在这里时候也不算多，但至少在他的记忆力这些屏幕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但刚才他也看到过屏幕异常的闪动。
    看来那不是他的错觉。
    他把目光投向也注视着那块屏幕的陆沉，很快，外面有通讯申请过来，陆沉打开通讯界面，展开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陆昇不认识他，这些人并不属于他们这些生存游戏的参与者，看着光幕中男人背后同样忙忙碌碌的一群白大褂，他想，这群人大概就是系统运行的幕后维护人员。
    果然，屏幕上的人急切地说：“陆先生，‘时空漩涡’空间近日十分不稳定，就在刚才彻底脱离了系统的管辖，多名训练中的异能者未能被传送回来，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方位。”
    陆沉点点头，沉声道：“排查系统故障。”
    对面立刻回答：“已排除系统故障，我们研究后怀疑，因为‘时空漩涡’空间的特殊性，它可能受到什么影响，维度正在产生变化，有可能逐渐与我们所在的宇宙维度接壤，才会造成脱离系统掌控的局面。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只是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对整个系统恐怕都会有影响。”
    陆沉皱了皱眉，“知道了，你们继续研究。”
    “是，陆先生！”
    通讯被中断，陆沉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块变成黑屏的屏幕。
    系统所创造的所有空间，比如陆昇之前参加的孤岛，都是与他们现在所在的宇宙维度不同的虚拟空间，系统可以自主控制里面发生的一切，根据形势来制造障碍，促进参与者异能的进步，并在可控范围内回收所有异能者回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宇宙。
    这套系统运行至今，还没有发生过虚拟空间脱离系统管辖范围的先例，但‘时空漩涡’本身性质就比较特殊，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什么都不意外。
    贺拉斯忽然来了一趟，‘时空漩涡’就出现了问题，是巧合？还是有所预谋？
    “你先回去吧。”陆沉考虑了片刻，随口对一旁的人类说。他自己则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这里，然而很快却被人叫住了。这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陆昇。
    “陆先生。”那个男人十分虔诚地弯着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您是要亲自去察看‘时空漩涡’吗？”
    在从前，这个小小的人类是不会主动对他提出问题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C119变成了陆昇之后？不……也许他并没有变过。陆沉侧过头，看着他，没说话，但也没打断陆昇略有些失礼的行为，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陆昇仰望着他，表情非常认真严肃，“整个太阳系仰赖于您才得以和平存续，现在这产生异变的空间内情况未明，您不应该以身犯险。”
    “哦？”陆沉颇有点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人，语气中透着一丝危险，“失踪的人里面有几个是接近SS级的高阶异能者，你觉得我应该让谁去查看，你吗？”
    “如果得您应允，我自愿先行探路。”
    “先行探路？”陆沉轻笑了一声，“你回不来的话，我未必有空救你。还是说，你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什么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如果可以，我不愿让您去到任何危险的地方。陆昇想着，声音平稳但坚定地说：“即便您不同意，作为上次游戏的胜利者，我也拥有自行挑选下场游戏场地的权利，我可以自行开启‘时空漩涡’。”
    陆沉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盯着陆昇，渐渐地，陆昇只觉得落在背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个温度适宜的神域里，他的额上冒出了一滴汗珠。
    然而他依然坚持，到最后整个人几乎是被压趴在地上，汗水把衬衫染得湿透，却仍然艰难地说：“请您允准。”四个字，一丝颤音都没有，万分坚定。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陆沉撤去了他的威压，俯视着下面几乎五体投地的男人，弯下腰去抬起了他的脸，淡淡地说：“我似乎太给你脸面了，是么，陆昇？”
    陆昇盯着他的眼睛，一声接一声地喘气，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他本来就动人的五官更显一分禁欲的诱惑，就连被逼哑了的嗓子，也带出一种别样的味道，然而眼镜下的眼神依然丝毫不变，“陆……先生，请您……允准……”
    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陆沉终于放开了手，捏了捏自己的指尖，“随你吧。”
    “咳咳……咳……谢……咳咳……感谢您……咳。”陆昇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咳嗽起来，虽然他的神刚才只是抬了抬他的脸，那危险的气息却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圆润夜卷土重来的崩坏小剧场
    陆小沉：老婆不听话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陆小昇：楼主，只要不停啪啪啪就好了，啪到世界充满爱！
    陆小沉：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等等，你的名字我有点眼熟？
    陆小昇：……（邪恶笑）
    第二天
    陆小沉：老婆欲求不满怎么破，在线等，急！
    飘过的圆润夜：去补肾吧神大人╮(╯▽╰)╭
    陆小沉：( ⊙ o ⊙ )？？？
    ☆、 时空漩涡2
    没再多看他一眼，陆沉径自离开了这里，陆昇一个人在神域里喘了大半天的气儿，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针剂，喉咙才稍微好过了一点，他抬头看看空空的神座，伸手捂着自己的嘴，无声地笑了笑。
    自己刚才几乎是以违逆的姿态说出了那样的话，本以为神会直接把他扔回培养罐里不管不问。毕竟任何高贵的存在都不会与脚下的蝼蚁产生争执，但陆先生居然还与他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讥讽也好威慑也罢，至少他总是在他眼里。
    陆昇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就算是玩物，他也要做神最特别的玩物，因为，他是他最特别的神。
    深吸了一口气，陆昇慢慢走到一边，抬手链接系统，慢而坚定地哑声道：“编号C119，请求使用自主选择权，开启游戏空间‘时空漩涡’。”
    与往常每一次系统那冷漠又机械的声音不同，大概是因为这个空间正在产生异变的关系，系统内传来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间或还夹杂着可疑的杂音，反而显出一点诡异的人情味来。
    “滴……编号C119，‘暗杀孤岛’空间……兹兹……上轮游戏胜利者……请求使用自主开启……兹……游戏空间权限成功……滴……即将开启游戏‘时空漩涡’……兹……准备传送……十……九……兹兹……三……兹拉——！！！”
    倒数到最后一秒的时候，系统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音频忽然变成了尖锐扭曲的噪音，震得人耳膜发痛。陆昇心下警惕，奈何已经开始陷入睡眠传送状态，隐约只觉得似乎有什么轻巧的东西落到了自己脸上，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意识恢复的那一刻，眼前仍是一片漆黑。陆昇一惊，迅速起身戒备，要知道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最容易遭受袭击，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游戏中的规则究竟如何，他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绝对不能还没开始替陆先生调查前就先被系统回收。
    毕竟下一次要拿到自主选择权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如果在这里就失败的话——恐怕说不定都没命去拿了吧。望着前方的黑暗，陆昇皱眉。
    一转头间，他却在黑洞般的暗色里，见到了肩头一点盈盈的微光。
    依旧美丽惊人的蝴蝶安静地停在他的肩头，翅膀一张一合，上面绮丽的花纹随它的动作变幻，连同所携带的光晕让人目眩神迷，忍不住就要沉醉其中。
    而这一次他发现，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与他手腕上那个金色的随行者图腾很像。
    “陆先生？”陆昇喃喃地叫了一声，蝴蝶似有所觉，但没有回应他。想到之前传送时落在脸上的那一点凉意，陆昇默默地抬起手，放在胸前。
    他成功地阻止了陆沉以身犯险，但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他觉得大概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位神都不会再召见他了。没想到，陆沉居然在他临行前再次送来了一只以造物主之名构筑的蝴蝶。
    虔诚地默念着神之名，无论这个正在异变的空间里有多少未知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但看着肩膀上的这一点小小的光芒，黑暗就不再是令人恐惧的迷宫。
    “这是什么，你的异能？”忽然，在远处那微弱光芒照不见的角落里响起了一个男声，陆昇立刻转身，仔细分辨那有点熟悉的声音，试探道：“千丝？”
    对方慢慢从黑暗里走过来，走进蝴蝶的光芒范围内，逐渐显露出他长发白袍的身影。陆昇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奈，他不太喜欢这位崇尚“死亡艺术”的杀人狂，要是有可能，他更喜欢跟罗刹姬合作一点。
    可惜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不小心就抽到了一支下下签，而且不能更改。那么其余人呢？想着，他开始注意四周所有的黑暗处，提防仍有人潜伏其中。
    千丝用手指漫不经心地绕着他的半卷不卷的头发，略有些失望地说：“不用看了，这儿就我们两个，另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说完他对着陆昇肩膀上的蝴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什么没有异能的废物。影帝亲，你果然欺骗了所有人呢。这就是你的异能？这蝴蝶有毒吧？上回在岛上，你肯定在袭击我的时候偷偷用了毒，害我都不能拖着你一起死，真是遗憾极了。”
    “不过，神总是公平的。你看，现在就能弥补我的遗憾了。”他话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扭曲，那缕卷发蛇一般从他手上扭下，和着他身后所有发丝一起张牙舞爪地对着陆昇游去。
    白袍男人气哼哼地说：“我还没想到让你美丽死去的方法，不过算了，看在你的蝴蝶还蛮有艺术感的份上，就直接送你去死吧！”
    虽然上次陆昇杀他那一回他根本没感觉到痛苦。但问题难道是痛苦不痛苦吗？显然不是！居然让他死得那么没有艺术感，显得人特别没有追求，坚决不能原谅！千丝表示很愤怒。
    ——我说什么来着，蛇精病是最讨厌的。这种人你都不能给他讲讲道理达成合作套路套路他，人家一上来就要玩“艺术”！陆昇无语地想，转身就打算跑。
    现在一个盟友都没有，他要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先生。当然也有可能直接被系统负分抹杀掉，那就根本不用再去见了。
    他肩膀上的蝴蝶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忽然振翅而起，光芒眼看着变得更亮了一些。
    那边正准备进行他家愉悦杀人计划的千丝却是“咦”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发丝儿们停在陆昇身边一米远的地方，再也前进不得半步。那里好像杵着一道无形的铁壁，阻拦着他的动作。
    没得杀人玩儿，他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C119，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小小一只蝴蝶，居然还有防御功能？
    陆昇那边却苦笑了一下，摊了摊手，“跟异能没关系，你看看这次系统的游戏规则。”
    时空漩涡这个空间，之前的游戏规则应该不是这样的，这回因为里面产生了异常情况，可能是系统出于自我修复的考虑，也可能是幕后维护人员直接修改了规则，总之现如今陆昇看到的规则如下：此次进入时空漩涡空间的异能者共有十人，十人皆为队友状态，队友之间无法互相攻击。而赢得游戏的条件，是找出空间异变的原因、以及之前那些失踪异能者的下落。
    经陆昇提醒，千丝显然也去查看了一下这次游戏的内容，结果就是他气呼呼地瞪着眼睛看向所谓的“队友”，看得出来对于队友之间无法互相攻击的限制满心郁闷，他又不喜欢找人，他只喜欢杀人好伐。
    况且上一场游戏刚结束不多久，按通常惯例他是有十天休息时间的，结果不知道为啥被强制进入了这个游戏，本身已经够不愉快了，现在居然还不能玩他的艺术，手好痒……啊……头发好痒……
    “头发痒的话，你应该洗头了。”陆昇十分严肃正经地表示。
    千丝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嘀咕出声，顿时不怀好意又无可奈何地盯着陆昇，然而生了一会儿气，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男人很快又变了一副态度，自来熟地蹭过去，“不能互相攻击，我逗逗它总行吧。”
    这蝴蝶真的挺漂亮的，十分符合他的审美，如果不是异能的话，他也想弄只来玩玩。
    结果他指尖刚伸出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己好像被那只小小的蝴蝶给嫌弃了，它双翅轻轻一振，轻盈地远离他的指尖，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又停到了陆昇头上。
    西装革履戴着眼镜一副精英像的男人头顶顶着只萌萌哒的蝴蝶（在千丝看来萌萌哒），居然让人觉得……还挺可爱的诶。
    千丝悻悻地收回手，嘟嘴，“切，小气。”
    陆昇懒得与他废话，不能杀人玩儿的时候这接近S级的高阶异能者简直就跟个没糖吃的小孩一样，“系统提示有十个人进来，你刚才看了一圈，确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说到正题，千丝终于正经了点，“至少我的宝贝儿们探了一下路除了你确实没发现其他人，不过，这个地方好像有点奇怪。”——他的宝贝儿指的就是他的头发。
    陆昇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千丝看向远处，“这里四周并没有边界，但好像有无形的规则挡着，形成了一个狭长的通道，只能往那边前方走，我的宝贝告诉我，前面，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而且不少。”
    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你有没有感觉到有点站不稳？”但是地面并没有摇晃。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是空间在扭曲！
    作者有话要说：　　看奥运简直各种刺激~花样游泳好好看！女排紧张死了！接力赛简直气哭_(:з」∠)_
    ☆、 时空漩涡3
    现下停留在原地也毫无意义，两人只能顺着黑暗的甬道往前走。千丝长发委地，一路铺陈开去，往前探路。他时不时地瞄陆昇一眼，似乎还在评估那只蝴蝶的价值。
    蝴蝶翩然而起，飞在两人前面，发出点点微光，似乎在引路。
    陆昇推了推眼镜，怕前方危险，想把蝴蝶请回来，奈何那小东西并不怎么愿意搭理他，性格上倒是与他的主人如出一辙。陆昇无法，只得快走几步，免得离蝴蝶太远，一旦发生什么来不及反应。
    黑暗总是能把路程无限延长，这甬道也不知道到底通向什么敌方，两人不知道摸索了多久，脚下仍旧是无始无终的长路，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千丝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根据前方他的宝贝头发反馈的信息，这条路根本没有要到终点的迹象，而且虽然幅度很小，他还是发现四周那无形的“壁”正在逐渐变得狭窄。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早就落入了一个陷阱里，越往前就会被缠缚得越紧直至窒息一样。
    他看了看走在他前面的陆昇，这个家伙的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始终距离均匀，即使在这种氛围中也一点都没乱了方寸，除了紧缀着那只蝴蝶速度有些快意外，居然丝毫看不出不耐烦的模样。
    是个角色。
    但凡越能忍的人，肯定就越狠。
    “前方气流变了。”陆昇看见眼前的蝴蝶微微一顿，同样停下脚步，他感觉到，在这个越来越狭小的缝隙内，有一股微微的气流在流动，打破了之前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平静黑暗。
    千丝倏地一下收回头发，万千烦恼丝自觉地在脑后扎成小辫子，一脸凝重，“那边有东西。”他的宝贝儿们也感觉到了变化，其实比起面对未知异变的警惕，终于走出了那种仿佛被囚禁在时间凝固的牢笼里束手无策的感觉更让人欣喜。
    只要对方出招，总有办法化解的。
    才说了两句话，前方忽然传来微微的风声，空间似乎一下子变得十分阔大，一片漆黑中，慢慢地飘出了一团灰蒙蒙的雾气，雾气松而不散，远看像是一片星云漩涡的形状，只是并没有星云的瑰丽色彩，而是一片沉重的灰色。
    很快，一团、两团、三团……无数团灰色雾气飘了出来，幽魂一样飘荡在这片空阔的黑暗中，不知道它们究竟由什么东西组成，虽然看上去像是气流，但却无法相融，往往两团雾气就要相撞时，就自行弹开，似乎本身就带着未知的能量。
    对危险的感知让两人同时放缓了脚步，尽管这些东西看上去只是雾气，但上面散发出的危险而捉摸不清的气息提醒着来客要慎重对待。
    陆昇终于如愿以偿地召回了蝴蝶，事实上，它是自己飞回来的，看着蝴蝶停在侧肩，他对千丝说：“再要往前走，就必须穿过这些东西，看这种密度，很难不被碰到。”
    “我看看……找出空间异常的原因和失踪异能者的下落，C119，你说那些失踪的家伙，会不会就是碰上这玩意儿了。”
    “难说，不如你用头发试试。”
    千丝一瞪眼，头发可是他最心爱的东西，打架杀人就算了，拿去碰这玩意儿，他还不得哭死，顿时气鼓鼓地回嘴：“你怎么不用你的小蝴蝶！”
    在他看来，既然蝴蝶是陆昇的异能，那自然是能一群群放出来的，用来探路比他的头发好用多了，现在居然吝啬地只放一只还收回来，真是个小气鬼。
    陆昇没理他，蝴蝶是陆沉给他的，就算他拿自己去试探都不会拿蝴蝶去，也不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惜身边只有个神神叨叨的千丝，也不知道其余几个异能者到了哪里。
    两人没后退几步，耳边忽然传来诡异的风声，只见一团灰雾里面忽然出现一个扭曲的黑影，用奇异的姿势从雾里爬了出来，还没等人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那玩意儿猛地一弹，向他们直扑过来。
    千丝眼睛一亮，头发猛地甩出，一巴掌把那玩意儿拍到一边，收回来时惯例爱惜地去卷自己耳侧的几缕头发，却摸到了一手黏黏糊糊的半液态胶质，顿时嫌恶地搓了搓手指，“咦，什么东西！”
    “小心，这东西不止一个。”陆昇没有时间跟他一起厌恶，视线所及之内，不断地有奇形怪状的生物从灰雾中爬出来，有些长得像虫子，有些长得像某种动物，也有绿色缠绕如树木的，还有些甚至像受污染海水中爬出来的怪鱼。更有甚者，便像之前千丝甩开的那一坨一样，连形状都已经不分明了。
    然而无论什么样子，这些东西的眼神却都让人心惊，并不像单纯的没有智慧的怪物，全都用扭曲的姿态盯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无一例外。
    千丝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系统的审美越来越扭曲了，这都什么东西，就不能好好地杀个人玩吗？”边说着，头发已经射了出去，与那些东西战作一团。
    陆昇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千丝一些，摇摇头，“未必是系统的设定，别忘了这个空间正在发生什么，小心，我怀疑，在这里死了的话，是不会再被回收回去的。”
    虽然这只是猜测，但显然千丝也觉得很有道理，顿时下手更加狠毒，那些怪物见这人难缠久攻不下，顿时把目标转向陆昇，却见陆昇好整以暇地待在千丝的防御范围内，一双眼睛冰凉凉地看着他们。
    长发杀人狂自然没有什么保护队友的意识，奈何鉴于队友状态，他也没办法把陆昇用头发一卷扔到怪物堆里去，只能咬牙切齿地看他优哉游哉地待在他身边。
    他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陆昇面色微变，低声道：“这些东西有异能。”只见某个全身绿油油只露出一双怨毒眼睛的怪物忽然当空浮起来，数条藤蔓刷刷刷射出来，把千丝的头发瞬间打歪。
    强劲的力量与当日那个御使藤蔓的白雪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东西，难道有S级的能力？
    更可怕的是，千丝的头发被这一撞，直接碰上了边上仍然在不断四处游荡的灰雾，两人眼见着几缕头发一跟灰雾接触，立刻产生了肉眼可见的诡异扭曲，瞬间被卷入雾中，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更可怕的是雾中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不由分说要把千丝一同吸入漩涡中去。
    见状不妙的男人立刻壮士断腕，把那几缕头发赶紧自行断去，脸上显出十分痛惜的神色。他想他跟这个C119绝对生来相克，每次但凡遇上他就没点好事。
    本来以自己的实力，基本上就没在游戏里输过多少回，但遇见这家伙两次全都这么倒霉，神大人在上，下次再也不要跟这个家伙分到一组了，他收回上次在岛上说要跟C119一起玩的话！
    陆昇可没空东想西想，现在的形式非常严峻，因为两人的身后也已经不知何时飘满了那种灰蒙蒙的雾气，像是有无数幽灵在这黑暗里高高低低地窥视着他们，刚刚见识过灰雾威力的陆昇知道现在他们根本无路可退。
    那些怪物的异能绝不亚于千丝，更重要的异能各不相同而且源源不断地从灰雾中涌出，如果只是停在这里不停地对战，千丝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他靠着千丝的背，断喝：“千丝！把头发弄成球形，我们赶紧沿着空隙冲出这里，一旦碰到灰雾就断开那些，快！”
    千丝脸上差点都绿了，“你以为我有多少头发？？？”
    陆昇瞄了他一眼，冷气森森地表示：“头发没了可以再长，命没了那你的头发……”
    男人一抖，默默地把头发收回来圈成个球，把陆昇和自己裹在里面赶紧滚，是真的滚，他把头发的强度用异能强化到极致，只管觑着缝隙向前滚，就像陆昇所说的，一旦遇上灰雾的吸附，就赶紧把吸走的那些断掉。
    然而不知道这些究竟从哪里来的灰雾居然无穷无尽，就像这段黑暗中漫长的路途一样，完全没有尽头，千丝头发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白，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怪物仍然在源源不断地钻出来。
    眼见得穷追不是办法，忽然几条怪鱼模样的东西直立起来，独眼下的嘴唇一张一合，陆昇心下一沉，想到了什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从未听过的歌声在附近响起，既喑哑又扭曲，像破陋的风箱完全不美妙，然而威力确实巨大的，千丝目光一暗，发丝立刻松软下来，自己也茫然地半躺在地上，作一脸痴呆状。
    陆昇也几乎要被歌声迷惑，好在颊边凉意一闪，蝴蝶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一咬牙，当机立断向灰雾冲去，一跃投身到灰雾里面。
    既然这些雾气既要吸附东西又可以放出怪物，那么说不定通往别的地方。他留在这里一定会被那些怪物围攻而死，既然如此，不如一拼。至于会不会去到怪物更多的地方，已经不是他能犹豫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浮沉~好久没见么么哒~地雷少投点没关系哒，拿去买点好吃的！【一个吃货的呐喊】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20 18: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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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空漩涡4
    没入漩涡中的一瞬间，陆昇清醒地看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地扭曲，然而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那更像是一种光影造成的视觉错觉。
    由于太过迅速，视觉就如同从来没有失去过一样，目光所及处身体转瞬化作散开的微粒又立刻重组，穿行在扭曲的隧道中，只不过一刹那，他就重重地摔到了实地上。
    这一下倒是摔得有点疼。然后，他闻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着火了的焦糊味。
    还没等他来得及观察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天空忽然闪过一阵刺目的白光，陆昇下意识地赶紧连续翻滚了好几下，不顾形象地离开了刚才摔下来的那一处。
    人才堪堪挪走，没等他喘口气儿，更远些的某一处带着沉闷的响声腾起了一朵灰中带红的蘑菇云，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连带着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他看了一眼爆炸的范围，如果不是刚才自己跑得够快，这一下不死也得残。
    虽然说被系统回收后这些伤就会消失，但疼痛可是实实在在的，陆昇不喜欢痛感，挺讨厌，所以能不受伤最好。正这么想着，他看了半截被冲击力推到附近的残躯一会儿，默默地皱起眉头。
    已经过了系统回收的时间了，那具尸体依然躺在那里，没有半分要消失的意思。空气中的焦糊味和死亡的味道愈发浓烈，他终于有空抬头环顾四周，却愈发证实了自己不祥的预感。
    天空、大地、每一幢建筑、每一样东西，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这并不可怕，系统给出的每个虚拟空间都不会重复场景。但问题在于，那些交战过后的人们，也是陌生的。
    陆昇不敢说自己见过ABC组每一个组员，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暗中对他们研究透彻，事实上，就像上一次游戏里最后戳穿附身罗刹姬的Leader一样，他对那些人的一切可以说都了如指掌。
    只要站到他面前，他就知道他编号多少外号是什么拥有什么异能力等级是几级，没有别的，因为他实在不想死，所以背着别人狠狠地下过一番苦功夫而已。
    可现在，他看到的东西，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已知的一切。不对劲。陆昇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猛地转头去看自己的肩膀，两边都空空如也，再伸手一摸头顶，也只有自己的头发。附近更没有什么飞舞的痕迹。
    蝴蝶！陆先生给他的蝴蝶没有了！
    他心下一沉，但没有着急忙慌地先去找，而是试图连接系统，然而虽然他还能够送出信息，却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系统那边像是停止了运转一样，不仅没有半分回音，甚至就连之前能够显示的游戏规则，也一概不见了。
    果然……这里已经不是系统运行下的虚拟空间了，这是一个系统无法涉及的地方，他现在十分怀疑，那些灰色的雾气就是那个异常游戏里低维空间与高维空间接壤而产生的东西，而他则通过这些扭曲的通道，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那只蝴蝶也许无法通过维度隧道，也许与他落入了不同的空间，现下还不得而知。
    陆昇摸了摸脸上的眼镜，还好，这个还在。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至少是没死，但回去的希望也有点渺茫。还不知道千丝怎么样了，当时的情况他实在无暇再去扯上这个蛇发男。不过祸害遗千年，神经病一般都活得长久。
    还是先管自己吧。
    慢慢呼出一口气，陆昇打算不引人注目地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再说。四周的建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一时间无法分析出强度。内心权衡了一下，他只能凭外观选了看上去防御力最强的那一幢走去。
    战场离这里不算近，大部分人力好像不在这里，陆昇计算着安全路线，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耳目，眼见已经成功接近了目标建筑，他还没来得及略微松一口气，颈侧却忽然冒出一条手臂，二话不说捂住了他的嘴。
    他刚要反抗，另一只手又从腰侧伸出来，余光看去对方的肌肉十分结实有力，不是他这种偏瘦的体格可以对抗的。对方毫不犹豫地擒住他，将人狠狠压在地上，耳边传来压得极低的警告声，“别乱动。”
    陆昇一怔，没有再挣扎，安静地待在那个人的掌心里，心里却有点混乱。
    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像陆先生？不，也不是完全一样，身后这个人的声音要显得更加年轻一些，语调中也没有身为神那种高高在上的悲悯与疏离感，比较平易近人——如果他不是正牢牢压制着陆昇的话。
    放在往常，平易近人的神什么的简直像笑话。现在他却笑不出来。
    大概是对陆昇既不挣扎也不出声的识趣感到很满意，对方微微松了松手，声音带着让人无从反抗的不容置疑：“星野花重音派你来的？她自己在哪里？”
    陆昇深深地低着头，掩饰心中的疑惑，对方刚才又说了一句话，给他的感觉更加熟悉。
    他现在很想找机会回过头去看看对方的脸，但鉴于自己还处于人质状态，还是不要太作死的好，只能轻微地摇头，以免自己动得太厉害让对方产生自己正在挣扎打算逃跑的错觉。
    刚刚捂过自己的手掌传来既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陆昇有些恍惚，应该……不可能吧。他想过自己会遇到无数种状况，但现下的处境仍然在他意料之外。
    那人手上一紧，似乎还想再问什么，四周却陆陆续续响起了脚步声，很快有不少人围拢过来，“陆哥，全都搜过了，没能抓到活口，也没有星野那女人的身影，我们得到的估计是假消息，她根本没打算亲自过来指挥。”
    又有人接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调虎离山？”
    陆昇只听见身后人沉吟了片刻，命令道：“让大家都撤回来，基地才是重点。”说着就有什么东西缠到无端被波及的陆昇身上，把人绑了个严严实实。
    那群人这才像刚发现他一样，惊呼道：“原来还是有活口的，陆哥不愧是陆哥，怎么样，问出星野花重音的消息了吗？”被称为陆哥的男人淡淡地回了一句：“他不肯说，现在再说也是打草惊蛇了，带回基地再仔细问问。”
    眼前罩下来一片阴影，不知道哪个人好奇地蹲在陆昇面前，伸手去戳他。因为已经被绑了个严实，之前擒住他的人大概相信他无法再作怪，放开了对他的掣肘。
    脑袋和嘴总算获得自由的陆昇没去管在自己身上戳来戳去的爪子，第一时间努力转头去看身后的那个男人。
    然后在看清对方模样的那一刻，陆昇不由得深切怀疑，自己其实在之前那片黑暗与怪物齐聚的地方就已经陷入了怪鱼的催眠歌声中，一直都没有醒来，也根本没有跳进灰雾，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幻想。
    否则，他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古怪诡异的世界，看到一个年轻版的神？
    不，现在的这个男人，还没有身为神的威严与高高在上，远不至于让人不敢直视，但在这一群人里，依然已经显露出了卓越的领导能力和领袖魅力，陆昇观察到这些人面对他的时候眼神都是真切的敬服，没有丝毫违心。
    本来努力在戳陆昇的那个人没有得到反映，立刻发现了异常，饶有兴趣地说：“诶，陆哥，这人怎么好像看你看呆了？”
    被众人称作陆哥的、与神域里的陆沉十分相似的年轻男人低下头来，看了看陆昇，似乎对他的表情感到疑虑，凝视片刻，才收回目光，“不要胡闹，星野花重音行踪不明，马上回去。”
    他顿了一下，又说：“卫波，这个人交给你，不论他知道什么，都让他说出来。”
    之前戳陆昇的那个年轻人笑嘻嘻地应了一声，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见他还是盯着他们头儿不停地看，于是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这回轮不到我出马，陆哥你看，你要是亲自问他，他说不定连祖宗十八代都给你交代出来！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一群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倒是被调侃的人不理他们，先行离开了。剩下的男那女女笑够了，也把陆昇拎起来，向他之前打算藏匿的那幢建筑物走去。
    陆昇其实挺想同意这个“卫波”的话的，他急于与那个“陆哥”单独交谈一下，不过他很明白俘虏没有话语权，最终只是安静地被像小鸡一样拎着走。
    一定有别的办法跟那个人再接触一下，现在的情况太过诡异，神……也会那样跟人类相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浮沉酱~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0 22:52:10
    以及圆润夜忽然发现了还有营养液这个东西，虽然我一直不造有什么用_(:з」∠)_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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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空漩涡5
    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远，一晃连背影都不见了，陆昇不由自主地想细看他往哪个方向走，却冷不防被人往胳膊上啪地扎了支针剂，接着便被囫囵套进了大黑麻袋里。
    要不是刚才他们的对话中明确说了还要问他话，这情况怎么都有种要杀人灭口的感觉。
    看来，这群人虽然嘻嘻哈哈笑得轻松，对他还是充满防备的。只不知道他们给他注射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陆昇凝神感觉了一下身体各处，暂时并没有什么异常，头脑也还清醒，大概药效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作。
    被套在麻袋里摇摇晃晃转了四次弯，四周的脚步声渐渐变得稀疏，然后陆昇才终于得以重见光明。他闭了闭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十分空旷的房间里。
    这里又大又空，除了四壁另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他身后的一把椅子，以及前面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叫卫波的人。
    卫波冲他笑了笑，语气十分地亲切无害，“你不用怕，刚刚给你注射的只是普通的解离液。只要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们会考虑把异能还给你的。”
    异能。
    陆昇终于听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词语，看来，这个世界至少也有异能。不过解离液是什么？他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从对方的言语中看来，好像是可以用来抑制异能的药剂。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可惜他没有异能。如果这种药挺珍贵的话，他们刚刚在他身上用的那一支就纯属浪费。
    卫波觉得这个新俘虏蛮有意思，以前抓到过的一些，挣扎咆哮试图使用异能的有，一脸狂热表示为了新世界死而无憾的有，像这样安静但小心思不断的也有。
    而眼前这一个不仅安静，还一脸茫然无措，简直像是误闯战场的平民，啥都不知道就被抓了，现在还处在懵圈中的状态。而且……长得特别让人不忍心下手。
    他默默地回想了一下之前偶然见过的那个号称美得没边儿的星野花重音的脸，再往眼前这男人身上一对比，怎么说呢，虽然他是个性取向十分大众的人，还是觉得这家伙更顺眼一些。
    等下！自己在想什么呢。卫波微微一惊，自己是从来不在办正事的时候走神的，刚才差点就忘了正在干什么，一心去比较起别人的长相来。他收起笑容，盯着陆昇，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来，看着我的眼睛。”他走过去，抬起陆昇的脸，声音变得既亲切又诱惑，双眼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
    陆昇只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异物入侵了自己的大脑，脑海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下意识的想要驱逐那种异物入侵感，却在意识到那是对方的异能力后，又生生忍住了。
    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不够，在掌握足够多的信息之前，最好不要让这里的原住民发现自己与众不同。
    而比起头疼欲裂中的陆昇，卫波现在的心情却有点沉重，他的异能力能够读取对方的记忆，只要被施展的那一方力量不比他强过太多，他一向都能无往不利。这比寻常的问讯手法要方便快捷得多，也不容易获得假信息。
    但也仅仅是不容易，不代表不会获得假信息。在这个时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高明的异能者能够封闭记忆，甚至制造假的记忆，用来欺骗他们这些读取记忆的问讯者。
    他不知道这个俘虏的异能力是什么、有多强大，但之前明明已经给他注射了解离液，现在这个男人明明应该就是个普通人而已。然而他却什么都读取不到。
    这个男人的脑海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宽度和广度都令人震撼，此刻卫波正在试图同化自己与对方的感知，然而只觉得自己站在宇宙般没有边际的黑暗里，什么都抓取不到。空无一物，令人心惊。
    即使那些封闭大脑的被询问者，他至少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拒绝思维；哪怕那些制造假记忆的被询问者，他起码也能收获半真半假的信息。
    这里却什么都没有。然而又不是一片荒芜，他隐约能够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里。然而本能提醒着他，那是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东西，很危险。
    卫波大汗淋漓地撤回异能，盯着看上去因为大脑被入侵而露出痛苦神色的陆昇，胸膛不断地起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可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拿出一个注射器，把满满一管解离液再次注入陆昇体内，仔细看着陆昇的反应。陆昇脸色苍白地盯着没入皮肤内的细长针管，表情有点微妙。
    这个让他都读不透大脑的、似乎很厉害的男人居然……好像有点怕打针？卫波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用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
    第二针解离液了。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是不能读取这个人的记忆的话，就只能那么办了。
    做完心理建设，卫波再次抬起陆昇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壮士模样，“来，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害怕。”
    陆昇无语，你这个样子叫人不要害怕，简直比拷问敌人的时候怒喝你怕不怕还令人害怕。他头痛得厉害，感觉自己太阳穴附近的经脉都在剧烈地跳动，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挣动想要从潜意识里出来。
    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已经再次发动了异能，自己的感觉就像被上百根针扎入了脑袋，恨不得找点什么来撞两下。
    好一会儿，陆昇终于低低地□□了一声。
    这样的痛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那个人终于放开了自己，只有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卫波一步一步后退，直退到快到离开房间的距离，才拿出什么东西说了句话。
    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一重又一重飘渺的回音，灌入他的耳中，“把他带去陆哥那里，剩下的情况我会亲自跟陆哥汇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小天使们~
    读者“可可可可可”,灌溉营养液+12016-08-21 23:26:33
    读者“萌萌哒的小胖子”,灌溉营养液+12016-08-21 20:11:20
    ☆、 时空漩涡6
    陆昇被带到那人面前的时候，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衣服都被汗水弄湿透了。刚才大脑被持续入侵的感觉异常痛苦，这种痛苦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只是直觉有些蹊跷。
    要知道上一个副本里他不是没遇上过精神控制系的异能者，那个外号叫蜃的男人实力不可谓不强大，若非他选错了一个致幻的方向，陆昇也未必能够看透幻觉甚至利用幻觉。
    但当时被蜃控制时并没有这么痛苦的情况出现，现在这么剧烈地头痛，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系统控制下的虚拟空间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所谓的解离液……
    地板弄脏了……有点恍惚地低头看着地上，刚才一群人来给他转移房间，这次给他上了更高规格的待遇，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被牢牢束缚。
    他心知现在是被送来见那个“陆哥”的，只是完全无法动弹，四周虽然没有响动，但一进这个房间，他就感觉到了充斥着四周的属于陆先生的熟悉气场，尽管远没有神域里那么强势迫人。
    大概是四周太过安静的缘故，陆昇不断地数着自己的呼吸声以保持清醒，然后，眼帘里就印入了一双脚。对方不紧不慢地走近自己，视线应该是落到了他身上，无声地打量着。
    陆昇顿时绷紧了神经，心想也好，至少不用费尽心思去接近他了，现在他们两个独处一室，要思考的无非是如何才能不引人怀疑地开始对话。就在他否决了第三个开头时，身上的束缚却骤然一轻，手脚毫无预兆地都获得了自由。
    头顶上的声音淡淡地说：“去洗澡。”
    太寻常也太熟悉了，陆昇条件反射般地回答：“是，陆先生。”于是直到他站在浴室里脱光了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等了半天没见自动感应器出水时，才回过神来，自己并不是在熟悉的地方。
    不过，浴室是个好地方。转了半天，冰凉的水花终于冲了出来，陆昇双手撑着墙壁，让自己全身上下被浇了个透彻，心也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
    果然在某些方面，那个人还是一模一样的啊。
    如果之前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他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外面的那个人确实是“陆先生”，只不过，不是“现在的陆先生”。
    时空乱流也没有把他送到异世界，而是送回了过去，虽然证据还不够充分，但种种迹象表明，现在他所处的时间，应该是“天选时代”的地球，当然，对旧人类来说，则把它称为末日更恰当一些。
    在他们这些神造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关于天选时代，教材一向刻板又无趣，每个人都知道，由于自然环境的改变和人类自身科技进步的原因，自然繁衍的种族延续方式已经无法跟上人类进化的速度，由此旧人类逐渐被淘汰。
    神怜悯世人，以基因库中各基因样本为基础，创造出各方面素质远优于自然人的新人类。
    极其官方极其正式的阐述。所有人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这段历史，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不过陆昇在神身边的时候，却看到过一点更多的东西，虽然也只是比较模糊的记录。神域里有一本残卷，叫做《天选纪年》。想来应该是陆先生心爱的东西，因为只有他在意的，他才会留在身边。
    向来爱看书的小宠物自然对残卷也充满了兴趣，而神则并没有阻止他研究这本残破的《天选纪年》。也或者他只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小宠物在研究什么东西，只要对方依然乖巧听话就行。
    ——当时陆昇躺在陆先生的臂弯里，一页一页翻着那本残卷的时候，曾经是那么认为的。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自己去翻那本《天选纪年》被陆先生发现的时候，陆先生看自己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他本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陆先生不愉快，然而神又没有给他任何惩戒。
    甚至后来，对于他看这本残卷的事，神的态度更像是默许。
    由此他也知道了一些比别人更多的东西，比如旧人类的灭绝并非因为什么冠冕堂皇的自然淘汰，而是源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残卷上很多页都有被撕去的痕迹，导致有效信息不多。
    他只能归纳出两点：一、旧人类的灭亡不只是天灾，更多的是人祸；二、当时的那场战争与现在五位神相持的格局一定休戚相关。
    猜测再多终究是猜测。而现在，他却亲身处在这个时代，还见到了那么……青涩的神。也许有些不敬，但现在的陆先生，确实与神域里那个不可侵犯的身影还无法重叠。
    最令他震惊的是，时间居然是可以逆流的。在此之前，即使神也无法做到这种事。关于这方面的异能力，也从未听说。那些所谓的让枯死的生命重生，只不过是改变细胞状态；让一定范围内的时间暂停，只不过是蒙蔽范围内生物的感知。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现象，如果能够研究透彻甚至掌握的话，也许就能够回到原来的时空。
    冷水不停地从头顶浇下来，刺激着每一寸皮肤，这样能够保持头脑清醒，虽然也会让人联想到培养罐中冰冷的液体。
    忽然，水温逐渐上升，变得温热起来。由此浴室里顿时升腾起迷蒙的雾气，镜片上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不清。同时门外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少洗冷水澡。”
    陆昇心跳加速了一下，即使在这个时代，陆先生依然是强大的。只是，多了一份人情味，反而让人有些不习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想把自己弄干，才发现这里可没有自己能用的东西。陆沉好像知道里面那人的窘境一样，把浴室门打开一些，递进毛巾和干净衣服。
    门内伸出来一只手，正要接过东西，手腕上金色图腾一闪，印入陆沉眼底。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啪的拽住了浴室中人的手，“你到底是谁？”
    浴室门被他的动作撞开，门外的人衣衫得体，门内的人不挂/寸/缕，蒸腾的水雾中，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家~领导又来检查了，我想我已经是一只废圆润夜了~【葛优瘫】读者“龙渊”,灌溉营养液+52016-08-22 23:10:57
    读者“萌萌哒的小胖子”,灌溉营养液+12016-08-22 21:05:41
    ☆、 时空漩涡7
    触电般的感觉从手腕处逆流而上，直让人头皮发麻，陆昇的目光被爬满水雾的镜片挡住，看不到对面的人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只感觉到属于陆沉的领域场被瞬间打开，但并没有扩张开去，只是将他们两个笼罩在里面。在这个领域场里，陆先生就是绝对的王者，万事万物都随他心意而动。而陆昇就是他的猎物。
    不过，今天的猎物非常乖巧而顺服，没有丝毫打算反抗的意识。领域场的主宰者想到刚才卫波电话里含糊的描述，内心更加慎重，一念之间，空气中的水分被化作道道尖锐的冰刺，将陆昇能够行动的范围牢牢限制住，但凡他一有动作，就会受伤。
    蒸腾的水雾因形态的改变从浴室中消失，两人之间的一切立时都无所遁形。
    看到对面毫无保留的躯体，陆沉目光一暗，视线从对方脸上一路意味深长地打量下去，从修长的脖颈到胸膛，再往下路过线条流畅的小腿一直到脚尖，再往复逡巡一遍。
    这极为暧昧的行为却未能引起一般来说对方的怒意和羞意，陆昇十分坦然地被左看右看。
    陆沉不再试探，目光继续落在金色标记上。
    居然一模一样，这个从未现于世人眼前只应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图案，连最微小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是否窥探了自己的记忆，除了星野花重音以外，对方又培养出了能够与自己旗鼓相当的高阶异能者了吗？这样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为己方所俘虏。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陆沉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力量从对方手腕中探入，然后分作数股窥探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就算注射了解离液，也只是抑制异能，力量核的存在不受影响。
    找出来。
    不过片刻，陆沉的脸色就更沉了一分。
    这个男人的体内没有力量核。他的探入非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对方异常配合，呼吸丝毫不乱，也没有因为赤/身/裸/体在他面前而感到尴尬，更没有被如此危险的气场包围所产生的恐惧和紧张。
    那种感觉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更像是习惯了。
    但他的体内确确实实没有力量核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连卫波都读取不了大脑信息的奇怪男人居然只是个普通人，陆沉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收敛领域场。
    空气中的冰刺顿时瓦解，重新化为水汽。陆沉收回手，把毛巾和衣服放下，说了一句“把衣服穿好”，就关门出去了，剩下陆昇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取下眼镜来，擦了擦上面的雾气。
    这种动作陆先生从前就对他做过无数次，他熟悉陆先生的异能力量可能更胜过了解自己的身体。每一次对方的力量会以什么样的路线在自己体内运转他都烂熟于心。
    就像每次的结果陆先生都会遗憾地轻笑着表示“今天你也依然是没用又可爱的小东西”一样。
    当然，今天的他不会这么说，今天的他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但是……
    一丝不苟地把全身擦干净，陆昇套上衣衫，这衣服应该是陆沉的，整个儿比陆昇的身形大了一号，穿在他身上上衣下摆快要到大腿了，倒是很有情趣。
    甩了甩宽大的袖子，陆昇很正经地想，以前他们在床上也经常这么玩的，看来陆先生的恶趣味从天选时代就已经开始了，或者更早也未可知。
    他抬起手腕，仔细地看着那个金色标记，贺拉斯说过这是随行者的标记。但刚才“现在时”的陆先生对这个标记反应也有些奇特，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观察了半天形状不明的图形，还是没有找出有用的信息。
    离开浴室，陆昇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陆沉，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陆沉指尖夹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回过头来看着他，问：“要来一根吗？”
    陆昇摇摇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直觉这样的陆先生有一种颓废的美感，跟过去认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让他几乎有点着迷地走上前去。
    “星野花重音派你来做什么？”陆沉又抽了一口烟，不疾不徐地问，烟灰飘下来，很快消失无踪，大概是被分解了。
    外面乌云当空，天色晦暗，似乎有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灰色的天空下烟头燃着一星红火，微弱得时刻都会熄灭。
    “我不知道星野花重音是谁，我是误入这里的。”
    陆沉捻熄了烟，回头看着他。陆昇知道虽然此刻陆先生没有展开领域场，看上去气氛十分平和，然而这时候的这个男人却是最危险的，一点都容不得行差踏错。
    果然听见陆沉轻笑了一声，“误入？”他从沙发上起来，长身而立，对着陆昇，“的确，你没有力量核，是个不应该参与到这种势力中来的普通人。不过——普通人见到异能者绝不是像你这样的，而且，普通人，星野不可能放你好端端地来到这里。”
    他的语气很平常，陆昇却察觉到了杀意。看来现在的陆先生和那位星野小姐是敌对势力，并且自己现在被怀疑是那个星野花重音派来的人，这次穿越时空乱流的时机实在有点糟糕。
    面对任何人他都可以演出任何能够取信于人的模样，并且有把握很少会被识破。虽然现在对这里的情况了解不多，但这种情况他也可以编出一个至少像模像样不太容易被一下子戳穿的理由。
    但对面是陆先生。
    所以陆昇只是单膝跪地，像每一次在神域里觐见那位神一样，虔诚地表示：“我没有见过您说的这个人，也不知道其他人见到您应该是怎样的。陆……先生，我只希望您相信我并没有恶意，无论您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就好。如果一定有什么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的话，那么，我为您而来。”
    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人如此大胆，陆沉挑起眉，有些意外地看着陆昇，伸手勾起他的衣领，突然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需要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陆昇顺从地抬头。
    陆沉的表情有些微妙，气氛一时也有些微妙，就在陆沉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隐约有些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当下这故意的气氛。那是……有人肚子在咕咕叫的声音。
    正在十分认真努力剖白心迹的陆昇也诧异地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系统管辖下的虚拟空间。所以，长时间没有进食的他，是会饿的！
    一向面对什么情况都能理智思考冷静分析的陆昇脸红了。
    坏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比如说在年轻的神面前表现了一把如此愚蠢的自己。而且饿这种感觉，没发现的时候还好，一旦发现，就会觉得实在饿得心慌。
    没有异能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他甚至不能控制住自己肚子叫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陆先生转过头去笑了一声。刚刚还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气氛被消弭于无形，陆沉伸手把陆昇拉了起来，然后打电话叫人送点吃的来。
    正在埋头勤勤恳恳写报告的卫波听说陆哥房间里居然叫起了吃的，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脑袋僵僵地想，难道那个人的异能跟食物有关？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跟食物有关的异能会让他读取大脑的能力失效？因为对方满脑子都是吃的？这不科学啊。
    不科学的陆昇对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开始有点怀疑遥远的未来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些诱人的东西而改用营养液生存。
    营养液既不好吃也不好闻，虽然效率高速度快节能省耗，但丝毫不能让人感觉到愉悦。
    他忽然想起千丝来，如果他们的时空也有这些食物的话，千丝可能就不做杀人狂艺术家而改做美食家了，虽然本质上一样神经质，但后者好像还比较可爱。还有罗刹姬会变成啥？只有喝奶茶才能提起劲来战斗的奶茶少女？
    “不是饿了么，吃吧。”陆沉觉得陆昇看食物的眼光有点诡异，不是那种饿了十几天的感觉，而是饿了十几年的那种。当然，对方也可能仅仅是在戒备食物中有毒，才犹豫了这半天。
    这人处处是破绽，却又确实没有发现神格。在现在这个时期，任何一个非异能者都活得身不由己胆战心惊，如果他本身确实没有问题，那么更要考虑星野花重音到底留了什么手段。
    不能把他送到平民基地去。最好，还是先留在自己身边观察着。
    ☆、 时空漩涡8
    陆昇吃东西的动作简直跟个精密仪器一样，每一次夹的分量、手臂摆动的幅度、以及举餐具的频率都十分均匀，看上去绝对不会被任何事情打乱步调，除非“机器”出了故障。
    这种严谨自律的进食方式本来是非常庄严肃穆的——前提是，他不吃那么快的话。
    陆沉坐在餐桌对面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普通民众”用非常精确的姿势以及简直能够化出残影的速度飞快的扫光了一桌子食物，嘴角隐隐透出了笑意，“慢点吃，不够再让厨房做。”
    虽然他说的时候桌子上的盘子都已经空了，而陆昇则若无其事地拿餐巾擦着嘴角，好像刚刚风卷残云的不是他一样，只有眼底那点满足感泄露了他目前十分愉悦的心情。
    对于现在的陆昇来说，营养液简直就是万恶之源。
    “抱歉，陆先生。”肚子是吃饱了，两人之间也没办法再继续刚才的对话，陆先生似乎也没有要接下去的意思。他只让人来收拾了餐桌，轻描淡写地问：“叫什么名字？”
    陆昇心下一动，他有名字，是他给的，真好。“陆昇。”
    “那么陆昇，你暂时先留在这，等有机会再送你去庇护所。”
    庇护所……又一个新的信息。但重点是那句先留在这。这意味着他可以近距离跟在天选时代的陆先生身边，甚至可能有幸亲眼目睹自己的信仰是如何从人走向神座的。
    “感谢您——”陆昇话还没说完，又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陆沉握住了手，属于他人肌肤的热度被传导过来，眼前的人俯下/身，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前，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个金色的图形。
    好像有一股电流直冲脑海，这与之前充满威胁力的异能攻击不同，这是来自灵魂上的震颤。陆昇贪婪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还要小心翼翼地掩饰住眼中的欲望。还不能被发现，在他足够强大以前。
    陆沉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个图形半天，忽然说：“为什么会想纹这样一个纹身？”
    ？现在这个人应该还不知道什么随行者的标记吧？陆昇顿时起了点坏心眼，做出十分温柔的表情看向手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梦见我的爱人喜欢这样的图案。”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之后陆昇觉得陆先生的表情好像有点奇妙，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不太自然地动了动，大概是想要收回去。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卫波顶着两只盯屏幕盯花了的熊猫眼，拿着好不容易写好的报告有气无力地走进来，“陆哥，关于刚才那个人的报告写……好了！！”
    卫波的熊猫眼瞪成了铜铃大。
    他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首领跟刚刚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一副马上就要抱上了的暧昧模样！首领一手按肩膀一手抓手腕标准的强抢良家妇男姿势！这不科学！
    天呐他还能走出这个房门回基地去看望他八十岁的老母亲吗娘啊我对不起你——“陆哥您继续。”迅速拿报告遮住眼睛，卫波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小碎步退出了房间，还十分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陆沉哭笑不得地放开了陆昇，“给我回来。”
    “啪”，房门再次被打开，卫波十分正直地拿着报告，目不斜视地交给陆沉，然后认真地开始汇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所见到的一切根本就是场梦。
    演技还是逼真的，如果他没有在汇报间隙里偷瞄并没有被陆沉赶出房间的“神秘男人”的话。
    陆沉一边看手中赶出来的报告，一边听卫波低声分析，因为研究对象就在房间里，他就差没凑到陆沉耳边了。
    随着近年来异能力者的不断增加，关于异能力究竟如何产生的研究一直都是各国的重点项目。而异能力的强弱与人的脑域开发情况有着直接的联系。
    大部分高阶异能者的脑域开发程度都非常高，脑域越宽广，力量越强大。反之亦然。只是脑域开发程度基本上取决于先天，人工开发脑域的成功率至今不高，虽然能够造就一些低阶异能者，但越往上成功率越低。
    尽管如此，各个实验室依然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面对有可能获得的力量，谁都不愿意后退一步。
    报告上卫波认为这个战俘的脑域宽广到了令他惊讶的程度，然而他刚才确认过对方确实没有异能力，是例外？还是人类进化的新方向？又或者，哪怕以他的能力，对方也能够成功瞒过他。
    不动声色地收起报告，陆沉点点头，吩咐卫波：“你带他下去，收拾个房间让他先住着，让袁峰——”他转头看了陆昇一眼，正撞上陆昇看他的眼神，不由得顿了一下，改变了主意，“算了，他先跟我住。”
    □□放在别人身边总是有危险的，把意外因素放在最近的地方才能把意外控制在影响最小的范围内，而如果这个人本身的目的就是自己的话，就让他看看能有什么手段。
    “哦。啊？哦……”卫波觉得还是让老大派他去前线吧，他一点都不希望将来自己的死因是因为知道老大太多的地下恋情而被灭口，那简直太羞耻了，他就是死了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仰天长啸三声的！
    不到三天，整个炎组基地的人都知道了，老大这次出去带回来一个男人，整日与他同吃同住，不管干什么都要把人带在身边，片刻不离。按某些人的说法，简直是恨不得将人别在裤腰带上。
    刚开始众人只是议论纷纷，言谈间对这个有幸获得炎组首领青眼的男人充满了好奇，后来不知道怎么关于这人居然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的流言传了出来，基地上下看陆昇的目光又是一变。
    而陆昇这三天也没闲着，他终于了解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什么，以及为什么所有人对于“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态度如此奇异。
    所谓天选时代，是从某一个时期起，人类中的异能力者开始大范围觉醒的时代，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这种觉醒究竟是什么引起的。国家高层研究机构可能多多少少掌握一定的信息，但这些信息并不会被公之于众。
    刚开始，突如其来的异能力也让不少人陷入一种愉悦的英雄狂欢里面，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普通人都对这件事情保持着羡慕与期待的态度。
    然而随着觉醒者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异能力层出不穷，高阶异能者也不断地涌现，国与国、洲与洲之间频繁地出现异能者或小规模或大规模的对抗，世界开始陷入混乱之中。
    但因为无组织无纪律，战斗也十分混乱，影响却不大不小。普通人的正常生活受到了威胁，开始不断向国家抗议，国家则着手制定相应的对策以规范异能者。
    矛盾的激化源于S级异能者的诞生。
    R国和M国先后出现了S级异能者：一次就能控制上千人的精神控制系异能者星野花重音和能够操纵自然元素的元素系异能者米勒·加尔。
    两人最初觉醒的时候，两国上层对于自己握有的两张王牌十分得意，然而很快他们发现S级异能者强大到他们根本无法掌控，他们也完全不打算被掌控。
    米勒·加尔和星野花重音都是极端激进派，在觉醒异能之后，就认为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上天将对人类重新洗牌的信号。
    尤以星野花重音为甚，她认为异能者是天选之人，是能够创造新世界的新人类，而不能觉醒异能的旧人类则是需要被淘汰的型号，他们都是妨碍新世界形成的绊脚石。
    两人一拍即合，组成新世界发展联盟，招揽一批异能者到自己手中，立刻开始了清洗旧人类的计划。
    星野花重音以其极端能够迷惑人的外貌和声音以及力量，几场对全世界公开的演讲下来，几乎洗脑了大半异能者，投入到狂热的清除计划中去。
    彼时尚未有其他S级异能者出现，这两人联手，瞬间就屠灭了好几个小国，其余大国也不断沦陷，无数普通人成为被屠杀的对象，成千上万人背井离乡逃亡，却根本不知道能够逃到哪里去，但凡遇见一个异能者，双方就是一场恶战。
    因为新盟的恶劣影响，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矛盾重重，即使还有一小半异能者并不赞同人类清洗计划，想要帮助普通人，却不被信任，也常常会有一大群普通人联合起来杀掉低阶异能者的情况发生。
    情况越来越恶劣。直到华国炎组的陆沉觉醒。
    世界上第三个S级异能者，并且异能力极其可怕，以一己之力，击退了星野花重音与米勒·加尔的联合入侵。
    随后，他宣布建立普通人类庇护所，公开站在新盟的对立面。世界沦陷的现在，华国是普通人类以及和平派异能者最后的希望。
    而除了庇护所之外，外面已经很难看到落单的“普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水悠山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21 22:36:36
    ☆、 时空漩涡9
    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在基地一群异能者中间的陆昇自然非常显眼。更何况他还与炎组首领同进同出同寝同食，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一时之间，基地内流言四起，对陆昇的身份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光今天从宿舍到食堂这短短一小段路，身为陆沉亲信的大脑探索者卫波就已经收获了无数试探。
    有问陆昇是不是老大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的，也有问这人会不会是新盟派过来潜伏在基地试图搞鬼卧底的，还有说是陆沉年少轻狂搞出来的私生子的，卫波刚嘀咕怎么看年龄都不对好吗，结果更劲爆的来了，居然还有说陆昇是陆沉的秘密情人的！
    总觉得好像接近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尽管内心无比澎湃，卫波还是保持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迷之微笑，高深莫测地表示“老大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只要团结一致围绕在老大身侧一颗红心向炎组就对了。”然后收获了一堆白眼。
    心理素质早已经被自家老大锻炼得无比坚韧的卫波视若无睹，熟练地穿过食堂大厅，钻进后厨一口气报出一串菜名来。不用怀疑，他们陆老大对口腹之欲一向不怎么看重，这一大堆菜都是那个陆昇点的，这个看上去半点都不壮实的男人，胃口居然还挺惊人。
    看着厨师拿小本本把今天份的菜名都记了，卫波正要离开，却发现一个女孩子堵在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意，飞快地低下了头。
    “小黄？有什么事吗？”——怎么说呢，卫波这么多年来依旧单身是有原因的。
    小！黄！黄丹脸上的羞涩飞快地扭曲了一下，好不容易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声若蚊蝇地嗫嚅着问：“那个，卫、卫大哥，他们说陆大哥带在身边的那个平民是陆大哥的恋人，是、是真的吗？”
    卫波看了她一眼，见黄丹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脸上悄然飞上了两朵红云，终于想起来，这姑娘好像是老大的倾慕者之一，别看看上去羞答答的，追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他们陆老大对这种事情似乎全无兴趣，至今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倾慕者的投怀送抱，导致炎组一大群或明恋或暗恋的异能者日日望床兴叹，绞尽脑汁想要引起陆沉的注意。
    卫波摇摇头，虽然自己也是单身狗，仍然对老大的现状感到十分忧心。他可是听说，新盟那个米勒·加尔的情人排起来都快从这个洲排到那个洲了。
    咳，决不能因此怀疑老大的能力。他摸了摸鼻子，对黄丹说：“没这种事，只是大家最近都比较忙，等空了就会送他去庇护所的。”至于什么时候才有空，那就要看老大什么时候才会对那个人失去兴趣了。嗯？这么说好像哪里怪怪的。不管了，正事要紧。
    他侧身想挤出去，没想到黄丹听了他的回答却眼睛一亮，手指揉搓着衣角，仰头眨巴眨巴眼睛微笑着表示，“那不如我送他去庇护所吧，我这两天没有任务，大家都忙我还闲着，很不好意思的。”
    那双眼睛眨得风情万种，完全不是一朵小白花应该出现的表情，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狗看，卫波不太耐烦地挥挥手，随口说：“陆哥自己有安排，你好好回去休息吧。”说着看了看时间，只管打发了黄丹，好赶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被无情拒绝的黄丹咬紧了嘴唇，死死地盯着卫波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深藏的怨毒。不甘心。
    一个平民，不能战斗；一个男人，不会好好照顾陆大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究竟包藏什么祸心。怎么陆大哥一定要把他留在基地？甚至还，甚至还睡在一起……如果有机会，她一定——
    这时陆沉正在跟炎组各分组的小组长开视频会议，另一边待在沙发里抱着桶冰激凌一勺一勺吃个不停的陆昇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一阵没来由的凉意爬上脊背，顿时有些愣愣的。
    对于他们这些最优秀基因培育的神造人来说，在游戏里受伤是寻常事，生病可从来没有。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喷嚏的男人开始在脑海里迅速深入分析这个喷嚏的成因。他怎么也猜不到有人在背后画圈圈诅咒他。
    时刻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陆沉安静了一下，对视频那端说：“先暂停。”说完走过去拿走陆昇手里的冰激凌桶，“这么冷的东西吃了一早上，你胃不难受？”
    一脸精英模样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用手在胃部顺时针逆时针交替画圈，正色道：“难受。”
    “……”陆沉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然后坚决地没收了全部冰激凌。
    失去了冰激凌只剩下勺子的陆昇顿时呆住了。
    这幅表情让陆沉嘴角忍不住扬了扬。这几天，他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但对这个男人的观察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使入睡时，他也保持着领域场的打开，以防星野花重音给陆昇种下过什么催眠种子会突然暴起作乱。
    这样睡了两天后，陆沉看陆昇的眼光却反而更加微妙。因为暴起作乱虽然没有，不过陆昇但凡入睡后，就会很自发地滚到他的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牢他。其动作之熟练力道之精确，给陆沉一种好像他们经常抱在一起在床上待着的感觉。
    有时候他掰开对方的手，往边上挪一挪。睡梦中的陆昇很快就会循着他的方向锲而不舍地继续凑上来，直到乖乖缩在他怀里才安安稳稳继续睡。
    星野那个女人，到底打算搞什么鬼？色/诱？陆沉看着沙发上一边捂着胃一边默默地盯着被夺走的冰激凌的陆昇，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新盟那两个S级究竟在想什么，人类清洗计划，在他看来本来就十分荒谬。
    而这个莫名其妙的棋子，也来得寻不着逻辑。星野和米勒是怎么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看见冰激凌就走不动道的奇怪男人？虽然他长得确实异常出色，但异能者大多都长得很不错，这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过色/诱训练的。
    一边想着，陆沉一边把薯片推到陆昇面前，命令他：“这两天都不许再吃冰激凌，否则我让厨房把三餐菜色都减半。”
    陆昇扶了扶眼镜，内心十分艰难地挣扎了一会儿，接过薯片，又扯过了两袋小饼干。陆沉这才走开。
    见陆先生继续去开会了，陆昇默默地摸了一把小饼干塞到嘴里，接着想刚才的问题。越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的心情就越凝重。
    这两天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现在新盟的两位组织者之一星野花重音就是之前贪婪之主贺拉斯来访时提到的星野小姐。她居然一直到他所处的时代依然站在权利的巅峰。
    那么，另外一个米勒·加尔的身份也就差不离了。天选时代这场对峙最后究竟发展成了什么模样他无法得知，但他知道的是，无论是陆先生还是那个星野，以及米勒，最后都会成为掌握着星系命脉的神一般的存在。
    这意味着他们最终没能分出胜负，甚至可能，这种对立仍然用某种方式在延续着。
    而五位神的另外两位贪婪之主影·贺拉斯和永生之主达莉亚却没有任何消息，说明这个时间点，他们可能尚未觉醒，或者觉醒了却低调地并未参与到这场荒诞的清洗计划中。
    至于不参加的原因，也许是对战争并不关心，又或者有别的企图，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最重要的是，陆先生作为保护普通人类的一方，到陆昇的那个时代，他却没有见到过应该属于大比例的、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自己是个意外。
    难道就像历史记录上书写的，新盟最终完成了他们的计划，旧人类真的已经全部灭亡了吗？就连陆先生，也未能护住最后的人类？
    看了一眼正有条不紊地把任务分派到各个分组组长头上的陆先生，陆昇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他是他无所不能的神，绝不可能败给星野或者米勒，一定有很多东西自己还来不及知道，还不够资格知道，就被卷入了时空的逆流。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折磨着脑细胞，陆昇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小饼干，暗中定下当前的计划。最好把那两个还未出现的S级异能者争取到陆先生这边。胃好像更难受了，但是小饼干也很好吃。嗯。
    第二次暂停会议的陆沉大踏步走到陆昇面前，夺走他手中的小饼干，塞进自己嘴里，再次警告，“你再不停，今天的中饭和晚饭就没有了。”
    门外，感觉又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壁角的卫波跟被他叫来当苦力的袁峰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看餐盘——到底要不要把菜拿进去？老大心，海底针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菇凉们滴手榴弹和地雷~祝愿所有周末要加班的领导原地爆炸~
    gig400800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6-08-26 11: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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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空漩涡10
    两人正踌躇间，地面忽然传来一阵微小的震动，卫波看了一眼晃动的汤汁，面色一变，对面袁峰也意识到了什么，双双把食物一放，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立刻冲进门去，大喊了一声“陆哥！”
    地面的震动还在持续，陆沉咽下小饼干三步并作两步跨回桌前，果然有两三处屏幕中对面的景象正在剧烈摇晃，看见陆沉的身影重新出现，画面里的人急切地汇报：“陆哥，新盟的异能者攻过来了，有人看见了米勒啊——！！”
    那人还没说完，屏幕蓦地暗了下去，隐约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陆沉伸手拿过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对卫波和袁峰说：“通知甲、乙两组待命的异能者，H城遇袭，立刻准备出发。”
    袁峰应了一声，见陆沉要亲自出马的样子，忍不住到：“我带着两组人过去就行了吧？陆哥你一走，基地这边怕不安稳。”
    “H城分队长刚刚报告，米勒·加尔在那里。”陆沉也不多说，只这一句就足够了。炎组最强悍的异能者都集中在基地，除非两个S级联手，不然保护基地是绰绰有余的。
    反而是H城，城中还有平民，那里的异能者恐怕全部加起来都不是米勒·加尔的对手，形势非常严峻。
    三人走到门口，陆沉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头看了陆昇一眼，顿了一下，“袁峰你留下。”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走了，卫波朝袁峰使了个眼色，赶紧跟在自家老大身后离开。
    袁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沉让他留下干啥，瞬间就发现刚刚还躺在沙发上揉肚子的陆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口，差点就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了。他连忙伸手拦住人，生硬地说：“先生，您打算去哪里？”
    “我要话要跟陆先生说。”陆昇一矮身，从容地往袁峰手臂下钻了过去，飞快的向陆沉离开的方向追去。
    甲、乙两组异能者已经全部准备完毕，陆沉刚要上飞机，却被原本应该乖乖待在房间里吃零食的陆昇赶来拦住，他看着眼前跑得双颊泛红轻轻喘着气的男人，刚想说我不会带你去H城，陆昇却更快一步在他手里塞了一袋小饼干，趁他疑惑之际附耳对他说了一句话。
    远远看去，就像是陆昇吻了陆沉的耳侧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离得近些的还好，离得远些的只觉得这种留守妻子送别出征丈夫的场面简直闪瞎了他们的眼睛。如果不是老大亲自站在这里，八卦之心就要熊熊燃烧了。
    而陆沉则是深深地看了陆昇一眼，沉默片刻，转头对站在他侧方的卫波说：“你也留下来，随时汇报情况。”
    卫波怔了一下，他的异能虽然不属于大型战斗力，但搜集情报也是对战中很重要的一环，甚至信息的不对等能够左右战局的输赢，以往陆沉一直都会把他带在身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跟他说了什么，居然就把他留下了。
    他还没说什么，就见陆沉又一抬手，一只蝴蝶在他指尖慢慢成形，然后一振翅，飞到了陆昇身边。陆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着那只蝴蝶慢悠悠地停到他肩膀上，又望向陆沉。
    对方却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飞机。留下目瞪口呆的卫波和袁峰，盯着那只蝴蝶，脸上是完全无法掩饰的诧异神情。陆昇察觉有异，望着卫波，“这是？”
    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的卫波：“没什么，没什么，你可千万别把这蝴蝶丢了。”
    陆昇不语。他原以为蝴蝶就像陆先生制造过的任何东西一样不过是他的造物，怎么如今看卫波和袁峰的神色似乎它并没有那么简单。卫波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蝴蝶弄丢，可是之前进入时空漩涡空间时神赐予的那只蝴蝶已经不知何处去了。
    会发生什么？那位神，现在知不知道自己也跟其他进入这个空间的异能者一样已经失踪了呢？系统应该会向他汇报吧，陆昇有一瞬间地失神，却很快恢复了冷静。
    鉴于新盟有两个S级异能者，炎组却只有陆先生一个。他们料准了无论H城出现米勒·加尔的消息是真是假，但凡有一点影儿，陆先生都必须亲自去一趟，哪怕明知道有很大几率是调虎离山计也毫无办法。
    这是战力的不对等决定的，新盟可以从容不迫地安排两人的行动，身为一个拯救者的角色，陆先生身上担负的却要多得多。
    他自然可以放弃H城那些为数并不算多的普通人，但这样一来，却会让普通人更加不信任异能者，无论是新盟的还是炎组的。
    所以他必须去。但同时也只带了甲乙两个组，而把剩下的天干八组地支十二组最精英的异能战队都留在基地以防万一。
    陆昇自然是希望能够跟随陆先生的，但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陆沉不可能把他带在身边去H城，所以并没有提出这种要求。让陆先生留下卫波，是他思考了新盟行动方式的结果。
    如果真的会有S级异能者袭击基地的话，他觉得来的人是星野花重音的几率远高于米勒·加尔，从三个人的异能力方向看。
    离开前陆沉没说要给陆昇安排别的地方住，卫波和袁峰眼睁睁地看着陆昇像回自己家一样回到他们陆哥的房间，往沙发上一坐，然后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
    “把现在地球上的大陆分布，人种分布，各地风土人情都详细地告诉你？”卫波瞪大了眼睛，明目张胆地打听消息就罢了，这都打听的什么东西，这些不都是常识吗？而且，一般人也不会“地球”来“地球”去的吧，弄得好像外星人似的。
    这时候，只见袁峰默默地拿来一台手提电脑，给它连上外网，打开千度给陆昇看，“千度一下，你就知道。”
    陆昇觉得，天选时代，是一个非常奇妙的时代。
    不仅有冰淇淋和小饼干，还有无所不知的千度，千度告诉他，像贪婪之主贺拉斯那样的红色头发，一般都出现在北欧一带。
    永生之主达莉亚则比较麻烦，陆昇对她一无所知。所以虽然知道陆先生与贺拉斯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现在能为己方争取的可能可以寻找的未来五神之一却只有他。
    根据他的分析，虽然陆先生对贺拉斯的态度并不好，但从贺拉斯会跑来太阳系找陆先生胡扯的情况看，应该也没有糟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最重要的是，如果贺拉斯是个跟星野和米勒一样的中二病，那么以他那样强大的破坏力，五神之间根本不可能保持权利的平衡状态。
    所以无论贺拉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跟新盟不会是一派的。只要争取过来，陆先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卫波，千度上说，北欧一带觉醒的异能者十分稀少，为什么新盟不率先攻击北欧呢？这里显示星野花重音只去过北欧一次，然后就与米勒·加尔一路将战线向亚洲推进，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个……我听陆哥说过，北欧那边好像有种奇怪的磁场，对异能力者影响非常大，所以那边异能力者很少，外面的异能力者也绕着走。”
    陆昇心里一动，“什么样的磁场？”
    “不知道，只有星野那女人带一群新盟的异能者去过一次，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但新盟的人也没再去过北欧。陆哥倒是有心想去看一下，只是实在无法脱身。”这回回答的是袁峰，他看上去比卫波沉稳多了，异能应该是战斗型的，所以一开始陆沉只把他留下。
    听众人口中描述的性格，星野花重音不像是个会轻易放弃的女人，那么她只一次就放开北欧，说明那里的“磁场”真的影响很强力。
    陆昇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那两个人，“北欧的普通人民呢，有到庇护所这边来吗？”
    卫波和袁峰对视一眼，有些似懂非懂，都摇摇头，“没有，那边的人还像往常那样过日子。不过，据说有非当地的平民曾经想进入北欧避难，但最后还是都往亚洲来了，应该是没成功。”
    果然是这样。陆昇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贺拉斯应该就在北欧，而且肯定已经觉醒为S级异能者。但是他并不想把这件事公诸于众，以他那个吞噬的异能力，布下一个所谓“会影响异能的磁场”再容易不过了。
    贺拉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守着这样的力量偏安一隅的人，那么他只在北欧待着还不想让人发现已经觉醒就很耐人寻味了。等到陆沉回来，他们可以商量一下这个问题，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争取一下这个北欧的“盟友”。
    沙发上的陆昇纯良无害地笑着，慢条斯理地撕开一袋薯片，卫波和袁峰莫名地觉得有点冷，齐齐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18458458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7 09:54:19
    这里是圆润夜席卷而来势不可挡纯良无害的小剧场~
    贺拉斯：人类，你算计我！
    陆小昇：（转头看陆沉）北欧有神马好吃哒？
    陆小沉：（正经脸）鲑鱼、鳕鱼、鲱鱼、三文鱼……
    陆小昇：（对贺拉斯）对，我算计你！
    贺拉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
    陆小沉：（刀子般的目光）我就是天道！
    ☆、 时空漩涡11
    H城果然出现米勒·加尔的踪迹。陆沉一入城，就打开自身的领域场，安排城内异能者与自己带来的异能战斗组一起带领普通民众往后方撤离。
    米勒却也不急着与陆沉开战，同样打开领域场，坐镇城外，与陆沉遥遥对峙，时不时地搞点小破坏阻碍对方撤离的进度，却没有更大的动作，似乎打定主意要与陆沉慢慢消磨。
    双方心知肚明这究竟是为什么，但米勒更清楚陆沉没办法脱身，他的确很强，可惜势单力薄。说到底，华国高阶异能者太少了，所以他们新世界发展联盟才是能够真正引导这个世界走向新未来的被选中者。
    基地。
    卫波与袁峰着手布置，天干剩余八组成员与地支十二组成员轮流值守，将整个基地守得密不透风，所有人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连八卦流言一时间都少了下去。
    因为大家同样很清楚现在的战势，尽管他们都对陆沉的力量奉若神明，更明白在这个力量层面的战斗上陆沉孤立无援的处境。
    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S级，大概是所有异能者目前最热切盼望的事。
    唯一的局外人陆昇被袁峰严密看管，他身上仍然贴着“新盟间谍”的可疑标签，一举一动都为人监视。以防他和新盟之人里应外合，如果基地被人从内部攻破，那简直就成了个大笑话。
    但被监视者本人对此倒是并没有什么异议，乖巧得有些异常，直到他默默念念有词了两天后忽然开口问“基地里现在有多少精神系异能者”时，看守人员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看吧，终于来了，敌特份子来打探内部机密来了！
    袁峰大马金刀地坐在陆昇对面，以一种极度怀疑陆昇智商的眼神看着他，板着脸说：“放心，基地内部的秘密，你一样都不会知道的，就算你再问几遍也一样。”
    陆昇扶了扶眼镜，在内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哪个间谍会直接问这种东西呢，大概四肢发达真的会头脑简单吧，要是换了卫波在这轮值就不会说这种话。
    等一下，他忽然莫名地想到，陆先生其实身体各处线条也很漂亮的，但他就很聪明，可见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种话还是要分人的，他看了袁峰一眼，点点头，大概是看脸。
    ——长得看上去就是干力气活一把好手的袁峰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奇怪的怜悯眼神给注视了，努力用自认为看上去很有威慑力的眼神继续盯着间谍同志。
    摇摇头，陆昇接着说：“行了，你不用告诉我基地到底有多少精神系异能者，总之让他们格外注意，最好能分组划分范围，照管身边其余能力的异能者。一旦发现精神入侵的迹象，这个不用我说了吧。”
    虽然以星野花重音的能力，恐怕并不能给她造成多少障碍，但有针对性的防备总比胡乱安排来得有效率。
    不像别的异能，精神入侵很有可能是无声无息的，早一秒发现就多一点胜算，同是精神系异能者即便无法对抗星野，感应至少会灵敏得多，最好能撑到陆沉H城那边处理完毕赶回来。
    袁峰没接话，陆昇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很有道理的建议从一个可疑分子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有些让人疑惑，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些告诉卫波让他来决定比较好，毕竟思考一向是卫波的事儿。
    他刚跟卫波联系完，回头就见陆昇拿着个勺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顿时觉得头有点痛，这已经是今天的N+1回了。
    “陆哥说过不能再给你吃冰淇淋。”
    陆昇一挑眉，有些无奈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陆先生居然还有心说这个，这还真是——那位神大人的作风啊。
    不过袁峰看上去十分好忽悠，他捏着勺子，考虑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大块头主动给他端冰淇淋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男声急切地传进来：“袁哥，西门那边出现异动，疑似有人入侵！”
    猛地把门拉开，袁峰看着外面神情急迫的辛组组长，喝到：“怎么不通知卫波？”
    “卫哥已经过去了，情况有点不妙，那边战斗力不足！”
    的确，卫波那小子虽然有脑子，但正面战斗根本算不上战力，背后阴阴人还行。想不到新盟这么快就发动袭击，看来米勒已经彻底把陆老大给拖住了，他们有备而来，卫波那细胳膊细腿顶个鬼用。
    “西门有多少精神系异能者？”陆昇扔开勺子站了起来，神情也非常严肃，只是在场两人显然并不信任他，更不会跟他商量，陆昇深觉无奈，再一次想，如果现在看着他是卫波大概会好一点。
    袁峰踌躇地看了陆昇一眼，并不放心留这么一个隐患单独在这里。辛组组长万分焦急，忍不住说：“袁哥，你给这家伙一针‘那个’就得了，也不知道老大到底怎么想的非要好手好脚的把人留在这里，这当口怎么还有心思花费人力物力看着他不让他作妖？”
    “那是未完成品！”
    “那又怎么样，新盟的人眼里但凡不是他们那一方的个个都是残次品，对他们心慈手软有什么用？”
    两人还在争论，袁峰的通讯仪响了起来，杂音隐约带着卫波的声音传过来，“速度来西门。”
    一看袁峰看自己的眼神，陆昇已经知道不妙，低喝了一声：“袁峰！”对方却并不理他，接过辛组组长递上来的针筒，生硬地说：“你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说着手一伸，地板立刻开始软化，水泥变作泥浆一样爬上陆昇的双腿，将他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又被注射了奇怪的东西。
    看陆昇安静无比地倒在了沙发上，袁峰轻出一口气，“走！”
    辛组组长的目光在陆昇身上微妙地停留了一下，赶紧跟在袁峰身边。
    两人走后不到片刻，黑暗中转出一个人影，定定地看着沉睡在沙发上的睡美人，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总算等到这一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圆润夜茁壮成长中（等一下你这个年纪了还长什么长啊喂！）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28 15:35:53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28 15:3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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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沉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8-28 18:16:55
    读者“浮沉”,灌溉营养液+202016-08-28 14:00:43
    读者“未安”,灌溉营养液+1192016-08-28 13:43:18
    读者“微光”,灌溉营养液+602016-08-28 03:06:55
    ☆、 时空漩涡12
    “速度把人带走，不要被其他组的人看见！”女孩子在顶灯光芒下露出她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侧脸，眼中却涌动着兴奋的微光，尾指上长长的指甲在毫无知觉的陆昇脸上划过，从额头一直到下巴，刻下深深的印记，陆昇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道红痕。
    那道伤痕似乎极大的取悦了下手的女人，她咬起嘴唇，侧过身，用眼神无声地示意身后那两人赶紧行动。虽然内心已经十分难耐，但还要等一等，这里是陆大哥的地方，不能让这家伙玷污陆大哥的屋子。
    此时此刻外面的异能者都因为基地西门的异常动静而纷纷对外警戒中，所以对基地内部尤其是靠近陆沉平日所在的最安全的基地中心并没有调配太多的人力，即使他们组以巡逻之名出现在这里也丝毫不会显得突兀。
    于是身为地支十二个异能小队中亥组组长的黄丹不慌不忙让手下带着昏迷不醒毫无反抗力的陆昇，稍稍避开他人的耳目，就毫无阻碍地把人带到了一个隐秘地下囚室，顺手扔进里面。
    这个地下室中满地都是积水，整个地窖里充斥着潮湿阴暗和腐朽的气息，隐约还带着某种被冲刷过的血腥味，混合着阻拦猎物逃跑的一半铁栏常年泡在水中产生的铁锈味道，给人的感觉鬼气森森。
    不过陆昇正昏迷中，毫无知觉地滚在泥水里，全身都被浸透，衣服紧紧贴着身体，露出皮肤那一些诱人的色泽来，湿发下的脸上眉头微微皱着，显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黄丹仔细看了半天，冷笑一声，嗓音温柔软糯，说出来的言语却并不可爱：“长得确实像模像样的，可惜再怎么好看的脸，按在个男人身上，也是浪费。”
    她的手下端来椅子，让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台阶上，望着下面狼狈的笼中之鸟。一行人手法熟练，显然也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只是她等了半天，那个男人却仍旧躺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少女清纯可人的脸蛋上顿时显出三分戾气，“怎么还不醒？”
    旁边的手下凑上来，讨好地对着他们那表里不一的组长谄笑：“袁哥不是扎了他一支逆回剂嘛，这玩意儿还从来没在人体上实验过呢，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说不定这男人等会儿就自己死了，那不是更好，还不用脏了丹姐的手。”
    “啪！”黄丹反手就给了这属下一巴掌，怒气冲冲，“就这么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能这么便宜这个玩意儿！我就不信他敢不醒，八成是装的，贱人！”
    话音还未落她已经抬手甩了一道电流出去，半浸在水中的陆昇顿时被电得浑身一震，身体下意识地抽搐着。
    在失去知觉之前，看到有人来报告说基地西门出现入侵异动的时候，陆昇就已经觉得不对劲。
    毕竟以星野花重音的本事，怎么可能如此会如此草率地打草惊蛇，居然能放人一路跑到这里来报信，况且通讯仪岂不是比人工要快得多，危急存亡时刻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本身就很奇怪。
    更何况那个报信的男人呼吸平缓从头发丝儿到裤脚都一分不乱，真要是遇袭，绝对不会是这么从容的样子。
    可既然卫波传来的通讯，说明西门那边也一定确实有点什么。
    可惜陆昇还没来得及说服袁峰，已经又被来了一针筒。论队友智商不够的悲剧下场——好吧，对他们来说，自己还没有被划分到队友范围，而是“疑似对方间谍”，否则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陆昇决定在把冰激凌列为除陆先生以外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后，再把针筒列为自己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让这玩意儿从整个太阳系里消失。
    他不知道那个针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个解离液。它一进入经脉中，强烈的痛苦就由内而外，每一个细胞都在迅速地被分解，整个人像是从内脏开始被腐蚀，然后蔓延到全身。
    也许最终就是身体被掏空，灵魂被分解，只剩下一具空壳。
    比凌迟慢剐更加切肤的痛苦细细密密地折磨着陆昇，他却完全无法动弹，思维被困在某个弹丸之地，大脑无法指挥身上任何一个零件。
    直到某种外来的刺激忽然一拥而上，打破了那种难耐的禁锢，陆昇才得以夺回身体的一点掌控权，忍着强烈的痛苦睁开眼来。
    只一眼就能确定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刚才那个人工来报信的家伙果然有问题。
    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针对他的。要知道到这里以后他就一直跟陆先生同吃同住，基地里的人除了卫波和袁峰根本都不认识，更别提得罪谁。
    卫波是个聪明人，就算心里对他有什么意见，也不可能挑这种时候作死；袁峰就不用说了，虽然脑袋瓜子不灵光，但也正因为不灵光不会玩这种东西。
    想来想去，莫非是他一日三餐点的菜太多，食堂的厨师忍无可忍，所以绑架他打算让他消停点？
    不至于吧……
    身上传来的那种湿哒哒粘糊糊的感觉和一匝一匝绕得密密实实的冰冷铜链让他扯了扯嘴角，想到刚才那阵电流般的刺激，铜加水，把他弄到这里的，看来是个电系异能者。
    陆昇张着嘴，急促地喘气，以此来缓解全身的不适。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冷笑，完全没听过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觉得舒服吗？”
    星野花重音？绝对不是。星野不用电。
    黄丹看着狼狈地躺在水中，张着嘴像条濒死的鱼一样不断喘气的男人，心头滚过一阵快意，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居然跟陆大哥同吃同住，之前在陆大哥上飞机前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陆大哥，那副得意嚣张的样子，简直让人恨得心头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么么哒~
    浮沉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8 20:07:09
    待南飞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6-08-29 17:45:37
    读者“红二爷”,灌溉营养液 +5 2016-08-29 00:01:36
    接编编通知，本周四（9月1日）入V，当日连更三章~勤奋夜化身键盘狂魔中~
    ☆、 时空漩涡13
    陆沉应该是属于她的！炎组首领的夫人这种身份，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尽管陆沉对任何一个贴上身来的俊男美女都不假辞色，黄丹却相信自己一定有办法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但是陆昇的出现打破了她慢慢引起陆沉注意的计划。
    陆大哥一定是被这个心怀叵测的狐狸精用下作手段给迷惑了，才会把这么一个一看就是间谍的家伙日日夜夜留在身边。还对他笑……还让厨房变着花样给他做菜……自己去那么危险的H城还把左右手都留下来保护他！
    她观察了好几天，袁峰和卫波日夜轮流守着陆昇，感情怕谁碰他一指甲就能把人给碰碎了，需要保护得这么周全吗，看都不让人看一眼。
    女人越想越气，一张清纯可人的小脸蛋上五官早已扭曲，面色涨得通红，十指几乎要把椅子捏碎，她“嚯”地站起来，加大异能输出，又甩了两条电流过去。
    强力的电流随水蔓延，一路传导至陆昇身上每一圈铜链中，整个地窖都是令人不安的电火星短促飞快的爆破音，陆昇的身体不断地在水中颤抖。
    陆昇逸出了一声轻哼。心想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先生临走前吩咐了基地的人拷问他。但——他想着陆先生的眼神，那个人不会这么做。这么毫无章法幼稚粗陋的拷问，还如此古怪不合时宜，根本不符合陆先生的美学。
    体内，那支不明用途的针剂依然在腐蚀他的每一个细胞；体外，电流钻入每一寸肌肤，像要把整个身体都灼烧。极度的痛楚让肌肤变得格外敏感，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存在感被放大了无数倍，像是沉重的铁块压在脸上。
    却也提醒着他自己为什么会处在这个时间点。神赐予他的眼睛、赐予他的名字、赐予他的生命。这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对待这具由陆先生亲自培养出来的身体。
    对，重点是这具身体是属于陆先生的。
    远远地传来那个女人怨毒入骨的声音：“说！星野花重音派你来勾引陆大哥，到底想让你做什么？那个女人自己得不到陆大哥的爱，就以为你可以吗？死心吧，最后，陆大哥一定是我的！”
    煎熬中的陆昇努力维持着思维的清醒，听到这话，忍不住有些意外又有些无聊地轻轻笑了一声，嘴角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果然，陆先生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是所有人所憧憬着的崇拜着的至高无上的神。
    而跟一群异能者抢夺离神更近的位置这件事，他却是最熟悉的，远比这个行事瞻前不顾后的女人要有经验得多。
    “放心，他不会爱你。”陆昇冷汗淋漓，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异常平稳而冷酷，甚至带着点看到结局的怜悯。一个异能力强度差不多只有B的异能者，就这点电流，真要比起他曾经受到过的各种各样富有想象力的异能所带来的死亡，简直不堪一提。
    只不过这里没有回收系统，身上一旦受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过看样子这女人打算把他直接弄死，自然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受伤不受伤治不治的。
    不能死哦，陆昇，现在这个时间点，可没有让你重来的机会。第N+1次面临死亡威胁，陆昇还有空在内心默默地调侃一下自己。
    这种态度激怒了把他弄来的人，黄丹想不到这家伙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了居然还如此嘴硬，甚至还敢出言嘲讽于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她咬牙切齿道：“既然你这么想死，今天我就把你慢慢地电死在这里，死前受尽折磨，尸体还会在这里慢慢地腐烂最后化为腐水，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陆大哥更不可能来救你，怎么样，喜欢自己的结局吗？”
    说到最后，黄丹又开心起来，折磨长得比她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倍感愉悦。
    亥组的两个组员见组长满脸狰狞，双双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丹姐，就这么把他弄死了，到时候袁哥他们找起人来，我们不好交代啊。”
    “蠢货！”黄丹翻了个白眼，“又没人知道是我们带走的人。到时候只管说他肯定是新盟那边的间谍，已经趁乱逃走了，谁会来追究我们？！陆大哥回来只会骂那袁大块头看守不利！”
    两组员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顿时怜悯地看了地窖中的陆昇一眼，只怕这家伙是再也走不出这个地牢了，这牢里的水，又要多添一点血色。
    陆昇不想再跟这种智商值在平均水平以下的人说话了，干脆闭上了眼睛，连看都懒得看黄丹一眼。她的异能和刑具固然折磨人，但既然这女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打算把他慢慢弄死，这“慢慢”两个字只怕最后只会成为她自己的催命符。
    对于这种连“下手就要快准狠，少说废话多做事”这点道理都不懂的敌手，花费精力去打言语官司反而浪费自己的时间。现在更能威胁他生命的，反而是袁峰之前弄进他身体里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细碎又这样刻骨铭心的折磨。那种侵略性极强的东西不曾放过他体内的任何一个细胞，极有耐心又极为残酷地一个一个轮番破坏过去，他感觉身体里简直像被灌了一大罐的强酸，无情地销肉蚀骨中。
    从最初被注入液体的那条手臂开始，陆昇一点一点失去对自己身体的知觉。
    四肢麻痹——这倒不知道究竟是外因还是内因，因为黄丹那个女人还在一点一点地加强电压，企图看到他翻滚号哭的样子；五脏受损；心跳开始变得缓慢、呼吸也逐渐困难；触觉、视觉、听觉逐一失去。
    但很奇怪地，陆昇的意识这会儿反而很清醒。清醒得好像已经与身体的痛苦完全分离，此时正站在一个奇妙的角度，冷冷地注视着积水中自己不堪的模样，注视着体内那些疯狂的破坏者终于随着血液循环冲向大脑，开始破坏他的脑神经。
    而复杂错综的脑神经中，有着自己从未注意过的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_(:з」∠)_编编说名字里的鬼畜要和谐掉，让我换个文名，取名废哇地一声哭了！
    大约就主神培养记录/追妻系统等等等……不，我已经废了，大家有啥想法没TAT☆、 时空漩涡14
    仿佛有某种奇异的风声从遥远而空旷的地方吹过来，带着某种温柔又强烈的磁场，吹拂过他的发梢。
    陆昇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了一个广阔无垠的、宇宙般浩大的存在。里面星星点点漂浮旋转着数不清的小星球，仔细分辨，却是之前卫波为了压制他的异能以便窃取记忆信息而送入他体内的解离液碎片。
    而那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狂暴的、试图破坏这个“宇宙”也试图破坏这些“星球”的入侵者，则是袁峰与那个组长口中“未完成”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并未完成，它们的行动狂乱而无序，漫无目的地只知破坏，对遇见的一切都竭尽全力去侵蚀去摧毁。
    它们在他的脑海里和解离液的碎片一次又一次剧烈碰撞，互相对抗然后不断地发生爆炸，产生的能量不断地改变着脑海中那个“宇宙”的模样。入侵者来势汹汹，数量巨大，而解离液早已是残存之物，照这个速度来看，很快，这些“星球”就都会被入侵物体吞噬殆尽。
    肉体的痛苦纠结和思维的冷静清晰互相交织，在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里，陆昇却莫名有点疏离地想起了自己无数次仰望着的那位神。
    那个完美的、高贵的、强大的、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无论如何都无法被自己独自占有的身影。
    以陆先生的能力，完全可以选择资源更丰富地势更优越的星系，而不必一直待在小小的太阳系里面，但是他说过，那位神说过，他见过最美丽的太阳，沉醉于那样的太阳。即使终有一日太阳也会垂死，他仍从未见过比阳光更美丽更温暖更璀璨的光芒。
    阳光啊……在来到这里之前，陆昇还没有真正见到过它真实的样子。系统虚拟空间里的那一个，没有丝毫的温度。很冷，比现在的体温还要冷。
    “噗——”身体被不断侵蚀，他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吐出了一口鲜血，唇色顿时染上血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地红，即使在这样阴暗慑人的地方，仍然无法掩盖他出色到让人无法忽略的五官。
    血色染上努力自持的表情，让人更加产生想要破坏的欲望。
    黄丹看着这个男人像个残破的布娃娃一样在她的电流布成的暗河中无路可逃，笑着露出一排白森森的贝齿，仿佛要择人而噬。此时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温柔单纯小白花的模样，即便仍旧是同一副容貌，剥下伪装后的食人花所散发出的可怖气息根本让人不敢靠近。
    哪怕她自己的手下也已经全都远远地避到一边。两人拍着胸脯暗暗想，幸好他们既不明恋也不暗恋炎组的老大，否则分尸碎尸灌水泥沉大海都算是轻的，看看那个可怜的间谍——真的，就算对方是罪不可恕的新盟间谍他们都觉得非常可怜。
    陆昇身上缠绕的铜锁链这玩意儿就是黄丹根据自己的异能想出来的。
    虽然就导电性来说，银什么的更强一些，但银这种金属比较软，很容易被挣开，真要那样可是白白浪费她的异能。但换了铜锁链就不一样了。
    她特意把它打磨又密又长，可以把人一圈一圈牢牢缠绕，保证让她发出的电流，一点都不浪费地布满陆昇全身。
    至于剩余的空隙，不是还有那积满了污物的水吗。水流总是无孔不入的。不然，她特意弄了这积水的地窖做什么呢，总要物尽其用才好呀。
    捏了捏修长秀美的手指，黄丹看着惨兮兮的男人只觉得浑身舒畅，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愉悦地问：“怎么样，我的电流舒服吗？到底星野那女人让你来干什么？话说，你的真名应该不叫陆昇吧，故意选个跟陆大哥一模一样的姓，以为就像嫁给他了一样吗？哈哈，可笑！”
    然而并没有人理睬她。陆昇虽然还在地窖里不断颤抖着，却死死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因为太痛苦而无力回答她的问题了。见陆昇仍是不回答，也不知道这家伙脑补了什么，一下子又气恼起来，喜怒无常让她的表情飞速变幻，简直像是人格分裂。
    又自言自语了两句，见牢里的人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皱了皱眉，自己还没玩够，不想让这男人死得那么快那么舒服。于是终于大发慈悲般地收起异能，站起来走到铁栏杆前嫌弃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此时的陆昇正试图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不去管肉体上的疼痛，专心去看他的“宇宙”。这里那么幽深又那么宽广，远远超过他当时以为永远走不完的那条黑暗的隧道，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思维深处，却根本探寻不到边缘在哪里。
    那些小小的，解离液分散出来的星球只是这片空间里一点小小的点缀，更多的，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的黑暗，里面隐者什么东西，却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而现在，连这些解离液“星球”都要被入侵物消融殆尽了。
    这里真冷。既荒芜、又死寂，连侵略者的吞噬都那么无声无息，每一处爆炸都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任何温度，像一出上演在极寒冬夜里的黑白默剧。
    这里不好。神说，他喜欢太阳。
    陆昇想，那么，他想要一个太阳，打散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当他将全部的心神都灌注到这个过于强烈的念头中去的时候，只见“宇宙”的深处，那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不知何时忽然生出了一点微光。橙黄色的，不同于解离液那种冷色调光茫的柔和微光。
    或者那不应该叫凭空生出，因为陆昇清楚地看到那些黑暗像春日里的冰雪一样被一点一滴慢慢消融，斑驳地露出里面包裹着的温暖的内在来。
    它应该一直在那里，只是一直都没有被发现，无论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曾经深入过这具身体的人。
    陆昇目不转睛地看着，期待着，他隐约有种预感，那些光芒，是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东西。或者，那就是自己的命运，是自己从未发现的却早已存在于那处的命运。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连串喧嚣的声音，打破了陆昇这种仿佛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自己思维深处的奇异状态，麻木无知的沉重感觉重又袭上身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慢慢地尝到了自己嘴中的铁锈味。
    味觉居然还在？不——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时刻，陆昇仍然很冷酷地自我分析着，这应该是味觉的短暂恢复，起因大概是那点他在思维深处看到的光芒。
    而把他叫醒的，正是气急败坏的黄丹愈加疯狂的诅咒。
    她以为自己用异能太过陆昇马上就要死了，不甘心地在那里跳脚，虽然停了电流，却让人扯着铜链把陆昇拉近铁栏边，好让她伸进一只脚去下死力气碾着陆昇的身体，试图把他弄醒。
    努力了半天才见陆昇微微睁开眼睛，她气不打一处来，脚尖狠命踹过去，尖叫道：“别急着死呀！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张脸毁了，陆大哥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给你划个十七八刀怎么样？”
    电容易把人电死，划两刀总不会死那么快吧。她看那张脸真的不顺眼很久了。
    招招手，边上人立刻递上一把锋利的小刀，黄丹拿着小刀在掌中耍了两下，阴阴地说：“总有一天，我要在星野那小/婊/子脸上也划上二十一刀，让她知道知道，能配上陆大哥的只有我！”
    而今天，先处置这条星野和新盟送来的狗。
    陆昇的目光在锋利的刀刃上一扫而过，却并没有露出半分恐惧的神色。让他心生疑虑的是，刚刚明明随着思维深处那点微光的出现，身体里那些破坏物质似乎有退缩的迹象，才让味觉恢复了一点，现在麻痹感却又卷土重来。
    嘴里逐渐开始再次尝不到任何味道。解离液的碎片尚没有完全消失，体内其余的环境没有任何变化，是什么在左右这种差别，现在与刚才，有什么条件发生了改变？
    是电流。是这个女人的电流。这是唯一改变了的东西。最好让她再用次异能，让他能够彻底将思维深处的黑暗打散。
    目光微沉，他还在考虑着什么，黄丹却伸进一只手来，劈手夺下他脸上碍事的眼镜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把小刀压在他脸上，似笑非笑地摩挲着，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然后她就看到陆昇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脸上的表情居然开始有了变化。
    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害怕了吧，反应居然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剧烈，就算是男的，既然长了这么一张脸，果然也是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贴在颊边的刀身上，印出黄丹那张扭曲的脸。
   
    ☆、第33章
   
    陆昇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陆先生赐予的那副眼镜被甩在污水里，镜片沾满了污迹，镜架看上去有点扭曲。
    杀意不假思索地从灵魂深处翻涌上来，陆昇从被拎到这里来以后第一次开口，嗓音沙哑：“你的异能级别很低吧……呵呵，分明连只青蛙都电不死。”
    被嘲讽自己的能力就跟被嘲讽自己的容貌一样令人愤怒，黄丹面色一沉，立刻刷地一刀划下去，陆昇的脸上顿时血花四溅，“你找死！”
    对自己被毁容的事实陆昇无动于衷，也完全无视溅起的血液，仍旧继续冰冷地嘲笑着，“陆大哥身边有得是治疗系异能者，你就算给我划再多刀，他最后还是能治好我……怎么，你的异能这么快就消耗完了，还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个低等的家伙？你觉得，S级的陆大哥，凭什么看上你一个可能连B级都没有的废物？”
    他知道黄丹其实还是有B级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挑衅人的时候，谁还实事求是。
    守在门边的两个亥组组员闻言都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见过被折磨成这样还敢挑衅丹姐的，要知道这丹姐狠毒起来，那可是个连她亲哥哥都要退避三舍的女人啊。
    “该不会是受不了折磨了在一心求死吧？”组员甲瞄了那边两眼。
    “八成是，不然就是已经被弄疯了，不然哪儿这么骨头硬？”
    两人小声地窃窃私语，完全不敢让他们组长听见，否则他们也落不着什么好。黄丹这时已经被陆昇气疯了，她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就算给这家伙毁了容也确实还能被治疗系异能者治愈，她这样不过是白费功夫。
    多亏他自己提醒了她，果然，还是得弄死这家伙才是正确的选择。
    她站起身来，“陆大哥这三个字也是你配叫的？”随手把小刀往旁边一扔，慢慢后退两步，一字一顿地说：“我这就让你看看，我的异能是不是用尽了，我是不是一个连B级都没有的废物。既然你这么愿意找死，我就成全你。”
    她终于失去了耐心，也不想再搞什么折磨情敌的把戏，更不打算从陆昇嘴里套问出新盟派他来的原因——这个本来就只是她准备的借口，于是直接将电流加强到最大。
    闪烁的电弧在她掌中慢慢形成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巨大电弧球，其大小几乎能将整个陆昇都包裹进去，不断地发出让人胆寒的电流声。
    “等我把你挫骨扬灰，陆大哥就算找上十七八个顶尖的治疗系异能者，也不能把你一片一片地拼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再见吧！”
    电球被狠狠地向陆沉身上砸去，陆沉瞬间收束心神，强迫自己沉入到思维深处中去，那点微光已经再次被黑暗围拢，只剩下一点点缝隙，解离液与入侵物质的争夺似乎也进入了尾声，双方都有些萎靡不振。
    就是现在！
    被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的那一刻，陆昇死死地克制着自己想要躲避的**，猛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向即将消失的微光融去，黑暗被暴力撕扯开，瞬间，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宇宙”。
    无与伦比的美丽太阳状球体，静静地悬浮在陆昇的脑域深处，一切的黑色都被驱散，温柔和煦又无所不在的光明照耀四方，让整个脑海中的世界，仿佛进入了新的篇章。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陆昇所谓的神格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在看到那令人目眩的发光球体时，他自然而然地明白，这就是他的神格。这个被期待多年的神格如他的神陆先生所说过的那样，如太阳一般，美丽、温暖、璀璨、强大。
    黄丹连同站得更远的那两个跟班都在一瞬间被突然爆发的强悍能量掀翻，毫无形象地被拍到了墙上，黄丹被撞得七荤八素，小弟们更是直接被摔晕了过去，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墙上滑落下来，一个接一个堆在角落里。
    等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后，黄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刚才的那种令人心惊的巨大压迫感，怎么可能？那明明是S级异能者才有的威慑力。这种畏惧，她只在陆大哥身周感受到过。
    这绝不可能！难道是错觉？她之前从未正面对上过新盟的两个首领，唯一接触过的S级只有陆沉而且都只是远远的，对这个层次的强者并不算了解。
    也许只是自己弄错了，也许对方只是个A级。其实就算是A级也已经远远强于她了。
    黄丹一边苍白地安慰着自己，一边警惕地瞪向地窖内，却只见陆昇闭着眼睛，身体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积水地，漂浮到了半空中，但没有其余的反应。
    终于露出马脚了！什么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倒也真是会伪装，好在她足够聪明，要是让这么一个偷偷隐藏自己的A级异能者一直留在陆大哥身边，陆大哥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同时面对这样的实力，她也有点心有余悸，心想幸亏撺掇哥哥让那个袁峰先给他来了一份逆回剂，否则自己还不一定能掌控得了他。这种祸害还是赶紧解决掉的好。顾不得自己刚才那一下摔得五脏六腑都疼，黄丹双手一伸，召唤出十几个悬浮在周围的小电球，枪林弹雨般向地窖里的男人射去。
    然而很快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见这些电球刚刚接近陆昇的身周，就好像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壁障，蓦地全都消失不见，下一秒却重新出现在陆昇身后，纷纷撞上了墙壁，没有一个命中目标。
    “难道是防御类技能？”她恨声道，不死心地再度疯狂攻击，室内一片凌乱。
    地下室的暗门被变形的水泥锥生生撑开的时候，卫波和陆昇双双一冲进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幅骇人的景象。
    面对满室乱溅的电弧光，袁峰第一时间铸成泥盾，将他和卫波护在盾后。而指引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只蝴蝶却翩然飞入电光中，轻盈地忽上忽下，没有沾染半丝电流，向似乎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维伸出的陆昇飞去。
    等两人仔细看清这里正在发生什么，脸色立马都变得无比糟糕。
    之前袁峰跟随辛组组长赶到西门，一阵混乱之后发现所谓的入侵者只是自己人一场骚乱引起的误会，好不容易摆平了纠纷，等回来一看，哪里还有陆昇的影子。平日里他最爱用来吃冰淇淋的小勺丢在地上，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袁峰当时还想，糟糕，八成是那未完成的逆回剂没多大作用，这个间谍没了人看管不知道跑到哪里窃取基地的机密去了。卫波想的就多了，他立刻觉得西门偏在这当口出现骚乱有点蹊跷，况且还是在袁峰看着陆昇的时候。要知道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不怎么会动脑子的，好忽悠得很。
    陆昇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基地那么大，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也不可能发动多少人去把他找出来。
    就在这时，陆沉之前留下来的那只蝴蝶不知道从何处飞出，幽幽地在两人眼前晃了一圈，接着自顾自向门外飞去。与平时它总是既慵懒又缓慢的飞行姿态不同，这回的蝴蝶振翅异常迅速，似乎也相当焦急。
    心头一喜的卫波立刻拉上袁峰二话不说跟着蝴蝶跑，结果却见证了眼前这样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一幕。
    身为炎组首领的左右手，又是用脑子的辅助型，卫波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对整个基地还是比较了解的。却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看上去还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而那边那个发型散乱面目狰狞毫不考虑周围人的安危一径狂乱释放电球的女人，居然是他以前认为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安静温文十分内向的亥组组长，黄丹？
    影后啊我去。
    更令他感到后怕的是，另一边地窖里面被捆得颇有艺术感、一身鲜血淋漓的男人正是失踪的陆昇。他的情况看上去就很不妙了，难以想象黄丹把他弄来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从对方狼狈的模样上来看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真不知道这姑娘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做出这么一个套来算计人。
    “你疯了吗黄丹！还不住手！动用私刑是基地绝对禁止的！”卫波高喝了一声，虽然他不确定现在这个亥组组长这幅歇斯底里的模样到底还有没有理智听得见他的言语。
    他只能一边喊着，一边给袁峰使了个眼色，让他无论如何赶紧先把陆昇救下来再说，自己则试图对黄丹进行精神安抚。
    袁峰与卫波合作还是比较有默契的，见状立刻会意，借着泥盾遮掩暗地里发动异能，控制着陆昇那边的地面和四壁水泥变化形状，化作一只软硬适度的手掌状平台向陆昇托去，打算把他弄过来。
    谁知水泥手只行进到陆昇身侧一尺左右，就好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给扭曲了，无端端就在那处地方开始一截截消失，袁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控制收回自己的异能，就发觉头顶一暗，那消失的半只水泥手掌又凭空以一种古怪的角度从天花板上冒了出来。
    他盯着它愣了下神，结果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水泥块随着地心引力自然落下，正正砸在黄丹脑袋上，万万没想到会来这一出的黄丹被大力一冲击，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顿时五体投地，形状十分难看。
    只是袁峰擦了擦眼睛，没空去管那女人，询问的目光落在卫波身上，问他：“你看见没有，刚才？”
    卫波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事实上他比袁峰看得还更清楚些，先前不仅是袁峰的土系异能出现了这种诡异的现象，甚至黄丹发出的电流也是。
    之前两人以为地下室里电球乱飞是黄丹失去了理智异能力在暴走，实际上她其实是清醒的，只是她所有扔向陆昇的电球都跟袁峰的水泥手一样，一到陆昇身边一尺左右，就莫名其妙消失了踪迹，然后再以出人意料的方位和角度从另一个地方钻回来。
    他看得很仔细，总之无论是哪里，都远离陆昇本人就对了。这种空间扭曲，是陆昇搞出来的？
    当时他们首领明明亲自检查过了这就是个没有神格的普通人才对啊。对于陆沉，他们几乎是一边倒地信任。可一想到当初自己探索陆昇大脑时见到的那样几乎没有边界的脑域，以及完全搜寻不出这人一星半点记忆，卫波又有点不敢肯定了。
    难道说新盟已经研究出了能够屏蔽异能者神格将他们伪装成普通人的技术了？卫波额头沁出一点冷汗，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复杂地望着看上去被折磨得够呛还没能清醒的男人，舔了舔嘴唇，小声说：“袁峰，你再试一下，对他发动异能。”
    顿了下，赶紧又补上一句，“试探为主，不要攻击。”
    看到卫波谨慎的样子，袁峰终于确定自己先前经历的东西不是幻觉，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地窖中的地面，让它们隆起来一点点去接近陆昇。
    这次主要目的就是观察，所以他将速度控制得比较缓慢，于是两人清晰地看到，由异能控制着的地面在接近陆昇附近一尺左右的距离时果然开始消失踪迹，卫波赶紧环顾四周，却不防自己脚下突然鼓了起来，差点跟黄丹一样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袁峰速度慢，他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太过破坏形象。
    两人面色凝重，互相对望了一眼，卫波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时原本已经被拍晕在地上的黄丹忽然悄悄地睁开眼睛，掌中微弱不易为人察觉的电流开始一点点聚集。
    地下室被卫波和袁峰冲进来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败露了，如果今天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活着走出去，别说这个亥组组长的位置，恐怕自己这条命都没办法保下来，即使自己找再多借口，陆沉却不是个会被动摇心意的人，一旦他回来……
    不行！自己若是想要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劫，只能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到时候推到新盟头上去。
    到这个时候黄丹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不是陆沉这两个左右手的对手，总之不杀就是个死，趁他们都没防备偷袭，自己说不定还能混出条生路来。
    电流安静地贴着地面往前流去，但并未真正接触到四壁，袁峰身为土系异能者，对这些的变化极为敏感，她不能打草惊蛇。
    眼看着两人被那个贱男人吸引去了注意力，黄丹心下暗喜，将所有人都暗暗笼罩在电杀的范围内，刚想发动偷袭，耳边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奇异的歌声。
    渺远的、空灵的、让人不知不觉想要去探寻其由来的动人歌声，天籁一般。
    同时，这歌声也响起在了基地每一个异能者的脑海里，在他们发现异常之前，就已经被歌声夺去了心智，沉迷在□□一般的天籁之音中，眼神一点点被放空，最终失去焦点。
    唯有那些精神系的异能者很快意识到了不妙，纷纷在自己的脑域里组织过一阵短暂的反抗，只可惜歌声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的这一丁点儿挣扎根本不在对方的眼中，很快，这些精神系异能者们也开始坠入歌声甜蜜的幻梦之中，变成眼神空洞的傀儡。
    卫波和袁峰也听到了歌声，与地支最末尾的小组成员不同，他们俩身为陆沉的心腹，是多次见过陆沉对抗星野花重音的，也很清楚这样美妙醉人的歌声一旦响起来意味着什么！
    说明那个S级的强悍异能者真的来了，她就在附近！
    而偏偏经过刚才西门那一场闹剧，基地的异能者们心情已经不由自主地从戒备的高度警惕到虚惊一场的略微放松，正是警戒心降低的时候，星野花重音挑这个时候展开领域场入侵，几乎没有遇上什么能够让她上心的反抗。
    虽然即便没有这场骚乱人人都保持高度警惕恐怕一样抵挡不了星野，但就像陆昇之前建议的，如果能够合理安排精神系异能者搭配，最起码也能挣扎上那么一小会儿，让高层能够有机会通知身在H城的陆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瞬间就全部落入了星野花重音的领域场内，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齐刷刷像秧苗似的都被收割了。
    袁峰当时就被控制住，他呆呆地张着嘴，两只眼睛里全都茫然，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整个基地唯有精神系异能最强悍的卫波还勉强保有自己的理智，他正万分努力地在脑海中构筑着思维屏障，企图抵挡星野那种歌声的入侵。
    S级与A级的精神力量以卫波的脑域为战场，展开了一场惨烈的角斗。战况几乎是一面倒的，卫波伸出双手死死地抱住脑袋，感觉简直像有一万根针被刺入了脑海，又好像有成千上万个人在他思维中不断地喧嚣，让人头疼欲裂。
    痛苦让他恨不得一头撞到墙上，意志却生生把他的脚钉在原地。星野何等强大，他一边不断构筑思维屏障，对方轻而易举不断地击碎，却又并不打算像推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气儿推过去，只是如猫捉老鼠，一步一步慢悠悠地侵入他脑海深处。
    即使星野人现在不在他面前，卫波也能想象对方的表情，必然是在说“啊啊，陆沉不在的炎组，居然只有一个人可以陪她玩玩，好无聊。”
    “砰！”卫波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膝一软跪到在地上，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神采，就在他即将完全堕入星野的蜘蛛网中时，不远处的袁峰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那自然不是袁峰本人的语气，不过也因此卫波的头痛一轻，意识被他从堕落的边缘拉了回来，星野的兴趣似乎从他身上转移了开去，不再执着地攻陷他的屏障。
    不敢出声的卫波假装倒在地上，保持着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起来的姿势，用眼睛的余光去打量袁峰。
    就见这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翘起兰花指，扭动着他极不符合水蛇腰形状的老腰，娇羞地迈着娉娉袅袅的小碎步以一种出现在他这种人身上极违和极滑稽的姿势往前走去。一直走到铁栏前，歪了歪头，颇为好奇的打量着似乎依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的陆昇。
    怎么回事？星野那女人是发现自己送进来的间谍居然混得那么惨，打算救他出来给他报仇还是觉得太丢脸面决定先杀了他再来料理别的？
    在S级强者的领域场中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的卫波只能小心翼翼地旁观着这一切，并且飞速地思考究竟如何才能把消息送出去让陆沉知道。现在这种局面，根本容不下他有任何异样。
    等一下，陆哥留下了蝴蝶！男人心头一松，几乎有点感谢陆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够让陆哥留下一只蝴蝶来，有它在，不用他们送出消息，陆哥很快就会感受到基地这股明显不属于己方的领域场。
    毕竟，这蝴蝶是陆哥自身的一部分，他们的感知是同步的。
    但是H城离基地可不算近，怎么样在星野花重音的控制下让基地撑到陆沉赶回来，这才是目前最严峻的问题。
    基地里已经是炎组最精锐的异能者大本营，本以为无论如何至少有与一个S级僵持几天的能力，但星野的能力太犯规了，如此大规模的控制，还能如此有余裕地游戏，简直可怖。
    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么强，她居然还在进化！这些S级异能者，最后究竟会进化成什么样恐怖的存在？神吗？
    卫波还在胡思乱想，就看见被星野控制着的袁峰一手握上铁栏，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陆昇，美人笑盈盈的表情出现在男人不修边幅的那张脸上，显得特别荒谬，“嗯？你是第一个除陆沉之外不受我歌声控制的人，要知道，米勒那傻小子有时都会中招，你是谁？”
    对面没有回音。
    其实从借助黄丹的电流将自己的神格彻底从黑暗里解放出来的那一刻起，陆昇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就都能够感知得到，而且非常清晰。
    包括黄丹的疯狂、卫波和袁峰的出现、以及后来另一股十分沛然的力量袭来。
    但他依然让自己沉浸在思维深处，观察着、解析着、完善着自己初次见面的神格，在自己思维的宇宙里，它就是一切星系的中心，安静地悬浮在那里。像太阳一样显示着它灼热的生机、耀眼的美丽和温暖的颜色，那种无形的吸引力简直让人无法转开自己的眼球。
    下一次等神见到它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不会再抚摸着他的脑袋，称他为最杰出的失败品了吧。陆昇有些神往，更多的，则是喜悦。
    这就是力量的源泉。这就是所有人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东西。在他之前的人生里正因为它的缺席，才让人这许多年来只能将对神的渴望深深地压抑在心底，冷淡地参加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一开场就是退场的游戏。
    陆昇控制着自己的意识，想要去触摸那个温暖的光源。
    就在这个时候，近在咫尺的危险气息悍然入侵，陌生的领域场铺天盖地袭来，以摧枯拉朽之势要将陆昇以及他的一切纳入对方的征服版图之中。那种令人失语的高压威慑，不需要一点表示，仅仅存在在那里，已经让人明白恐怖的具体形状。深渊巨口的形状。
    来人之强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黄丹所能相比的，陆昇心中一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眼前表情十分怪异的袁峰。
    “星野花重音。”他说，语气里没有任何惊讶或畏惧，只是平静地，如同某一天偶遇时与人打招呼那样淡淡地吐出对方的名字，目光淡漠，神情严肃。
    袁峰挑起一边嘴角，俏皮地一笑，“看来你认识我，这不公平，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从袁峰被控制的脸上看不出正主的神情，身在基地外观察引领着领域场内一切生灵的美丽女子目光中其实却闪烁着惊讶，对方认出她来不稀奇，稀奇的是居然还有自主意识。
    她第一次控制那个男人失败，还可以说是分了心在玩弄卫波身上。
    毕竟虽说卫波不是她的对手，但就地球上现有的精神系异能者而言已经算是十分强大，能够让她分上一点心思去玩玩。
    但后来在发现了陆昇这个更奇妙的玩具并首次精神入侵失败后，她权衡之下都已经放弃了姓卫的，第二次更加专注地发动精神控制，居然还是在这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面前铩羽而归。
    这让星野不能不诧异，身为现今地球上唯三的S级异能者，她这些年来横行世上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挫折。除了陆沉之外，还没有谁能两次对她的控制无动于衷，就连米勒·加尔不注意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她戏弄，更何况今夜来偷袭基地的目的就是着意要控制所有人，所以做了充足的准备。
    根据先前的计划，唯一要多花一点点精力的就是那个大脑探索者。没想到炎组那个王者，居然还在基地里藏了一张不为人知的王牌。真的……很有趣啊。
    她透过袁峰的眼睛，看到原本被密密麻麻的锁链捆缚住的男人在睁开眼时，不见什么动作，身上的束缚忽然扭曲继而消失，不知道是被异能溶解了还是怎么的。
    那个男人静静地看着为她所控的袁峰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星野花重音忽然感觉身上微微一寒，有一种被某种恐怖野兽盯上了的不祥预感。这种感觉，她只有在对战陆沉的时候才感受过。眼前这个半边脸还淌满了鲜血的男人，居然让强大如她无端感到心悸。
    此时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陆昇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缓缓站稳在地面上，没有先去管别人，径直蹲下来仔细地从污水里摸出那副眼镜，细细地盯着检查了半天，还好，也不知道这是陆先生用什么材质做的，并没有被损毁，只是沾上了脏东西。
    认认真真地把眼镜擦干净，陆昇这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重新把眼镜戴回去，才又抬头去看“星野花重音”，目光扫过地上装死中的卫波，略一停顿，若无其事地移开。
    卫波觉得，自从老大那天抓到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之后，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就都在不停地被颠覆，比如说在星野花重音的领域场笼罩下，这个男人第一时间做的居然是去淌水找眼镜，简直魔幻主义。
    做完了自己的事，陆昇才来回答星野最初的问题，“我不是谁，我只是陆先生的追随者。”他看了一眼地下令人生厌的脏水，和眼前碍事的铁栏杆们，轻轻一抬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水和铁柱子们就这么转眼消失无踪。
    那一瞬间，卫波有点恍惚，好像有什么凶兽，脱离了囚笼。
    听到这个回答，袁峰歪了歪头，挑起眉，“陆先生？你是指陆沉？你果然是陆沉隐匿依已久的王牌，让我猜猜你的异能是什么，空间转移吧？”他皱着眉头露出小女生苦恼的神色，叹息道：“确实是很厉害的异能，可惜——”语调从渐渐低落到突然地上扬，情感表达十分到位，“对于我来说，只是垃圾。”
    因为她的歌声，可以控制别人的一切。只要不是S级异能者，这个男人再厉害，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她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如果你来新盟，我们也是很欢迎的。”虽然这样说着，却并没有要邀请陆昇加入新盟的意思，可见虽然陆昇的出现让人意外，但也没有让她心动到想要招揽人才的地步，不过是随口的调侃罢了。
    星野可没忘记自己今夜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的死对头兼最想征服在身下的男人、炎组首领、华国的S级陆沉一个大礼，比如一个全部异能者的脑神经都被破坏，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四处游荡的死亡基地。
    华国精锐大半在此。毁了这里，就算他还带出去一些，每处平民庇护所守护着一些，那也跟半个光杆司令没多大差别。可见世界终究将是他们新世界发展联盟的，而陆沉也终究将是她星野花重音的。
    陆昇却像听不出星野话中的轻蔑一样，肃然拒绝虚伪的煽动，毫不犹豫地表示：“抱歉，我只属于陆先生。”不是炎组也不是别的什么，只是属于陆先生个人。
    “……”
    没有回答，星野花重音骤然发动了攻击，她已经厌倦了这个略有新鲜感的玩具，果然在这个世界上百玩不腻的恐怕只有陆沉呢。在这一点上，其实他们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小小的地下室里，属于异能力带来的风声呼啸交织。星野收回了对基地中那些根本够不上威胁的异能者们的控制，将精神力全部集中于斗室之中。
    无与伦比的美妙歌声再次响起，魔音一般向陆昇耳中灌去。与此同时，满眼空洞的袁峰出手将整个地下室的土质改变，黄丹也傀儡状榨尽体内最后的力量，放飞出无数电弧构成的飞鸟，三种攻击同时向陆昇兜头冲去。
    她本来还应该控制卫波的，只是精神攻击上她的歌声已经是最高杰作，卫波那家伙使用起来又麻烦物理伤害又低，于是星野花重音干脆就把他放生在一边不去理会，反正他也没什么作用。
    被卷在泥土和电流的狂风暴雨中，卫波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身为一个“使用起来十分麻烦物理战斗能力又低下”的辅助还能够如此清醒近距离地看到S级异能者掀起的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并且暗暗腹诽一句，说起物理战斗力低下以及体质脆弱，明明星野才是第一。
    哎。H城终究是太远了，看来陆哥是没办法脱身赶得及回来。苦中作乐的卫波想，等他们都成了星野这女人的掌中物，至少他不用向陆哥解释为什么他的“情人”会被黄丹那蠢女人搞来这样那样还毁了容，尤其是听了刚才陆昇“我只属于陆先生”这样直白大胆的告白后，简直没眼看。
    感觉到卫波情绪波动异常强烈的星野花重音百忙之中还看了卫波一眼，对于陆沉居然有这样既没用又胆子小的心腹感到可笑。
    还有这个所谓的王牌，面对她的攻击居然就这样站着，不闪不避，大概是对自己的空间转移太过自信，连等级压制都不明白，简直愚蠢。
    陆昇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总在别人口中提起的星野小姐，确切地说，他现在看到的只是被星野控制的这些异能者。然而他有些失望。他一直觉得，能跟在自己看来无所不能的神所并肩的其他几位神，应该也拥有不辱没这一称号的力量才对。
    而现在，对方确实很强大，只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终究只有陆先生而已。
    他在无数的电光与石刺以及惑人的歌声中抬起手，安然地透过袁峰的眼睛看向虚无的方向，摇摇头，面色丝毫不变：“我可能没告诉你，我有一点起床气，通常被吵醒的时候，脾气都不是很好。”
    即使刚才并不是在睡觉也没什么所谓，反正都是“被吵醒”不是吗，保持着自己神秘严肃的形象，陆昇在内心偷偷愉悦地想，然后，悬浮于脑域中央的神格被催动，瞬间散发出惊人的光芒。
    属于陆昇的领域场，像一头被入侵了领地的巨兽，亮出它的獠牙与厉齿，对来犯者吼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一巴掌拍飞了来客。
    两人领域场互相撞击所产生的力量震动了整个基地，星野花重音在自己的领域场居然被节节逼退的时刻终于面露骇然之色，S级！居然是S级！炎组的基地居然还藏着一个S级的异能者！
    不不不这不只是跟她在一个水平线上的S级，对方的领域场扩张之蛮横毫无道理可言，她居然连反抗的余地都寻不到一丝一毫，力量都被生生逼回了自己的身体。
    只一刹那，对基地中异能者们的精神掌控全部被暴力切断，她明明隐匿得很好，应该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真身在哪里才对，那个男人却连寻觅都没有，异能力径直向自己压迫而来，简直像是……简直像是顺着她的散发出去的精神锁链反噬过来的！
    这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恐惧感，这种无力感，明明只有第一次面对陆沉那个男人的时候才有过。
    那一次也是这样，她和米勒·加尔联手一路横扫千军未曾一败，却在华国折戟沉沙，被陆沉压制得死死的，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地逃出了华国。
    那之后她不断成长，不断进化，本以为即使再次面对陆沉，也不会再像第一次那么狼狈。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在这个她以为根本不会花费多少力气的基地里，再次遭遇了让人如此惊恐的力量！
    她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拔足狂奔赶紧逃跑的念头，身为S级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她试图重新撑起自己的领域场，眼前却忽然一花，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刚刚还在基地深处那个地牢中的陌生男人。
    他就这么肃然地站在自己面前，明明半张脸全是血迹衣衫凌乱却还要斯斯文文地戴着眼镜，然后斯斯文文地冲她一笑，斯斯文文地对他说：“抱歉，星野小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异能是空间转移了？”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她的眼前似乎闪过某种光芒，耳边听到某种奇怪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星野花重音张了张嘴，还没能来得及发出任何言语，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扭曲缝隙中。
    周围的空间正发生着恐怖的变化，似乎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整个世界都被切割得四分五裂，而那个男人就这样严肃无害地，看着她跌进那些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缝隙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个词语。
    此时的陆昇，脑域中的神格光芒越来越盛，明亮得仿佛要溢出所有的黑暗。他看着消失的星野，没有任何的感触，没有自己做出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的感慨，只感觉到体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领域场，似乎还能扩张到更遥远、更宽广的地方。
    原来强者的感觉是这样的，怎么似乎……有点困？
    陆昇眨了眨眼，下一秒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饿交加又透支了太多体力的缘故，不一会儿居然打起了小呼噜。
    而不远处的基地中所有人已经全都恢复了意识，不断有喧哗声遥遥传来。不知道卫波和袁峰正在满世界找自己的陆昇依旧沉睡梦中，与其说是睡，倒不如说是昏迷更加恰当。
    一只蝴蝶悄然出现，竖起双翅停留在他唇上，在暗夜里发出莹莹的微光。
   
    ☆、第34章
   
    陆昇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他只知道他是被甜丝丝的食物香味勾醒的。
    一想到空空的肚子和可爱的食物，连起床气都可以不药而愈——事实上即便没有好吃的他也不会有起床气，因为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陆沉。
    对方应该是从h城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尽管沐浴露的香味显示他已经收拾过自己，身上却仍还带着未曾完全散去的战斗过后的气息。陆昇从来不敢让陆先生知道，他在内心深处有多么深切地迷恋那样的气息。令人既战栗又兴奋，既想要去征服又想要去臣服。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想要更靠近他一点，叫了一声“陆先生。”
    陆沉坐在床边，伸出手，停在他指尖的蝴蝶飞到陆昇枕边，长长的卷须时舒时卷，时不时地碰一下陆昇的耳垂，“醒了？你已经睡了三天。”
    他把还在努力仰头的男人按回被子里，顺手给他掖了下被角，指腹似乎不经意间擦过陆昇的侧脸，又自然而然地收了回来，看着对陆昇态度亲昵的蝴蝶。
    蝴蝶是他自身的一部分所化，所见所遇都能与本尊互通有无，情绪自然也是同出一源。这小生物对人的态度尤为敏感，若是旁人对它有一丝戒备，它是绝不会如此亲近的。
    面对自己当日如同监视一般留下来的东西，不仅毫无防备之心，甚至满溢着喜爱之情。这个被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俘虏，从一开始就浑身都包裹在谜团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反而越来越神秘。
    借助蝴蝶的感知，此前基地所发生的一切陆沉相当于亲眼所见。无论是黄丹的所作所为，还是后来星野花重音的入侵以及陆昇的反击。陆昇的领域场瞬间打开的时候，即使远在h城的他，也无法不为那样庞大的异能力洪流而动容。
    卧榻的另一侧躺着一个s级。
    他曾亲自窥探过他体内，没有发现神格；他们曾同寝同食多日，陆沉可谓对陆昇的喜好一清二楚，爱吃甜食爱吃肉类不太爱吃鸡蛋黄，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强者的气息。
    直到在地窖里，陆沉还在考虑赶回基地以后如何处置黄丹的时候，这个人在伤痕累累的情况下毫无预兆地出手，星野花重音甚至什么没能做出什么反抗，就像垃圾一样被随手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几乎同一时间，陆沉当机立断，对城外仍在试图拖住他的米勒·加尔发动攻击。
    其实新盟与炎组交战多时，双方对彼此的长处和短处都一清二楚。这次米勒与星野分兵，说白了就是在逼只自己孤身一人的陆沉二选一。
    他们的目的无非在于让陆沉陷入两难，反正无论他选择哪边，最后大伤元气的都是华国和普通人类庇护所，对新盟百利而无一害。
    这点身为炎组首领的陆沉心里很清楚，也根本没打算坐以待毙，即便在己方高阶异能者匮乏的状态下，出发去h城前他还是布下了安排。
    没想到却被还贴着“新盟间谍”标签的陆昇送了一个意外助攻，以陆沉的决断力，几乎毫不犹豫就趁势立刻用安排好的诱饵将米勒·加尔“请”入了自己先行创造的、没有任何元素可以为米勒所用的牢笼之中。
    没有元素就等于折了对方翅膀。没有力量s级也就只是困兽。
    他当时本来有机会在耗尽米勒的力量之后将他一击必杀。然而基地中蝴蝶传来来的感知却显示解决星野后的陆昇已经失去意识，他的异能没有约束，正处于暴走状态。
    陆沉略一权衡，最终只将米勒重创就撤离h城率先赶回基地，让之前带来的两组异能者在h城善后。
    还不知道自己搭档星野已经铩羽也不知道陆沉离开原因的米勒·加尔只当自己能力终究够强，最终才能找到空隙借助风元素之力逃脱，虽然付出了重伤的代价，新盟一时之间可能无法再大张旗鼓地扩张势力，但只要命还在，自然有的是治疗系异能者可用。
    况且他认为自己这一次也试出了陆沉能力的底线，认为之前他能够击退自己和星野的联手纯属侥幸。
    ——这真是一个美丽而致命的误会。
    陆沉独自回到基地的时候，卫波和袁峰还在满基地地翻来覆去找人，整个基地灯火通明，充满了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那些异能人士的喧哗声。
    他并没有去见他们，而是直接前往之前星野藏身的地点。达那里的时候，陆昇的异能还处于无人控制的爆发状态中，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金色的光芒中，而他身周的空间则全部被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一处又一处的空间裂缝时不时地在周围打开渗人的空洞，随时打算把误闯这附近的一切送到这世界上不知道哪一个角落里去——也可能对面所到达之处根本就不在这个地球上。
    那种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也耀眼得令人无法忽视的气息，即便是陆沉也无法不慎重对待。当他在考虑如何才能分解这些空间裂缝的时候，却忽然发现，陆昇的唇上，依然停留着他的蝴蝶。
    安静地、愉悦地、悠然自得地，丝毫没有身处狂风暴雨中心的危机感，如停留在夏日晴空下温柔的海面。这对这种陆沉的造物中对危险最敏锐的生物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只看了这一眼，陆沉收起异能，也没有打开领域场，径直走到了昏迷中的陆昇身边。
    果然，尽管他进入了那些狰狞空洞的狩猎范围之内，充斥着天地的令空间都能扭曲的力量在他身周不断发散，然而却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在昏迷失控的状态下，这个男人包括他的力量对他陆沉，都丝毫不设防，甚至充满了亲昵与渴望，才会在面对走近的陆沉时，无人掌控的能量甚至自觉的收起了獠牙，生怕伤到他一丝一毫。
    这让他想起之前陆昇在地窖里回答被星野花重音附身的袁峰那些话，他说“我不是谁，我只是陆先生的追随者。”“抱歉，我只属于陆先生。”
    “你到底是谁？”将陆昇抱起，陆沉低头看着他的侧脸，因为他的靠近，暴走的能量开始自动乖乖地往回收束，此时沉寂下来的陆沉下意识地靠在他胸前，五官精致完美，微锁的眉头和肃然的表情带着一丝禁欲的气息，像一尊神祗精心雕琢的心爱玩偶。
    可以想象，当那双掩盖在镜片下的眼睛睁开时，被灌入七情六欲的双眸会变得多么惑人心神。
    陆昇的手垂下来，擦过陆沉的衣料，手腕上那个似乎是金粉纹上去的印记蓦地闪烁了一下，然后重又归于暗淡。这个形状与花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世上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这只是陆沉年少时的一时心血来潮。那时世界还没有变得一团乱，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炎组少当家，当时炎组不过是华国一个寻常的组织，为他的父亲所有。
    炎组当时的徽纹陆沉并不怎么喜欢，他的父亲曾经跟他说，等他领导炎组之后，可以自己设计新的徽章。从那时起，这个徽纹就已经在他脑海里成形并日趋完善，但还未等他自然继承炎组世界就陷入了异能者的风潮，继而各种觉醒，这种小事，早就被丢到了脑海深处。
    也只存在于他脑海深处。
    他从未留下任何设计图稿，这世上没有谁会知道。可这个男人手腕上的印记，却连细节都跟他记忆深处的一模一样。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还是说，你真的是命中注定，为我而生？
    把人带回基地，又处理了一团乱的事务后，陆沉让袁峰和卫波分别提交了事件报告，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蝴蝶未能感知到的东西一一补全，这之后一直到三天后现在，沉睡中的陆昇终于醒来。
    看着他望向自己既神秘幽深却又全然信赖毫无防备的眼神，陆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于是就见这个明明一副精英模样且强大不下于他的男人眯起眼睛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掌，露出满足的神情。
    他沉默片刻，又揉了揉，陆昇发质柔软，摸起来手感还怪好的。然后才将之前放在床头的一碟东西往前推了推，“饿了吧，先吃点点心，你睡得太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小小一个碟子，上面放了三块圆形的糕点，半透明的皮包裹着颜□□人的馅料，之前闻到的甜丝丝的味道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光卖相就非常动人。
    眨了眨眼，陆昇慢慢开始清醒过来，他没有问自己身上的伤痕为什么都消失无踪，也没有问黄丹或者星野花重音的下落，而是自然地伸手去拿点心吃。
    ——陆先生亲手推过来的好吗，还很温柔地摸了他的头发！更重要的是，那点心里面的馅料分明是冰淇淋。
    一口咬下去，糯糯的表皮和冰爽甜蜜的馅料味道在舌尖瞬间弥漫开来，陆昇顿时觉得幸福得无与伦比，“这是什么？”
    陆沉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冰淇淋月饼。”
    “月饼？”
    “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陆沉顿了顿，看着把碟子推向自己，试图让自己也吃一块的陆昇，心想，天选时代以来，已经没有人再去过这样的节日了。记忆里，属于亲人的背影也早已模糊，所谓团圆，不过是一个很遥远和无意义的概念。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不管是新盟还是炎组，所有人，都在生和死之间挣扎。为了更强大的力量。哪里还有人，会为了一桶冰淇淋，或者一块月饼，露出幸福和满足的神情。
   
    ☆、第35章
   
    陆昇很快就把小小三块月饼吃完了，之后仍然觉得饿得慌，但这么一来总算整个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感觉就像一场荒诞的戏剧那样不真实。
    对于自己天生没有异能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多么纠结神伤，当然并不是因为认命地接受了。那些他暗中准备谋划的东西，可能连神都不知道。对一个一切以达到目的为优先的思考者而言，既然自己没有神格，那么想办法将强者的神格据为己有，也是一样的。
    人为移植神格技术一直就存在，但陆先生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做。因为这个技术的缺陷多于优点，对他而言并不如造人方便。
    一来后天移植的异能很难进化，而且跟宿主会有排异反应，到后期时在力量上远不如可以成长的先天异能。
    二来人为放入神格会大大缩短宿主的寿命，如果说一个天生的低阶异能者寿命一般在六个星转左右，那么人造的高阶异能者大概只有短短一个星转的寿命，然后就会急剧衰老死亡。
    这还是未来身体素质已趋完美的新人类的情况。换算成天选时代的地球历法，一个星转等于地球的一百年左右，而以这个时代这些自然人的体质，强行移植神格的话，估计只有十几二十年的寿命。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怎么看都不值得尝试的办法，即便能拥有无比强大的异能，只活那么几年也没什么意义。况且，算计强大异能者的神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对当时的陆昇而言，虽然不能长长久久陪伴在神的身边很遗憾。可如果作为一个每天挣扎在生死边缘只能在最低的尘埃里仰望神的卑微人类他更觉得遗憾。下这个决定，他一点都没犹豫。
    却没想到，时空漩涡里的一场意外，被涡流扔到遥远的过去，却在这个荒蛮的纪年里，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没有神格的。
    它只是一直藏在无边的黑暗里，蛰伏着、等待着、在一个合适的契机挣脱束缚。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陆昇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欢喜，忙忙地把碟子托在掌心，看着陆沉说：“陆先生，我有异能了。”
    说着伸着手，回忆在地牢里那种感觉，那时身周的空间在他眼里都变成了黑白线条组成的一格一格分布排列十分均匀的小方块，而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分割移动这些方块和里面的物体，也可以把这些方块塑造成别的形状，甚至组成四通八达的通道。
    异能力在体内流转自如的感觉还印象深刻地留在脑海，陆昇看着那个碟子，却听“啪”的一声，碟子在他手上碎得四分五裂，一部分掉在床上，一部分消失了踪影。
    这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明明是想把整个碟子一起转移的。而且，他现在能看见的方块好少，当时明明觉得整个基地甚至基地外面包括星野藏身的地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却只能在身体四周小小的范围内看见可以切割的线条。
    而且碎掉那个碟子之后，掌心溢出的异能并没有按照他的意志被收回去，反而开始四处乱窜。第一次跟自己突然出现的异能相处，完败。
    他没有一丝迟疑地把手伸到陆沉面前。
    陆沉看了毫无防备的男人一眼，握住他的手掌，对方溢出的异能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调皮地在两人掌心相接处流连，陆沉引导着它们回到陆昇体内，然后自己顺着陆沉的手腕一路探索上去，再次窥探他体内的神格。
    没有丝毫反抗，陆昇完全信任地看着自己，身体放松而自然，甚至还有点期待——这时候的陆沉当然不知道陆昇在期待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在未来，一般那位神在检查完陆昇今天有没有出现过神格之后，就会顺便再来一场床上游戏。
    此刻年轻而还未封神的炎组首领还十分正直，认真仔细地探查这陆昇体内的情况。
    当日袁峰被辛组组长，也就是黄丹的亲生哥哥设计给陆昇打了还未进行过临床试验的逆回剂，之后陆昇又被黄丹折磨了一番，虽然基地的顶级治疗系异能者已经给他治疗过，但内里未必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好在陆昇体内除了不服管教的异能在乱窜之外并无异常，他的感知一路往上，直达陆昇的脑域。
    曾经无情地把卫波这位公认的大脑探索者拒之门外的脑域对陆沉大开方便之门，没有遇到任何表层甚至是潜意识的反抗，陆沉就进入了那片存在于陆昇脑海的广袤宇宙。
    然后看到了那枚小小的、散发着温暖橘黄色光芒的星球。像太阳一样。这就是陆昇的神格，他的所有异能力的源头。陆昇静静地看了片刻，才缓缓去接触这个神格。
    过了片刻，他的睫毛微微一颤，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异能。
    陆昇现在的异能力确实不弱，大约在a级左右。但当日对抗星野花重音的时候，他们见证的分明是s级的实力，那样恐怖的空间扭曲和巨大的领域场，即使在几个s级异能者里面也强大无匹。
    在地牢里陆昇的领域场展开的时候，还远在h城的陆沉都感觉到了那种庞沛能量的冲击，令人不得不为之震撼。
    现在的陆昇不能说很弱，也已经算得上高阶异能者，但跟当时的爆发决不能同日而语。陆沉沉吟了片刻，觉醒的异能力一般都处于进化状态，从c到b到a甚至再往上升都是正常的过程。但从未见过明明初始是s级然后还会降下来的，这绝对是至今以来唯一出现的孤例。
    这个人带来的意外，倒是片刻都不带停的。不过也许，与逆回剂有关。
    从异能力者大规模觉醒开始，自然就有相对的实验室开始研究异能的成因以及有没有解除异能的方法。解离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研制出来的，不过它只能短暂压制异能，却并不能从根源上消除神格，后来就被广泛运用于别的地方。
    接下来，他们就在解离液的基础上，研究出了逆回剂。这是直接针对神格的东西，不过还未能研究成功，甚至连半成品都算不上。使用的后果据说像买彩票一样随机，还没有成功将异能者变回普通人的案例。
    尽管如此，新盟和炎组都各自弄到了一些，有备无患。陆昇可能是炎组里第一个被用了这种三无产品的人。
    陆沉收回对陆昇神格的观察，放开手，随手能将刚才陆昇转移失败落在被子上的几片陶瓷碎片直接分解掉，然后不动声色地对他说：“你还不能自如地控制你自己的异能，这对刚觉醒的人来说是正常的。这两天，我会教你练习控制它们，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对别人动用。”
    既没有提到星野花重音，也没有提到那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对新盟的s级入侵以及被击退的事情没有丝毫疑问。
    陆先生不问，陆昇更不会多嘴，一时间这事情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过去了，连带着黄丹也没人提起。
    整个基地直到集体失去意识事件过了整整一整个星期后才渐渐开始了解到当日星野花重音居然入侵过这里的事实，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古怪。
    面对s级的入侵，说要惶恐吧，这都过了一星期了，再惶恐好像有点多余；说要庆贺吧，又没人知道当时究竟是个什么境况，连为什么他们还好端端的都不知道，根本无从庆贺起。
    互相问来问去，每一个人都说失去了意识，对于他们全都好端端的没缺胳膊少腿这件事没有任何头绪。而炎组首领留下来的两个高层卫波和袁峰却不见踪影，想找他们问也无从问起。
    好在首领已经从h城回来了，如今坐镇基地，让人感觉无比安心，也就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是各种奇怪的猜测又开始流传开来。比如有人根据米勒·加尔差点死掉这件事编织出了一个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说是其实陆老大和星野花重音两人相爱，奈何站在对立阵营，有情人无法相守。为了世界的和平，陆老大以身相许，终于感动了星野。
    星野因此叛出新盟，与陆老大合谋弄死米勒的·加尔，所谓的袭击基地只是做个样子给米勒看，人家米勒果然上当了，现在重伤缩在新盟里养伤，好惨哦。
    由于该流言逻辑上十分通顺，以至于在基地内大幅度散播，每隔两小时就有人偷偷问陆老大和星野什么时候办喜事。
    而这时候，陆沉正在教陆昇控制自己的异能力。这是他们这两天来的日常功课。
    他站在陆昇身后，一手环着他的腰，看着陆昇慢慢地制造出一个小小的空间缺口，只见那空间缺口晃了两下，开始不稳定地摇晃扭曲，陆沉就伸手构筑出一个屏障，将空间缺口限制在一定范围内，让陆昇能够从容地将异能收回来。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陆昇已经能够自主控制小一些的空间转移了，现在他们正在逐渐扩大异能范围。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通过通讯仪请求见陆沉，来的是久违了的卫波和袁峰，在他们的身后，被人拎进来摔在地上的那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人，居然是陆昇差点已经忘记了的黄丹。
    她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看到陆沉的一刹那，绝望的双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第36章
   
    陆昇看了陆沉一眼，退后一步没有说话。
    黄丹白了他一眼，自管自爬过去，扑上来抱住陆沉的脚，哭道：“陆大哥，我只是、我只是想帮你审出这个间谍的来历，因为他们看得紧，才在西门弄了点小动静。我真没想到星野花重音会挑这个时候袭击基地，我绝对没有跟星野那女人勾结啊陆大哥。”
    她并不觉得卫波和袁峰之所以控制住她是因为她拷问了陆昇的缘故，八成是因为在西门弄假偷袭结果星野真的来了让他们怀疑她里外勾结，只要解释清楚这一点，拷问什么疑似间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陆沉没有伸脚把她踢开，黄丹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自己现在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赶紧把平日里练习了千百遍的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亮出来，侧着脸，楚楚可怜地瞪着大眼睛，一边抽泣一边柔弱地开始辩白。
    “我本来想着，跟袁大兄弟好好说，一起审审这男人也就罢了。都是我哥哥，非说不要麻烦袁兄弟，才给我出了个冒充有人袭击基地的馊主意，怪我没有主见，也就答应了，都是我的错！谁也没想到人真会来啊！”
    一旁人还没走的袁峰简直怒了，怎么管老大就一口一个陆大哥，自己就是什么袁大兄弟！袁大兄弟什么的，听上去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憨里憨气的。再说，谁是你家大兄弟，你看你连亲哥哥都甩锅！
    整个房间就黄丹一人嘤嘤嘤表演得欢，卫波要笑不笑的。陆昇其实对黄丹没什么感想，他从来也没把这人放在心上。若不是机缘巧合反而帮他激发了神格，他连人名字都记不住。对于生命漫长的神造人来说，谁也不会去在意这种一忽儿就没了的过客。
    倒是陆先生……他看陆沉拖着个腿部挂件，低头看着，似乎在认真倾听的样子，让那黄丹愈发觉得有戏，手都开始从脚往腿上攀了，忍不住扶了扶眼镜。
    再年轻的陆先生也还是陆先生，这姑娘只怕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下场吧。一旦陆先生语气温柔得叫人找不着北，那人最后就真找不着北了。
    听她哭诉了半天，陆沉弯下腰来，抬起黄丹的脸，默不作声地端详了一会儿，蓦地笑了笑，终于说：“你这么一心为我打算，很好。”
    “陆大哥？”陆沉这一笑，黄丹的眼睛都快放出光来了，连忙要去握对方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却被陆沉早一步抽回去，让她扑了个空。她虽然失望却又想既然陆大哥对她如此温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于是继续装羞涩。
    “我哥哥也不是有心的，谁知道星野那个贱/人这么会挑时候呢，我想，不如把他撤职，让他回去反省反省就好了。”
    她想虽然为了保住自己甩锅给了哥哥，但真失去了一个助力以后也不好行事。大概是陆沉的态度完全迷惑了黄丹，让她放松警惕，不由得开始谋划怎么减轻哥哥的处罚来。
    组长的位置暂时是保不住了，只能等过了这段风头，到时候自己以陆大哥女朋友的身份说两句，再升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还在计划着令人充满希望的未来，却突然发现自己抱着陆沉大腿的双手从手掌开始正在慢慢消失，她心头一惊，毒蛇一般的目光刺向不远处的陆昇，尖声叫到：“陆大哥，那个人，他想杀了我！”
    陆昇心里觉得有趣，十分配合地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作势抬抬手吓人。果然就听黄丹继续往陆沉扑去，哭叫：“陆大哥救救我！”
    “我会救你的。”陆沉依然在笑，目光却是冰冷的，“等你被分解完，他就杀不了你了。”
    这话被随口说出来，黄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心心念念的陆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才意识到自己是双手消失根本不是陆昇动的手，而是陆沉在分解她，这下是真的吓得尖叫起来。
    “不！陆大哥，你不能这样！我只是想帮你审问间谍！你怎么能、怎么能……”
    陆沉不说话，看了卫波一眼，卫波拿出这两天与袁峰调查的结果，当着黄丹的面念，“……对地下室进行了彻底排查……和全基地对比……黄丹一共杀了有十九个人，都是明里暗里表示过仰慕首领的，死亡原因上都报的战损……黄阳帮着遮掩……”
    他每念一句，黄丹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从手掌开始慢慢被分解让她心寒，还是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被揭发出来让她惊恐。
    卫波也念得有些寒毛直竖，黄丹实力低微，在天干地支二十二个小组中排在最后一组，领导的亥组成员基本上在基地也就做些后勤工作，她的哥哥倒是能力不错。
    他身为首领的左右手，自然不常接触黄丹这种级别的人物，但这些天调查时基地中的异能者全都对黄丹观感都十分不错，在众人心目中完全是一个细心内向长得也很可人的清纯小白花系美人。
    再看看地下室中那一室的积水，也不知道堆了多少人的尸骨在里面，查出来的是十九个，谁知道还有没有没查出来的。这人一直以来小心谨慎地表演，全挑选实力较弱的人下手，有她那个哥哥帮衬着，暗里来阴的，居然一直没有露出破绽。
    这次如果不是陆沉对陆昇的特别对待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她*膨胀起来，一下子踢到了铁板，还不知道这位影后小姐要在基地里潜伏多久。
    大概唯一能让人庆幸的就是因为新盟的星野也对陆沉很有意思，对星野的敌意让这心狠手辣的画皮美人至少没有被策反干出更大的祸事。
    耳听得卫波还在不停地念，而眼前往日里让她倾心不已的陆大哥却仍然微笑着看着她，黄丹觉得彻骨冰寒。这样的陆大哥，比她自己还要可怕，她发现，她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人。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人……是哥哥，哥哥他非要斩草除根，我又打不过他，只能看着他做坏事……可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是我亲哥哥啊，我总不能告发他……我没有杀人……”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努力试图把锅甩到黄阳身上，作出一副被胁迫又没有办法的模样，好让陆沉回心转意，至少放过自己一码。
    结果只听“啪！”地一声响，清脆的打脸声把黄丹都打蒙了，她一边脸迅速高高肿起，晕头晕脑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黄阳，还不敢相信自己是被他给打了。
    要知道他们自幼只有兄妹两人孤苦相依，黄阳对自己这个妹妹是千宠万爱百依百顺，只要妹妹要干杀人放火都跟去，别说打她了，就连骂都没骂过一句。这下却气得满脸通红。
    糟了，自己刚才那些话肯定是被他听见了，黄丹张了张嘴，知道这下自己恐怕怎么都逃不脱一死。
    眼见得抱过陆沉大腿的两只手臂都快被分解完了，偏陆沉又不给她一个痛快，让她一会儿觉得有希望一会儿又无比绝望地煎熬着，忍不住撕破脸喊：“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分解了！也让基地的同伴们知道，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连自己的手下都杀！”
    陆沉根本不理会这个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的女人，只是往后走了走，似乎嫌弃黄丹乱溅的口水，怜悯地望着她：“你折磨了他这么久，还想要一个干脆？”
    他？是陆昇……又是他！就因为当时自己存了折磨陆昇的心思，现在就要被这种分解的惊慌与恐惧折磨同等时间，这简直——
    一直以来构筑的美好妄想彻底崩塌，而自己却连死都无法死得痛快一点。她不知道当时被自己折磨的陆昇到底有没有绝望过，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恨……若不是陆昇隐藏自己的实力，说什么她也不会这么轻率地去对付这块硬骨头。一定会好好地谋划，找出万无一失的办法杀了他！
    没有人知道最后的时间里这个杀人无数的原亥组组长究竟过得怎么样，只知道在彻底被分解时，黄丹已经崩溃了。
    一直看着从小到大最宠爱的妹妹消失在眼前，被甩了无数锅的黄阳也还是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唯一可以庆幸的，无非是自己没有亲手折磨过那个男人，大概不会太痛苦……吧？
    陆沉看了战战兢兢的黄阳一眼，命令道：“袁峰。”袁峰早有准备，拿出一个针筒，笑呵呵地对黄阳说：“陆哥是这个意思，你毕竟没有亲自杀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炎组基地就行了。”
    看着那个针筒，黄阳如坠冰窟。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当天为了给他妹妹顺利运走陆昇，就唆使袁峰给陆昇打了逆回剂。这东西还没完成，谁知道会有个什么作用。
    现在虽然说免他一死，可如果被注射了这个再被赶出基地，那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运气不好直接因为逆回剂而身亡，就算运气好逆回剂发挥了它最终想要达成的效用，消除了他的神格让他变成普通人。
    但普通人出了这个基地又没有庇护所收留那是个什么下场，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吗？
    两股战战的黄阳望向陆沉，刚想求饶，袁峰已经将人一打包，一脸报仇雪恨地举着针筒带走了。要知道这回基地出事，他虽然是被忽悠了，但也推卸不了责任。
    老大回来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袁峰这口恶气还没处出呢。
    弄完这一出插曲，卫波很有眼色地也赶紧找了个借口跑掉。房间里重新剩下陆沉和陆昇两个人。
    陆沉转身地去看陆昇的反应，陆昇却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星野会来袭击基地，归根结底，是我们只有您一个s级异能者的缘故。”
    看上去完全没在意黄丹黄阳这两兄妹。如果不是他不动声色地离刚才黄丹趴过的地方远了一点的话。
    这种嫌弃的态度，两人倒是如出一辙，陆昇被这一打断，暂时也不练习异能了，想起了什么一样打开电脑，“前两天您去h城的时候，我跟卫波分析过，北欧那边，应该还有一个s级异能者。”
    “我知道。”
    ☆、37.
    星野花重音对北欧那边的微妙态度，炎组自然也都知道，陆沉对北欧之境，不是没有进行过试探。并且他几乎可以肯定那边一定存在至少一个S级异能者。
    至于对方为什么对如今的时局毫无反应，一味地实行封锁北欧的策略，这大概只有那位异能者自己知道了。
    炎组不是没有考虑过与北欧的那个异能者结成同盟，只是之前米勒和星野对华国虎视眈眈，陆沉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窥探之下，陆沉无法离开华国前往北欧与那人进行接触。
    而若是派别的异能者前去，考虑到那边设置的是连星野都进不去的封锁，想来也只是白费功夫。因此当时的情况就是，虽然新盟与炎组都想要争取北欧的站队，却又都有心无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
    陆昇听到陆先生的回答，略一思考就明白之前的僵持局势，而此刻却恰恰是最好的机会，“星野如今下落不明，米勒·加尔在您手里重伤，就算他们的治疗师全都日夜不休，短时间内也不能让他恢复如初。正是您接触北欧的好机会。”
    新盟想要算计陆沉，那两人可能万万没想到最后屡出意外，反而给炎组创造了寻找同盟的机会。这会儿不知道在那里飞的星野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莫及。
    陆沉也认同陆昇的观点，但他与新盟对峙日久，比陆昇更加了解新盟的能力。抛开星野不说，虽然米勒短时间内需要养伤，但绝不会就此沉寂放弃给炎组找麻烦。
    北欧与华国距离不近，花费在路途上的时间，仍可能让对方有机可趁，像之前H城的情况一样。最好的办法，是能有直接来去北欧的道路。
    他看着陆昇，其实陆昇如果能够准确掌握控制自己的异能，把握割裂空间后对面的落点，那么别说是直接去趟北欧，以后任何地方都可以来去自如。
    那对新盟来说，陆昇就会成为让他们防不胜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感受到陆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虽然他的神并没有说什么，但仅仅是那点一闪而过的期许，已经让陆昇血液循环都开始加速，他摊开手掌望着他：“陆先生，我们继续练习吧。”
    他的异能已经在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为神而战。
    陆沉却忽然笑了，这笑容与刚才面对黄丹时那种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完全不同，仿佛是单纯的愉悦，他说：“不忙。先吃饭吧。”
    这个一顿能吃上满满一大桌菜、只要吃饱了就会用满是满足憧憬仰慕的眼睛偷偷望着他的神秘来客，他怎么忍心饿着人家呢。
    基地的厨房今天也很忙碌。
    从亥组组长黄丹被处决、辛组组长黄阳被逐出基地后，陆沉就让卫波将此事通知全基地上下，并且公布了当日星野花重音来犯的情况。当然为了保护陆昇不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他的被囚和当日的爆发则被隐瞒，没有公之于众。
    官方给出的详细情况是高层及时向陆沉通报，迅速赶回的陆沉击退了星野。对此几乎没有人提出异议，对于他们的首领，基地上下大部分人都充满信任。
    他们只会庆幸陆沉能够及时回来，再一次拯救了大家。即使有少数人对此存有疑问，一句首领早知如此，事前已有安排就可以打发。
    基地恢复秩序，炎组继续井然有序地接应各地流亡过来的普通民众，再将他们一一送往各处庇护所。不过身为首领心腹的两个人，这两天全都十分地烦恼。
    在当日的决策上无意犯了重大错误的袁大兄弟整日跟在在他看来十分有头脑的卫大兄弟身后，不断地唉声叹气。“兄弟啊！老大会不会把我拧成麻花当房梁啊。”
    “麻花当不了房梁，况且，新式建筑根本没有房梁。”卫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天他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而且，他也很烦恼好吗。
    最近他只要去跟老大汇报工作，就绝对会看见老大跟那个陆昇搂搂抱抱，黏糊在一起。老大从回来后，甚至都没出过房门。
    他每次进去都要战战兢兢地，总觉得自己有八百瓦那么亮，瞬间就破坏了房间里的粉红色气氛。讲真，身为一个头脑还算聪明的人，他已经好几天为到底要不要管陆昇叫“大嫂”而犹豫不决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如果叫大嫂的话老大可能会丢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可陆昇也不好惹啊。别人不知道，当天地牢里除了陆昇和星野外唯一一个清醒人就是他，他可是亲眼见过陆昇这家伙爆发起来到底可有多厉害的。
    那领域场，啧啧，也就老大能压得住了。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更不想因为这点破事儿死。为此他都愁云惨雾了那么久，还要被袁峰这个唠叨鬼跟在身后不停地念念念……咦？
    卫波突然内心窃笑，连忙停下踌躇的脚步，转身正儿八经地对袁峰说：“袁大兄弟啊，你停会儿停会儿，先别念了。你想想，老大平时对我们怎么样？”
    “挺好啊。”见卫波终于肯理自己了，袁峰也十分高兴。
    “这就对了。”卫波一脸严肃，“只要我们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想着通敌卖组什么的，你无心犯的错误，老大也不会太计较的。这事儿本来就不怪你，谁让那姓黄的兄妹两太狡猾呢！你本来脑子就……咳咳，不是，我是说你本来人就直爽，哪里想到有人这么阴呢。”
    袁峰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在他看来卫波一向聪明，顿时感觉人生重新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心里有鬼的卫波则更加窃喜，一拍袁峰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所以要我说，你只要认真地去给老大认个错，老大看你态度诚恳，肯定也不会怎么重罚你的。这样吧，兄弟我正要去汇报今天的收上来的情报，这个给你，你就名正言顺地去，顺便认错，不是很好吗？”
    这话说得袁峰差点没热泪盈眶，回手也用力一拍卫波的肩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大声赞道：“好兄弟！讲义气！”
    “快去吧，越早越好。”
    “好咧！”
    目送着袁峰信心满满地朝老大的房间走去，卫波表情扭曲地揉着肩膀，心想这该死的大块头，力气可真够大的，肩膀都快被他卸下来了，不过今天不用再进那间气氛诡异的房间，真是让人一身轻松啊。
    果然没过多久，袁峰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卫波忍笑，“怎么了，老大训你了？也没什么大事，训了你就不会罚别的了。”
    然而对面的大个子却摇摇头，“老大他不在！哎，可惜兄弟你给我找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在，郁闷。”
    听他这么一说，卫波立刻收起了不正经的心思，按说老大和那个难以称呼的男人这两天都没有出过门，怎么会不在？
    其实在袁峰敲门前一分钟，陆昇和陆沉还是在房间里的。
    在陆沉的控制下，陆昇依然十分专注地学习控制自己的异能，并且试图去扩大自己的异能范围，以及定位空间的另一端。
    即使陆先生不说，陆昇自己也感觉得到，他现在的力量远不如爆发当日，只是找不出原因。以陆昇的心性，如果不是最近都跟陆先生形影不离，他说不定还会自己去弄点解离液弄点逆回剂来再试试。
    这天他跟往常一样，在陆沉展开领域场以防他的异能出现不受掌控的暴走现象后，就开始自主练习。因为那天的对话，陆昇暂时放弃了空间异能横向异动的训练，专注于纵向切割，并且不断试探对面的落点。
    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虽然空间裂缝还是十分不稳定，但大方向上的趋势已经开始渐渐被陆昇掌握。
    可惜自己对地球上这个时代的地理分布只有千度上面的了解，否则的话他的定位可能会更加精准一些，陆昇想。
    此时陆沉就在他身后，与他身体贴着身体，两个人几乎亲密无间，以便发生意外的话陆沉可以随时帮他导正异能的流向。虽然目的十分严肃正经，但那么近在咫尺的陆先生，呼出来的气息都打在在耳朵上，实在是让人心猿意马。
    某一个走神的瞬间，陆昇没有注意到自己切割出来的空间缝隙的走向，在回过神来之后，却隐隐觉得那边似乎就是在北欧境内。其实陆昇并没有到过北欧，对那边的风土人情一概不知。
    但冥冥之中某种力量的吸引预示着，北欧那边的气场，与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不一样的。他有预感这条空间裂缝通向的就是北欧。
    但是要经过这条空间裂缝的是陆先生，对于陆先生，仅仅是不可捉摸的预感远远不够，他必须确信自己万无一失，才敢让自己的神去走这条路。
    大概是自己停下动作异常沉默的时间有点久，陆沉在他身后问：“怎么？”陆昇想了想，自己的异能不确定性如今还太多，这种机会也不常有，要是不试一试又会遗憾。
    于是他回头说：“我感觉这次的缝隙对面就是北欧。您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先过去看看。”
    在他看来这样比较稳妥，如果通路无误，让神再过来自然安全。如果通路是错的，他立刻关闭缝隙，那也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而已，再多试几次，总还能回来的。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陆沉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个看上去仍然极不稳定的缝隙中，仿佛对陆昇全然信任。
    ☆、38.
    陆昇还没来得及阻拦，陆先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空间裂缝的深处。他只能立刻跟随而上，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异能的稳定，以防通道消失。
    两个人相继消失在室内，空间裂缝的入口很快合拢。
    等袁峰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好空无一人。
    第一次进入自己制造的空间裂隙，陆昇却完全没时间去观察自己的异能所造成的现象，只顾看着陆沉的身影。空间的混沌只不过一瞬间，光明刹那重新冲入扭曲的黑暗，两人眼前一亮，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扑面而来。
    空间裂缝在他们身后乖巧的闭合，这一次，陆昇的异能异常听话，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和失控。大概是他过于强烈地想要保护陆先生的**侵占了每一个细胞，让他和神格的磨合反而变得顺利。
    不过陆沉当时如此决断，还是让素来冷静的陆昇也受到了震撼，忍不住微微欠身说：“陆先生，下次您还是应该以自身的安危为重。”
    陆沉没接话，环顾四周一圈，看向陆昇：“你的预感很准。”虽然还不能确定这究竟是北欧的哪个国家，但应该是北欧无疑的，因为如今地球上其余任何地方，都不会有这样的景象。
    陆昇的出口开得好，两人落在一处不引人注目的小巷中，往前望却能看到繁华的大路，以及来来往往的人群。男男女女金发白肤五官深邃，别有一种异域风情的美。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人，感觉都不像是异能者。而这地球上还能任普通人如此悠闲生活的，再没有别的地方了。
    不过，金发本应是这里的普遍发色，但这么几分钟间，两人已经看到先后有三四个红色头发的人路过。按说这种发色的比例不会有这么高，联想到贺拉斯的红发，陆昇更加肯定这个隐藏在北欧的S级异能者一定就是当年的贺拉斯。
    在这些欧洲人群里面如果混入两个黑发黑眸的亚裔显然会显得十分突兀，陆沉看看陆昇，伸手把他拉过来，揉了揉他脑袋。陆昇的头发就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变成了浅金色，双眸也变成盈盈一汪翠意。
    如此一来，虽然五官还不如正宗欧洲人那么深刻，但违和感已经几乎没有了。
    在陆沉看来，陆昇的五官本来就已经十分细腻完美，肤色本来就白皙，无论谁看，感觉应该都满是惊艳，基本不会在意什么深邃不深邃。
    这会儿阳光打下来，照在他的侧脸上，浅金色的发丝闪耀着炫目动人的色泽，眼波更是明明清澈却无法见底的湖水，陆沉不由得想，当时给他戴上眼镜的人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这幅样子，应该不会想给别的人看。
    并不知道陆先生在想些什么的陆昇却看着他的神。陆先生顺便也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他的五官本就如刀削斧凿般深邃，改了发色完全没什么异样，只立在那里就如这地球北境之王，令人不由得不去仰视。
    忽然，四周隐约传来一阵诡异的异能波动。陆沉因为正在使用异能，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丝。看来，布置在这里的屏障，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入侵者的存在。
    他立刻收起异能，对陆昇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两人匆匆走出小巷，汇入到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所幸同属一个半球，这边也是秋天，他们衣着并没有特别显眼。
    直到走出暗巷，陆昇才注意到这里有多繁华。
    虽然之前他一到这个时空就进入了炎组基地，未曾见过这个时代外面真正的乱象。但仅从陆昇的那些视频上窥见一二，都能够想象外面荒芜纷乱的样子，四处战火连天，人们流离失所。
    但这里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有手挽着手亲密的情侣，也有勾肩搭背玩耍的少年，还有推着孩子出来逛街的夫妻，慢吞吞散步的老人。
    新盟统治之下那种恐怖压抑的气氛被全部挡在北欧之外，难怪曾经有那么多人曾经费尽心思想要进入北欧。可惜有人将北欧保护得铁桶一般，陆昇相信，他跟陆先生大概是至今唯二的外来者。
    只是北欧也不小，还不知道贺拉斯究竟藏身何处。若是能跟这里的人打听到一点消息，就免得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整个北欧乱转。
    不过看这些人民的模样，陆昇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如今外面的世界究竟在发生些什么。
    正好前面不远处开着一家酒吧，这种地方人流量大，向来都是小道消息集散地，比在大街上随便找人问话要自然隐蔽地多。陆昇于是看向陆沉，小声请示要不要过去。
    陆沉看了一眼那酒吧外面高高挑着的彩虹旗帜，若有所思地望着陆昇，陆昇一脸正直，似乎满心都在考虑正事。就连他也一时看不出陆昇究竟知不知道彩虹旗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陆昇当然不知道，未来早就没有这种东西了。他们所有人都是由神创造，又不需要自然繁衍，性别什么的只不过是个符号，爱情婚姻这种东西更是不会有，他们有的只有对神全部的忠诚和狂热，彩虹旗？那是啥？
    不过，这个酒吧的名字倒是取得十分微妙，叫HUNTER。翻译成华国语言就是猎人。未来因为他们这些系统所培育的异能力者各个种族都有，神域的教育体系包括多种语言，陆昇对这里的语言环境毫无压力。
    至于陆先生，在他眼中，神自然是全知全能的，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他。
    两个容貌十分抢眼的男人一进酒吧，四面八方就投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或明或暗地不住打量、上下流连。有几道目光更是表现得十分露骨，再加上异能力者敏锐的感知度，给人的感觉就是对方简直已经把他们的衣服直接扒光了一般。
    等酒吧侍者上来招呼的时候，陆昇才注意到这个昏暗喧嚣的店里清一色都是男人，虽然有些看上去不太像男人就是了。他扶了一下眼镜，感觉自己选的地方好像不大对。
    陆沉却已经走到吧台边坐下来，转身对他招了招手。这个动作让人太过熟悉，陆昇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坐在陆先生身边，将头靠在他怀里。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陆先生还是炎组的首领，并没有调戏小宠物的爱好，更不是神域里那位神。不过陆沉却也并没有拒绝他的投怀送抱，将人揽住，跟调酒师点了两杯酒。
    见到他们的举动，那些暗地里窥探的目光大多充满遗憾地转开了视线，不过仍然有少部分不死心地在两人身上流连。
    听了片刻酒吧中人的谈话，陆昇伸出手用指尖拨弄了两下调酒师递过来的鸡尾酒，开口声音变得软软糯糯地：“听说新盟的米勒被炎组打成了重伤，他们会不会闹到我们这里来啊？”
    陆沉没回答，果然旁边就有人凑过来，笑眯眯地盯着他怀里的陆昇，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神色：“美人儿心思挺重啊，怕什么，我们这儿有神在，那些恶魔过不来的。”
    那人边说边有意无意地去碰陆昇，见他怯生生地往靠着的男人怀里缩，一副没来过这种场合的模样，更加心痒难耐，再看陆沉，又觉得是另一种风情的极品，忍不住吹个口哨，用手指敲着吧台，试探着问：“两位是第一次来HUNTER吧，从前都没见过你们。”
    陆沉勾起嘴角，捏了捏陆昇的脸：“还不是这小家伙在家里呆烦了，吵着闹着要出来玩。结果真带他出来，又吓得话都不敢说。”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陆昇更往怀里摁一点，远离吃豆腐的家伙。
    大概是对他们非常感兴趣的缘故，这凑上来的男人十分热情，自我介绍说叫罗纳德，不断地找话题跟他们闲聊，试图把两人一起拐带回家。
    有人自愿来做情报贩卖机，陆昇自然省力气。不动声色地跟他们家陆先生一唱一和，很快套出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原来这边时空裂隙的出口是在丹麦王国的首都哥本哈根，如果说整个北欧都在封锁下如同世外桃源一样。那么丹麦的哥本哈根就是桃源的中心。
    因为那个因地制宜布下屏障、在北欧人民口中被尊称为神的人，也就是陆昇和陆沉所认定的S级异能者，就居住在哥本哈根。所以这丹麦首都的居民，全都因为自己是最近接神的居民而感到骄傲。
    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位“神”的信仰，完全不比炎组对陆沉的信任、新盟对新野和米勒的狂热要少，甚至更加强烈。光从一个称呼就可以看出。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别的地方还没有谁称呼当世这三个S级异能者为神，他们仍旧被划分在人的范畴，只是站在力量顶点的人罢了。
    可在北欧，只经过这么一会儿的试探，陆昇和陆沉就发现，这个“神”在北欧民众心目中，真的已经是“神”了。
    他们相信他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即便外面炎组的陆沉也站在普通人类的一方，但在他们眼里，只能建立庇护所的陆沉与可以完全将北欧置之世外的神相比，那根本没有可比性。
    陆昇与陆沉对望一眼，双双意识到，这个人不参与如今新盟与炎组的战争，绝对不是因为他是个只想隐士的高人，而是他所图非小。陆昇想得更多一些，现阶段的陆先生还不知道这里的异能者究竟什么情况，但他知道贺拉斯的异能力“吞噬”。
    现阶段的贺拉斯绝对不会比陆沉厉害，所以他可以将整个北欧置于自己掌控之下，一定借助了什么别的东西。
   
    ☆、第39章
   
    陆昇一边思考着这会儿的贺拉斯究竟想做些什么，一边拿着调酒师推过来的鸡尾酒一板一眼地喝着。这个时代的食物他已经尝过了不少，喝酒却还是第一次，立刻就被这奇妙的口感给迷住了。
    等到陆沉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一连喝了好几杯。
    虽然这些看着都是鸡尾酒，但这可是在北欧，基本就没有什么低度酒，一言不合就来几瓶伏特加，于是陆沉眼看着陆昇软绵绵地倒在了他膝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目光散乱，显然是已经醉了。
    ……看来这家伙的酒量跟他的食量成反比。
    醉了的陆昇一手抓着陆沉的衣襟，乖巧地往人怀里缩，片刻都不愿意放手。跟清醒的时候相比，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就连之前滔滔不绝的罗纳德这会儿都顾不上跟两人瞎扯了，眼睛直往陆昇身上瞟。
    酒吧里面那些原本已经放弃了打这一对主意的人也再次开始蠢蠢欲动。有几个按捺不住的已经起身打算走过来。
    正好能打听的东西也打听得差不多了，于是陆沉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杯陆昇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抱着陆昇站起来，“礼貌”地跟明显恋恋不舍的罗纳德告别。
    酒吧里面气氛热烈，连空气都是燥热的。一回到外面，温度骤降，秋风吹过来都带来些凉意。陆昇被陆沉抱着，手指仍然紧紧地抓着陆沉的衣领，呆呆地望着他，时不时地叫一声“陆先生”。
    陆沉虽然这些年来对身边形形色/色的仰慕者不假辞色，不代表他不懂这些人的意思。更何况陆昇这幅模样，根本就没有掩饰过眼睛里的感情，再迟钝的人都不会看不懂。
    这正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这个人的出现本来就突兀，身份来历一概成谜，性格行为也与常人有异，一开始明明是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却又能爆发出s级的领域场，连星野花重音都被他击退，睡过一觉醒来却又降了级。
    而他初次见到他的眼神，就不像是初遇，而像是重逢。所以，那绝不是一见钟情。也或许，即使是一见钟情，也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的一见钟情。
    只是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与陆昇曾经相遇过的画面。
    “陆昇。”他低声叫了一声，见陆昇只是醉蒙蒙地专注地望着他，那种好像可以看着他看到天荒地老也不厌倦的眼神让人无法去忽视。
    直到把陆昇放到旅店的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的时候，陆沉才突然发现，从走出酒吧到现在，他居然完全忘了考虑分析从北欧原住民哪儿探听到的关于这边这个s级异能者的信息。
    炎组的首领被一个男人完全吸引去了注意力这种事，被他其他手下知道，大概就会开始怀疑人生了吧。
    陆沉刚想离开床边，之前还一直很安静乖巧模样的陆昇见陆先生似乎要走，忽然猛地伸出手，用力拽着一把将对方推到了床上。
    醉了的人总是很难控制自己内心的*，陆昇感觉自己现在对神的占有欲简直扩大了十倍百倍，片刻都不想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迷迷糊糊地想，最近好像已经有很久，陆先生不跟他玩某些令人心情愉悦的游戏了，这样不好，他不高兴。
    一边想着，他就一边按着陆沉的肩膀，十分熟练地双腿一跨骑坐在陆沉的腰间，认真地开始去解对方的衣服。陆沉倒不防对方突然这么积极主动，他还以为这家伙虽然酒量一般，至少酒品不错，喝醉了就呆呆的安安静静的，没想到劲头在后面，衣服一下就被扯了一半。
    陆昇俯下身去，在陆沉耳边吹着热气。他脑海中隐约还有一丝理智存在，似乎感觉这样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对他的神十分冒犯。
    然而面对这个人一直压抑着的*远远超过了那一丁点儿理智，诱使着他以十分暧昧地姿态，在他最渴望的身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膜拜一般的亲吻。
    而一直是清醒的陆沉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居然也没有阻止对方胡乱的行为，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昇一边是朝圣一般慎重的表情一边又是幼稚地宣誓领地一般的动作。简直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不断地给他全身上下添上点痕迹。
    ——只是他为什么感觉这么熟练？叱咤一方的炎组首领忽然想。
    在陆沉的有意纵容下，陆昇很快就把两人的衣服都剥得七零八落，愉悦地对着渴望已久的身体蹭啊蹭。
    他还从来不敢这么主动过，只是，为什么他这次能这么主动来着……陆沉脑袋昏沉沉的，思维根本清晰不了，于是很快就决定把这些疑惑抛在脑后。
    这样主动的位置，最渴望的这个人能够进入到自己更深的灵魂深处，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次的感觉，似乎跟从前都不一样。到最后，陆昇连自己那一点混乱的思考似乎都失去了，只是依据自己的本能去行动，去寻求，去沉浸在这样醉人的混乱里。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他们来的时候，日光还照耀着整个城市。现在却已经换上了皎洁的月亮。陆沉看着心满意足睡去的陆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会变成现在这种场面，只是，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即便是这种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行为，他也完全没有什么陌生感，就好像他们不是才认识没多久甚至连朋友都不算的关系，而是已经是相处多年水到渠成的恋人。
    虽然陆昇喝多了，但自己并没有醉……吧，陆沉撑着头，看着脸上潮红未退的枕边人，居然有些不确定地想。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发生的好像顺理成章又好像莫名其妙的翻云覆雨上，忽然空气中的某根弦被拨动，引起了他的警觉。陌生的侵略者一脚踏入他的领地，肆意的领域场张扬地不知从何处冲出来，转眼就包围了整个酒店。
    而普通人们无知无觉，依然悠哉悠哉地继续他们平凡的生活。
    陆沉目光一寒，也毫不收敛地释放了自己的力量，两个领域场剧烈相撞的一刹那，所产生的震动几乎然脚下的土地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因为太过短暂，虽然有些人也感觉到了，基本上却都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号称由“神”保护的地方，刚刚发生了一场什么级别的力量碰撞。
    反应过来的陆沉立在床边，目光灼灼地望着窗外。下一击却并没有继续到来，好像对方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估量了他的力量之后就开始蛰伏在暗处，悄悄地窥探着他。
    若是仅从刚才的那一击来看，双方的力量基本上势均力敌不分伯仲，这个隐藏在北欧的s级异能者看来比星野和米勒要难缠一点。
    不过单单是领域场的较量，还不能判断对方的异能究竟是什么性质，有些异能，即使主人力量不强，本身就已经非常可怕。
    此刻虽然看上去对面的试探者已经偃旗息鼓，陆沉却不曾放松警惕。他回头看了床上的陆昇一眼，想要确保他还安稳。
    然而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沉睡中的男人已经睁开了双眼，只是看不出人到底有没有清醒，唯有眉头微微皱着。
    “贺拉斯……”从陆昇嘴里吐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同时，毫无预兆地，他突然放出了他的异能。四周的空间波浪般扭曲起来，打开了一道裂口。
    陆沉还没来及阻止，就听半空中“哎呦”了一声，一个红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狼狈地从空间裂隙里面滚出来，手忙脚乱地摔倒在地上，一边叫唤一边拿手揉着自己的脑袋。
    面对陌生人忽然闯入，陆沉立刻构筑出一个牢笼，果断将对方困在笼内。
    一脸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男人惊讶地看了陆沉一眼，仍旧笑嘻嘻的，似乎并不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到惊慌，举了举双手作投向状说：“哎呀你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实力嘛，华国炎组的s级异能者陆沉，是吧？”
    陆沉不置可否，他依旧不生气，乐淘淘地自顾自继续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拉斯，就是封锁了北欧的人，对了，我也是s级异能者。”
    他如此坦白，倒是有点出人意料。陆沉之前也考虑过北欧这个神秘的s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居然有点不着调，在s级异能者中简直像个异类。
    而且，贺拉斯……刚才陆昇喊的名字就是这个吧。
    他怎么会认识贺拉斯？难道说，他不是新盟派来的人，而是北欧这边派来的人。这么想也不是说不通，北欧虽然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可不是出不来。
    而且贺拉斯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明显是被陆昇的异能传送过来的。之前星野中招是因为那时陆昇足有s级的力量，现在他可只有a级，居然能把贺拉斯弄来，除非贺拉斯根本就没反抗。
    陆沉狐疑地去看床上，却见陆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睡过去了，不但对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根本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且，怎么看都不像装睡。
    偏偏这时候，贺拉斯还一脸好奇地去看陆昇，嘴里叽叽喳喳地不停说：“我本来以为陆老大会带你身边那个精神系异能者来，没想到炎组居然还藏着这么厉害的人，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走了，还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好险好险。他是谁，异能是空间转移吗？真有意思。”
   
    ☆、第40章
   
    他倒是十分自来熟的样子，半点都不介意一个势均力敌不知敌友的人就在旁边，自顾自凑到床上去伸手就想要去摸陆昇，可惜立刻被挡在了半空。
    贺拉斯见状只好耸耸肩，目光仍然流连在陆昇身上，头也不抬地对陆沉说：“好吧，自己的宝贝总是不想让别人摸的，我明白。”
    他眼尖，一下就看见了床上人系得松松垮垮的浴衣下面□□出的肌肤上那暧昧的红痕，虽然空气里几乎已经闻不到某种味道了，仍然能让人一下就猜到之前发生过什么。
    意外啊，他一直以为陆沉对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呢，毕竟从来都没传过桃色新闻。
    贺拉斯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充满期待地对陆沉说：“我知道你来是想干什么，我也可以不站在星野小姐那一边。不过嘛——你要把他给我，怎么样？这样的尤物人间真是不多见，比我的情人们可爱多了。或者我也可以拿他们交换呀。”
    “贺拉斯先生。”房间里无端吹起一阵风，陆昇的衣服顿时被掩得严严实实，陆沉面色不虞，冷冷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沉声说：“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本来不是。”贺拉斯全然不惧，甚至满不在乎，仍然把眼风扫向凌乱的床铺，意味深长地说：“但是现在是了。”
    陆沉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贺拉斯居然异常坚持，他不由地打量着笑嘻嘻不太正经的男人，没有回答，却也没有让步，两人就此对峙起来。
    如果此刻卫波在这里，一定要捂着脸说一句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不过两位s级异能者却全都心知肚明，对方分毫不退，绝不仅仅是因为看上别人情人这种原因，只是双方还都看不透对方正在打算些什么。
    然而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陆沉都不可能在这里放开陆昇。对于为什么甫一见面的贺拉斯对他如此在意，恐怕只有这位北欧之“神”自己心里清楚。
    至少，陆沉觉得，对于异能者、对于地球如今的现状，可能这个红发男人知道的东西比新盟和炎组加起来都要多。
    他之前觉得贺拉斯待在这里应该是等着炎组和新盟鹬蚌相争好最后让他渔翁得利，但如今试探过对方的实力后，他确信北欧这道屏障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布下的。
    那么贺拉斯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至于陆昇……
    此刻，房间里两个人站着四目相对，一人躺在床上仍旧宿醉未醒，气氛诡异中又带着微妙的平衡。而外面则已是深夜，整个城市开始陷入安静的沉眠，似乎没有什么会来打破这样僵持的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拉斯却主动移开了目光，抬眼望窗外看了一眼，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来了。”
    他话音未落，陆沉就感觉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刹那间穿过了他的身体与灵魂。
    如果要找出什么形容去比喻的话，就好像自己的身体是一面鼓，而空气中迎面有一柄看不见的鼓锤敲响了鼓面，同时让整面鼓都震响了起来。
    一瞬间，好像有无数道声波传进脑海，在他的思维深处窃窃私语，那是种十分凌乱的语言，来自无数个生命体，在突然间与他的灵魂发生了共鸣，只是谁都听不懂那些东西究竟说了些什么，却能让人心跳加速、掌心发热、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陆沉抬手捂住胸口，盯着贺拉斯，本觉得是他搞鬼，对方却也扶着额头，目光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似乎正在思考又可能只是在聆听。
    就连宿醉中的陆昇，身体也微微一震，睡梦中蹙起了眉尖。
    这种感觉大约持续了三十秒左右，陆沉身体里的“那面鼓”才停止震颤，重新安静了下来。贺拉斯也轻轻出了一口气，重新开口：“你感觉到了吧，那种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陆沉没有退开床边，探手试了试陆昇额头的温度，见他已经重新安稳地睡去了，顺势挡住贺拉斯的眼神。
    不过这会儿对方也没再看陆昇，伸手打了个响指，一脸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模样，愉悦地表示：“那就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我猜，别的地方应该还没有这种现象吧。”
    见陆沉点点头，他接着说：“我猜一开始，这种现象是从北极出现的。而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时候，是在格陵兰。”
    他正要再接着说，忽然楼下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其撕心裂肺的程度，直接把床上的陆昇都弄醒了，他□□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传来的信息却格外地愉悦，忍不住喃喃道：“陆先生。”
    “呦。美人儿醒了。”贺拉斯走过去打开房门，对陆沉和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陆昇勾勾手指，“来吧，我们下去看一下比较直观，比我在这空口干说有意思多了。陆老大也真是不好客，我在这儿辛苦比划了半天，连杯水都不给人家到。”
    这回开口的却是陆昇，他虽然还十分头痛，却并没有问现在这里多出了一个人是什么状况，一看见那张脸，他就知道对方是谁。“我们远道而来才是客，贺拉斯先生就不要说笑了。”
    贺拉斯眼睛一亮，“呦，你认识我？”
    这时陆昇已经下床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的浴衣，醉中的记忆还朦朦胧胧有一点，不过眼前一看就不是道歉的好时机，伸手摸索着把床边的眼镜戴上，虽然脸上还带着潮红，表情却是十分镇定，低声说：“陆先生，我僭越了。”
    本来陆沉听他昏迷中叫过贺拉斯的名字，还在忖度陆昇与北欧这边的关系，不过这人依然意外地坦荡，醒过来也没装作不认识对方，大方得简直让人觉得他要是不认识反而不对似的。
    “来不及了，先跟我下楼。”贺拉斯却有点匆忙，率先开门出口，丢下了这么一句。
    陆沉与陆昇对望一眼，跟在他身后，几人只下了一层楼，滚滚热浪顿时扑面而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从某个房间不断蹿出来，住在旅店这一层的客人已经慌作一团，走廊上到处有人在奔走。
    那火焰中心传来异样的能量波动，不用走近看，陆沉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觉醒异能。”
    难道贺拉斯就让他们来看这个。现在这个时代，觉醒异能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人的目的绝对不会是这个。
    果然贺拉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几人逆着人/流走过去，对房间中努努嘴，“仔细看。”
    被裹在火焰中心的是个中年男人，他正躺在地上不断地打滚哭嚎，拼了命地想要把身上的火扑灭，衣服早已经被烧尽，身上皮焦肉烂，散发出可怕的气味。
    这不科学。异能者初觉醒时，确实会因为不懂控制自己的异能而误伤身边的东西和人，可从未听说过自己的异能会伤到自己的，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明显就是这些火焰的主人，燃烧的火苗还在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来，同时也将他灼烧得更加剧烈。
    男人惨烈的叫声和几乎已经看不出痛苦不堪的表情的脸让人不忍，陆沉伸手打算分解那些火焰，贺拉斯却摇摇头，眼中流露出悲悯的神色，“没用的，除非你连他整个人一起分解掉。”
    此时陆沉也发现，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火焰，换句话说，他已经变成了由火焰组成的人形，从内至外，未曾残留半点人类的痕迹。
    旅馆中的其余人仍然在高喊奔跑着努力救火，只有三个人沉默着，明白这些火苗是不会被水浇灭的。只等到这个觉醒的异能者将自己燃烧殆尽，就会自行灭去。
    火焰的温度很高，中心的地方几乎已经变成了纯白色。如果没有这样的变故，这个中年男人应该会觉醒成为一个十分强大的火焰异能者。
    而现在，他终于将自己燃烧尽了，在空气中消失无踪。
    所有的火焰都随着觉醒者的消失而消失，如果不是房间里四处烧焦的痕迹，几乎会让人怀疑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目睹了那个人灰飞烟灭之后的陆昇低头不着痕迹地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真正的死亡，与系统回收，那感觉完全不同。还好，他的神，会成为整个太阳系的主宰，无论现在发生过什么，他都会活到最后，凌驾于众生之上。
    边上，红发的男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对他们两人说：“现在，你们知道北欧为什么异能者会那么少了吧。”
    这句话不长，意思却令人毛骨悚然。北欧不是没有大规模觉醒过异能者，而是在这里觉醒的异能者，恐怕都像这个中年男人一样，被自己的异能给吞噬了。
    吞噬……吞噬……如果是这样的话，贺拉斯自己的能力那么恐怖……他是怎么逃过这种境况，让自己活下来的？
    并不在意陆昇与陆沉看过来的目光，贺拉斯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郑重地表示：“觉醒异能，并不是什么上天的恩赐，而是人类末日的先兆。”
   
    ☆、第41章
   
    “你是说，人类是在自我毁灭？”陆沉看上去并不十分相信，毕竟这个中年男人之死对他而言只是孤例，而从贺拉斯口中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就更难判断。
    他是一个审慎的人，除非亲自掌握或者见到足够多的、说服力足够强大的证据，否则这种耸人听闻的结论，肯定要存疑。
    但贺拉斯像是并不在意陆沉明显的怀疑，他只是后退几步，让开了走廊上正惊慌无措地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人们，看着他们对充斥着烧焦味道的房间展开搜索，企图找到一点尸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最后重新回到房间，他才开口，却一下就否定了陆沉的理解，“不，人类是在自我救赎。但是‘那种力量’破坏力惊人，目前已经知道的觉醒者异能反噬的情况，都出现在‘它’到来之后。”
    他眼眶深邃，皱着眉头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忧虑，“现在它还只能影响北欧这一带，但根据我们的观察和测算，它正在逐步向全球扩散。到时候，所有异能者都有可能死去。”
    无论是妄图开启新世界的新盟激进派也好还是坚定保护普通人类的炎组温和派也好，只要是异能者，这种力量就对他们一视同仁，一律是毁灭无赦。
    这种前景任谁也不想看到。
    这时候一直专注聆听的陆昇忽然说：“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对普通人类没有影响吗？”之前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他还在醉梦中，隐约只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而醒来后就被拖去看了一场火焰杀人事件。
    从贺拉斯与陆先生的对话里，他只能判断出在他睡觉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力量，这种东西导致了他接下来看到的异能反噬。而贺拉斯则正在极力阐述它对异能者的影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后能够存活下来的应该是普通的人类才对，可未来依旧满是异能者，房间里这些人，包括不在这里的米勒星野等s级都活得好好的而且变得更加强大。
    由结果倒推，要么就是贺拉斯在说谎，刚才那个死去的火焰异能者是他安排好的一场戏，目的可能在于陆沉；又或者他们掌握的情报还不够，之后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最终避免了异能者灭亡的局面。
    不知道为什么贺拉斯对陆昇非常有兴趣，听见陆昇开口立刻往他身边凑去，完全无视陆沉那冰冷的目光，极为耐心地表示：“暂时没有发现对普通人类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看，异能者觉醒之前都是普通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未觉醒者罢了。”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似乎无法反驳，但陆昇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暂时还没有分析出怪异的地方。不过，新盟的人要是能这么想的话，至少就不用内战了。
    见陆昇认真思考的样子，看上去丝毫不知道自己沉思的时候特别动人，贺拉斯忍不住伸手要去攀他的肩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手伸了个空也不介意，甩了几下自然而然地收回来，却又转移了话题，“你们是怎么进入北欧的，我猜，是用这位先生的异能，对吧，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还没等陆昇说话，陆沉伸手把他拉了回来，对着贺拉斯微微挑眉，“看来你并不意外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搭讪再次被打断的红发男人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讨论这个严肃的话题，“确实不意外，因为我一直在等你们。陆老大也好，星野小姐也好，米勒先生也好，恕我直言，你们在外面搞的那些东西，并没有半分意义，简直幼稚得像儿童过家家。”
    这种时候内战在他看来简直愚蠢，只是得到了一点力量就觉得能够掌控新世界，这纯属智商不够。
    只是一个自己言语行为都像个跳脱小朋友的男人说别人在过家家，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陆昇和陆沉并没有兴趣要跟着他的套路走，“既然如此，你应该不是为了跟我们在这里聊天吧。”陆沉说。
    他说我们。
    陆昇微微震了一下，小幅度地侧头去看陆先生，年轻的神站在那里，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于异能反噬，依然镇定自若，与人谈笑风生。
    在这种时候，陆昇居然忍不住走神了。他想这时候的神还不惯于俯瞰世人，在床上也没有花样百出的想法，他还会说“我们”。
    把这句“我们”在心头反反复复滚过了几十遍，一向冷静自持的陆昇居然觉得有些怅然，是什么样漫长的岁月和经历，让他的神变作那样凛然不可侵犯的同时，看上去也那么孤独呢。
    是的，未来神域里的那位陆先生，所有人都敬仰着他的辉光，恋慕着他的一切。可神域里总是那么地空旷，他终年高居于神座之上，偌大一个世界里，只有一本陈旧残破的《天选纪年》，和无数宇宙的尘埃。
    偶尔招来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宠物，照顾他、抚摸他、占有他或者更多的时候，长时间地端详他、凝视他。
    那时候陆昇一直都不知道神久久地看着他的时候究竟在看什么，他只知道，被凝视的自己，疯狂地想要占有神所有的目光，却很明白，神目光里看着的，是更多的、他不明白的东西。
    陆昇觉得，这句“我们”，会让他变得越来越贪心，恐怕有一天，这样的自己都无法承载自己那些满溢出来的野心与*。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陆沉还是贺拉斯都不觉得这个“我们”有什么特别，贺拉斯面对陆沉略带嘲讽的语气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当然不止是为了聊天，不过，我觉得我实在很幸运。等来的是你们两位，尤其是——”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陆昇一眼，拍拍手，“我知道我今天说的东西还不足以让炎组的首领立刻相信，所以，我来，是为了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贺拉斯说的地方离旅店有点远，并且他软泡硬磨地想要陆昇答应展现一下他的异能，使用时空转移把他们一起带过去，不过被陆昇很无情地直接拒绝了。
    无论是他还是陆沉都绝不可能在这个人面前暴露陆昇还没有很好地掌握他的空间异能这个事实。陆昇更不想到时候不知道带着他的神不知道漂流到那个破地方去。
    况且，一个堂堂的北欧之“神”，连出行都能成问题，那简直是个笑话。贺拉斯怎么来这儿的，他们就怎么去不就行了？
    ——并不知道贺拉斯是被自己暴走的异能突然抓过来的陆昇心安理得地想。
    于是最后贺拉斯只能恹恹地让人开车过来接他们，而且在企图跟陆昇和陆沉一起挤到后座时失败，被陆沉面无表情地用异能扔到了副驾驶并且绑了起来。
    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不敢大肆反抗的贺拉斯只好苦着脸惨兮兮地一路被绑到了目的地。
    在看到那片建筑群的一瞬间，陆昇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时空，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冰冷的器械、一排排注满了液体的培养罐，和一间一间大小格局完全相同的房间。
    他不记得是哪个人说的，好像是在某一次的游戏里，另外一个异能者曾经这么说过，“科学就是性冷淡风。”
    眼前这片建筑群就是十足十的性冷淡风。
    果然贺拉斯对他们介绍说：“这里就是北欧最顶尖的科学试验基地，这里面集中了北欧最精英的科学家们，从第一个异能者觉醒以来，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各种实验研究。而我坐镇北欧之后，就第一时间接手了这里，现在他们主要研究的方向就是我说过的那种会毁灭异能者的能量。”
    基地的大门对他们打开，贺拉斯让司机继续开车，伸手十分有地主风范地开始介绍各片建筑群的功能划分，“陆老大，等你看过那些实验数据和实验报告之后，就会相信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了。”说到最后，他却话锋一转，一脸神秘地表示，“不过今天我们先不看这些东西，我要带你们见一个人。”
    陆沉十分从容，似乎贺拉斯的故弄玄虚并没有吊起他的胃口。反而是陆昇微微侧头，眼中看着陆先生的侧脸，心里分析着，能让贺拉斯先放开那些实验数据让他们见的人，难道是未来的永生之主达莉亚？
    可惜他所掌握的那五位神之间的信息太少了，否则现在的他对陆先生而言可能会更加有用。尤其这位永生之主，每个星转末、神们聚会时都是去往永生之主的所在地，至少说明这是一位让其余四神都信服的存在。
    毕竟如果聚会地点改在太阳系的话，相信无论是星野还是米勒都会不太高兴的。
    在陆昇看来，贺拉斯要让他们见的这个人是永生之主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六十，另外对方是对人类现状掌握有某种不为人知情报的科学家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三十，还有百分之十甚至有可能是米勒·加尔。
    毕竟他说过他一直在等他们来北欧，这个他们可不仅仅指陆沉。
    不过这个吞噬之主永远都不按常理出牌，连陆昇都没想到，他和陆先生在这个科研基地被引见到的，居然是星野花重音。
    这个之前被他扔进空间裂缝不知道落到哪里的女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北欧贺拉斯的地盘，他重中之重的科研基地里，并且看上去，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第42章
   
    星野背对着一行人，站在一片异常阔大的场地上，一堆仪器的中间。
    与那些实验室不同，这里四周毫无遮挡，最大程度地露出头顶的一整片天幕，想必到了夜晚，即使不用那些天文仪器，肉眼也可以清晰地看到星图的分布。
    这里明显是用来观测天文的。听到身后的动静，她放开手中的天文望远镜转过身来，在看到陆昇时明显有些惊讶和忌惮。
    “影，这就是你说要去找的人？”她皱着眉头，又望向陆沉，“陆沉先生自然没问题，这位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贺拉斯笑了笑，对星野花重音的不悦视而不见，转头看向陆昇，“这位先生的能力应该没有谁比星野小姐更清楚才对，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什么吧。”
    星野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但立刻又恢复了淡淡的不悦，却居然没有继续纠缠陆昇的问题，看似就这么接受了贺拉斯简直带点讽刺的回答。
    她不再看陆昇，望向陆沉，用手轻轻摸着身边那台天文望远镜，对他说：“事情影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你有什么看法？”
    意外的，面对陆沉这个女人的语气居然非常熟稔，与当日入侵基地时的性格大相径庭，陆昇安静地打量着星野，心想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就是这点不好，没想到一下子倒直接把星野甩北欧来了。
    只是不知道她跟贺拉斯怎么搭上线的。影，这是贺拉斯的名字？影·贺拉斯，这名字有点古怪，不像是纯血的北欧人会有的名字。
    而且她居然已经直呼贺拉斯的名字了，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什么无言的默契。
    按说，星野花重音的理念就是对普通人类赶尽杀绝，新盟这些年来一直按照这个方针行事。现在她落在到处都是普通人的北欧，居然不仅没有跟贺拉斯因为理念问题杀起来，甚至相处如此融洽。
    被星野点名的陆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故作相熟而顺水推舟，依然带着无可无不可的疏离，“看来，星野小姐是认同贺拉斯的观点了。”
    星野花重音一笑，她从前就有美得没边儿的艳名在外，这一笑换谁来看都会觉得心神**魂飞天外，可惜在场的几个人却没有谁欣赏她的美，她只好继续说：“开始是不相信的，不过，有些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这就是贺拉斯带陆沉他们过来的理由。
    把所有的观测数据、实验成果和分析报告都调出来任由他们浏览，陆沉一份一份仔细看了两天左右，不得不承认，贺拉斯是对的。
    人类、不对，甚至是地球的危机近在眼前。
    “陆先生，喝茶。”陆昇将温度刚刚好的热茶端到陆沉身边放在桌上，看着他的陆先生凝重的表情，控制住自己想要抚平他眉间褶皱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把头靠过去。
    陆沉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叹一声，“数据也可以造假，但这些天，我亲自参与观测，那种力量，确实在扩大。”很快，就会冲出北欧之外。
    只是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找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弄出的这种力量。对方是宇宙中更高等的文明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地球来说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有计划的侵略，还是巧合的路过？
    研究一刻不停地在继续。就在不久前，那种力量又一次经过之后，实验室里的一个科学家突然觉醒，然后同样被自己的异能所毁灭，没有一丝一毫挽救的余地。
    最初的那一次陆昇喝醉了没有感觉，现在他也已经经历过两次这种力量的洗礼，虽然每个人面对这种力量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反应，但陆昇观察后觉得，自己的反应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陆先生跟他形容过那种感觉，但他除了身体内部某种东西被震动外，脑域中的神格也有所反应，每次那种力量扫过之后，那如同太阳一般的神格就会更加明亮一点。
    还有不能说的就是，陆昇隐约觉得这种力量，跟当日他在时空漩涡那条黑暗的隧道中遇见的那些灰雾中的涡流有某种相同的气息。那证明，他们可能来源于同一个力量源。
    当日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时空漩涡这个空间脱离了系统的控制，成为目前这种诡异的存在。陆昇所知的实在不多，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偶然从那天来访的贪婪之主嘴里说出来的彗星群。
    如果是彗星群的话……如果只是彗星群的话。
    “陆先生，我想，这种力量也许并不是在针对人类。”
    “你知道些什么？”陆沉看着抬头乖乖望着他的陆昇，几乎已经不会再对这个人身上发生的各种各样奇异的事情感到奇怪，反正他从一出现开始，就从来没让人看透过。
    但无论他如何分析猜测，只要陆昇每次这样抬着头，看着他，望着这双毫无保留地信任憧憬他的眼睛，他都无法把陆昇推往自己的对立面。
    陆昇摇摇头，“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我觉得，事情应该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既然这些力量能够让异能力者被异能反噬，也就意味着它们可以提高异能。”
    毕竟，只有异能在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反噬主人。利用这一点，他们也许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种力量，只要找出手段来控制。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陆昇只说到这里，陆沉就想到了同样的东西。他伸手拉起陆昇，“去找贺拉斯。”等陆昇站起来跟上，他却也没有放开对方的手，两人没有再说话，却很自然地并肩在一起。
    找到贺拉斯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实验基地又多了一位客人。之前被陆沉重伤退回新盟去养伤的米勒·加尔，也被贺拉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请到了北欧来，这其中应该大部分有星野花重音的功劳。
    米勒看向陆沉的目光就要比别人都不善多了，这还牵扯到一段谣传的绯闻。据传虽然米勒的情妇排起队来能整整排上两个洲，但其实他心里只有星野花重音一个，偏偏星野喜欢的是陆沉，啧啧，简直年度狗血大剧。
    当然这终究只是传言，除了星野喜欢陆沉是她亲口承认的之外，别的那些脑补几位当事人一概没有发声。
    毕竟陆沉之前差点儿把米勒分解成了空气中的浮尘，他看陆沉不顺眼那理由再正当不过了，不过尽管如此，两个人依然没有见面就打起来，显然贺拉斯同样已经跟米勒分享了他的发现。
    米勒脸色这么差，看来大概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死对头的缘故，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和自己的生命存亡之前，因理念不合而成为的死对头什么，全都不够看。
    现在北欧这个实验基地里面，汇聚了当世仅有的四位s级异能者，这次会盟，谁也不知道将会把地球和人类的命运带往什么样的方向。而另一位参与者陆昇，至少自己在阅读后来的《天选纪年》时，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毕竟那是残卷，不知道是人为原因还是自然脱落总之已经遗失了无数页，对于战争之后发生的事情几乎全都看不到，对于现在这个时间点的陆昇来说，几乎毫无参考价值。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最后地球发生了什么，陆先生都不会有事，他也不会让陆先生有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许，那正是冥冥之中自己被送到这个时空的意义所在。
    五个人的会议非常简短。虽然看上去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现在还只能影响北欧一带，但根据观察和测算，它扩张的速度会越来越快，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根据陆沉提出的意见，最后众人达成一致，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研究出可以捕捉并控制这种力量的仪器加强异能者的力量，同时实验出究竟到什么强度的异能，才会让力量反噬人类。在这条反噬线之下，尽量多地人为培养高阶异能者。
    如果最后确定无法保全地球，那么至少可以利用这种力量，集合所有空间异能者——尤其是陆昇——的能力，力争打开通往宇宙中其余星球的空间通道，找出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将所有人都迁移过去。
    这是最坏的打算。毕竟，对于自己的母星，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就此离开。即使是之前一直要号称创造新世界的星野和米勒，他们也只是想清除在他们看来“无用的旧人类”，把地球改造成更好的世界，而不是连带地球一起给毁了。
    于是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之后，北欧之外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只是发现，之前还连绵不休的战争忽然一夜之间诡异地停止了，谁也不知道新盟和炎组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开始小心翼翼地观望。
    而失踪多时的星野和米勒回归之后，却开始搜罗他们地盘上的科学家和研究人员；几乎同时回到炎组的陆沉，也在做差不多的动作。
    一不小心丢了老大和老大情人的卫波压力山大。
    之前老大突然消失，袁峰又脑子不行，他一个人又要应付基地中各个异能者的疑问又要应付对面新盟入侵者不断的骚扰还要安排足够忠心的手下四处去找大哥，简直没转成个陀螺。
    现在看到老大毫发无伤地带着他的情人像的去度了个蜜月一样没有半分异样地回来，卫波表示，聪明人，真心累。
    他要是像袁峰一样蠢该多好呢！
   
    ☆、第43章
   
    真心累的卫波，在被陆沉叫去密谈了一番之后，感觉到心更累了。智商高，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啊。
    外面的人还在欢乐地庆祝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为炎组首领的无所不能而举杯畅饮，结果他倒好，就因为自己比较聪明，酒没能喝上两杯，就被告知战争停止不是因为新盟那几个中二病幡然悔悟啦，而是人类和地球马上就要灭亡啦。
    你逗我呢！
    卫波很想拍桌，但对面坐的是陆哥，他不敢。只能老老实实地表示：“稍微有点名气的科研人员都已经抓、咳咳，请到了，他们要求的科研仪器也在运输途中，马上就可以投入到这种神秘力量的研究当中去。”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陆哥，你觉得我们可以相信贺拉斯吗？”他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第四个s级异能者，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不是怀疑陆沉的智商，只是只要是人，都会犯错的。
    这个贺拉斯的行为，怎么看怎么可疑，既然地球已经到了如此危急存亡的关头，他为什么一定要等到老大去了北欧再说，而不早早地传出消息来呢。
    陆沉没说话，对他招招手。在狐疑地把头凑过去的同时，卫波忍不住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离老大越近，那个陆昇就会不知道从什么敌方冒出来，啪地一下把他扔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
    话说回来，怎么今天没看见陆昇在老大身边呢，他们这次回来之后，不是腻歪得更加明目张胆简直要闪瞎基地所有人的眼睛吗。
    “卫波。”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开玩笑，yy老大这种事情要是被当场揭穿他就不用在炎组混下去了，卫波连忙收心，仔细地听陆沉对他小声吩咐。听完之后，卫波认为，陆沉果然依旧是英明的，并没有色令智昏，真是个好消息。
    在灭亡阴影的笼罩下，大家的效率都变得非常高。没过多久，新盟那边就传来初代共振仪初步成型，开始投入功能试验阶段的消息；贺拉斯的观测站则终于也捕捉到了疑似罪魁祸首的天体，正在向地球接近中一群数量在百颗上下的流星群。
    他认为如果流星群在经过大气层之后如果仍能有残骸遗留的话，就能够更方便地解析和提取其中真正影响异能的物质。
    倒是陆沉这边，虽然也招揽了大批的科研人员，但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成果。
    陆沉日常仍然将大部分时间放在训练陆昇的异能上，这使得陆昇这些天来对自身异能的控制力突飞猛进，并且，在北欧待的时间里经过那两次神秘力量的洗礼之后，他的力量也有所提升，隐隐有突破a级的征兆。
    这至少说明，无论贺拉斯在对人类未来命运的预测上是对还是错，至少那种力量能够增强异能是真的。
    房间里，陆昇收回自己打开的通往哥本哈根的空间通道，现在，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空间通道所指向的方向，以及维持空间的稳定性，在收回异能时也不再有滞涩之感，当初叛逆嚣张的异能力们简直变成了听话的乖宝宝。
    固然陆沉的指导是有效的，但作为异能的主人，陆昇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但凡越接近陆先生，他的异能就越乖巧；最大的变化应该出现在上次旅店里那次醉酒滚床单以后，他的异能好像得到了什么满足感一样简直指哪儿打哪儿。
    陆昇是一个严谨的人——他一向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所以在面对偶然性的疑惑时，陆昇认为，只有多次实验才能够确定一件事情的因果关系。
    因此，为了确定自己异能的效率性跟与陆先生滚床单有没有必然关系，在回到基地以后，陆昇又三番四次引陆先生跟他玩床上游戏。
    并且严谨地得出了结论，滚床单与安抚异能果然是有直接关系的。
    看到陆昇一本正经打上来的报告，陆沉简直有点哭笑不得，毕竟现在他还十分年轻，完全无法判断陆昇是真的认为滚床单有益异能发展而打算把这件事情当做工作来做呢，还是对方根本就是借着这个借口只是想多多地跟他滚床单。
    别看陆昇斯斯文文一本正经平时总是一副精英模样，在床上的时候各种大胆各种花样简直层出不穷陆沉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换了别人恐怕还hold不住。
    ——别人要是敢hold他就直接把他们分解掉。
    并不知道陆昇的所有花样都是未来自己亲自教导给他的陆沉为陆昇某些知识的来源而感到深深的担忧。
    “陆昇，你过来。”看着陆昇把空间通道顺利地收起来，陆沉示意他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他已经能够很好地掌控异能了，现在要做的是提升陆昇的实力，让他起码恢复s级的水平然后再往上走。
    而这一点在新盟那边的共振仪试验完全成功之前暂时还没有别的途径可走，而陆沉在开始贺拉斯的计划之前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
    陆昇听话地走到陆沉身边，自然而然地把头蹭上去，等待着每日训练结束后陆沉都会拿出来奖励的大桶冰淇淋。
    虽然地球上的所有食物都超棒，但毫无疑问冰淇淋简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语录来自陆·吃货·昇。
    人生有两件事是缺一不可的，一是跟陆先生滚床单，二是吃冰淇淋。语录来自陆·小妖精·昇。
    可惜上次由于他毫无节制地吃到胃痛之后，陆沉就下令控制他的冰淇淋供给，除了他自己同意之外别人再也不能拿冰淇淋给他吃，陆昇遗憾地表示卫波就算了，自从陆先生下了命令之后，就连袁峰那个愚蠢的大块头居然都不肯再听他的忽悠。
    现在他能够指望的，就是每天异能训练完成后陆先生会拿出来的那一份刚够过瘾绝不撑胃陆沉亲选冰淇淋。
    然而今天的陆沉却并没有拿出冰淇淋来，在陆昇靠过来之后，他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蜡烛般粗的针筒，针筒上面的针尖泛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陆昇条件反射般地缩了缩，在靠近最心爱的陆先生和远离最讨厌的针筒之间犹豫不定，忍不住问道：“陆先生？”
    “没什么。”陆沉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针筒，随意地说：“米勒那边需要你的一点血，去给他们的共振仪做适配，在量产的共振仪之外，做一个专门针对你的仪器。”
    毕竟陆昇的空间能力是他们计划中的重中之重，只有确保能把陆昇的异能力级别提高到可以打开宇宙空间通道的程度，他们才能在万不得已保不住地球的情况下寻找别的适宜居住的星球。
    看了看那个针筒，陆昇一点都不觉得哪里像“需要一点”，但既然关系到陆先生的未来，他还是镇定地把手伸了出去。陆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陆昇觉得今天陆先生的目光有点微妙，似乎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不过，神的心思他从来都没有彻底懂过，于是他只是看着陆沉将针尖刺入他的经脉，然后抽取了满满一针管的血液。他总觉得陆先生看着那管血液的时候，表情前所未有地郑重，好像那里面放的，是某种最后的救赎一样。
    “今天可以吃双份的冰淇淋。”拔出针管后，陆沉来了一句，顿了下，又接到：“不许一下子就吃完，不然明天就没有了。”
    看着陆昇眼中闪过的亮光，陆沉笑了笑，又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冰淇淋放到陆昇手上，才站起来，“我出去一下，你慢点吃。”
    “哦。”陆昇拿着勺子，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从前陆先生出门好像不会特意跟他说两声的吧。陆先生抽的那管血，真的是给米勒拿去做适配的吗？
    按道理说，跟共振仪做适配的话，应该本人过去才正常。毕竟异能的源头是脑域中的神格，又不是血液。
    陆沉走出房间，手中拿着陆沉的那管血样，很快离开基地中心。
    卫波正在外面等着他，看到陆沉过来，连忙在前面带路，“这就是陆昇的血样？其实陆哥你把他带到实验室，让那些人来采取不是更好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吧。”
    “北欧和新盟那边对陆昇的关注度都太高，虽然他们未必会对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有多大反应，但还是谨慎些好。”
    卫波想了想，“其实我们做的对保存人类火种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但他们对人类存不存在并不在意。他们所想要的，是让自己不被毁灭。”毕竟星野和米勒以及他们的新盟一直都是这么个观念，至于贺拉斯，虽然他把北欧的普通人们保护得很好，看上去对一般人也十分友善。
    但陆沉隐约觉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无论是新盟那两个还是贺拉斯，都会把保存自己放在第一位。而普通人类，只是他们的阻碍罢了。
    卫波带着陆沉很快来到炎组新组织的科研处，陆沉看了看手中的针管，郑重地把它交给科研小组的组长，“这是陆昇的dna样本，给保存它的地方上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以及，整个人类基因库，我会给它们创造最好的保存环境。”
    强到即使末日来临地球荒芜，这个基因库也能好好地完成它的使命，等待重见天日的一刻。
   
    ☆、第44章
   
    陆沉对陆昇说取血是为了给新盟那边的实验做适配，虽然只是找的借口，但新盟招揽的那批科研人员效率也不低。没过多久，星野花重音就联系陆沉，表示差不多已经可以让陆昇过来试用仪器，以做专项调整。
    倒显得好像真的用了血比较快一样。
    不过鉴于新盟前科累累，炎组众人一概表示不信任对方，交涉之后，最终双方敲定一处两边大本营都不靠的场地，由双方参与人员携带所需器材前往实验。
    虽然这样做会添不少麻烦，但因为这次的主要对象是陆昇，陆沉也是慎之又慎。如果换了他自己，他大概就溜达着去一趟新盟罢了，毕竟星野和米勒本人单从力量而言的话对他实在算不上威胁。
    选定的地点不算远，双方差不多都是同时到达的。
    米勒·加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天不仅在炎组甚至在新盟都有各种传说流传的神秘人物，据星野说曾经爆发过s级实力的、最重要的是气息特别像情敌的陆昇同志。
    呃，是特别像星野花重音的情敌，米勒默默地在自己心里加了一句。至少他本人身为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表示对众人眼里无所不能闪闪发光的陆沉完全无感。他还是比较喜欢香香软软身材火辣的妹子。
    对，尤其是要身材火辣。所以众人口耳相传的他暗恋星野花重音实际上也完全是无稽之谈，星野因为人种原因，虽然有张动人的脸蛋，但就身材上来说，实在不入米勒的眼。
    因此，他们两个之间是纯粹的利益共同体友谊，特别纯，真的。
    而在看到陆昇之后，米勒觉得，情敌有可能是实话，但s级绝对是假的。陆昇的容貌在他一个直男看来也的确完美，但同样气息也完全弱得不要不要的。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面对强敌的靠近本能地就会有感觉。但现在这个衣衫笔挺戴着眼镜充满禁欲气息的男人站在他眼前，他只觉得这个人要是混在那群高级科研精英知识分子里面绝对没有违和感，但要说气势逼人，那绝对没有。
    明显是那种你得罪了他他绝不会当场报复，但是回去之后就默默地计算弹道布置陷阱测量误差然后在某一天你愉快地出去泡妞玩耍的时候一发轨道曲折的炮弹精准地灭了你而你怀里的妞毫发无损那种人。
    某种程度上，米勒也算是真相了。
    “陆先生。”“陆先生。”米勒十分客气地跟陆沉和陆昇握手，非常自然地表达着我们现在是盟友了所以我们要和平共处的善意，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已经不计较好几次被炎组首领打个半死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因为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众人也不是可以东拉西扯谈天说地的关系，于是稍微休整一下后，米勒就让带来的新盟人员把初代共振仪安装起来。
    他指着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说：“这位史蒂夫先生从前是m国国家科学院的，这次就是他带领科研小组制作的共振仪，史蒂夫先生，麻烦您给大家介绍一下。”
    史蒂夫的科研团队针对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影响异能状态的变化入手，提出了两个方向，一是它传播了某种外来物质，该物质能够促进异能的升级；二是它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波长，它的存在本身就会对异能产生影响。
    他们分成两个小组，分别研究、实验和对照，最终根据测试结果，都倾向于贺拉斯发现的那种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与原本的宇宙环境有异的波长，这种波长一旦与异能者发生共鸣，就会改变异能的稳定性。
    据此，他们创造出了反利用这种波长的共振仪。这些共振仪的作用，就是在调整一定频率与异能者适配之后，人为捕捉并放大这种波长的力量，帮助异能者短时间内提高异能力，同时确保他的力量稳定在反噬线以下，以免出现自我毁灭的情况。
    陆沉看向已经被安装好的初代共振仪。金色的小圆球放置在几道圆弧之中，然后与后面的屏幕相连，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参数。看上去跟华国古代的浑天仪有点像，但显得更高科技感一些。
    听过史蒂夫教授言简意赅但是清晰明了的介绍以后，他看着这台装置，立刻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每个异能者的反噬线应该是不一样的吧，你们要如何确定接受共振异能者的反噬线？”
    刚才他们的介绍里，可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米勒与星野花重音对望了一眼，陆沉果然精明，而且对这个陆昇就像流言里那样上心，很明显，这种关心跟他们因为陆昇关系到自己能否得到救赎而关注是完全不一样的，他的关心点在于这个人本身。
    史蒂夫教授是很典型的那种科学研究人员，并没有察觉到暗潮汹涌，甚至十分高兴地表扬了陆沉抓重点的能力，这幅样子连新盟的人都有些无语。
    他对自己的研究发明十分得意，兴奋地介绍：“是这样的陆先生，就像你说的，每个异能者本身能力不同，承受力也不一样。之后经过大量实验体研究以后，我们会开发出一个统一的标准，划分出s级、a级、b级、c级和d级的量化反噬线。”
    “但是现在因为实验样本还严重不足，我们也仍旧处于摸索阶段，对于参与的实验者，我们就是通过连接共振仪之后，慢慢加大共振幅度，来试探这个反噬线。”
    他解释完，陆昇还在考虑这种方式的风险性，陆沉已经十分不悦地说：“这样做风险太大，陆昇一旦出事，你们谁来负责。星野？米勒？”
    他也不质问老教授，对于这种干科研的，他是很了解的，没啥用。
    米勒还没说话，星野已经风情万种地走上前来，对陆沉露出一个令边上人忍不住抖三抖的笑容，曼声道：“陆沉，你要相信我们，陆昇也是我们求生的希望，如果有办法，我们也不可能把他置于险地。”
    她看了一眼那台共振仪，继续说：“事实上，即使以后开发出了统一的标准，对陆昇先生也是不适用的。他的情况你比我们都清楚，到底是算s级呢还是算a级呢？算a级的话，反噬线较低，一旦提高的力量还不足以打开宇宙空间通道该如何？可如果算s级的话，如果超出了陆昇先生的承受范围，相信我们也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眼看着星野好像要往陆沉胸前靠过去了，不忍直视的米勒连忙把人一扯，自己接口下了结论。“所以，其实无论如何，对于陆昇先生，肯定是要做单独的反噬线测试的。”
    这话其实并没有错，虽然说的人给人强烈的不信任感。
    陆昇悄悄扯了扯陆沉的袖子——这是他最近爱上的小动作之一，毕竟未来的神大人的袖子不是那么容易扯到的——对他笑笑，“陆先生，我相信史蒂夫教授他们应该已经有经验了，不会有问题的。”
    开玩笑，就算有问题也要上，他决不能让陆先生死在地球上。
    史蒂夫闻言连忙点头，让助手拿来之前的实验报告，“我们已经对新盟的十位异能力各异的异能者进行了反噬线测试，其中九位都圆满成功，只有一位失败，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他本意是想让炎组首领看到这么高的成功率对他们的科研成果感到安心，没想到这个s级的领袖级人物在听完之后脸色好像更黑了，沉声问：“那位失败者怎么样了。”
    “咳咳。”米勒忍不住都要咳嗽去提醒人了，这些老科学家怎么就这么耿直，他就不能直接说做了九个然后九个都成功了不提那一个失败的家伙吗。
    事实证明，耿直的科学家们是没有终点的，史蒂夫教授十分认真的表示，“那位能够操控钢铁的异能者遭遇反噬，全身被戳了九百八十一个洞，无法挽救已经死亡。”
    九百八十一个洞……不用任何凄惨的形容词，光这么一句话已经够吓人了好吗。没看人家炎组来的人脸色都变了。
    虽然他又接了句“这是意外事故之后他们操作更加谨慎已经没有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但米勒和星野都觉得已经万事休矣，陆沉马上就要把陆昇打包带回炎组基地，然后自己偷偷开个空间通道带着他的人逃难去扔下他们自生自灭。
    虽然这样做难度很大。
    好在陆沉依然还是有理智的，他只是阻止了陆昇上前，然后自己走到共振仪边上观察了半晌，对这一群科学家们说：“之前参与实验的异能者应该没有s级的吧。”
    他看米勒和星野明显没有异能力增强的感觉，显然他们应该只是让自己手下的一些异能者去试了一试。对方的回答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于是陆沉说：“你们的实验样本不够全面，陆昇情况特殊，我们不容有失。先给我做反噬线测试。”
    这些人的经验还停留在abc级的异能者身上，要知道s级异能者远远不可与这些人同日而语，史蒂夫的团队确实还没有任何给s级异能者测试的经验。而陆沉心知肚明，陆昇的情况可能更为复杂，他不能让他冒这么多风险。
    说到底，贺拉斯认为可以把拯救人类的希望寄托在陆昇一个人身上，对他本来就是莫大的重压。他不觉得他们只有这么一个方法可以用，不过是，贺拉斯和星野他们都觉得，放着现成可以利用的人，再去想别的方法实在不太方便而已。
   
    ☆、第45章
   
    史蒂夫教授还没回答，陆昇已经上前一步，挡在陆沉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可以，陆先生。”他的态度非常坚决，半点都不肯退让。
    这让陆沉有些意外，平时他们的相处中，陆昇总是会对着他不经意地带出不知从何而来的恭敬和仰慕，但那种态度与外面人单纯的敬畏又是不一样的。
    面对他的时候，陆昇很少这么坚决这么固执己见，除非这件事危及到了他的安全。而陆沉不知道的是，当初这个人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面对出了差错的“时空漩涡”时也如此坚持自己的态度。
    这时一旁的星野花重音轻轻咳嗽了一声，虽然她不喜欢陆昇，不过在这点上却十分满意陆昇的自觉，于是看向陆沉，柔声说：“陆沉，时间紧张，我们还是相信史蒂夫教授吧，他一定会很小心，陆昇不会出问题的。”
    即使新盟一向以碾压炎组为己任，但打败陆沉和弄死陆沉可不是一回事，星野还很期待把陆沉弄到自己屋里当情人，从第一次被陆沉击败开始，她就已经想了很久了。
    美人的声音令人沉醉，可惜炎组首领不解风情，陆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拍拍陆昇的肩膀，对他说：“现在不是纠缠这种问题的时候，如果你出了问题，我们一样要死。而在自保方面，我比你强得多。”
    说完他就绕过陆昇，坐到共振仪前，用眼神示意史蒂夫教授抓紧时间实验。
    陆昇本来还想再拦，奈何却发现自己双脚好像钉在地面上一样突然纹丝不动，他心知这回陆先生的态度已经绝无商量的余地，也心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陆先生待他，是不同的。
    这个终有一日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祇的男人，在他曾经年轻温柔的岁月里，遇见过一份上天赐予的礼物。
    所以，他才会在那样成千上万的基因库里，找出了他。是的，陆昇已经明白了，从那一管血液开始，虽然陆沉并没有告诉他。
    就像未来的陆先生总是说着他是一个可爱的失败品，可一个失败品如何能够得到唯一进入神域的荣誉，如何能够成为神祇床上的“小宠物”，如何在一次又一次输掉的游戏里，听了无数遍将被抹杀的警告，系统却从来没有真正行动过呢。
    命运给他画了一个圆，而他将要走出这个圈，与他的陆先生，去往更远更远的地方。
    所以，陆先生是不会在这里出事的。陆昇放松下来，不再坚持，脚上的桎梏像是明白他的心意一样很快撤去，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陆沉身边，牢牢盯着正要动作的科研团队成员们。
    史蒂夫教授压力很大。他这个身份，根本不会像那些医院里面的可怜小医生们一样要被病人家属们的目光围观，作为一个高端科研人才，受尊敬几乎就是他生命里的主题。如果不是这次地球陷入危机的话。
    现在，他简直就要理解那些叫苦连天的医生们了，而且他相信，无论哪个病人家属，都不会像这些一言不合就搞这搞那的异能者们那么犀利，就差飞起把刀悬在他头顶上一旦出点小错就将人咔嚓掉。
    “我会很小心的。”明明自己经验丰富在实验室里所向披靡的史蒂夫教授不知道为什么被看得特别心虚，终于忍不住说，“我们还没给s级做过共振不假，但是从之前的情况看，如果s级的异能者反噬的话，这一整片都会被毁灭的，我们又不想死，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你淡定。”
    陆昇伸手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表示，他很淡定。
    淡定你就别看了啊，无语的老教授只好当做陆昇不存在一样仔细地把导线连接到陆沉身上，叮嘱他说：“我们这边暂时还接受不到那种波长，由共振仪主动进行捕捉的话是比较微弱的，所以您不用担心，开始加强共振力度的时候我们会提醒并跟您沟通。”
    见陆沉表示了解，史蒂夫教授对助手点点头，助手们坐在屏幕前，打开了共振仪的开关。
    “共振仪启动，开始调频，捕捉波长，三、二、一，共振仪稳定运行中。”
    金属小圆球表面散发出金粉一般的光芒，开始在圆弧中慢慢旋转，球体上隐约有星象图在闪烁，发出某种明明听不见却能够令人感觉到的音律。慢慢地，它的旋转频率稳定在某个周期上，变得十分规律。
    “教授，已经捕捉到该段波长，是否开始共振？”
    史蒂夫观察了一下陆沉的状态，见他坐得很稳，脸色并没有不好的变化，闭着的双眼也可以看出眼球转动的频率属于正常范围内，于是点点头，“连接s级异能者陆沉的脑域，捕捉他神格的频率。”
    几个助手依言调整着系统，不一会儿，负责观察陆沉脑域的年轻助手发出了一声惊呼，“s级异能者的脑域居然这么宽广，教授你看，与我们做过的那些低级异能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连a级异能者也远远比不上。”
    老头点点头，解释道：“s级和a级之间是一个分水岭，a级虽然强，但并不稀有，觉醒的异能者还是很多的，但s级至今只有四个，可见s级的成因非常复杂，我们还需要好好研究，脑域的宽广度绝对是其中一个决定性因素。”
    只是究竟是因为脑域宽广才成为了s级异能者呢，还是因为成为了s级异能者才拓展出宽广的脑域，现在他们还没有结论。史蒂夫这样想着，也过去看助手的屏幕，这一看险些吓了一跳。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陆沉的脑域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简直，这简直都没边了都，不愧是s级中的佼佼者，难怪有好事者给他取个外号叫造物主了。
    他们甚至没能找到陆沉的神格究竟被他藏在哪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不过已经捕捉到了异能的频率，也不一定非常找出来不可。虽然无论是这些科研人员还是星野米勒他们都对陆沉的神格模样非常好奇，很心痒很想看一看。
    但……陆昇还在那儿盯着，老教授十分怀疑他甚至没有眨过眼，虽然从生理学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频率捕捉完毕，开始共振。”史蒂夫下了指令，金属球在他们的操作下微微一震，发出嗡的一声，在场的异能者都感觉到了没什么东西震动了心弦，然后跟心跳融合在一起。
    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虽然并不是针对他们的，却还是让他们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
    而此时的陆沉面色平静，只有一点细微情绪变化表明他正在努力消化共振波长带来的力量，控制自己体内的异能。史蒂夫教授看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值，点点头，“再加一段。”
    共振又被提高了一段强度，陆昇护在陆沉附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的陆先生并没有什么异样，也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空气中属于陆沉的领域场微微散发出他的气息，仿佛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些不知道是天使还是恶魔的宇宙来客。
    如此再三，共振强度已经被提高了十段，这是以往实验过的最高位a级异能者所能承受的最极限的段数，到了这里，既是对自己很有把握的史蒂夫教授也紧张地观察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值。
    有人惊叹了一声，忍不住对他说：“教授你看，共振已经十段了，陆先生体内的异能力增幅已经非常强烈，他的异能增强简直恐怖，但完全没有出现反噬的迹象，真不知道s级的反噬线究竟有多高。”
    陆昇看了看屏幕，再看了看依然十分安稳的陆先生，忍不住有些骄傲，这就是他的神啊，他留存于世间的一切，都是神迹，瑰宝即使被埋藏千万年，也依然闪闪发光。
    史蒂夫也点点头，觉得自己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可惜星野和米勒非常谨慎，虽然渴望力量，但之前一直没有答应率先做这个测试。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这样。
    “现在开始半段半段地往上调，一旦发现他有任何承受不了的迹象，就赶紧停止共振仪。”
    再往上是他们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既是对陆沉的冒险，也是对共振仪的冒险，没有人敢轻忽，所有的实验参与者都更加谨慎小心，调整共振频率的时候全场的气氛几乎落针可闻。
    十段，又十段，再十段。金属球已经开始摇晃了，仿佛承受不了这样强大的共振，频幕上的数字跳得异常迅速，令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心惊胆战，观察的助手连眼睛都不敢眨。
    陆昇紧紧抿着自己的的嘴唇，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沉，陆沉额上已经有细微的汗珠渗出，但依然十分镇定，对不断流入的力量来者不拒，以极度集中的精力消化着他们。
    渐渐地，实验人员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声音里还带着点不可置信的颤抖，“教、教授，初代共振仪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调共振强度，共振仪就会坏掉了！”
    史蒂夫教授看上去有点激动，忙问：“对陆沉脑域的监控如何？有出现反噬的痕迹吗？”
    观察脑域的负责人也有点呆呆地回答：“没有，陆沉的脑域一切正常，对异能的控制依然十分精准，感觉好像他还可以把异能提高无数强度，s级，难道根本就没有反噬线，或者反噬线高到仅凭这个仪器根本测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设定数值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所能想象的最高的数值放进去了，这炎组首领还是不是人。
   
    ☆、第46章
   
    “那就维持当前共振频率！”史蒂夫教授当机立断，既然凭借初代共振仪已经无法测出陆沉的反噬线，那么就只剩下强化异能这一个目标了。他用一种异常亢奋的目光不停地从各位s级身上扫过，恨不得把他们也抓过来实验一番。
    如果他们的异能都能够近乎无限地提高的话，人类就绝对有救。现在就看实验的关键陆昇……听说他只是个a级……像是当头一盆冷水，史蒂夫教授又清醒了过来。
    a级和s级的差距何止千百倍，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如果拥有空间异能的是个s级该有多好，或者陆昇一直维持之前那一次的力量也行。
    就在他忧心忡忡地时候，陆沉终于结束了这次共振，旋转着的金属小球慢慢停止下来，那种扰人的频率也消失无踪，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导线从他身上摘下来，小声问：“陆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陆昇睁开眼来，眸中隐隐有银白光芒流转而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测出的数值让人对他由衷地感到敬畏的缘故，众人都觉得他的气场似乎更加迫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他们头顶上的天幕在一瞬间消失了一部分。就在有人正要惊叫出声的时候，它又重新出现在那里，好像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的脸色变得非常微妙，身为顶尖的强者，他们更加直观地感受了现在陆沉的可怕，在他散发的气场面前，他们就好像手足无措的蝼蚁一般。
    就算现在贺拉斯赶来跟他们联手，都绝对不是陆沉一人的对手。这效果真是太惊悚了，星野的目光暗了暗，看来，以s级的体质，不会有危险，她和米勒最好回去就让教授给他们俩也共振一下。
    否则，他们这些顶级异能者之间的平衡就会被陆沉给打破。
    陆沉却没有理会这些人或惊叹或惊恐的眼神，看向陆昇，点点头，“你过来。”
    陆昇本来就一直守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现在他微微翘着唇角，全心全意地看着他的陆先生，向他走过去。
    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这个人，与神之领域。这世上以及彼世上有很多人畏惧陆先生的强大，因恐惧而臣服于他或忌惮于他。但不包括自己，他臣服于陆先生，是因为他沉醉于他，因为强悍，因而美丽。
    坐到共振仪前面，陆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过陆昇头顶。但陆昇知道，他的神是在说，不要害怕，现在的他，已经足够保护他。
    那两人之间的气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插足，之前还对陆沉感到忌惮的星野，看到他们的动作又无声地捏紧了拳头。保养得宜的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些许疼痛。要忍耐，她想，总有一天，陆沉会属于她的。
    史蒂夫教授带领其余团队的成员检查了共振仪的情况，将它调试回初始状态后，重复之前已经做过一遍的流程。在他看来，陆昇的情况自然不能跟陆沉相比，所以要更加小心谨慎，毕竟他的反噬线应该是在共振仪能达到的高度范围内的。
    况且，陆沉虽然不像之前陆昇那样直截了当地盯着他看，但光那种引而不发的气势，就已经足够威慑人了，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
    之前看过陆沉脑域的助手漫不经心的盯着屏幕，据他判断，应该不会再有人的脑域比陆沉更深更广了，说实话，恐怕他们的老板星野和米勒都没有，毕竟他们在陆沉手下败过无数次。
    盯着盯着，他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鬼，难道刚才被陆沉使用过了之后仪器已经出问题了，这难道是陆昇的脑域？说这是脑洞还差不多！
    他不可置信地叫史蒂夫，“教授！教授！你快来看看，这个共振仪是不是已经坏了？！a级异能者的脑域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吧，几乎都——”
    剩下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没有说出口：几乎都可以跟陆沉媲美了。
    其余的科研人员也忍不住围过来看，“这……共振仪肯定是烧坏了，赶紧停下，先修理再说。”他们正要去停止仪器，有人忽然叫道：“等一下！”
    屏幕上，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发光球体悬停在黑洞一般深邃无底的黑暗里，金黄色的光芒向四周发散着，融入黑暗的同时却并不显得被黑暗吞噬，而是与夜一般的颜色化在一起。
    盯着它看的人喃喃道：“这是陆昇的神格……仪器没有坏，教授，准备开始共振吧。”虽然他说得还算冷静，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已经怀疑和自我怀疑给占满了脑海。
    这不科学！一众科学家在内心齐齐感叹。
    而此时的陆昇，却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领域。他这才知道原来与这种宇宙波长共振的感觉是这样的，之前看着陆先生的时候，他还认为陆先生是能够感受到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现在，他才知道共振开始后，受实验人就会进入一个奇妙的、只有他自己的空间里。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漂浮在这里，有什么东西引导着他体内的异能在不断沸腾。而脑域中的神格，微微震颤着，似乎与别的力量正在共鸣，如果它能够传达感情的话，那应该是欢呼雀跃的情绪。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落入了什么温暖的怀抱。如果换了这个时空的自然人类，大概会形容成母亲的胸怀。但陆昇是没有父母的，他生于陆先生之手，长于陆先生之手，他所有的一切情绪，都来源于那位神。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躺在陆先生的怀抱里，有温暖的阳光照下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展着、活跃着、欣喜着。
    空气中除了那种力量的震动，隐约似乎还有什么声音。开始，他只以为是共振仪正常的表现，但很快，陆昇就皱起了眉。那种声音，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切近，好像很冷酷，又好像很急切，最重要的是，很熟悉。
    他忍不住坐起身来，凝神去分辨力量带起的微风里那断断续续的音源，努力去听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
    “回……”
    “回来……”
    “……陆昇……”
    “无论……哪里……”
    传来的声音片段非常嘈杂，夹杂着奇怪的电流音和扭曲刺耳的摩擦声，并且只有几个字能够分辨出来，尽管如此，陆昇还是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陆先生！
    而且那种音色，是神域里的陆先生。但是，来自未来的声音，为什么能够传到这个年代来？因为共振？那是不是说，他能够找到机会回去？
    陆昇猛地抬起身来，想要去抓住那个声音，却感觉自己忽然被剧烈地摇晃起来，陆先生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醒醒，陆昇！醒醒！”
    座椅上的人睁开眼，眼前是陆沉近在咫尺的面容，他双手按着陆昇的双肩，面色凝重，手指拂过陆昇的眼皮，轻声道：“不要让力量驾驭你，陆昇，你要去驾驭力量。”
    背后微微有冷汗沁出，陆昇立刻明白，刚才他共振时候的情景，恐怕跟陆先生实验的时候并不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确实接收到了来自未来的声音，所以，他可能失去了对自己力量的控制。
    他伸出手，摸了摸陆先生的脸，对方看上去有些意外，的确平日里，对于这种渴望，自己是相当克制的。
    “发生了什么？”他问，感觉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都聚集在他身上。这时史蒂夫教授走上前来，看他的眼神简直像看着无尽的瑰宝，“陆昇先生，共振仪坏掉了。”
    在陆沉手里都维持住了平衡的共振仪，被陆昇一波爆发给爆掉了。他并不知道刚才外面的情形，事实上，他暴涨的力量当场就打开了通往宇宙的空间通道，但因为极不稳定，非常危险。
    好在陆沉出手控制住，才没让在场的其余人被卷入宇宙中去。
    但此刻史蒂夫教授并没有因为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共振仪被弄坏而感到不悦，要不是这里不是他的实验基地，他简直想抓着陆昇再做无数次试验，对了，还有陆沉。
    “你知道吗，你的脑域深度根本不是一个a级异能者所该拥有的，不过我们似乎找到了你之前力量达不到s级的原因，你的神格好像启动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看上去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故而休眠了一部分。不过就在刚才，它爆发了，真美，简直像燃烧着的太阳一样。”
    他不停地唠唠叨叨，找到有兴趣的实验素材的科研工作者都有这种毛病，一边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搬动已经损毁的共振仪，边说：“等我回去马上研究第二代共振仪，你们的力量还能提升，不对，简直是潜力无穷！初代共振仪也算是成功了，可以量产出来，给那些a级以下的异能者用……”
    史蒂夫说着说着，又要去抱陆昇，被陆沉隔开了也不介意，继续念：“你是奇迹，陆沉先生也是奇迹！有这么多奇迹，人类怎么可能灭亡，绝对不会的！”
    陆昇看着陆先生，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感觉到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自己体内奔腾，现在在他眼中，只要他愿意，全世界都可以变成能够移动的方块。
    现在的他，甚至比击退星野那天晚上都要强。
   
    ☆、第47章
   
    他慢慢地，慢慢地侧过头去，把脑袋靠在陆沉的身上，感觉到对方衣服下面那结实的腹肌，以及令人安心的气味。
    陆沉有些意外，却并没有推开他，而是搂住他的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颈抚摸，感觉到陆昇的呼吸慢慢跟他的心跳同步。
    就在这时，星野花重音走上前来，如同没有看到两人拥抱着一样，满脸高兴地说：“太好了，陆昇能够成功地打开通往宇宙的通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我们得马上通知贺拉斯，然后开始行动，毕竟要找到另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嘴上说着，暗中却准备放出异能，试探一下此时的自己可不可以入侵陆昇的大脑。上一次的失败，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不知道陆昇的存在没有准备的缘故。
    可惜她尚未有所动作，就被陆沉一眼看过来，震退了三步，只能勉强维持着自己的脸色不变。
    陆昇共振实验成功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贺拉斯耳中，他那边也传过来观测报告，流星群已经离地球非常近，尚且无法判断坠落之后将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那种波长也已经开始从北欧扩散，最近一直收到各处不断有异能者出现反噬状况殒命的报告。
    贺拉斯打算跟星野他们一样，先使用量产的初代共振仪提高部分能力，然后一行人尽快回到北欧实行计划的第一步，等到二代共振仪研究成功之后，再继续提升他们的异能。
    于是陆沉与陆昇只匆匆回了炎组基地一趟，把管理炎组的事务交给卫波之后，再次去往北欧，当然，这回陆昇的空间通道开得非常顺利，两人直接出现在贺拉斯面前，把这个红发男人吓了一大跳。
    而远在华国炎组基地里、感觉自己成了全职保姆的卫波，则第n次羡慕起同事袁峰的胸肌大无脑。看看这些没有智商的生物，每天是多么地愉悦啊呵呵呵呵——来自代理组长卫波的微笑。
    贺拉斯围着陆昇上下打量，像看到了什么发光的宝石，“陆昇，你可真是上天的宠儿啊，啧啧啧。”他那恨不得舔一舔陆昇的诡异眼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关于共振仪的设计图，星野那边早已经传给了贺拉斯手下的科学家团队，这群高科技人才二话不说就在北欧做了个更先进稳定的版本。而这位北境主人的胆量也明显要比新盟那两位大得多，毫不犹豫就完成了实验。
    因而这回相见他身上的气息同样变得更加深不可测，只是没有人目睹他的实验过程，陆沉他们也就不知道贺拉斯的脑域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是在陆昇看来，贺拉斯再怎么样，也不会比陆先生强。
    此刻这男人一边围着陆昇转啊转个不停，一边满脸遗憾地摇头，半真半假地叹息道：“陆昇啊陆昇，为什么捡到你的不是我呢，我可真是，太羡慕陆沉了WiseMedia港娱1975。”
    闻言陆昇瞥了贺拉斯一眼，他跟陆先生的相遇，除了炎组有限的几个人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星野花重音都一直以为他是炎组早就藏起来的王牌，这个男人却好像对他们的事一清二楚。
    可能因为戴着眼镜的缘故，贺拉斯看不出陆昇有什么表情变化，他显然也不是要陆昇回答，试探一晃就过，紧接着就自然地岔开话题，“那么我们抓紧时间打开通道吧，流星群已经接近了，早一点找到合适的迁徙地，也好做准备工作。”
    他说完，陆昇却没有马上动，而是忽然问：“有一点我一直想问，就算能够找到别的星球，你又怎么能确定那边适宜不适宜人类居住？”
    贺拉斯歪着头，眯起眼睛瞥了他一眼，目光流转中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轻松的说：“抓几只猴子扔过去就知道了，我可是养了不少呢。”
    猴子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比较接近人类的动物了，猴子能够生存的星球，人类就能生存。从逻辑上来看，贺拉斯的打算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陆昇好像没有从他的基地里看到过。
    不过等到他们来到事先准备好专门用来给陆昇打开空间通道的专属场地时，贺拉斯身后的白大褂们还真给他们牵来一大群活蹦乱跳吱哇乱叫的猴儿，据说是他们之前用来做生物实验而亲自豢养的。
    在陆沉和贺拉斯的联合防护下，陆昇面向天空，将领域场打开，神格所释放出的感知延伸到无限远，打开一条通往宇宙中随机地点的空间通道。
    等到空间稳定之后，贺拉斯的人手将安装了微型记录仪的猴子们扔进通道中，猴子们的尖叫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落入对面的茫茫宇宙里，唯有全息影像上的记录仪还显示着几个红点。
    没过几分钟，红点全灭，意味着那些猴子已经全部死亡。
    看来至少这条通道通向的，并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希望，而是未知的深渊。当然，随机本来就带有这种不确定性，宇宙太过宏大，与小小的地球不一样，那里面潜藏着无数的不测和危险。
    马上合拢这个通道，陆昇正要再开启另一条，贺拉斯却突然挡住他，问：“我说陆昇，以你现在的异能水平，一次能开多少个这样的空间通道？”很显然，他觉得这样一个一个来效率太低了，毕竟时不我待。
    而之前虽然说会将全世界的空间系异能者都集中起来，与陆昇一起行动，然而结果总是不太美妙的。他们发现空间系异能者虽然不是没有，但级别都非常低，最厉害的那一个都只能从餐厅把勺子拿到卧室，远远达不到能够和陆昇合作的要求。
    可见空间系异能实在是一个稀有的异能，空间系的强者就更不用说了，说陆昇现在是全世界的宝贝都不为过。
    陆昇衡量了一下回答：“大概能开六个，但这个场地就不够用了。通道出现的地方也需要异能者守着。”
    谁也不知道宇宙的那头是什么，如果有什么危险的生物甚至高等级的文明趁机过来，那不用什么流星群什么波长，他们现在就会陷入存亡一战中。
    “这个没问题，星野刚才已经联系过我，他们俩也成功通过了共振，你先打开新盟的通道让他们过来，到时候我们四个人，一人守住一条通道。另外几条，就要拜托炎组和新盟其余的异能者联合看守了。”
    陆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不必如此，打开四条通道我们守着已经足够了，陆昇异能不稳定的话，到时候得不偿失。”他这么说，贺拉斯看上去似乎有点不悦，但很快掩去了痕迹，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点点头：“也可以。”
    他刚才其实看见了陆昇和陆沉对视，明显是对他提出的建议并不信任，只不过……就算不信任又怎么样呢，一条通道效率太低是事实，他们也无法反驳WiseMedia洪荒之星辰传。
    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来得很快，星野现身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原本就是精神系的顶级异能者，如今经过共振仪增强了实力之后，更加容色动人，即便不使用异能不放出她的歌声，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能够吸引众多人的目光。
    不过无论对于贺拉斯还是陆沉与陆昇来说，他们的感受大概也只是“不错，挺好看的”就这样，晕完那一下子就该干啥干啥去了。倒是米勒，他的元素之力本身就潜力无穷攻防一体，这次提高之后，威胁度直线上升。
    大概在这个地球上，所谓大自然的天象他都已经可以一手操控，什么海啸台风大旱暴雪，挥手就能来能止。怎么想都觉得这种异能应该很受农民伯伯的欢迎，有他在风调雨顺嘛。
    如果米勒知道现在陆昇在心里把他的强悍异能力定位到哪里去的话，说不定会吐血。好在陆昇这人，别的不说，装模作样那是影帝级别的，于是在新盟的两人看来，面对人类的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非常严肃认真。
    “情况贺拉斯已经跟我们说过了，那么就这样，陆沉先生想来是要守在离陆昇先生最近的这一边的，我往东，花花往西，贺拉斯先生就在北边如何？”
    星野刚才刚想说话就被米勒插了一嘴，这小子现在真是能耐了，只是她已经不能再随意精神控制这人，不得不闭上嘴听着。等听到他说陆沉肯定想要守着陆昇的时候，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怒道：“不要叫我花花！”
    这个自作主张的蠢货！花花什么的，听上去就像是她童年时代隔壁邻居家养的那只小母鸡！后来还被猫给叼了！
    白了米勒一眼，她踢踏着自己木屐往基地的西边去了，米勒耸耸肩，给大家抛了个无奈的眼神。贺拉斯假装没看到，愉快地指挥手下人把猴子往每个地方都送一点。
    他细细地叮嘱，“尤其是星野小姐那边，要把猴子控制好了再送过去，要是冲她又叫又咬地不安分，星野小姐会不高兴的，明白吗？”他着重提醒了去星野花重音那边的人，大概觉得精神控制比较麻烦。
    等到四位s级异能者都就位之后，陆昇凝神静气，将自己的领域场扩大到几近极限，一口气打开了四条空间通道，不一会儿，收到四处的反馈，这次的猴子依然全都失去了生命特征。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陆先生，点点头。
    再来。
    一直到试到第九次，陆沉感觉陆昇即将透支，打算叫停的时候，星野花重音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这次她那边的通道对面应该处于一个星球上，全息图像上代表生物生命的红点过了三分钟还没有消失，而且显示正在活动中。
    得到消息的陆昇立刻收起了其他三条通道，专心稳定住星野那一边，这次他们紧绷着神经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令人舒心的是，仪器显示那些猴子们依然全部存活。
    这至少证明，无论这个星球上有没有别的危险生物，至少环境是适宜人类生存的。
    他们的运气其实实在算是不错的。按贺拉斯的计划，他们至少要在找寻迁徙地这件事上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而现在只是耗了一天就找到一处可以深入了解的地方。
    等到让陆昇给这个宇宙方位做好标记，确定下次可以再次打开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五个人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星野花重音状似不经意地与贺拉斯抛了个媚眼。偌大一个北欧，没有人知道今天哪个城市里少了几个人。
    猴子，毕竟只是猴子呢，贺拉斯与星野同时笑了起来。
   
    ☆、第48章
   
    此后的一周内，他们总共发现了四处当天记录仪信号持续有反馈的地方。而一周之后重新观测，其中一处的信号已经在这七天里全部熄灭，另外三个星球却仍有生命活动迹象。初步确认安全以后，接下来就需要他们亲自前往，以便确定最终地点。
    这时候米勒·加尔提出，以他的元素之力，可以最大程度地在对当地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创造对自己有利的环境从而全身而退，所以这个任务交由他最为合适。
    陆昇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些天来，他少说也打开了二十多次空间通道，那天他见到的实验用猴子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无论是他还是陆沉，都确认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究竟是哪里让他起了疑心？眼看着米勒做好了准备，示意他再次打开通道，看着他的表情，陆昇脑中灵光一闪，他们的行为并没有让人起疑的地方，但正是这一点与他们性格不符，不合内在逻辑！
    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是什么人？是那种一得到力量就想凌驾于众生顶端想要打造完全属于自己新世界的人，这样的人，眼里最珍贵的就是自己，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为了选择最好的一切，他们怎么可能同意只用猴子去做实验？
    要知道，猴子跟人类再接近也不是人类，星野、米勒这种人难道不会怀疑，即使新的星球适合猴子生存，也未必适合异能者生存，更不用说适不适合他们深深看不起的弱小普通人类生存；据此反过来想，只有弱小的普通人类都能够生存下去的星球，对他们而言，才是绝对安全的！
    无论贺拉斯之前提出让他同时打开四条通道是真心想要提高效率还是有跟星野一样的想法，至少星野和米勒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通道本质上不过是他以异能划开的空间裂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把猴子换成人，简直太容易了。
    他皱眉望了一眼屏幕上亮着的红点，这些红点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这些人是还活着的，而之前那些死去了的，就成为了他们探路的垫脚石。
    陆昇本人对这些人类没有太大感受，可是在这里越久，他就越明白，陆先生他是深爱着人类的！想到这里，陆昇冷冷地看着米勒，没有像往常一样动手打开空间，而是说：“在你过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送过去的这些人类，都是自愿的吗？”
    米勒挑了下眉，一脸莫名其妙地摊摊手，“什么人类，哪里的？陆昇先生你怎么了，要是你还没做好准备，我是不介意等一等的。”他虽然那么说着，微微向星野移动的脚步却暴露了他。
    陆沉走到陆昇身前，抬起手。边上的贺拉斯一脸不在状况，见双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刚想开口劝两句，脚下的地面却忽然微微震颤起来。
    嗡——强烈的共鸣感击中了每一个人的身体，陆沉一把扶住陆昇，“怎么回事？”
    还没等贺拉斯反应过来，空气中的诡异震动越来越强烈，连带着大地也一起摇晃起来，一个科研人员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脸色惨白地大叫：“不好了贺拉斯先生！流星群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加速，现在已经在穿越大气层了！”
    “什么？！”贺拉斯的脸色也变了，吼了一声：“报告不是说起码还有一个星期流星群才会到达地球附近吗？而且你们计算了轨道说流星群不会在地球上坠落！”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力量让它们忽然加速了……我的上帝啊……不！贺拉斯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地球要亡了吗……”
    陆陆续续有不少基地的人员冲过来，满含绝望又带着希望地看着他们仅存的依靠，s级的异能者们。
    地动山摇，整个世界像是要倾塌一样。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陆昇当机立断，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去按住一个抖成一团的科学家，“你们能算出流星究竟会在地球哪个方位降落吗？立刻！马上！否则我们都得死！”
    那人被他一吓，大概怕过头了反而不抖了，咬着牙点点头，“给我三分钟。”
    “不行，一分钟之内。”陆沉也跟了过来，面色肃然，他的威压比陆昇更加强势，对方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明、明白了。”
    说完一把冲回电脑跟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屏幕，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嘴里连续反复念叨着什么。
    见状陆昇回过头，简洁地命令，“等下我们去坠落地点，陆先生构筑防御壁，尽量拖延流星坠落的时间，我在一边劈开空间裂缝，米勒先生！用你的元素之力，将陆先生挡下的流星送进空间裂缝里去。贺拉斯先生，如果有漏网之鱼，尝试用你的吞噬能力消化它们。尽量把更多的流星拦下来。”
    虽然陆先生也能分解，但以现在他的力量，和流星群的密度，分解的速度绝对不够。他所安排的，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排除危险的阵容。
    他没有说记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反正米勒这些人绝对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如果不是刚才没让米勒成功地去他们选中的几个迁徙地看一眼确认状况，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逼着他打开通道自己往那里一跳一走了之了。
    谨慎与惜命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软肋。但也还是得防备着，难保到了最后关头他们会不会赌一把。人心总是反复无常的。
    至于陆先生，不用说，他也会竭尽自己的一切去保护他的神，以及他的神所爱的一切。
    “大、大人，算出来了，流星群坠落方向是华国那边，集中坠落地点大概就在炎组基地那一带！”他虽然键盘敲得飞快，但显然人已经就快崩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都开始冒出来。
    只是现在也没人计较这些，一听他说的地点，陆沉的脸色都变了，炎组不仅有他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华国更有世界上最多的普通人类庇护所，而且，他建造的基因库也在那里！
    在他保护范围内的所有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基因都存在基因库里，包括陆昇那一份，而且基因库尚未完成，现在流星砸下去，绝无幸理。
    “陆昇。”他走向陆昇，对面的人已经打开了回到炎组的通道。还好，他们总是这么默契，不需要多说一句话。
    陆沉二话不说就进入了通道中，陆昇看向剩下的几个s级，声音既平稳又有力，“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陆先生在这里，我不会打开去往别处的通道。”
    星野一咬牙，刚才陆昇每个人都吩咐遍了，却没提到她，虽然她的异能面对流星群确实没有什么作用，但是——
    “星野小姐，麻烦你不要再试图侵入我的大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举动。”陆昇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言语却没有丝毫的混乱，他相信在未来他还不是这位神的对手，但在现在，这个仅仅只有s级的星野花重音面前，他比她要强大。绝对。
    刚才星野试图暗中对他进行精神控制，可惜，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只有思考能力而没有行动能力的失败品了，他能扔星野第一次，就能扔星野第二次，要是这个女人、不对，要是在场的这些人都不识趣的话。
    这时贺拉斯倒是十分果断地一脚跨进了通道，喝到：“走！不过是流星群而已，地球再怎么样，也比一无所知的外星球好。”
    关键时刻没想到这个红毛还比较靠得住，难怪未来他还能来陆先生的地盘溜达溜达。
    见只剩下米勒还在犹豫不决，星野咬咬牙，阴冷地瞪了陆昇一眼，两人先后走进了通道。陆昇回头吩咐那些科研人员，“你们时刻观察流星群的状况，有任何变化立刻通过通讯仪联络。”说完自己也赶紧离开。
    一回到炎组基地，这里的动静比刚才在北欧要大地多。
    整个基地已经乱成一片，流星群裹挟着那种令人沸腾的波长不断接近，基地里已经出现了能力暴涨然后被自己反噬的异能者，鬼哭狼嚎四处不绝。
    多亏卫波和袁峰得力，才没有让基地这群人全都发疯。陆沉已经找到卫波，简短地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赶紧安抚住众人，让大家无论如何保住基因库。
    就算最坏的结果来临，只要有基因库就还有重生的希望。况且，陆沉看了一眼陆昇，这个人直到现在依然一脸冷静，似乎丝毫不惧生死，自己遭遇危险的时候总是不急不缓，但一旦他受到威胁，却总是试图挡在他身前。
    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他。
    “那里！”有人尖叫了一声，天空中隐隐有火光传来，带着扑面而来的剧烈温度。这些流星显然很大，并没有因为大气层的摩擦而被燃烧殆尽，一旦砸下来，这里全都会被毁灭。
    陆沉伸手，在空中创造出坚固的屏障，阻挡住流星的坠落之势。然而一颗只是前哨，很快，接二连三的火流星都冲下来，撞击着无形的盾；陆昇猛的打开领域场，与陆沉的领域场交叠在一起，悍然撕破空间，制造出一个真正的、巨大的空间豁口。
    米勒·加尔见状，自己已经无路可退，陆昇不改变心意，他要再不出力，就只能抱着地球一起去死。他深吸一口气，召来飓风，试图将流星们送入深渊一般的豁口中去。
    吞噬的力量也冲天而上，蚕食着侵略者一般巨大的流星，一点点消磨它们的力量。
    此时此刻不大的炎组基地交叠着四个s级的领域场，洪荒般的力量排山倒海，所有人都面色煞白，无一例外抬头看着天空，等待着这一场较量的结果。
    …
   
    ☆、第49章
   
    高空中升起飓风与惊雷，世界犹如颠倒末日景象。
    米勒·加尔涨红了脸，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透支力量。自从觉醒为s级异能者以来，即使面对号称造物主的陆沉，他都没有这样忐忑惊惶、没有这样不顾一切过。
    毕竟这些没有生命也没有自我意识的宇宙来客，是不会与他谈什么声东击西分兵合围的，它们带来的只有绝对的毁灭。
    “裂缝还不够大！陆昇！”他大吼了一声，推动飓风，把陆沉挡下来的流星以排山倒海之势往那个狰狞的撕裂口中推去。对方开出来的裂缝如同一条狭长的伤疤，贯穿在地球的天幕上。然而尽管如此，面对这硕大得异常的流星们依然不够用。
    陆昇伸手摸了一下眼镜，微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一路往上传入脑中，脑海中的神格异常兴奋地跃动着，光芒的颜色越来越深，几乎快要变成与燃烧中的火焰同一种模样。
    还能变强，还能更强一点。他想。
    “陆先生。”陆昇默念了一声，异能力再次在身周激荡开，无形的力量几乎如同拥有实体一样，将他身周的粉尘碎石震翻开来。天空中的空间裂缝再次被拉大，地面上仰望着的人们，几乎可以看见对面不知宇宙哪处角落的空洞黑色。
    可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流星。
    曾经，流星雨对地上的人来说，是比烟花更灿烂美丽的景色，是恋人的回忆、少女的愿望、少年的梦想。可现在，它带来只有恐慌、狰狞与绝望。随着流星携带着神秘波长接近，一个又一个的异能者在猝不及防中被自己异能吞噬，意外而惨烈的景象惊心动魄，令人不忍直视。
    目睹了这种怪现象，此时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爆体的会不会是自己，本能地就想远离流星坠落的方向。
    情绪是会传染的。当第一个低阶异能者崩溃，开始哭嚎奔逃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立刻就炸开了锅。混乱一开端，就迅速开始向四周扩散，像病毒一样飞速地蔓延传染越来越多的人。
    卫波眼看不好，这时候已经不是他说点什么就能够安抚住这些人的时候了，而且老大他们正在关键时刻，尽管这些人冲不进s级异能者的领域场，可数量一多，就难免会让他们分心。
    那些被异能反噬的每一个都是与他共同战斗过的兄弟，他跟所有人一样不忍心见到这样的场景。可现在但凡出一点差错，他们这群人就真的全完蛋了。现在这个时刻即使再跑，他们也根本跑不出受影响的范围，四处乱窜根本没有意义。
    嗡——脑中仿佛有某根弦本震响，卫波一惊，他不知道精神系异能者如果异能反噬会怎么样，变成脑海中混沌一片的疯子吗？来不及了，他要快一点。
    他相信陆老大，如果早就知道流星会在这时候从炎组上空降临，他绝对不会不让他们转移。可见，这次绝对是事发突然，陆沉也无法控制。
    也许很残酷，可现在所有人都不能乱，决不能！
    他咬咬牙，吩咐袁峰赶紧尽量把慌不择路的人们拦住，自己冲到星野花重音面前，深吸了一口气请求，“星野小姐，麻烦你控制住他们，让他们都原地站好！”
    星野花重音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在全世界的精神系异能者里面，卫波确实算是比较出色的一个，但这也只是在跟别的人比较的基础上。在她面前，卫波根本就不够看。
    她很清楚这些精神系异能者向来畏她如虎，这个男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向她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倒还算像个男人。也难怪会成为陆沉的左右手了。
    “怎么，你就不怕我做点什么手脚？”
    “现在这种情况，您要是做手脚恐怕连自己都保不住，您绝对不想到时候对外宣称起来是他们救了地球而您什么都没做吧？我相信星野小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嘴皮子倒是挺利落。”星野心里也知道卫波说的都是实情，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空灵如天籁的歌声第二次在炎组基地响起。只不过上一次是为了毁灭炎组，这一次却是为了拯救人类。
    横冲直撞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恐慌的异能者们双目渐渐失去神采，呆呆地站在原地，陷入美妙歌声所造就的幻梦里，忘记了身处什么地方也忘记了自己正在面对什么。
    算起来，整个基地的乱象只不过持续了片刻，就在卫波的果断和星野的识趣里消弭于无形。
    星野花重音想了想，干脆让这些人按自己的异能属性分门别类排排站好，然后暗示他们出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们的首领。虽然在天灾面前这点力量也是杯水车薪聊甚于无，总比他们什么都不干还捣乱来得好。
    在一旁一直看着星野动作的卫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许有很多人会觉得精神控制是一种限制太大不太好用的异能，对于能力弱的人来说确实如此，但强到星野这个地步，她连军队都可以自己造，实在是个可怕的女人。
    这么想来，上次如果不是陆昇忽然爆发，他们这些人哪里还会等到今天来面对这些流星，早在当时就变成星野的傀儡了。
    有星野出面解决了人群的问题，卫波又匆匆赶回去，与华国各处庇护所的守卫小队联络，让他们安抚普通人群，不要出现大规模的哗乱，要相信他们的首领一定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虽然陆沉他们究竟能不能挡住流星，卫波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这时候米勒已经成功地把离他们最近的那颗流星推进了空间裂缝中，火光在他们眼前一闪而逝，已经飞入了茫茫宇宙深处，不知道它是会降落到下一个星球，还是就在宇宙里游荡或者毁灭。
    “陆沉！东面！”贺拉斯忽然高喊了一声，眼看陆沉已经来不及往那个方向构筑防御壁，陆昇一咬牙，硬生生在那片天幕上又开出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豁口，将这颗流星飞行轨道上的所有空间方块都一块儿移了进去！
    危机转瞬即逝，陆沉面色没什么变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倒是贺拉斯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陆昇，你不能就像刚才那样，干脆直接把所有的流星都移过去么？”
    陆昇没有回答，贺拉斯却听见了不远处对方沉重的呼吸声，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望去，却见陆昇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脸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天空，全神贯注投入其中，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
    他顿时明白，陆昇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刚才那一瞬为了救陆沉他已经很勉强了，如果做得到的话，不用他说，陆昇早就把这些流星群全都移走。
    他现在维持着两处如此大的裂口，如果还想要再转移这些密密麻麻的流星群，根本是天方夜谭。
    陆沉没有余暇去看陆昇现在的情况，但他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即使到了这种时刻，陆沉依然是沉稳的，声音依旧那么镇定有力，令人安心，“不要透支体力，陆昇，你不是一个人。”
    感觉到那边的陆昇虽然没有回答，但开始调整呼吸的节奏，陆沉放下心来。米勒的风暴还在继续，陆沉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光是放任屏障就这么顶在他们头顶，有些太过被动。
    那么……就这么办。也许这种举动对别人来说算是冒险，但对他而言，他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信心。
    陆沉抬手，天空中那张无形的巨大屏障忽然碎作无数小块，逆风而上，向流星群飞去，张开呈现网状，将流星一一裹进它们的牢笼里。就像深海中，那些透明美丽却危险的水母张开它们的伞盖包围猎物时那样。
    分散的小屏障没有大屏障那样能够有效地阻碍流星群的速度，却更加灵活自由，陆沉心随意动，每一张网中都网住了猎物，然后灵巧地借着米勒·加尔的风势，主动控制它们向陆昇打开的裂缝中扑去。
    贺拉斯见状立刻改变自己的吞噬方向，冲向尚未被陆沉捕捉的流星，吞噬它们的表面，消磨它们的质量，小一点的，就直接化为自己的养料，大一些的，也将它们变小一点再装入陆沉的“塑料袋”。
    除了他们几个s级以外，随着流星越来越大规模接近，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开始遭遇反噬。他们慢一秒，就可能多出一条人命。米勒他们即便未必在乎，可炎组的每一个，都是陆沉的兄弟。
    况且，s级的反噬线即使再高，终究会有底，拖得时间长了，谁知道他们自己会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米勒的衣服已经被强烈的领域场给摧毁了，陆沉指关节发白，贺拉斯差点连自己的头发都给吞噬掉，更不用说陆昇，此刻他眼里真的是星辰大海——眼前真正的景物，他都已经快模糊不清了。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带在身上的联络仪里传来北欧那边那群科研人员的声音，沉闷而急促，带来的却是令人精神振奋的消息，“贺拉斯先生！流星雨马上就结束了，还有最后一波！”
    这个时候，不用谁再多说什么，他们都要撑下去，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没有什么别这更令人期许。
    陆昇耳边都是某种耳鸣般的声音，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应和那种波长的震颤，他听不清附近谁说了什么，但他感觉到，属于陆先生的气息，似乎没有那么紧绷了。
    这意味着，胜利终究是属于他们的。
    最后一波流星雨，到底没能毁灭地球，在五位s级异能者的联手下，炎组基地安然无恙，整个地球，只有不到十处被流星砸中。有点黑色幽默的是，托之前新盟那场消灭旧人类战争的福，大部分人类都流亡集中到了北欧和庇护所，广袤土地几乎无人居住，被砸中的地点，有好几个都荒无人烟。
    虽然这次仍旧有伤亡，但死亡人数远远低于新盟之前为创造新世界杀的人，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流星群结束的时候，基地的众人还被星野花重音控制着，他们呆蠢地望着天空，直到足足过了五分钟，再没有绯红的颜色坠落，清醒的卫波和袁峰才发出了欢呼声。
    欢呼声中陆昇眼前变作彻底的黑暗，然后倒入了一个充斥着令人安心的气味的怀抱。
   
    ☆、第50章
   
    陆昇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他被人拦腰拥抱着，鼻端萦绕的是熟悉的气味。他和陆沉正双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也不知道两人究竟睡了多久，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不过，能这么安稳地睡着，证明一切都过去了。
    身后陆先生的呼吸平缓有力，他似乎还在睡梦中，没有因为他醒过来而被惊动的迹象。距离他如此近而他毫不设防的情形如此难得，陆昇按捺住自己趋于失控的心跳，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对方。即使没有光线，他也能够描摹出陆先生五官的形状，这张脸，他曾经在心中描绘过千百遍。
    这是他唯一的信仰，深深地烙印在他每一细胞每一段基因里。
    可他的神曾经是那么高贵而遥远，从前他一直觉得，他大概用尽一生，也只能向陆先生的心里走近一小步。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他们之间相隔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些东西。
    神并非是无情的，也许对陆先生来说，无情的反而是他。未来已经走过且注定的轨迹，让陆昇很清楚，在这个时间段里，他不是陪伴他一直前进到最后的那个人。
    被他们视为灭顶之灾的流星雨已经过去，陆昇算不出，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两人分开，但那一定是比流星雨还让陆先生无力的事情。不详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未知，就是这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陆昇微微抬起上半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沉的睡颜，然后无声无息地俯下身去，轻轻吻在他的眉心。陆昇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很自制力的人，也觉得自己可以在打扰到陆先生睡眠之前撤离。然而在吻到他之后，心里所谓冷静的防线就立刻崩溃，淹没于渴望的洪流之中。
    他忍不住继续亲吻着，膜拜一样流连徘徊，吻遍他能吻到的每一个地方，手指也忍不住攀附上对方的肩膀，瞬间的归属感能够让人疯狂。
    “陆昇。”陆沉一醒来，还没睁开眼，独属于他的微哑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他伸出手，揽住陆昇的头，往自己胸前一按，低笑道：“你很饿吗？像小狗一样。”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陆昇的动作极具煽情缠绵，但并不显得十分急切躁动。毛躁这种情绪在陆昇身上好像是不存在的，他表达的方式从来都不像个冲动单纯的少年。陆沉知道陆昇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又极度赤诚而天真。
    这种谜一样的矛盾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这种他一度以为在自己身上可能一生都不会出现的感情，随着这个神秘男人的到来而降临，像某一种等待已久的命运。
    这句双关语陆昇显然听懂了，他勾起一边嘴角，伸手从床头摸索了眼镜戴上。他知道，对于亲手摘下自己的眼镜，陆先生对此充满了偏爱。
    随着动作，他轻巧地从喉咙中逸出一个窒息般的气音，然后将脸靠在陆沉的胸膛上，幅度微小地蹭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像羽毛一样刷过陆沉的心房，声音偏又那么冷清，十分正经地说着“我饿。”
    即使在黑暗的房间里，陆昇也感觉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后，陆先生看自己的目光变得有多么的暗沉而危险，侵略的气息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对方手指不紧不慢地捏上他的后颈，似笑非笑地说：“等一下要是吃撑了，记得告诉我。”
    卫波走到他们首领的房门前的时候，被房间里传来的某种十分暧昧的闷哼声和**声惊得面红耳赤，虽然他总觉得陆老大和那个男的有一腿，但他一直纯洁认为他们还处于眉来眼去的阶段，没想到居然都已经搞上了！
    搞上了啊啊啊啊啊！！！！！
    亏他天真地以为可以和老大组成单身联盟愉快地做单身狗一百年，结果老大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背着他连床单都滚上了。而且以卫波单身二十八年的经验，他直觉这绝对不是老大第一次滚床单！
    绝望的卫先生离开了，并且在他之后三次过来打算汇报灾后进度时、发现房间里依然在持续某种令人不忍直视的动静之后几乎都要崩溃了。老大！不是你教那个陆昇吃东西不要吃到撑的吗！为什么你自己毫不节制！
    于是当陆沉与陆昇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卫波与袁峰面前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卫波的眼下居然多了一圈严重的乌青，看上去累得都快双目失焦魂飞天外了。陆沉看向袁峰，袁峰摸摸头，“我也不知道，他去找老大你汇报了好几次工作以后就这样了，可能太拼了吧。”
    陆沉眉毛一挑，了然地看了卫波一眼，颇有深意地说：“卫波，工作也不要太辛苦了，有空多跟女朋友出去逛一逛。”
    不知道听没听清楚的卫波一脸呆滞茫然地点点头，等过了好半天才他反应过来，简直是敢怒不敢言，老大，你明知道我没有女朋友……老大你变坏了。他刚想分辨什么，陆沉却已经一脸公事公办地表情，开始问起了流星过后的情况。
    今天陆老大的左右手也胸闷气短。
    正如北欧那群科学家们观测到的，这次流星群的坠落地点主要就在华国炎组这一带，大部分携带那种致命波长的流星都被五位s级异能者联手送回了宇宙，一小部分坠落地面，坠落造成的伤亡不大，各处的死亡原因还是集中在异能反噬上。
    据统计，这回遭遇反噬的人中，原本就是异能者的人占八成；还有两成原本是普通人，受到流星影响后突然觉醒接着直接反噬自身。从这个数据来看，大部分科研人员们认为如今剩下的普通人里应该基本上都属于不会再有觉醒可能的类型。而决定了人们是否能够觉醒的因素，应该跟基因中某些能够跟那种波长共鸣的片段有关。
    “基地一共有十一个兄弟姐妹遭遇反噬亡故，有家人的已经通知了家人，没有家人的，基地已经帮他们办了葬礼。”说到这里，卫波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其实以前跟新盟斗争的时候，许多牺牲在外面的成员根本连尸体都夺不回来，别说是正式的葬礼了。这次这么大的天灾，只牺牲了这么少的人，已经是奇迹。
    只是这次这些人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遭难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拯救他们，这种亲眼目睹的震撼更加强烈，愧疚感也一直压在他心头。
    “牺牲成员的亲朋好友，一定要优待他们。”陆沉也严肃了表情叮嘱。
    “都已经安排好了。”卫波镇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接着说：“还有，因为当时陆昇……先生直接昏迷了，您带走他后一直在休息。北欧的贺拉斯和新盟的星野、米勒他们还在炎组待着，没能回去。”
    新盟就罢了，好歹还近一点，北欧却着实有点远。只是——陆昇皱了皱眉，以那几个人现在的能力，要回去也是不难的吧，也不必非等到他醒过来给他们打开通道，这样确实快一点，但等的这段时间说不定比他们自己上路还要久。他们一直留在炎组，说不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之前他们能够摒弃前嫌合作，是因为不合作的话大家都得死，在危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再大的矛盾也只能先放一边。但现在地球和人类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贺拉斯这人尚不好说，但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绝对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物。他忍不住看向陆沉，陆沉也回望他，点点头，双方眼中都是了然。
    陆沉又问：“他们最近几天都干了什么？”
    “为了防范他们背着我们在基地里做什么手脚，这些天我都派人看着他们，贺拉斯先生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好像爱上了跟米勒下国际象棋，两人整天坐在棋盘边上。防范的重点还是星野那个女人，毕竟她的异能最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她除了总想要见陆哥您之外，也没做什么别的。”
    在他说到星野总是想方设法要见陆沉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向陆昇望去，不过陆昇并没有出现什么吃醋的表情，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然这两人为了老大在这里争风吃醋，等下炎组基地没毁在流星坠落上，反而被他们给夷平了，那简直是笑话。
    不过，陆昇不吃醋，不知道怎么的，又让人觉得有点隐隐的失望。哎，没好戏看了呢。单身狗卫波觉得自己又失去了一项可以安慰自己的乐趣。
    这时候，明明商讨正事正渐入佳境，陆沉却忽然话锋一转问：“冰淇淋呢，之前不是让你告诉厨房等陆昇一醒就连粥一起给他送过来。”陆昇闻言又加了一句，“要大桶的，草莓味和巧克力味。”
    这下连袁峰都噎了一下，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疑惑地说：“我跟厨房说过了，会不会是他们忘了，我去看看。”说着，他就立刻开门出去了。
    怎么觉得这种天然呆有时候发自内心拍马屁的本事也是挺强的，慢了一步的卫波干瞪眼。
    然而很快，袁峰就转回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用一种听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的表情说：“陆哥，基地里的人都没了，一个都没了！”
   
    ☆、第51章
   
    “什么声音？”陆沉和陆昇还来不及惊诧，就已经听到外面传来某种震耳欲聋的响声。
    陆沉脸色一变，瞬间在半空中构筑出一个平台，将陆昇卫波等人置于其上。下一秒，滔天洪水冲入基地，巨浪直接将所有建筑吞没，无数大小物件在洪流中浮沉。
    放眼望去，大地尽成泽国，之前连流星都没砸毁的基地，现在已然消失不见。唯一能够庆幸的大概只有在水流中没有发现那些炎组成员们的踪迹。
    “是米勒。”陆昇面色凝重，来不及多说一句话，立刻将陆先生身前的空间扭曲，果然下一秒跟随着地面上洪水的脚步半空中也有飓风袭来，但被陆昇扭曲了方向，传送往他处。
    袁峰探下身去，试图唤起沉睡的土壤，堵住淹没一切的洪水，大地为此而颤动，浪涛却连绵不绝。陆沉望着不远处的虚空，微微冷笑，“没用的，袁峰，你退下。”
    他们这几个接受过共振仪共振激发潜能、又近距离接触过流星的人，早就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就算是当初的米勒·加尔，也不是袁峰可以抗衡的。正如史蒂夫教授说过的，s级与a级之间，隔着的是不可跨域的鸿沟。
    陆沉望着远处的虚空，他知道对方一定就在附近，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只是从容地开口，声音并不响，也没有明显的威胁之意，但极具穿透力，凝成一线，“这不是你们第一次围攻炎组，我希望你们还记得上次的下场。”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令袁峰束手无策的洪水已经消失无踪，被陆沉彻底分解。汪洋退去后，露出已经凌乱不堪的炎组基地，到处都是损坏的东西，横七竖八堆在那里，望去满目疮痍。
    此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人的轻笑声，带着无限的魅惑和风情，“陆大哥，我劝你还是省着点儿异能，我这里，还有很多人等着你去救呢。”
    卫波一听就知道是星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不用多解释，他就已经想到了基地众人集体失踪的原因。当时对抗天外流星，他请求星野花重音帮忙控制住基地里骚乱的众人。他想得很清楚，那种情况下大家一个不慎就要抱团去死，就算是星野也不会在这种当口还做别的手脚。
    可惜万万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野心。
    那么就此推测，当时新盟的人虽然表现得竭尽全力，但究竟用了几分力根本不得而知。与之相对的，他们的老大陆沉却毫无保留，陆昇更不用说，他是主力，异能透支一觉睡到现在。也不知道恢复了多少。
    面对这帮危险的赌徒，他竟以常人的心态去度量他们，这次确实是他的失策。而这个错误太过巨大，现在一干兄弟姐妹都落入敌手，还拖累得他们老大无法放开手脚与新盟战斗。
    他情绪低落地将情况告诉陆沉，然后请罪，“陆哥，这都是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沉打断，“过后再说。”
    在卫波报告期间，星野和米勒却一直没有动静，显然星野比较享受这种让对手自己在选择的困境之间挣扎的模样，论起性格来，在几个巅峰的异能者中，星野实在是比较恶劣的一个。
    陆昇看向陆沉，将自己这边的人罩入他**开辟出的小型空间中，阻断别人的窥探，这是他新发展出来的异能方向，不过此刻没有时间多说，他想星野的情况可能比卫波想象的要遭得多，就跟自己一样。
    “陆先生，星野的异能已经发生了质变。”无论是陆沉、贺拉斯还是米勒，他们的异能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都只是大幅度增强。但星野这次，应该跟他一样，是出现了新技能。
    从前星野花重音要控制别人，必须用她的歌声扩散异能，并且只有在异能持续输出期间，才能控制那些人成为她的傀儡。
    但这次星野只是在流星坠落期间控制过基地的人一阵子，后来异能撤走后，基地所有人反应都非常正常，全部取回自主意识，言行没有任何问题。要说这次所有人被带走，是星野重新打开领域场使用异能控制了他们，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沉和陆昇都身在基地，即使在睡梦中，别人的领域场一打开，也会立刻察觉。这只能说明，就在之前那次行动中，星野已经在他们脑域里种下了暗示的种子，现在只需要将这种暗示唤醒，他们就会重新成为她的工具。
    这种进化方向无疑是非常可怕的。这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她埋藏的棋子，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关键时刻摇身一变将一个组织从内部破坏殆尽。
    这种猜测让袁峰和卫波简直绝望，然而无论是倾听的陆沉还是分析的陆昇他们都非常冷静，并没有将眼前这一刻视为绝境，这种冷静传染了他们，让人慢慢安定下来。
    陆沉伸手按了按陆昇的肩膀，平静的言语却恍若惊雷落在别人耳畔，“那就杀了他们。”星野花重音一死，就再也没有人会唤醒那些人脑海中的暗示，大家依然能够寻常地生活。
    两位首领都遭击杀的话，新盟群龙无首，除非再出一个对普通人充满恶意的s级，否则这些激进派也不会再有容身之处，只能掀起些小风小浪。
    坚定，果断，他的陆先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强大而迷人。
    陆昇一撤下空间，米勒·加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近在咫尺，他双手平展大笑起来，“新世界不需要多余的人，上帝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流星坠向你们华国就是最好的证据，陆昇！”笑声中惊雷与闪电从天而降。
    陆沉刚要动手，不知身在何处的星野花重音又出声道：“陆大哥，你每发动一次异能，我就让一个炎组的人去死哦，怎么办呢？”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陆沉却毫不动摇，仍旧将米勒招来的雷电全盘收入囊中瞬间分解，另一边，星野话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别人的低语，“那么你打算，让谁去死？”
    星野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谁？陆昇？”那声音明明就在耳侧，说明那个人离自己应该是极近的，可是她却根本找不到对方的踪影，这太可怕了，对方如果不出声，岂不是自己要到被攻击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敌人就在身边。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有了隐身的异能，难道也跟自己一样，在流星雨中发展出了新技能？难怪陆沉居然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那么他不是对自己的手下冷血，而是对这个男人有信心？
    她和米勒明明算好了这两个人应该消耗十分巨大根本没有恢复的，难道是他们错了……
    而陆昇其实并不轻松。虽然这会儿成功唬住了星野，但确实就如他们算计的，他很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陆先生都没有恢复过来，两人此刻都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能跟新盟这两个保留了实力的人比。
    但这一点绝对不能让他们证实，否则的话米勒和星野就会有恃无恐，而他们则变得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之前流星对他们来说既是百年难遇的灾难，也是百年难遇的机遇。
    从前陆昇只能以异能看到空间并且转移或者割裂空间，而现在，就像他刚刚对陆先生他们做的那样，他已经可以制造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而在这个由他制造的空间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外界都是无法察觉的，就像他明明打开通道站在了星野的旁边，星野却无法看到他一样，因为他们两个根本就处在不同的空间里，只有空间的缔造者陆昇本人，才能决定如何将自己的一切传递出去或者让外界的什么信息流传进来。
    星野眼珠子一转，已经压住了自己的恐惧，她本来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冷笑了一声，“就算你还能打开空间通道把他们送走又怎么样？只要我的暗示之种还在他们的脑子里，无论他们跑到世界上哪一个地方，我一个命令，他们就都会去死。”
    陆昇深吸了一口气，被星野看破了，本来他是打算出其不意先把炎组那些人给救走的，但既然星野如此说，无论她是说的实话还是虚张声势，他都不能拿陆先生的人来冒这个险，那么他只有自己冒险一点，将星野直接格杀。
    想想居然还有点激动。
    即使知道历史上的星野和米勒绝对没有死在今天，即使知道改变历史有可能让自己陷入更混乱的时空里去，可陆先生有危险，就算是注定的命运他也逆流而上。何况无论是星野还是米勒，他都实在不喜欢。
    谁说区区空间异能只能转移不能杀人，看来所有人都忘了，没有谁不存在于空间之中，空间是无处不在的。
    现在在陆昇的眼里，星野花重音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被他划入小块**的空间方格中，他根本不用对星野做别的什么，他只要将她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空间打乱再重新组合，甚至拆散了组到别的空间上面去，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星野花重音这个女人。
    唯一的困难，无非是在这之前需要打破对方护身的领域场，而已经消耗巨大的陆昇现在力量不太够。
    于是他闭上眼睛，去感受自己的神格，那颗小圆球有点安静地悬浮在脑域中，似乎也因为太累而失去了活跃。
    你是太阳，你燃烧自己就能放出光芒，在变成余烬之前，努力地燃烧吧，为了你心爱的人。陆昇默念，神格如同有所感应一样，原本柔和的颜色从金黄到深红又亮到发白，那是燃烧温度极高才会有的颜色，甚至超过了那一天对抗流星之时。
    “你的领域场，我粉碎了。”重新睁开眼睛的陆昇，冷漠地俯视在还在小心翼翼地警惕看不见的他的星野，力量化作纯白的火焰流泻，所过之处，所有的空间都被粉碎成细微的粒子，包括星野花重音的领域场。
    动人的女声第一次发出惊叫，就在这时，不属于在场几人的男声忽然插了了起来，“咦，我不过是出去散了下步，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贺拉斯！
   
    ☆、第52章
   
    陆昇敛眸，贺拉斯明明也一直留在炎组基地，他对此绝不可能不知情。到了这种时候才姗姗来迟，颇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这种看不清心思的人，比摆明了目的的新盟还要令人烦恼。
    真是麻烦……如果自己没有机缘巧合来到这个时代，过去的陆先生身边，岂不是连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都没有。
    不过其实以陆先生的力量，如果他不想着保全人类而是独善其身的话，明明就能活得很好吧。但，如果他对人类没有一丝感情的话，也就不会有他了。
    虽然这样想着，陆昇却丝毫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抢在贺拉斯动手之前杀死星野花重音，无论如何都对己方有利。
    不过星野也不是傻子，一发现自己的领域场被侵蚀，就立刻逃窜起来，百忙之中还不忘发出指令，空气里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陆昇知道大概是哪个炎组的人在这女人的控制下死去了，但是他不能停，一旦犹豫，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咦？”这时星野忽然疑惑地出声，大概是对陆昇居然无动于衷而从心底感到不安。她应该在想，本以为控制这些人能够威胁到陆沉，却发现就算陆沉投鼠忌器，这个陆昇似乎并不顾忌这些。
    她终于忍不住往后退去，飞快地往米勒·加尔的方向移动。陆昇刚要追赶，却感觉到一阵心悸，眼前闪过蒙蒙白雾，整个人差点倒下来。到底是太勉强了，他的能量早已透支干净，现在在消耗的，恐怕是自己的生命。
    他艰难地往陆先生的方向移动，不能，不能让他们伤到陆先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米勒·加尔一声大吼，“贺拉斯，你干什么！”
    语气中尽是意外和愤怒，陆昇顿时心中一松，看来，至少在此时此刻，贺拉斯选择了帮助他们。但……米勒语气中的愤怒还好说，意外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此时此刻，五个地球上的巅峰强者在进行不死不休的斗争，异能造成的破坏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大地龟裂，山河摇动，连天幕都时时消失不见。陆昇不过**了片刻，炎组基地整个被夷平，就在这时，他似乎又听见了空气中传来的那些沉闷的血肉炸开的声音。
    难道星野花重音还在控制那些炎组的人？现在双方都是二对二，而且贺拉斯的能力毫无疑问在星野之上，不应该让她腾出手来才对。
    有哪里不对劲，对危险的敏锐嗅觉让陆昇撑起身，再次向陆沉所在的方向赶去，就在这时，他看见地上冒出了一片茵茵绿色。
    本该在春日里初生的细嫩小草，忽然眨眼之间，铺满了原本已经被几大s级异能者的能量扫得一片荒芜的土地，柔柔地摇曳着，并且在一瞥之间，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这种原本代表着春之希望的光明精灵，现在却让陆昇充斥着不详的预感，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鸟鸣。
    曾经在神域里，陆先生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是华国古籍上记载过的传说，当时陆先生一字一字在他耳边念的时候，陆昇几乎顷刻就记住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他没有亲眼见到过真正的鲲鹏究竟体型有多大，但他很清楚，现如今地球上的鸟类，绝对不会有他此刻看到的天空中那一只这种体格。它飞跃他们头顶的时候，如同夜幕降临，比之陆沉当日分解天幕的震撼也不逊色。
    而就在巨鸟飞过的一瞬间，地上的小草已然疯狂长高，变得足有齐腰深。
    陆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种动植物疯狂生长的状况，让他立刻联想到当初流星带来的那种神秘波长增强异能力的情景，只是当时只影响人类，尤其是异能力者，他们只以为对带有与之共鸣的基因片段的人类才有效。
    卫波犯了一个错误，让星野趁机控制了炎组的人。但在陆昇看来，当时的情况，卫波并没有别的选择，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手段。相比之下，他自己犯的这个错误，才是真正的错误。
    他离开那些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状态的杀戮游戏有些过于久了，陆先生对他的宠溺又太过明显，让人丧失了危机意识。现在想来，之前在神域里贪婪之主来访的时候，分明对陆先生说过哈特曼彗星群即将来临。
    既然扭曲的时空没有把他送到别的年代而是这天选时代，说明两个时间段之间一定有某种相似的东西，比如说，六个星转来临一次的彗星群。可是他们之前对抗的，只不过是流星而已。
    即便是在这个年代，他相信以那些科研人员的专业和谨慎也不会搞错天体的性质，流星和彗星是完全不同的天体，彗星是流星的母亲，而有流星雨，则证明很有可能彗星在接近。
    只是，贺拉斯的人之前并没有观测到彗星，可见这个彗星群，至少对地球来说不是常客，这应该是它的第一次降临。
    而它，才是造成地球上所有生物这场异变的原因。
    距离较远的时候，它首先引起了地球上智慧生物的异变，人类中大批异能者纷纷觉醒，但其余的动植物还没有被影响，或者也可能是受到的影响比较微小，因而无人发现。可现在，动物与植物生长如此迅速狂暴，可见彗星群已然降临，整个地球所有生物，都无法幸免。
    或者不只是生物，陆昇表情更加沉重，他本来是这里唯一知道哈特曼彗星群的人，没想到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连他都忘记了这件事，只把流星的坠落当做地球最危急的时刻，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没有错，如果不对付流星的话，他们也就等不到彗星这会儿了。
    正在对战中的几人也发现了异常，此时花草树木已经扭曲生长膨胀至半空，天空不时笼罩在阴影之中，是那些身体越来越硕大的飞鸟，在徘徊找寻食物。
    整个世界望过去已经变成了动植物的海洋，而体型没有任何变化的人类显得那么渺小，不用任何攻击，都有可能因为密密麻麻的植物而窒息。
    但这只是表象，人类虽然没有疯狂生长，然而每一个异能者都感觉到身体在沸腾，这种沸腾与之前在流星面前感觉到的截然不同，如果说那时的神秘波长还只是悬在头顶的威胁的话，此时就已经是斩下来的死神镰刀，收割着一茬一茬的生命。
    “砰！”“砰！”“砰！”“砰！”天空与大地上不停地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是那些膨胀生长到极致的动物和植物开始炸裂，腥臭的气息瞬间弥漫于整个空气中。
    如今的地球看起来，像是生长出了无数骨刺的河豚，随时随地都会从内而外炸得灰飞烟灭。
    人类也并不能幸免，就连之前被预言过基因中并没有与波长共鸣的片段、不会变异成为异能者的那些人，也像被打了催熟剂一样无法控制地被催熟，在他们绝望扭曲的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是他们的s级强者高高在上的身影。
    放眼望去，都是血肉与亡灵铸成的街与巷、海与天。
    陆沉、陆昇、星野花重音他们一样受到了强烈的影响，好在比常人要高出许多的反噬线让他们仍旧能够维持正常的形态，然而谁也不知道这种暂时安全能够持续多久，不用任何说明，谁都能够感受他们，这次异状要远超从前。
    最令人心寒的是，没有人知道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也或者它永远都不会再停止，在漫长的时间里，地球可能会渐渐形成新的生态系统，从而慢慢再次走入正轨。
    但是他们，无论是s级还是d级或者普通人，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会成为不为新生态所接纳的旧时代的产物，就像那些已经爆炸的生命一样，现在就成为地球的养料。
    这对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选中的新世界主宰者的新盟人员来说，应该是极大的讽刺吧。
    “陆先生！”陆昇感觉自己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身体，他却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强行冲到陆沉身边，还没能动作，就被陆沉一把拦住，这个时代的陆先生几乎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严厉过，他几乎是有点凶狠地喊了一声，“不要动用异能！”
    此时此刻连星野花重音都不敢再作死，他们的异能已经在强烈地欢呼想要冲出神格的束缚，再在这里使用的话，新盟还没能达成自己开辟新世界的愿望，就要与地下那些亡灵一起相伴去了。
    被紧紧拽住手腕的陆昇环顾四周，卫波和袁峰在不远处，好像晕过去了，但暂时还没有爆炸。陆昇回握住陆沉的手，加快语速对他说：“是哈特曼彗星群，这次我们对付不了！陆先生，我马上打开宇宙通道，送你去安全地方。”
    星野和米勒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接近陆昇，陆沉却断然拒绝，“你已经透支了，再撕裂空间，马上就会死。”
    他绝不相信只剩下让陆昇送命一个办法，何况现在这情况陆昇就算拼了命，也未必能够撕裂空间，从对抗流星到现在，他根本没有恢复过！
    虽然并不知道陆昇口中的彗星是什么，但祸福相依，在死去之前，他们的力量会得到无限提升。“就算是彗星，我也会分解给你看，陆昇。”
    “不会的，你马上就要死了，去陪我妹妹一起，陆！哥！哈哈哈哈哈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底下响起，从植物的海洋里，露出小半张扭曲的脸，堆满了怨毒与恨意，以及，一个仪器的一角，看上去像是初代共振仪。
    “黄阳？”
   
    ☆、第53章
   
    居然是黄阳。
    那个曾经在炎组基地里担任过辛组异能小队队长、因为协助妹妹黄丹作恶杀人而被陆沉打了一支逆回剂然后逐出基地的黄阳。
    没有人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他还会活着，没想到，他真的挺过了逆回剂的药效，而且一直活到了现在，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个初代共振仪。
    那仪器一看就是因为损坏而被丢弃了的，按理说即使被人拿去也毫无意义，然而现在，金属小圆球正在微微发出光芒——不知道黄阳是真的运气逆天还是有意修复，总之这玩意儿现在被启动了！
    彗星降临给地球带来的灾变已经够强了，如果再加上共振仪的推波助澜，就算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也全都化成了死路。乍一认出那个小圆球是什么东西，之前还斗得不死不休的米勒和陆沉立刻向黄阳出手，打算摧毁共振仪。
    然而黄阳显然蓄谋已久而且早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见曾经的首领看向自己，那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与共振仪一同迅速地沉入了草丛中去。
    草木疯长，瞬间淹没了一人一物，还在向天空虬结而上。黄阳大概瞬间就被当做了植物们的养料，而一个共振仪落入忙忙草海中，随着植物不停地生长动作，早就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他们唯一能够知晓的就是共振仪还在工作，仿佛有无数虫蚁爬行振翅之声充斥脑海，场上情势顷刻间风云变幻，几个人本来就在危险边缘，如今则被这最后一刀推入了深渊。
    原本在世人看来几个s级异能者里面最弱的应该是星野花重音，现在身体第一个产生变化的却是米勒·加尔，他忽然在空中猛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凄厉的不像人类所能发出的嚎叫，拼命地拿手挠着自己的脖子。
    如果不是他身为男性没有养长指甲的习惯的话，此刻他的脖子早已经鲜血淋漓。
    饶是如此米勒的身上也被自己弄出了道道红痕，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吃力地把头向星野花重音的方向转去，眼睛里流露出惊恐求助的情绪，却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响声。
    星野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也感染上米勒的反噬一样，尽管这并不是什么传染病。米勒的眼神从希望转向绝望，这个一心想要改变世界的新盟领袖之一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自己的宏图大业只进行到一半，怎么忽然就从世界顶端跌落到了濒死的境地。
    可惜抛弃同盟的行为并不能给星野花重音带来多少幸运，不过片刻，她的眼中也现出些许狂乱之色。接着就是贺拉斯，他的神志倒是没有被侵蚀，只是异能已经开始反噬，从自己的体内产生一个小而可怖的漩涡，黑洞一般要将人吞噬。
    所有人里面，只有陆沉异常安静。但陆昇分明看见，他的神手指正在反复地分解又重现，这是陆先生在用自己的异能对抗自己的异能。
    尽管到了这个时候，陆沉依然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在陆昇的记忆里，这个人除了刚才阻止他使用异能的那一刻以外，就永远是从容的，这种从容也许与他拥有力量与否无关，而是因为他内心并无畏惧。
    陆沉没有放开握着陆昇的手，反而更加握紧了一点，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他至今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虽然也能感应到那种神秘的波长，但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反噬的迹象。之前流星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后能安然活下去的，也许只有陆昇。
    他有点遗憾。
    他和陆昇之间，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过。他们已经非常了解彼此的身体，但却还仍未有机会了解彼此的灵魂。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陆昇手上那个金色的图案，究竟是怎么来的，但现在，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陆沉微微一笑，把陆昇拉近自己跟前，轻轻地拥抱着他，这个拥抱那么温柔而温暖，几乎让人忘记了他正在遭受异能反噬的折磨。他并不害怕自己的异能暴走伤害到陆昇，因为他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陆昇。”他阻止了想要开口的陆昇，对他说：“在我的基地下面，有一个基因库，包括你的，和我的。它被保护得很好，我承诺，除非地球彻底灰飞烟灭，否则它会永远在那里，等待着终有一天，让我们重新相逢。所以你要相信，今天我们在这里，只是一次短暂的别离。”
    陆昇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理智告诉他陆先生并没有死，可是当他的言语传入自己耳中的时候，他却忽然一阵心慌。
    他怔怔地看着对方，陆先生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很快手腕上握着自己的热度消失了，陆昇低下头，看见陆沉的手指已然消失，远处，米勒的哀嚎和星野狂乱的声音仍旧在继续，贺拉斯还在抵抗着反噬，高叫着“陆昇！打开空间通道！”
    而最有权力命令他这么做的人却对他说，不要动用异能，不然你会死的。
    陆昇沉默片刻，把领口和袖子捋平，拍掉身上的灰尘，然后回抱住陆沉，把珍爱胜过性命的眼睛摘下来，反手戴在陆沉脸上，认真地说：“陆先生，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戴眼镜也是很好看的。”
    说完，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意识到陆昇想要干什么，陆沉脸色一变，对方已经向他扬眉而笑，那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的模样，让陆沉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着迷。
    “是你说的，你有被保护得最好的基因库，我们只是短暂离别，终有一天会重新相逢。所以，一定要活着，陆先生。再见，还有，我爱你。”
    整个世界都开始扭曲，陆昇不再抗拒那些宇宙的力量，他一反往常地敞开自己的脑域，开放自己的神格，将所有的力量都吸收进自己的身体，然后再化作自己的异能，将身周的一切，化作通向生存的通道。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感谢贺拉斯当初的决定，至少让他知道了宇宙中哪些星球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虽然他并不想给陆先生留下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这样的后患，只可惜现在他无法阻止他们。
    但陆昇相信在未来终有一天陆先生仍将凌驾于所有神之上，因为他是他的陆沉。
    但自己这样的身体果然还是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力量啊，眼前的一切都在颠倒和旋转，脑域像是被撕裂，那种感觉，如果人类真的有灵魂的话，大概就类似于灵魂被撕扯成好几个部分，化作碎片在看向这个世界。
    来不及也无法阻止陆昇的陆沉被卷入空间通道中，他伸手想去拉陆昇，却一瞬间就失去了陆昇的踪影，手中握着的，唯有那一副冰凉的眼镜。
    世界陷入黑暗，唯有急速进化着的地球，仍然在生与死的狂欢海洋中不断地产生和湮灭着生命，蓬勃生机与无边绝望交织在一起，像一曲荒诞的赞歌。
    陆昇失去意识前最后看的景象，是无数扭曲的时空在眼前飞速交叠的画面，泡沫般闪现无数人和物，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在他眼前混乱着出现又扭曲着消失，其中一闪而过的，还有陆先生的身影。
    是他常年仰望着的，神域里那位高高在上的，他永远都猜不透心思的陆先生。
    他看起来似乎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可陆昇耳边只有尖锐的噪音，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陆先生，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抓住他，就陷入了黑暗。
    无人控制的异能大概会把他卷入不知道哪个空间里去吧，如果运气好，还能整个人囫囵传送，运气不好，大概连身体都拼凑不起来了。我可能无法再回到你身边了，对不起，陆先生。
    ……
    “喂！c119！醒醒！”
    “c119！该死的，害我掉了那么多头发，自己居然在这种地方睡觉，系统！你就不能撤掉那个队友之间不能互相攻击的规定吗，让我赐予他美丽的死亡不行吗？”
    “千丝，你是不是快疯了，居然跟系统说话，你当系统会跟你聊天吗？”
    耳鸣声消失，声音重新开始传入耳中。“吵死了。”陆昇睁开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听到熟悉又陌生的语调，一刹那有些放松。
    他慢慢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浑身上下仍然有一种散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又被拆开重新组装了一遍，才漂流回正确的时空。
    在梦里，他好像见到了陆先生的蝴蝶。然而此刻，看到自己眼前这只轻盈飞舞着的，散发着光芒的美丽小生物，他又不能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真了。
    是这里的陆先生在他进入时空漩涡之前赐予的这只蝴蝶，将他带了回来吗？他以为这只蝴蝶已经被搅碎在漩涡里了。抬头看看依然习惯性用手指卷着自己头发的千丝，居然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其实在天选时代，自己并没有生活太久，可是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人永生难忘。那几天的记忆，要远远重于所有在这些生存游戏里面的漫长人生——当然，不包括和陆先生相处的时刻。
    就在这时，有人走上前来用脚踢了踢他，这大概并不在系统判定的攻击范围内，所以对方的动作做得很顺利，“小废物，听说是你要开启这个时空漩涡的，怎么自己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躲起来睡觉？”
   
    ☆、第54章
   
    陆昇没有理他，起来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千丝之外，还有六七个人在附近或坐或站，都是久违了的熟悉的面孔。
    当然有好几个他们其实并没有过什么交集，所谓的熟悉，对陆昇来说是因为熟知参与游戏的所有人的情报，而对那些人来说大概就是对他“久闻大名”。
    这里比之前那条黑暗的通道要稍微宽敞明亮一点，但也只是相对而言，整体环境还是昏暗。
    远远望去，那些诡异的灰色雾团隐约仍旧在游荡，但是往这边来的相对要少一些，看来就是因此他们才选择了聚集在这里。
    当日他冲入时空漩涡的时候，千丝已然被灰雾里冒出的怪物歌声所迷惑，怎么看都是九死一生的状态。不过看来这家伙运气不错，不是被赶到的队友救了，就是另有奇遇。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虽然他从天选时代回来了，但仍然在这个系统崩溃的游戏空间里，他已经知道这个空间脱离系统控制的原因了，至于那些怪物，他也隐约猜出了来历。
    陆昇还记得这次系统设定的游戏通关条件是“找出‘时空漩涡’这个空间异变的原因以及之前那些失踪异能者的下落”，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效，毕竟上次系统好像已经失去了对这处的全部影响力。
    不过刚才醒来时，好像听到千丝跟系统抱怨，难道说，已经重新联系上了？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陆昇过去问千丝，千丝睁大眼睛，似乎对陆昇居然若无其事地找自己说话感到有些意外，而刚才踢了陆昇几脚却被他无视的男人脸色都青了，走过去一把揪住陆昇的衣领，恨声道：“我们在这多久了？你倒是睡得很香啊，那些怪物怎么没吃了你！是不是也嫌弃你是个废物，哼！”
    陆昇垂下眼睫，瞄了一眼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然后伸手捏住对方的手腕，一点一点从容但不容置疑地把对方的手捋了下去，随手扔在一旁，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他：“你这样，是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
    他不知道这里的时间究竟流逝了多久，不过看这些人活蹦乱跳的模样，只有两个答案。
    一是系统已经恢复了对这个空间的控制，所以他们的饥渴感等感觉是被抽离的；二是虽然他在过去时空待了很久，但与这里的时间互不影响，这边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
    对于以营养液为生的这些神造人来说，七天不进食饮水还是没什么影响的。但如果继续在这里束手无策下去，再强悍的体质也有熬不住的时候。
    果然，他这么一说，对方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冷笑了一声，“怎么，难道你要说你知道怎么出去？”
    陆昇点点头，又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很快就会知道的。”
    闻言那男人一脸被耍了的模样，挥手就要打他，但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东西，顿时骇然，立刻转身对其他人喊：“起来！它们又来了！”
    这次不用谁解释，陆昇也知道来的什么东西，那种带着诡异的时空之力的味道开始在四周蔓延，灰色的雾团慢慢向这边飘过来，然后从里面吐出一团又一团形状扭曲的诡异生物。
    所有人都迅速站起来，神情戒备地做出准备战斗的姿势，一条丑陋的隐约看得出像是半人半鱼的东西滑向他们，类似于嘴的地方黏糊糊地张开，看上去要说话。
    “是那个！”有人低叫了一声，听上去有点绝望，看来这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那种怪物。陆昇理解他们，当时他跟千丝也是遇到了这玩意儿，千丝被控制，他被迫跳进了漩涡里。
    经过了这么多事，现在来看，这种丑陋鱼人的异能与星野花重音的异能非常接近，都是以歌声来控制对手的脑域，属于防不胜防的那一类，不像实质性的攻击至少还能招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十分棘手。
    趁众人不注意，刚才那个挑衅他的男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肘撞到陆昇身上，将他往前推了一步，这样一来，离那条鱼人最近的就是陆昇了——在陆昇看来，这种行为实在是非常幼稚而且毫无意义。
    它的歌声足够穿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远近一样会被影响，又不是那种对实体攻击的能力，把人推出去还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陆昇虽然不会认为这种行为多不道德，但看不懂形势损人不利己的人，真的是傻透了。损人这种行为，最起码要有利己的结果，才值得去做吧。
    连卫波都比他聪明。
    虽然卫波和袁峰他们大概已经死在那场地球的大灾变之中，而即使没有死，也早在漫长的岁月里化作了白骨，只有神，才能永恒地存在着，与这个无论是满目疮痍还是生机勃勃的世界一起。
    陆昇忍不住想，他也要活很久才行，否则陆先生一定会很寂寞。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大概就是成神吧。
    走神了这么一瞬间，他听见自己被推出去后，千丝“啧”了一声，指挥着头发把他给卷了回来，顺便一头发抽飞了那只鱼人，冷冷地对推他的那个人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制造这种丝毫没有艺术感的杀人手法，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就真正的杀人艺术，用你的身体和你的血。”
    那人咬了咬牙，看上去并不甘心，但并没有说话。毕竟千丝身为a组排名第二的危险人物，除非a01来了，否则他的力量就是绝对的。
    在场的其余人则都没有理会这边的小插曲，因为灰雾中，已经有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怪物不断向他们冲来。
    从之前那个“又”字，陆昇就知道这已经不是这群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们甚至可能已经摸清楚了灰雾和怪物出现的规律，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不弱，只是很快，有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怎、怎么这么多？！”
    千丝瞥了一眼陆昇，他是不知道这个没什么用的小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道这些怪物不攻击睡觉的人？话说那只蝴蝶到底是不是他的异能，难道就只能用来照明吗？这些东西怎么想都有点荒谬，他瞬间抛之脑后，嫌弃地对陆昇说：“起开！”就要把陆昇扔到后面去。
    护发狂魔有时候还挺可爱的，陆昇忽然笑了笑，拦住正要攻击怪物的人们，“不要攻击他们。”
    “你疯了，想死自己去死！”
    “千丝肯保护你就不错了，没有异能的家伙不要添乱！”
    陆昇的动作终于让其余的人也不耐烦了，他们虽然不打算一起欺负陆昇，但也没谁看得起他，基本上就属于把陆昇当做空气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程度，但这人要是发神经挡了道，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七八种异能冲着怪物和拦在怪物们前面的陆昇同时发动，然而下一秒众人就目瞪口呆，陆昇好像只是抬了抬手，他们的异能连同那些怪物就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真真正正的消失，鱼人的歌声才刚唱响第一个音符，就湮灭在了空气里。
    四周重新恢复了安静的昏暗，远处的灰雾仍旧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们自己，每个人都还保持着战斗的动作，眼前却只有陆昇和空气。
    什么怪物，如同从来都没有来过，一切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幻觉。
    “你——”千丝的神情变了，他是最接近s级的三个a组成员之一，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陆昇身上传来的强悍而可怖的气息，也许他的主人并没有要显示自己力量的意思，但那种气息仅仅是存在在那里，就已经让人紧张得寒毛直竖。
    他忍不住拽紧了自己的头发，烦躁地在手指上绕了绕，“怎么可能，s级……那些东西没了，是你干的？”
    “嗯，暂时把他们放到另一个空间里。”陆昇平常地答应了一声。
    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人们，他并没有任何碾压什么人的喜悦，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人还不在他眼里。习惯性地伸手去推自己的眼镜，才想起自己把它留给了过去的陆先生。
    他往回走了一步，看见他们明显地后退，摇摇头，“这些并不是什么怪物，有些应该是之前失踪在这个空间里的异能者，另外一些应该是另外几位神眷顾的种族异化而来。”
    “你是说，这些怪物就是之前在这失去联络的异能者？”在面对疑似s级异能者短暂的恐惧过后，千丝就隐约有些兴奋。
    陆昇知道他是这种有点神经质的、越是强者越让他有完成艺术*的杀人艺术爱好者，陆昇之前觉得跟这种人合不太来，但某些方面倒还满合拍，比如说能够正常谈话的时候。
    “没错，他们应该是被吸入了灰雾中的时空乱流，被时空乱流影响变成了这种模样。而这个空间之所以会脱离系统的掌控，也是因为一群彗星六星转一度的降临，造成了这个特殊时空空间的不稳定。”
    他这么一说，众人眼前都是一亮，他们进来之后都是看过系统这次的通关条件的，如果陆昇说的都是正确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只是——“等一下，我们早就联系不到系统了，你也说了这里被什么彗星影响。那就算我们达成通关条件又有什么用？”
    不能离开这里，他们终究还是在等死！现在再去想什么通关条件，这不是搞笑呢么。
    陆昇看了他一眼，他既然都能从天选时代回来，自然不是为了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的，他为陆先生而来，如果见不到那个人，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为此他也绝不会允许离不开这种事情发生。
    “千丝，你之前跟系统聊天，它有反应吗？”
    “嗯？本来倒是没反应，不过刚才好像有点波动，没仔细去看。”
    听到这个回答，陆昇心头一定。没错，彗星的力量影响也是多方面的，时空漩涡既然这个时候把他送回来这里，说明这个时间点上，一定有什么力量在影响。
    他在无意识中看到的，肯定不只是幻觉，陆先生在空间外面，绝对也在为让他们回去而做着什么。那个人，无论表面上看上去性格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其实内心是始终如一的吧。
    他伸出手，让那只蝴蝶停留在自己指尖上，不再去看四周的路，而是闭上眼睛轻轻感受着，一缕熟悉的异能，从蝴蝶身上悄然散发出来，他轻声说：“愿意跟我走的，跟着。”
    说着竟闭着眼睛往前走去，眼看就要传入那些诡异的灰雾，他却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样，轻巧地避过了他们。
    千丝二话不说，跟在陆昇身后。另外几人面面相觑，有人迟疑有人迈步，最终形成一小串跟着前面。
    不知道在黑暗里行进了多久，陆昇带着蝴蝶，无数次避开危险，终于感觉到了某种气息越来越接近。
    当属于系统那冰冷机械的声音重新响起来的时候，这种从前他从来都漠然无视的音调，现在居然让人感觉有些悦耳，因为这个声音的后面，有人在等着他。
    “滴……本场游戏结束，全体成员通关达成。即将开始传送，滴……10、9、8……”
    没有什么比熟悉的睡意更让人期待，因为那意味着真正的醒来。而睁开眼，看到久未踏足的神域的穹顶那一刻，陆昇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神的膝上，他的陆先生，侧着脸，正靠着神座静静地望着他。
   
    ☆、第55章
   
    陆昇定定地回望着近在咫尺的神明，这一眼如同跨过了无数岁月，尽管此时的陆先生还不知道他此去时空漩涡经历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见怀里的小宠物终于醒来，陆沉直起身，伸出手触摸上他的脸，缓缓抚摸着，时空漩涡这个空间的异常远远比他估量的还要严重，这个人进去没多久，系统就失去了对空间的全部掌控，连他的蝴蝶都失去了对陆昇气息的感知。
    而现在他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面孔依然是那张面孔，却总给他某种不同的气息。恍惚间，眼前闪过许多个星转之前，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曾经在他生命中来了又去的那个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c119看起来，与那个时候的样子似乎越来越像了。可他不会有他们共同的回忆。他想这是他犯的错误，他没有等到那个人曾经说过的重逢，在从希望到绝望的等待里，最后却动用了那一份留存的基因。
    陆沉的手抚摸上陆昇的眼睛，微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你的眼镜呢，宝贝？我好像说过，哪怕是死，你也要与它如影随形。”
    往日里神明的每一言每一语，都会让陆昇既战栗又兴奋，但现在，眼前的陆先生仍旧如此高高在上的时候，却让他感觉到了他灵魂深处，某种安静沉埋着的空洞与寂寥。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覆上了陆沉的手背，看着他的眼睛说：“您说过它与我的生命一样重要，所以，我把它送给了一个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闻言陆沉双眸一暗，审视的目光将陆昇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他不知道他的小宠物在那个空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个人确实不一样了，他手下微微施压，目光变得充满压迫感，声音的平静里隐含着山雨欲来的预兆。
    除了他以外，他不允许任何人在陆昇心里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很好。”陆沉勾起嘴角，“把主人给的礼物送与别人，那么，你应该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吧？”他的手指从陆昇的脸颊滑下，挺在他的胸前衬衣的第一颗纽扣处。
    全身自然而放松的躺在陆沉怀里，陆昇想，整个神域都充斥着他的气息，真好。惩罚什么的，也好期待啊……
    从醒来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秒到现在，他没有舍得离开过半分目光，几乎贪婪的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这样很放肆，换做从前的他，只敢把这样的野心放在心里想象，无论在心里对神做了多么放肆大胆的举动，都只能温驯地倚在他的掌中。
    但现在，他的手轻巧的环过对方的腰，整个人迎上去，头靠在陆先生的耳侧轻声说：“我还想要做一点更逾矩的事，您想好要怎么惩罚我了么，陆先生？”
    说完，他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唇。
    陆沉安静了片刻，似乎并没有因陆昇的举动而惊讶，但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揽紧陆昇，用力把他压了下去，两人身下的神座迅速化作柔软令人深陷的承载物，将互相拥抱的两个身影裹进里面。
    陆沉的气息既激烈又温柔，完全不容许陆昇反抗，就分解了他所有的衣物。
    他眯起眼，看着自己带着希冀去创造的男人，一开始他觉得自己失败了，后来他发现对方的心思也许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而现在，他看着这具身体，摸上他的手腕，和那个金色的图案，有某种想法，在他心中剧烈的翻滚沸腾。
    陆昇知道陆先生在疑惑什么，他却起了点小小的坏心，轻轻地拿自己的身体去蹭着对方，单纯而无辜地歪着头，叫他，“陆先生？”
    勾引的结局总是很美妙的，陆昇如愿以偿地被翻来覆去品尝了一遍，他的眼神是属于他的，他的身体是属于他的，他的记忆是属于他的，他的等待也是属于他的。
    在过去无数次计划过要把神明的一切占有，然后有一天发现，原来很久以前，在漫长的历史中，他就已经做到了，而且，他让他最仰慕最崇敬也最深爱的陆先生，孤独了那么久。
    一切平息之后，陆昇靠在陆沉怀里，略有些急促地喘着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陆先生的腹肌。而陆沉则拥抱着他，任由他不安分的爪子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只静静地凝视着陆昇的脸，眼神仍旧像从前那样，不知道在望向哪里望着谁。
    这种时刻，曾经是陆昇最不安的时刻，而现在，却是陆昇最安心的时刻。他轻轻地拿手指戳了戳陆沉的腹肌，这个动作比摸动静要大些，不过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于是他像觉得有趣一样愈发不停地戳起来。
    陆沉终于收回神思，随手抓住他的手，淡淡地问，“怎么？”
    陆昇一脸无辜，冲他笑：“陆先生，有草莓味和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吗？”
    “嗯？”陆沉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刚才怀中人说了什么，他惊讶地望向陆昇的脸，猛地把他拉起来，掌管着无数生灵的神明，居然有些失态，“你不是——你是……陆昇？”
    对面的人眼底仿佛倒映着星光，“在这世上，只有一个我，因你而始、因你而终、因你而存在。记得我们都说过，那次只是短暂离别，终有一天会重新相逢。只是抱歉，我食言了，让你等了那么久，陆先生。”
    他说完之后，整个神域都变得静悄悄的，陆沉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正视着陆昇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不真实的痕迹，然而对面的人毫不动摇，他看着他，如同许多年前突然出现的那一天，满怀着对他的热诚和仰慕，既天真、又深沉。
    那一场谜一样的相遇，那个他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去向了哪里的人，现在终于又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让你久等了。
    是你，而不再是您。
    “陆昇。”陆沉没有质疑任何，他只是把人深深地嵌入自己怀里，手臂用力得仿佛要让人窒息，他揽着陆昇的后脑，靠近他的耳边，语调中，带出一丝天选年代的陆沉所没有的令人浮想联翩的热意。
    “我也很抱歉，暂时没有冰淇淋。不过，我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想要给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抱着人再次把陆昇放到柔软的织物里去，随即覆身而上，陆昇立刻明白了陆先生所谓的有很多东西要给他是什么意思，在某些方面，他的神大人，还是一样的恶趣味。
    两人再度在无人的神域里荒唐了许久，开始的时候陆昇还一本正经地选出各种姿势和花样来，勾着陆先生这样一下那样一下。
    大概是刚从过去的时间段回来，那个年纪十分正直而年轻的陆沉还深刻地留在他脑海里，让他忘了现在的陆先生可不是什么青涩的青年。毕竟他的丰富经验，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神言传身教于他的。
    最后自作孽不可活的陆昇浑身无力地软在陆沉怀里，几乎连手指都不能动，尽管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的陆先生，在他看来，也许陆沉身上哪怕连头发丝都是闪闪发光的。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哪怕是神也无法无动于衷。陆沉抚摸着陆昇的颈侧，探出半个身躯，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陆昇瞬间明白了陆沉的意思，安静地闭上眼睛，对他敞开自己的脑域。
    强大的力量以有力但温柔的姿态溯流而上，陆沉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深深地进入陆昇的思维深处，在那片广袤的宇宙中探索着、寻觅着，终于在宇宙的中心，见到了那轮美丽的太阳。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出温暖而恒定的光芒，照亮这一方世界，一如初见。
    许久之后，他撤回力量，然后捧着陆昇的脸，轻声问：“你想看看我的神格吗？”
    闻言陆昇惊讶地睁开眼睛，他从未见过陆昇的神格，在天选时代也没有。过去的s级异能者、现在的神明们，是从不会向别的任何一个人展示神格的，因为那意味着向别人敞开自己的脑域，但凡那个人有一点心怀不轨的意图，就可能出现无法收拾的下场。
    对于异能者来说，自愿对另一个异能者敞开自己的脑域，是比任何告白都沉都重的东西，因为那意味着，我完全信任于你，我把生命交托于你手上。
    “我可以吗？”
    “来。”陆沉微微一笑。
    从未畏惧过任何生死时刻的陆昇居然开始有些紧张，他几乎有点不知所措地想，自己要是控制不好异能怎么办，要是不小心伤到陆先生哪里怎么办，他迟疑了，“我——”
    即使在从前，他还没有回到过过去，不知道他们的过往，还把自己当做陆先生并非独一无二的创造物时，他面对强大的神祇都没有这样迟疑过，他总是无论何时，在外面正经纯良的同时，内心都翻滚着无数想要独占神的*。
    那时候自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可能伤害到神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是神亲自给予他的。
    “来。”陆沉并没有介意陆昇的迟疑，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凝视着他。
    深吸了一口气，陆昇缓缓压下所有的兴奋和不安，一点一滴释放出自己的力量，从自己的身体，传导到陆先生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在他体内游走，谨慎万分地进入陆先生的精神深处。
    那厉面，是一片蔚蓝美丽的海洋，波光粼粼的海面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蓝色，美得令人迷醉，即使看不到水中的生物，也能感觉到那种蓬勃的生机。但，陆昇只看了一眼，就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升腾于海面上的，一轮耀目的朝阳。
    与他的神格几乎一模一样。
    属于陆先生的声音传来，“陆昇。我的神格可以变化成任何形状，可是，我从未见过比你的太阳，更美丽的模样。”
   
    ☆、第56章
   
    其实那是因为你曾经说过，你喜欢太阳。陆昇在心里说，又忍不住哑然失笑，他们两个转来转去，根本是在画圈圈。但同时，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新的问题也接踵而来。
    圆圈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那么，他们就会处在无尽的循环里。
    也许旁人觉得辛苦，不过对陆昇而言，只要没有失去神，无论命运让他再来多少遍，他也甘之如饴。但还是不能这样下去，他不能让陆先生也一样一直处于这样充满绝望的轮回中。
    为了让他和陆先生走向未来，现在显然不是沉溺于一时欢愉的时候。而且，他隐约觉得，这个圆圈，这回应该是出现了某种意外——因为那副没有回来的眼镜。
    陆沉的能力在某些方面真的是异常方便，之前“办正事”的时候给陆昇脱衣服方便，现在办正事的时候给他们两穿衣服也方便。简直居家旅行必备。
    两人穿戴整齐，陆昇放出了他的空间。从时空漩涡回来之后那些被他一并收纳的怪物一直都关在里面。
    将时空漩涡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巨细无靡地汇报完毕，陆昇也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那副眼镜，本来是现在的你送给我，我又带去了过去留给过去的陆先生，所以就像只有一个我存在在这些时空里一样，它也是唯一的才对。因此我回到这里，时空被修正之后，它应该还在我身边。但这次，它却没有出现。”
    就是因为这点异常，他才敢猜想，这种轮回已经被什么给打破了。至于到底是什么干扰了这种循环，以他目前的推测，应该跟时空漩涡里出现的那些怪物不无关系。
    他从自己构筑的空间里放出了一只危险系数比较低的怪物，那形状扭曲的怪物只剩下一只眼睛，在看到陆沉之后眼中闪过某种异样的狂热光芒，“嗬嗬嗬”地叫着向他们爬过来，被陆沉拦在当场。
    陆昇与他一同看着那只怪物，轻声说：“这些东西，无疑是之前进入时空漩涡的那些异能者以及别的星系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被吸入漩涡中的生物所变化而来的，我感觉得到，那里面的时空之力非常混乱，也许跟彗星有关，而且我总觉得，这次彗星群的降临跟上次很不一样。”
    陆沉点点头。哈特曼彗星群，从天选时代第一次降临太阳系开始，后来每六个星转，都会如约出现。根据漫长的观察后他们发现，这些彗星所带来的东西并不是相同的。
    地球那一次，是促进生物疯狂进化的神秘波长。而在那之后，也带来过大规模的毁灭病毒、某种无法翻译的信号，也有过一次什么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曾经几位神都以为它们只影响了太阳系甚至只影响了地球，后来发现这个彗星群的规模异常庞大，庞大到宇宙的许多地方都会被或多或少地波及。
    “你说的打破了我们这次轮回的东西，可能与这次彗星的新变化有关。”陆沉沉吟着，在离开陆昇的漫长岁月里，他对这一段记忆有过无数的论证和揣测，多么荒诞的想法都试图去论证，陆昇所说的轮回论，其实在他看来反而比较正常。
    “无论如何，时空漩涡已经无法回到系统的管辖范围内了，我本来打算彻底关闭进入时空漩涡的通道。不过……先留着，我会让科研小组继续注意里面时空的异变。”
    他通知了科研人员，顿了顿，忽然对陆昇说：“抱歉，暂时没有冰淇淋。”
    闻言，陆昇抬起头，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后来的地球，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陆先生和星野他们又发生了什么，地球还存不存在，而普通人类，是不是真的已经在那场灾劫中全都灭亡了。这一次回到过去，他一方面了解了很多未知的东西，另一方面却又多了更多疑团。
    比如，明明如此在意人类的陆先生，为什么会弄出这么一个系统，让他们这些异能力各异的神造人不断参与这些游戏？
    陆沉顺着陆昇的头发，似乎在回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正要说什么，两个人同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接近神域。陆昇立刻从陆沉怀里爬起来，挡在陆沉身前。陆沉却伸手按住他，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果然，那位访客来到神域之外就停在了那里，并没有闯入的打算，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应允。陆沉开启了一道入口，陆昇就听见一阵蜂鸣般的嗡嗡声，一只鸟顺着通道飞了进来，一直飞到陆沉的跟前，然后停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这时候陆昇才看清这是一只机械鸟，上面萦绕的点点银光应该是属于别人置入的力量源，因而带着它主人的气息。他转头看向陆沉，陆沉看上去并不意外，机械鸟嘴一张，吐出的却是一段温柔的女声。
    “荒星竞技场已经开启，诸位可携带本次随行者，于本星转结束前前往荒星参与议会。”
    “这是永生之主达莉亚的信使，荒星是她的领土。”陆沉听完语音，机械鸟恰好用尽能源，银光在空中消逝，原本灵动如生的机械喑哑在原地，变成了一尊黯淡无光的金属像。
    是了，永生之主达莉亚，这也是疑团之一。直到他离开那个时代，其余的四位神他都见过了，唯独这个达莉亚，一直毫无踪影，到地球即将毁灭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消息。
    但她确实存在，不知道她如今在所有神中间，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看上去，似乎其余神还是比较信服于她的。
    陆沉随手把那只金属鸟放到一边，起身握住陆昇的手，“你刚才问起地球，正好，这些事情都要告诉你。”他挥手打开了神域的穹顶，“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这是陆昇在这个时代第一次走出神域，从前他们所有神造人虽然都知道外面是另一个世界，可除了随行者之外，谁也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模样。
    入目是一片苍翠绿色，直冲天际的植物围绕在神域周围，在风中涌动着绿色的波浪，空气中的含氧量比较大，不过对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影响，抬头望到那一片熟悉的天空时，陆昇怔了一下，一只体型是他三倍大的鸟从空中飞过，那副景象，就如同当日的地球末日。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生活的神域领地，“这是——从前的炎组基地？”虽然带着疑问的语气，他其实已经确定了，这里是炎组，这里就是地球。
    陆沉点点头，带着他巡视这个陆昇还未见过的地球，这片绿色的海洋，很快，陆昇就在无边无际的林中，发现了人类的痕迹。他们聚成村聚成镇聚成城市，在植物间开辟出适宜人们群居的土地，发展农业、工业、其余产业，又是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
    老人、孩子、青年男女，脸上或带着洋溢的笑容、或带着生活的烦恼，真实地存在在那里。
    “这些人，有些是那些挺过了地球末日那场疯狂进化的幸存者繁衍而来的后代，有些是我用基因库中人们的基因创造的后代，他们都适应了地球的新生态系统，人类的文明发展与覆灭、再发展，何尝不是一个轮回。”
    看到地球现在的模样，和仍然在地球上生存着的人们，在神域之外的这一些，无疑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异能者，他们愉快地生活着，在自己的人生里也许也有很多烦恼和不幸，但总地来说，都是平凡的幸福。
    原来人类，并不是只剩下了神域里的那一些，或者说，异能者们，才是少部分。他看向陆沉，“神域里参加系统游戏的这些异能者，与刚才永生之主的口信中所谓的竞技场有关？”
    陆沉一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没有察觉到他们，还在过着日常人生的普通人们，好一会儿，才回望陆昇，“当年你强行打开时空通道将我送走，星野和米勒还有贺拉斯也一同逃离地球，占据了别的星系。并在那里，发展出了新的文明。而我回到了地球。”
    他没有说他回到地球之后做了什么，但陆昇全都猜得到，他的陆先生，其实一直都很爱这颗母星上面所有的生灵。
    “星野花重音和米勒的能力和势力逐渐扩张，野心是没有极限的。然而如今我们的实力，一旦发生争斗，后果难以估量。于是，为了权利的分配，在永生之主的协调下，他们想出了让自己的眷族代表自己参加竞技场，以此来分配话语权的主意。”
    眷族，字面意思，被神眷顾的种族。
    陆沉从来没有把人类当做自己的眷族过，在他心里，他就是人类，而不是什么神。然而显然，大难不死的星野和米勒并不这么想，他们将自己星系中的生物，当做自己的眷族培养，示以神迹，晓以神谕，引诱以神的许诺。
    让他们为自己的野心而战斗。
    看到陆沉的表情，陆昇忽然有些哀伤，陆先生，其实一样不喜欢看那些每日上演的游戏。
    陆沉看着自己的手，“异能者的那部分基因，最初我权衡了许久，将他们与普通人类放在一起，难免再生事端。不给他们生存的机会，又对他们并不公平。开始的时候，我只能划分出属于他们的领域。”
    “后来，竞技场的提议被通过，然而普通的异能者，并不是其余神那些死士的对手。我设计出系统，最初只希望他们在虚拟的战斗里，变得强一点，更强一点，让我带出去的人，能够活着回来。”
   
    ☆、第57章
   
    但是现实往往都会与初衷相违背。拥有感情和自我意识的人类异能者就意味着会被许多东西所束缚，他们从未有一次能够从竞技场全身而退过。
    或者说归根结底，他们还不够强大，没有强大到即使无论有多少犹豫不忍迟疑也能够至少保全自己的地步。
    大概是人类本身的构造限制，也可能因为别的尚未被发现的原因，总之异能者里面没有再出现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突出的强者。
    而那个地方，虽然被叫做竞技场，实则不过是个斗场。没有输与赢，只有生与死。哪怕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狂热的死士与清醒的选手之间，胜败也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陆沉最终所面对的，不过是这么一个困境——同样让随行者盲目，或者就这样让随行者去死。其余神不会有这种困境，他们不在乎他们的棋子，或者说他们只在乎他们的棋子有没有得到最高效最充分的利用。
    “洗脑、引导、创造环境，归根结底，现在的我与星野花重音也没有什么差别。”陆沉看着自己的双手，岁月能够改变一切，何况是如此漫长的时间，没有什么能够一成不变。“陆昇，我已经不是天选时代的那个陆沉了。”
    陆昇坚定地握住了陆沉的手，“那些在系统游戏里失败的异能者，你真的把他们都抹杀了吗，我想并没有。”在系统虚拟的生存系统里屡次失败的异能者，说明能力实在不够，就没有继续训练或者送上战场的意义，以陆沉的为人，陆昇很确信，他会让他们回去好好生活。
    “没有，能力太弱、没有突破可能的人，都会被催眠忘记有关系统和游戏的记忆，回归正常的生活中去。”
    陆昇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算是“抹杀了这段人生”啊，而且，有些东西，他想可能连陆沉都不明白。他们对他如此狂热仰慕和崇拜，并不仅仅是因为环境的影响。而是因为，他们的造物主，确确实实如此完美而闪闪发光，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是星野花重音。”陆昇握紧陆沉的手，坚定不移地看着他，“而且，这种局面已经结束了。”他侧过手腕，亮出上面的金色图案，“这次由我来做你的随行者。”
    去打破这个局面，去结束这种制度，去创造新的平衡。这就是我拥有力量的意义，与你站在一起，为你开疆拓土，甚至为你开天辟地。
    何况，情敌在侧，即使她没什么特别的动静，我也睡不着呢。感觉到陆先生掌心传来的真实的温度，陆昇转过头，看着下面的人们，掩去眸中闪现的暗涌，勾起嘴角。
    回到神域，处理好陆昇带回来的那几只怪物，命令人研究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发生了异变以及能不能恢复之后，陆沉就开始安排这次的荒星之行以及所要带去的人，除了陆昇之外，还有另外三个随行者。
    当年的天选时代，s级异能者已经是地球上最强的存在。而现在，s级却只是成为随行者的门槛。不过这一次异能者中并没有出现ss级，除了陆昇以外，选出的一男两女都是s级的水平。至于陆昇，他无法定义现在的自己到底算什么水平，他还需要实战。
    在星舰前，陆昇见到了这三个被选中的异能者。其中一张熟悉的脸让他有些意外，“罗刹姬？”
    和服美少女一脸倦意地对他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剑，昏昏欲睡的模样。陆昇虽然早就觉得她很有潜力，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突破a级的限制到达s级的水平。
    说起来，该不会是暗杀孤岛那一场游戏的结局刺激到了她吧……想想也是，一个公认的废柴赢到了最后，那场参与人员应该都很郁闷。最郁闷的恐怕就是最后被陆昇暗算了一把的那个精神控制系异能者蜃。
    罗刹姬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也正在打量他，这两人陆昇都没有与他们具体交过手，两人的资料他也不清楚，他掌握的唯有abc三组人员的情况，这两人是s级，资料不是当时他那个级别所能找到的。
    “初耀。”见罗刹姬与陆昇打招呼，男人也象征性地颔首，说了自己的称号。
    另一边看上去学生模样的少女却一蹦一跳地跳到陆昇跟前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打量了陆昇半天，才一脸羞涩地说：“你好，我是菟丝，你长得真好看，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陆昇从口袋里掏出眼镜，仔细擦了擦戴上——这是陆先生新做给他的——“陆昇。”
    “陆？”菟丝脸色微变，掌中凝出一道寒气，眨了眨她的大眼睛，“陆先生的陆吗？”
    就在这时，星舰上的机组人员下来，走到陆昇面前，“昇先生，陆先生在等你，请跟我来。”然后转头对其余三人说：“星舰马上就要起航，请上去吧。”
    菟丝咬了咬嘴唇、初耀看了陆昇一眼、罗刹姬还是昏昏欲睡，慢吞吞地跟在别人后面上了星舰。陆昇跟着那个机组人员，很快见到了先一步上船的陆沉。
    “来。”陆沉对他伸手，他站在窗前，身后是外面的景色，“等到星舰跃入宇宙，你就会看到万千星辰。”
    破浪号将在宇宙中进行为期十天的航行，才会到达永生之主达莉亚所在的荒星，陆昇算了算出发的日子，仿佛比陆沉往常的行程要早一些。
    陆沉靠在观景舱的沙发上，看着外面路过的星球，“等一下我们会在自由港停靠。”
    “自由港？”
    “贺拉斯的自由联邦最繁华的一个星舰港口，他那边什么都有，包括冰淇淋。”
    陆昇的眼睛亮了，离开天选时代，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的食物都换成了营养液吧，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之前在过去时候某些不靠谱的想象，忍不住问：“那有奶茶吗？”
    “奶茶？”无所不知的造物主愣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陆昇似乎并没有对奶茶有什么特殊的嗜好，还是说是自己疏漏了？“你喜欢喝这个？这我倒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
    陆昇正经地表示，“不是的，到时候我们带回来给罗刹姬喝。”
    “罗刹姬？”陆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罗刹姬是这回带的一个女性s级异能者，望向陆昇的目光顿时有些微妙，他可爱的小宠物应该从来没有对其余异性表现出过如此的关注度才对，居然还想到给人带礼物，好像哪里不对。
    我们的神大人有了危机意识。
    而时刻都在看陆沉的陆昇立刻发现了他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愉悦了一把，虽然他本意不是如此，但能看到陆先生吃醋的一面也是很有趣的呢。
    他忍不住凑上去，靠在陆沉耳边嘀嘀咕咕，把之前罗刹姬如果回到过去吃到真正的食物就会从吸血少女变成奶茶少女的想象跟陆沉形容了一番。
    陆沉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陆昇的发质很柔软，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顺一顺，“好吧，如果有的话，到时候就给她带一杯回来。”看在罗刹姬曾经照顾过陆昇的份上。
    三天之后，破浪号达到自由港港口，港口的调度人员发来通讯请求，在确认星舰的安全性之后，让他们通行。
    初耀、菟丝和罗刹姬三个人在星舰上，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星舰要在中途停靠，舰组人员给出的理由是采购补给，并且告知陆先生让他们在舰上等待，不允许出舰以免多生事端。于是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崇拜的神和某个上舰就有特殊待遇的人已经手牵着手去逛街去了。
    陆昇一走出破浪号，就明白了陆先生所谓的繁华究竟是个什么程度，贺拉斯完全把他的自由联邦打造得就跟当年的北欧似的，他几乎不会去管辖他的人，就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也正如这个自由联邦的名字一样，贺拉斯并没有什么选定的眷族，在自由联邦里包括人类在内什么样的生命都有，按贺拉斯的话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的，只要是热爱自由或者想要自由的人都可以加入他的自由联邦。
    所以放眼望去，陆昇简直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港口的调度人员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而城中纵横交错的水行道里则都是各种水生生物，比如说人鱼。
    他跟陆沉双双走入大街的时候，甚至有一个浑身绿色皮肤头顶开着一朵小花的姑娘故意往陆沉身上撞来，当然被两人完美地闪避了，那位植物人姑娘没有揩到油看上去相当遗憾。
    “贺拉斯真是个很有想法的人。”陆昇忍不住说。
    陆沉陪着他，看着这幅如同往日的地球但又完全不同的热闹景象，当时陆昇来到他的年代时，地球已经陷入了战争，他没能带他看过最美好的世界，这里对陆昇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游乐场。
    尽管陆沉一直都觉得有些看不透贺拉斯，但自由联邦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那边有个冰淇淋摊子。”陆昇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一看到吃的就破功，空间转移被委委屈屈地用在了瞬移到冰淇淋摊之上，摊主一抬头，眼前多出来两个大活人，简直吓了一跳。
    尤其是这两个正装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吃冰淇淋的，要知道，他这里小男孩光顾的都不多，一般都是小女孩过来。
    陆昇兴致勃勃，“最大桶的冰淇淋，一半草莓味一半巧克力味。”
    晃着长尾巴的兽人摊主一脸茫然，草莓？巧克力？那是啥？
   
    ☆、第58章
   
    一张卡从陆昇旁边伸出来，往摊主身边的支付终端上刷了一下，低沉的男声响起来：“甜梦果味和可可豆味，还有吗？”
    “有的有的，客人您稍等！”中年兽人大叔在瞥了一眼终端上收到的数字后，顿时打了鸡血一样要给陆昇现做一份，尾巴晃得人眼睛都快花了。
    陆沉见陆昇回头看自己，解释到：“这里没有草莓和巧克力，这两样的味道差不多。”陆昇没有说话，但眼睛里闪着的分明是“你怎么知道差不多，你吃过？”的疑问。
    一旦想象陆先生吃冰淇淋的样子，居然还挺……诱人的。
    陆昇并没有掩饰自己在想什么，陆沉一眼就看出来他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和忍着的笑意，忍不住伸出手去，按住他的嘴角，“我吃过，我一直在找你可能喜欢的口味，可惜冰淇淋实在是一种经不住存放的东西。”
    所以，在等待你的光阴里，它们都已经化了。
    陆昇呼吸停顿了一下，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足够让人感觉到那些属于陆沉一个人的时间里日复一日的等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沉按在自己嘴角的手指，轻声说：“以后，我都会在冰淇淋化掉之前把它们吃完的。”
    感觉到湿润柔软的舌尖抚过自己的手指，陆沉双眸一暗。
    忙忙地把特大桶新鲜制成的冰淇淋递出来的兽人大叔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忍不住无限感慨地想，现在的年轻人哦，真是太不注意影响了，这就是青春啊。
    想当年，他也曾经在对面小美楼下彻夜弹五弦琴表白，结果被浇了一脑袋水，啧啧啧……
    被冰淇淋吸引了注意力的陆昇幸福地抱着特大桶特制双口味甜品，喜滋滋地吃了起来，而被人撩拨了一下又放在一边不理睬的陆沉只能无奈。
    两人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吃一路逛下去，自由港被建设得非常发达，比之人类当年地球最繁华的城市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无论是什么人种全都衣着整洁文明有礼，一眼望去，居然有一种任何人在这里生活都会很幸福的感觉。
    陆昇看到路旁有一家写真馆，盘算着自己和陆先生似乎还从来没有合过影，侧过脸正要跟陆沉说话，冷不防什么东西往自己身上一撞，手中的冰淇淋桶顿时不翼而飞。
    因为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抢这个，他愣了一下，才看到对面一个一路飞跑的小矮子，抱着他的冰淇淋正在努力狂奔。
    他跑得真的非常快，可惜陆沉一伸手，就把人抓了回来，两人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头上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和背后紧张得炸毛的尾巴，明显就是个小兽人。
    猫耳男孩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抓住，惊讶地看向魔爪的主人，然后一脸倔强地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仍然紧紧地抱着冰淇淋桶。
    这个孩子看上去与整条街和街上的人都是那么地格格不入，他虽然算不上衣衫褴褛，但衣物的破旧也已经到了一般人绝不会再穿的地步，脸和手上都脏兮兮地，一看就是没人搭理，连猫耳上面的毛都沾满了灰尘。
    他即使半句话都不说，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噜噜的响声也足够显示出他现在的处境。
    “你的父母呢？”陆昇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看，看得人家小孩心理面直发毛，其实却是在想这猫耳朵洗干净了说不定手感还挺棒。
    他们只当这是哪个家境不太好的家庭的孩子，谁知不过是正常的一问，猫耳少年的反应却非常强烈，他脸色迅速地涨红了，愤怒地尖叫到：“我爸爸妈妈都是大英雄！他们是英雄！他们不是垃圾！”
    大概是兽人天生力气就大，他这么一挣扎起来，不用能力还真有点拉不住，陆沉见他指甲迅速变长，直冲陆昇挠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不算小的动静也惊动了附近的人，一个离得近的路人往这边看了一眼，撇撇嘴，走上前来说：“我当是谁，原来是奥莱格家的小崽子，两位客人，他是不是偷你们东西了？这小崽子死了爹妈没人管教，整天就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说什么来着，早晚要被人抓住。嘁，今天可要受教训了。”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不断有人附和，“可不是，这小崽子爹娘没用，自己也垃圾，简直破坏我们自由港的形象。”
    猫耳少年简直都要气炸了，他也不管什么饿不饿冰淇淋不冰淇淋了，把冰淇淋桶一扔就往人群扑去，陆沉没说什么，只是没多加阻拦，轻易的放开手。
    片刻之间，猫耳少年已经兽化，尖利的爪子猛地向刚才奚落他的人挠去，大街上顿时一团乱。
    陆昇赶紧接住了差点要打翻的冰淇淋，与陆沉对望一眼，两人此刻的想法完全相同，以贺拉斯建设他领域的用心程度，怎么看也不像会是把失去父母家庭的孤儿就这么放任街头不管的，听人群的议论，这少年似乎还有点不同。
    把冰淇淋往陆先生怀里一塞，陆昇无声无息的融入人群，立刻换上一身亲切纯良的外衣。
    这少年在这边居然算是家喻户晓的名人，没多久他就打听到了不少信息。
    原来他的父母是上一次跟随贺拉斯出征荒星竞技场的随行者，不过双双失败，全都死在了竞技场上没有回来。连带着贺拉斯所领导的亚特兰蒂斯星系也损失了不少话语权。
    贺拉斯虽然也有优待孤儿的命令，但这个亚伦·奥莱格却是问题儿童，把寄养家庭闹得鸡飞狗跳后离家出走，整天就在街上徘徊，翻垃圾桶或者抢人吃的，只要有谁提到他的父母，就冲上去跟人打架。
    众人反应过后，上面重新给他选择了寄养家庭。然而一连三个寄养家庭都以这种结果告终，最后就没有人愿意领养他了，亚伦自己也不愿意接受政府的好意，最后就一直这样在外面混着。
    陆昇回到陆沉身边，看对方在冰淇淋桶外面凝结出一层小小的冰晶，防止冰淇淋化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接过，人们都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好像一眨眼，他就直接出现在了正在不停挠别人的亚伦面前。
    轻松地把小矮个亚伦提起来，看着他在半空中挣扎来去却抓不到他的模样，陆昇暗暗恶趣味地一笑，“你想吃冰淇淋吗？”
    “不想！”猫耳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哦，那再见。”陆昇向周围的人点点头，放开亚伦，转身就要走。看客们见也不是什么新鲜热闹，纷纷离开，只有刚才被亚伦抓住挠了几下的男人，嘴里恨恨地骂着，撸着袖子似乎还想继续。
    只是亚伦虽然个子矮，战斗技巧却十分灵巧熟练，毕竟父母曾经也是随行者级别的强者，即使输在竞技场中，也不代表他们真的弱到哪里去。那男人明显对亚伦有所忌惮，只敢装腔作势，却不敢真的扑上来。
    已经挠花了那人脸的亚伦显然注意力也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犹犹豫豫地看着陆昇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拽着拳头大声问：“喂！你真的给我吃吗？”
    话音未落，猫耳少年眼前一花，明明已经走远了的男人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由港，星际餐厅。
    看着陆昇身后的小尾巴，陆沉的目光忍不住在陆昇与亚伦身上转了好几圈，他发现，陆昇不仅爱吃甜食，可能也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否则，以陆昇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去招惹这种小麻烦的。
    毛茸茸的东西……毛茸茸的猫系美少年正在用破坏美少年美感的姿态大口吃饭。这家星际餐厅的菜色非常不错，陆沉本来是带陆昇来饱口福的，现在大半的菜倒是都进了亚伦的嘴里。
    放在过去，谁跟陆昇抢吃的，那完全不可饶恕。也许……陆昇真的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陆沉又想了一遍。
    陆昇正在观察亚伦的耳朵，“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他随口问。
    亚伦顿了一下，脸上顿时现出一股怒意，“那不是我的家！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个个都说我爸爸妈妈是垃圾，而是我垃圾的小崽子！我爸爸妈妈才不是垃圾，他们是大英雄，联邦最厉害的大英雄！”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打倒那个造物主和他的随行者们，为我的爸爸妈妈报仇！”他充满壮志雄心地说完，又把头埋头饭碗里去啃啃啃。
    陆昇倒是没想到这少年的父母是死在陆先生的随行者手里的，那种竞技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错的并不是这些身不由己的人。只是这种道理他却没有立场对这个少年说，死去的是他的亲人。
    而在这种残酷的斗场里，埋下的尸骨不知道还有多少。像亚伦这样的遗孤，恐怕并不少见。他拍拍亚伦的头，“想要成为你爸爸妈妈那样的大英雄，像你现在这样是不行的。好好吃饭，才能长高。”
    亚伦眼睛一亮，虽然他一直在强调，可所有人都说他父母是垃圾，只有这个男人，承认他的父母是英雄。
    “你、你真好，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等我长大了，变成大英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第59章
   
    陆昇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两把亚伦毛茸茸的耳朵，在对方一脸呆滞地望向他时轻咳了一声道：“那就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亚伦看上去有点失望，抖了抖耳朵还想再问，被一勺子塞了个丸子在嘴里，只好鼓着腮帮子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陆昇十分郑重地也夹了一个丸子，要往陆沉嘴里塞。这时陆沉的通讯仪闪过一道蓝光，两人的面前张开一张小小的光幕，贺拉斯顶着他那一头乱蓬蓬的红头发出现在光幕上。
    “呦，伟大的造物主大人。”
    身为自由联邦的精神领袖，贺拉斯当然为自己的民众所熟知，况且他打招呼完全不避嫌，就算之前没有人注意，现在听到这么响亮的“造物主大人”这种称呼也不可能不望向陆沉这边。
    虽然现在不是用餐时间，餐厅里人并不多，他还是瞬间就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陆沉皱眉，伸手就关了通讯。谁知道贺拉斯锲而不舍地继续冒头，对面的亚伦脸上混合着惊讶疑惑和愤怒，“你、你就是那个造物主？”
    ……麻烦了。陆昇探过身躯摸摸亚伦的脑袋，丢下一句“钱我们已经付了，你吃饱再走。”然后拉着陆沉迅速消失在开始围拢过来的人群里。
    亚伦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忙扔下嘴边的半条鱼，飞一般地冲出餐厅，可惜门外人流如织，却已经没有那两个人的踪影。
    “造物主……怎么可能长这样……不对，他们就是害死爸爸妈妈的人，我、我要为他们报仇！我一定要——”刚才大好的机会，仇人在眼前他却居然完全不知道，他还吃吃吃！就算造物主身边的那个男人很温柔就算菜都很好吃，可是，不能原谅，自己居然放跑了仇人……
    就在亚伦在街头懊恼的时候，陆沉和陆昇却在回破浪号的路上，离人群远一点，总算没人能注意到光幕上的红头发烦人精究竟是谁了。
    贺拉斯一脸我完全不知道我干了什么的正直模样，一边让人放轻松放轻松一边喋喋不休地表示：“啊呀我们造物主大人就是太不拿我当朋友了，你看要不是收到破浪号停靠自由港的消息，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到我这小破地盘了呢，怎么突然有兴趣来逛逛啦？”
    他说着又瞄了一眼陆沉身边的陆昇，啧啧啧地摇头，“你这口味也太单调了，总是造这些跟陆昇一模一样的小宠物做什么呢，千挑万挑的，其实每个都没什么两样嘛。让你给我一个你每次又都不肯给，真是小气，陆昇他回不来啦，你要不要试试我新调/教的美人鱼？是从星野那边要来的——”
    陆沉这回干脆地彻底关闭了通讯仪。耳根子顿时变得无比清净。就连陆昇，都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这许久没见，这红毛，变得越来越聒噪了。
    另一边。
    滴——贺拉斯看着光幕在自己面前变成没有信号的雪花屏，然后拉长变成一道光线消失在空气中，无聊地耸耸肩，“呐，你说陆沉他来自由港干什么呢，亲爱的？”
    一旁站在阴影中的男人露出的轮廓与陆昇与七八分相似，淡漠地回答：“监控回报，造物主与他的随行者在街边买了甜梦果味和可可豆味的冰淇淋，一起逛了下街，后来因为亚伦·奥莱格抢了冰淇淋桶，发生一点冲突，三人一起去星际餐厅吃了饭，由于您的打扰，现在造物主与他的随行者正准备回星舰。”
    听身边人面无表情十分刻板地念着这种听上去十分幼稚的回报，贺拉斯笑眯眯地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冰淇淋？你知道吗，亲爱的，听说当年的陆昇也很喜欢吃冰淇淋呢。你喜不喜欢吃，嗯？”
    那人坐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回应。贺拉斯似乎习以为常，自顾自若有所思地说：“亚伦·奥莱格啊……唔，我明白了，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吧。”
    因为猫耳少年的插曲和贺拉斯不识趣的骚扰，逛街逛了一半的陆昇与陆沉最终回到了破浪号上，“下次，我们换艘普通星舰，再过来逛逛。”这次因为出席荒星会议，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私人的空间。
    陆昇却还在想刚才那个小孩，他问：“陆先生，荒星的那个竞技场，是必须以生死定胜负？”
    “规则上，并没有。”陆沉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规则也只是规则而已。”永生之主达莉亚通过这个竞技场的提议的初衷，就是为了防止诸神之间的大规模争斗，他姑且可以认为达莉亚是并不喜欢暴力的然而尽管规则没有规定必须要一方死亡才能算另一方的胜利，同样也没有规定不能将对手置于死地，那么无论对于参赛者还是他们幕后的见证者来说，对手的可用棋子自然是越少越好。
    “届时，你不需要犹豫。”陆沉说。同时他想，既然这次他的随行者中包括陆昇，那些规则，如果危及陆昇，对他也不过是形同虚设。
    一直等到自由港的时间将近黄昏，因为星舰主人认为“破浪号需要停靠在此补充补给”而不得不真的去采购补给的后勤人员们回到星舰上，破浪号才再次离港出发，前往本次最终的目的地荒星。
    至于被留在星舰上另外那三位随行者是什么心情，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边两人回到主卧打算休息，陆昇手指刚解开领口的衣扣，陆沉面色一沉，“谁！”
    一道黑光从床底下猛地蹿了出来，在半空中从小小一团迅速变大，黑影中寒光一闪，一头往陆沉怀里扎去。陆沉纹丝不动，领域场只是在身周铺开，那黑影发出“咚”的一声，顿时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东西也落在一边。
    迅速挡到陆沉跟前的陆昇低头一看，却发现居然是那个名叫亚伦的猫耳少年，最初那个小小一团，应该是他的原身，一只……黑猫？
    “是你？”
    破浪号身为造物主的星舰，其安防系统之严密，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混上来的，否则，陆沉也不用做这什么神了，但是，猫的话……猫也不应该如此容易混进来才对。
    被拍晕了的亚伦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绑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形状，有点像，呃，蝴蝶结？——毫无疑问，这是陆昇的杰作。
    亚伦少年试着变身，却发现自己的能力被房间里充斥着的强烈的力量所束缚，根本无法使用出来，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颤抖，因为潜意识里兽类本能的对力量的恐惧。“该死的！造物主，我一定要为我爸爸妈妈报仇，你，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做到！”
    陆昇上下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少年，摇摇头，这种威胁怎么听都毫无威慑力，但，有一点必须弄清楚，“你是怎么上来的，或者说，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的星舰？”
    见问话的是陆昇，亚伦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委屈的神色，随即倔强地仰起头，“我听见贺拉斯大人的话了，我知道你边上这个男人是我的仇人！整个自由联邦都知道这个男人的星舰是破浪号，我只要混入港口调度室里偷看一下停泊记录，就能找到这家伙的星舰。跟着你们的人溜进来，也没什么难的，哼。”
    尽管亚伦说得容易，不过他能够潜入调度室查看停泊记录这本身就不对劲，更别提混上星舰，如果只靠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除非……有人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陆昇与陆沉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眼中了解了对方的疑虑。
    可是，放这么个小兽人上来又有什么用，总不会有谁认为他真的能够伤到陆沉吧，他们刚才也搜过了，小家伙身上除了那柄可笑的切水果的刀以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伸手拉了拉亚伦身上的蝴蝶结带子，陆昇问：“所以呢，你这是打算要报仇？据我所知，杀了你父母的也不是他吧？”
    “可、可他们是造物主的人！”
    “你这么说，我也是陆先生的人，你杀了他，我会很伤心的。你之前不是还说要保护我吗，这可怎么办？”
    听陆昇一句接一句诱哄未成年小猫的话，陆沉无奈，按住他的肩膀，越过陆昇看向亚伦，“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杀死你父母的那两位随行者，在那一次竞技场中，也并没有回来。”
    亚伦呆了呆，似乎一时没有理解并没有回来的意思，好半天，才明白自己的仇人居然也已经死了，就在那次比赛里，也被别的选手给杀死了。
    他一瞬间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问：“可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比赛？贺拉斯大人说过，这是为了星际的和平，可是，会死人怎么能叫和平呢？”
    啪嗒。啪嗒。兽人少年的眼泪忽然像断了线一样不停地落到地上。
    陆昇看了他半晌，伸出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比赛。”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他们，想来也很不耐烦吧，他们的野心不会被这种小打小闹所满足。
    那就，趁机这个机会，把所有会威胁到陆先生的一切，全都消灭。
   
    ☆、第60章
   
    破浪号性能卓越，这段时间里已经完成了两次空间跃迁，因此陆沉并不打算为了亚伦而再度返回自由港。何况贺拉斯与他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紧张，但也没有融洽到互相毫无疑猜的程度。否则也不会他才带陆昇逛了会儿街，贺拉斯的通讯就迫不及待地来了。
    只是陆昇怎么看都非常喜欢猫耳的模样，一脸只要找到几乎就要把亚伦揉个够的表情，陆沉默默地盯了亚伦半天，冷冷地说：“你可以留在星舰上，本体。”
    亚伦仍旧处于杀父母的仇人居然已经死了的震惊当中，呆呆地晃着他的尾巴，只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调得有些低，让他浑身发冷，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他之前一个人在外面野惯了，仗着自己个子小速度快身体灵活，一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初见到陆沉的时候，脑海里也全都被仇恨占据，现在稍微有点回过神来，终于感觉到了属于神的那种无形的威压。忍不住别过脸看向陆昇，心想，这个男人跟可怕的造物主不一样，他很温柔……
    温柔的陆昇把亚伦脸上的泪痕擦干，揉着他的脑袋，轻声细语地说：“听说这次起飞匆忙，厨房的食材都没买购，还好厨师不怎么挑剔，除了不喜欢吃猫肉，什么都能做哦。”
    ——这个星舰上的厨房还是新改造的，厨师也是新配备的人手，真正会做菜的那种，在这之前，神域里的人都只需要营养液。
    亚伦抖了一下，他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但看陆昇满脸的严肃和担忧，十分认真为他考虑的样子，不由得想，这个人果然很温柔，以及，真的，猫肉真的不好吃。
    小小少年缩成一团，很快变成毛绒绒的一小只黑猫，讨好地跳到陆昇掌心里，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撒娇一样“喵”了一声。
    陆昇捏着它的两只小爪子把它举起来，抱给陆沉看，可怜的小黑猫一靠近陆沉，就因为本能的恐惧而抖成一团，转头拿屁股对着伟大的造物主大人，一头往陆昇怀里钻去。
    面无表情的陆沉拎着它的后颈把他从陆昇怀里拉出来，随手丢到了房门外。
    于是整个航行过程中，都有舰组成员不断反应，星舰里疑似出现了某种奇怪的野兽，常常发出诡异的挠门声或者叫声。
    才上任没多久很想在造物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的厨师也非常苦恼，明明记得自己买了多少条鱼，然而每天他清点食材的时候总是都会少一点，简直见鬼了。
    在茫茫宇宙中航行了将近七天，完成了五次星际跃迁之后，破浪号终于到达了本次真正的目的地，永生之主达莉亚所在的荒星。
    尚未降落，透过观景舱，陆昇就见到了这颗星球的真面目。无怪乎叫做荒星，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满目荒凉，没有任何生物的踪影，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
    在五位神中，其余四位神都至少拥有一个星系的领地，唯有神秘的永生之主达莉亚，她永远都待在荒星的圣堂之中，几乎从未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就连陆沉他们，也极少与她见面。
    她仿佛没有任何*，也没有任何需求，如果不是竞技场的存在，她就是一个安静而毫无存在感的神祇。
    就如同这颗荒芜的星球一样。
    陆沉带着陆昇，以及另外三位随行者离开破浪号，踏上了荒星的土地，既没有调度人员，也没有主人的迎客，眼前只有荒芜的层岩叠嶂，以扭曲古怪的姿态等待着它们一星转一度的客人们。
    “陆先生。”在星舰里被关了一整个航程终于见到了至高无上的神的随行者们眼中立刻燃起了狂热，当然罗刹姬除外，除了血以外，大概没什么能让她狂热。
    菟丝的目光一转，落到站在陆沉身边的陆昇身上，陆昇正抬起手指，逗弄一只趴在他肩膀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黑猫，望着这个人与神之间的距离，她一脸的若有所思。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陆昇放开亚伦的爪子，转过头对菟丝温和无害地一笑，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量。这下连初耀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
    唯有跟陆昇打过交道的和服美少女低头摩挲着自己的长剑，心想，有毒的东西总是看上去特别柔弱美丽，否则，哪有傻兮兮的生物们前赴后继。
    正在这时，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陆昇的耳中，熟悉是因为不久前他还听过她的言语，陌生是因为，在真正流逝的岁月里，这道嗓音已经变得与当初不尽相同，更为成熟而动人。
    “咦，今年的造物主似乎到得格外早呢。”星野花重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笑吟吟地走向陆沉，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个顶个都拥有令人惊艳的倾城之貌，无论男女。只是他们走路的姿势有点奇异，似乎不太擅长在陆地上行走。
    陆沉只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星野花重音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容，目光已经从他身后扫过，在看到陆昇的脸的时候，微微一顿，语调变得有些微妙，“从前我都只当贪婪之主是随口调侃，原来你真的养了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宠物。”
    她边说边要走向陆昇，却还没能近前，就被陆沉挥手扫退，星野花重音脸色微变，停留在原地，转瞬目光流转间显露无数风情，不动声色地诱惑着跟前人。
    然而无论是陆昇还是陆沉都无动于衷，初耀倒是很愉悦地看着他，可惜这位灵魂之主对这些小小随行者并无兴趣。
    她探究一般地继续扫视着陆昇，*蚀骨地轻叹道：“可惜，赝品终究是赝品，无论再怎么像，真正的陆昇也回不来了。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他牺牲自己，否则，哪有我们的今天呢？你说对吗，亲爱的陆大哥？”
    星野嘴里说着可惜，眼中却并无半分悲悯，甚至显得颇为愉悦，不再称呼陆沉的神号，而是换成了当年的陆大哥。这些年来，她始终无法得到这个男人，那么，看同样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而失落就是她最喜欢的时刻。
    只是如往常一样，陆沉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伸手把星野花重音眼中的那个赝品搂在怀里，带领着自己的随行者们与星野花重音一行人擦肩而过，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肯多放到她身上。
    被忽略了的星野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男人和他怀里搂着的那个除了脸蛋像当年的陆昇以外一无是处的家伙，她其实很奇怪，陆沉居然是一个这么长情的人，这实在不符合她对人类的认知。在她看来，人类这种生物，变化无常，无论表白的时候多深情，时间都会改变他们。
    也许，是留给陆沉的时间，还不够长？
    等看到那个赝品手腕间一闪而过的金色图案，星野眼睛一亮，难怪从前从来没把这些与陆昇相似的小宠物带出来过的陆沉这次把这个赝品带了出来，原来是成为了随行者。
    那么——她回头在自己的棋子们身上一一扫过，这些看上去美丽柔弱的人儿眼神空洞，表情狂热，那么，就把那个赝品打碎在竞技场中吧。
    现在她对于对战的开始更加期待了，真是……让人兴奋不已呢。
    荒星之上一无所有，唯一的建筑就是星球中央巨大的竞技场，那里面以神力营造了无数地貌环境都不相同的场馆，以供各位神带来的随行者们选择，当然，以公平起见，选择权由抽签决定。
    陆沉一行人进入了竞技场外围，这里是诸神以及随行者们的居住区域，当然神域由神自己改造，随行者们的住处就不那么美好了。毕竟达莉亚实在不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
    望着那一排凿山而出的洞穴一般空洞无味的居处，陆昇不由得对那个达莉亚越发好奇了，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正好众人刚到，达莉亚的机械鸟就随之飞至，温柔但毫无生机的女声从机械鸟中吐出，没有丝毫寒暄和客套。
    “自然之主米勒·加尔与贪婪之主贺拉斯将于今日傍晚抵达荒星，明日开启内竞技场，诸位随行者，请于明日九点整，前往内竞技场参与抽签。”
    “喵！”亚伦一跃扑上去，似乎想把机械鸟给拍下来，大概是来到父母殒命的地方让他十分激动，几乎就要当场变身，被陆昇一边拽住了尾巴扯回来，安抚一般地顺着他的毛。
    陆沉眼风扫过，亚伦顿时不敢再动了。一直看上去昏昏欲睡的罗刹姬似乎刚刚注意到有只猫，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有了点不一样的神色，忽然伸手也扯了扯亚伦的尾巴，眯起眼睛。
    ——陆昇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同好，不枉他当初就觉得罗刹姬还算是个聪明人。
    虽然没有人知道聪不聪明跟喜不喜欢玩猫到底有什么关系，这大概是独属于陆昇的逻辑。
    所谓的“竞技”明天才开始，随行者们都开始选择自己的房间休息，虽然这些破岩洞并没有什么差别。当着众人的面，陆昇也随便找了个山洞钻进去，只不过一进里面，就随手打开空间通道，一步跨到他的陆先生面前。
    “我有预感，明天我的随手一定是星野的人。”
   
    ☆、第61章
   
    果然不出陆昇所料，抽签结果公布，他的对手正是星野花重音的一名随行者，并且场地选择权也一并落入对方手中，系统显示，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海洋。
    “喵！”当知道了陆昇他们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之后，小黑猫急了。
    最初，他也曾经为自己的父母身为贺拉斯大人的随行者而满心骄傲。那时他们两次出征全都凯旋而归，两人均是自由联邦日夜宣传的英雄人物。因此尽管奥莱格家族人丁单薄，却并不妨碍他们在联邦的上层地位。
    然而亚伦从不知道这一切是这么容易失去的东西，正因为联邦无时无刻不在宣传，正因为在所有联邦人民眼中他们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所以当英雄败北死去时收到的完全不是惋惜和遗憾，而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愤怒。
    极端的赌徒愤怒所谓的英雄让他们的赌资打了水漂，普通的民众质疑所谓的英雄在享受最好的资源之后居然还将他们置于话语权旁落的境地，即使曾有过一点点悼念的声音，在鄙夷和不屑的洪流中也会轻而易举被淹没。
    而联邦并不会为此而去做些什么，他们只需要简单而官方地为死去的英雄致辞，然后再为大家捧起几位新的英雄，让所有人的热情重新注目到新的希望上去，忘掉过去的失败和失策。
    还记得自己父母怎样死去的，恐怕只有亚伦。因此，当他弄明白陆昇也是随行者，并且马上就要进入那个传说中九死一生的竞技场时，他一下子蹿出来，喵喵喵地咬住了陆昇的裤脚，使劲想把他往回拽。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恨不得立刻变身，拦在陆昇跟前不让他去。
    “你居然还带宠物？”同样抽完签的菟丝与初耀走过来，后面跟着罗刹姬，陆昇将是他们四人中第一个上场的，而他们将在备战席上，观看其余人的表演。
    陆沉不在这里。
    竞技场建有专门属于神的神之间，他们都将在那里注目自己的随行者进入竞技场之后的一举一动。所谓的神之间除了有些vip包厢的意思之外，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不让神们插手选手之间的战斗。
    本来陆昇是想让亚伦跟着陆沉的，但小黑猫显然非常害怕这位造物主，死抱着陆昇的肩膀不撒手，最后陆昇只好把他带到备战席。现在他无奈地把努力咬自己裤脚的亚伦提起来，胡乱揉了一把，对它说：“我会回来的。”
    他明白亚伦为什么这么想要拦住他，然而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战斗。
    把亚伦交给罗刹姬，陆昇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他的血不好喝，你要是嫌他吵，打晕就是了。”
    和服少女面不改色地接过黑猫，冷冷地说：“我也不是什么东西的血都喝。”她又不是吸血鬼，就算吸血鬼，那也是挑食的。见陆昇一笑，转身要走，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剑锋，提醒到：“小心，那些美丽柔弱的东西。”
    这个道理，她想陆昇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因为，他自己就最擅长伪装美丽柔弱的东西，希望他不会忘记这一点。
    陆昇没有回头地点点头，抽出眼镜戴上——由他的陆先生亲手新制，熟悉的冰凉感笼罩上眼眉，心头一片清明。他整了整衣领，走上自己的战场。
    与之前在神域的系统里那些生存游戏不同，这里的战斗环境都是真实的，自然，伤害与死亡也是真实的。
    海洋这种环境，对人类来说真是糟糕无比。即使最初的单细胞可能来自海洋，然而人类天生喜欢陆地，他们没有鱼类的呼吸系统，在水中用不了多久，就会窒息死亡。
    这一点，神造人跟过去的旧人类并没有什么差别。
    即便异能者可以用念动力待在海面上，但那就意味着他需要持续使用自己的异能，与此正相反的是，来自海洋的对手，在熟悉而亲切的环境中以逸待劳，随时可以从海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发动攻击。
    陆沉双目轻阖，懒洋洋地斜靠在神之间的豪华座椅上，眼前浮起的，是一个个气泡一般巨大的透明圆球，球面上浮现出一幕幕画面，蔚蓝色的海洋全方位多角度地出现在每一个圆球中。
    很快，一个球中出现了陆昇的身影，他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在海面上，脚下的水花不断地分开又合拢，却没有一滴沾湿他的鞋，就好像水与他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空间。
    神之间中看上去容貌与经年前几乎没有年岁变化的造物主望着画面中的男人，嘴角微微地浮起一丝微笑。这是他的陆昇，只有他才能拥有的陆昇。
    同样的场景也浮现在别的神之间和随行者们的备战席上，这一刻，所有人都注目这画面中的人物，带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期待着双方参与者的相遇。
    “喵！”只有小黑猫用两只前爪捂住眼睛，转身钻进了罗刹姬的怀里，尾巴紧张得都炸毛了，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罗刹姬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这种毛戳戳的玩意儿给扔到地上去。所以说她一向不能理解白雪那种人，居然会觉得这些满是毛毛的生物可爱。
    对她来说，只要血的味道不美味，就统统都不可爱。
    菟丝看了一眼僵硬地捧着黑猫的罗刹姬，忍不住笑道：“你跟那个c119，看上去很熟？”
    “还行。”
    习惯了罗刹姬的性格，她也不介意对方言简意赅，颇有些好奇地继续问：“我听说他之前一直是c组垫底，而且虽然说人在c组，其实连c级异能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居然一下子变成了随行者，我真是很好奇。你跟他一起参与过生存游戏吧，怎么样？”
    罗刹姬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画面中静静停留在海上的陆昇，其实，拥有异能之后的陆昇她并没有接触过，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是个狠角色。”
    距离战斗开场，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陆昇站在海上，欣赏这里的风景。以神之力在场馆里开辟一处海洋，虽然不如大自然那么鬼斧神工，但也美丽异常。蔚蓝的天空在远处与海平面相接，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海中或密或疏地排布着暗礁和小型岛屿，偶尔几片绿色点缀其间。
    海面上倒映着云之影，水面一片风平浪静。
    而他的对手，就藏在这片风平浪静中的某一处，等待着，伺机而动的时刻。星野花重音的眷族，是人鱼，自然她的随行者也都是这些美丽惊人的生物。在她的夜樱星系，每一颗星球上百分之九十的表面都是海洋，孕育出了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他其实很好奇，因为贺拉斯不止一次提起过星野小姐家的人鱼们的歌声。恰好，星野花重音这位前·s级精神控制系异能者，现·不知道什么级别的灵魂之主，发动力量的手段之一也是歌声。
    星野的歌声，在天选时代他已经听过不止一遍。不知道这些她的眷族们，与她又有什么不同。
    就在这时，海中传来一声水花的轻响，在某处暗礁上，出现了一位人鱼小姐。
    她优雅地坐在暗礁上，身上不着寸/缕，瀑布般的长发缠绕着她的身躯，静静地望着陆昇。这让陆昇有些意外，他以为对方既然选择了百分之百有利于她的海洋环境，接下来就应该会利用环境优势进行偷袭才对，倒是没想到她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暗礁上。
    不过，她很美。这条美人鱼的美与星野花重音那种极具张扬和侵略性的美不同，是柔弱而清丽的，既无助、又楚楚可人，万般引人怜惜，只怕这世上大部分男人甚至女人见到她，都想要把她捧在掌心小心呵护，绝对不忍心让她露出这种哀伤的表情。
    她就这样用纯洁而忧愁的眼神郁郁地望着陆昇，轻启朱唇，低低的吟唱声从她的口中传出，化作一段绕指柔，缠向她的对手。
    虽然同样是以歌声作为攻击的媒介，但果然这些人鱼的吟唱与星野也完全不同，星野的歌声让人忘记自己是谁，这条人鱼的歌声却让恩七情上涌。
    一时间，过往种种辗转反侧求而不得、无法控制也无法表露的野心与渴望、深藏在心底的热烈与无情、遗憾、隐忧、不安、愤怒，统统翻腾起来，不甘寂寞地充斥着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想要他看向自己，想要他为自己沉沦，想要他因为自己，而从神座上走下，堕落到无边的欲海中去，诱惑他，让他流连在只有自己和他的极乐地狱。
    耳边的歌声越□□缈了，如同谁在自己耳边轻叹，为自己这些无法控制也无法实现的野望而哀伤。
    看着对手眼中翻滚如骤雨未临时浓云般的*，暗礁上的美丽人鱼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一瞬间没入海中，潜行至陆昇跟前，尖利的指甲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芒，她会与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将自己的猎物撕裂在掌中，然后赢得自己的神赞许的眼神。
    “唰。”十指在身前挥空，人鱼脸上梦幻般的微笑迅速化为恐惧，陆昇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在她眼前，而她的歌声，突然喑哑。
    声音的传播是需要介质的，而此刻，她四周的空间，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第62章
   
    天和海，还在她的眼前，远处小岛上的绿色隐隐可见，然而清铃却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刹那间被抽空，她美丽的脸庞瞬间扭曲了神色。
    人类无法在水中维持摄入氧气的状态，这是她选择海洋战斗的理由，万万没想到，她甚至还来不及利用自己的环境优势，就反而被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陷入了如今这种境地。
    这个男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强者的气息，像一樽虽然精美罕见然而终究毫无实际意义的花瓶，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她和他仅仅只打了一个照面而已，自己就已经一脚跨入了死亡的深渊。
    而在观战者眼中看来，这条美丽的人鱼不过是试图偷袭陆昇，却忽然在他身后奇妙地抓住自己的喉咙，脸色越涨越红。在看不到陆昇的透明空间的人眼里，清铃的行为就好像是想要通过精神控制迷惑敌人却反而被敌人迷惑了走向自我了断之路一样。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划过，那是因为无法呼吸而产生的生理性的眼泪，也可能包含了动摇人心的示弱。
    “叮——”眼泪在滑下她的脸庞后化作晶莹剔透的珍珠，然后在半空中仿佛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壁障一样，弹起了两下后，悬浮在那里。
    紧接着，珍珠成串流下，对于清铃来说，这是她们这一种族死亡关头本能的行为，但凡大部分有智慧的敌人，即使不迷惑于她们的美貌，也会沦陷于这些能够带来大量财富的宝物。
    可惜对陆昇来说，这些都不在他的*之中。
    “他的异能，也是精神控制系？或者，还要加上防御壁障？”身在属于自己的神之间中的贺拉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悬浮球中的战斗画面，最初他对陆沉居然要带这个宠物当随行者是很意外的，不过现在，事情似乎有点意思了。
    这一个，与当年的陆昇，好像真的有点像啊。“你怎么看？”他望向一边，他的神之间里还有一个人，也是他这次带过来的随行者之一，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画面中的陆昇，缺乏任何情绪地说：“缺乏实战，无法推测。”
    贺拉斯架起腿，悠闲地晃着他的一头红毛，“不急，你很快就会有机会的。强大如陆沉，果然也不可能真的躲在他的太阳系里毫无野心。”
    那人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同样在关注这一场战斗的星野花重音脸色一变。重点并不在于一场比赛的输赢，重点在于，这个复制品的异能，怎么有点……女人的直觉总是要比男人要可怕的多，此时星野的脑海中有一个十分令她不愉快的猜测。
    陆沉之所以这次会带这个复制品来参加荒星斗场，也许是因为这个复制品的异能最像当年的陆昇。
    这一场她恐怕不会赢了，她需要好好想想，究竟怎样才能毁掉这个最接近原版的复制品，毕竟她可爱的小人鱼们也不是只擅长唱歌。这次他致死清铃的手段，能为她提供很好的实力分析的资料。
    海面上的陆昇并不知道场下观众们的各怀鬼胎的心思，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的神在看着自己就够了，他看着困在他的牢笼中被抽光了空气濒死边缘、连容颜都不再美丽的人鱼，温柔地问她，“输，还是死？”
    清铃一震，在这斗场之中，输等于死是潜规则，而刚才这个男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给她认输的机会？真是——太恶毒了！如果她输了却活着回去，要怎么面对女神看她的目光，她会被弃如敝履，无法再接近敬爱的神半步，从夜樱星系的强者代表沦为众人的笑柄。
    甚至成为……她最厌恶的对象的玩偶。
    “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见自己已经没有一丝胜算，清铃选择了自爆，与海水一样冰蓝色的血花在半空中如烟花开放又坠落，因为陆昇撤去了困住她的空间，清铃的尸体与血雨毫无阻碍地落入海洋之中，还有无数四散的珍珠。海面上海藻般的长发浮沉了几下，很快消失了踪影。
    不一会儿，海中闻血腥味而来的利齿巨物从水面纷纷越过，带走了它们今天的点心。
    荒星斗场的第一场比赛，由造物主陆沉的随行者陆昇胜出。
    胜者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已然葬身鱼腹的地方，看来，星野花重音的洗脑相当彻底，他们的求生本能完全被更强烈的别的情绪所取代。即使观战的随行者们，也没有人认为陆昇是真的要放清铃一马。
    对他们而言，那不过是，胜者对败者的戏弄而已。
    陆昇回到备战席的时候，初耀和菟丝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非常不同，虽然依旧带着探究和审视，却已经没有了轻蔑。至于罗刹姬，眼神中则充满了某种狂热，她对高阶异能者的鲜血一向非常痴迷，从前她就觉得陆昇的血美味程度超过他自身的实力，如今陆昇实力大进，怎么想都觉得他的血应该更好喝了。
    ——虽然很诡异，但这确实是吃货的共鸣，陆昇非常理解罗刹姬现在的心情，现在在这个少女眼里，自己就大概是一大坨移动的冰淇淋什么的，从他自己的偏好来说。
    而小黑猫依然屁股对外尾巴竖起藏在罗刹姬的怀里，试图逃避自己正处在自己最不想来的地方并且正在看自己最不想看的东西的事实。
    陆昇拎着他的尾巴把他拽出来，用爪子捂着眼睛的猫在半空中晃荡了两下，茫然地望向拽着自己的罪恶之爪，然后在看到爪子的主人后喜极而……喵。
    怎么说呢，在场的人都确信，那一声绝对比某个季节里他叫.春的声音要响亮凄厉得多。
    第二场对战的双方分别是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的两位随行者，虽然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一直是同盟，但选手间厮杀起来依然毫不留情。
    这回米勒·加尔那位原型为黑豹的兽人死在了又一位美丽人鱼的诱惑中，与陆昇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基因中兽性更重的缘故，他很轻易就被诱惑，然而步入了对方的死亡陷阱。
    接下来，抽到第三场签的是陆沉这边的罗刹姬和贺拉斯的一位随行者，当系统给出双方参赛选手的名字时，备战席上的陆昇和神之间里的陆沉都皱了皱眉。
    贺拉斯派出来的这位选手，名叫路生，虽然两个字写法与陆昇完全不同，然而念法却一模一样，这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巧合。这次的场地选择权由罗刹姬获得，她并没有犹豫太久，就选择了热带丛林。
    在双方对战中，没有任何其他异能者可以让她获得鲜血的情况下，只能勉为其难地选择这种充满多样性生物的地方，“再见。”战斗即将开始，和服少女收起了对陆昇血液的狂热*，抱起她心爱的长剑，冷淡而礼貌地对他点头示意。
    “再见。”她说。
    陆昇按住不断挣扎的亚伦，眼角眉梢都是她第一次与他合作时那个弱不禁风的天然模样，十分无害而认真地说：“等你回来再一起玩游戏吧。”
    至于什么游戏？可爱的系统开发出来的杀戮游戏啊。
    向来没有表情的罗刹姬勾起嘴角，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片刻之后，与之前一样，大家面前数个悬浮球状显示气泡里出现了一整片超市炎热的丛林，以及罗刹姬穿行在其中娇小的身影。
    同样，上帝视角的观众们也看到了另一边进入战斗场景中、贺拉斯带来的选手路生。如果说刚才陆昇只是对这人的名字有点疑惑的话，在看到对方整个人之后，连神之间里的陆沉也微微直起了身体，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个出现在灌木丛中的男人，眼中是某种晦暗不明的光芒。
    这个亚特兰蒂斯星系的选手，居然与陆昇有七八分相似，如果是不熟悉的人来看的话，就算觉得一模一样也完全说得过去。无论是身高身形身材还是脸，都给人一种真假难辨的感觉。
    两人身上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们的气质完全不同。陆昇虽然惯常看上去精英又禁.欲，但因为他为了隐藏自己的野心，总是表现出柔弱无害又纯良懦弱的一面。
    而这个路生，一举一动都十分刻板规整，如同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没有人类的情感，只会依据设定好的一切而行动。
    此时，已经斩杀了不少野兽，一路拖着带血长剑走向自己对手的罗刹姬一样有一刹那的惊讶，因为直接面对他的缘故，她所受到的冲击远比观众们更大，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否是陆昇突然叛变，又或者本来就是贪婪之主放在造物主身边的棋子。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绝对不是陆昇，但这点犹豫的时间已经给她造成了几近致命的破绽，在见到对手的那一刻，路生没有任何犹豫、像精准的时钟一样发动自己的异能，一瞬间传送至罗刹姬的身后，伸手就干脆利落地去拧她的脖子。
    罗刹姬瞳孔一缩，本能地反手举剑格挡，腹部却微微一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路生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已经插.入了她的身体，属于自己的鲜血的味道，一下子蔓延开来。
    此时路生的眼中终于如同点燃了某种火苗，果断地将匕首拔出，举到自己眼前，伸舌舔过殷红的鲜血，邪气森森地一笑。
   
    ☆、第63章
   
    这一笑让他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极度危险的气息甚至透过球形屏幕，让观看这场战斗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冷意。
    唯有他的主人贺拉斯伸手摇晃着掌心的红酒杯，愉悦地对着眼前画面中的男人高高举杯，满意地说：“祝你玩得开心，亲爱的……路生。”
    此时被刺了一刀的罗刹姬转过身来，正看到对面男人脸上那样微妙的笑容。
    她缓缓把捂着腹部的五指伸到眼前，上面正在不断滴落的是属于她自己的鲜血，虽然总是面无表情然而长相甜美可人的少女歪了歪头，把沾满自己血液的手指往唇边一送，眯起眼睛吮吸着。
    “你很不错。”她说。可惜遇到的是自己。
    她可不是什么被捅了一刀就要柔弱地倒在地上等人来杀的小白花，对她来说，血这种东西，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都一样让人兴奋啊。不过这个路生，倒是意外的跟自己像是同一种人。
    危险的对手总是让人充满斗志，她的嗜血长剑已经在发出兴奋的轻鸣了。罗刹姬将自己的血往剑锋上一抹，长剑发出一阵光芒，她双手握住剑柄，猛地向路生冲去。
    路生诧异地挑了挑眉，原本机械刻板的声音变得邪气无比，他拖长了调子，看着以惊人的速度杀向自己的对手，“诶——？你居然还能动啊。”
    下一刻，罗刹姬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有一股大力涌来，几乎让她异能化成的长剑脱手，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腕上，孤零零地悬着一只手。
    对，只有一只手。
    那个男人还在她的正前方，但是他的一只手却离开了他的身体，此刻正挂在罗刹姬的手腕上，以一种极度诡异的状态。她看向手腕的断口，平滑无比，丝毫没有受伤的状态更没有任何血迹。
    就好像，它们并没有主人本身就是如此存在的一样。
    然而生死搏命的竞技场，根本没有空让人震惊这些，更何况，这世上什么样的异能没有，她开场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就不会再错第二次。瞬间罗刹姬的长剑分离变化成两柄短剑，她用没被控制的另一只手双指夹住剑尖，凶狠地向那只孤悬的手背扎去。
    路生似乎没料到她的速度能这么快，又或者他的异能收回速度本就有限，那只手被短剑刺中，罗刹姬毫不留情，几乎将短剑穿透他的手背，然后向下一划，将整只手裂为两半。
    冷兵器入肉的声音，总是比任何□□都来得令人感觉美妙。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短剑上传来的手感一空，那只断裂的手已经从她眼前消失，复又重新出现在路生的身上，结合处就好像从未断开过一样，只是被罗刹姬切割出的伤口却狰狞地留在那里。
    路生残留在罗刹姬剑上的血液被迅速吸收，少女皱了皱眉，冷笑，即使长着一张与陆昇想象的脸，他们终究是不同的，比如说血液的味道，陆昇的血液是她尝过的最美妙的血液，而这个人的血，说实在的，连嗜血剑都有点嫌弃。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怎么说呢，跟她接触过的任何一种生物都不像，带着某种令人厌憎的腥臭味。
    她不喜欢这个对手。
    腹部的伤口已经飞快地愈合了，她这种体质，只要不是致命伤，自我修复的速度向来十分惊人。她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当时对方偷袭她的时候，不是一刀插入心脏——他明明完全可以做到。
    “啧，你比那些垃圾强一点。”路生抬起手，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看向自己的断掌，声音有些飘忽，然而，并不在意自己残缺的身体。
    罗刹姬注意的，却是另一个地方。果然，她想，刚才他的手应该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伤脑经的异能，对付这种敌人，距离的远近根本毫无异议，他的一切都能随心所欲地出现在任何他想要出现的地方。
    那么……少女收回变作两把短剑的嗜血，将它们悬浮在掌心。
    一直在备战席上关注两个人的陆昇直起了身子，他知道罗刹姬想要干什么，这是她的异能嗜血的真正形态，但是他记得在这个状态下，罗刹姬应该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的，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欢这样使用自己的异能。
    况且，面对这个诡异的路生的话，即使是这种形态，没有自我意识应该也赢不了。陆昇面色微沉，这是个十分棘手的对手，而且很显然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是自己对上他的话，要如何才能取胜……不，现在的关键是，罗刹姬要如何取胜。
    这可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不过，当时他跟罗刹姬组队时，她还仅仅是a级巅峰，异能上有缺陷在所难免，现在既然已经是s级，可能有所变化也不一定。
    剑锋融入血肉，瞬间消失无踪，绯红色的光芒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河流出现在罗刹姬身上，带动她整个人都仿佛在燃烧沸腾，但她的眼神是清明的，尽管已经盈满杀意，如从地狱里披荆斩棘归来的煞神修罗。
    既然保持距离毫无意义，那么不如近身肉搏，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她的武器。
    路生盯着仿佛整个人都异化成一件兵器的罗刹姬，这个女人，意外地有些难缠，本以为一开始就能将对方打落尘埃。看来，造物主这边的随行者，也不是只有一个陆昇需要他注意。啧……如果不是那个人说……本来也不用那么麻烦。
    完全激发异能嗜血的最大威力之后罗刹姬的速度更加惊人，继续是眨眼之间，她就已经冲到了路生面前。路生只不过转移得稍微慢了一些，被她碰到的地方已经消融了一大片。
    屏幕前的陆昇轻轻松了一口气，罗刹姬进化的强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从前她只能通过接触吸取对方的血液，还要花上不少时间，现在都能够腐蚀骨肉了。
    而神之间里，陆沉则自从那个与陆昇相像的男人出场后，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浑身上下，只是越看，他就越觉得怪异。这个人不仅长得像陆昇，名字像陆昇，而且异能似乎也……不，他的空间异能好像运用得比陆昇更加熟练，都已经能够分离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了。
    那个原理，其实就像罗刹姬想的那样，路生本身的手依然连在一处，只是空间被他进行了某种巧妙的交换，在不影响自己本体的情况下，能够完整或者不完整地出现在他想要出现的任何一个角落。
    更重要的是，他绝对没有使出全力。他对罗刹姬，最多也就是认真点玩玩，这让他的实力显得深不可测。那个贺拉斯，从前就看不透他，现在更看不透他。
    其实，像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这样目的明确的对手反而比较容易对付，无论他们实力多么强劲，野心多么膨胀，只要知道他们的*在哪里，就能够针对性地进行击破。但是像贺拉斯这样所作所为总是让人云里雾里、还有永生之主达莉亚这样看上去似乎无欲无求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
    这个路生这次出现的目的，绝对不是罗刹姬。
    陆沉微微蹙眉，原本，他这次带陆昇来竞技场，是觉得以陆昇的实力，只要不是对上神本身，对付那些随行者还是绰绰有余的，打乱这种荒诞的平衡，是他们这次的目的。
    但是这个路生……不知道为什么，陆沉觉得有些不妙。
    而另一边的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脸色更加难看，原本陆沉带的那个像陆昇的随行者已经让他们觉得不愉快，现在连贺拉斯都弄出这么一个人来，简直让人感觉像是连吃了两只苍蝇那样恶心。
    现在他们眼里的苍蝇正在目光冰冷地盯着对手看，罗刹姬的速度和空手搏斗技术比她的剑技更胜一筹，尽管他利用空间转移，居然还是被她碰到了好几次，以至于他现在身上多了好几处恐怖的伤口。
    这个游戏他已经不想玩了。毕竟还有大餐等在后面。他看着全身被异能所控制的少女，脸上浮起令人心惊的诡异表情，“不错的异能，不如我来让它，更美丽一点。”
    危险！本能地，罗刹姬感觉到空气中有某种东西正在一点一滴地扭曲变化，她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得更加厉害了，那种强悍的力量和跃动的兴奋，简直——要脱出她的控制。
    这不可能，自从那一次之后，她一直在试图掌控自己的异能而不是被它所反噬，而且她确实已经做到了，才会从a级异能者晋级为s级异能者，可现在，不知道她的对手做了什么，她的嗜血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所影响，正在变成另一种东西。
    要收回来，立刻，重伤或者死，没有别的选择。
    “噗！”罗刹姬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扑倒在地上，沸腾的血液被她生生压回神格之中，神格震荡让她全身的骨头都几乎被碾碎。路生好整以暇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声说了一句话。
    竞技场的第三场比赛，以贺拉斯的随行者路生胜利为结束，这也是唯一一场失败者没有被当场格杀的战斗。重伤的罗刹姬被带回了陆沉的神之间，所有人都想知道，最后路生对罗刹姬所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第64章
   
    荒星竞技场的对战一天只安排三场，路生与罗刹姬之后，接下来就是休息时间，各个战斗场馆都会关闭，一直到第二天再重新开启。所以罗刹姬一被送回来，陆昇就拎着亚伦，和菟丝以及初耀一起去见陆沉。
    小黑猫一见到躺在床上的罗刹姬就立刻从陆昇掌中挣扎着跳了出去，灵活地蹿到罗刹姬身边，小心翼翼地拿脑袋去蹭她。鉴于这位小姐姐刚刚还让他埋过胸，猫耳小少年表示他还是非常喜欢这位小姐姐的，一点都不希望人家死。
    因为异能的过度使用，罗刹姬还处于昏迷中，呼吸非常急促，但陆昇一眼看去，就安下心来，她应该死不了。
    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有意，总之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所以罗刹姬虽然伤重，但还没有到无法自我恢复的地步。
    倒是看到罗刹姬这一身血淋淋模样的菟丝抿了抿嘴，默不作声，虽然之前在系统虚拟的生存游戏中那些异能者们也经常面对“死亡”，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虚拟的，游戏里的死亡只代表被系统回收，离开游戏后连伤痕都不会有。
    那种程度，跟现在眼前这种真实的威胁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她本来觉得自己是做好了准备的，也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但在看过罗刹姬这场战斗之后，内心居然微微地有些动摇了。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初耀，他却好像并没有为之震动，似乎在思考些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是只有她动摇了吗……是因为她还不够强？
    “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一直没有发话的陆沉终于开口了，“陆昇留下。”
    菟丝顿时觉得内心更加惶惑，他们对造物主疯狂的崇拜和憧憬，自然希望换来神的另眼相看，可是自从出发以来，一直只有这个陆昇，受到的待遇跟他们所有人都不同。
    她不敢直视神的眼睛，安静地低头应声与初耀一起离开，眼风却微微往陆昇身上扫过，竟见那个男人居然自然而然地向神走去，她退出门外的时候，看到陆昇与神之间已经近到了一个让他们不敢想象的距离。
    “陆先生。”陆昇走到陆沉身边。陆沉对他伸出手，让他在他旁边坐下，看向床上的少女，“她马上就会醒，可以告诉我们贺拉斯那名随行者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不过，应该和你有关。”
    其实这已经很明显了，或者说，贺拉斯本身做得就非常明显，明显得简直像个陷阱。
    与陆昇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与陆昇读音相似的名字，以及和陆昇能力相近的异能，如果是他不是特意弄出这么一个人来而是一切都是巧合，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关键是，他的用意是什么。
    两人没等多久，床上的少女眼睫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因为本能地感觉到了她的主神造物主的气息，她立刻要起来行礼，却被胸口那只黑咕隆咚圆滚滚的猫给压了回去——这猫还挺肥的，罗刹姬差点没被压得再吐血。
    “你就躺着。”陆沉说。
    不等他再说话，罗刹姬已经主动说：“陆先生，那名贪婪之主的随行者，他最后对我说，他想杀的人不是我。”
    想杀的人不是罗刹姬，所以不对罗刹姬出手，而这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原则，只是他并不想为他不感兴趣的东西费力气，这种行为，真是傲慢啊……傲慢得，不像是普通的随行者会有的态度，简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让罗刹姬好好养伤，顺便把小黑猫也扔在那里，陆沉带着陆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贺拉斯的目标，不是我，就是你。”陆沉若有所思地回忆着那个男人的一言一行，还有他最后对罗刹姬说的这句话，对方如此故弄玄虚肯定不会是为了针对初耀或者菟丝，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陆先生，我倒是有一种感觉，这个路生对罗刹姬的行为和最后那句话，未必是出于贪婪之主的授意。”贺拉斯确实喜欢把事情搞得神神秘秘，比如当年封锁北欧，然而他绝对不会闲到要叮嘱自己的随行者不要杀罗刹姬。
    因为罗刹姬死不死，不会影响到他。
    那么事情就更有趣了，众所周知，尽管用的方法有所不同，但这么多年来，所有神的随行者们对他们的神都是狂热而盲目的，坚决地执行神下达的任何命令，绝对不做任何有可能让神不愉的事情。
    比如说第一场战斗中那条人鱼毫不犹豫的自爆，是因为她知道，她不死，星野花重音会不高兴。
    贺拉斯还有他这个随行者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一晚，不仅陆昇与陆沉在想这个问题，就连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像陆昇所猜测的那样，贺拉斯面对归来的路生也很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中用来庆祝胜利的红酒，略带不满地看着那个离开战场后又恢复了机械一般面无表情的男人，沉声道：“为什么擅自放过你的对手？”
    路生恍若不闻地走到贺拉斯跟前，面对主人的质疑没有任何动摇或者恐惧的情绪，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这种东西，只是冷冰冰地回答：“在第一场战斗中，陆昇也有意图放过对手的行为，因此我认为，这种行为模式是更接近于他的。”
    贺拉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用某种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路生，过了好半天之后，忽然“噗”地一笑，伸手拉过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的男人，把他抱在怀里揉乱他的头发，十分愉悦地说：“好吧，姑且认为你是对的，不过，你也真是自觉得像个机器呢——”他的声音蓦地又放低，变得有些警告意味，“不要忘了，你终究是个人啊，路、生。”
    然而无论是调戏还是警告，似乎都无法让路生给出任何反应，他依然僵硬着身体，任由贺拉斯把他摇来晃去。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的竞技场却没能准时开始。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米勒·加尔，他的人清晨就发现了异状，并将消息回馈给他们的神。米勒带来的随行者中，有一名植物人——与兽人相对，是本体为植物可以化为人形的生物——身上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原本，他可以完全化为人形，只在头发间留下几串绿叶作为装饰点缀以及身份的象征，然而现在，他的双腿有一部分变成了他本体树皮的模样，而且他没办法控制它们变回去。
    米勒·加尔前往检查过后，发现这名随行者体内基因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异变，但暂时找不出让他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很快，星野花重音、贺拉斯以及陆沉的随行者都出现了这种状况。
    星野花重音的人鱼出现的意外某些方面来说比那个植物人更加严重，以前她们美丽倾城颠倒众生，不过现在的样子就有点吓人，可能没办法叫人鱼而要改叫鱼人。
    不过贺拉斯的情况就比较复杂，因为他的自由联邦不像其余神那样眷族单一，比如星野花重音的眷族都是水生生物，以人鱼为主；而米勒·加尔的眷族则都是兽人和植物人；陆沉不用说，眷族就是人类，虽然他自己从来都不这么认为。
    贺拉斯并没有发展出自己专门的眷族，他当时成立自由联邦，提出所有热爱自由渴望自由的生命都可以前往自由联邦定居，成为自由联邦的公民，没有任何种族之分，因此他的联邦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比如亚伦和他父母这样的兽人，也有单纯的人，同样也有别的族群。
    他这次带来的随行者也非常多样化，不过除了已经出过场的路生介绍说是人类之外，其余几个大家基本上还没有打过照面。据贺拉斯说有一个兽人，也出现了异常兽化无法完全变成人形的情况。
    而陆沉这里出事的是菟丝。菟丝身为水系异能者，现在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神格，她的房间整个都被冰冻了起来，寒气氤氲，而她僵在角落里，头发和手上都结了冰，一直在瑟瑟发抖。
    因为是她自身的异能在不断蔓延，即使升高外面的温度对她也没有多少作用，好在至少身体上没有出现变异的倾向，于是陆沉出手压制了她的神格，让她陷入了沉睡中。
    这么看起来，似乎还是陆沉这边的情况要相对好一些。
    因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星野花重音、米勒·加尔、贺拉斯和陆沉在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四个人重新聚集在一起。在考虑到贺拉斯目的不明之后，陆沉没有带陆昇过去。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米勒率先打破了僵局，他问：“你们谁有收到永生之主的消息吗？”算起来，他们四个神谁都没有正式与永生之主有过正常的沟通交流，达莉亚向来只愿意通过她的机械鸟信使来传达她的意思。
    但这次在她的荒星竞技场里出现了这种问题，居然连只鸟都没有派出来，不得不说有点奇怪。
    贺拉斯沉吟道：“我不想说她不知道，毕竟，大家应该都明白以我们的能力对自己星系的掌控力有多少吧？更何况她只有这么一个星球，之前她既然能了解所有的风吹草动，绝对没有理由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她没有出声，没有任何动静。
    “那么，要往圣堂去一趟吗？”
    圣堂，是达莉亚在荒星上栖身的地方。
   
    ☆、第65章
   
    其实严格地来说，圣堂并不算建造在荒星之上，不过也可以说它无处不在。
    达莉亚让圣堂以某种不定的轨迹，日夜围绕荒星运转。而她自己则终年待在圣堂之中冥想，除了竞技场开启以及诸神会议的那几日之外，她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就好像她并不是一个有思想的存在，而只是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
    永生之主的神秘，比当年的北欧以及贺拉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是陆沉他们，要见达莉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圣堂按照达莉亚的心意运转，因为同样身为神的力量，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特定的轨道以及现在到底在哪里。唯一的方法，只有以荒星为圆心，几人分开搜索。
    寻找圣堂花费的时间比陆沉预计得还要长，等到他们四个终于站在圣堂的通道前时，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找她就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看来，有些人并不欢迎我们。”星野花重音冷若冰霜起来也别有一番风情，可惜这里没哪个男人有空欣赏，不过对于她的话，所有人都是赞同的。
    达莉亚如果有心见他们，早就会发出邀请，不会让他们空寻半天。
    走过长长的通道，圣堂的大门出现在众人眼前，它意外地虚掩着，似乎在对来客发出允许进入的善意，反而更加让人疑惑。透过大门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金发垂地的女子背影，那就是永生之主达莉亚。
    即使看不见脸，只从这个背影，也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高贵纯洁的气息，像云端不染尘埃的天使。如果说，星野的美总是让人浮想联翩的话，那么达莉亚的气质，则让人不愿意亵渎。
    不管之前对她有多少猜测，在看见她的身影之后，几人反而出现了某种微妙的沉默，就连向来年轻冲动情商不太高的米勒·加尔都没有直接往里冲。
    唯有陆沉不为所动，他径直走向圣堂之中，只是在经过那扇看上去并没有关上的门时，却被某种无形的壁障所阻拦，那显然来自于圣堂的主人。陆沉盯着达莉亚的背影，挥手将壁障粉碎，继续前进，只是尚未靠近达莉亚，又一道壁障挡在身前。
    同时，达莉亚缥缈空灵的声音突然充斥了整个圣堂，“请暂时停下您的脚步，造物主。”
    “诸位的来意，我已经知晓。随行者变异的原因，我想，应该与哈特曼彗星群的来临有关，今次，它又给我们带来的新的礼物。在没有与它们会面之前，恐怕我们暂时还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鉴于情况特殊，此次竞技场是否继续，由各位自行决定。我的建议，是暂时停止，维持前次比赛结果，以应对哈特曼彗星群为我们眼下的重心。”
    陆沉看着达莉亚的背影，她始终没有转身，只能隐约看见她交叉紧握的双手，依然保持着祈祷冥想的姿态，就好像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姿势。
    这真是一位无人能够超越的虔诚信徒，虽然谁也不知道，本身就已经是神位的她信奉的又是什么。
    既然达莉亚都已经这么说了，至少维持着表面和平的他们也不可能强行再闯入圣堂，打破如今并不算坚不可摧的平衡局面。陆沉看了一眼她祈祷的对面，是什么都没有、又或者什么都有的茫茫宇宙，他考虑了一下，还是退出门外。
    贺拉斯晃了晃他的红头发，无奈地耸肩，“那么大家的意思呢？是继续比赛，还是像永生之主说的这样，这次就算了，按上一次比赛的结果来？”
    上一次竞技场的赢家是星野的夜樱星系，本来以为至少她不会反对这个提议，不过她却没有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是米勒·加尔，他退开两步，像是怕打扰到达莉亚冥想一样，用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平时音量的低音轻声说：“以前彗星群来的时候也没有受影响。既然大家的随行者都出现了问题，那从结果来看还是公平的，我觉得应该继续。”
    赢家不是自己的都想继续，这个完全符合逻辑。只是星野花重音居然也点点头，“我同意。”
    贺拉斯看看米勒又看看星野花重音，最后目光落到陆沉身上，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们俩这么说，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造物主的意思呢？”
    陆沉的目光一一在其余三人身上扫过，那种凌厉让人无法忽视，“我希望你们都别忘了，彗星曾经给我们带来过什么。”
    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作死也不挑个好时候。
    而四位神前往圣堂的时候，竞技场中的随行者们却依然在感受那种无形威胁的恐惧。事态并没有好转，除了最初变异的那几个人之外，剩下的众人也开始或多或少的出现怪异的症状，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明显。
    留在荒星的陆昇这一边，菟丝还好，虽然第一个失控，却因为陆沉出手压制了她的神格，现在一直处于深度昏睡的状态，反而没有受到更多的影响。而清醒的初耀现在不得不蒙住自己的眼睛，以防自己看见任何东西。
    他的能力类似于美杜莎之眸。
    美杜莎之眸看到的一切生物或非生物都会被石化，而初耀则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选择如何去控制对手而不是单一地石化他们——但这是在受影响变异之前，现在，他只要看到什么，什么就会石化，可能就连看到自己都一样，当然他并不打算去试验，十分果断的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如今这样，如果上赛场的话，他显然毫无胜算。
    剩下那些人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罗刹姬的伤势本来在恢复当中，现在异能却有反噬自身的现象。甚至就连亚伦，咳，亚伦似乎完全无法变为人形了，只能一直绕着陆昇的脚边急的喵喵叫。
    想来别人的随行者们也是一样，倒是陆昇感觉了一下自己体内的力量，它们都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脑海深处的神格也一如既往，并没有产生什么令人警惕的变化。
    话说回来，之前在看到菟丝的情况时，他就隐约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哪里熟悉。现在初耀罗刹姬纷纷受到影响，终于让陆昇回过神来，他们这个变异的趋势，居然有点像他和千丝他们之前在时空漩涡中遇到过的那些怪物。
    当时从游戏中出来后他就跟陆沉说过，他认为那些怪物都是由他们自己在游戏中失踪的异能者以及别的星球不小心掉进去的生物所变化而成的，只是那时的情况他找不出更多决定性的证据，现在，初耀他们身上萦绕的某种气息，跟时空漩涡里那些灰雾的感觉非常相似。
    怎么会在这里……陆昇隐约嗅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竞技场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一直都没听说出过什么问题。他不知道永生之主达莉亚的力量究竟如何，但既然连星野米勒那些人在她这里都还算安分，想来也弱不到哪里去。
    那么在达莉亚的地方出现问题，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敌方的力量至少不惧永生之主；二是，永生之主与他们，是站在同一边的。
    就在这时，一只鸟，飞到了陆昇面前。
    这样的东西，他见过，在陆沉身边的时候，这是永生之主用来传达讯息的机械鸟。
    果然，泛着光芒的机械鸟悬停在他面前，口吐人言，与之前的虚拟生存游戏系统一样冷漠而毫无起伏：“荒星竞技场已开启，对战者，造物主随行者陆昇vs贪婪之主随行者路生，请参赛双方迅速前往战斗场馆。”
    它一宣布对战的选手，陆昇立刻意识到不对，本来几位神不在的情况下突然开启竞技场已经非常怪异，而参加对战的人居然是他和那个路生，那就更不符合竞技场的战斗规则。
    那个与他相似的男人身为上一场的参与者，绝不可能连续两次出场，更何况陆昇抽到的签里面，根本就没有路生这个对象，这个通知，怎么看，都像个毫不掩饰的陷阱。
    但是机械鸟吐出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永生之主的，那样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会让人难以忘怀，更何况陆昇本身就是非常敏感细心善于谋划的那种人，对任何细微的差别都有敏锐的辨别能力，他确信这绝对就是同一个声音。
    “你不打算出来吗？”就在他盯着那只已经能量耗尽停留在那里变成毫无生机的摆设沉思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令他不由地蹙眉的声音。
    是路生。
    他离开罗刹姬的床边，走到门口，裤脚上还拖着一只死死咬着他裤子的猫，正迎上对面来人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一怔，几乎像是看到了他自己。
    路生的表情十分难以形容，他明目张胆地打量着陆昇，语气没有什么起伏，“竞技场已经开启了。再过十秒，如果我们不主动进入的话，就会被强制传送。”
    他举起他的手，手背上有一个红色的图案，正在微微散发出绯色的光芒，这应该是他的随行者标记。陆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原来，随行者的标记还有这种作用。但他想，陆先生给他的这一个，应该没有这种功能。
    因为他是不一样的。
   
    ☆、第66章
   
    不过——
    “我……可是，陆先生还没有回来。”陆昇一脸不安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犹豫地看看屋里的情形，又不知所措地忘向路生，挪出了一小步，似乎想往前走，但又游移不定。
    这让路生有些诧异，原型的性格居然是这样的吗？从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似乎不太像啊。明明第一次战斗的时候也下手又狠又干脆，虽然最后流露出了放过对手的意图，连自己也拿这个借口为自己懒得杀那个女人敷衍过贺拉斯，但自身其实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嘲讽。
    嘲讽对手的无用。
    可是现在陆昇这幅样子……还是说那时候是因为造物主还在的缘故，所以隐藏起了懦弱的一面？
    莫非贺拉斯的判断其实是错误的，就像星野花重音他们认为的那样，这不过只是个复制品？他努力辨析着陆昇脸上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些假装的证据，然而对方的表演是如此□□无缝，如同他确实就是这种性格的人。
    不过，如果真是这种人的话倒也好办，路生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催促到：“赶紧走吧。”
    果然，对方“我”了两句，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是犹犹豫豫地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已经开启的竞技场场馆，大门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合上，瞬间，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失去光明的一瞬间，陆昇就立刻在身体周围竖起防御壁，迅速往角落里靠去，然后掩盖掉自己的一切气息，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扬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弄清楚这个路生究竟有什么目的，在他看来，从随行者出现异状，到各位神离开荒星去找永生之主，再到竞技场突然开启、路生来找他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一处巧合。
    这些，都是精心安排好的连环扣，唯有开始的动机和最后的指向还无人知晓，而这个与他相像的男人一定会给他看看答案。
    黑暗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仿佛只有时间在流逝，不过片刻，光明重新充斥了整个场馆，但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到光明的转变，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就连一向理智冷静的陆昇都觉得有些荒诞。
    “……”要怎么去形容他现在所处的世界，这是一个他非常熟悉甚至不久之前还在这里、但从时间上而言，绝对绝对应该早就不存在了的地方。
    天选年代，华国，炎组基地。
    他正对着的，是那个时候陆先生所在的那栋建筑。一切都恍如昨日，什么都没有改变，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连最微小的细节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人。
    没有本来基地里到处都是的异能者，没有天干地支二十二个异能小组，没有卫波袁峰没有黄丹黄阳，更没有那个年轻的陆先生。远处也没有战火纷飞的声音，整个世界安静若此，好像这些静物不过是巧夺天工的等比例模型。
    可除了他和陆先生以外，还有谁会知道这样的炎组，做的出这样一丝不错逼真无比的模型？
    无论是星野花重音、米勒·加尔还是贺拉斯对炎组基地都绝对不会如此熟悉，而炎组本身的那些成员，并没有如此漫长的寿命，他们早就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如果真有转生，可能都不知道转生了多少次。
    尽管内心震惊无比，陆昇的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痕迹。他知道那个路生一定还在这里，说不定就在附近，用某种方法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肯定知道什么，所以他只需要，抓住他。
    至于如何抓住他，他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方法，毕竟现在对他有所图谋的是对方，他只需要等待对方主动出现或者出手。
    而隐藏在暗处的路生，确实从光线恢复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所认为的原型，只要他真的是原型，就一定会对眼前的一切有所反应。但是在他看来，对方只是有些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四周的景物，没有任何熟悉或者惊讶的神色，表现得就像任何一个来到陌生战斗场地小心翼翼戒备的参赛者。
    莫非真的弄错了，他并不是那个原型陆昇。那个造物主也真是有点神经质，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个原型，也没必要搞出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来吧。还有自己的“主人”贺拉斯，这些神的行为模式，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既然这里的是复制品，那么原型究竟在哪里？莫非真的迷失在时空的洪流中，没能回到这个时间点？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在时空乱流的缝隙中找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想找回一个完整的人就更难，基本上可能性等于零。那个原型，可是唯一一个在真正的时空乱流中获得了力量还保持了本质不变的人啊，居然没找到回来的路。
    路生知道自己应该在这里做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可是他却忍不住笑起来。那么，要把这个没什么用的复制品怎么样呢。不如就杀掉吧，反正，那个强悍的造物主回去还会做出更多更多的复制品不是吗，说不定还能给他造出一个，同样能从时空乱流中获取强大力量的存在。
    “啊！”看到自己面前出现的那只因为被罗刹姬一刀两半而畸形的手时，陆昇非常应景地发出吓了一大跳的喊声，接连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在自己身前慌慌张张地弄出残缺的屏障。
    这个模样果然取悦了他的敌人，路生从半空中现出身来，兴致颇高地说：“你的异能力呢，虽然只是个半吊子，但我看你的空间异能也还算厉害，怎么这幅样子。你是没了主人在就找不到方向的小狗吗？”
    陆昇很紧张地样子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的异能……为什么跟我……还有你的脸，贪婪之主他到底？”
    看着那张脸上恐惧胆小的表情，路生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看到自己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一样，明明原型应该是十分强悍的异能者，这个复制品，居然连那个玩血的女人都不如，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他还不如杀那个女人有点成就感。
    也不知道造物主这些年来对着这些百无一用的复制品，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就跟他的“主人”贺拉斯看他的时候心情是一样的？
    路生摸了把自己的脸，盯着陆昇，“我的异能和我的脸为什么都跟你这么像？因为贺拉斯他一直在四处搜罗长得跟你像的人。嗯，不对，不应该这样说。不是我跟你像，其实应该是我跟你，都跟另一个人像。贺拉斯找我，和你的造物主制造出你，都是因为那个人。”
    “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我想造物主应该对你的宠爱远超其余异能者吧，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可惜啊，特别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原型，一个……真正叫做陆昇的男人。如何，知道了真相之后，你愿意乖乖去死吗？”
    上一秒还在亲切言语的男人下一秒突然杀机毕现，挥手将陆昇所在的空间切割成各种不规则的形状，将它们分裂开来，那么，这些破碎的空间里，每一个都会有这个无用复制品的一部分了。
    对发动了异能的路生来说，本来结果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对面缩着身子似乎十分害怕的复制品仍然好好地待在原地，他身周的空间凝实完整，丝毫没有被切割得四分五裂的征兆。原本抱着头的陆昇慢慢地把手放下来，看向路生的表情让路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他舒展了身体站直，整个人显得挺拔修长，脸上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胆怯或者懦弱，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却让人无端地伸出寒意。陆昇简简单单地冲路生一笑，说：“我不愿意。”
    瞬间，两人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路生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然而这一次，并不是他的杰作。
    “是……像这样吗？”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个男人的手里，陆昇侧头有些嫌弃地捏着那只手，冷冰冰地评价道：“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技能。”
    不过是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通过空间的拼接出现在自己想让它出现的地方而已，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传送，其实对自己本人而言身体本身根本没有变化。
    陆昇扔开那只手，看着路生彬彬有礼地说，“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我也来教教你，空间异能——要这样用！”他伸手做出虚握的手势，掌中是他自己的小空间中所培育出来的黑洞的一部分，被他截取长鞭形状，呼啸着吞噬一切的宇宙之风向路生甩去。
    整个场馆，都被吞噬一切的力量在吸附，除了掌控着黑洞空间的主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击，路生疯狂地后退，虽然他一开始就觉得那样胆小惊恐的复制品与昨天第一场战斗中那个异能者的形象完全不同，却还是被陆昇□□无缝的演技所欺骗，按下了自己没有根据的犹豫。
    却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比自己预计过的要更加强大，居然能把空间本身化作武器而不是通过空间来传送武器？他居然能想出这种东西？路生狂乱地躲避着黑洞的吞噬，终于感觉这即使是个复制品，也有点意思。
    幸好，他也不只是“路生”而已。
   
    ☆、第67章
   
    “你想留在他身边吗？想像那个真正的陆昇一样，留在他身边吗？可是，你终究只是——不，是我们终究只是，替代品而已。”
    路生跃上斗场的顶端，居高临下望着将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洞再次甩向他的陆昇，表情变得冰冷：“无论多么相像。”
    这一刻陆昇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某种，他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在他注意到路生周围散发着的那不稳定的“场”之后，陡然明白过来，“原来，那些异能者的异变都是你干的。”
    一夜之间悄然发生的那些，失控的菟丝、初耀和罗刹姬，无法变成人形的亚伦，从人鱼变成鱼人、植物人变成植物的所有随行者们，全都是因为路生。
    这个人身上居然带有那种力量，那种时空漩涡里诡异失衡的、可以把普通和正常的一切事物给扭曲变态的力量，难怪他整个人总是给人不和谐的感觉，因为他就是一个非正常的、不和谐的存在。
    路生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但是他周围的“场”变得更加不规则。
    刹那之间，仿佛有某扇门被打开，缠绕着死亡和寂灭气息的纯黑色在两人头顶扩散，从一个小小的圆形渐渐晕染开来，直到变作深渊巨口，意图吞噬在场的一切。
    那是真正的黑洞，与陆昇自己的小空间里所形成的规则并不完善的残缺品不一样，它的吞噬无人可控。陆昇收回武器飞快地后退，映在他双瞳上的是张开双手，丝毫不反抗甚至作出飞翔姿态的路生，以及他眼底冰冷诡异的哀悯。
    那个男人一眨眼就被头顶的黑洞带走了，而那没有什么不去攫取的天体依然在扩大，陆昇当机立断割裂眼前空间，刚要跨入空间通道，就听到后面某种机械启动的响动，以及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陆昇？”
    是陆先生！看来他们都从达莉亚那里回来了，糟了，陆先生还在这颗星球上，如果黑洞继续扩大的话，荒星以及这片宇宙附近的一切都会被它所吸附的，就算身为神的他们能够摆平这个黑洞，但他怎么能让陆先生冒这个险？
    陆昇一咬牙，生生地转变了力量流向的方向，企图将黑洞周围所有的空间都**出来，如同把它切割出这个平面一样，去制止它的扩散，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让他思考这里为什么会出现黑洞以及那个路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先阻止眼前的这一切再说。
    “黑洞？这里怎么会出现黑洞？”贺拉斯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陆昇耳边，然后他的腰上被人一揽，往另一个方向靠去，正好落入陆沉的胸膛，陆沉的身后，稍远些站着的是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
    陆沉带着陆昇落回地面，仰头望着那个黑色的巨大漏斗，“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贺拉斯已经对上了黑洞，这位贪婪之主的神力吞噬，本身就是与黑洞同源的存在，路生弄来的这个黑洞并不算巨大，在贺拉斯的吞噬下，已经有变成他的养分的趋势。
    确定这东西不会再对陆先生造成威胁，陆昇才理了理思绪，条理清晰地向他的神报告起来，“所以，这些都是路生做的，但是他的目的我还没有论断。”最后他总结道。
    “路生？你确定吗？”陆沉目光沉沉地望着头顶的贺拉斯，对方为了抑制吸收那个黑洞的力量，领域场一直扩散开来，那强烈的侵略性相信在场无论是哪一位神都会觉得不舒服，这是神格的领地意识在报警，只是对这种东西，确实只有贺拉斯的力量才最有效率，只能忍耐。
    他们刚刚从永生之主的圣堂回来，虽然他对继续进行比赛持反对意见，然而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都打算继续，贺拉斯态度暧昧，仿佛纯粹跟随多数在走，但陆沉相信他一定也有自己的算盘。
    不过即使是神也无法掌控变幻莫测的命运，更何况无论多少星球上的生命称呼他们为神，在陆沉看来，自己始终只是个掌握了一点力量的人而已，果然刚回到荒星，他们就发现竞技场已经异常开启，并且他的陆昇和那个诡异的男人进入了其中，状况不明。
    竞技场的异常开启，也许还能找到牵强些的理由，但在这里出现黑洞，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的。
    何况之前达莉亚刚刚告诉他们随行者发生变异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哈特曼彗星群的影响，现在，陆昇却说，是由于那个路生才导致随行者们出现这种状况。
    剔除感情因素，仅以理性分析来说，这次荒星之行的种种异状，都让荒星的主人永生之主达莉亚的可信度迅速降低；而陆昇这边的情报虽然荒谬，却不无内在联系。
    陆先生一问他是否确定，陆昇就知道，他在永生之主那边得到的答案恐怕跟自己说的不太一样，陆昇没有见过那个达莉亚，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刚才路生身上的气息，跟混乱的时空漩涡非常相似，记得我从漩涡里面带来的怪物吗？”
    陆沉点点头，没有松开陆昇，考虑等下是否要单独再去见一下达莉亚，以及贺拉斯收拾这个黑洞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
    “这是什么？！”贺拉斯惊讶的声音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原本以他的力量，收拾这个黑洞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甚至还分心去听陆沉与他的小宠物之间的对话，结果居然听到这个黑洞是路生弄出来的，感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
    这个面貌上与当年的陆昇有七八分相似，异能上与当年的陆昇也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是他仿造当年的陆昇炮制出来的仿品里面，质量最好的一个，因此，尽管他的性格与陆昇一点都不像，神情语态动作也根本没有陆昇的样子，他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
    虽然他日复一日地嫌弃路生除了脸没有什么与那个人相同的地方，反反复复地要他学习陆昇的神情语态动作习惯，但日子久了之后，贺拉斯觉得就这样机械刻板不懂情趣不会撒娇也没有鲜活眼神的路生也还是挺有趣的，甚至有时候也会产生如果陆昇是这样的陆昇似乎也不错的想法。
    他以为他了解路生的全部，就像陆沉了解陆昇一样。
    结果，现在别人嘴里的路生，居然完全是另一幅模样。贺拉斯觉得陆沉那个小宠物大概是产生了幻觉，虽然他确实有吩咐路生去做一些事，但绝对不包括——弄出一个黑洞来什么的。
    就是这么一分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贺拉斯居然发现这个自己没有放在眼里的黑洞产生了惊人的变化，从那里面传来的力量，已经不单纯是属于自然黑洞的吞噬，而是……
    来不及了。
    那仿佛从亘古洪荒一直到未来更遥远的世界的风，吹拂过每个人的耳畔。贺拉斯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陆沉的那个小宠物，拼命想要把陆沉推离这个危险的地带，结果却又被陆沉紧紧地护在怀里。
    啊，为什么呢，贺拉斯忽然想。就连仿造品，也是别人家的好呢，而他的路生，却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
    陆昇是被渴醒的。
    尽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需要水来滋润，他还没睁开眼睛第一个动作却是去摸另一个人。在被黑洞席卷前他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陆先生用力抱着，对方的领域场坚固到极致，把他们两个保护在里面。
    然而却摸了个空。陆昇猛地坐起来，眼前一阵晕眩，刺目的日光和无边无际的黄沙映入眼帘，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他自己。“陆先生？”
    他立刻展开自己的力量，企图感知来自于陆沉的气息，然而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活物，也没有死物，除了仿佛要晒死人的阳光，就是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黄沙。
    迅速地摸了一把脸上，只有眼镜还在。陆昇迅速地冷静下来，看来自己跟陆先生已经失散了，在通过那个黑洞的时候。
    但如果自己安全的话，以陆先生的力量，肯定也会平安无事。只是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这里应该不是荒星，从破浪号上下来之前，陆先生特地带他看了一圈荒星的全貌，荒星虽然荒凉，但没有沙漠，那种荒凉与这里的感觉全然不同。
    黑洞究竟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还有路生，只有他是主动进入黑洞的，看来他知道怎样自如穿梭的路径。当时被卷进来的不止是他和陆先生，最先的其实是贺拉斯，至于星野和米勒有没有受到影响，陆昇没有看见。
    看来，贺拉斯也不在这里。
    “喵~”陆昇刚刚站起来，裤脚边就滚下来一团毛绒绒黑乎乎的东西，四只小爪子缩成一团，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连眼睛都睁不开。
    “亚伦？”这小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跟罗刹姬他们待在一起吗？还是他一直就挂在自己的裤管上自己没发现？冷静理智如陆昇，都有些茫然，他完全不记得亚伦是什么时候藏到他身上的。
    不过这小家伙跟着他显然也是受了不少罪，都已经没力气动弹了。陆昇只好弯下腰把他捞起来继续揣在怀里，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弄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以及找到陆先生。
   
    ☆、第68章
   
    黄沙一眼望去没有尽头，光凭双脚显然是不明智的方法。陆昇将小猫伸出来的脑袋按回去，确定了一下附近没有其他动静，于是打算使用异能。然而当他去感知自己脑海中的神格时，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自己的思维深处。
    就好像他的脑海不属于他自己。
    有一种无形的阻碍横亘在那里，阻止他探知自己的力量源泉。陆昇皱了皱眉，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去观察它，然而眼前尽是一片蒙昧，即使很清楚有一道墙在那里，他却不管多么集中自己的意志力，都无法去穿越或打破那道墙。
    它竖在那里，坚固得如同堡垒。
    陆昇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那种东西绝对不是本来就隐藏在他思维中的，因为他不可能对于自己连这点洞悉度和掌控力都没有。那么，这就意味着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
    影响他的，也许是这个地方原本就存在着的某种自然规则，又或者，是有什么他看不见的生物，正在暗中窥探着这位不速之客。
    没有异能的人类，就是最最普通的一种生物。看上去毫不出奇，没有猎豹的速度、狮虎的力量、猿猴的敏捷，或者别的什么神奇的特质。但这种最普通的生物，从进化的起点，到成为一个星球的主宰，靠的，是智慧。
    智慧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拥有智慧之后，他们才学会了使用了力量，自己的和别人的。
    因此，尽管无法再展开自己的领域场，立在那里的陆昇却并没有惊慌失措。毕竟，他当“弱者”的时间，远远要比当“强者”的时间来得长。
    眼前所见虽然是一成不变的漫漫黄沙，无数的细节却依然向陆昇的脑海中用来，那道屏障阻碍了他感知神格却无法阻碍他思考。他想，如果是这里的自然规律不允许异能这种东西存在的话，那么跟他一起掉进来的亚伦，应该已经可以化成人身了才对。
    毕竟他们兽人一族人形和兽形都是他们本体形态之一，天生可以自如转换。亚伦之前之所以只能保持黑猫的模样，是因为路生以他的异能让他们发生了某种异变。
    如果这个地方的自然规则可以束缚异能，那么同样就会束缚这种异能带来的异变。但是亚伦仍然保持着黑猫的形状，陆昇可以肯定，这绝对不会是因为他害怕藏在陆昇身上一起被带过来这件事被发现以后被责骂，因此不敢化成人形：首先亚伦不是这种性格，二来目前这种状况，稍微有点智慧的生物都知道能够交流沟通比什么都重要。
    亚伦虽然少年冲动热血，但智商还是有的，否则当初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混上破浪号。要知道，那可是陆先生的星舰。
    由此可以得出的结论是，有什么生物在暗中阻止陆昇感知自己的神格从而使用异能的概率要远远大于这个地方的自然规律就是束缚异能的概率。
    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更为不妙，如果所有人都不能使用异能，那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选择。可如果敌人强大到这种地步的话，陆昇就要想一想，怎么才能完整地脱身并且与陆先生会合。
    从目前他的状况来看，至少窥视他的生物并不打算将他杀死，否则他不会能在这里与亚伦待到现在。但这种平静应该也不会持续很久，只要对方有所求或者有所欲，终究还是要与他接触的。
    那么，在这之前，也许他不用费太多力气去穿越这片怎么看都没有尽头的沙漠，只要等对方出现就好。不过……最好对方能够快一点，不是他没有耐心，而是人类的躯体，实在无法缺少水分，在这种地方停留的太久，他一定会被风干的。
    就算他不去想象陆先生到时候抱回一具干尸是什么样的心情，无论怎么看，风干的陆昇和风干的黑猫这种组合也太过诡异。
    ——是的，在陆昇的想象里，他可能会死，但从来都没有陆先生会出事这种场景。对他而言，他的神是强大而独一无二的；无论这个宇宙中有没有比陆先生更强悍的存在，都无法改变他的这一坚定信念。
    虽然曾经有人说，憧憬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但他想，那是因为大部分的人，憧憬一个存在是因为对方的光芒而不是对方本身，因此当理解对方的本质之后，就无法再看到对方的光芒。
    然而对于他而言，正是因为理解，他才更加憧憬仰慕他的神明。这种感情，不会因为理解了对方的一切而被剥落，因为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陆沉的本质，就是他的光。
    原地坐下来，陆昇闭上眼睛，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巨大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天空中那个金红色天体上照下来，将这一整片沙漠都照得透亮。但他知道那不是太阳，就像这里绝对不是太阳系。
    因为，这光明无论看上去多有温度，却是冰冷而干燥的。他醒来时，感觉到的那一瞬间会被晒死的感觉，不过是因为黄沙与光线交错令人产生的错觉，那种东西，就像某本古书里说过的望梅止渴一样，是因为曾经在太阳系上常年生活的条件反射。
    唯有缺乏水分是真实的，陆昇怀疑，那是那个诡异的黑洞所产生的副作用。但现在也无法证实。他必须安静地坐着，减少自身的活动，减缓呼吸的频率，减少身体的消耗，然后等待，与他怀里的亚伦一起。
    在冰冷的沙地上。
    当他彻底静下心来以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身边好像刮起了一阵轻柔的微风。那阵风像是有意识一样，不断地在他身边徘徊着、徘徊着，就像……就像当时在荒星的竞技场中，他们被黑洞摄入的那一瞬间，感觉到的那从不知名的宇宙与不知名的时空中吹来的悠远的风。
    然后，当他的思维更加沉淀，让自己落入更深的静默当中去之后，那阵风，好像化成了某种语言。某种不断重复的窃窃私语，徘徊着，留恋着，诱惑着，以既轻灵、又沙哑的声音，不，不是一道，是无数道声音，不断地撞击他的鼓膜。
    理智上，那应该是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然而在情感上，陆昇却感觉自己似乎与它们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他，“听”懂了它们正在说的话。
    “陆昇……”
    “陆昇……”
    “……陆昇……陆昇……”
    “来我们这里……与我们融为一体……”
    “陆昇……我们……是可以相融的……我们……是同源的……”
    “来这里……你的家……在这里……”
    “你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你……”
    “陆昇……陆昇……”
    那是成千上万甚至上亿道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诉说着，召唤着他，而召唤他的方向，仿佛是某一个归宿。陆昇的灵魂在刹那间有一些惶惑，因为那些声音的气息给他的感觉如此亲切而熟悉，仿佛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们是同源的，他们……甚至是相同的。
    整个脑海，整个灵魂，好像都被这样的靡靡之音所占据，陆昇睁开眼睛，一向清明理智的双瞳中流露出的是无边的茫然和失色，仿佛他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与那些声音一道，化作万千意念中的一缕。
    就在这时，围绕在他身侧不停吹拂着的风，慢慢地刮向他的前方，在无边黄沙的某一处停驻，然后温柔地回旋，卷起地上散乱的沙砾们，逐渐地塑造成一个人形。
    黄沙与风卷成的人形原本只有形状，然而很快，黄沙开始从他的眉眼退去，显现出一个真正的人来，他的一切都与陆昇那么相似，从发梢到眉眼到身体到眼神。
    他从黄沙里走来，慢慢走到陆昇面前，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微笑，弯下腰来，捧起陆昇眼神茫然的脸。陆昇对着他，仿佛对着一面镜子，眼中都是镜中的倒影。
    “你是谁？”他喃喃地问。
    对方笑了，亲昵地点着他的额头，声音如同就在耳边，又好像十分遥远，遥远到亿万光年以外，“我就是你，陆昇。”
    “不……我才是陆昇……”陆昇吐出的言语轻而迷惑，仿佛对自己也充斥着怀疑，而他怀里的亚伦从微风刮起时就没有过任何动静，仿佛已经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之中。
    对面的男人像看着撒娇的孩子一样无奈地笑起来，“我可以是陆昇……孩子……我也可以是任何人……我可以没有形状……而世间万物，都可以是我的形状……我是，真正的神……来吧，陆昇……你跟那些蝼蚁，是不一样的……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你也……可以成为我。”
    真正的……神……
    随着他蛊惑诱哄般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微风开始在这片原本死寂的沙漠之上聚集，然后和着黄沙，变作一个一个的人形，然后成为看上去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的容貌全然不同，然而身上带来的气息却如此相融，就好像，无论这里站了多少个“人”，但陆昇的面前，没有他们，只有，一个他。
    而混乱中的陆昇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直散发出的气息，确实跟他们是非常相似的，就好像自己一定会来到这里，因为他是他们的一员，他就是他们，他就是——他。
   
    ☆、第69章
   
    陆昇陷入一种全然放松的境界，自己的思维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融入到了那千千万万道意识中去，眼前这个“人”虽然近在眼前，但这一刻他明白其实“他”远在天边。
    成千上万道意识流传过脑海，带来无数纷繁杂乱的信息。
    “来……陆昇……抛弃这个陈旧而沉重的躯壳，成为我们的一员吧……”所有的声音，都在对他说，在他的脑海里嘈杂又安静地诉说着。
    信息的共享，让陆昇瞬间明白，路生的那个黑洞，究竟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里不是太阳系，不是荒星，甚至不是他所存在的那个宇宙。
    这是一个更高维的宇宙，这里的生物俯瞰他们所存在的那个世界的时候，就像他看着文字与荧幕里的那个世界一样。
    只是不同维度的宇宙之间原本是无法相互接触的，就像阅读书籍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惋惜书中人物的命运也无法进入书中的世界改变一切一样。
    但是这个高维宇宙包括这个宇宙中的生物，已经在走向衰亡。求存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然而他们所生存这个空间的衰亡已经无法避免，于是这些生物在无法向更高维宇宙逃亡的情况下选择了向低维宇宙渗入。
    对，就是陆昇所在的世界。
    由于维度的差异，这场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的渗透看上去进行的异常缓慢而无人察觉，这些生物向入侵地点洒下的第一波种子，带来了地球的天选时代。
    突然造访太阳系的哈特曼彗星群，并不是这个宇宙中自然产生的天体，它们承载着某些不怀好意的试探，逡巡于这个宇宙中每一个星球。
    然而毫无察觉的人类却以为异能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并且激进派与稳健派在高维宇宙生物尚且没有收到渗透反馈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对战了起来。
    而这些生物打破维度壁垒的手段，就是人为地制造失衡的天体，形成扭曲时空的力量。这是一个充满未知和无数次失败的过程，但无论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最终他们终究成功了一半。
    所以不仅是陆昇，还有陆先生，以及贺拉斯、星野花重音、米勒·加尔，包括永生之主达莉亚，他们都搞错了一件事，颠倒了一个因果。
    不是因为哈特曼彗星群的到来才给他们宇宙造成了无数动荡扭曲的空间，而是动荡扭曲的空间迎接了哈特曼彗星群的到来。
    从天选时代，到现在，这个在人类看来漫长无比的光阴，对于这些高维宇宙的生物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那种感觉大概就类似于在书中读到“一晃二十年过去”“转眼又过了三百年”，读书的人可能只是眨了下眼，书中人却已经经历了许多许多风起云涌的时代。
    而现在，也许是这个高维宇宙的衰亡已经近在眼前，又或者这些生物觉得他们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在通过哈特曼彗星群带去的无数试探中收到的种种反馈窥见了那个宇宙全貌的他们，打算正式进入这个新的栖身之所。
    但……正如陆昇之前所想的，他们只成功了一半。不同维度之间的壁垒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打破的，否则无数宇宙不会如此相安无事地存在着。而如果这些生物已经全部成功了，就不会费尽心思只送进来一个路生，也不用千方百计把他和陆先生他们带过来这个宇宙。
    他们为什么需要他，为什么要蛊惑他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这一点非常重要，那里面，隐藏着他们如何渗透的秘密。
    是的，陆昇从一开始就很清醒，尽管他放任自己的思维跟随那些意识的脚步，却并没有失去自己的思考。他只是把自己的思考藏到了更深、更隐蔽的地方。
    就算这些高维宇宙的生物真的那么高端，能够轻而易举在他脑海里设下壁障，可他的精神领域终究是他自己的精神领域，没有什么比本人更了解自己思维深处的一切，即使是要在那样庞大的信息流中隐藏自己的意志，对陆昇而言，也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你是……路生吗？”他感觉到那些纷乱又统一的意识有一种熟悉的气息，与那个路生的气息非常相近，尽管他仍然不知道这些生物真实的面貌如何，但从刚才他们的蛊惑里面，他提取到了一些非常有用的信息。
    那些看上去非常荒诞的话语，里面隐藏着许多真相。比如他们一直在表达他们跟陆昇是同源的、说我们就是你；以及后来黄沙化成的第一个人形，他说：“我可以是陆昇，也可以是任何人……我可以没有形状，世间万物都是我的形状。”
    由此推断，这个宇宙的这些生物与人类不一样，他们，不，应该说是他，并没有分别的个体这个概念，虽然可以以各式各样的微小单位存在，但他们的意识是同一个，或者说是共通的，所有分散的生物，都由同一个主意识来支配。
    就像陆昇刚才所感觉的，如果他抛弃这个人类的身体，只将思维抽离出来，融入那千千万万道意识流中去，确实就可以成为“他”，而像“他”说的“他”是陆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果然，在他问出那句话后，脑海里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我不是路生——但路生是我，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他，那样，至少从人类形态上来说，我们就更相似了。”
    所以，路生果然是这些生物的一部分？
    以那个贺拉斯的能力，居然把这么危险的生物一直放在身边却一直没有察觉，这些东西，看来非常难对付。好在他们一定有所顾忌。
    “相似……？哪里相似？是你说的，那种同源吗？”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在脑海里询问着，他不需要对方事无巨细地把真相全都袒露给他，只要对方说话，言语中就一定会带出一些信息。
    但是显然，这群生物非常地坦诚，或者可以说对自己的实力绝对地自信，在陆昇问了之后，毫不在意地说：“是的，当你通过扭曲时空而全身而退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了，不再是那种蝼蚁，而是与我们同源的同伴。”
    陆昇却笑了，他明白了。这世上的任何言语，不论经过多么精心的推敲，都会透出说话人的心思，只要足够仔细去揣摩。
    “不是我成为了你同源的同伴，而是想要我变成与你们同源的同伴吧，你们需要那种力量——可以大规模成功通过维度壁垒和扭曲时空而不让自己发生异变的力量。”
    只有他成功过，穿越时间与空间，两次，全身而退。
    就连那个路生也是失败品，所以他身上才会有时空漩涡中那种混乱的气息，才能用这种力量让随行者们发生变异。
    只是虽然路生反过来掌控了这种混乱扭曲的力量，却并不是这些生物想要的，对于高维生物的骄傲，让他们对自己的完美不容置疑，他们需要完美无缺地去往新的栖息地。
   
    ☆、第70章
   
    说完自己的推测之后，脑海里的声音忽然全部沉默下去，没有回答他的猜测。但那种气息还在，陆昇知道，他们依然在那里，可能是在思考或者仅仅是一时之间被发现目的的无言以对。
    陆昇看着眼前这张由黄沙里蜕变出来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把自己弄过来应该是他们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环。不过……从刚才开始，这些生物除了屏蔽了他对自己神格的感知，以及一直在以他们的意识引诱他之外，似乎并没有别的动静，他们看上去没有实体，似乎也没有什么攻击手段。
    只是，这世界上真的会没有实体纯以精神力量存在的生物吗？那么他们是如何繁衍生息、让他们的种族得以存续的？
    他们一定有一套自己的体系，包括这些精神体通过什么手段来共享意识和信息，如何产生如何毁灭，否则，一个不能存续的种族是没有争夺生存资源的必要的。
    以及，如果他们需要的是他的话。那么陆先生他们被卷入黑洞，只是不可控的意外，还是也是他们的有意为之。
    这个时候，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那些意识终于重新在他思维中开口了，这次不再是以无数道声音的形式，而是汇成了一道声音，一道陆昇虽然接触并不多，但绝对无法忘记的声音，属于，那个路生的声音。
    “看来，我们无法和平地解决这个问题了，陆昇。我一直以为，被当做宠物养起来的生物，就算获得了再多力量，应该不具备一定的智慧。但你显然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或者，你的主人也不知道你有这么聪明？”
    对方提到陆先生，陆昇眼里闪过一道光，安静地低下头，看来，对方虽然强行向他们的宇宙渗透了许多东西，但对他们的了解并没有到事无巨细全部知悉的地步，比如他和陆先生之间真正的关系。
    也对，这个路生一直待在贺拉斯身边，他对贺拉斯的了解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多。
    唔……回想起来，贺拉斯被卷进黑洞的时候，那个表情和眼神，有点微妙啊。陆昇一边小心思考着，一边不忘回答路生的问题，“陆先生向来喜欢聪明人。”
    “但聪明人想来其实应该并不喜欢主人？”路生戏谑地说着，陆昇发现他和刚才所有意识一起传递信息的时候非常不同，那些意识是纯粹而不掺杂自我感情在里面的，但路生这个意识虽然言语也同样机械刻板，但某些地方却非常不一样，能够让他感觉到强烈的个人情绪，就在他调侃完这一句的同时，陆昇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那里光线非常黑暗，像是某种潮湿阴暗的地下洞**，**壁上挂着一个绿莹莹的椭圆形囊袋一般的东西，绿色略带一点透明，隐约可以看到一张面孔——那是陆先生的脸。
    陆先生果然在他们手里！还有远处另一个洞**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是……是他？陆昇立刻慎重起来，但在对方看来他的思维却并没有什么波动，就好像验证着宠物并不喜欢主人这句话一样。
    陆昇没有再在思维里说什么，而是直接开口对眼前的那个人形说：“聪明人当然不喜欢主人，毕竟聪明人都爱自由。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没有资格说什么自由的——话说回来，我原本以为他是最强的，你们居然能抓住他，不愧是高维宇宙的生物。”
    见他直接开口对话，对面与他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也张开了嘴，不过动起来的时候神情形态明显更像路生一点，“在你们那个维度来说，他的确是最强的。不过，那是因为你还根本不懂如何使用你的力量。”
    陆昇顿时歪了歪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却并没有再理会关于陆沉的话题，反而兴致勃勃地把注意力放到力量上来，“哦？我不会使用我的力量，意思是你会？可是我记得，在荒星竞技场里面，你对我拿空间当武器非常惊讶啊。”
    路生笑的时候只牵起一边嘴角，那样让他看起来有某种诡异的不平衡感，“我说过了，路生是我，但我不是路生。我的绝大部分力量并不能通过维度之间的壁障，所以那个路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太成功。”
    否则，也不会判断眼前这个只是个复制品。不过幸好，即便是判断失误，最后还是带着即使是复制品也是完成度非常高有价值的复制品这种心态打开了黑洞。
    不太成功也罢，但依然就是你的一部分，陆昇在心里确定了这一点，更加有把握起来，“有一点我很好奇，你，不，我是说那个路生，为什么会成为贺拉斯的，情人。”
    陆昇感觉得很清楚，在他说出情人两个字的时候，属于对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微小波动。
    但很快就被对方压了下去，他依然用他精准得如同机器一样的语速和语调说：“因为自由联邦是最容易潜入的，至于为什么贺拉斯会选中我，陆昇，那明显是因为你。”
    贺拉斯在他的领域内广泛撒网寻找与陆昇长得相似的男人然后试图把他们培养成陆昇的仿制品这种行为，怎么看都像是求而不得于是退而求其次的失恋人员。
    只是尽管看上去对陆昇的这个疑问毫无波动，路生却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看来，陆沉在我们手上并不能让你动摇，不过，既然你如此聪明，应该清楚，加入我们，你会成为永恒至高的存在；但如果拒绝，你就会像蝼蚁一样，随那个宇宙一起毁灭。”
    陆昇却没有理会，居然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那么你觉得，贺拉斯对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像我吗？那么你如此迫切地希望与我融为一体，是因为恨我想要消失，还是因为他的执念，想要彻底变成我？”
    “放肆！”
    大概是因为陆昇彻底毫不留情的论断，眼前的人形陡然散落下去，重新变作了地上的黄沙，而他脑海里的那道意识则变得更加鲜明强烈起来，显然有那么一瞬间没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陆昇的脑中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刺耳得叫人头疼欲裂，他咬着牙，捂住胸口不让那只傻猫掉下来，在空无一人的沙漠里露出一个令人后脊生寒的笑容。
    果然差不多同时，一直横亘在他脑海里的那些东西，忽然像是受了干扰的无线电一般，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就连那尖锐的鸣叫也微弱了下去，他仿佛听见了路生惊讶的声音，“你怎么！”
    “啧啧。”陆昇摇摇头，当他在看到被封入囊中的陆先生那个画面时，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另一个洞**中的情形。同一样的一个绿色不知道什么织成的囊，但是那个囊几乎已经要破裂了，而里面的人，是贺拉斯。
    贪婪之主，一个能力属性是，永不知足的吞噬的，如此危险的神。
    相信之前陆先生和贺拉斯他们被擒，这些生物也一样是屏蔽了他们脑海中与自己神格的联系，才能将陆先生和贺拉斯装入囊中封存。但是之前为了劝诱陆昇归于他们的意识流中，这些东西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他身上来。
    所以说贺拉斯的能力在这种时候，真是再好用不过了。因此陆昇只是瞥见了将要脱困的贺拉斯，就计划着配合，配合着动摇这些意识，只不过他虽然从那番东拉西扯的谈话中不动声色地套取了不少信息，但还真不知道贺拉斯对这个“路生”的影响有这么大。
    原本在他看来，这些高维生物应该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额外的情绪的，毕竟差距巨大。但再转念一想，既然有人痴迷于小说电视剧电影中的角色，那么“路生”对贺拉斯产生一些意料之外的在意，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毕竟他也说了，投入自由联邦的那个路生并不完整，判断力有限，何况又与贺拉斯相处了对于他们这个宇宙而言这么长久的岁月。
    不过收回那个不完整的□□，居然还能影响到自己的本体意识。看起来那种感情，比他想象的要强烈。
    贺拉斯一直很聪明，从在天选时代的地球上开始，他和陆先生，对于贺拉斯的态度就很微妙，因为他们从来都无法看透他想要干什么。不过至少现在这个时刻，他要感谢贺拉斯如此聪明，否则，这个困局实在无解。
    吞噬的力量一定还在不断持续，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洞**，绝对是这些生物很重要的地方，不然不会被影响得如此强烈，脑海中那种其他生物的意识越来越微弱，趁着对方虚弱的时刻，陆昇毫不犹豫地蓄力一击，冲破了那道阻隔他和自己神格之间感应的屏障。
    源源不断的力量几乎就在一瞬间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领域场在一瞬间张开，整个沙漠都卷起的狂暴的风。虽然从前，陆昇的定向开启空间传送通道只有在他熟悉那片区域的情况下才能准确误差的实现，对于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只能随机传送。
    但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割裂空间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像当年他在陆沉的指导下第一次成功打开去往北欧的通道一样，这一次，他强烈地预感到自己一定会出现在陆先生面前。
    因为陆沉就是他所有方向的终点。
   
    ☆、第71章
   
    从光明一下子没入黑暗，陆昇的瞳孔急遽变大，以适应骤然来临的阴暗光线，等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就更加确定了之前自己的判断。
    从通道中出来，他现在就身处路生展现给他看过的画面中那个诡异的巢**里，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带着阴森诡异的气息。之前的沙漠里一丝水分也无，这里却弥漫着水汽，但并不是干净清澈的水的味道，而是仿佛水中浸满了无数腐朽尸骨才能散发出的那种气味。
    在他前方的不远处，那个绿色的囊袋正悬挂在洞壁上，之前看得不清晰，如今直观的望过去，比起囊或者茧之类的，它的形状看上去更像是一颗心脏。绿色的心脏。
    并且，它正像普通的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轻轻搏动着，如同在给什么生物输送着养分。不过它已经破裂了，腥臭的汁液流了一地，搏动也越来越微弱，而原本在里面的人却已经无影无踪。
    陆昇的预感没有错，这就是之前束缚着陆先生的地方，只不过随着贺拉斯的脱困，陆沉也已经挣脱了这玩意儿的束缚。
    也许只在陆昇到达的前一秒他才刚刚离开这里。
    虽然失之交臂，不过没有关系，陆昇很快就会找到他，在这个四通八达的，像是蛛网又像是蜂巢的密密麻麻的巢**里。
    忽然，他感觉到地面微微一颤，就连眼前那个破损的绿色心脏，仿佛也有意识懂得害怕一般颤抖起来，同时他感觉到远处传来某种极具侵略性的力量，以肆无忌惮的速度在蚕食鲸吞附近的一切，那是贺拉斯的吞噬之力。
    这股力量让整个四通八达的暗道以及密密麻麻的巢**中大大小小跳动着的绿色心脏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表达着它们的畏惧。
    于此同时，某一种风从不远处吹来，陆昇心下一凛，知道这是那些意识快要赶过来了，他立刻冲出这个洞**，几乎完全没有犹豫地就在无数条岔路中左转右转，以比那些无形的意识更快的速度寻找他的目标。
    “陆先生！”
    那个陆沉现在就站在不远处三条通道的岔路口，背对着他，他的背影依然非常挺拔从容，丝毫没有落入敌手的慌乱，除了身上沾上的绿色汁液以外，与平常毫无二致。
    全速奔跑中的陆昇冲到那个背影跟前，却完全没有降下速度，挥手把那个人推开，再次消失在岔路口，空气中只留下一句，“你不是他。”
    是的，就算这些生物能把任何人任何东西的外形模拟得惟妙惟肖，可惜这些年来，他们也只比较了解一个贺拉斯而已。对于造物主的情报，他们实在是太少。
    比如说，真正的陆沉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上残留那些恶心的液体而无动于衷的，以他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从自己身上分解掉。
    即使他还被控制无法使用异能，至少也会把衣服扔掉，绝对不会容忍自己那副模样。
    这里仍然留守着一些那种精神体，他们在试图阻止他以及陆昇和贺拉斯。如果对于尚且有用的他，他们还希望在无伤情况下与他融合的话，对于陆沉和贺拉斯，他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好在他的主意识并不在这里，想来之前在沙漠里与他对话的那一个，就是他们的主脑。
    现在陆昇明白为什么陆先生和贺拉斯会被黑洞一起卷过来，而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貌似没有了。因为对这些生物而言，他陆昇是他们通往新栖息地的路径；而陆先生和贺拉斯的强大力量则的他们的阻碍。
    从目前他们展现出的形态和力量来看，星野花重音的精神控制对他们完全没有威胁，他们甚至更擅长这种东西；而米勒·加尔的元素之力，恐怕在他们无形无体也可以变成任何形体的情况，没有多大意义。
    只有陆沉的分解与重构，贺拉斯的吞噬，才是他们最忌惮的存在。
    在无法证明陆沉到底能不能直接分解精神体的情况下，他们冒不得一点险。贺拉斯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吞噬能力简直蛮不讲理，任何东西都会被吸收殆尽。
    所以他们才要在他们的地盘上，用尽自己的优势，将最大的两个阻碍一举击杀。但很显然，为了劝诱陆昇，他们留下陆沉当筹码，没有当时就置人于死地，结果却反而给了他们反击的机会。
    至于贺拉斯……为什么“路生”的意识没有直接杀掉贺拉斯，在他明明更了解贺拉斯，而且贺拉斯的能力对他们的威胁更加巨大的情况下，这其中的理由，恐怕只有那个意识自己才知道。
    现在贺拉斯的领域场已然展开，吞噬能量充斥着这个地方并且还在不知满足地不断扩张，不知道“路生”有没有后悔当时的决定。
    “陆先生！”这一次陆昇的声音比之前饱含了更多的情绪，因为眼前这一个毫无疑问是真正的陆沉。他正站在一个比之前陆昇经过的所有洞**都要更加空阔宽敞的洞**之中，仰头望着顶上悬着的那颗“心脏”。
    那是一颗硕大的、几乎占满了这个宽敞洞**上半部分的绿色囊状物，比起之前那些需要仔细分辨才能觉得与心脏相似的小囊袋们，毫无疑问，这一颗的形状与人类真正的心脏一模一样。
    它好像还没有受到贺拉斯力量的影响，正在那沉稳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动静巨大，有某种液态物体通过它和连接着它和动壁的动脉一样的管子们流动出去。
    跳动的声音在洞**里不断地传来回声，这连续不断的心跳声放在这种环境下简直让人无端地紧张。
    不过在场唯二的生物都不会感到紧张，即使有这种情绪，也不会是对它的。在听到陆昇的声音之前，陆沉的注意力就已经从心脏上转移开来，即使在那样聒噪的跳动声里，他依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就像在耳边那么清晰，对于那个人的脚步和呼吸，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
    他转过头来，凝视着跑向他的陆昇，衬着那样的背景，却仍旧如同在地球的神域中时那样，高贵、凛然、没有什么可以侵犯到他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失色，只有眼中微微的暖意，是独属于陆昇的温度。
    陆昇跑动的脚步渐渐缓下来，变作不疾不徐的行走，他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然后像往日一样走到他的陆先生身边，看到彼此眼中倒映的对方，相视一笑。
    贺拉斯不在这里，但他们能够感觉到他的领域场那种压迫的气势，应该就在不远处。陆昇看了一眼那颗骇人的心脏，低声汇报，“陆先生，这里是另一个宇宙。”
    他简洁而条理清晰地把从那些意识中得来的信息加以整理然后告诉陆沉，在听到他们把陆昇弄来的目的时，陆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和贺拉斯等人在每个星转末的诸神会议时都会讨论到哈特曼彗星群的问题，但从来没有猜测过这些彗星以及上面携带的千奇百怪的东西居然是高维宇宙生物打算入侵他们地盘的产物。
    最接近的猜测，也无非是这些天体在运行经过某些空间时带上了那些东西。
    现在他们终于了解了一切的来龙去脉，自己的处境却不太乐观，不仅被人家弄到了他们的老巢里，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自然规则，而且还半点都不清楚究竟有哪些特点的敌人。
    那种屏蔽异能的能力，几乎是致命的。如果不是他们对陆昇有所图从而分散了他们的力量的话，贺拉斯根本不会有脱困的机会。
    但如果他们不把重点放在陆昇身上，就没有方法全体安全无忧地达到目的。可见世间万物，因果循环，冥冥之中都有定数。
    陆沉抬头观察着那颗心脏，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毫无疑问，这对他们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沉吟道：“你刚才说，他们无法直接侵入低维宇宙，然而，他们却能在荒星上开出黑洞，准确无误地把我们弄到这里？”
    “把一个路生弄到贺拉斯身边，就花费了这些生物如此多的精力和时间，要把我们三个人带过来，他们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可见，这个宇宙的情势对他们而言已经非常严峻，才需要他们破釜沉舟一场。
    绿色的心脏仍然有规律地收缩跳动着，陆昇看着它其中隐约流动的液体，想到那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也没有任何水分的沙漠。
    “也许……他们并不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只以意识流和思维波的形式存在，他们曾经有本体，甚至现在也是有本体的。”
    只是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中，进化出了可以脱离本体的意识，但是本体对他们仍旧很重要，如果破坏本体，说不定这些意识和思维都会消亡。
    陆沉立刻明白了陆昇的意思，如果是没有意识的本体，那么维持那个本体存活的东西就需要外来供给，比如说——
    他伸出手，修长的五指对着绿色心脏末端作虚拢状，即使这是他出身的宇宙没有的物质，并不代表他就无法分解，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让他的力量渗入其中，了解它的构造。
    那枚“心脏”似乎也预感到了危险，跳动的频率骤然加快。此时，边上的陆昇脸色一沉，某种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们来了！”
   
    ☆、第72章
   
    尖锐的风呼啸而过，从近至远传来此起彼伏的沉闷爆裂声和重物落地声，随即地面、洞壁和洞**顶上都响起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响动，有无数不知名的生物正在疯狂地向这里涌来。
    硕大的绿色心脏猛地一震，跳动收缩的频率变得无比迅速，他们不再需要仔细倾听，就能感受到液体的流动，穿过那些输送管，几乎是奔腾着向它们的目的地流去。
    与此同时，陆沉的掌心一震，有某种力量把他渗透入那颗心脏中的异能给反弹了回来，并且将它牢牢的护住。
    一片深黑色的乌云状物体从洞**口水流一样漫过来，速度快得惊人，那是无数只让人无法形容的生物，它们的形状有点像地球上的虫子，却远远比虫子要大得多，每一只都有两个成年人大小，通体深红，前足锋利无比，足可轻易拦腰切断一个成年男人，如同切豆腐那样。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东西不是只有一只两只，而是源源不断地向陆昇和陆沉涌来，很快整个洞**的地面、墙壁和顶上都被它们占满，整个洞**的颜色都变成了诡异的深红，空气中甚至能嗅到血腥味。
    唯有陆昇和陆沉以及那颗心脏所在的地方它们没有靠近，只是形成一个无法逃脱的囚笼般的包围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不速之客，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陆昇看着它们的眼睛，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看上去不像智慧生物，这不是那些精神体的本体，应该只是他们操控着的，用来对付他们的武器。
    而现在，这些武器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在将他们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之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路生？”陆昇试探性地对着空气叫了一声，试探对方是否还有交谈的意愿，同时迅速地去查看自己的神格，如果在这时候被屏蔽，这些虫子可不会跟他讲道理。
    神格安静地停留在他脑海深处，好像并没有什么阻碍。但没有任何意识回应他。
    一阵冰冷的静默，随即整个洞**地动山摇，不少爬在洞顶上的虫子甚至被震了下来，陆昇和陆沉都注意到，即使它们遭遇意外往下掉的时候，都尽可能地避开了那颗心脏的方向。
    这个东西，对他们非常重要，也许它们没有发动攻击，就是因为投鼠忌器。
    只是包围在心脏周围的那股力量，陆沉居然无法解码，否则直接摧毁的话，说不定连带这些虫子也会一命归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守护着的东西被破坏而变得癫狂。
    这次剧烈的地震并没有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们眼前简直下起了虫子雨，以这些虫子前足的力量都抓不住洞壁，可见摇晃的幅度有多么剧烈。
    “他不在这里。”陆沉忽然说，这个他显然指的是路生。陆昇立刻明白，那个意识应该是找贺拉斯去了。
    恐怕现在对方也很头疼。这里明显是对那些精神体非常重要的地方，可贺拉斯的破坏也不能不阻止，否则一样保不住这个巢**。
    好机会。陆昇没有迟疑，低声道：“陆先生。”
    陆沉会意，毫不犹豫地对那颗心脏再次出手，绵密的力量在那个屏障之外层层包裹上去，寻觅着它的薄弱之处，缓慢分解侵蚀着对方的防御。
    果然在他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原本只是包围着他们的深红色虫潮瞬间骚乱起来，齐齐发出类似于长指甲划在玻璃上一般刺耳的叫喊，举起锋利的前足向陆沉扑去。
    陆昇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镜，才挥手把洞**中的空间瞬间四分五裂，顿时一望无际的虫潮变成了破碎的虫潮，他第一次觉得，贺拉斯还是挺可爱的，在这种时候。如果他不在的话，恐怕他们根本就没有使用异能的机会。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纷纷扬扬落下的破碎虫尸，并没有在落到地面上以后安静地扮演它们的尸体角色，在陆昇的目光里，某块支离破碎的前足在地上扭曲地颤抖了两下，忽然开始从破碎处生长出新生的血肉来，不过短短几秒之间，那条锋利如刀的前足就重新长成了一只硕大的虫子。
    这简直比那些破碎的残肢在他面前重新组合成一具完整的身体还要糟糕，毕竟如果只是组合的话，至少这些虫族大军的整体数量没有变，但现在，这种丑陋的东西复生机能居然如此逆天，每一块残破的躯体都能生长成一只新的虫子。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虫族彻底淹没。
    他侧头看了一眼陆沉，陆沉闭着眼睛，专注地对着那颗心脏，表情从容平静，似乎丝毫不怀疑陆昇能够捍卫自己的安全。
    本来，如果交换一下，陆先生来对付这一边的话，以他的力量，将这些丑陋的虫子变得彻底不能再复生再轻松不过了，可是他的空间异能却无法像陆先生这样渗透这些解析这个东西。
    可惜……嗯？陆昇忽然想到，那个意识曾经对他说，他根本不懂该如何去用他的异能。长久以来，无非是开辟通向他处的空间通道，或者直接撕裂、打乱空间构成，还有就是他自己之前想出来的，弄出了自己培育的小空间并且拿空间为武器。
    但事实上，这个异能几乎是逆天的，他应该可以拿它来做任何事。否则，这些高维生物，也不用如此渴求他的力量。
    他心中一动，空间和时间，经常是连在一起的两个概念，他那次从这个时间点回到天选时代，穿越的可不仅仅是空间。既然所谓的时空之力，包括了时间和空间两方面，他的力量，也许不仅仅只是空间而已。
    只要有足够的条件，时间也是可以捕捉的。
    不过，要在这里冒险试验的话……陆昇几乎没有犹疑地对陆沉说：“陆先生，我们换一下。”
    闻言陆沉睁开眼，并没有多问为什么，干净利落地撤回自己的力量，“那就交给你了，小心。”
    “是。”
    两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换了位置，此时那些被撕成碎片的碎虫残肢们几乎已经全部生长成了新的成虫，视觉效果上比之前更加铺天盖地，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随时都会被它们吃得连渣都不剩的错觉。
    可惜，这场看上去数量悬殊的对决，在力量上也相当悬殊，陆沉甚至没有移动分毫，他只是站在那里，力量像落入湖中的一滴水那样荡起涟漪扩散开去，所过之处，万千成虫化为尘埃，随着大地的摇晃飘散在空气中。
    那是世人所膜拜的力量，不需要什么字句去形容就可以感觉到的强大，如果从远处望去，那阵势蔚为壮观。可惜这个洞**里面并没有什么好的地点可以欣赏，当然也无人有闲心欣赏。
    陆沉这边以摧枯拉朽的形势摧毁这虫族军队，而陆昇却没有去试图破解保护着绿色心脏的力量，他在仔细地感受着，分辨着与他已经掌握的空间之力不同的，另一种力量的气息。
    而他们在战斗的时候，另一处的气氛，却远比这里要微妙得多。
    贺拉斯坐在柔软的黄沙之上，是的，他已经脱出了那个诡异的巢**，随即发现如此四通八达蛛网一般的洞**群落居然是在地底下的，而在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沙子。
    一头红发如火的男人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地上，四周那恐怖的气息却完全与他兴致缺缺的表情相反，一切都在陷落、在被吞噬。
    他没有陆昇带来的情报，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在从那个蚕茧一般的东西里脱身之后，他就非常蛮横地以自己的吞噬之力直接来到了外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别的简直就是虚无。
    然后，贺拉斯就发现这里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看到陆沉他们。在判断这里的沙漠大得超乎自己的想象之后，想了半天的贺拉斯决定——干脆都吞噬了吧，如果这里有活物，肯定会有反应。
    于是吞着吞着的贺拉斯看到眼前不远处的黄沙突然凝聚成一个人形，然后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同时他与自己神格的联系忽然中断，尚未被吞噬的沙子无力地重新蛰伏下来，没有人知道这片沙漠究竟有多大，至少现在看起来，它并没有变得小一点。
    “你……？”贺拉斯有些诧异，路生的脸他非常熟悉，事实上这些年以来，他对路生这张脸的印象早就已经超过了陆昇，毕竟朝夕相处日月相对的是这一个。但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没变，似乎又哪里都变了。
    他身上的气息完全陌生，嗯，这很正常，贺拉斯没瞎也没失忆，刚刚这还只是一坨沙子，他一点都不希望承认这么多年带在身边的人其实只是一堆沙。
    这时，眼前的沙人开口了，切确地说，他只是张了张嘴，但声音却直接响在贺拉斯的脑海里，“主人——我本来不打算杀你的。”
    虽然还叫着主人，但这一声明显充满了讥讽与戏谑，里面可能还包含着点别的东西，但太过复杂，大概当事人自己也无法一一分辨出来，何况重点显然已经不是这个称呼。
    陡然失去了异能的贺拉斯却好像完全不在状况内，他伸手梳了下自己的头发，惊讶地说：“你居然要杀我，就因为没让你在上面？还是因为一天喊你宝贝亲爱的喊了七十遍？”
   
    ☆、第73章
   
    原本面无表情的路生在眼角眉梢露出了些许无语的神色，这个男人，他总是这样，你以为他严肃的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说出口的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调戏；而在你觉得他没有半分正形的时候，突然又会来一波深沉。
    但他没有时间跟贺拉斯在这里多做无谓的拖延了，那边的那两个人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这么多年的计划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况且，对于贺拉斯那一点点不应该的情绪，这也不是他本体的情绪，仅仅是那个被送到贺拉斯身边、智商有限情商也有限又呆又蠢的“路生”一时被迷惑的产物。
    “再见。”他冷冷地说，依旧是那么机械刻板的声音，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模糊，黄沙像融化一般扑簌簌落下，眼看就要重新与沙漠变为一体。
    贺拉斯却忽然伸手叫道：“喂等等！一般要杀情夫的时候不应该巴拉巴拉说一大堆理由的吗，你这样完全不按正常流程来啊。”他一边喊着，见路生没有回应的意思，还不停地继续说：“如果你是觉得被当成陆昇的替身不开心的话，那我给你改个名字呀，其实我对陆昇也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在床上你比他可爱。”
    地上的沙砾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凝聚成人形。但贺拉斯的脑海里却有声音响起来，“据我所知，陆昇并没有上过你的床。”
    “那不就结了，你看他连我的床都没上过，这醋就不要吃了吧。”
    路生彻底不打算再回应了，如果不是他精神体的形态时，根本无法亲自进行*上的攻击，他很愿意掐住贺拉斯的脖子，让这个神经兮兮的红毛永远都不要再说出任何一句话来。现在，也只能借助他的“军队”们，让他永远地闭上嘴了。
    安静的沙漠蠢蠢欲动，有什么东西正被掩盖在表面的沙层之下，向贺拉斯聚拢过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道：“我真挺喜欢你的，才好心劝你，那两个可不是省油的灯。”
    “以及，知道我为什么叫做贪婪之主吗，因为我贪心起来什么都吞。”无论是光还是黑暗，无论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物，无论它是不是脑海中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他的神格，可不是那么听话说屏蔽就能屏蔽的，更何况这已经是第二次。
    此时贺拉斯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从他的脚尖一点，某种可怕的东西蔓延开去，一个小小的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他足下，而那里的沙漠仿佛变成了流沙，源源不断地陷入那个成漏斗状的暗色漩涡中，包括那些潜行在沙子中尚未露面的东西。
    当他专注地凝望脚下的时候，背后却无声无息地旋起一小阵风，某个让人本以为离开了的人再度聚拢成形，双臂却化作某种青黑色的管状物，悄然向贺拉斯的后颈袭去。
    看似没有发现头也不回的贺拉斯却忽然伸出手往后一抓，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两个长条状的东西，这才慢吞吞回头看了路生一眼。
    “你既然过来说要杀我，总不会真的只派些小喽啰来打发我的吧。难道你其实是想借此表达你率先跑过来是只想跟我说两句话？啧啧，我就说你对我肯定——”
    路生毫不动容，眼中也没有任何神采，吞噬的力量随着那两道管状物传过来，吸收回去的是细碎的黄沙。早在贺拉斯出手的那一刻，知道被察觉的精神体就已经离开了这具用黄沙铸就的躯壳。
    至于贺拉斯是不是不放过几粒沙子，跟他已经没有一点关系。
    显然也已经看出关窍的贺拉斯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把路生沙人给戳散。潜伏在暗处的路生有些急迫，他很少产生情绪，他们这个族群，因为思维共有信息共享，太繁杂的感情容易影响整个共生系统，在之前就已经在进化的道路上把情感需要这种东西降到了最低。
    客观来说，他就不应该觉得自己是某一个自己，像现在这样，“路生”的思维占据了大部分，完全是因为这个红头发的缘故。
    当初的判断果然是对的，那个宇宙所谓的神里面，贪婪之主和造物主是最难对付的两个，尤其是贺拉斯，那么危险的异能，是首先确定一定要除掉的神。
    可现在，将人拉到自己居住的宇宙，在自己最熟悉的环境里，居然还没能一击成功。
    ……毕竟他们这个宇宙和他们这些生物走向灭亡的速度太快了，所有的一切，都不见当时鼎盛时期的光彩，他们，衰弱得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否则，这个宇宙，曾经也是他们这些强大生物的游乐场和家园，又何必需要费尽心思去往低维宇宙。
    “我再说最后一遍，路生。”贺拉斯忽然停下了异能，声音非常地郑重，“如果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保证给你改名字，并且就不计较你这青春叛逆期想要反抗主人的行为。”
    空气里的某些气息忽然变了，在贺拉斯还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时候。
    那是空间力量的气息，但不是正常的空间力量，而是混乱扭曲的空间力量。贺拉斯的神色添上了一分肃然，对于这种力量他本来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他着意将那些陆昇的仿制品往这个异能方向培养的。
    但现在这种气息，却又让他陌生。那是他完全没有感受过的空间力量，就像现在的路生是他完全没有见过也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一个路生。
    这回对方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又或者不想再跟他继续玩情.趣游戏。
    “什么吞噬，不过是区区黑洞而已，这种东西，我随时都可以用，我亲爱的、主，人。”随着路生的话音，半空中也逐渐开始显露出一个黑色的缺口，与贺拉斯脚下的流沙漏斗对峙般杵在那里。
    贺拉斯的头发被卷起，向着黑洞的方向形成一个迎风向日葵的形状，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脚下控制的力量正在被什么给影响，从他的控制中抽离。
    他皱了皱眉头，确实有些麻烦。原本他应该是期盼这些仿制品越像本尊越好的，现在这力量却似乎有超越本尊的趋势。他似乎……给自己弄了个怪物般的床伴啊。
    眸中有某种考虑一闪而过，贺拉斯似乎想做什么，但却很快又停住了。那个姓陆的似乎有点慢，这可不像造物主的能力。他想，也恰好就是这时候，他和路生同时感觉到了一阵心悸。
    有某种力量的大门，被打开了。
    半空中的黑洞蓦地消失，连带着路生也消失匿迹，贺拉斯知道这回他真的不是躲在暗中打算等他放松警惕给他致命一击，因为陆沉那边显然做了什么让他疯狂的事情。
    地下巢**中。
    剧烈的震动在洞**碎裂了半边之后，终于缓下了摇晃了趋势，源源不断的虫族大军现在根本无法靠近陆昇与陆沉两人，只要碰到陆沉的领域场，等待它们的就是灰飞烟灭。
    如果不是这些一看就不是智慧生命的低等生物无法思考也没有情绪的话，恐惧感恐怕早就让它们远离了这一整片空间。
    而陆昇，他终于看到了新的世界。在那些早就存在在他眼中的，被分成细小方格的空间里，他寻觅并捕捉到了另一种动态的、河流一般的线条。他知道那是时间。
    虽然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能打乱多大范围内的时间规律，但仅仅是这个洞**这个绿色的心脏的话，足够了。他完全不需要打破什么屏障再去摧毁他，只需要让这一小空间范围内的时间逆回。
    “陆先生。”他镇定地叫了一声，就好像他刚刚并不是掌握了什么可怕的力量，而只是做了件普通的事情一样。
    陆沉就在他的身旁，对他点点头，陆昇微笑，用指尖轻点贯穿的线条，将时间回溯，将绿色心脏以及包裹着它的屏障时间回溯，屏障迅速消失，绿色心脏也很快发生着变化，在它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统统以倒带的方式呈现在两人面前。
    他们猜得果然没错，这个东西，应该说这个四通八达的巢**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心脏，它们都是用来捕捉生物并且将它们转化成营养然后输送给那些精神体真正的本体的存在。
    严格地来说，这些东西并不是自然的生物，而是这个宇宙曾经的主宰——那些高维生物制造出来的高科技产品，只不过它的表现形态在陆昇他们看来不像科技而更像是某种植物罢了。
    而那些高维生物沉睡的本体，就在离这里并不远的另一处地底。
    果然如此，虽然放在相近的地方有些冒险，然而距离太过遥远的话，这些养分无疑就会在传输过程中损耗流失一些。
    而现在那些生物最不敢浪费的，就是能够维持本体的养分。这个宇宙走向衰亡的方式，就是资源逐渐地、不断地枯竭并且无法再新生，在最初，这里并不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沙漠。
    虽然与陆昇和陆沉他们所在的地球那些生命的表现形式不一样，但这里确实曾经也各式各样的生物存在，有些灭亡有些繁衍有些新生，循环往复地更迭。
    但现在，就连最强大生物，都必须让本体陷入沉眠以减少养分的消耗，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自然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流失。这是其一。
    陆昇推断他们的本体一定在附近的另一点，则是这样虽然看上去危险，然而如果放得远的话，到时候如果两处受敌，才是真的救援不及。
    “直接去找本体。”他对陆沉说。
   
    ☆、第74章
   
    虽然已经推测过安放那些精神体本体的场所应该离这个地下巢**非常接近，但陆昇和陆沉也没有想过居然会近到这种地步。可见这个地方能源的枯竭程度比他们预计的还要严重。
    两人眼前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布防严密养护精心的巨大底下建筑，只是刚才贺拉斯的那一阵发作，不只让输送营养的底下巢**被吞噬倾塌了半边，就连这个坚固有如堡垒的地方都受到了影响。
    门上一旦有了缝隙，那么什么高科技的防卫手段都已经成了无用功，陆沉轻巧地顺着那些裂缝将整个大门解体，这座建筑的全貌就随着大门的灰飞烟灭展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里面的场景后，陆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种情形，居然跟当初在神域里，他和他的同伴们沉睡在营养罐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一排排散发着金属幽冷色泽的巨大圆柱形长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厅中，穹顶很高，显得这些营养罐有些渺小。绿色的营养液充斥罐中，然后幽深的液体中间，则浮沉着双目闭合的人体。
    他们不着.寸缕，姿态各异地悬在营养液中，穹顶上过于刺目的白光照下来，显得这些人都有些妖异，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望向他们。
    陆昇只走了片刻神，就发觉了这个场景中的异常。眼见不一定为实，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这里是建造在底下的。而一座地下的建筑物，要弄出这么高的穹顶，那要向下挖多深！
    然而他和陆沉从那个巢**来到这里，并没有往下走多少路，至少，远不足以让这个穹顶达到这个高度。除非这高度只是错觉。
    他瞬间想到之前在荒星的竞技场中，与路生那一场明显不在流程内的对决时，也是一进入场馆，就发现自己身在天选时代的炎组基地。
    那之后虽然各种事端频频发作，但他并没有轻易放过这个疑惑，因为按道理说，即使这些高维宇宙生物搅乱了他们宇宙的时空平衡，并且知道他穿越过时空的事情，但也不可能对天选年代发生的事情有过的人和物那么清楚。
    且不说那时候路生这家伙还根本没到贺拉斯身边，就连他们派来试探的彗星群，也才第一次降临太阳系和地球。而当时竞技场内的场景却与他脑内的炎组基地分毫不差，与他记忆中任何微小的点都严丝合缝。
    是啊，分毫不差，严丝合缝，就像——就像是他只不过看见了自己的记忆一样。如今看到这座建筑里的情形，陆昇彻底确定，那就是他的记忆。由他自己的脑内影像而展现给自己的东西。
    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只要问问身边的陆先生就可以，毕竟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陆先生，你看见了什么？”
    陆沉的声音，也有些与往常不同，那丝情绪非常细微，如果不是陆昇这样熟悉他的人的话，是根本不会分辨出来的。他淡淡地说：“我看见了卫波和袁峰他们，当年那些人。”
    “……”陆昇心头一动，有个问题，他一直没有仔细询问过，“卫波他们后来——”
    “人终有一死。”就算不死于半道的天灾*，人的寿命也并不漫长，陆沉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只是声音里流露出的些许怀念，让陆昇有些心疼。
    对于当时的陆先生而言，陆昇不知所终生还希望渺茫，故人们又随着灾祸和光阴一一离去，可得到了至高无上力量的他却如同被岁月停住，一个人居住在漫长的时光里，与自己同样得到悠长时光的，除了星野和米勒这样的敌人，就是达莉亚这样的陌生人，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贺拉斯，也是似敌似友捉摸不透。
    一点一滴水滴石穿的孤独和无望远比一时的激烈决绝要磨人，要是自己在时空乱流中迷路没有回来……陆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这种如果，他已经在这里了，不会有这种如果。
    他收回思绪，岔开话题，“陆先生，我看见的有些不一样。我怀疑，这种致幻能力，应该是他们这种生物本身就有的。”结合当时的路生和现在的状况来看，与其说是致幻，不如说这种能力就像一面镜子，折射的是他们自己内心深处的倒影。
    对方应该是不能直接读出他们的记忆然后给他们制造幻境的，而这种镜面的记忆反射应该也比较随机，或者说因人而异，否则，就不会留下他和陆先生看见的居然不一样这样的破绽。
    听完陆昇的猜测后，陆沉不过思索了片刻，点头说：“不用费心思去破除这种障眼法，障眼法之所以叫障眼法，东西依然是在那里的，我们只不过自己看不过而已。”
    所以说，他们只要直接破坏就好，不管看见的是什么。
    也许换了别人，看见自己记忆里珍视的东西和人，即使知道这不过是假的，也会碍于情感因素难以下手。可无论是陆昇还是陆沉，都不是这种会被虚假的东西动摇的人，他们向来对自己的目标都坚定不移毫不犹豫，更何况，他们最珍视的，就在自己身边。
    陆昇与陆沉同时出手，一个往左一个向右，期间默契根本不用言说，耳中只听见两声轰然巨响，眼前记忆的镜面已经如被子弹射中一般从两个点蔓延出斑斑裂纹，然后破碎的玻璃一般掉落下来，露出后面真实的世界。
    令人意外的是，真正的场景与陆昇的记忆居然也有些相似，虽然顶上不高，让人感觉有些狭小憋闷，但这里面确实密密麻麻地排满了一罐罐的类似于营养罐一般的东西，只不过都是被铺排在地上，罐子的底下，连接着某些管状物，应该就是用来接收巢**那边那些捕猎的绿色心脏传来的养分。
    只是这些罐子中的液体，远没有陆昇他们的充足，几乎只是浅浅地铺了底下的一层，甚至有好多罐子里面都已经有枯竭的迹象。
    不过罐子的数量是真的多，他们震塌下来的土与沙，尽管已经掩埋了不少，放眼望去依然难以估量。
    “你看这里。”陆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看东侧，正在观察那一圈的罐子，陆昇闻言立刻来到他身边，随着陆先生的目光一起向罐中望去。
    只需要一眼，就能够明白，这里这一片罐子中的生物，已经死了。或者说，至少这个身体已经彻底死去了。与陆昇那边至少还能看到一点养分不同，东侧这里林林总总百来个罐子，里面已经看不到液体的成分，只在罐壁上留下了一点墨绿发黑的污迹，应该是曾经有过养分的证据。
    而罐子里这些沉睡着的生物——他们看上去与人类有些相似，但又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他们普遍要比人类高，而且发色银白，而尽管双目紧闭，也隐约能看到赤红的瞳色，最重要的是，他们居然有翅膀。
    这种翅膀与人类传说中那种洁白的天使羽翼或者黑暗的堕天使羽翼不一样，也跟常见的鸟类翅膀不一样。认真要比喻的话，那更像是……蝴蝶的翅膀。像被雨打湿的玻璃翼蝶，既柔弱、又璀璨，素淡到极致里，反而透出惊人的艳色来。
    当然，眼前的这一些已经没有这些美丽了，失去养分供给的他们，全身都已经萎缩如同腐朽的落叶，曾经银白辉光的长发变成油尽灯枯时干哑的灰色，全身肌肤都皱巴巴地缩在一起，最美丽的翅膀，也已经烟灰一般碎在罐底。
    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他们抬头望向整个大厅，虽然这些罐子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但谁也不知道里面的生物有多少已经像他们看到的这几个一样已经没有复生的可能，难怪他们越来越急切地想要除掉陆沉以及得到陆昇。
    这些生物已经耽搁不起。
    不过，陆昇可没有要怜悯他们的打算，他生于那样的环境，即使后来在天选年代学习了普通人的情绪，却也一向少有悲天悯人的想法。更何况怜悯他们，自己的宇宙就要完蛋，他对充满自己和陆先生回忆的地方非常满意，没有拱手让人的打算。
    这些高维生物送一个哈特曼彗星群过来，他们光一个地球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还不知道宇宙中其余那些有生命的星系和星球上受到了多少影响，也许他们的美貌可以让别人生起同情，不过陆昇可对这种感情欠奉。
    正义或者大义、正派或者反派，他都无所谓，他只站在陆先生站的地方。
    陆沉更不用说了，美貌？谁能比他可爱的小宠物更美貌？是的，我们已经不再年轻青涩而正直的造物主大人对于这种充满情.趣的定位，十分满意，充满遐思——当然不是此刻。
    “毁了他们！”陆沉当机立断，即使那些精神体已经可以彻底抛弃本体而存在，他也不相信失去本体他们一丁点儿影响都不会受到，更何况如此精心藏匿养护身体，足够说明他们八成还是需要这些的！
    就在这时，狂暴的风声从他们头顶带着沉闷的响声席卷而来，那些感觉到异常的精神体，果然向他们冲过来了。两人的脑海里同时响起“路生”的声音，“你们！离开这里！”
   
    ☆、第75章
   
    “嗡……”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被什么东西摇晃，陆昇感到自己一阵晕眩。
    他从未面对过如此强大的精神攻击，即使是当初的星野花重音也从来没有令人如此震撼过，这些挟怒而来的另一个宇宙的主宰者，在存亡一线的时候，终于露出了他们尖锐的獠牙。
    而眼角的余光里陆先生依然稳若磐石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带犹豫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陆昇一步跨到他身后，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它原本的模样，而被量化成无数的方格与线条。
    仅凭空间应该是阻止不了他们的，陆昇想，于是将那些流动的线条，牢牢地钉在指尖。他要把对面的时间停留在这一刻，那样，对方就只能保持这种将至未至的状态，而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然而那些线条却并没有因为他流露出的异能气息而乖巧地顺从于他，几乎立刻陆昇就发现这些时间线条与正常的时间河流完全不一样，散发着混乱的气息，在他的掌中不安分地震动着，扭曲的形状几乎都不能再说是线条状。
    “你终于发现了，陆昇。”本该被禁锢在时间囚笼里的路生的声音却带着略微的怒意在他脑海中响起，“你的异能原本该有的真正模样。”
    “可惜已经太晚了，现在的你，刚刚接触到时间的领域，根本就无法好好地把握它们。而我们，却已经对时空之力研究了无数年，就连你，也不过是我们研究时空之力的实验品。别妄图以为自己这点微末伎俩能够蚍蜉撼树，如果你不立刻阻止陆沉的行为，我们不会再对你优容。”
    他们需要陆昇，是要他的力量让他们尽可能减少损失地去往新的世界。但如果本体全都被摧毁，那么去哪里都毫无意义！
    陆昇没有理他。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几乎变成蚯蚓状的时间线条，脑子里正在飞速思考着，却又听到一声冷笑，然后神格的光辉就迅速地从他脑海里隐没了身影。
    身后的陆先生动作一滞，那些营养罐消失的速度，就迅速地缓慢了下来。显然路生也在屏蔽他的神格，但并没有完成得像对待陆昇那样利落，才让陆沉没有彻底失去力量。
    尽管如此，此时陆沉身前那一大片空荡荡的地面也显示着这里已经消失了多少只营养罐，路生显然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他悲声哀嚎，无数道声音像洪水一样冲刷过陆昇的脑海，那是成千上万道意识的同一种情绪，对自己本体或对自己同胞本体被毁灭而绝望悲伤愤怒的情绪。
    陆昇捂住额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不喜欢这么嘈杂的声音，让人头痛。刚才与陆先生观察这些生物，这个方向上的营养罐里的那些本体本来就已经萎缩死去，这些精神体不可能连自己本体的状态都不知道。
    所以即使这些本体早已死去，他们原本就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依然会对本体被灰飞烟灭而如此悲愤啊，看来这些生物，对于自己的本体有着异常的执着。
    ……也或者，只是他和陆先生认为那些已经彻底干枯萎缩的身体是生机断绝，其实对他们来说还是有机会可以救的？
    尽管情况非常不妙，陆昇却依然没有停止理智冷静的分析思考，这时候陆沉终于彻底停止了他的摧毁行动，想来路生已经完全屏蔽了他和神格之间的联系。
    陆昇轻轻敲了一下额头，想把脑海里那怨鬼厉魂一样的咆哮声给推出去，然后面色略显苍白得转过身走到一个营养罐边上。
    他随意瞥了一眼罐中人，倒意外地发现这里面躺着的这幅身体似乎比其余的更加美丽也更加鲜活一些，好像他只是睡着了，随时都会醒来一样。
    不过陆昇也只是看了这一眼，就将手按在营养罐盖上，说了一句话。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任何厉色，却仍然带给了路生不小的威胁度。
    “你只能屏蔽我们的异能，路生，”他说：“可是即使不用异能，想要直接破坏这些营养罐，对我们来说也并不难。可是对于精神体的你，哦，不对，是你们，想要阻止我们的物理破坏，恐怕很难吧。”
    陆沉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陆昇。
    两人脑海中那愤怒的啸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忽然蔓延起一段难言的静默，对于陆昇与陆沉来说，这是掌握主动权的试探，而对于那些精神体来说，这是该如何选择的权衡。
    毫无疑问，陆昇这一下，直切要害。
    陆沉不期然想起从前，在神域上看着屏幕里的陆昇，那场暗杀孤岛的游戏。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掌握力量，只是一个每个异能者都可以唾弃耻笑的“连异能都没有的废物人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本身没有力量的男人，却招招算尽、步步为营，把一众强大的异能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在成为胜利者的时候，在瞭望塔上对着天空、或者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他还会拿着胜利的筹码，在他的威压之下坚持要进入时空漩涡。即使已经成为随行者的s级异能者，那时候都不敢对陆沉提出一点质疑，这个能被轻易碾死的普通人类却敢。
    那不是鲁莽，那是自信，即使没有掌握力量，陆昇这个人，却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弱小，他的内心强大坚韧，甚至比年轻时的陆沉更甚。
    路生的声音一直没有再响起，四周安静得好像他们早已离去。陆昇却微微一笑，按了按在营养罐上的手，下一秒，罐中的男人眼睫微颤，然后蓦地睁开了双眼。
    赤红的瞳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滴血一般妖异，衬得一头长发更显苍白，营养罐的罐盖神秘消失，赤瞳男子迅速伸出手，去捉陆昇的手腕，却被对方快一步收回。
    他的身体沉睡已久，反应本来就不会像平常那么快速灵活，更何况陆昇一点异色都没有流露，收手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我早知如此的姿态。
    陆昇也确实早知如此，这就是他说那句话的目的，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形，对面的精神体们明显是要占上风的，他们无形无体，他和陆先生就无法准确地击杀他们。他们却可以自如地瓦解他们的异能，并且从精神方面对他们不断地进行摧毁。
    当时的情况很明显对陆昇和陆沉不利，但陆昇一发现他们连对待根本无法复活的本体都那么在意，就很干脆地找了一个明显本体还未死去的营养罐威胁他们。
    其实物理破坏固然有效，但他和陆沉面对这些高科技产物短时间内又能破坏几个？两三个就最多了，只要路生舍弃这两三个，不理会他们，赢面明显在这些高维宇宙生物手里。
    可惜，就像陆昇判断的那样，面对本体他们非常地不理智，或者说有理智但是无法克制，看起来这些身躯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重要了，而要对抗陆昇提出的物理破坏，他们就只能自己也拥有实体。
    ——虽然说之前他们可以操纵那些虫族大军或者甚至这个宇宙中别的更多生物，但在这个大厅里，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抓住这一点不敢冒险他就赢了，陆昇真正想做的，就是把他们逼入身体，毕竟有了身体，对付起来，真的是要方便得多。
    一抓落空的赤瞳男子迅速地飞起来升上半空，蝴蝶振翅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回响在这巨大的大厅中，那双透明又流光溢彩的翅膀看上去宛若梦幻，配着他的血色眸子，既天真、又残忍。
    很快，大厅里许多营养罐都开始出现振翅的声音，无数白发红瞳的身影升上半空，全都沉默而带着杀意地望着他们。
    而这时候，陆昇却又不急着去解决他们了。陆沉显然很清楚他的打算，这些生物之所以要让本体陷入沉睡就是因为养分不够，他们只需要拖一拖，甚至不用干别的什么，他们自己就能耗死自己。
    不过这时候，第一个苏醒的那个人冷冷地笑了，他笑起来，于在地球上那个路生的形象竟也有几分相似，并不是容貌，而是那种机械刻板的感觉，这种无趣的感觉出现在一个如此美丽的生物身上，居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差。
    “陆昇，我们也不蠢，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他说，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用这个身体说过话的缘故，嗓音有一点喑哑，但是那诱人的味道反而更浓了些。
    “不过，我们带你过来，你愿意主动融入我们为我们铺平道路自然更好，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准备你不配合的应对方案。”
    比如说，直接取了陆昇的神格。
    人工移植神格，即使是在陆昇所在的宇宙，也不是什么顶尖的科技，只不过人工移植神格的代价太大，大家都不怎么爱用罢了。但对于路生来说，他只需要用这么一下，而陆昇也不是他什么在意的人，自然不会在意什么代价。
    不过，移植这种手段，慢吞吞又麻烦。而他们要做的更简单也更方便一些，直接将陆昇的神格力量催动到最大化，直接把它变成一个不受控制的力量中枢，强行打破两个宇宙之间的壁障。
   
    ☆、第76章
   
    当然，这样一来，到时候陆昇的生死就难说了，至少身躯是绝对留不下的，能不能以精神体的状态存在，都要看运气。
    路生对陆昇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自然对于这些高维生物来说，恐怕他完全消失反而更让他们放心一点。
    在脑内迅速地权衡利弊之后做下决断，路生既然决心已定，也不会蠢到把所有打算一一告诉对方然后再慢吞吞地行动，一般这种行为都是作死。
    他不过稍稍地讽刺了一句，然后就双翼缓缓一扇，开始向上飞去。
    他身后那些同样银发赤瞳的同伴们也集体跟随他一起上升，全部飞到了近乎触顶的程度，才一个个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昇与陆沉，而陆昇和陆沉脚下的大地深处却随着他们的行为有什么东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刹那间，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有某些危险至极的东西被释放了出来。而且那种感觉，陆昇和陆沉都绝不陌生。
    就是那种无形的波长，让当年的地球经历了天选时代，让无数人类成为异能者，让陆昇生成了神格，也让陆沉成为了神。
    只是现在路生他们释放出来的强度，要远远高于他们在地球上经历的那些时刻。就连当年彗星群降临时分的灭顶危机，与现在地底正在涌动的力量相比，都变得有些不够看。
    陆昇和陆沉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悬浮在高处的路生脸上的神情却也并没有多少得偿所愿的欢悦，反而显得有些惆怅和迷惘，他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族人们，或者说看向自己——他们这一族，一就是百，百就是一。
    “这些我们亲手制造出来的魔鬼波长，曾经让我们的力量达到顶峰，让我们完全称霸这个宇宙；但也是它让我们走向衰落，让这个宇宙走向毁灭。制造出这种东西，究竟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我们的不幸？”
    他轻声说着，明显不是在跟陆昇或者陆沉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他看上去十分想要说服自己，但却又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砰！”地一声，陆昇抱住脑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陆沉立刻冲过去，将人抢到自己怀里，他还从未见过陆昇这个样子，即使之前再性命攸关的时刻，陆昇都是冷静的。
    他小心翼翼但坚定地掰开陆昇的手，就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唇色殷红——分明是咬出了血，依旧死死咬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显然，此时此刻的陆昇已经无法思考了。
    的确，现在陆昇的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在接连爆炸，思维深处那个如太阳一般美丽的神格，如今正在无限制地不断扩张，不断地吞噬着他思维宇宙中其余的东西和无边的黑暗。
    当年人类科学家们研究出的共振仪没能测出陆昇的脑域广度和力量上限，而现在，这些高维宇宙生物终于还是成功地把他逼上了极限。
    陆沉顾不得其他，把陆昇牢牢抱紧，让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想要探寻他脑海内的情况。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那道屏障居然不见了。
    但祸不单行的是，自己脑域中那片代表神格的海洋，也开始掀起了滔天巨浪。是这些东西没控制好这股力量让它失控了？……不，不，不是这样的。
    刚才路生自言自语的声音虽然不响，但时刻关注他们动向的陆沉自然不过错过，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东西一开始不动用这个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因为他们自己根本也无法掌控全部。所以这个玩意儿一旦开启，无论是陆昇还是他还是路生这一族人，都根本只能随波逐流。
    所以路生只是在赌，赌是这个力量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在先，还是陆昇异能暴走强行撕裂两个宇宙之间的壁障让他们顺利脱身在先。
    想来，被逼着走到这一步，路生自己大约也十分不情愿。
    但既然神格已经被解放了，陆沉怎么可能允许陆昇在自己面前被别人利用。
    他之前刻意抑制的力量经由两人身体接触的每一处肌肤流向陆昇的体内，一片混沌中陆昇只感觉到有某种清凉的、冰水一般的东西进入自己，将那些灼热狂暴的异能包裹起来，脑海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空中的路生皱起眉，他觉得自己还是失算了，本来把陆昇和那个造物主一起弄过来，只是想一石二鸟，除掉入侵那个宇宙最大威胁的同时得到陆昇的助力，现在看来，要是脚步放缓一点，只把陆昇弄过来说不定更好。
    不过，现在杀了他也不迟。
    虽然他们和底下的那两个人一样，都会受到那种魔鬼波长的影响。但影响与影响之间也是不一样的，这种出自他们之手的东西，他们对它的了解远比只经历过天选时代的地球人要多得多。
    而且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路生一族人一直没有放弃研究如何去控制它，虽然没有成功，但至少做到了减少自身所受到的影响，否则，他也不会赌这一次。
    “杀了造物主。”在脑海里发出了指令，所有已经苏醒的同伴全都整齐划一地向下飞去，血色光芒带着扭曲的影响在他们手中闪现，那是他们已然走到了歧路的时空之力。
    而此时此刻，陆昇与陆沉的异能在交融之后也终于在那种波长的催发之下强烈爆发，整个大厅与其中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分解扭曲移动又重新被塑造。
    “？？？这到底什么情况？”这当口，入口处却转出来一个人，一头凌乱的红毛让人不用看到他的脸也知道来的究竟是谁，他手里还拎着一只灰头土脸的黑猫，却是陆昇之前一时没顾上不知道落哪里去了的亚伦。
    如果人能看懂猫的表情的话，亚伦现在表示自己非常委屈。
    抓着这只黑猫的两位折腾了好半天才找到这里，贺拉斯还来不及对眼前混乱的一切发表自己的看法，就感觉自己身体里贪婪的吞噬力量不断蠢蠢欲动，毫无疑问，贪婪之主也立刻意识到了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路生用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你就算再怎么想跟我回去，也不用用这么激烈的手法吧？”
    路生此刻根本没有空理会他，陆昇与陆沉的爆发阻挡了他们杀掉陆沉的行动，而他们全族扭曲的力量和陆昇的空间之力、陆沉的创造与分解的力量以及最后关头出现的贺拉斯的吞噬之力全都混在一起，形成了微妙的连锁反应。
    值得他庆幸的是，高维宇宙和低维宇宙之间的壁障真的被撕裂了；而不幸的是，他们已经没有谁能够用自己的自由意志行动。可以说他们这整个宇宙，都随着这场强烈的爆发在渐渐下沉，下沉到低维宇宙中去。
    没有塑造正常的规则，没有经过安全的通道，这样进入他们计划已久的栖息地，他们根本无法正常生活，而是会被低维宇宙排斥，全部都成为怪物。
    就像那些不幸落入不正常的时空漩涡中的生物一样，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路生在贺拉斯身边的时候，贺拉斯为了培养陆昇的仿制品，让那些仿制品也拥有空间力量，把他们都送入过时空漩涡。
    那还只是贺拉斯那个宇宙的时空漩涡，只是扭曲了时空，至少没有强行混乱两个宇宙，那些人都除了他之外全部或多或少发生异变，只有他，虽然因为本身就拥有时空力量而全身而退，可对那种后果也留下了非常直观的体验。
    随着整个世界缓缓陷落，路生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果他们筹谋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种族。还让他们生存的世界，以这种讽刺的方式结束。
    他们渴望力量，也终究会被力量所毁灭。
    还有……他平静地望向明明正在下坠，却一手抓着猫，一手还在向自己比比划划手舞足蹈的贺拉斯，忽然有些疑惑，他是怎么认出自己这个带上了路生的意识在这个躯体里的呢？明明他们的族群全都长得一模一样，思维也本该全都一模一样。
    因为分出一点精神体去了那个男人的自由联邦，最后居然多出了这种多余的情绪这种事情，怎么想都那么荒唐。说起来，有了与自己所有族人都不一样的意识的自己，算不算是……成为了一个**的人格？
    算了，现在计较这个根本就没有意义，他有没有多出自己的一点东西没什么差别，他们都会被吞没。在扭曲的目光里，意识由清醒堕入混乱之前，路生好像看到某道黑影张牙舞爪地从身边闪过，然后自己脆弱的翅膀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咬住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翅膀是他们最脆弱最敏感的部位，该死的真的好痛啊……
   
    ☆、第77章
   
    “他醒了！”路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猫耳少年，对方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混合了惊讶、兴奋、担忧和愧疚，在他的思维尚未再度运转起来之前，这个猫耳少年就一蹦三尺高地跳起来向另一个方向说着什么。
    然后眼前的脸就换了一张，换成了贺拉斯。
    红毛男人依旧那副蠢兮兮的模样，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声音依旧带着那么一丝不正经地说：“怎么样，看得见吗，知道我是谁吗？”
    说实话，路生刚醒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会儿的混乱。脑海里空空荡荡，什么声音都没有，而当他发现自己居然在用“我”这个身份思考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身为一个高维宇宙生物，身为众多意识统一的集合体，现在的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同伴。
    随后跟随记忆而来的，就是之前那潘多拉魔盒打开的画面，宇宙陷落的场景，在那样庞大的力量汇集下，族人们的消失是正常的，自己如今居然还存在在这里，还能够思考，反而才是非常态的。
    路生伸手拨开那颗红毛脑袋，默默地支撑自己坐起来，环顾四周。翅膀上顿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那漂亮的蝴蝶双翼上残缺了一片——就在那个时候，好像有只猫……
    猫没有看到，猫耳少年有一个，对方小心翼翼地躲在陆昇身后，自以为他看不见一样悄悄摸摸地从陆昇背后探出脑袋来看他。
    “怎么都不说话？该不会是摔坏脑袋了吧。”一只爪子斜刺里伸出来，要去揉他的头，是即使被忽略依然不甘寂寞的贺拉斯还在喋喋不休。
    而看清楚了周围环境的路生沉默片刻，默默地垂下了眼睫，整个人都像是枯死的植物一样失去了生气。
    入眼一片荒凉石林，天空与大地，都昭示着这里是荒星，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迁徙过来的低维宇宙，但他们自己的家园显然已经毁灭了。
    陆昇摸了摸身后猫耳少年的脑袋，远远地问贺拉斯，“你打算怎么办？”高维宇宙的陷落给这个宇宙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直接碰撞处的天体全都被毁灭，而宇宙边缘也彻底模糊，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们都感觉到这个宇宙的寿命明显缩短。
    恐怕会跟路生的世界一样，加速走向灭亡的进程。
    贺拉斯耸耸肩膀，“还能怎么办，不管他是傻了还是没傻，我都只能把他捡回家喽，怎么办，我觉得他这个样子比之前好看。”
    ……路生傻没傻陆昇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贺拉斯是真的傻了，问题的重点明显不在于路生好吗。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沉，低声问：“怎么样？”陆沉微微摇头，经过之前那一次爆发之后，他们的力量都透支得一干二净，神格也处于完全休眠状态，但他们不确定贺拉斯和路生是否现在同样没有力量。
    以及，虽然回到了荒星，但眼前的状况依然疑云重重。之前和现在两次那么大的动静，永生之主达莉亚依旧没有出现，而荒星……荒星虽然荒凉，但他们带来的随行者现在应该还在竞技场内，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先回竞技场。”陆沉一锤定音，贺拉斯想干什么是他的事，但他造物主带来的随行者他肯定不会不闻不问，他按住陆昇的肩膀，“还有力气吗？”
    陆昇对他一笑，“就算没有也得有。”他不介意对自己的神展露软弱，但现在不是个合适的时刻。
    两人带上亚伦，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贺拉斯那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喂——你们也等等我啊，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容我提醒一下，您是北欧人，义气这么华国特色的词汇被您用出来十分地不搭。”陆昇推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总之这种时候，贺拉斯能跟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上是最好的。
    不过这种礼貌又笃定的微笑在一不小心回头看到追上来那俩的样子以后，理智如陆昇都有点克制不住，陆沉更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身为一个最初出身于北欧的神，贺拉斯的体格还是比较高大结实的，此刻他一把把路生给抗在了肩上，抗麻袋一般带着个大活人大步流星地冲过来。
    路生倒也没挣扎，不过他那具美丽脆弱的身体感觉随时都会被贺拉斯给弄断，一脸心如死灰地在贺拉斯肩上随着他的脚步晃啊晃。
    不知道是因为族人都没了下落家园彻底毁灭而绝望，还是纯粹因为被贺拉斯强制诱拐而无语。跟在陆昇身后的亚伦几次三番想要出声对自己不小心抓破了人家的翅膀这件事道歉，然而在看到贺拉斯之后又不得不到嘴的话给咽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当时场面那么乱，大家都没看见，贺拉斯可能也只当路生是自己受的伤。要是让他知道那翅膀是被他抓的，自己大概就再也见不到明天……不！他长大了还要保护陆昇的！
    即使对于整个荒星来说，竞技场身为上面唯一的建筑，都非常显眼。找到竞技场并不困难，然而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陆昇与陆沉以及贺拉斯他们分头搜索了一下，无论是星野花重音还是米勒加尔以及他们的随行者又或者他们自己的随行者都不见踪影，自然，永生之主达莉亚也没有看到。
    竞技场空空荡荡，好像非开放时间那样冷清，当时被黑洞破坏的场馆也保持着被破坏的模样，没有人来修补过，好像就在他们被黑洞带走的同时，这里留下的其余人也被什么神秘力量都弄走了一样。
    “达莉亚究竟在做什么？”贺拉斯一手按着路生的腰，一边疑惑地喃喃道。
    陆昇却皱了皱眉，“也许应该问，我们去往高维宇宙这短短的时间内，这里究竟过了多久？”高维宇宙的时间流逝与他们这个世界是一样的吗，会不会，虽然他们在那里不过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这里却已经过了很多年，久到荒星真的荒芜了？
    这种猜想显然是极其可怕的，听出了陆昇言外之意的几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陆沉看了贺拉斯一眼，“要去圣堂看一看吗？”
    这么短的时间内——至少对他们来说是短时间内——居然要连去两次圣堂，这也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毕竟达莉亚作为五位神中最避世的一个，并不喜欢与他们接触。
    面对陆沉的提议，贺拉斯却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现在可没力量去找圣堂，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阵把我的吞噬之力都耗完了，说真的，这会儿我连领域场都弄不出来。”
    他似乎完全信任陆昇与陆沉，非常大方地把自己的状况说出来，连他肩膀上一脸我没有智慧我不会思考我不是生命我只是一棵颓废的树状的路生都露出了一点无语的神色。
    陆昇微微侧头，看上去像是在打量周围，眼中思索的神色一闪而过。贪婪之主这个人，真的太琢磨不透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这多变的态度还是让人无法判断他真正的意图。
    这时候猫耳少年扯了扯陆昇的衣袖，“那……我们要不要先回星舰上去？”他总觉得这里哪里怪怪的。
    星舰！
    陆昇与陆沉对视一眼，只要去港口看一下星舰还在不在，就能判断这些人究竟是在荒星上消失无踪的，还是乘坐星舰离开的，又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
    结果是，港口并没有任何一艘星舰。无论是陆沉的破浪号，还是贺拉斯的座驾。
    “在主人失踪的情况下，当时罗刹姬他们又身受异变的困扰，即使这些异变是路生所造成的，在路生离开后就已经停止，但以随行者们对主人的态度，也不可能在你不见的情况下自己离开。”
    即使陆昇只对罗刹姬知道一二，不了解初耀和菟丝，但他们这些人的心理根本用不着揣摩，因为曾经也是他们一员的陆昇最明白陆沉对于他们是什么样的存在，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自愿的情况下面对陆沉失踪的情况主动离去。
    “星野和米勒他们——”陆沉刚说了半句，忽然神色微变，“是破浪号。”
    港口的监控中，显示一架星舰正在附近徘徊，显示的模样正是破浪号。“跟对方取得联络。”陆沉说。
    “我来我来。”亚伦顿时蹦了出来，常年混在自由联邦港口的小野猫对此非常熟悉，想想看，这毕竟是一只成功混入了造物主家飞船的猫啊。
    在亚伦的一阵鼓捣下，光幕闪了闪，在空中打开，显示在屏幕上的是陆昇与陆沉熟悉的脸，长发和服的萝莉少女仍旧带着没睡醒的神情，眼神却是警惕的，在看到光幕上出现的人影后，终于露出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陆昇，陆先生！”
    能够见到自己的随行者、了解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是件好事，但是为什么先叫陆昇再叫自己，这让一向被所有随行者疯狂崇拜着的造物主感到有些疑惑。
    他一定不知道，罗刹姬少女对他的定位一向是——神的血味道一定非常好，一定要尝一尝。
    ☆、78
    陆沉等人一登上破浪号，就看到星舰里站着密密麻麻一堆人，无数炽热的目光随着陆沉进入舰中顿时扫射过来，把亚伦吓了一跳。
    “这阵势还真有点热情得叫人吃不消哈。”依然勤勤恳恳地把路生给抗了上来的贺拉斯直着眼睛说，心想自己那帮自由联邦的人民怎么就对他没有这种爱戴之心呢，看看，老大都回来了，连艘星舰都不派来迎接，真是太自由散漫了，丢脸啊。
    不过星舰的主人明显跟他想的东西不在同一个频道，陆沉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事情可能比他们之前猜测的还要更严重一些。
    陆昇就更不用说，这些之前跟他在无数虚拟生存游戏中接触过的异能者，从C组到A组成员全都在这里，这很明显不对劲。
    除了被选中的随行者以外，其余人应该还在系统管辖范围内重复训练才对，所有人都在星舰上，意味着神域那边绝对是出事了。
    “说吧。”陆沉看了还在试图跟肩膀上的某位高维宇宙生物交流沟通的贺拉斯一眼，眼神顺道带过依旧处于惊呆状态中的亚伦，最后落回到罗刹姬身上。
    然而罗刹姬伸出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退到一边，露出身后的初耀来——行为动机非常明显，就是我不想说话，你来说。
    十分安静的星舰中传来某种疑似笑声的声音，陆昇若无其事地扭开了头。
    虽然当初在游戏里的时候就觉得这暴力少女好像对神之类的不太崇敬，不过这也太明显了吧，不过如果陆先生肯拿针戳一下手指的话，还是可以维持我的眷族们都很尊敬我的假象的，他想。
    初耀的双眼仍旧蒙着眼罩，看来当时虽然“路生”离开后他们的异变停止，但也仅仅是停止，没有好转。不过初耀看上去倒没有以此为苦的样子，行动上也看不出不变，毕竟异能者即使没有视力，也不会像常人一样有那么多阻碍。
    他们还有很多方法去定位，最简单的就是靠力量感知。
    初耀十分郑重地向陆沉行了礼，然后在满星舰异能者的目光中将陆昇和陆沉他们卷入黑洞之后发生的一切给叙述了一遍。
    真要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甚至一句话就能概括——星野和米勒趁机占领了贺拉斯的自由联邦以及陆沉的太阳系。
    但其中的意味，却格外惊心动魄。高维宇宙的时间果然与这里并不相同，他们在高维宇宙只停留了短短的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甚至还不够陆昇因缺水而死亡，在这里却几乎已经过了大半个星转。
    当日陆昇、陆沉与贺拉斯被卷入黑洞消失后，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只等待了没几天，确定他们无论生死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之后，立刻离开荒星，回到自己的神域，发动战争。
    在神明缺席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顽抗，自由联邦和太阳系都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两人之手。自由联邦还好说，太阳系里地球上除神域中的异能者之外的普通人类根本不知道宇宙中还有这种势力，被打个措手不及。
    毕竟他们经过那场浩劫之后，一直用漫长时光来修生养息，最近刚刚才恢复过来一点，而陆沉也从未让他们知道地球之外的世界、他们甚至不知道陆沉和神域，这回从天而降的侵略者简直毁灭了他们的三观。
    还是当时陆沉带去荒星的几个随行者，以罗刹姬为首的几人预感到了不对，在星野一群人来清场之前就赶紧上了破浪号离开，又将神域里的异能者们想尽办法弄出来，才算保住造物主的一点势力，但在这大半个星转的时间中也只能打打游击，一直都在被星野和米勒的人追杀。
    贺拉斯的那几个随行者就没那么聪明，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当时还在为贺拉斯的消失而阵脚大乱，结果被起了杀心的星野那群人一杀一个准，全都送去见了真神。
    初耀的声音回响在星舰里面，听众们个个面沉如水，在听到那两个家伙连地球都占领了时陆沉微微蹙起眉，漆黑的瞳仁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一片寂静中，贺拉斯出声打破了沉默，“达莉亚在干什么？”
    初耀和罗刹姬都怔了一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贺拉斯也立刻意识到达莉亚这个名字一般异能者应该不会很熟悉，随即换了问法：“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在荒星上大开杀戒，难道永生之主没有反应？”
    荒星可是永生之主的地盘，之前竞技场里那些随行者发生异变她没有反应，还能用感应到哈特曼彗星群的事糊弄过去，如今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都直接在荒星上杀人了，她难道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算她再怎么爱避世，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要知道这两人打破了现如今的平衡状态，对永生之主达莉亚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没有道理不闻不问。
    这回答话的是罗刹姬，显然这件事也让他们觉得奇异，语气里带着十分的不确定，“按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的意思，永生之主似乎已经被他们联手囚禁了起来，囚禁在一个除了他们以外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不仅占据了自由联邦和太阳系，甚至囚禁了永生之主达莉亚？！这……虽然确实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情，但达莉亚居然会被他们给打败，还是有点出人意料。
    毕竟当时他们四个都隐隐觉得达莉亚的力量在他们之上，所以在达莉亚提出那个用竞技场代替战争的话语权分配方式时，才都有所妥协。
    陆沉忽然看向陆昇，“你对达莉亚了解多少？”
    他这一说话，星舰里面的所有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陆昇，事实上，除了罗刹姬和初耀他们几个在之前就已经知道陆昇跟在造物主身边外，这些A、B、C三组近三百多名异能者还是第一次见到跟在陆沉身边的陆昇。
    当然，陆昇的名声，一向比他本人名气要大得多，但凡认出了他的异能者，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尽一本词典的所有形容词。
    一时间，原本纪律严明安静到只有几个人对话声的星舰中央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对于这个印象中的废物人类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表达着各自的惊讶与疑惑。
    陆昇像是没有听到一堆嗡嗡嗡的声音，自然地对陆沉说：“应该说根本没有了解，你知道，当时我们分开的时候，地球上除我之外还只有四位S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达莉亚的名字。”
    虽然他说起分开只是十分平淡地一语带过，陆沉还是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才缓缓说：“她应该是在那次地球浩劫之后才觉醒的，那个黄阳——总之，那次你将我送走之后，后来我回去地球，她就在那里。”
    当时在天选年代，最后意料之外的黄阳用一个初代的共振仪，做成压垮地球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地球上的物种经历了彻底的衰亡异变和重生，当然其中也包括人类。
    而本应该在那场大灾劫中死去的陆沉、贺拉斯、星野、米勒等人，却因为陆昇冒死打开空间裂缝，陆沉被送到安全地带，而其余三人也趁机逃了出去。并且因祸得福，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力量，逐渐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皆有命数，当年他们在贺拉斯的科研基地勘探过的试图作为人类迁徙地的那几个星球，被他们分别发展成了星野的夜樱星系、米勒·加尔的F-73星系、贺拉斯的亚特兰蒂斯星系，而陆沉则心系地球，很快回到了太阳系。
    “你还记得当时在实验基地，寻找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用的那些猴子吗？”陆沉忽然把话题转到了这里。
    陆昇何等聪明，他只说了这一句，他立刻就猜测道：“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其实除了猴子还用了人类……所以，星野的那些人鱼以及米勒的那些兽人植物人，其实根本不是那几个星系的原生物种，而是变异的人类？”
    陆沉颔首，“虽然没有证据，但很有可能。”他顿了顿，似乎不打算现在多讨论这个，话题又回到永生之主达莉亚身上，“我回到地球之后，发现人类并没有完全灭绝，而使他们生存下来的，就是永生之主达莉亚。”
    达莉亚是一个美人，也是一个很奇特的美人。她有一头金子般的长发和雪白耀眼的肌肤，这是典型的白种人的特征，然而她的五官却又是非常传统的东方美人的五官，这样奇异的组合在她身上，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总是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圣洁的味道，让人心生怜悯和安宁。
    那大概就是西方文化中圣女形象的具现化。而她的性格却跟圣女并不太接近，虽然保护了地球上的一些生灵，但在陆沉回来之后，她就立刻将他们都交给陆沉，然后离开了太阳系。
    与其余几位神都不同，虽然她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却似乎对这种力量毫无兴趣，甚至对一切**都毫无兴趣。在别的神圈起自己的领地，豢养自己的眷族，扩大自己的势力时，她却默默地找了一颗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荒星，然后躲进自己建造的圣堂中，几千年如一日躲在里面冥想，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除了之后在星野他们势力基本成型，她提出以竞技场代替战争的提议并在荒星建造了竞技场之后，她也不对其余任何事物发表看法或者插手其中。
    她存在的一切，似乎就为了维持神之间的平衡，以及在圣堂之中终日永年地为她那不知道是什么信仰的存在而默默地冥想与祷告。
    “所以说，除了提出建议的那一次以外，你们都没有再跟她有过接触，即使是每个星转末的诸神会议，她也只是派她的机械鸟参加的？”在听完陆沉对达莉亚的简单概括后，陆昇也有一丝疑惑。
    这个达莉亚，该说她与世无争好呢，还是说她冷漠自私好？仅仅从陆先生的讲述中，就能感觉到是一个十分难以接近的人。
    这种人，居然会被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囚禁，也是咄咄怪事。
    他抬头往已经停止骚动了的异能者们中间扫了一眼，最后望向罗刹姬，“永生之主被囚禁这个消息，确定吗？”
    罗刹姬看上去依然很困，不过比起“伟大的造物主大人”，她似乎还算给陆昇面子，“我们没有人能去确认这个消息，不过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都这么宣称，而永生之主确实没有再出现过。”
    这么说来，现在这种情况，无论如何总是要去把达莉亚救出来的。
    他望向陆沉，而陆沉则瞄了一眼贺拉斯，几个人都心照不宣，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这几千年来都这么不安分，他们自己不厌倦，他们也要厌了，平衡既然已经被打破，还是让他们彻底从这个宇宙中消失的好。
    别的事情先不说，自己的地盘都被人占了，再不动手，那两个跳梁小丑还不知道要蹦跶到什么时候去。陆沉若无其事地拉住陆昇的手，这次带他出来，本来想度个蜜月啥的。
    真是惊险刺激的蜜月。
    “如何？”陆沉与陆昇望向贺拉斯。
    陆昇在陆先生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又听到异能者那边传来一阵一阵的抽气声，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只当做没听见，郑重地看着贪婪之主，手指却在陆沉的掌心里勾了勾，对面传来的力道又紧了紧。
    贺拉斯扛着路生，感觉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被闪瞎了，“很好，那就先救达莉亚。”
    ☆、79
    在商定了下一步计划之后，陆昇和陆沉一致觉得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让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发现他们已经从高维宇宙回来了，这样无论是营救达莉亚还是接下来的反击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胜率自然会比正面强攻高得多。
    初耀意会，他说：“这些年来对方一有疏忽我们就到荒星一带徘徊，他们已经很熟悉我们的行动模式，这次只要仍然跟往常一样行动应该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所谓的与往常一样的行动模式就是：星野和米勒的追兵追杀破浪号——破浪号到处跑——追兵回去了——破浪号跑到荒星附近转来转去——等不到主人——怒意高涨的破浪号众人跑去骚扰星野和米勒——然后再被星野和米勒的追兵追得到处跑。
    “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拿这艘我们唯一的星舰去骚扰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了？”贺拉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初耀和罗刹姬，对于他们这个行动环表示了十分的不解，毫不客气地问陆沉：“陆沉我说你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居然能活到现在？”
    就这么一艘星舰，就这么几百个异能者，有事没事就跑去已经占领了四个星系的大BOSS，那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陆沉还没说话，陆昇倒先笑了，“当然没毛病，事实上，他们显然比你聪明，贪婪之主大人。”他用一种商谈一般十分严肃的语调一本正经地嘲笑贺拉斯，贺拉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还是一直被抗在他肩膀上默默无语装尸体的路生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冷声说：“杀他们毫无意义，他们活着，才能钓到你和陆沉。”
    对于那两位来说，就算亲眼看着贪婪之主和造物主被黑洞带走，最大的敌人依然是他们，在没有确凿的消息之前，他们是不会认为隐患已经彻底被清除的。
    所以，不是他们打不掉一架破浪号，而是根本没打算打而已。
    “我觉得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监视荒星。”陆昇面露疑惑之色，以星野花重音的性格，居然在荒星上没有布置，以至于让他们有可趁之机，真是咄咄怪事。
    陆沉沉吟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想，他们不是不想监视荒星，而是无法监视。你还记得之前初耀提到他们说自己囚禁了达莉亚时，具体说过什么？”
    他们说永生之主已经被他们联手囚禁，在一个除了他们以外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囚禁，而不是直接杀掉，这里面的含义就多了。至少，如果能够彻底杀死的话，灵魂之主和自然之主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大好的机会的，只是囚禁，就说明他们也并没有能力完全控制永生之主。
    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认的，毕竟陆沉和贺拉斯也都说过他们觉得达莉亚的能力在星野和米勒之上。
    “你的意思是……”品味着陆沉的言外之意，陆昇眼睛一亮。
    达莉亚应该还在圣堂里，星野和米勒可能只是用某种方法取得了圣堂的控制权，更改了圣堂的运行路线！但无论怎么更改，圣堂都不会太远离荒星的，荒星上依然留有达莉亚的力量，所以他们无法轻易监视荒星。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不过按这个思路推测下去的话，他们接下来要走的那一步先不管困不困难，至少已经有了方向。
    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话之后又陷入了沉默的路生，陆沉抬手制止了面前那些一个个欲言又止的异能者们，“接下来先休息吧，初耀、罗刹姬，星舰的行动就按同样的模式来，快要接触星野他们时来通知我们。”
    要不打草惊蛇，救达莉亚的事就要放在下一次破浪号被追兵追到放弃之后了。
    初耀和罗刹姬点点头，陆沉让人带贺拉斯和路生去客房，也就自然而然地与陆昇并肩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身后一星舰眼巴巴望着他们的目光。亚伦还想跟在陆昇后头，被陆沉一个眼神给赶走了，猫宝宝觉得心里非常委屈，跑到厨房找鱼吃去了。
    “陆先生和那个……C119之间，是不是不太对……”等到陆沉和陆昇的身影双双消失在众人面前之后，异能者堆里面终于冒出一个微弱的声音。
    “你到今天才知道？之前在地球上的时候，陆先生就经常单独叫他到神域里去。”——住在陆昇隔壁，俨然掌握了第一手情报的男人一脸你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愚蠢的人类哦的表情。
    某位狂热的少年双手握住胸口，惨烈地叫了一声，“陆先生居然喜欢这种类型！那种废物——”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经过身边的罗刹姬冷冷地看了一眼。
    这位S级异能者、这些年来与初耀两个人作为破浪号上实际掌权人的少女带着浑身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味和死神一般的气息经过他身边，扔下一句，“把别人当废物的人，通常会死得很惨。”
    经过了那么多次生存游戏的磨练，蠢货还是不多的，至少大部分异能者都已经感觉到了陆昇的今非昔比，并且自然地保持了沉默。
    当然，不包括有些实在不上道的人，罗刹姬如有所思地看了人群里那个目光中透出深深怨毒的男人一眼，她记得自己跟他也玩过一次游戏，就是那次陆昇露出獠牙的暗杀孤岛，这个中年男的似乎外号叫……医生？死得很早，能力一般，没什么建树。
    按道理说他跟陆昇之间根本没什么冲突，不知道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这么说来，当时在游戏中，他对陆昇就不太友好。
    罗刹姬想了想，又有些明白了，毕竟当时都是C组，至少医生是C组前列，而陆昇就是个小尾巴，这种至少我还有一个比我更废的可以欺负到这个更废的居然比我混得好的多的心态，也不难猜测。
    算了，这人的能力实在不入流，干不出什么来。
    异能者中间的插曲，陆昇自然不知道，虽然他想象得出，不过他无心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尤其是现在——当陆先生洗完澡，穿着宽松的睡袍，侧躺在床上用某种暗示意味十分明显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
    生活太过跌宕起伏，他们最近亲密的频率反而要比在之前在神域里还没有互通心意时都要少得多。在这种愉快的事情上面，陆昇向来都不矫情，而且，十分有创新精神。
    由于异能的透支，这一次两人纯粹是身体上的接触与释放，这种完全原始的情感交流反而比之前更加让人心神荡漾，陆昇感觉自己能够把陆先生每一块肌肉的纹理和形状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两人这次彻底折腾到精疲力竭——这种情况在神格完好异能力充沛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发生——才拥抱着彼此，安静地调整着呼吸。
    “陆昇。”
    “嗯。陆先生。”
    “我最害怕的时候，是当年在地球上，你消失的时候。我害怕我永远都找不回你。”
    “我也是。”
    所以，无论是在高维宇宙面对那些神秘的未知生物的时候，还是那个满是躯壳的大厅中可怖的力量爆发的时候，还是现在面对家园沦陷只剩下一艘星舰的时候，他们都不再有过类似恐惧或者担忧的心情。
    因为最重要的，一直都在身边，所以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镇定自若，没有遗憾。
    相比起星舰主人的房间里飘散的暧昧气息和和谐景象，客房中的贪婪之主和他强抱来的属下之间就显得有点悲剧了。
    自从多年筹谋失败，族人死的死不知道落在哪儿的也消失无踪，路生就一直处于半挺尸状态，任由贺拉斯麻袋一样抗来抗去，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还是因为贺拉斯犯蠢犯得厉害。
    至于这位贪婪之主是不是真的犯蠢，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不过说完那一句之后，路生继续进入我不是智慧生物我是一块石头我不会说话我也不会思考状，僵硬地被贺拉斯扔在床上，依然保持蜷缩状一动不动。
    贺拉斯看了他半天，摇摇头，叹了口气，弄出房间里的医疗系统，拿出些药来，坐在床头看着路生身后受伤的翅膀，“我也不知道这里的药对你们有没有效果，总之，先消毒试试看吧。”
    于是，并不会照顾人的贺拉斯同志认真地把一瓶消毒药水都倒在了路生的翅膀上。床上的路生顿时像触了电一样，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
    贺拉斯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怎么样？很疼吗？对这里的药有排异反应？”
    如果不是影响自己的形象，路生真的很想给这个红毛怪翻上一百零八个白眼，翅膀是他们身体最敏感的部分，被抓破一点都疼得他生无可恋了，这家伙居然把一整瓶那么刺激的药水全！都！倒！上！去！
    路生简直怀疑，贺拉斯其实就是想谋杀。
    不过这时候贺拉斯已经赶紧拧了毛巾来小心翼翼地把药水给擦了，敏感带的接触又让路生颤了一颤，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气音，虽然他全无某些意思，但听在贪婪之主的耳朵里，确实非常的魅惑。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这具明显与他们不同的身体，这上面已经完全找不出与陆昇相似的地方了，但是那么惊人的美丽和脆弱，依然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80.
    贺拉斯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巾，躺上床去小心翼翼地环抱住路生，喃喃道：“你看你，这么倔强做什么，遇上我这么好的主人，你想谋杀我我都没介意。”
    路生一声不吭。
    “你的目的也不算是全没达到，你的那些……族人，不是都共用同一个意识的么。你活下来，不就等于他们也活下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在微微地颤抖，就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言语。过了好一会儿，路生忽然说：“不一样的。”
    “嗯？”
    “我已经……跟他们不一样了。”所以他活了下来，不，他这样不算活了下来，应该算是另一种方式上的新生了吧，不过这也意味着跟他的族人们已经毫无关系。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得到救赎，也许选择的方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更也许从他们研究出那种力量、试图凭借那种力量成为宇宙的主宰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走到这一步。
    感觉到怀里那具僵硬的身躯，贺拉斯抬起手，覆住他的眼睛，让路生的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能听到耳边传来的那个人的声音。
    “当时不是告诉你了，他们并没有完全毁灭，也有一部分只是失踪。”的确，路生的族人并不是所有的都随着两个宇宙的碰撞而消亡，也有一部分下落不明。
    只是他很清楚，要在这个陌生的偌大宇宙中幸运存活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只有他跟这些人一起落回了荒星，因为当时那一片混乱里，贺拉斯向他伸出的那只手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是他救了他，也是他毁了他。当然最初，本来就是他们去觊觎对方的宇宙，这么说起来，他又似乎没有立场去谴责他。
    路生还在混乱着，就听见贺拉斯贴在他耳边咕咕哝哝地说：“按道理说，你应该可以感应到他们啊，你们不是共有意识么。”
    房间里安静了半晌，属于路生的独特的嗓音，带着冰冷和些微的涩意传来，“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他们最开始也都是独立的个体，甚至在称霸宇宙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时候依然还是独立的一个个个体，共有意识，不过是在世界走向衰亡时养分严重缺乏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和改变。
    大概是贺拉斯那带点困意的迷迷糊糊的声音居然比平常更具有诱惑力，路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比从前他跟在贺拉斯身边那么多年总共加起来说过的话更多的句子。
    “唔，那你们的科学技术真的很发达啊……”中间贺拉斯似乎含糊地称赞了一声，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路生没有发觉，直到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讲完了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得到回应时，小心翼翼地回头，才发现这个红毛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睡梦中的男人一脸无害，甚至看上去有点蠢蠢的，还打着小呼噜。路生这才想起来，这群人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不过，原来这个世界的神也是会累的吗？
    那是当然的吧。两个宇宙相撞，跟开天辟地也差不多了。无论是谁都会累的，真当对方是永动机吗？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种无聊的问题给弄得失笑，路生趁着贺拉斯熟睡的时刻，注视着对方。
    居然这么毫无戒心的睡着，这个男人能够活到今天也是奇迹，他就不怕自己现在把他给杀掉？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其实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力量，但纯物理的方式，也是能伤害到他的，毕竟这么不设防。
    五指在贺拉斯的要害部位虚抓了半天，听对方的小呼噜居然越打越有滋味，路生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挫败感，最终他放下手，默默地把自己往旁边空的地方挪了挪，然后闭上了眼睛。
    没过三秒钟，感觉到身边某个热源又蹭了过来，执着地要把手环在他身上。
    ……算了，感觉自己要是计较的话，恐怕要在床上一直挪来挪去挪到猴年马月都甩不掉这家伙，就努力忽略他当他不存在吧。
    毕竟也……暖呼呼的。
    破浪号的飞行非常平稳，在到达此行目的地之前，陆昇和陆沉都没怎么从房间里出来，偷鱼吃没偷到的亚伦都快把门挠破了，最后闷闷不乐地变身成黑猫一头扎进了罗刹姬的怀里。
    星舰上的异能者们颇觉意外，他们一直以为这姑娘只喜欢血，没想到还挺喜欢猫，至少想要一头扎进她怀里的人都被一剑削飞了，那只猫却待得安安稳稳。
    怎么说呢，对于亚伦来讲，那大概就是在荒星竞技场里面培养出来的“革命友谊”吧。话说回来，这次他偷偷跟上造物主的星舰，陆昇哥哥还承诺他说以后不会再让竞技场出现他父母那种事情。
    从结果来看，这个承诺也算是实现了吧，毕竟连竞技场以后恐怕都不会再开放了。只是他一直没想到，要停止竞技场，代价居然会这么大。
    诸神之间的战争吗？在父母死去之前，他们也是上层人家，他爱上学，也爱读书，自由联邦里有很多有名的作家都写过关于诸神战争之类的题材，但小说里看的东西，跟真正发生在身边的一切，那完全不一样。
    读书的时候，只觉得各种兴奋、惊叹、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更多的却是惶恐。在这些强大的力量面前，他又能做什么呢。
    黑猫闷闷地缩在罗刹姬怀里，正处于无限惆怅之中，一直非常平稳的星舰忽然震动了一下。罗刹姬看了身后一眼，一直坐在观测屏面前的那个异能者回过头来说：“我们已经进入太阳系了，米勒·加尔的军队应该发现了我们。”
    “那是他的星舰队？”
    感受到破浪号震动的陆昇与陆沉也双双出现在控制室，望向外面。星舰外，一片无垠的星空里，有几道颜色特异的流光横亘在破浪号前面，并且正在以光速接近中。
    “是的，陆先生。”罗刹姬点点头，然后看了陆昇一眼，陆昇看上去有点没睡醒的样子，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痕迹。就连造物主也差不多模样。
    明明睡了那么多天，居然还没恢复过来，看来高维宇宙那场战斗消耗真的十分严重。生命中只有杀与血的少女单纯地想，不过为什么贪婪之主和那个高维宇宙生物看上去都精神很饱满的样子？
    罗刹姬是绝对不会承认贪婪之主比造物主更加强大的，这是原则问题。大概是那个高维宇宙生物给了贪婪之主一些不属于这个宇宙的恢复方法，她下了结论。
    一睡那么长时间的贺拉斯与路生，以及“一睡”那么长时间的陆沉与陆昇，完全不知道他们被某个S级少女做了什么样的定义。
    陆沉与贺拉斯对视一眼，对面这些星舰的模样，不在他们的所知范围内，显然是对方新研究出来的武器。
    “有把握成功逃离吗？”陆沉看向初耀，他已经意识到罗刹姬不爱多说话了，初耀虽然看不见，却不影响他干练。
    初耀点点头，“米勒·加尔他们研究出来的这种新型星舰，性能至少在我们普通星舰的一倍以上，不过破浪号是你的座驾，本身就是特制的，在各项性能上与这种新型星舰相比差距不大。再加上对方有意拿我们钓鱼，不会尽力来抓，应该能够像往常一样顺利脱离——除非对方发现您和贪婪之主都已经回来了。”
    也就是说，米勒和星野他们究竟有没有在荒星上留有暗哨，永生之主达莉亚是不是真的被囚在圣堂依然能对荒星附近施加影响，只要看这回他们的舰队究竟怎么对待破浪号就行了。
    显然这些年来这群异能者带着这艘星舰各种骚扰逃窜已经积累了十分的经验，几个操纵者见对方一溜排开十几艘星舰冲过来也不慌不忙，慢悠悠地下指令又慢悠悠地操纵，最后又在进入对方火力范围之前从容地跃迁跑掉。
    “没有异常。”舰长报告。
    双方还是跟往常一样默契，看来星野花重音他们确实没能在荒星上留下耳目，也不知道陆沉和陆昇、贺拉斯他们已经回到这里。
    贺拉斯精神奕奕——睡了那么久换谁都精神——一边伸手想去掐一把路生的腰一边说：“我现在更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控制住达莉亚的了，毕竟连在荒星上做点什么都没做到。”
    路生安静地闪开，让贺拉斯的爪子落了空。
    陆昇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拉斯和路生之间的互动，路生眉宇间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到时候我们可以亲自问问达莉亚。”
    就在这时，舰长忽然说：“有动静。那是什么？”他问题还没问完，初耀已经立刻下令，“立刻进入隐形模式！”
    破浪号进入不易被察觉的飞行轨道，这时陆昇他们都看见了另一边出现的东西，“那些星舰……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星野和米勒有异常动静，寻常来说自然应该跟上去看看。只是他们这一方现在势单力孤，只有这一艘星舰可用，在按原计划去找达莉亚和跟踪这些行为异常的星舰之间，显然只能选择一个。
    ☆、81.
    众人还在沉吟，陆昇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那一队星舰，忽然说：“跟着他们，他们应该也是去荒星的。”
    坐在舰长位置上的异能者迟疑了一下，看向陆沉，“这……可是这个跃迁方向不是去荒星的方向。”
    他们这些年来一直在这一块区域和荒星那边来回逃窜，对于各种航路都烂熟于心，对面那队星舰的方向明显不是去荒星的，这个C11……咳，这个陆昇怎么这么肯定。
    陆沉没有理会他的异能者们带着点质疑和探寻的目光，径直同意，“那就跟着他们。”
    主神下了命令，自然没有人反驳，操控室里的人员立刻调整航线，以隐形模式小心翼翼地跟在那队星舰后面。
    所谓的隐形模式并不是让星舰变得隐身让人看不见它，而是利用飞行线路和技巧让它处于不易被发现的位置，对于经验丰富的舰长来说，即使对方开启隐形模式也能够循着一定的轨迹找到敌舰。
    不过那个舰队显然完全没想到已经离去的破浪号会去而复返还跟在他们后面，并没有过多的警惕性和侦查意识，破浪号的跟踪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只是跟踪了一段路程之后，在某个时刻，他们面前的那一队星舰居然在他们眼前忽然全部消失无踪。舰长瞪圆了眼睛，“这是……集体进入隐形模式？他们发现我们了？”
    随后他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对，这不是隐形模式，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前面究竟有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个清冷从容的声音，“别慌，这不是什么大变活人。前面有时空之力的气息。”他不知道怎么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明明那个声音在说很严肃的事情，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脸上一红。
    一侧头，看见那个已经变成传奇人物的C119就靠在自己耳边，自己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顿时脑子一僵，结结巴巴地说：“时，时什么？”
    向神大人保证，他平常绝对没有这么不靠谱，毕竟这星舰上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有三百多个异能者，他能在他们之间脱颖而出赢得驾驶破浪号的殊荣，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尤其是冷静清晰的头脑。但是这个陆昇怎么……
    他极力回想当初与这个人一起参与过的虚拟生存游戏，当时这个男人有这么魅惑这么吸引人过吗？好像并没有啊，记忆里都是一个胆小懦弱活不过一天的角色，一个人居然能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是不是其实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时空之力。”陆沉见他呆掉了一样，不动声色的伸手把陆昇拉了回来，此时破浪号已经行驶到刚才那个舰队失踪的同一地带，这个小插曲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贺拉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插话，“那两人搞出来的？”
    陆昇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什么，他们的力量还在恢复当中，这次受到的创伤非常大，需要的时间也很久，不过只是感受一下，并没有什么妨碍。
    星舰外面，萦绕在这片宇宙的时空之力，幸好并不带有混乱扭曲的气息。片刻，他睁开眼睛，“不是人为的，这里的空间裂隙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产物，但是被星野和米勒发现了，当然不可能放过不利用。”
    他猜测没错的话，从这里进去应该立刻能够到达当时的荒星圣堂附近，这样措手不及的达莉亚被囚也更加合理一些。
    “跟上。”
    就让他们看看这个舰队在这个时候通过这道空间裂隙打算干什么。
    通过这段裂隙只是一瞬间，立刻他们就冲出了黑暗，出现在一片新的宇宙中，然后眼前的景象让陆沉、陆昇和贺拉斯都有些动容。
    舰长的驾驶技术还算过硬，一出裂隙立刻再次进入隐形模式，没有让之前那队舰队发现。不过等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确定，即使他们没有进入隐形模式，估计对方也没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这个空间通道果然通向荒星附近没错，但他们之前刚刚从荒星过来没多少天，那个时候的荒星以及它附近的这一片区域都还非常正常，而此时此刻，却有无数银白色的光点在宇宙中飘荡。
    像雪花又比雪花温暖，像冰雹又比冰雹晶莹，如果硬要找出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那大概更像遥远年代之前地球上夏夜里的萤火虫，只是这些光点，显然要比小小的萤火虫大上许多倍。
    它们看上去并不是有生命的生物，只是在这片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而不远处，那些停留在荒星附近的舰队们，正打开了武器舱的舱门，从里面抛洒出什么东西。
    陆沉目光微微一动，看向贺拉斯，他知道陆昇没有见过永生之主达莉亚，但贺拉斯和他与达莉亚还算有几次接触，“这些光点的颜色，你看像不像达莉亚的力量。”
    贺拉斯难得地面色凝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星舰外面那些浮沉的小圆球，它们散发出温柔如月光一般的银白辉光，像无数游荡在宇宙中的精灵。
    “是她异能的颜色。”
    就连陆昇都有些意外，他虽然没见过达莉亚本人，但见过达莉亚灌注了力量用来传信的机械鸟，的确这些光点的颜色与机械鸟身上力量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但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达莉亚的异能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力量都散尽在这宇宙中？
    以及最重要的是，那队星舰抛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难道研究出了可以让神力量散尽的武器？
    星舰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只有外面那些美丽如月下珍珠的小小光点，依然慢慢悠悠地四处飘散着，像一场残酷又美丽的梦境。
    最后打破无声状态的是陆沉，“你们继续保持隐形模式飞行，我过去看一看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陆沉的异能者们齐齐应声，看向陆沉的目光依然狂热而崇拜，他们这些普通的异能者，并不能脱离星舰的环境而以血肉之躯直接在宇宙中生存，但他们的神却无所不能。
    只有陆昇知道以陆先生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他微笑着伸出手，“也许您需要一位也想要出去逛一逛的逃生舰驾驶员？”
    这话听上去就明显是在无理取闹和撒娇了，顿时一双双注视可恶的不懂事的情敌的目光齐齐向陆昇射来，如果这时候有人咬牙切齿地来一句“这该死的小妖精”应该十分应景，不过这些培养罐中由出生的异能者们显然不会懂这个梗。
    他们只看到陆沉拍了拍陆昇的肩膀，几乎像**一样地说：“好吧驾驶员先生，希望你的驾驶技术跟你的身材一样棒。”
    ……这不是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威势慑人的造物主，他们一定出现了幻觉。
    然而打击总是接二连三的，在他们眼里神秘莫测的贪婪之主居然凑过来补了一句，“去吧，我会好好看家的。”——这不是你家谢谢贪婪之主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们造物主大人联姻呢。
    当陆昇驾驶着小型逃生舰，悄悄接近那队舰队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说：“陆先生，我觉得贺拉斯当初不去说相声，也挺可惜的。”
    贺拉斯要是从事相声行业，其他相声演员都可以歇菜，毕竟别的相声演员都是努力在编好笑的段子，而贺拉斯本人简直就是个笑点无数的段子，一个神，把自己活成段子，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陆沉点点头，没有接话，看着外面那些数量似乎又增多了的光点，“你其实应该留在星舰上。猜到了吧，那些是什么东西。”
    的确，在贺拉斯提出那些银白光辉的四散光点像是永生之主达莉亚的异能力时，陆昇就想起了一些东西，一些当年让人不怎么想要回忆的东西。
    在那个时代，科学家们就在研究的，抑制异能、甚至清楚异能的药物，解离液、逆回剂。
    虽然陆昇是在被注射了解离液和逆回剂又被黄丹折磨的情况下意外激发了自己的异能，从结果来看很不错，但那个过程绝对不是什么令人能够愉快说起的过程。
    对于这两样东西，尤其是半成品没有完全研制成功的逆回剂，陆昇确实非常不想再去触碰。
    但他更不想让陆先生独自去涉险。
    他想了想，“我确实怀疑这些东西跟逆回剂有关，陆先生，你记不记得，当时那个黄阳。”被陆沉注射了逆回剂，赶出基地，原以为他必死无疑的黄阳，居然不知道怎么活了下来，还在最后的混乱时刻为地球的疯狂进化又添了一把柴火。
    现在想来，他是真的只是侥幸活了下来，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人或者事，他们都没有弄清楚。
    如果逆回剂的研究其实一直没有停止过，现在甚至被变成了更可怕的东西……逃生舰越来越接近那支舰队，陆昇开得更加小心翼翼，以免被发现了行踪。
    要弄清楚他们究竟在播撒什么，最好是直接混到他们的星舰上。“现在，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星野他们是‘囚禁’达莉亚了。”
    从称号上就可以看出来，永生之主的特性是永生，换句话说，就是不死。而只要不死，她的力量总会随着时间恢复。
    既然杀不死，又要限制她的力量，那么只能桎梏她，而星野他们想出的、囚禁永生之主的方法，就是利用这种能够抑制、清除异能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播撒一次，确保达莉亚体内留不住力量。
   
    第82章
   
    “对这位永生之主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死的特性反而成了她无法解脱的根源，不知道她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感想。”望着那些在逃生舰外铺天盖地漂浮着的光点，陆昇轻声说了一句。
    陆沉回忆了一下达莉亚在他脑海中留下的不多的印象，那个几乎终年如同苦行一般与世隔绝只在圣堂中冥想的女子，没有任何多余的*，也没有任何常人应有的情绪，简直如同一座美丽圣洁但又冰冷坚硬的大理石雕像。
    “也许，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说不定此时此刻她依然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表情地跪在圣堂中，虔诚地冥想着，根本不管外面的人在做什么，自然也不会痛苦、不会觉得难以解脱。
    “居然是这样的神吗？”陆昇听了以后嘀咕了一句，虽然对于达莉亚的信息，已经从别人那里零零碎碎获得了不少，但陆沉亲自给予的评价，自然更具权威性。
    无论是贺拉斯还是星野或者米勒，包括他的陆先生，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力量强大的人，而身而为人就会有人的特性，没有人会没有*，区别只在于*是什么。而永生之主听上去简直真的像是石头一样。
    或者，她进行这样心无旁骛又艰苦卓绝的冥想，也许是因为她的*比谁都大？陆昇有些好奇，他实在想知道，达莉亚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那也是在见到达莉亚之后的事了，现在他们遇到的难题，却是怎么从这艘小小的逃生舰里混到敌方的星舰上去。
    用这两具力量尚且没有恢复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差别的凡人之躯亿玛陆昇双手撑在控制台上，微蹙着眉头凝神盯着外面，毫无疑问，要混上对方的星舰，现在最方便的路径就是从他们现在尚未关闭的武器投放口潜入，但偏偏对方投放的是这种东西。
    如此密集的疑似逆回剂完成品的光点，连达莉亚都能压制，别说几乎没剩下什么力量的他和陆沉，这么看来要从那里偷偷进去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逃生舰本身不受影响，可以接近那边，但他们总不能驾驶逃生舰直接上别人的星舰，那就不是潜入是宣战了。
    或者……还是先撤退，捕捉一些这些东西先研究研究。陆昇考虑着望向陆沉，陆沉却放开操纵杆，把精神链接导线拿了出来。
    “陆先生？”
    星舰包括母舰和逃生舰都有两套操作系统，一套是传统的通过控制台和操纵杆手动操作，而另一套则是直接利用精神链接导线用思维操作。
    大脑传达的指令到各个部位的执行毫无疑问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所以思维操作明显要比手动操作更加迅速而且精准，但同样的，一旦舰体受到伤害，与之精神链接的主体也很容易受伤。
    在这个异能者横行的时代，各种异能层出不穷，事实上，利用星舰本身作战反而是很少见的事情，更少会有谁冒险去用精神链接操作星舰，对于异能者来说，最信任和最强大的武器都是他们自己。
    陆沉微微一笑，制止了陆昇试图阻止的动作，“准备好了吗，感受一下你家神大人出神入化的飞舰技术。”理性至上的陆昇在陆沉亲自说的“你家神大人”面前一下子就败了，居然就默默地像那些没带大脑的小迷弟一样看着陆沉链接上导线。
    逃生舰的速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陆昇看着陆沉，而陆沉则以全部的思维观察着整艘逃生舰四周的环境。没有风声，广袤的宇宙中，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如同凝固的胶体。
    只有与逃生舰飞速擦身而过的那些危险的光点，证明这艘小小的飞船正在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
    一大片混乱的光点迎面撞来，舱里仅有的两个生物却无动于衷，陆昇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几乎透过玻璃装在脸上，千钧一发之间，舰首猛地抬高一个微妙的角度，堪堪避过这些东西，下一面又是铺天盖地的银白色。飞舰以各种奇异的路线一一避过，还要努力注意隐蔽，不让地方舰队发现。
    破浪号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地盯在监控仪器上，舱室里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好半天，一直默默观望的路生忽然说：“我大概明白他们想干什么，只是到了投放口潜入的时候再避开这些东西不就行了吗，逃生舰撞上了又没影响。”
    如果有影响的话，破浪号在这些东西里面晃荡这么久，早就爆炸了。再说敌方舰队也不会优哉游哉地投放。
    虽然路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但在所有异能者们都齐刷刷把不满的目光投向他以后，面对“我们的神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居然敢侮辱我们光辉伟大的神你简直找死”这种会说话的眼神，还是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
    但不识趣的人总是有的，比如说贪婪之主贺拉斯先生，他非常高深地呵呵一笑，对路生说：“看来你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宇宙，大部分雄性生物在求偶的时候都会花式炫耀一下自己，陆沉这行为就跟看到雌孔雀就开屏的雄孔雀没什么两样。”
    说完他看了看路生，又看了看那些目光简直着了火的陆沉的异能者，摸了摸鼻子说：“看我，都忘了你们都不知道孔雀是什么，其实就跟现在的吉吉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c119……我是说陆昇并不是雌性。”某位异能者提出了她的质疑。
    贺拉斯一脸你太天真了的微笑，摇摇头，“啧啧啧，你错了，孔雀和吉吉鸟比较重要，是不是雌性才真的不重要邪魅暴君，请靠边。”
    路生没接话，总觉得自己要是搭上了贺拉斯的话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引火烧身，不过对于这个红毛的孔雀开屏理论，他默默地想，就算造物主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羽毛、咳，不是，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但以他对陆昇的了解，对方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到吧。
    显然他并不理解，这种时候，跟智商什么的没关系，跟情商有莫大关系。
    逃生舰稳稳地停在敌舰的武器投放口一侧，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个形状奇怪的巨型管状物，以及从里面不断流出来的液体，是的，那些银白色的光点，其实是漂浮的液体。
    陆沉摘下精神链接导线，观察了一下投放口一侧那并不算大，但足够容纳人体的空隙，对陆昇点点头，“如何？”
    片刻的静默后，陆昇忽然说：“外环十四郎？”
    外环十四郎？陆沉愣了半天，等到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久远都快成化石了的梗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奇特，“你怎么知道的？”
    按道理说，陆昇回到过去的那段时间，已经是天选时代了，即便是在那个时代，外环十四郎都已经是没人用的古早梗，他不应该知道才对。
    陆昇十分淡定，“卫波告诉我的。”
    “……”如果不是卫波大概投胎都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陆沉觉得他应该把人叫来十分严肃地教育一下。陆沉非常凝重地看了一下那个管状物中逐渐减少的液体，“走吧。”
    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能改变你刚才雄孔雀开屏行为的本质的，造物主大人。
    两人换上防护服，无声无息地从逃生舰里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称霸宇宙，没有任何威胁的缘故，这群星舰的警惕性并不高，投放口看上去也并没有安排任何守卫或者安装别的监控、武器。
    他们两个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千方百计避开那些分散飘荡的疑似逆回剂，才能安全潜入其中。与刚才飞船中其实并无必要的炫技行为不一样，此刻虽然有防护服，但对于这种全新的武器，他们谁都不知道防护服有没有作用，所以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陆先生，我先出去。”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率先钻出舱门，用不多的力量将附近漂浮的液体震散一些，然后示意陆沉这里安全。
    陆沉阻止不及，只得立刻贴上，下一次，一定要好好告诉陆昇，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涉险，他想。
    好在这些东西感觉数量不大的时候似乎没有太多影响，至少他在防护服里没有什么异常，身前的陆昇动作小心谨慎，看上去完美地避开了那些东西。
    但他擅长的原本就是思考和决策，在体力上并没有什么优势，更何况刚才还用掉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力量，陆沉专注地看着陆昇，好在逃生舰与投放口之间距离非常短，几乎很快，陆昇就勾上了敌方舰体，然后打手势让陆沉上去。
    这时候推让陆昇让他赶紧自己先上显然没有意义，反而浪费时间，陆沉毫不犹豫地翻上了投放口，然后向陆昇伸出手。
    陆昇对陆沉露出一丝笑意，回握住对方，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自己几乎是轻而易举地被陆先生拉了上去，就在完全进入投放口的一瞬间，他看见陆沉的脸色一变，然后挣开一只手伸到他脑袋后面，似乎用力挥开了什么东西。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陆沉的拉人的动作并没有停，几乎同时两人就翻入了星舰内，陆昇飞快地脱掉防护服，去看陆沉的手。
    “没什么，看来那东西并不能透过防护服。”陆沉伸了伸手，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我们赶紧，夜长梦多。”
   
    ☆、第83章
   
    潜入顺利得出人意料，一路上没有遇到半个守卫，大概没没有人认为有什么生物会从那个武器投放口上来。尽管如此，陆昇还是觉得两人行路太过畅通无阻了，简直就好像对方故意大开方便之门一样。
    主控室里甚至只有两个人在那守着，并且毫无警惕之心，叽叽咕咕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被陆昇和陆沉一人一个直接打晕。
    从这两人的对话来看，这艘星舰上的主要成员居然跑去聚众喝酒去了，留下这两个倒霉催的打赌输了留下来看着控制室，自然也个个心不在焉。
    “这些应该是米勒·加尔的人，星野花重音没有这么不靠谱。”陆沉皱了皱眉，米勒从前是m国人，这种自由散漫的风气一直都没改过来，连带着他的军队也这样无组织无纪律，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说好听点叫个性说难听点是痞气的气氛。
    陆昇一边打开光幕调阅资料，一边又想到这一路过来令人不安的顺利，低声道：“我虽然与米勒不熟，但星野与他同盟多年，不可能不了解他的为人处世，控制永生之主这种大事，以她的行事，不可能就甩手让米勒单干……咦，不知道我们算不算猜对了。”
    话说到一半，他盯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东西，硬生生转了话题。这些星舰投放的东西，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研究进化后的解离液，如今它已经不需一定要注射入人体才能发挥作用，仅仅就像这样，散播在外，就能压制一定范围内的异能者的异能力。
    稳定、高效，随着浓度的变化，还会出现各种不同的附加作用。从实验报告来看，最常见的副作用就是抑制思考能力，说白了就是在药效内把人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白痴。
    “……我想，永生之主恐怕无法冥想了。”
    但更让陆昇惊讶的是，居然是解离液而不是逆回剂，解离液毕竟只是暂时压制异能和神格，只要效力消失，一切都能恢复。而逆回剂，则是可以彻底毁掉神格把异能者变回普通人的。
    他和陆沉都以为他们一直在研究的是当年的半成品逆回剂，用来牵制达莉亚的也是逆回剂，没想到只是解离液。
    陆昇看着屏幕上的一份份实验报告，凝神思考着，“都已经控制住达莉亚了，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还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播撒解离液？”
    这时陆沉还没回答，却忽然“嗯”了一声，一手指上屏幕，“看这里。”
    陆昇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资料库里，除了陆昇打开的那些实验报告之外，还有几份加密的隐藏文件，如果不是陆沉仔细，观察到了那个小小的标志，恐怕谁都不会发现。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几份加密文件里一定是比这些研究资料更重要的东西。
    但他们到这里来本就仓促，并没有打算带走什么东西，自然没有准备工具。可是文件放在眼前，谁也不可能放任它就这么躺在那里。
    “我们带不走它，只能试一试在这里破解了。”陆昇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边说边果断地倾身贴近光幕，十指飞快地跳动着，开始破译密码。
    看了一眼仍旧在昏迷中的两个男人，陆沉和陆昇下手不轻，他们看上去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另外那些人的酒会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结束的样子，简直如同故意留给他们大把的时间。
    也许……他们还会更故意一点？
    “试一试我的生日。”陆沉忽然对陆昇说，陆昇挑了挑眉，很想说恕他直言，星野花重音想要陆沉可不是那种恋爱中的小女孩的想要，这种拿暗恋明恋的男人生日当密码的事情就算放在过去也很少发生，但最后他没说，他觉得大概还是直接让陆先生看看结果就好了。
    于是他输入了陆沉的生日，屏幕上经过之前那几次错误录入一样漫长的读条，在陆昇几乎要对陆沉发表感言的时候，叮的一声，文件被解密了。
    陆昇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人心，大概还是不够了解。
    比如说任何恋爱中的人，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相恋还是单恋，也不管是男是女是肌肉少女还是娇羞大汉，内心都住着一个会把喜欢的人的生日当密码的小公主。
    神不愧是神。
    忽略某种微妙的气氛，两人打开文件，刚扫过第一行，某种危险的警兆同时在脑海响起，控制室外的黑暗里，某种东西无声无息地、像冬日暗夜里冰冷的蛇一般潜伏在那里，阴测测地注视着他们。
    陆沉迅速地拉了陆昇一把，几乎同时，整个控制室里忽然开起了满天繁花，像是古老的佛经里，佛祖于灵山*，漫天花雨，天降曼陀罗。
    然而黑暗里开出来的显然不是普度众生的慈悲之花，而是杀人嗜血的凶器。躲在暗处的人并没有现身，但花朵却越来越密集，带着凌厉的风势，齐齐向陆昇和陆沉扑来。
    “植物人？”空气中没有酒气，绝不像是酒会后回来顺便撞上他们的船员，这果然是有预谋的袭击，甚至那几份加密文件、都有可能是早就等在那里的陷阱，等着陆昇触动了某一道警戒线，所有人就会知道，他们回来了。
    比如说，除了陆昇和陆沉自己，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要输入陆沉的生日来解密。
    电光火石之间陆昇仍旧不忘冲陆沉一笑，陆先生还以为自己魅力无双让人家保存个文件都恨不得全拿他的生日和各种尺寸当密码，结果那根本是人家给他单独设下的饵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星野花重音也真算是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位对手以及捕猎对象。
    “天罗地网啊。”食人花的背后，是扭曲潮湿织成网状的植物枝蔓，以及黑暗里突然亮起的星星点点无数猩红的灯，不，那不是灯，那是兽人狂化后的眼睛，带着血腥不祥的光明。
    很显然，也许米勒·加尔一个人的话，可能就会觉得他们将死在黑洞深处，但星野花重音无论是出于对看上的男人的盲目自信还是对敌人能力的准确预估，她相信他们绝对会回来，所以，这是一个设置已久、也等待已久，摸透了他们行为模式的局。
    所以他们才根本不需要在荒星上设置什么去监视，比起围猎，显然捕捉网中困兽更加令人愉悦，相信此时此刻星野和米勒都已经收到消息，正在向这里赶来。
    然而他们的猎物却并不惊慌失措，虽然确实有点意外，陆昇看向陆沉，“一分钟？”
    “三十秒。”
   
    ☆、第84章
   
    三十秒之后，陆昇与陆沉回到武器投放口，身后是满地枯萎的花朵、纠结在一起的藤蔓，和被束缚在藤蔓中的一星舰异能者。
    陆沉舒展开十指，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指尖，多少年了呢？从成为异能者以后，就几乎没有再用过身体原始的力量去搏斗了。但身体的记忆永远都在，只是等待着被唤醒。
    唤醒那个华国炎组的首领陆昇，而不是神明造物主。
    “陆先生？”陆昇想去看陆沉的手，那个植物人的食人花可不是什么良善之物，凶残程度完全不分敌我，他可是亲眼看到对方的一个同伴在不小心碰到了一朵花之后被残忍地侵蚀殆尽。
    虽然陆沉看上去完全闪避了所有的攻击，但陆昇还是无法放心。
    陆沉却摇摇头，“马上去找达莉亚。”
    这里既然是星夜花重音和米勒·加尔做下的局，那么从他们动手破译那几份加密文件开始，那两个人恐怕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大概很快就会出现在这里。
    要想救出永生之主达莉亚，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至少他们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圣堂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们不可能浪费这么多人力和物力只为了做一个空局，毕竟谁也不确定陆昇和陆沉他们是否真的能从高维宇宙回来，就算能回来又要用多久的时间。旷日持久地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定期播撒解离液不是星野会做的事情，他们要的无非是一网打尽。
    陆昇和陆沉一回到破浪号上，就感受到了众人投来的十分微妙的目光。
    “启动探测仪，扫描这片区域，圣堂一定就在这周围，找出它的运行轨迹，速度要快。”陆沉说完，微微扬眉，“怎么？”
    “呃，没什么。”初耀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伟大的神明，转过头去一本正经地让人赶紧去找圣堂。
    罗刹姬面无表情地表示：“贪婪之主大人正在跟我们讨论孔雀开屏和吉吉鸟求偶的事。”
    孔雀开屏？吉吉鸟求偶？陆沉狐疑地望了贺拉斯一眼，贺拉斯撇开头，假装对路生很有兴趣地吹起了口哨。
    “咳。”一边的陆昇瞬间会意，忙把没忍住的笑声强行装成咳嗽。
    搜索圣堂的事情却并没有那么顺利，如果圣堂运行的轨迹能够那么轻易的被机械感知，从前他们要找永生之主的时候也就用不着四位神明一起运用力量了。
    “陆先生，那些星舰都朝我们围过来了！”一名异能者忽然高声叫到。
    来得真快！
    陆昇与他的陆先生对视了一眼，同时想，他们困住那一星舰的异能者已经足够小心足够不打草惊蛇，还是很快就别其余几艘星舰察觉，看来星夜花重音和米勒加尔也已经不远。
    “准备。”陆沉沉声道。这艘破浪号上就是他如今全部的战力，而对方的异能者却源源不绝，在他和陆昇以及贺拉斯的力量恢复之前，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达莉亚的圣堂……她肯定自己都没想到，最初造来守护自己的建筑，最后却成为了阻碍自己脱困而出的最坚固的囚笼。
    陆昇看了陆沉一眼，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应对办法，就在他否定了自己第n1条方案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那个——你们说的永生之主什么达的，是不是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大姐姐？”猫耳少年扑棱着他毛茸茸的两只耳朵，若有所思地问。
    陆昇虽然没有见过达莉亚，不过从已知信息里，达莉亚确实是个金发美女。
    亚伦的声音引来的众人的一阵注意，但很快他们又继续去忙碌各自的事情，并没有深究亚伦发问的原因。毕竟大敌当前，而这世界上的金发美女又太多了，他们并不认为亚伦这么一个来自自由联邦的兽人少年会见过真正的永生之主。
    更何况，过去见过也没啥用吧，亚伦难道还能把圣堂找出来不成？
    陆昇却心中一动，蹲下来挠着亚伦的耳朵，“你见过她吗？”
    “嗯……我见过一个很特别的金发大姐姐。那天你们离开餐厅之后……我没追上你们，又想到爸爸和妈妈，想到没办法给他们报仇就很难过，忍不住躲在小巷里哭，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摸我的头。”
    亚伦的记忆并不太清晰，他有些混乱地回忆着，陆昇耐心地顺着他的毛，并没有催促。
    “我吓了一跳，立刻就想跑，因为有些人看见我会打我。但是那个大姐姐不一样，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跟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全息影响上见过的贺拉斯大人一样，对，就是像神一样的！”
    “她问我为什么哭，我说了家里的事，她很温柔地安慰我。对了——她的身上有种很奇特的味道。嗯，说味道也不太对，感觉？也不是，总之就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东西，别人都没有，我绝对不会忘掉的！”
    亚伦睁大了眼睛，看着陆昇，“也许，也许我可以找到她。”
    他虽然说得很犹豫，但目光却十分坚定，陆昇按了按他的肩，亚伦立刻笑起来。陆昇站起来，看向星舰内的其余人，亚伦说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
    陆沉尚且没有什么表示，贺拉斯已经非常夸张地耸了耸肩，“喂喂喂喂，你不是吧，要相信这种小猫说的话？感觉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
    “试一下并没有损失。”陆昇不理会贺拉斯，问亚伦，“你要怎么做？”
    “……让我来驾驶破浪号。”他说完，偷偷觑了不远处令人望而生畏的造物主一眼，咽了咽口水，“喵~”
    喵什么喵！卖萌也是没有用的！操控星舰的异能者差点没蹦起来，对于自己的专业性被质疑感到十分愤慨，“陆先生的星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不对，随便什么猫都能驾驶的！”
    然而三分钟后，一坨猫就蹲在了驾驶室里。
    没错，亚伦不仅占据了操控位，甚至还变成了原形占据了操控位。当它十分严肃地盯着前方观察屏伸出肉呼呼的爪子去按键位的时候，所有的异能者都用一种“我们终于要自取灭亡了”的悲壮神情看着陆昇。
    当然，只有陆昇。
    即便做出了同意陆昇这个看上去十分荒唐的决定，伟大的造物主大人在他的狂热仰慕者中间依然是尊贵的、睿智的、神圣不可侵犯的。
    罗刹姬除外。黑发萝莉十分冷漠地对周围这群胸无大志的同胞们发出了一声冷哼。
    之前那一队播撒解离液的星舰除了被陆昇和陆沉解决的那一艘之外，剩下的那些已经全部向破浪号冲来，它们形成球形的包围姿势，企图把破浪号围在中间。
    但因为并不知道无论是造物主还是贪婪之主目前都无法使用能力，它们的动作都非常小心谨慎，打的大概只是拖延时间的主意。
    因而在发现包围圈中的破浪号不仅没有放缓飞行速度，反而加速向其中一艘敌舰冲去的时候，成为幸运者的那艘星舰上的操控者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后退了一点点。
    于是破浪号从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冲了出去。
    “啪！”地一声，黑猫十分严肃郑重地又拍下了一个按键。众人顿时肃然起敬，这么灵活的肉爪，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贺拉斯摸着他并不存在的胡子，“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位亚伦小朋友，你的星舰驾驶许可证是在哪里考的？”
    贺拉斯大人跟他说话了！黑猫十分兴奋的举起一爪，口吐人言，异常骄傲，“在《绝地大逃亡》里面，我已经拿到了轻型舰、运输舰、战斗舰和母舰所有星舰的驾驶许可证！”
    ——《绝地大逃亡》，自由联邦最流行的星舰战斗类游戏，风靡全联邦，每个联邦人民都起码有一张游戏里的星舰驾驶许可证。
    “也就是说，我们刚才把陆先生唯一的破浪号交给了一个只玩过星舰游戏的骨灰级玩家？”
    星舰里面一阵骚乱，陆沉忽然说：“安静。”
    这时破浪号已经以它接近临界值的速度在这一片区域里转了一遍，身后还跟着一串被折腾得头晕脑转的小尾巴，陆昇站在亚伦身边，那只黑猫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两只前爪却依然迅速地操作着。
    突然，亚伦停下了动作，“我感觉到了，那种无法形容的东西。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圣堂，它在动，动得很快！”
    眼前的屏幕上，外面依旧是一片毫无异常的宇宙空间，没有任何东西隐匿在其中的迹象，如果亚伦不说，谁都不会觉得一位神与她的囚笼就在这某个轨迹上快速划过。
    陆昇与陆沉对视一眼，“跟上！”
    他们话音未落，亚伦已经把星舰加载到最大速度，破浪号瞬间在宇宙中化作一道残影冲了出去。
    “在这里，不，还在移动，这个轨迹……原来是这样。”黑猫一边飞速地下爪，一边伸着它的小舌头念念叨叨，一个异能者忍不住说：“就算真的发现了神之圣堂的运行轨迹，我们要怎样才能进到圣堂里去？”
    还没等人回答，亚伦豪情万丈地一挥爪子，“利用星舰的能量，冲进去！”
    还没等人来得及细问它究竟怎么个冲进去法，破浪号就已经直接被提速到极致，黑暗里的宇宙中，亮起了一星白光。
    白光越来越大，直接包围了整个星舰，每个人都下意识地遮住眼睛，整个舰体开始不断地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变成宇宙间的碎片。而当他们终于能够重新适应眼前的光线时，就看到了那幢神圣庄严的建筑，尽管它现在已经破败不堪。
    圣堂大门已经被摧毁了一半，另一半也只是险而又险地挂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从破碎的残垣断壁间望去，一眼就能够看到圣堂之中混乱的景象。
    那里，不再有那个终年在苦修冥想的圣洁背影，取而代之的，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灵魂之主星夜花重音，和自然之主米勒·加尔。
    似乎丝毫不意外地，星夜花重音对着冲进来的破浪号微笑，“欢迎回来，我们的造物主。不过，你要救的神，已经死了。”
   
    ☆、第85章
   
    对于进入圣堂后将会发生的情形，陆昇曾在脑海中推演过许多遍，每一种可能都设计了相应的应对方案。其中也包括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已经等在其中的场面。
    但唯一没考虑过的，就是永生之主已经死去的可能。
    因为她的能力是不死。
    但现在不死的神却死去了。
    星野坐在圣堂的神座之上——那不是达莉亚的座位，而是达莉亚奉与她所信仰的真正的神的座位，达莉亚可能至死都不会想到，她长年为之冥想的神座会被星野花重音用这种慵懒亵渎的姿态坐上去。
    “你们，研究出了逆回剂的完成品？”陆沉目光从神座下扫过，那里残留着几点银白色的水迹，应该是达莉亚挣扎时留下的东西。
    从异能者的角度来看，永生之主是不可能被杀死的。只有星野他们已经彻底完成了逆回剂的研究，就连神也能让她强制变回为人，才能在消除达莉亚能力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普通人。
    星野微笑，“这世界上并不需要存在那么多的神不是吗，也并不需要有可能成为神的人。他们只用卑微地匍匐着，尊崇高高在上的神明就可以了。”
    她伸出右手，纤细白皙的五指握着一支密封的玻璃管，里面是一汪蓝盈盈的液体，散发着水钻般动人的色泽。
    然而看上去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致命。
    “我只是不小心，落了一滴在她的头发上。你猜当时怎么了？哗——她迅速地衰老、腐朽、在我眼前化为飞灰，就飘散在这圣堂里。毕竟她身为人类的生命早就该结束了，失去了赖以依存的异能，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呢。”
    一边的米勒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站得稍微离星野远了些，口气有些烦躁：“你是不是话太多了。”
    星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描述永生之主消失的惨状，手边的玻璃管继续轻轻摇晃着，目光丝毫不带掩饰地在陆沉身上打圈，偶尔掠过他身旁的陆昇时，就会带上一抹显而易见的嫌恶。
    她歪了歪头，似乎想表现一下少女的娇俏，可惜并不太可爱。“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伟大的造物主大人？如果是你的话，我完全可以考虑留你一命，甚至留下你一点力量——只要你亲手杀了他。”
    当然，无论如何，你都会被囚禁在我建造的永恒的伊甸园里面，供我赏玩。她想。
    陆沉和陆昇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贺拉斯十分不合时宜地从喉咙里发出了某种十分微妙的声响，“被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时间还真是过去挺久的，星野小姐。”
    他不动声色地把路生往更后面顶了顶，然后夸张地晃着他的红毛脑袋，“我记得从前你不是主张杀光所有普通人类组建一个完全由异能者组成的什么……新世界联盟的么？现在突然又要清除所有异能者搞一堆普通人这样大家很难做的，啧啧，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星野理都不理他，依然目光灼灼地望着陆沉。
    陆沉在那一点蓝光之下却毫无动容，“会被我亲手杀死的只有你，星野。”
    星野勃然变色，五指几乎将装有逆回剂完成品的玻璃管捏碎。他还是这样！他还是这样！究竟要如何，才能让这个男人对她俯首称臣？
    这时的米勒却显然已经不耐烦星野花重音的各种少女妄想，对这个女人来说造物主必须是活着的玩物，对他来说可不是。当年他曾经无数次几乎死在陆沉手里，对于陆沉此人，只有死了才能让他安心。
    只要他还活着，无论是变回普通人也好，变成废人也好，变成被星野调/教过的玩具也好，他都不乐意。
    可惜除开不问世事的达莉亚以后，单论力量而言，陆沉无疑是他们四个之中最强大的。以至于之前的无数岁月里他都没能除掉他，因而无论他做了多少年的神，都始终觉得不痛快。
    但今天——“你从前可不是会跟人僵持的那种人，陆沉。我看，你不仅仅是害怕这女人手里的逆回剂，你其实根本就已经没有力量了吧，连区区领域场都撑不起来的废物！”
    星野花重音对米勒翻了白眼。
    一阵微风从圣堂中凭空卷起，米勒已然发动了攻击。破浪号上所有的异能者都冲下星舰，将他们的主神护在当中，初耀站在最前方，睁开了眼睛。
    大殿中瞬间凝结起寒霜。
    初耀的异瞳原本只能石化活物，上回在荒星上被路生用扭曲时空的力量影响暴走之后，无法自控，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会被摧毁，因此由陆沉出手控制，不再视物。
    从现在强行睁眼的效果来看，大约彼时还受到了同样狂化的菟丝的影响，带上了冰属性。冰冷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残破的圣堂空间，冰面随着初耀目光所至之处一路覆盖至台阶之上，然后硬生生停止在米勒的领域场外。
    星野花重音依旧坐在神座上，摇晃着手中的细玻璃管，纹丝不动。
    米勒一抬手，整个圣坛的冰面齐齐爆炸，初耀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大地上匍匐着的卑微者们，不要妄想与天上的太阳比肩。”
    然而初耀的失败并没有带给那群异能者们丝毫的动摇，星野看着他们眼中的狂热和坚决，前赴后继地冲上前来，试图掩护他们的神退去，把玻璃管举到眼前，对陆沉弯起一边嘴角。
    “你做的跟我们做又有什么区别？”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女声，“大概是你的血看上去一点都不好喝。”罗刹姬长剑一转，割破自己掌心，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到空气中。她单手拎起初耀，把他往后面一甩。
    把好不容易变回人形正要跑上来保护“陆昇哥哥”的亚伦撞了个五体投地，两个人滚做一团，咕噜噜地滚远了。
    和服少女仗剑一路冲到米勒的领域场跟前，剑锋一震，融化成粘稠胶状物，顺着她的掌心逆流而上。
    罗刹姬的皮肤发出微微的红光，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妖异又美丽。陆昇犹记得第一次见识她的第二形态时她的异能还有着巨大缺陷，连罗刹姬自己都不愿意显出那毫无理智和美感可言的狂暴杀戮机器形态。
    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仅从a级升格为了s级，而且更有突破s级的趋势。毫无疑问，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磨练，这个少女绝对有成为“神”的潜质。
    米勒·加尔大概也是感受到了威胁，面对罗刹姬并没有面对初耀那么轻蔑，眼看着罗刹姬指尖如同触碰有形之物一样触碰上了他领域场的边界，那红光甚至有侵蚀领域场的迹象，他抬手虚虚一握。
    罗刹姬面色遽变，整个人缩拢成一团。喉咙里发出某种渗人的气音。
    米勒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谁给了你们冒渎神的勇气？大概在你们看来，我的能力是所有神之间最无用的，今天你们就好好感受一下，元素无处不在，包括你们的体内。”
    他扔开已然垂死的罗刹姬，不再去管那些依然前赴后继的异能者们，目光直直地落到陆沉身上。
    如果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他现在已经确信，不论是由于何种原因，有能力威胁到他的陆沉、陆昇和贺拉斯目前确实连维持领域场的神力都没有，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在他眼里，陆沉已经不再是一个强大的神或者完整的人，而已经是各种即将被分离元素：水分、气体以及别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然而他的动作却受到了阻挠，阻止他的力量并非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同伴”。他刚要动手，精神就恍惚了一瞬。
    “他是我的猎物，注意分寸，米勒。”星野终于改变了她的姿态，眼中充斥着警告和不满。
    “陆先生。”陆昇低声叫了一声，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却忽然眼神一空，骤然向陆沉发起袭击。
    星野花重音笑吟吟地注目陆沉，“刚才你不肯杀他，现在呢？你不动手，他可就要杀你了。”
    灵魂之主的精神控制，对于失去力量没有领域场防御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长驱直入的姿态，她只控制陆昇一个人，无非就是想看陆沉被迫亲自下手格杀陆昇的模样。
    陆沉依然毫不动容。
    他轻而易举地制住了陆昇。抛开异能力不谈，陆昇的长处在于理智和头脑，体能上最初连普通的新人类都不如，即便现在，也堪堪就是个及格水平。根本不可能与他这个从小接受训练的炎组当家抗衡。
    换句话说：如果能力俱在，星野就控制不了陆昇；而一旦失去能力，被控制的陆昇则并没有什么威胁力。
    总结一下就是，星野只是在白白浪费她的异能。
    “以前觉得你比米勒聪明，是我的错。”陆沉一边辖制着还在试图拳脚攻击的陆昇，一边淡淡地对星野说抱歉。
    星野不再说话，显然怒极，从神座上起身，力量如水波一般荡漾开去。除了米勒之外，整个圣堂的其余人都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目光所及，是一张张空洞、呆滞的脸。
    这是星野花重音从成为异能者以来，第一次成功地控制住造物主陆沉。她一步一步迤逦而下，穿过呆滞的人群走到陆沉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脸。
    空气中传来灵魂之主快活的轻笑，“看来那个黑洞带给了你一场十分惊险的旅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该谢谢贺拉斯，是他让你最终成为了我的所有物。”
    毕竟没有贺拉斯带来路生，就不会有荒星上的□□，不会有黑洞带走陆沉他们，他们的力量也不会消失，今天，也就轮不到她来恣意对陆沉上下其手了。
   
    ☆、第86章
   
    星野刚捏了一把陆沉的脸，就感到一道杀意破空而来。她挥手扫开那团风刃，向她的盟友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
    米勒目光阴鸷，“杀了陆沉。”
    “我说过，他是我的。”
    米勒不语，蓬勃的杀意却已经弥漫周身。一时间，圣堂中的每一缕空气都成为了他的武器，将所有人都罩在其内。
    “我早就知道你迟早要杀我。”本来她和米勒就是利益联盟，除了共同的目标之外根本没有什么维系他们和平共处的纽带，一旦两人的意见出现分歧，翻脸无情根本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情形。
    面对临阵倒戈的米勒，星野花重音反而对他展颜一笑。那一笑极为妍丽魅惑，但凡不装可爱，灵魂之主确实是放眼宇宙都难得一见的美人。面对这样的笑容，也许没有人能够逃过那种风情的诱惑。
    可惜米勒加尔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将无数微风化为尖利的锥形，全部向对方扫去，“我们的异能力量从来都是差不多的，你的精神控制对我根本无效。但在动手杀人这方面，你可远远不如我！”
    确实，只要星野控制不了米勒的思维，那么面对米勒的攻击她只有等死而已。
    星野却依然笑着，“你总是这么单纯。”随着她长长拖起的慵懒尾音散落在空气中，米勒的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彩色的漩涡。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他不是在达莉亚的圣堂里吗，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杀了所有的神，的确，在想要至高无上和唯一这方面来说，他和那个女人的心思依然是一样的。明明只要再进一步就好，但现在这些是什么！
    好困……思考好累……是不是只要放弃对自己意识的支配，就可以变得很轻松了。他怎么好像看见了早就已经消失了景象，熟悉又陌生的，那些扭曲的东西，是他遥远记忆里的故乡……母亲……
    看着同样变作呆滞伫立人群中一员的米勒，星野一脸漠然。
    他们的联盟确实从来都没有什么真诚可言。比如说从最初的最初，他们在地球上相遇开始，她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十次里面偶尔有一次控制住米勒，就开心得得意洋洋；每一次战斗，总是先米勒一点点耗尽能量；一旦遇上对手没被自己控制住思维的情形，就惊慌失措，毫无反抗之力，拼命向米勒求援。
    一直给对方留下一个，他们能力在伯仲之间，但失去了异能她就手无缚鸡之力的印象。尽管她并不知道究竟哪一天才会用到这些错误的暗示，但她从开始就很清楚她和米勒的联盟不可能永远下去。
    几千年来，莫不如是。一场漫长又缜密的局。终于在今天轻而易举地收获了它的胜利果实。
    被骗了的，又岂止是米勒一个。
    她走到米勒面前，取出一支逆回剂打碎。就像是将一块热炭投入到冰水中一样，随着“嗤”的一声，陷在环境中的米勒瞬间露出极度痛苦扭曲的神情，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嚎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十指却无力抓住任何东西。
    领域场被瓦解，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他脑海中的神格也在不断融化。神性的光芒如退潮一般从他身上褪去，同时带走的还有年轻英俊的容颜。
    像按了快进的电影，米勒光洁的皮肤褪去，迅速出现纵横交错的皱纹，牙齿开始脱落，眼睛变得混浊，身材也顷刻从英挺变得佝偻，最后在他无声的挣扎和嘶吼中，变成了一具腐朽的干尸。
    星野“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她记得当时把逆回剂甩在达莉亚身上时，那个女人最后是化成了飞灰了，怎么米勒却只是变成干尸？
    难道这玩意儿对不同性别的人还会有不同的效果？
    她用脚尖踢了踢米勒的尸体，对方干瘪的身躯晃了晃，星野很快对死去的“盟友”失去了兴趣，她转回头去，继续去抚摸陆沉的身体。
    尽管被控制，天地间唯一的造物主看上去仍然那么出众。只是一看到他身边几乎与他毫无距离的陆昇，就让星夜花重音觉得完美全部被破坏。
    她眼中异彩一闪，又拿出一支装着橙色液体的玻璃管，轻笑着对陆沉说：“这可是专门为你特制的解离液。”
    不能让这个男人死，也不能让这个男人有机会使用异能。所以这一种橙色解离液，是她专门为造物主准备的盛宴。
    陆沉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做任何动作。星野花重音好整以暇地坐在陆昇身边，笑眯眯地望着他。
    “醒了？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你看看我精心准备的表演了。”她说着，用脚尖踩着脚下的一具干尸。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自然之主米勒加尔，之前永生之主被我杀死的时候没让你看见，我在想你大概不了解我们新型逆回剂的威力，所以只能让米勒牺牲一下，让你感受一下它的威力。”
    “所以？”陆沉目光毫无波澜地在米勒的尸体和愉悦的星野身上划过，落在陆昇身上，停下。
    “所以你应该感谢我，我给你用的可是高效安全无副作用的特制解离液，你看，我都不舍得让你死，也不舍得让你永远失去力量。”
    “你只是不喜欢毫无挑战性的猎物。”
    “还是你了解我。”星野手中托着一个容量远比玻璃管大的玻璃球，里面装满了蓝色的逆回剂，堪堪悬停在陆昇跟前，“那么你猜猜接下来我准备做什么？”
    陆沉眸光一暗，“找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昇，星野依旧没有解除对陆昇的控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隐藏在那副眼镜之后，瞳孔里只有茫然和空洞，对自己即将遭遇的命运毫无知觉。
    远处，无论是他庇佑的子民们还是贺拉斯抑或是路生，也全都与陆昇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有在主人下指令时才会做出相应的表情。
    他不会开口问星野究竟要什么才会放过陆昇，也不会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她放过陆昇他都愿意做，因为他很了解，星野绝对不会放过他。
    脑域中的那片海洋已经干涸，天空中的明日也完全坠落，他的神格被解离液完全抑制，似乎毫无办法去救出那个人。
    星野花重音仔细地看着陆沉的表情，只要他越痛苦她就越快乐。然而陆沉的脸色始终都没有任何变化，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杀不杀陆昇。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被逆回剂杀死到底有多痛苦。”她皱了皱眉，目光在圣堂中转了一圈，那些陆沉带来的异能者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物，不足以让他震撼，那么——
    风情万种的女人走到贺拉斯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好，就是这个。如果没有陆沉的话，贪婪之主无疑也是十分强悍的存在，对她而言自然也是一大威胁。这群人早晚都要杀，无非是谁先谁后的问题。那就先杀这个好了，在陆沉面前，让他亲眼看清被用了逆回剂的异能者究竟是如何痛苦死去的。
    她揪住贺拉斯的头发，单手把他往陆沉面前拖。贺拉斯这么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被怎么看都弱质纤纤的星野花重音像是拖洋娃娃一样一路拖走，场面十分荒诞诡异。
    星野把贺拉斯往陆沉面前一扔，拍拍手：“我知道你不怜惜这一个，不过你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现在在这红杂毛身上发生的，等下也会在你心爱的陆昇身上发生一遍，你可——千万别眨眼睛。”
    也不等陆沉回答，她就打开了一瓶逆回剂，往贺拉斯身上泼去。陆沉的呼吸一顿，虽然贺拉斯与他们并无深交，但从在地球开始到如今这几千年来也算得上是朋友，只是……
    就在勾起一边嘴角等待着对手退化成凡人死去的星野面前，她口中的“红杂毛”忽然腾空而起，一瓶逆回剂泼了个空，全数落在圣堂的地面上，升起了某种颜色诡异的烟雾。
    星野花重音脸上现出惊惧的神色，迅速地弄出了某种粉末状物体，往还在蒸腾的雾气上一泼，这才顾得上抬头去看忽然飞到半空的贺拉斯。
    贺拉斯并没有清醒，但在他腰间，一双手环抱着他，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红瞳白发，美丽而充满虚幻感的双翼在空中轻轻煽动着，如同某种童话中的生物。
    “你是谁？！”怎么可能，在场的所有人明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怎么可能会有漏网之鱼？就算有漏网之鱼，她怎么可能会发现？
    是路生。
    回归了本体的路生与之前在自由联邦特意塑造的模样不同，与陆昇并不相像，自然无论星野花重音还是米勒·加尔都没有认出来。之前贺拉斯把他藏在身后，那两人的注意力又全在陆沉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还存在着一个来自高维宇宙的生物。
    路生有点嫌弃地抱着贺拉斯，从他颈侧歪着头去看星野，其实他本来很想越过贺拉斯的头顶望下去的，奈何这红毛男人实在有点高。
    “即便是你隐藏的那点实力，在我们看来也什么都不是。”他依旧还习惯于从前汇集意识流的存在方式，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我们”，不过如果贺拉斯清醒的话，大概就会十分厚脸皮地直接把这个我们当成他们俩。
    身为高维宇宙的生物，星野花重音的精神控制对他根本无效，而操控思维本来就是他们这一族的天赋，再怎么走向衰落，星野的能力也从未被他放入眼中过。
    ☆、87
    星野花重音并不清楚路生的身份，一直只把他当做陆沉带来的那些炮灰异能者眷族看待，何曾被如此轻视过。更何况要杀的人被在眼皮子底下救走，就算其余人还在她的思维控制之中，看不到这一幕情形，但陆沉可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上一秒还一边对人家邪魅笑威胁人家结果下一秒就被打脸这种事，换谁都不太开心。星野沉下脸，阴阴地看着路生那双过于明显的翅膀，冷笑一声：“你们？看来你对自己和贪婪之主的关系有点误会。”
    神跟眷族之间不会有“我们”，可叹很多一旦受了点宠的小宠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不过贺拉斯也不亏，至少他可以晚死一分钟。
    不管这个男人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挣脱了她的精神控制，但很快他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幸运了。
    想到这里，星野伸出手，屈指轻轻在空无一物的面前叩击了两下，空气中仿佛隐着什么坚固的物体一般，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两声清脆的轻响，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波纹般地扩散开去，那是她纯粹的异能力。
    灵魂之主相信，这一次这个侥幸的漏网之鱼绝对不会再幸免。
    路生抱着死沉死沉的贺拉斯，满心里都是想把这个男人赶紧往地上随手一扔的烦躁，完全懒得制止星野的动作，不怎么耐烦地望着她。
    星野花重音的心头一跳。在看到路生眼神涣散开去以后，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般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为自己居然隐约有些畏惧这个炮灰异能者而无语。
    她连陆沉都能控制，这个宇宙里，还有什么不是她的领域场下之臣呢。
    路生觉得有些无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贺拉斯，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自己也许还有族人活着是真是假，自己明明应该去寻找族人的，然而找到了又能如何？
    他们的宇宙、他们的星球、他们的家园已经毁了，没有归去的地方，而在这个低维宇宙里，他们也只是外来者。
    贺拉斯……无意识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可爱，既不吊儿郎当也不喋喋不休。但还是很重。路生只走神了一瞬间，就立刻收回了自己思绪，再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惊讶到几乎要变形的面孔。
    米勒加尔的策略是对的，只要不被星野控制，这个女人就毫无威胁度。他错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星野的能力。
    这个错误同样犯在星野身上，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路生露出有点累的神色，随手把贺拉斯往远处一扔。
    贺拉斯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不过依旧没有醒，当然也摔不坏。
    只是醒过来之后可能有点疼就是了。
    “你不该动他的。”路生忽然下降，飞到星野面前，星野花重音面露骇然之色，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动弹，甚至，甚至脑海中的神格也失去了踪影。
    没有神格就没有力量，从天选时代开始，自认为天命所定之人的她就没有再尝试过普通人类的滋味，在至高无上的神座上俯视这个宇宙如此多年之后，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瞬间的绝望让人忍不住颤抖。
    看别人失去力量是享受，轮到自己，那可是灭顶之灾。为什么……明明只有自己才有解离液和逆回剂，对方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失去了理智的女人疯狂尖叫了起来，杀死了永生之主、反杀了自然之主、困住了贪婪之主和造物主，接下来的走向不应该这样才对。
    她明明步步为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手里？
    路生皱了皱眉，他讨厌噪音。“闭嘴。”他不耐烦地说，于是星野花重音失去了她的声音，只能作出无声的惊怖表情。
    他也不理会他，看向一旁的陆沉，“她想杀谁，我不在意。虽然宇宙毁灭，首因在我们自己，但也少不了你和你情人的功劳。我不杀你们，但也不想救你们。她错就错在想动贺拉斯。”
    早知道就不动那个红毛了，星野听到这里真是很后悔。
    路生可不管她后悔不后悔，这一次，贺拉斯那点恩情他就算还完了。别的事他不想参与，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看也不看摔得四脚朝天的贺拉斯，也不理会陆沉那里传来的一句感谢，他转身离开了圣堂。
    某道奇异的意识流经整个殿堂，很快，除了星野花重音之外的人们纷纷开始苏醒。陆沉一恢复自由，就将星野花重音身上的解离液和逆回剂全部收缴，才赶到陆昇身边。
    陆昇一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陆先生！”，看到眼前毫发无损的男人之后，才轻出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是路生？”
    陆沉点点头，“他是为了贺拉斯，不过我们也得承这个情。”
    陆昇默然片刻，忽然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可怕的事？”
    “什么事？”
    “——路生把我们唯一的星舰开走了。”
    “……算在贺拉斯头上。”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异能者们纷纷冲上来，绕着陆昇和陆沉小心翼翼地查看他们的神有没有受伤，陆昇让他们赶紧把初耀和罗刹姬带下去救治。
    罗刹姬伤得比初耀重，但她正好是有鲜血就能自愈的体质，细算起来倒比初耀情况好一些。
    现在这里没有条件，他们只能暂时控制住初耀的伤情，等到回去后再给他治疗。
    陆沉与陆昇两人则走到星野花重音面前，她依旧满面惊恐地呆立着，可见路生虽然走了，他的屏蔽场却还没有消耗完。
    面对逼到面前的造物主和他的情人，原本风情万种的美丽女子脸色白中带青，努力想要找回自己神格的姿态看上去像是再翻白眼，陆昇推了推眼镜，温和无害地从陆沉那里拿来一支逆回剂。
    “虽然没有这个荣幸看到刚才您对我的主人做了什么，但我可以推断得出来。”陆昇不疾不徐地对星野说：“您是不是这么举着逆回剂，要陆先生亲眼看看我怎么死？”
    星野花重音没说话，但脸色更难看了，陆昇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刚才也并没有被控制？那么陆沉也没有被控制？他们合起来演戏看自己笑话？
    所以……她才是瓮中之鳖，早就一步一步走进了他们的圈套里？那……解救永生之主他们也是故意来迟的，就为了借她和米勒的手先除掉那个女人？
    女人的联想能力总是可怕的。但星野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只要她不死，未来就还有无限可能。
    她不去看微笑的陆昇，直直地盯着陆沉，一字一顿地说：“放过我，我知道真正的陆沉在哪里。”
    她死死的看着陆沉的表情变化，一旁被无视的陆昇挑了挑眉，安然道：“我就在这里。”
    星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闭嘴你这个赝品。”
    陆沉无动于衷，伸手搂过陆昇，用手指轻轻蹭着陆昇的脸颊，虽然动作轻薄，表情也带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却很沉静，“真正的陆昇就在这里。”
    陆昇侧过头，两人视线相对，同时微微一笑。
    “骗子！他只是个骗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被这种人骗，你疯了吗？陆沉！造物主！你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这不过是个替代品！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真正的陆昇在哪里，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
    她当然不知道，可这当口，她必须连自己都骗过。只要她信了自己知道，陆沉一定会动摇。她很清楚陆昇在陆沉心里的分量，以及，无论陆沉是不是宣称是不是坚持这个陆昇就是真正的陆昇，她绝对不相信！
    陆昇早就死了。
    而陆沉……以前不觉得，现在她想，可能从陆昇死的时候起，陆沉就已经疯了，才会对一个赝品深信不疑。只要让他相信……
    星野花重音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在她眼前，陆昇与陆沉都丝毫不为所动，陆昇没有露出被揭穿的害怕神色，陆沉也没有哟啊幡然醒悟的模样。
    他们居然，如此坚定。
    陆沉从陆昇手里接过那支逆回剂，对星野花重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如果在平时星野看到这种笑容一定会为之目眩神迷，但此刻她只看到了末日的来临。
    “既然你觉得他不是真正的陆昇，”陆沉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液体，“那你就去陪真正的陆昇吧。”
    星野开始疯狂地突破脑海中的屏障，试图找回自己的力量，挣脱这种不知名的桎梏，逃离这个危险之地和这些疯狂的人。
    真正的陆昇在哪里？对她而言，自然埋葬在几千年前的宇宙里，脸枯骨都不知道已经化作了几遍尘埃，她绝对不要，绝对不要在这里死！
    “嗤——”地一声，小小的一滴液体从她眼前滑落，滴到了她的手上。
    只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滴液体，她目眦欲裂，眼角几乎都要滴出血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滴液体在自己掌心化开，然后一瞬间，那只柔白诱人的手立刻萎缩，变成了干枯的鸡爪。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他们研发出来的逆回剂力量有多么强大，还原的力量一路往上，从手掌到手臂，再到肩膀，因为陆沉刻意用了最小的分量，让星野花重音可以清醒地看到自己半边身体是怎样红颜委顿。
    真是残忍无情的作风。他的温柔永远，都只给那该死的陆昇一个人！
    就在那一刻，星野花重音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动了动。是逆回剂的力量，抵消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加诸在她身上的控制？
    陆沉！哈哈哈哈哈，我得不到你，你也不能得到你心爱的人，无论是真品还是赝品，我要你在那高贵而孤独的神座之上，永永远远地独自活下去！
    谁也没有料到星野花重音会突然动起来，以恋人热情相拥的姿势冲向陆昇猛地抱住了他。抱得那么紧那么刻骨，几乎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与陆昇一起共享。
    包括逆回剂。
    陆昇与陆沉几乎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反应，陆昇在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想到，绝对不能让她往陆先生那里去！他咬着牙把星野往另一个方向推，陆沉却同一时刻伸手，不管不顾地想要把星野花重音拉开。
    “哈哈，哈哈哈哈，晚了，他会死！和我一样……”星野的最后一句话连同她的整个身体都化成一片尘沙，纷纷扬扬落地。
    陆昇保持着推拒的形状，怀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他看向自己的身体，“别过来，陆先生。”
    ☆、88
    陆沉却似乎充耳不闻，他面色冷沉，抿着嘴角，在其余异能者的惊呼声中一把拉住陆昇的手，进而环住他的腰，狠狠地压进自己的胸膛，不发一言。
    虽然陆先生一句话都没说，但陆昇已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然而单纯在力量上他显然并没有任何优势，那点推据在陆沉纹丝不动的身体前显得简直像是撒娇。
    “你！”他知道来不及了，逆回剂的作用速度有多快他和陆沉都一清二楚，最后陆昇只能安静地伸出手，回抱住陆沉，贪婪地感受着他这一生唯一渴望过的气息和温度。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陆先生的呼吸和心跳依旧那么沉稳，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意志。
    耳边那些异能者们在惊叫沸腾喧哗着，遥远得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他抬头看着陆沉，陆沉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接触到对方的眼神，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最后也跟你在一起，真好。他想。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那个……陆沉，你们要不要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秀这么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贺拉斯一边揉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痛的腰，一边用一直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被一堆人围在中间抱在一起闪瞎别人狗眼的陆昇和陆沉。
    这是个什么路数？现在流行这么秀了？他还真没看出来造物主是个这么闷骚的人呐。
    被贺拉斯一语惊醒，也觉得两人好像抱得有点久的陆昇和陆沉疑惑地放开手，贺拉斯怀疑他们其实此刻内心是十分尴尬的，然而陆沉的面无表情和陆昇的一脸无辜很好地掩饰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无语。
    陆昇看了看陆先生的胸前，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切如常，任何地方，都没有要迅速老去然后化为飞灰的迹象。这不科学……就算别人没看清，但他自己可是非常清楚星野花重音那一下确实把他抱得切切实实，也非常清楚逆回剂绝对沾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一连杀了三位神的完成品逆回剂，就像一滴清水那样，落在他身上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陆昇皱着眉，还是有点怀疑，却听陆沉带着笑意说：“星野要是知道，大概鼻子都会气歪。”
    ——来自于造物主十分努力的冷笑话，你值得拥有。
    现场的气氛陡然轻松了起来，如今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都已经用这么戏剧化的方式死去，对方所领导的眷族失去了他们的神，已经没有多少威胁度可言，造物主与贪婪之主收回自己的领地甚至扩张版图显得轻而易举。
    但现在的问题却在于，贺拉斯苦着脸，绝望地表示：“路生呢？星舰呢？”
    伟大的造物主和他的小情人以及顺带的贪婪之主一只异能者一群，被困在了圣堂里。陆昇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对风中凌乱的贺拉斯说：“至少他救了你一命，没有他，现在在这庆功的就是星野了。”
    整个破败狼藉的圣堂，依稀还可以看出当年巍峨雄伟的神圣模样，只是它的主人却已经连同它的过去一同消逝，只剩下断壁残垣。陆昇真心有些遗憾，本来对于陆先生口中那样的永生之主，他是很想亲眼见一见的。
    不过，原本圣堂与世隔绝，外面也未必立刻会知道这里的动静，倒是适合陆昇他们几个在这里慢慢恢复异能。只是初耀的伤没办法耽搁，大家冷静下来之后，就开始寻找离开圣堂的方法。
    陆昇一绕到神座背后，就看见那高高的天柱之上刻有壁画。这天柱与壁画都在神座的背后，在外面看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但日夜跪倒在神座之下祈祷冥想的达莉亚也可以说实际上也是在对着这些东西跪拜。
    “原以为她尊崇的神形象是虚无的。”陆昇喃喃了一句，仔细去看天柱上的壁画。身后响起脚步声，是陆沉。
    “你看这上面的东西像什么？”陆昇转过头去对陆沉说，那天柱上刻着的是一团一团混沌一般的东西，像云又不像云，像眼睛也不像眼睛，还有点像旋涡，甚至有点像海螺。
    陆沉沉吟片刻，“达莉亚从未说过她遵奉的神究竟是什么。”陆昇却觉得这些东西似乎有些熟悉，他盯着那团混沌，极力从脑海里提取相似的信息，过了片刻，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转头对陆沉说：“陆先生，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了，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有人高声在叫陆沉，两人就停下了对壁画的探讨，转回神座前面去。原来是贺拉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寻摸出了达莉亚用来传递信息的异能机械鸟，鸟身上还散发着些许的银光，显然是达莉亚之前灌注进去的神力还没有消耗完。
    “把这个放出去，不管把那女人埋伏的什么伏兵引来，到时候咱们就‘咔！’，然后把星舰夺过来就结了。”贺拉斯拿手一劈，做了个杀人放火的邪恶表情。
    陆昇看着那机械鸟上的银白光点，心头却微微一动。“永生之主既然往里面灌注了神力，是否有什么话留下来？”贺拉斯挠了挠头，“可一放它就会把灵力耗完，啧，到时候就又出不去，这可有点麻烦。”
    “不会只有一只的。”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罗刹姬忽然说，她的自愈能力真是惊人，在别的异能者给她喂了血之后，那么重的伤，只不过这么片刻，几乎已经看不到伤痕了。
    她侧头看了陆昇一眼，眼神大有深意，陆昇看了一眼那只鸟，“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有人回答说神座底下。
    他看向自己的造物主，陆沉伸手拦住陆昇，自己走到神座前，俯身去检查神座下面的空间，却在忽然之间，感受到了某种异常的力量波动。
    “啪！”地一声，陆沉不知道按了哪个地方，神座底下忽然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下面中空的空间来。
    贺拉斯和陆昇围在一起，对着那里探头探脑，“这里居然有这种东西？这是什么，通道？”
    “不，是床。”一直没出声的陆沉忽然说。
    神座下面露出来的空间里，精密的仪器密密麻麻运转着，围住正中间一个营养罐一般的东西。但陆昇只看了几眼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营养罐。过去日常在营养罐里面醒来，他对正常的营养罐再熟悉不过了。而这个玩意儿，边上这些异能者一定察觉不出来。居然和几千年前，地球上火葬流行之前人们死去后用来入土为安的棺材有点像。
    永生之主达莉亚虔诚冥想的神座下面，居然放着一副棺材一般的东西，这情景不能说不惊悚。
    但也只是像而已，陆昇微微皱着眉头，像不像棺材，这个问题见仁见智，硬说永生之主就是喜欢这样的形状那也说得过去，但关键在于，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陆昇看向陆沉和贺拉斯，他很清楚，成为神之后，他们无时无刻不清醒也无时无刻不沉睡，根本不需要睡眠这种东西，永生之主自然也不需要。然而一位不需要睡眠的神在神座下放这样一个既像营养罐又像睡眠仓的东西，实在耐人寻味。
    “也许，她当年进化的时候身体就出了问题，所以无法无法自由行动，才需要天长日久地待在一个地方，用这种东西维持自己的量。”陆沉揣测到。
    他话音刚落，陆昇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否决，“不对！亚伦说过，他遇到过永生之主，并且对对方的气息有直觉，这次依靠他顺利找到圣堂，证明他感觉到的气息是正确的。那时候他是在自由港……这意味着，达莉亚至少在自由联邦正常地出现过。”
    说完，陆昇更加感觉到了奇异，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几个信息加起来，似乎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陆先生说过永生之主终年只在圣堂冥想，除了荒星会议之外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亚伦却在自由港遇到过达莉亚，对方连一个哭泣的小兽人都去细心安慰。
    怎么想，这其中的差别都实在是太大了。
    就连智商经常不在线的贺拉斯都感觉到了问题，“这个永生之主，还有两副面孔啊？”换做平常，他这个语气，别人早就发笑了。现在却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陆昇观察着那个棺材状的物体，沉声说：“星野和米勒，真的杀了永生之主吗？”
    没有人再反对，贺拉斯启动了手里那只异能机械鸟，银色的光点四散开来，从里面先是传出了嘈杂的噪音，过了一会儿，忽然响起一个女子尖利的叫声，“神会惩罚你们！”过后便再无声息。
    “这是达莉亚的声音？”陆昇看向陆沉和贺拉斯，陆沉点点头，贺拉斯耸了耸肩，“听上去应该是的，但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么声嘶力竭的音调，可能是星野和米勒对她动手的时候无意间留下的声音。”
    这么推理并没有错，但陆昇却从刚才那声音里，没有听出半点对死亡来临的恐惧和惊慌愤怒，虽然喊得尖锐而声嘶力竭，语气却非常笃定。
    仿佛她确信真的有神——不是由异能力进化而产生的那些神，而是传说中的真正的神，会来替她惩罚这些渎神者。
    ☆、89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出现，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如何死去，如今就连她信仰的是什么，都无人知道。圣堂里有片刻的沉默，最后是陆昇跳下去的声音打破了它。
    陆昇落到那玩意儿的顶上，蹲下身去仔细观察着运转的仪器。贺拉斯在上面努力伸长他的脖子，摇摇晃晃地喊：“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陆沉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扔开，自己看向陆昇。陆昇摇摇头，就见陆沉从上面对他伸出一只手来，于是回握住他，略一借力，准备跳回去。谁知这一动，却让他感觉到那个罐子下面似乎还有空间。
    他一迟疑，陆沉立刻感觉到了，问他：“下面？”
    “嗯。”陆昇放开手，摘下眼镜在衣角擦了擦，重新戴上，直接打开罐盖，屈身进去又找了一圈，抬头对上面说：“这里一定有什么，但我估计必须要有人躺进去才会启动。”
    见陆昇权衡了片刻，似乎有躺进去的打算，陆沉沉声道：“你先上来。”
    好不容易爬回来的贺拉斯终于正经了一次，“还是我来试吧，我之前就消耗得比你们小，异能也跟你们不同，只要有力量就可以吸收的。”
    “陆先生，我们也可以。”陆沉培养的那匹异能者们一副居然被贺拉斯抢了给神大人献殷勤机会的模样，赶紧一股脑儿涌上来。陆沉摇摇头，“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贺拉斯说的没错。”
    红毛笑吟吟地取出一小团吞噬之力，混沌状的小圆球被交到陆沉掌心，看来他说自己恢复了不少力量还真没错。“拿着这个，只要我的力量没暴走，就说明是安全的。”
    说完他下去把陆昇换了上来，一本正经地理理头发又整整衣领，才往那东西里面一躺，徐徐封闭了舱门，刚准备对上面的围观群众眨一下眼睛，眼前一道光芒闪过，差点没闪瞎了他。
    而在陆昇他们眼中，贺拉斯几乎是立刻消失了踪影。“你感觉到那种力量波动了吗？”陆昇若有所思。
    “嗯，应该是个空间传送通道，但只在检测到有人躺进去后才会打开。”只是不知道对面的落点究竟在哪里，不过现在最大的威胁已死，受限于宇宙规则，这条通道也不可能直接通向另一个高维宇宙或者低维宇宙，只要是在这个宇宙里，对他们而言基本上没有危险。
    所有人都盯着陆沉手中的那团吞噬力量，过了很久，它依旧安稳地停在他的掌心，并没有任何将要暴走的迹象。看来通道的对面确实是安全的。
    因祸得福，倒是一下子解决了如何离开圣堂的问题，这可比吸引零散敌军过来再趁机杀人放火不对，杀人夺星舰要靠谱多了。况且，他们也很想知道永生之主达莉亚到底利用这个去过哪里。
    “你们带上初耀，先下去。”陆沉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人，见他们似乎还想退让，陆昇瞬间给罗刹姬使了个眼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的罗刹姬走到离通道最近的男人身后，啪叽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沉默。
    刚刚还试图发扬让神大人先走精神的异能者们一个一个乖得像小鸡一样，排成队迅速地往下跳，生怕谁一不小心跳得慢了再被罗刹姬无情地用脚踹。
    圣堂里的人一下子走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陆昇和陆沉，陆昇笑眯眯看向陆沉：“一起？”
    “嗯。”
    那玩意儿其实做得不大，他们俩又都不是娇小的身材，挤在里面其实有些艰难，不过对于陆昇来说，比起艰难，显然情趣更加是重点。怎么说呢，即便是如今已经十分有经验的造物主大人，有时候依然会注意不到情人的小心思。
    这个空间通道十分稳定，并没有出现令人担忧的乱流，只消片刻，陆昇与陆沉就重新见到了天空。对，天空，不是宇宙那种太空黑暗空间。
    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陆昇呢喃了一句，“地球？”很快却又否定了自己，“不，这不是地球。”这样的天空太蓝，蓝得有点异常，那种浓郁粘稠到仿佛要滴下来的蓝，简直像是凝固的果冻。
    陆沉环顾四周，语气郑重，“他们不在这里。”
    的确，除却蓝得耀眼的古怪天空之外，先他们一步下来的贺拉斯以及初耀罗刹姬等人都不见踪影。如何说贺拉斯还有可能到处乱跑的话，但那一群对造物主充满虔诚的异能者，一定会到达之后就原地不动地等待他们的神下来，不可能全都跑得无影无踪。
    除非，他们根本不在这个地方。
    “一个空间通道，目的地居然不止一个，这下，我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永生之主更加好奇了，她究竟想做什么呢？”虽然没有见到同伴的踪影，但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陆昇四下打量着，忽然，影影绰绰地仿佛听到了某种歌声。
    不，不是一种，那是此起彼伏相和的歌声，缥缈、空灵、惑人心神。“你有没有发现，不仅天特别蓝，地也特别蓝？”
    是的，地也特别蓝，因为地并不是地，周围一望无际的全都是海洋，而他们站立的地方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岛屿。而原处那些暗礁上四处或坐或躺着正在歌唱着的，是一大片人鱼。
    没想到达莉亚的传送通道居然把他们送到了星野花重音的夜樱星系中的某一个星球上，这些人鱼，无疑都是星野花重音的眷族。每个神选择的眷族基本上都与自己的神力有相近之处。
    比如这些人鱼依靠歌声迷惑对手的心智，而星野就是精神控制的佼佼者。米勒掌握自然元素，眷族就是许多的兽人与植物人。陆沉自然除外，毕竟他这样强大的力量，要找到类似的族群那就太可怕了，更何况他的初衷本来就是保护人类。
    倒是贺拉斯那个自由联邦，真是像他的风格，恐怕他根本就懒得去找什么眷族，干脆随便占了个地头当山大王，一副你们爱来不来谁来都能来的模样建起了最像当初人类社会的城市。
    想来这些人鱼还不知道她们的神已经陨落了，也不知道弄死她们主神的人这会儿就站在这里听她们唱歌，否则可能会群起而攻之。“号称不问世事的永生之主，神座下面有空间通道，一条通向星野的势力，另外的目前还不清楚，你怎么想？”陆昇轻声问陆沉，还特意附到他耳边说话，偏一脸正经的表情，斜睨着他身后。
    陆沉自然不会躺平人调戏，侧了侧身，顺手捏住他的下巴挠了几下，“星野和米勒这些年的做大，也许是达莉亚有心纵容的结果。她在计划什么，可惜没想到被高维宇宙的生物无意间破坏了。”
    “你觉得她真的死了？”
    “不确定。”
    陆昇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不同于刚才装出来的正经，现下是真的认真起来，直直地盯着陆沉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们不确定达莉亚是不是真的死了，但我确定你的右手一定出了问题，把手给我。”
    其实从在圣堂里开始，陆昇就有怀疑。从星野花重音带着逆回剂扑到他身后，后来他又和陆沉相拥最后却什么都没发生开始，从那时起，陆沉展露在他面前的就一直是左手。
    他了解陆先生就像陆先生了解他一样，陆沉的惯用手并不是左手，没有任何必须要用左手的习惯，就连在那个空间下面、陆沉想要拉他上去时，伸出的居然还是左手，陆昇就更加怀疑。
    只是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他不打算让旁人都发现这一点，即便所有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但陆沉在他的异能者中间是无所不能的形象，他不会轻易破坏。
    现在，是个好机会。
    陆沉似乎并不在意陆昇的严肃，依旧伸出左手摊在他面前，“怎么，你是打算求婚？的确，这里比什么夏威夷巴厘岛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昇不理会他的调侃，“我说的是右手。”
    僵持了片刻，陆沉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小宠物从前明明对他既崇拜又敬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敢这样凶巴巴地对他说话了呢？谁给他的胆子？
    好吧，是他自己给的……而且他也很清楚，恭敬从来都是表面功夫，陆昇从一开始就是个充满野心的小家伙。不过，他一点都不讨厌这些野心就对了。
    见陆先生迟迟不伸手，陆昇干脆自己一把把对方的右手拽了出来，果然就见他的右手上，遍布着某种艳丽又可怖的红痕。陆昇一下就想到了在星舰里遭受袭击时那些漫天而降的食人花。
    那些食人花按级别来说应该并不能对陆沉造成威胁，所以，终究还是在进入那艘星舰时陆沉帮他挡的那一下，被那些解离液给渗透进去了。当时他们本就耗尽力量，打不开领域场，如此雪上加霜，才会有此后果。
    陆昇捏紧了陆沉的手腕，陆沉不动手色的用左手顺道把人搂过来，“也没什么影响，等力量恢复，就会好了。”
    “我想我知道星野的逆回剂为什么对我没起作用。”陆昇却忽然说。
    “嗯？”
    “你记得吧，我一直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直到回到天选时代，在地球上被注射了好几倍的解离液，又打一针半成品的逆回剂，机缘巧合之下触发了异能。我想，当时我的身体里就已经产生了对这种东西的抗体。”
    所以，即便你不为我挡，我也会没事的。陆昇抬头看着陆沉想，可你还是挡了。遇见陆沉，没有人比他更幸运。
    ☆、90
    “哗啦——”近处忽然传来一阵水花的响动，陆昇立刻警惕地挡在陆沉身前，就见一头灿烂的金发慢慢从礁石下的水中升起，露出一张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的脸来，以及水中一闪而逝的修长鱼尾。她伸出双臂趴在岸边，好奇地打量着陆地上陌生的两个人，眼中闪烁着奇妙的天真。
    陆昇见她似乎没有敌意，微微放松了身体，就见那位人鱼小姐轻启朱唇，悠悠地歌唱起来。悠长如天籁的音符在四周循环往复，但并没有带上刻意的魅惑，只有最纯粹原始的魅力。
    令人意外的，这并不是个星野用来培养随行者的星球，也就是说，这些人鱼也只不过是夜樱星系里的普通住民，即使也尊灵魂之主为神，但并不是狂热的信仰者。就像在过去的地球上，大部分人都会偶尔拜拜神，但只有少数狂热信仰者才会盲目追求神迹一样。
    这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不用时刻戒备，那么这名人鱼小姐的歌唱，只是对陌生客人的热情欢迎罢了。
    陆沉微微一笑，“她好像在邀请我们。”说着拉着陆昇走到她的面前，那名人鱼看上去非常高兴，微微仰起身体，停下了歌唱，用如同歌唱一般美妙的声音对他们说：“来自远方的客人，一定是神的指引让你们来到这里。今天是我妹妹莉莎的婚礼，能请你们一起来观礼吗？”
    说着，她从发间摘出两枚碧莹莹的果子，用双手奉到两人面前，“这是露亚海中生长的碧果，带着它来自任何地方的客人都可以在海中自由行动。”
    她的行动非常自然，似乎非常习惯这样的介绍，看样子这还是个开放的旅游星球。
    陆昇看了那果实一眼，他的谨慎让他并不会轻易接受这种来自陌生人的馈赠，即便对方看上去多么淳朴善良。反而是陆沉伸手接了过来，拿了一枚放在陆昇掌心，微笑着表示：“既然这么美丽的小姐都邀请了，我们怎么能不送上祝福呢。”
    见陆沉有意去观礼，陆昇自然不会反对。人鱼姑娘顿时显得非常高兴，在海中轻盈地转了一圈，对他们行了一个人鱼族特有的理解，声调悦耳地说：“尊贵的客人，我叫黛莎，请让我为你们引路。”说着用鱼尾线条优美地轻甩开去，串起一串水花。
    陆昇与陆沉分别将碧果放好，也一步步步入海中，随着他们身体彻底沉入蓝色的汪洋里，两人的四周忽然出现了一透明的气泡，将他们分别包裹起来。气泡在水中摇摇晃晃，扭曲成各种可爱的形状，看上去一戳就破，但真的拿说去戳它时，它却又随着动作而延展，实际上非常牢固。
    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陆昇看向陆沉，试图伸出手去触碰对方，原以为两个气泡会相撞，没想到陆沉也向他伸出手来后，两个气泡就愉悦而无声地相融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更大的泡泡，把两个人一起兜在里面。
    陆昇觉得好玩，难得有些促狭地在那里捉弄泡泡，近旁却传来少女惊讶的响声，黛莎有些好奇又有些惊喜地打量着他俩，笑道：“原来两位是恋人啊，能请你们来参加妹妹的婚礼真是太好了，希望她和她的丈夫以后也能和你们一样恩爱呢。”
    “怎么发现的？”陆昇看了看自己和陆沉，虽然他们并没有掩饰过，但在遇到黛莎之后，好像暂时还没有特别亲密的举动。黛莎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指指两人的气泡，“客人您不知道，只有真心相爱的恋人，碧果产生的保护罩才会融在一起，而且还会变色呢。”
    果然，原本透明无色的气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了点淡淡的粉红。这果子，莫非成精了不成。
    黛莎很有礼貌，只祝福了一下就继续愉快地引路，看上去对她妹妹的婚礼也相当期待，“两位请看，我们露亚海的景色跟别的星球绝对是不一样的，有些陆地上的人来过以后，简直都不想走呢。也有些就直接跟我族的姑娘恋爱结婚留在这里，不过我族的基因非常强大，混血生下来的孩子依然是人鱼，目前还没有能直接在陆地上生活的例子。”
    陆昇的身旁游过一群拇指长短的小鱼，摇头摆尾看上去非常欢快，成群结队地在海藻里面穿梭来去。其中一条小鱼似乎看了陆昇和陆沉他们这只形状奇怪的鱼类，默默地从海藻里面钻出来，傻乎乎地用嘴去啄那泡泡。
    保护罩当然不会被这么小的鱼儿影响，但拇指小鱼似乎对与气泡嬉戏产生了巨大的兴趣，顿时海藻也不玩了，跟着陆昇他们欢快地撞来撞去，大概把它当成了蹦床。陆昇看得可爱，伸出手去逗它，对方顿时感觉看到了什么有趣的食物，隔着一层气泡追逐起陆昇的手指来。
    “客人很有爱心呢。这种尼尼鱼胆子很大，最喜欢跟陌生的朋友玩了，不过别看它们小，滑不留手的，其实很不好抓，所以都生活得很悠哉。”
    陆沉也伸手戳了一下，顿时又引来一条尼尼鱼，他对陆昇说：“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去各个星球旅行。”
    与之前不同，现在他们每说一句以后，都带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与希冀，星野花重音与米勒·加尔的死去、高维宇宙威胁的消失，让陆沉几千年的空等与陆昇日复一日压抑在心底的野望都成为过去，现在的明天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最好不过的词语。
    “到了，大家，这是前来观礼的客人，客人，这是我的妹妹莉莎。”黛莎的妹妹与她非常相像，不过黛莎的头发是灿烂的金色，而莉莎却是海藻一般优雅的墨绿。她穿着一身由钻石和珍珠点缀成的礼服，亲自将陆昇和陆沉引到客座上，然后回身满脸羞涩地钻进了一个巨大的贝壳里……
    黛莎笑吟吟地向他们解释，“等下新郎敲开了妹妹的贝壳，才能进行婚礼。”
    开来古往今来，不论哪个人种或者来自什么星球，为难新郎永远是婚礼上娘家人的乐趣之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和陆先生举行仪式的话，谁是他的娘家人来着？
    ……好像他是陆先生亲自创造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而来，称呼陆先生为父也没什么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陆昇决定安静地继续看婚礼。
    他们和黛莎一到场，婚礼很快就开始了。今天的新郎带着一队雄性人鱼，先是在海中跳了一支迎亲的舞蹈，展示了一下他们的力量，然后为首者才一旋身游向贝壳，轻轻敲击。
    黛莎忙说：“莉莎，你可别那么快出来。”
    可惜新娘子显然早就等得已经心急如焚了，新郎这一敲，紧闭的贝壳立刻羞答答地开启，从里面递出一只雪白的柔荑，娇羞无限地递到新郎手里，新郎立刻把人抱了出来，旋舞了好几圈。
    人群中顿时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主婚的长老咳了好几下，才把这对忘我的新人叫到跟前去，新人的誓词声里，陆沉转向陆昇，“你想不想要一个婚礼？”
    “现在就可以。”
    不远处人鱼长老的声音传来，“博古，莉莎，你们是否愿意与彼此成为终身伴侣，承诺彼此，从此刻开始，无论将来是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将永远相爱、珍惜对方直到共同化归露亚海的泡沫？”
    那一对幸福男女的声音传来。陆昇微笑着，将耳朵附在陆沉胸口附近，“陆先生，你是否愿意与你可爱的小宠物结为终身伴侣，允许他吃光你的冰淇淋和甜甜圈，在你的床上四仰八叉地睡觉，霸占你余生所有的剩余时间和空间？”
    陆沉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我愿意。请问我的小宠物，你是否愿意与你既英明又强大的主人结为终身伴侣，允许他揉你吃撑了的独自，把四仰八叉睡觉的你抱起来，然后霸占你余生所有的剩余时间和空间？”
    陆昇的嘴角可疑地翘了翘，似乎想笑，但又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我愿意。”
    陆沉的眼中也蕴满了笑意，“那很好，我宣布，从此刻开始，你就是我永远的所有物了，天涯海角，哪里都不让你逃。”
    啪啪啪啪啪啪啪，四周忽然响起了掌声，那群本来在围观莉莎婚礼的人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到他们周围，正在奋力地拍手，“想不到一天能见证两对新人，真是恭喜两位。”
    面对人鱼族如此的热情，陆昇与陆沉也只好回报以大方的牵手，黛莎喜气洋洋：“正好，两位想不想享受一下我们的水族套房，什么都很全哦，波浪般的感受，保证让你们过一个终生难忘的新婚夜！”
    ——后来陆昇每次想到这天，都觉得莉莎的笑容半点都不淳朴善良，毕竟那真是一个“终生难忘的新婚夜”，他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地球上明明那么青涩的陆先生，以及身为造物主后虽然花样确实多了的陆先生，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充满新意的奇思妙想。
    直接后果是，他们在套房住了整整七天。
    幸好，陆先生还没恢复异能，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的陆昇难得地想。
   
    ☆、第91章
   
    露亚海景色迷人，原住民又热情可爱，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大事，又要等待力量恢复，陆昇与陆沉干脆在这个星球上度起了蜜月，过上了白天在床下玩玩玩，晚上在床上玩玩玩的愉悦人生。
    不过尽管沉浸在这种令人情绪高涨的氛围里，陆昇依然没有停止对永生之主那点违和感的思考。正好罗刹姬他们那边已经搞定了地球上星野和米勒的残余势力，并联系上了陆沉，他们就让罗刹姬和初耀注意关于永生之主的线索。
    等到力量渐渐开始恢复，能够把自己那个空间重新召唤出来时，陆昇考虑了一下，从里面弄出了一只怪物。这还是之前在时空漩涡里战斗时一起打包装进去的。他曾经跟陆先生说过，这些怪物应该都是被混乱扭曲的时空力量所干扰变形的异能者。
    “怎么，你觉得这些东西有问题。”陆沉坐在一枚硕大的贝壳上，这还是他去跟黛莎弄来的，在里面翻云覆雨别有一番滋味。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他翻云覆雨的对象目前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愿，反而对着一个丑不拉几的怪物满脸痘是深思的神色。
    陆昇其实注意到了陆沉某种带有十分暗示性的目光，不过……咳，总之，研究怪物是比较重要的。“陆先生，我在高维宇宙的时候，领悟了时空回溯的能力。我在想，如果这些怪物真的是曾经的异能者的话，也许，我可以把他们变回正常的状态。”
    再多的猜测也不如决定性的证据来得有说服力，如果他能成功地让这些怪物恢复理智，那么就能从他们口中知道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这代表着什么陆沉同样也很清楚，他严肃了神色，从贝壳上下来，与陆昇一起端详着那只因为在陆昇的空间里待得太久而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东西。
    “之前你是强行突破的。”他对陆昇说：“越是强大的力量，越不可能毫无代价，时空回溯的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我的分解与创造更加惊人，你现在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话，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陆昇点点头又摇摇头，“如果只针对这样特定的一个小目标的话，消耗的力量并不对，但确实我没有把握一次性成功，可能需要多次尝试。陆先生，麻烦你帮我看着。”
    他既然这么说，陆沉也知道对方并不是没有能力硬要逞强的人，肯定是经过周详的考虑才做出的决定，于是也不再多劝，点点头，“可以。”
    毕竟成为神的时间要比陆昇久得多，他的神格也恢复的比陆昇要快，于是陆沉张开领域场，把他们四周这一方天地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一幕似成相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很久以前，他们在地球上相遇的时候，陆沉指导陆昇掌握他刚刚触发的力量，也是这样，令人充满安全感地保护着对方；而陆昇则一如既往，说要试一试，就会坚定地去试。那一次他果然打开了通往北欧的空间通道，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如愿以偿。
    那只怪物依稀可以看出似人似鱼的模样，想来原身应该是一条人鱼，只是此时全身灰白发皱，不停地滴下粘稠的液体，望去似乎腐烂了一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偶尔畏惧一般颤抖一下，再也没有之前在时空漩涡里跟随灰雾袭击人时狂暴凶恶的样子。甚至没有力气抬起眼皮去看走到它面前的陆昇。
    陆昇皱了皱眉，他之前也研究过一点，这些东西并不像寻常的生物那样进食，他一直在试验它们赖以为生的究竟是什么，现在来看无论是什么，至少肯定是他空间里没有的东西。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神格，那枚在高维宇宙熄灭了的太阳终于重新亮起来了，虽然还没能恢复至巅峰时期的光芒，但依然让人感觉温暖而充满力量。陆昇将神格催生的异能调动起来，然后将那个怪物所处的一小块空间分割成规整的矩形，分离出里面奔腾的河流，开始试图逆转河流的流向。
    “嗬！嗬！”那只怪物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身周环境的变化，突然竭力抬起头来，嘶哑地叫着，有那么一瞬间，远处观察的陆沉好像看到这连脸部都分辨不出的怪物身上闪过了极端兴奋喜悦的神色，久旱逢甘霖一般直愣愣地盯着近前的陆昇。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这一个点时空的逆转，怪物的一切都迅速发生着变化，灰色满是褶皱的皮肤慢慢褪去，粘稠的汁液也消失无踪，显露出原本美丽动人的银白色鱼尾和白皙细腻的皮肤，那一团分不清的混沌也开始出现分明的五官。只是那美丽的五官上表情却是相当扭曲而痛苦。
    陆昇也觉得可能哪里不对，按道理说，他的力量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只是回溯这么一点时空的话，还是可以胜任的。现在却觉得异常吃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居然阻拦在时间和空间里面一样。
    过了片刻，他立刻就意识到那并不是他的错觉，因为那条人鱼虽然确实在逆转时空，但并没有全部逆转，它的全身上下，只有一半恢复了原本正常的身体，而另一半，却变得更加混沌而丑陋，以至于它的脸和脸上的一切情绪变得那么生动而奇妙，一边是天使一边是魔鬼。
    最后，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陆昇停下了异能，因为那条人鱼已经变成了一块硬邦邦的化石，诡异的身体就此凝固。
    陆昇皱了皱眉，心里的那点违和感怎么也徘徊不去，他转头看向陆沉，“你看他的表情。”陆沉早就看到了那个表情，尽管没有完全恢复成功，身体两边的不对称让它显得格外渗人，然而无论是恢复成人鱼的那半边美丽的脸也好，还是没能恢复反而更趋近怪异的那半边脸也好，做出的却是同一个表情。
    狂喜的、渴求的、兴奋到奇异的表情。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也许很多人会有很多比喻去形容它，但对陆昇而言，那简直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终于面对了满桌大餐时的贪婪的目光。
    观察了许久，确信已经无法再找出什么线索之后，陆沉轻轻挥手，让这块化石与蔚蓝大海融为一体，获得永久的安眠。陆昇若有所思地说：“至少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它们确实原本都是各个星球的异能者们。”
    也包括陆沉自己手下失踪在时空漩涡里的那些。
    “那么现在要探究的，是他们究竟是意外遇上了混乱时空之力变成这幅模样，还是有一只你我都不知道的手在背后预谋着什么。”虽然还在假设，但陆昇确信，那绝不是意外。
    陆沉也赞同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一把抱起了陆昇，微笑着表示：“慢慢来，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陆昇看了看那枚别说两个人就算滚五个人恐怕都绰绰有余的贝壳，真想立刻就把空间里剩下的所有怪物都放出来研究一番。真是甜蜜的烦恼。
    接下来的几天，空闲的时候，两人继续对剩下的那些怪物们进行时空回溯，不过依旧没有完全成功的例子。大部分都是像最初的那条人鱼一样，只能恢复一般；还有几个恢复了一大半的，却仍旧变成了化石般的东西，尚未有谁能够完整地说出一句思维清晰的话来。
    不过，随着陆昇力量的不断恢复，他也开始越来越能感受到在它们身上那股阻止他进行时空回溯的能力。这一天，他终于确信地对陆沉说：“我知道为什么它们的表情会是狂喜了。”
    “嗯，是为什么呢？”陆沉最喜欢看分析解密种的陆昇，这种时候他的小宠物总是显得格外自信而充满魅力，抽丝剥茧，找出那些隐藏在纷杂信息下的真相。
    陆昇很坦然，他已经习惯陆沉这种别有意味的目光了，依旧理着自己的思路，“它们的食物就是时空之力！它们依靠混乱时空之力而暴走进化，然后一直在那个扭曲的空间地带，吸收那些力量存活。被我关进空间以后，与那些力量就隔绝了，没有进食自然奄奄一息。”
    所以他施展时空回溯时，它们的表情才会那么奇异。陆昇的时空回溯虽然逆转时间，但是沿着正确的道路，并不混乱也不扭曲，但对这些失去理智的怪物而言，只会认识时空之力，所以当时，它们其实是在疯狂吸收，这些正常的时空之力与它们体内的混乱力量互相排斥，才会导致陆昇一再失败。
    “所以下一次试验，只要控制住对方不让它主动吸收我的力量就行。”
    身为一个行动派，在推敲了自己的理论在逻辑上完全城里之后，陆昇就从空间里又放了一直怪物出来，这只怪物已经异化得非常深了，几乎看不出原型是什么，不过，现在有了思路，恢复的过程就比之前要顺利得多。陆昇一再控制力量范围，不让它有机会吞噬一丝一毫，并加快时空回溯的速度。
    只是完全成功后，陆昇看着地上出现的那个一脸茫然的兽人，有些疑惑地问陆沉：“你看他，是不是长得跟亚伦有点像？”
   
    ☆、第92章
   
    亚伦·奥莱格，自由联邦居民，兽人族，纯血，父母皆为兽人，死于荒星竞技场——在这之前，那个猫耳少年反馈给陆昇的信息，一直是这样的。
    但现在，他的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的疑惑。因为这个勉强被成功复原的怪物，真的太像亚伦了。几乎就是那个少年的中年版。不过此刻他的茫然和虚弱，倒是跟活蹦乱跳的少年完全不一样。地上的兽人怔怔地盯着陆昇和陆沉，似乎长久没用的脑子还没彻底运转起来，还在分辨目前的状况。
    “你叫什么名字？”陆昇知道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一定比他清醒过来以后要真实，立刻问。
    中年兽人呆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地说：“加文·奥莱格。”
    奥莱格，他记得小兽人就姓奥莱格，看来十有□□，这人不是亚伦的父亲也至少是亲戚，陆昇进一步问：“你记得你的孩子在哪里吗？”
    “亚伦？他在家……在上学……你是谁？！我——我明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但陆昇也已经确定了身份，他换上温和的语气，收敛了咄咄逼人的锋芒，温声道：“我是亚伦的朋友，叔叔，你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根据他的推测，他们应该没有或者记不住太多怪物形态时的记忆，那么对他而言刚刚发生的其实就是当时荒星竞技场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真相。
    叔叔……陆沉默默地看了陆昇一眼，陆昇笑得十分天真无辜。
    加文·奥莱格，亚伦传说中死去了的父亲，深深地皱起眉头，看了周围半天以后，才迟疑地说：“我应该已经死了，当时明明被伤到了要害，但是朦胧中，又好像被一道白光带走，有种奇怪的感觉。”
    亚伦的父亲能透露的消息也并不多，但更加加深了陆昇对永生之主的怀疑，尤其是在之后又复原了几个空间里的怪物之后，得到的信息也差不离，都是明明应该已经死了但好像又被神秘力量带到了别的地方。
    “永生之主一定有所图谋。”在对掌握的信息进行整合和分析之后，陆昇下了结论，陆沉微微颔首，“她比星野和米勒难以捉摸，我们目前还无法知道她究竟策划了什么。”
    正如陆沉之前说过的，像星野花重音和米勒·加尔那样目的性明确的对手反而并没有什么可怕，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就能推测出他们的行为，但达莉亚就不一样了，他们目前只知道她一定有问题，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她人是死是活。
    陆昇心中闪过一个不太美妙的推测，“陆先生，你觉得达莉亚的能力，真的是永生吗？”
    永生这种异能要如何展现，杀她一百遍？或者看她活多久？显然不是什么好方法，这是一个很不直观的异能，也就是说，让人无法确认的异能。
    这意味着达莉亚可能一开始就在说谎，她的能力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某种可怕他们却不知道的东西。
    陆沉沉默片刻，说：“那么她一直没有大动作，肯定是在等待一个时机，比如，星野和米勒已经死去，而我和贺拉斯能力尚未恢复完全的时机。”
    他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有什么沉闷的轰鸣声，从遥远的地方响起，逐渐变得剧烈。
    是地震？
    这里是海里，如果地震强烈的话，肯定会引起海啸。这应该不是这个星球的常态，不然黛莎不可能不告诉他们。那么说……“走！”陆沉低喝一声，陆昇会意，连忙把那些人带空间一收。
    他们一冲出去，就看到急切游来的黛莎，她满脸都是惊恐和绝望，这个时候地震已经变得非常强烈，整个海中都强烈地摇晃着。
    “客人们，你们快离开这里吧，一定是神发怒了！”
    “神？”星野花重音已经死了，不过这些普通人鱼并不知道，尽管情况危急，陆昇依旧很冷静地抓住黛莎，不让她被冲走，“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黛莎慌乱地摇着头，“从来没有，露亚海一直非常平静，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大的地震。先生，您快走吧，莉莎，对了，我还要去找我的妹妹！”
    此时整个海洋都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简直给人一种星球将要颠倒的错觉，海中的一切都在无法自控地旋转分离。陆昇没有空多说话，一把将黛莎也捞进了空间里。
    陆沉知道他的想法，撑起领域场，“能救几个是几个。”
    所幸他们很快找到了莉莎和她的丈夫，那个男人紧紧地抱着他的妻子，躲在一个贝壳里被装晕了头，如果不是陆昇眼尖，马上就从他们眼前飘走了。沿路把遇到的人鱼都装进空间里，感觉到这个星球恐怕马上就会毁灭之后，陆昇立刻打开空间通道，与陆沉一起翻了进去。
    身后，从立刻合拢的通道缝隙里，他们看到了如当年地球末日一般恐怖的场景。谁都心知肚明，这片海和这个星球，恐怕这一刻之后就会不复存在，他们永远都不能再回到这个充满着他们虽然短暂但无比甜蜜的“婚后生活回忆”的地方了。
    不过至少，他们没让这星球上的全部生物都走向灭亡。
    陆昇的空间通道与圣堂里那个随机通道自然不一样，他最熟悉也绝对要去的地方只有太阳系、地球。回到神域，陆昇轻轻出了一口气，但目光依然冰冷。
    露亚海的毁灭绝对不是自然现象。放出空间里那些被救下的人鱼，黛莎和莉莎以及莉莎的丈夫三个人正围在一起抱着哭，看到陆昇和陆沉，黛莎匆忙地抹了眼泪，走上前来道谢。没过一会儿，其余生还的人鱼也都挪过来表示感谢。不过因为离开了水，他们的动作就不太流畅。
    陆昇点点头，“离开了水你们没办法长时间存活吧。先等一下。”他刚说完，陆沉已经创造出了一个模拟海洋环境的小型湖泊，虽然不大，但因为救下来的人鱼数量少，让他们生活绰绰有余。
    近来他们的默契愈发十足，根本不用商量，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用，就能够了解对方想要做什么。
    看着族人一一跃进湖里，黛莎忽然问：“尊贵的客人，你们……是神吗？”传说，只要他们足够虔诚，那么就算世界毁灭，神也会救他们于水火，带领他们前往新的乐土。
    面对那样令人惊叹的能力，黛莎无法不怀疑，陆昇和陆沉就是神的化身，前来考验他们的虔诚，因为她足够友善地接待了他们，所以她和她的家族才会免于覆灭的命运。
    然而陆昇却一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
    就算有，那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神。
    黛莎没有说话，在他们的传说中，人鱼的神是一位高贵美丽的女神，她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没有任何人敢于违抗她的命令，当然也没有人会违抗她的命令，因为她为他们带来了富饶的海洋和安稳的天气，让他们得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但现在，她有些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毕竟在巨大的灾变面前，并没有什么美丽高贵的女神出现，拯救她们的是这两位神秘的客人。尽管陆昇否认了他们是神，但在黛莎心里，他们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
    安顿好了从露亚海救出来的人，得知他们回到地球的异能者们也派了代表前来——毕竟神域依然是很神圣的地方，除了莫名其妙变成主神夫人的陆昇以外，其余的异能者们虽然在破浪号上与陆沉十分接近过，却依然无损他们对造物主的敬畏，不敢浩浩荡荡涌进神域里来。
    所以来的人自然是一向对神大人没什么敬畏的罗刹姬，不过还跟过来一只黏人猫，喵喵叫着要往陆昇怀里扑，被陆沉不动声色地捏着后颈扔到了一边。亚伦小朋友，别以为变成猫形别人就认不出你了，你的真身早就暴露了！正经严肃的造物主十分腹黑地在内心想。
    倒是陆昇看到亚伦，立刻想到了他们复原出来的他的父亲，于是把加文也从空间里带了出来。
    本来正在炸毛的亚伦在看到那一坨胖乎乎呆愣愣的大黑猫之后，傻了半天，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然后扑上去对着他爸——咬了起来。
    父子相认的场面本来应该是很感人的……本来……呃，谁叫亚伦是个傲娇呢？陆昇笑了笑，反正两坨猫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违和感。只是亚伦他爸兽形这个胖乎乎圆滚滚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从前在荒星竞技场赢得过好几次胜利的随行者啊。
    贺拉斯的口味还真是满奇妙的。
    想到贺拉斯，两人重新变得严肃，他们觉得露亚海的毁灭绝对不是偶然，宇宙中其余星球，肯定也在发生一些变化。陆昇问罗刹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罗刹姬的表情依旧万年不变的困倦模样，但眼神出卖了她的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很糟糕。根据观测，最近银河系不断有星球开始没有预兆地灭亡，就连太阳系也开始受到影响。”
    一个糟糕的消息，但两人都有所预料，所以并没有考虑太久，陆沉就说：“联系贺拉斯，问问他亚特兰蒂斯星系有没有异常，自由联邦是否也受到影响。”
    正如他们猜测的，那个红毛男人一出现在光幕上，就开始抱怨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是不是受到了高维宇宙毁灭冲击的影响，他的星系也开始不断有星球莫名其妙走向衰亡。
    陆沉思考片刻，抬头对他说：“见个面吧，我和陆昇都怀疑，达莉亚并没有死。”
   
    ☆、第93章
   
    贺拉斯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
    陆昇把还在跟儿子抱头痛哭的加文·奥莱格抱过来，让他变回人形，站在光幕前。贺拉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才想起来，“加文？我记得他在荒星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我们怀疑达莉亚没死的原因。”陆昇说。荒星是达莉亚的地盘，她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手脚，那是最方便不过的。哪怕是随行者的主人，这些年来不也都没有发现异常。
    “具体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们最好当面解释。”
    “那你们赶紧过来。”贺拉斯一脸头痛，“对了，加文和亚伦要是想回来，麻烦你们把他们也带过来。”
    亚伦却并不怎么想回自由联邦，虽然如今他的父亲生还了，但对于自由联邦的居民来说，他们依旧是在荒星竞技场中输了导致自由联邦抬不起头的那个家族，和他父亲一起回去也只是多一个人被羞辱而已，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还能忍忍，如果那些人指着他爸爸的鼻子骂，他肯定又会气得乱咬人。
    陆昇也不勉强他，既然他们愿意生活在地球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一来，地球上的物种多样性简直就更丰富了，他望了一眼趴在湖边看他们的人鱼们想。
    安抚好猫和鱼们，把重要事项给罗刹姬交代一番，陆昇和陆沉就直接打开空间通道去见贺拉斯。
    自由联邦一如初见时那样繁华，上面生活的居民们也依旧像往常一样愉快地生活，他们还感受不到危险的逼近，看来亚特兰蒂斯星系受到的影响比较小，所以只有贺拉斯这个级别才注意得到。
    不过在见到贺拉斯本人的时候陆昇和陆沉都有点意外WiseMedia24分之1。他们原本以为贺拉斯邀请他们过去而不是他自己过来是因为陆昇的能力比较方便，没想到贺拉斯居然这么来迎接他们。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贺拉斯，陆沉挑眉，“你这是体验生活？”
    贺拉斯假意抽噎了一下，“小情人跑了，无心走路。”开走了陆沉星舰的路生同志不知道在宇宙哪个角落晃荡，听见贺拉斯这句话估计要抖上一抖。
    尽管贪婪之主嬉皮笑脸，陆昇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脚踝处一点黑色的、污迹一般的东西，他问：“你的脚怎么了？”
    “……我要是知道怎么了，就不会这么滑稽地来见你们了。”见被人注意到，贺拉斯叹了口气，把脚抬起来，脱下鞋子和袜子给他们看。陆昇和陆沉这才发现，他的整只脚几乎都已经覆盖了不知名的黑色，看上去就像坏死了一样。
    “从圣堂回来那一天，我就发现脚心有块黑斑，最初我还没在意，没想到它一直在长，很快两只脚就长满了。”贺拉斯一开始还可怜兮兮的，话说着说着就开始跑题：“我跟你讲，现在找轮椅可不容易，你想想哪个神是坐轮椅出巡的呢，多丢脸啊。我又不像陆沉可以自己造，偷偷摸摸找了好久才——”
    陆沉立刻打断了他的瞎扯，“神格呢，异能有没有异常？”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开始我以为是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但后来我觉得我的神格好像缩水了。”
    陆昇立刻看向陆沉，陆沉知道他的意思，摇摇头，虽然还没有恢复完全，但陆沉很清楚，自己的神格绝对没有缩水的迹象，甚至因为在高维宇宙吸收了更多那种催生进化的力量，有变得更加强大的趋势。
    得到陆先生的肯定，陆昇扶了扶眼镜，他自己也并没有神格缩水的现象，那么……为什么是贺拉斯？为什么单单是贺拉斯呢？永生之主，一开始就想针对贺拉斯？
    他立刻想到，当初亚伦说见过达莉亚，也是在自由港。可见之前达莉亚就会暗中出入自由联邦。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陆昇在这一系列的信息链中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他知道一定有问题，却一下子找不出这个问题，只能一直盯着贺拉斯的脚。
    “咦。”贺拉斯夸张地抖了一下，对陆沉说：“看不出你这个小宠物还是个足控，看得我有点怕怕的。”不过这个冷笑话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效果，他只好尴尬地自己转移话题，“咳咳，我们来商量下之前提到的事吧，不如从死而复生的加文开始？”
    陆昇理了理思路，开始从时空漩涡里发现的东西讲起，这些他已经考虑了很久，所以他一边说，脑海里依旧在思考那个违和感。贺拉斯倒是跟听天书一样，在听到复原出来的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之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是达莉亚，她要这些究竟有什么用呢？通过荒星竞技场我们带来的优秀随行者，将他们蓄养成自己的怪物私兵？”
    陆沉摇摇头，“这些怪物全无理智可言，不可能被当成私兵使用。”
    “那是为什么？我们根本连她想做什么都搞不清啊。”
    陆沉看了一眼陆昇，虽然动作神态看上去正在凝神倾听，其实应该在考虑别的东西，不然他一定会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贺拉斯肯定是看不出陆昇的走神的，他弯了弯嘴角，拉过贪婪之主大人的注意力，“那是因为思考方向错了。”
    “什么？”
    “我想，达莉亚不是想要时空漩涡的混乱之力催生这些怪物，而是要用这些东西的力量，滋养那些混乱的时空漩涡。”
    “证据呢？”贺拉斯倾身，一个圆球状的物体从他怀中咕噜噜滚了出来，他忙要去捡，忘了自己脚使不上力气，哎呦一声歪倒开来，陆沉伸手扶了他一把，贺拉斯顺手拽住了这根救命稻草WiseMedia桃华。
    陆沉刚想说，证据就是露亚海的覆灭，以及最近一段时间来宇宙中不断有星球灭亡，天体不断地非正常消亡，会破坏宇宙的平衡力场，达莉亚一定是想打破这个宇宙的平衡，然后，接二连三消亡的天体会形成许多黑——
    陆昇终于想到了他一直纠结的违和感在哪里，如果达莉亚是暗中出入自由联邦的话，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安慰一个被居民欺负的小男孩呢？她根本不应该暴露自己才对！除非她不在乎在自由联邦暴露，或者在自由联邦就不算暴露，除非——
    “陆昇！”
    “陆先生！”
    贺拉斯笑了，造物主和他的宠物确实很聪明，但是看上去蠢蠢的家伙往往更聪明，比如装了几千年傻逼耿直boy的他。就在陆昇的眼前，贺拉斯白眼一翻，软不隆冬地倒了下去，而陆沉，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茫然。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永生之主达莉亚，那个在圣堂之中终年冥想留给所有神一个美丽背影和高贵声音的女子，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一具到了必要时，就会出现灵魂的尸体。
    陆昇看到眼前，他的陆先生，慢吞吞地扭了扭脖子，以一直绝对不会出现在陆沉脸上的表情，戏谑地笑着说：“heyboy!”北欧口音。
    这让他想起之前，他还在系统上设定的游戏里辗转的时候，第一次赢下一局游戏的那一天，编号a08的leader，也是这样，开局诈死，先附身金属异能者，后附身罗刹姬，最后却被当时扮猪吃老虎的陆昇，用凝血剂生生弄死。他还记得对方的异能力‘替死’，只要在濒死状态下只要与他人接触就可以夺取对方身体。
    与现在的贺拉斯何其相似。
    然而不同的是a08只是个a级异能者，他的异能充满缺陷，不仅只有在濒死状态才可以夺取他人的身体，而且发动这个异能还有时间想限制，才会被轻而易举地击败。
    贺拉斯不一样，他本身就是神，他已经拥有了吞噬这么逆天的能力，还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另一个能力，只是触摸到陆先生，就夺取了他的身体。隐忍了那么久，不得不说，他比星野花重音要高明得多。
    来自敌人的暗算，和来自朋友的背叛，自然是后者更加容易成功。贺拉斯是如此聪明，他从未把自己演得完美无缺，甚至总是让陆昇和陆沉对他有些怀疑，这些影影绰绰的怀疑，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真实。再一路同行下来，让他们渐渐打消这些怀疑，慢慢把他当成共患难的朋友看待。
    然后，就如伺机而动的狼一样，一击即中。
    “陆先生！”陆昇的脑子只有一瞬间的空白，立刻就恢复了理智，歇斯底里是没有用的，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办法救回陆沉。
    陆沉是神，是造物主，是最强大的存在，他绝对不相信贺拉斯只是这么一下，就能让那个男人彻底消亡。
    “陆沉”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夸张地耸肩，“其实boy，我更喜欢我的红色头发。不过没办法，谁让你的陆先生对我威胁太大呢。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你究竟想要什么。”陆昇目光冰冷。
    “陆沉”笑了笑，“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永生之主这个名字，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啊，我想要真正神一般的力量，我想要永生！”
    所以，他要把这整个宇宙都化为黑洞，化为他的吞噬之力，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拥有无上强大的力量，实现真正的永生。
   
    ☆、第94章
   
    这不对……陆昇怀疑地盯着地上贺拉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如果从来都没有永生之主，那么星野和米勒在圣堂为何要声称杀了达莉亚？”
    “你这算是关心则乱么？”贺拉斯伸着胳膊，对自己的新身体十分满意，一脸的意味深长：“那两位的目的既然是杀掉所有的神，那么只要他们看到的达莉亚已经是尸体，谁又会管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面对你们，哦不，面对我们，又怎么会讲明强大的永生之主不是他们杀的呢？”
    不动声色地扭曲着四周的空间，陆昇脸上摆出惊慌的表情，“这么说，就连去高维宇宙，也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对方出现了片刻沉默，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神色，“这是个意外，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却是个有些惊喜的意外——好了，废话了这么多，你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吗？”
    被贺拉斯看出自己的小动作，陆昇却并不惊慌，既然已经知道他能够隐藏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以对方的智商不可能猜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要赌的，就是这一份即使知道自己在行动贺拉斯也会放任的机会。
毕竟对于现在的贺拉斯来说，星野和米勒已死，达莉亚从不存在，而他已经夺取了造物主的身体，面对一个小小的陆昇，他难免会生起轻视之心。这，就是陆昇夺回陆沉的机会。
    随着迅速坚决的动作，陆昇掀翻时间的河流，他不需要去思考如何驱逐贺拉斯，只要时光倒流，带回尚未被附身的陆沉便可。然而时间的逆流到了“陆沉”身边，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踪影。
    贺拉斯甚至没有动，就那么微笑着，带着怜悯的表情看向陆昇，“你的力量还没恢复完全吧。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即使你全盛时期，也无法撼动我。黑洞，是很贪婪的，它什么都会吞噬，无论是光，还是时间。”
    他已经得到足够的力量。不断地毁灭星球，不断地吸收吞噬之力，然后，现在这具身体里，不仅有吞噬的力量，还有原本属于造物主的分解与创造。很快，他还会拥有对面那个小可爱的时空之力以及——
    “过来吧亲爱的，像乖巧的小仓鼠一样奔向你的主人。”贺拉斯抬手，在他的掌心出现一个混沌的旋涡，四周的一切都开始颤抖动摇，无形的气流最先奔向那个黑暗的空洞，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成为贺拉斯的一部分。
    在陆昇的眼里，甚至连他扭曲的空间，都被那个黑洞以更加扭曲的形状收拢，无法想象，也许到了最后，他真的能够吞噬整个宇宙，把除却虚无的所有的一切都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最初，上古之神分开混沌，开辟天地，又以发肤血脉，化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最后，疯狂的人进化为神，要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皇天后土，重新化为他体内的混沌。
    那股力量是如此强大，陆昇连同周围的一切都不由自主地被拽过去，他无比熟悉也无比爱惜的陆先生，被别人用来毁灭宇宙。
    他不允许。
    还有什么办法……就在他被拉近对方的时候，吞噬的力量却忽然一顿，“陆沉”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然后，目光忽然变了。是陆先生，他的意识没有消失！
    陆沉的另一只手艰难地抬了起来，掌心缓缓凝聚出另一种力量，那是属于陆沉本身的分解能力。
    陆昇立刻明白了他究竟想干什么，同样，仍旧在这具身躯中的贺拉斯也非常明白。他拼命抢夺着陆沉身体的控制权，五官扭曲成狰狞的模样，“陆沉，你疯了，你想杀了你自己吗！”
    现在不能使用时间回溯。陆先生正在跟贺拉斯进行拉锯战，如果自己在此刻回溯时间的话，陆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陆昇立刻凝神，把目标对准仍旧在贺拉斯控制之下的右手，让他不得不分心对付自己。
    贺拉斯显然对此十分恼怒，他本以为一切已经唾手可得，没想到陆沉的力量居然强大的即使自己占据了他的身体，本体的意识却没有消亡。又有一个陆昇在旁边不断地捣乱，一时间，落下风的居然成了自己。
    再心机深沉的人，到了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都难免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
    “陆昇！造物主的能力可是创造与分解，我赢的话，至少还有这具你最爱的躯体，我也可以保证好好疼爱你。要是陆沉赢的话，你最爱的主人就会彻底消失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帮助他？！”
    “我知道。”陆沉既冷又稳地回了一句。他当然知道让陆沉赢意味着什么。但他更知道贺拉斯赢了意味着什么。陆先生绝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后果。
    也许他还有很多地方想要跟陆沉一起去，有很多东西想要跟陆沉一起吃，也有很多姿势想要跟陆沉去试验解锁。但，一起化为宇宙的尘埃也很浪漫不是吗，他的神是他的，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畏惧。
    贺拉斯的黑洞在造物主的分解威胁和陆昇的空间扭曲牵制下，力量开始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他做过很多种假设，但实在没有料到陆沉的精神力量如此强悍，这么看来，恐怕比擅长精神攻击的星野花重音都要高得多，他们已经尽量高估了造物主的实力，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但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的人是最不愿见到失败的，更何况，至少有一点有利于他，那就是陆沉和陆昇的力量都没有恢复完全——没有恢复完全？
    不对劲，如果没有恢复完全，现在的陆沉根本不可能负隅顽抗，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
    陆昇看到了贺拉斯那种扭曲疑惑的表情，他笑了笑，“本来这次会盟想告诉你的，真可惜，你发难的太早了！”
    就像星野和米勒他们偷偷在研制完成品的解离液和逆回剂一样，身为造物主的陆昇却一直在研究当年的共振仪。尽管他想找的，其实是将力量平安从人体抽离，让人类回归正常的方法。虽然其中有很长时间没有进展，却产生了诸如神格移植之类不太完善的副产品。
    后来陆昇加入研究，抽离的方法尚未完善，却意外地发现了让神格快速恢复力量的方法。当然，并不尽善尽美，还有很大风险。不过这次鉴于宇宙有陷入被破坏的危机，临来之前，陆昇和陆沉还是尝试了一把。而效果，现在贺拉斯看见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推动着一切。如果贺拉斯晚一秒露出真面目，也许他们就会谈到这个问题，知晓对手已经恢复全部实力后，善于隐忍的贪婪之主自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直接行动，而是谋划一个新的时机。
    可惜没有如果。
    贺拉斯忽然收回了力量，他不再咬牙切齿的时候，即使是在别人的身体里，依稀还能看出那种带点儿戏谑带点儿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一直就用这种无厘头不着调的风格迷惑着众人，大约本来，也是他本性的一部分。
    “住手，陆沉。”他很冷静威严地说，但这种气魄因为对着自己的手在讲话，而显得有些滑稽。“如果你想要绞杀我，我会引爆我的力量。你知道我吸收了多少贪婪之力的不是吗，那足以引起这个宇宙环境一系列的变化，最终，它还是会不复存在。还有你，陆昇，你也一样。不要以为你可以用时空回溯救回一切，你掌握的只是这个宇宙的时空法则，如果这个宇宙都不在了，你的力量是没有意义的。”
    毕竟，任何一个宇宙的时空法则都不一样。
    听上去，这一切都很有道理。但可惜，他的两个对手都不是喜欢废话连篇的人。而且，他不够了解陆沉。
    身体的内部从某一处忽然被破坏的时候，贺拉斯终于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他没想到造物主对自己的身体都能如此狠心，居然在内部驱使分解之力直接去溶解神格。
    一个没有神格的身体就是凡人的身体，到时候贺拉斯自然不可能再去引爆什么力量了。
    “陆！沉——”带着不可思议与狂怒的吼声响起来。陆昇握紧了手，死死地盯着对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一动都没动。就在陆沉的力量侵入脑海，而贺拉斯抵挡得越来越吃力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发出了一声冰冷机械的电子音。
    “检测到有星舰进入港口，扫描完毕，破浪号已停靠至自由港。”
    破浪号，被路生在圣堂一个人开走了的破浪号！
    高维宇宙的生物速度迅捷而轻盈，几乎就在电子音落下的那一刻，振翅声已经由远及近，属于路生那奇特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陆昇刚要说话，路生已经一眼见到了倒在地上的，贺拉斯的“尸体”。
    他的眉心悚然一蹙，俯身就要飞下去查看，耳边传来陆昇的声音，“那不是贺拉斯！”
    没想到“陆沉”迅速接口，原来趁着陆沉一心分解神格的时候，贺拉斯再次掌控了身体的主导权，对路生高喊到：“宝贝儿，我在他身体里！这两个家伙想要吞噬宇宙！”他对他伸出手，“帮我一把。”
    “别过去。”陆昇立刻猜到了贺拉斯的想法，一旦陆沉自我分解神格成功，那个身体就没用了，他想要转移到路生的身体里去。路生身为高维宇宙生物虽然没有神格，但他们身为那种力量的发明者，本身就可以使用，不需要借助别的手段。“他想要占有你的身体。”
    与此同时，贺拉斯也喊道：“别信他，别靠过去，他想夺取你的灵魂！”
    路生浮在半空，静静地看着陆昇和“陆沉”，片刻之后，他微微垂下自己的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地，慢慢地向贺拉斯飞了过去。
    “路生！”贺拉斯此时此刻的演技并不高明，路生也实在不蠢，到底为什么他要——等到看到路生向贺拉斯伸出手去那个眼神时，陆昇忽然明白了，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可惜，贺拉斯明明不是一个值得他去那么做的人。
    陆昇手起劈落，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空间，路生的手却轻而易举地穿过断裂的空间，握住了贺拉斯。
    忘了，他是高维宇宙的生物。
    指尖触到那一点冰凉的温暖时，路生闭上了眼睛。原本，从他接收到贺拉斯发来的讯号，邀请他回自由联邦的时候，他还曾经想过，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不过，这个男人，真是永远都让人意外啊。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不知道，到底是留在自由联邦那个意识□□爱上了他，还是后来的他爱上了他？
    陆昇越过空间，一把抱住了倒下来的陆沉，陆沉的神格已经被他自己的力量消融了一半，好在并没有完全消失。“陆先生，你休息一下。”他把陆沉轻轻放在地上，“辛苦了。”
    陆沉握了握陆昇的手，“我爱你。”
    “我也爱你。”陆昇一笑，是的，他们之间是不需要说对不起的，他们都明白。
    而此时此刻，重新睁开眼睛的路生，冰冷地俯视着下面的一对恋人，他的白发和红瞳以及惊人美丽的翅膀，都显露出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艳丽来。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这就是，高维宇宙生物的力量。”
    贺拉斯现在感觉很好，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不再局限于这个宇宙的世界，从前的他们，真是太狭隘了，什么神，不过都是井底观天而已。
    陆昇也抬着头，看着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贺拉斯一开始就算计着路生对自己的感情，叫他来就是为自己铺条后路，可他太忙着算计了，于是就忘了，高维宇宙生物，在这个低维宇宙，也是不适应的。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路生，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吧。
    陆昇抬起手，有些事情，他无法在刚才对陆先生做，不过现在，这次是路生的愿望，所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在这里，他就是时间与空间之王。
    “路生”身周的环境迅速发生着变化，贺拉斯愉悦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惊恐道：“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陆昇淡淡地说：“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想你不知道，高维生物在我们低维宇宙，寿命本来就很短暂。更何况，路生他们这一族，本来就在飞速走向衰亡。”
    “我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加速时间的流逝就可以了，你会彻底成为历史。”
    扭曲在时间里，完全想不到自己千般算计最后的结局居然如此轻易，贺拉斯发出最后的咆哮，“你会后悔的！”
    他还是引爆了所有吞噬的力量。
    陆昇却微微扬起嘴角，低声说：“我不会。”他转身，无视身后连环爆炸和崩毁的星球，温柔地半跪下去抱住陆沉，把他整个人都抱入自己怀里。
    陆沉脸上难得地现出了惊慌的神色，“陆昇。”
    “你放心，陆先生，我一定会再次与你相遇。”
    身体变得轻盈，异能化作点点萤火一般向四周飞散而去，爆炸的星球如倒带般迅速合拢，世间万物，时空逆转，一瞬间百年千年沧海桑田，唯有被拥抱着的陆沉，即使不再感受到温暖，依旧安稳的留恋着那份温柔。
    “陆先生。”
    “嗯。”
    神座上的男人缓慢地睁开眼，依然如往日般威严，唯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像大梦初醒般不知今夕何夕。贺拉斯毁灭了宇宙，而陆昇将自己化为空间与时间的河流，逆转了整个宇宙的时空。
    所有的一切都安然存在，唯有他已经等待了千年的那一个，再一次，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看着座下的穿着白大褂的下属，淡淡地问：“什么事？”
    对方恭敬地回答：“您亲手挑选基因培育的c119，已经苏醒了。”他闪开身，露出身后恭敬跪着的那个身影。
    陆沉有一瞬间的动容。原来，是回到了这个时间点。一切还没开始，一切已经结束。
    他沉默地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直到对方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抬起头来，戴着一副不应该存在的眼镜，毫不掩饰自己*地望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笑意，“好久不见，陆先生。”
    他这个灵魂，可是又在时空乱流总，迷路了很久呢。
    毕竟，贺拉斯不知道，他是在高维宇宙领悟的时空法则，原本，就高于这个宇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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