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不明白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因该得到成全。
至少有一种不是。我相信,得不到的才是最踏实的。
公司的每年一次的聚会一向是热闹非凡的,不管平时是不是忙得三头六臂,不管是不是再大的明星,这个场子是人都得赶的。
端了一杯低度酒给一干众人打了招呼,赔足了笑脸,再找到了明显的红或不红的阶级的差别,怀了一肚子的心里的落差,才得以算得上礼数周全地在向雷身边坐下来。
“昨天早上电话里那人是谁?”向雷瞪了一眼,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是挤著牙缝出来的。
“房东,他不是说了吗,我刚找的房子,哎,向雷你有没有觉得今年阵势大不如去年了,好几个重量级的都没来?”
“少歪歪,还不是那些个老三样,不来的自然有不来的道理。”
“听说明哥会来?”刚说出来,我差点没给自己一嘴巴,今天跟那些小明星寒喧的太多了,传染了,平时我绝不会这麽没脑子的三八。明哥是向雷的雷区,别人不知道,我可不能装傻不知道。
“来就来呗。他的公司,不来,才不正常吧。”
明哥当年是我和向雷共同的老师,仅仅在音乐领域里,在生活上,我相信他还充当向雷导师的身份,向雷平时再怎麽跟我叽叽歪歪,装得对我多痴情似的,傻子才看不出他真正爱的是那个人到中年还风韵尤佳的明哥。
聚会很快开始了,有人开始讲话了,倒还真是像向雷说的那样,脱不了的老三样,我从向雷桌上取了东西吃,顺便盯著他对那些上台的贵客报以一个小董事该有的微笑,让我相信地位这个东西绝对的挺他妈的吸引人,刚才都是我陪笑脸的,倒了向雷身上,成了人家陪笑脸了。
正暗自感慨著,突然向雷脸色变了,我抬头看著主席台上那个依旧风采照人的男人,我没太敢再回过头来看向雷的表情,尤其在明哥远离这里三年之後再回来。因为向雷的腿又开始抖动,这早成了他的恶习,一紧张就这样。
其实我该拉著他的手的,就像以前他给我力量一样,但我知道不能,不是说这里热闹的就象个集市,随便一点点小动作都能激起三尺浪来。
“你相不相信我已经放手了。”向雷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腿,然後走了出去。我看到台上正讲著话的明哥虽然还带著一脸笑意,目光却跟著向雷的背影,而他漂亮的妻子一脸恬淡地站在他身侧。
这都是些什麽感情,真不够臊性的。
我跟了出来,其实向雷不出来,我自己也想出来的。我已经完全不适合在那种场合发挥余热了。
向雷站在以前那个排练室的大镜子前抽烟,我在他旁边拍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了,以前,我们常常坐在这里,大都是累得爬不起来,或心情极度沮丧的时候,我们有时像大婆大妈一样说个不停,有时候就干脆的什麽都不说,就那麽傻坐著。
“七年,天天,七年,真他妈的像场梦。”
“你给他说了。”我有点战战兢兢,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相信吗,我早说了,三年前。”
“当时他呢?”
“只是笑笑,然後该干嘛干嘛。然後一如既往的帮我,帮我写歌,帮我出唱片,帮我拍电影,帮我应付那些乱七八燥的丑闻,然後我说你即然不喜欢男的,不喜欢我,我可以躲的远远的,或大家就当不认识,只是别让我误会。可他不,还是照样,让我转入幕後,还添钱帮我进了董事,他妈的,那帮子老头子差点没活刮了我,我有什麽资历啊,还是有远大的前景,凭什麽啊?他凭什麽啊,我又凭什麽啊?”
“那他到底什麽意思?”,我有点绕进去了。
“他妈的,我遇到圣人了我。”
“那他真的不是?”
“是,或者说曾经是,我就是不明白了,这东西还能有个曾经以後的,我都倒贴著求他上我了,该勾引,该下药,那些贱得没边的事哪一样都没拉下,知道吗,他也冲动,冲动的一塌糊涂,可人就是自慰也他妈的不碰我。可他对我好,全公司哪一个人不明白,我挂著他奸夫的名头挂了多少年,可我和他真清白的比那蒸馏水还清,他老婆也明白,他对我好甚至一点也不避著他老婆。他一跑美国就是三年,可逢年过节我过生日他就跑回来看我,来回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就那麽笑一笑,然後就那麽晾著我,然後就不管我死活了。”
我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只能放他一个人在那里添餮伤口。
公司大楼的外面停著那辆黑车,我想这里可能没有人不认识,还有站在车前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我所向往的中年以後的状态。优雅,内涵,厚重,又深不可测。
“他好一点没。哭了?”
“嗯。”我不知道向雷现在的情况算好还是算坏,所以我没法回答明哥,这麽多年来,向雷第一次说他的感情,又有多少个夜晚,他在独自承受,想必他一定是习惯了独自流泪,刚刚才会那麽强制的要求我离开。
一声重重的叹息几乎没怎麽发出声来,却只有从他过大起伏的胸口才能感觉到。
“我本不想的。”明哥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一盒烟来,点了半天,点著了抽上。
“那你为什麽-------”
“不是什麽事情都会有答案,只是正好,我们碰上了。”
“可向雷真的全扑进去了。”
“我一直在努力的拉他出来,可他太拗。”
“是因为嫂子吗?”
“你觉得女人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吗?向雷其实他也明白的。”
可我不明白,看得那麽清楚的两个人,却要相互折磨,不知道为的是什麽。
回到家里,梁恺正趴在电脑上写著什麽,暖暖的灯光,一个不算壮硕的身影。
“回来了”,他扭了头看我一眼,我吭了一声,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突然有点怀念他给我当医生的那段日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也给向雷指出一条明道。
29
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向雷和明哥的事,心里原本隐藏起来的悲观情绪又象野草一样滋长了起来。
因为宴会上喝了点酒,後来站在外面又沾了点风,躺在床上,我熬到了快两点也没有睡著,浑身就像扎了千百根银针似的,痛得厉害。在我没得抑郁症的时候,我总认为那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毛病,等真到了身上,我才真正尝到他的苦处,头晕,失眠、恶心,还有疼痛,生理上的一样不差。
在肠胃又一次翻腾之後,我终於趴到卫生间里吐得站不起来,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麽了,而那种久病成医的猜测,倒让心里的恐惧也慢慢浮了上来。
我记得那个梁医生曾告诉我,如果恢复的好,很多人可以多年不犯,甚至就那麽好了起来,在当时他看来,我属於那种不常有恢复的好的,我不明白,今天的这种状态是著了凉还是旧病诱发了。
强撑著回到房里,找了温度计塞到睡里,下意识地就裹紧了棉被 ,总是怕来什麽就来什麽 ,看到温度计上不能再正常的数字,我终於滩软在了床上。
那些被病症折磨的日日夜夜,那些痛说不出来,或哭或笑,行为不受控制的种种,像一根锥子一样扎进了心里,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愿再重头来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反正我的意识模糊了,眼睛再怎麽样也睁不开。但身体的痛疼却敏感的不少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双手在我头上按压,是那种温柔的却也有劲的力量,然後我的被子被揭掉了,有温热的毛巾在我身上擦过,我努力地去找寻那点热源,终於在紧紧握到一个温软的手後,心终於放了下来。
我相信躺在云里也就是这种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根基,随便在哪里就可以停留一下,但我的胳膊不用能动,像是挂在我身上的另一截东西。
我终於睁开了眼睛。轻飘飘是因为我身下的一个水床。而胳膊麻木则是上面压著的一个重物,好半天,我才认出旁边这个物体是梁恺,因为脸离得过近,显得过大反而变得异常陌生。
当然,我们说起来还真应该算是陌生人。除了彼此的身体,别的都不算了解。
“哎,猪。”我喊了一声,身边的人没什麽动静,胳膊抽不出来,身上又没什麽翻身的力气,用力踢了几下,才看到旁边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梦游呢,怎麽不游到猪圈去,去了好歹能赶上它们吃午饭。”不知怎麽,说完我竟然笑了起来,太逗了,他那没睡醒挤著眼睛又努力听的样子太逗了。
“哎,你好点了?”他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低手到我脖子下面贴了一下。
“别,干嘛呢?”我打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我怕痒,尤其是那个地方。
“不烧了。”
敢情我最後终於是发烧了,对一个医生我撒不了谎,更别说他曾经就是我的医生,我有些戚戚然地看著他,等著他给我下结论。
“昨晚你大概是中暑了,听你在这哼哼叽叽的,还以为你半夜练嗓子呢,就没搭理,可你竟没完没了的,过来一看,好嘛,你在这捂扉子呢,嘴里还叼著温度计呢。低烧,不厉害,就是有点中暑,要是我不来看,今儿你就得躺医院了。”
知道他这嘴里是损我呢,但我还是很感激,从他嘴里听到了中暑,绝对像中彩一样让我高兴。
“知道家里还有个医生,也不知道喊一声,显得你能耐是吧。”他站起来穿衣服,其实也没什麽衣服,就是一条短裤,我还是盯著他紧致的腰线发了呆。
“谁知道你是什麽蒙古大夫。”看到他转过脸来,我忙陪了个笑脸,怎麽说人家也照顾了我一晚上,这个情我得承。
“就是兽医对你也是刚刚合适,敢紧的,起来刷牙洗脸,你也不闻闻你身上嘴里的那个味。”
我脸一下红了,活这麽大,还没人嫌我臭过。
这狗东西,嘴硬的像石头。
洗了涮了,腿脚还是没有力气,等再回到我屋里想躺著的时候,那个小气鬼竟然把水床撤了。
我扭了头就冲进了他的房子。
梁恺正穿衬衫,腿上竟还是那条短裤,他这造型真是够低俗的。
“哎,姓梁的,我多睡你一天水床你会死啊?”
“水床不能长时间睡,尤其是你现在还没好透。听话,睡你床上吧,锅里我给你熬了粥,如果胃口好受点,可以吃点。还有,别惦记著今天做饭的事了,晚上我给你带点回来,多睡少动,才能把你那个青皮白脸弄得像点人样。我走了,下午还有个病人。”
这是什麽人啊,好话就不能说到底,非要这麽噎人一下才能舒坦。
不知为什麽,我觉得梁恺有点像好人。不因为他後来给我带回来的椰蓉包,不因为他为我专门熬的白粥,不因为他似乎熬了整整一夜照顾我,似乎什麽也都不因为,我就觉得他有一点点像个好人。
30
生活因敌我双方的弃战变的平静起来。
而那种泡面事件、春药事件,只是慢慢成了我们单调生活中的一点回忆。
我们都开始做饭,他一天,我一天,反正是吃了住不了院的东西都被我们弄上了桌子吃进了肚子。一天两天,做饭不成煎熬,吃饭却成了难事。
难看,难吃,难已下咽,我们在相互竞争著最差厨艺的本事。我不再跟他斗嘴。看到他志得意满浑身长刺随时都想扎我满身窟窿的热情,常常因我瞪他一眼就坐到钢琴边而瞬间熄灭。
生活被我弄了个不死不活,但我觉得这才是我和梁恺应该有的状态,我不想也不能和他走的过近,那样会让我有些担心,就像那一天一夜,他的帮助体贴,虽然非常温暖,但我想刻意的忘掉。
我渴望感情,甚至是在努力找寻,但不是谁都可以,不是帅不帅好不好有没有钱床上的活儿好不好的问题。我想踏踏实实的,就好像脚始终踩在地上,每走一步都知道脚底下是坚硬的土地,不会凭空落进深洞里。梁恺没有给我这种感觉,那种知道自己手里握住的是什麽的安全感。
心里总是被这种想法左右,就突然觉得烦了,累了。讨厌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烦了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再喝酒,甚至向雷邀请的聚会都逃避著不去,甚至每个周三当初定下的亲热的时间也再被我刻意地抵制……
搬出去,这种想法时时刻刻都在脑子里晃悠,先悄悄的出去找房子,连看了三家越看越差越让我定不下来,可能我真的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稍微有一些改变都需要我拿出莫大的勇气。
蓝翔终於决定一个月後让我见他的女朋友,我没让他带到家里,约到了外面。这必竟是我的家务事,和梁恺没有一点关系,他无需牵扯进来。
进了蓝翔定下了那间咖啡馆,还没看到蓝翔,就被坐在窗边梁恺那身雷打不动的西服震住。火已经升了起来,也许这一个月压了太多的火气,猛的一下冒上来,让我两腿都有点抽筋。
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蓝翔带了个女孩进来先给他打了招呼才想到他的老哥。
梁恺心知肚明满脸赔笑地拉了我坐下来,就开始和蓝翔续旧。
“哥,这是SIDA.。”
我看了看叫SIDA的女孩,叫她女孩还真是委屈她了。烈豔红唇,似乎有这麽一部电影,她给我一打眼的印像我就想到无数美国电影里的女主角,性感的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真材实料,一动肉就动的状态让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搁,张嘴一笑,眼睛一瞟,绝对成熟的不是一点点。再看看梁恺,他到是对这种女孩处乱不惊,绅士风度依旧十足。
“SIDA,你好,我是蓝翔的哥哥,听他说了你好多次。”生气归生气,礼貌还是得讲的。
“你好,天天,我不适合叫你哥,因为我比你还要大两岁,叫天天不怪吧。”
大我两岁,大蓝翔多少。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没喷SIDA脸上去。这该死的蓝翔,他是找女朋友还是找阿姨呢。难怪他会把梁恺叫来,他知道只要梁恺坐这,我就什麽道理也说不出。什麽时候蓝翔也会这麽算计他哥哥了。
我不再吭气,只是听著梁恺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著SIDA,听SIDA老於世故地介绍她自己,她自己的工作,这里干了几年,那里干了几年,拍了哪些杂志,和什麽有名气的人有什麽往来,口气中不乏炫耀的意味,最後掏出烟来自己点了一根,招呼了我们一圈,又点了一根递给蓝翔,蓝翔偷眼看了我半天,终於接过去抽了起来。
忍不下去只能站起来,什麽也没说走了出去,可出去了又不知道什麽地方可去。
拿出来手机看了看,还是走到了下一条街进了公用电话亭。关上了门。
“妈,是我蓝天,您最近好吗?”听到里面温暖又熟悉的声音,心里内疚的不得了,为什麽要打电话?为什麽自己难受还要去惊挠另一颗时时担心的心脏。
听著妈妈一连声的询问,我压住了几乎就要落下的眼泪。
“很好,我很好,蓝翔也好,这学期考得不错,还拿奖学金,您自己多保重。”
出了电话亭看著站在路边的梁恺,心里就想,要是我爱他多好,要是他爱我多好。我可以喊一声,‘梁恺,去,给我把那个臭小子打一顿,我舍不得打,你打,越狠越好。’
可我不能这麽说,甚至指责蓝翔的权利都没有。
“他们走了?”我问他。
“是。”
“蓝翔怎麽样了,有没有难过,是不是有点难堪,没有给他女朋友面子。”
“蓝翔没有吭气,看著你出门,他就低了头,其实他懂。可是有些事不能勉强。”
“你真他妈的会安慰人。梁恺。”
“是真的。”
“如果今儿是星期三,我绝对会主动取悦你,会主动和你做爱,怎麽样来都行,可能那样我会好过点。”
“不是星期三也行。”
“可我不行,那规矩是给你定的,也是给我定的,谁也不能打破。”我抓起他的手,捏了捏, 跟我的一样瘦,但比我的热。这是不是一个心无牵挂的人应有的温度。
你是真的心无牵挂吗,梁恺。
“你要去哪?”他拦住了我。
“酒吧,还能去哪,你不行,总有人行。”我伸了手叫车,自己车停在咖啡馆的门口就先放著吧。
“你他妈的不能去。”他喊了起来,并想拉住我。
“我能。”我钻进了车里,不再看他。
31
“别再喝了。”向雷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又被我一把抢了回来。
“你他妈的少管我。”我踢了他一脚。
这麽多年来,只有这个地方是我随时想来就可以来的,也只有这个地方了。我并不孤僻,也不古怪,可除了向雷,就似乎没有人想当我是真正的朋友。
“要麽就喝,要麽就闭嘴。”半瓶的量,喝了半瓶下去,头已经晕乎了。向雷试图再抢我的杯子,我索性拿了酒瓶过来威胁他。
“再抢,我灌了。”
“给你弄点吃的吧。一整天不吃怎麽行。”他说著就往厨房走去。
“会做椰蓉包吗,我要吃那个。”我嚷了起来。
“你以为我酒店大厨啊,还椰蓉包呢?有奶黄包行不行,超市买的,热一下就行,反正都是包子。”
我不再喝,只是再想怎麽又出来个奶黄包呢,不是明明心里想的是椰蓉包嘛。
看著向雷端著几个包子出来,上面还有一点黄色的奶皙。心里知道其实不管什麽样的包子都不想吃,可怎麽就独独想起了椰蓉包。
“向雷,你这个傻子,为什麽对我好,咱们一夥扎堆了那麽多人,谁不是心里装满了小九九,拼著命挺著脖子往上挣,谁他妈的不想混出个明堂来,有谁是真心对谁的,牵扯不到利益都是人前好哥们,一有利益之争转过脸来就在背後下刀子。他们都讨厌我,你为什麽不讨厌我,嗯?”把手里的包子捏得快变了形,狠狠地扔出去,刚好砸到了向雷最喜欢的镜子上。镜子并没破,只是晃了晃,又凑出了个巨大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混蛋,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要敢给我砸坏了,得给我赔个更好的。”
向雷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脸,“真想知道?”
“不想。”我把他推开。自己整个横在了沙发上。
“我就是不明白,我不纯洁,不善良,长得没你好看,毛病还多,不检点,不守时,不会做饭,挣钱也没你多,经常给你脸看,还经常勾三搭四,你为什麽不讨厌我。他们都说我有心计,其实,我哪有,我就是比他们努力了一点,你踩我,我踩你,最後不全踩进泥里去了,谁能落著好呢,可他们都讨厌我,嗯,向雷你为什麽不讨厌我。”
“醉了发疯是吧。”
“我没醉,向雷,讨厌我吗?”
“你希望我讨厌你。欠的吧?”
我一把拉著向雷的胳膊,“向雷,我就剩你了。”
“没人讨厌你,我-----”向雷突然过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常常想,咱们两个,你的手伸过来一点,我的手伸过去一点,咱俩就拉住了,说不定,还真不错,你想啊,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寂寞著强。是不?”
“狗屁。”我站了起来。
我想亲亲他,不是像以前一样亲脸,他常常说我亲他的脸,就像个孩子讨粮吃。所以我想亲他,和他接吻,想吓吓他,看看他还敢胡想不想。我知道也只有这个傻子在为明哥守著身,可人家不要,那也不能白便宜了我。
我把手伸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脸,盯著他的脸看了好半天,他的脸有点僵硬,想撑著表现没问题的样子挺好笑。他总是说这种话,他明知道我不是他治病的良药,他还想去试著能改变什麽,也许只是想让那个人看看。
我伸了嘴过去,贴在他的唇上,再放开,看向雷的脸,向雷的脸有点发青,我又贴了上去,舌头抵著他的嘴唇想撬开它们,向雷死死地闭著,呼吸重的像头牛。不想再戏弄了,我放开了向雷,看著他又青又红的脸,我想现在我要是在他面前脱了衣服,先跑的肯定是他。
没有什麽比友情更加重要,而感情绝对来不得半点将就。
我们本就是同一种人。宁愿自伤,也不愿伤了别人。
我放开他站了起来。
“好了,哥们,我该回去了,等我决定要饭的时候一定到你这混吃混喝。我知道再没地方去,你这里还有我一张床,好好干,给我把钱攒足了,我等著你将来给我养老呢?”
“等等我送你,你喝得太多了。”
“不用,送我你会难受,因为我刚拒绝了你。”
“放屁。谁拒绝谁呀。”
看到向雷笑得没心没肺的,我也笑了起来,是真的心里高兴。
红酒一向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是等到快到了家,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喝飞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歌喉太过动听,看到梁恺一脸泛红的过来开门,我差点没把声音和嘴里的浊物一起喷他身上。
“向雷,看看,这是梁恺。我的房东------”我一把推开向雷,踉踉跄跄扑到梁恺身上,手扯著他的衬衣身子就往下滑。
梁恺一把架住我的肩膀,我嘻皮笑脸的看著他。呵,梁恺今天竟然还带了一幅眼镜,那以前带得是隐形了。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关系,住在一起都好几个月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近视。
“呃”我打了一个酒嗝,看到梁恺皱著眉头别著脸。还敢嫌我,我一生气伸手上去扯他的眼镜,他连忙避开头,手架住了我的脸不让我靠近他。
“怎麽喝了这麽多?”他问向雷。
向雷还没回话,我就拉著梁恺的手伸向向雷:“来,握手,向雷,我最好的兄弟。”
又扯著向雷过来。“梁恺,你上次给蓝翔说我们是什麽关系。说啊,我们是什麽关系。房客,还是炮友------”话还没说完肚里的喉咙里的东西一下泛了上来,松了他们的手,连奔带跑就冲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抱著马桶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肚子清空了,酒劲还没过去,看看门外那两个一个靠著门斜站著,一个竟然在捂鼻子,没有一个想过来拉我。
一群虚伪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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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扶半爬的摸到床上,我听到梁恺已经在外面和向雷聊起来了,什麽你是干什麽的?和蓝天怎麽认识的?什麽这房子挺漂亮,月租多少钱?什麽蓝天一喝酒就这得性,放他自生自灭就行了,然後就是喝茶咖啡点心好不热闹。
蒙住被子,那些声音还是钻了进来,一听就是向雷继续他的大嗓门,一门心思地出卖我,而梁恺就是伸著鼻子四处嗅腥的狼狗,这两兔崽子。我揭开被子喊了起来。
“我说你们两个,想睡的话,就一齐过来,这床不要说三个人,四个人也没问题,如果赚我碍事,我把床让给你们好了。”被我这嗓子一喊,外面果然没了动静,只几分锺,梁恺就端了一杯蜂蜜水进来,腆著笑脸硬 给我灌了进去。
水甜甜腻腻的,喝得我直打嗝,看著梁恺一个劲的看著我傻笑。
我在心里直鄙视他,真是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人喝多的样子啊,这算什麽,我喝的最凶的一次,差点没上了向雷,向雷的裤子都被我扒掉了,他才反应过来出了什麽事,连滚带爬的还不忘给了我一巴掌。也就是那一次,我们才清楚了原来一直滚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彼此都是危险人物,第二天我们就分了床。心里想著向雷当时震惊的模样,再看看梁恺现在的蠢相,真觉的就该再喝上二杯,再增上几分胆,也许我就可以乘著酒劲把梁恺给拿下了。
一想到梁恺有可能被我压在身下哼哼叽叽,我不由的嘿嘿地笑了起来。
“傻笑什麽。”梁恺轻轻给了我一巴掌。
我挺起身回敬他,只挺起了不到半尺,头就晕得不行,一头又栽了下来。“妈的,臭流氓。”我骂他。
他坐到床边附河蟹词语来。“蓝天,向雷说你放走了条小虾又摸著了条大鱼,对你来说,我是不是条大鱼。”
看到他笑的诡异,我哼了一声,他还真当自己是盘菜。
“大鱼怎麽够,最小也是只鳄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看到他收起了笑容 ,我终於挺了起来,拍著了他的脸:“向雷没给你说,我今天在他身下叫得多欢吗?别看他瘦,他胳膊上的那几块肌肉可不是闹著玩的。”
“怎麽不玩死你。”梁恺板起脸几个大步闪了出去,我蒙起被子再也不想听到任何一点声音。
听到向雷走了,听到梁恺关上了门,听到了梁恺没有回那间卧室,而是上了我的床,听到了他拍我被子的声音,听到他凑过来低低说,要不要洗一下,如果难受头痛,他可以帮我,听到他最後沈默了半天又冒出来一句,如果难受,哭出来要好的多。
我终於哭了出来。不是为了蓝翔不知道自己在他哥哥心目中有多好,哪怕一点的劣迹都会让他承受不了,不是为了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取向每天都在折磨著我,不是为了妈妈的这两个儿子竟然一个都不争气,不是为了这些,为了那些忍辱负重的坚持却得到了这麽一个结果难受,为了自己想爱却不知道该怎麽去爱难受。为了想抓到手里的东西会最终会流掉难受。
对飞儿,对宋宁,对向雷,对梁恺,我不知道该怎麽把握,我从没想著去索要,没想著去守护,有很多种感情,我无法定义,是不是抓紧了才能不伤,还是索性为了不伤干脆不去把握。
梁恺的手伸了进来,揽过我的肩把我往他怀里拉,我没拒绝。他的身上有一种能让我很快安静下来的味道,就像那十个月里平淡的声音,挤掉我心里的沈积,换了新鲜的东西进来。
我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膀,用劲地往死里抠他,我能感觉他抽著冷气的声音,可我忍不了,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憋得我快疯了。
“我们做爱吧。”梁恺啃住了我的耳垂。
他还真文雅,做爱。没爱,怎麽做,还是说做著做著就有了爱。
手松了他的肩膀,却移到下面狠狠地抓住了他睡裤里的那根东西。“操。”他痛得一哆嗦,人却一下翻到我的身上。
相对於委屈自责、彻夜难眠,我更愿意这一刻死在他身下。
“来吧,就当明天地球就他妈的要炸了,咱们来痛快的。”我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喉咙。那种动物本能嗜血的快感让我颤栗不已。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我拉开,可能是我疯狂的样子吓坏了他,他使劲把我压下来,轻轻地拍打著我的脸想让我冷静下来,可我不想冷静,我需要火把我烧起来,如果我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无法带给我像其它人一样的家庭,平和、幸福和不被人鄙视,那麽它至少有一样是可取的,那就是此刻疯狂燃烧起的激情,我需要他的抚慰,需要他的进入,需要性来证明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我根本无路可逃。
我们撕打了起来,梁恺还想温柔,却被我一下占据了主动,我掀翻了他,掰著他的屁股,咬他屁股上的肉,掐著他的脖子,啃著他的乳头。我骂他,下流的话一串串蹦了出来,精华了这几十年的所有贮藏,我相信天明後想起现在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我可能会直接愧疚而死,可现在我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著放肆著,是一个老粗爷们不讲体面。
我的意思明摆著,你不上我,我就上了你。
梁恺终於反应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腰,那是我的软肋,身体一僵,力道一下卸了个干净,天旋地转地被翻了下来, 还没容我喘口气,他就不带犹豫地冲了进来。
“真他妈的--------带劲。”眼泪都快痛出来了,我依然按著他的身体想让他快一点。我能深刻地感觉到他那根粗大的东西在我体内冲刺叫嚣,伴随著梁恺扭曲狰狞的面容,我真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捣烂了。
做爱。迷迷糊糊中我在想著他的那个文雅的词,有什麽能比屠杀一样的做爱更刺激、更疯狂,更让人万念俱灰。
那是一个违反了常规的夜晚,不是规定的周三,多出来的一次就像是偷吃了东西,偷做了坏事,当事人总要小心把它深埋起来,生怕暴露了什麽东西。我不想打破这个规矩,相信他也不想。
梁恺甚至没在我床上睡觉,完事之後体贴地帮我洗了之後,给我吃了片药,然後他回他的卧室,我进我的被窝,但我还是在第二天早晨起来,看到放在我床头的一杯清凉茶,我记得在我还是他的病人的时候,梁恺说过这种茶,让我常喝,有宁神静气的作用。
33
日子依旧过得平平淡淡,除了那个晚上出乎寻常的疯狂,我更适宜於这种平淡。
我决定了拿下那10%的股份,但只是一部分,以我的能力拿下5%都算吃天了,剩下的给向雷,也许这是我才思枯竭後唯一的活路。
向雷一听说我的决定,就高兴的说我不够的那部分钱他来想办法,要借要贷都是他的事,只要能撑到年底分红,就能回来一小半了。
知道向雷是在帮我,所以我不想对他有任何经济上的亏欠。因为他也是活在套子里的人,他也会有把事做绝的时候。难保有一天,他真的放下了明哥,也跟著把身边所有的都放下了。
其实我自己可以找来钱,但向雷的热情我没法拒绝,他找到了他的一个朋友,只有4分的利让我觉得真的很低,就等著签下合约,再通过董事会就能拿到那5% 的股份。
向雷的朋友张老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有三家酒楼和一间车行。一杯薄酒,十句话就办妥了借贷,快得就像买菜,萝卜一元钱一斤,装袋子里就行,还不容我挑挑捡捡。我慌里慌张地看著条约,惊惊战战地数条款,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生怕在富人面前露了点怯。等到我签字他盖章然後走人,时空转换快的我眼睛还没眨够事情就Ok了,只剩下我拿著支票和向雷坐在桌子边大眼互瞪连评语都给不出一个。
“你朋友真是个神人,可能我这点小料连给人家菜盘子里拼个盘边都不够。”说著竟然笑了起来,笑笑又笑不出来。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积蓄换成了几张纸上那虚拟的百分比,心里一下竟有了几分慌乱,更何况自己一下又成了欠债户,虽然这个数字并不显得心惊,习惯於不欠人还是在揣著那一纸欠贷的合约时有点束住了手脚的感觉。
一两个月後,情况明显朝著好的方面发展,因明哥的帮忙,我进了董事会,再见到当年剥削过我的小老板们也能用眼神还一两个不满。
蓝翔还是老样子,我找不到他住的地方,他到来的勤了,从新疆回来後给我了一个哈密瓜就算是把我打发了,到给了梁恺一把新疆真正的英吉沙短刀,一进门就梁恺哥长梁恺哥短的叫,屁颠颠地跟在梁恺後面巴结。好像人家才是他的亲哥哥,而我成了他生命中的憾事,指责训斥到了最後人家来了都不说来看我,只说来看他另一个哥哥。
蓝翔的事我彻底不想去管了,梁恺说他找蓝翔谈了几次,说他学习上到没怎麽落下,还签了一家不错的单位,就是还和SIDA粘著。没有结果本是我预料了的事,自己的弟弟什麽性格自己清楚,只要他将来不说後悔就行。
妈妈还是一个月来一次电话,问完了我问蓝翔,回答的都一样,但还是感觉到温暧。
梁恺把卡门带过来了,是一条纯正的哈士奇,雪白的毛,刚一进门对我有点敌视,老跑到我身上打量我,後来我给它网购了一个漂亮的小屋子,两天後它就钻到我的脚下俯首为臣了,尤其是吃完东西後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让我给它挠痒痒。我和梁恺抢著给它洗澡,而我给它的待遇是每次给它洗完澡後,用一把大齿梳子给他梳理白毛,它被我扯得乱蹦乱跳,痛极了的时候,恨不得能咬我几口。
梁恺看得心惊,就会跳出来保护它,说放著宠物店不去美容,像我这样虐待,迟早有一天,它的毛会被我梳秃了不可。
可我喜欢。喜欢把它梳理的一丝不乱,就像一丝不苟生活著的梁恺。
和梁恺没有大吵,小吵不断。
他的电话出其不意的多了起来。常常是我工作他休假的时候。他开始叫我天天,别扭了几天之後,听得格外顺耳。
“天天,水管漏水了,知道怎麽修吗,要不敢紧回来,否则房子就彻底淹了。”我就赶了回来,看到漏了不到半池子的水,连塑料盆子在里面都飘不起来,我直接捞出盆子扣他头上。
“你丫弱智啊。”
“天天,你把盐放哪了,锅里的菜都快烂了,我还没找到,快回来。”我赶回来了,看到盐正在他手里拿著,而菜已经熬成了菜汤。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刚刚找到。”
“你白痴啊!”
“天天,门锁坏了,我要出门,门锁不上,怎麽办,快回来。”我赶回来了,从锁眼里捅出了半截断钥匙摔到他的脸上。“真他妈傻B一个。”
“天天,卡门跑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快回来帮我找。”我赶回来了,从院子里卡门自己挖的洞里把它拽了出来,清理著它的脏毛,顺便把手里粘著的稀泥摸了他一脸。“蠢猪。”
“天天----”
“二傻。”
“天天-----”
“臭货。”
梁恺快把我使换成了老妈子,修理工,水电工,搬运工,我成了全才,他堕落成弱智。但我们都从中找到了这种有点故意的生活事故里的一点乐趣。他的天天,我的脏话,越来越多的默契。他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好听,有时候甚至能听出点撒娇的味道,我听著似乎也不觉得这种腻歪有多讨厌。因为我的口气也变了,解决完问题後的打一巴掌,踹一脚都让我们关系拉近了许多。
虽然有点惊慌,但我还是意识到我开始想他,从最初只是多看一眼,到了後来看著他挂在衣柜里的衣服都能呆了过去,我开始期待他的那种捣乱电话,甚至超过了一周没有这种电话,心里竟然会无端地郁闷起来。虽然每个月的第一天,我会分文不差地把房租,电话费,生活费按时的交给他,好提醒自己当初是为了什麽住到一起来,可我还是在自己不用去公司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魂不守舍。
我期待著离我两间房子里偶而传来的咳嗽声,我习惯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放在床头的清凉茶。我开始琢磨著做饭。每到轮到我做饭的时候会挖空心思对著菜谱做几道菜,想著他的胃病,配著他的食谱,可毕竟我的天赋不够,除了颜色比从前好看点,味道却不见什麽长进。甚至卡门吃了几个月後都开始绝食不吃我给它准备的食物,而只眼巴巴的盼著狗罐头。
卡门有狗罐头,我们却不能打破规矩,在一顿顿不知其味的食物里煎熬,现在又多了一个煎熬。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爱我。
也许他所有给我表现出来的只是星星之火,但那点火早在我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烈焰熔熔。
我甚至幻想过,这就是我和梁恺的生活。一天天,熬成了一年年。不知不觉地就熬白了头。
梁恺生日的那天,虽然他没说,我还是出去给他买了礼物,从上到下,衣服裤子乃至鞋袜。那是我惯买的牌子,因为他比我还高,我想他穿起来一定好看,在买的时候我就幻想过他穿起来的样子,高大帅气,我渴望把他身上永不变调的式样替换下来。
当然生日最终在不声不响中悄悄过去,衣服放在了我的柜子里没有给他,我不知道自己突然表现的这麽热络是不是不附合常理,而我更不想自己的行为算是给了他某种暗示。
我开始期待每周的星期三,在床上我们抛开了一切表像,像一对真正的情人。我们用尽全力把所有亲密爱人之间的事做的淋漓尽致,像疯子一样在床上肆无忌惮地放纵,发泄,什麽样话都能说出来,甚至於打到了一起也没有什麽隔阂,我知道我开始适应这种性爱,也许是天生,也许是被开发的彻底。因为快感来的时候,我真觉得天可以蹋、地可以陷,而不能让梁恺从我身体里撤出来。
可下了床,他穿起了西服,我穿起了时装 ,我们还是刻板的梁恺和忧郁的蓝天,似乎什麽都没改变。
34
生活似乎朝著好的方向发展,可我陷入了某种无法解脱又无法深入的状态,连思路和才情也似乎遇到瓶颈成了一锅浆糊,糊住了脑子什麽也写不出来。
有几个月没有交出曲子了。总觉得自己不如过去那麽专注了。思路变成了一段一段,不知道连结的桥梁在哪里。有时候看著日历一页一页翻去,就突然想到当时说的一年的期限,就那麽悄无声息地逐日逼近,而我依旧摸不透梁恺的想法,不知道他过完了这一年之後会怎麽做。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说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该散了,我能怎麽办。也许真的打起了行李重新流落到街上,更何况现在不要说买房,要是再这样交不出曲子,房租、贷款、蓝翔的学费都成了问题。
人越是急越是没办法,时间在一点点流走,只流近了我们当初定下的日期,也流尽了向雷等我曲子的耐心。他今天打来电话,说这个月再放空就让我等著喝西北风吧。
知道他是在吓人,可我也知道再这麽拖下去,向雷的脸上也很难看。
出去买了包烟。据说作家作曲家多半都是烟鬼,也许我也应该试一试先让自己变成鬼再考虑成佛成仙。
烟抽了几口,就已经呛得抽不下去,觉的呼吸有点紧,这才想起了那个久已不犯的哮喘,因为它,我从来不敢碰烟,这种身体状态,不容我变成烟鬼,那我也注定成不了作曲家。
看著这烟雾慢慢飘散的时候我才发觉,梁恺什麽时候也不吸烟了。
心里被这一点喜悦充斥著,莫名的就觉得发现了一点真相。
趴在桌子上挣扎了一会,竟不由自主地睡去。
直到肩膀被什麽重重的打了一下,我才醒过来看到旁边站著梁恺。
“今天有人来了?”
我没明白他什麽意思。嗯了一声?
“我问你今天有人来了?”他又问了一句,口气是这几个月少见的严厉。
“怎麽了?”我问他。
“谁?”
“向雷。还能是谁。”不知道为什麽这样回答他,只是想知道他毛病出在哪。
“现在七点了。”他又说,把手里的一个袋子随手放在了桌边,然後打开了窗户想把屋里隐隐的烟味放出去。
“睡觉为什麽不去床上睡,看你的脸上还枕出了毛衣的纹路。”梁恺抬起手来在我脸上摸了一把,不感觉亲昵,倒真的有几分力气。
我没吭气,看著梁恺瘦高却不失健壮的身体去厨房转了一圈,又皱了眉头转回来,再看了看我摊了一桌子的乐谱。“天天,怎麽你没做饭吗?今天是双数。”
我知道我没有逃避做饭的理由。
从桌边站了起来,揉了揉还在发木的头,转过来看了他有几分锺,还是进了厨房,围上了围裙。
出去吃吧。真的太想这麽说了。其实这几天一直想和他出去吃一顿饭,至少能知道他喜欢吃点什麽,做了近一年的饭,除了让彼此都无话可说的厨技,吃的上面我们并没有相互了解什麽。
想和他出去吃一顿,哪怕是简单到不行的一碗面,只要两个人能一起走出门,走到街上,再一起坐下来,和所有那些住在一起也许是恋人也许是朋友的人一样,吃一顿饭。也不需要什麽话,只是知道对面坐著的是你想用心看著的那个人。
刚才看著他时,很突然地就想起了我住院时的那碗粥,虽然当时是那麽的不自然,可他放到嘴边吹再喂到我嘴里的情景现在想来却有了一种甜蜜。
觉得自己又开始小家子气了,从冰箱拿了鱼出来化冻,心里也被那股凉气吹得一个激棱。
“今天的鱼没炸熟,尾巴那块肉都脱不了骨。”
本身就没胃口,再看看梁恺把鱼翻了个个,拔过来拔过去又挑了挑鱼头的部分,竟也脱不了骨。
我伸出筷子把那块他指责的部位夹过来,尝了一点,想吐还是咽了下去。“生的都能吃,更何况好歹过了个油。”
梁恺放弃了鱼,吃了口白菜却僵在了嘴里。“这个白菜盐多了。”
“还有完没完,昨天你的炒饭都成黑的了,我可一句话都没说,一粒米没剩。”说著夹了一大筷子白菜扔进了梁恺的碗里。“当咸菜吃!”
“你们上床了?”
梁恺一点点又把白菜夹了出来。他今天吃错药了,哪一天的饭不是这样没盐少醋的,今天就值得他挑剔成了这个样子。
我又是一筷子白菜扔进了他的碗里。“吃!”
“你们上床了?”梁恺又开始从碗里往外挑白菜。
“上了。”这一次我把白菜搭到了自己碗里的那块鱼上,一眼看过去,像一块腐尸搭著几片烂叶子。都不是正常的颜色。
“别忘了今天是周三。”
那边在扒著碗里的白米饭,这边正努力嚼著那堆烂叶子。
没有呕吐出来,却依然噎住。
“周三怎麽了,当初可没说过周三除了和你上床就不能和别人。”
饭还是别吃了,端起碗倒在垃圾袋里。拿出咖啡豆,开始煮著咖啡。这是我和他住在一起第一次晚饭时喝咖啡,以前那些坏习惯突然改掉了很多,是这会才意识到的。端了咖啡坐回桌子上,就支著头看著咖啡往外冒著的热气,一缕缕从我这边飘到了他的哪边。
“只是想知道他干不干净。”
“你他妈的真咯应,你和别人做的时候,有人问你干不干净了吗?怕的话,就别做了。”说著我端起那杯咖啡就想一口气喝下去。
杯子被人夺掉了。
“现在喝咖啡,晚上不想睡了是吧,我给你泡杯清凉茶。”
“不用。”
我堵了气不想理他,转了身又回了工作室。
我看到桌子旁边梁恺放在那里的一个带子,好奇却没有过去打开它。透过袋子看了一眼,知道那是‘乔治?阿玛尼’,还是我喜欢的银色,上次自己也曾看上过阿玛妮的一件银色,并不说是买不起,只是想到自己一柜子好多穿过一次就沈寂了下去的衣服,再一想自己已经两个月了没有上选的曲子还有那些欠债就放弃了。
除了正规的衬衣就是正统的西服的梁医生,会穿著‘阿玛妮’在街上招摇。我笑了笑。满眼都是他一本正经每天都要就诊的样子。
又弄了一会,突然来了灵感,也许真的是我和他对抗才能激发我的斗志,趁著一时兴起,下笔如飞,连他进来都没意识到。
“给清凉茶。”我随意的谢了他,看到他把那个袋子拿出去了。
好不容易把曲子弄完,又上机子奏了几遍,感觉没问题才开始应付另一首早就写了一半的曲子,想利用这会有情绪,看能不能这个也有点突破。
“我等了半天了,你什麽时候才能完。”听到那边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再看看表已经到了凌晨。三把两把揉了桌上的谱子扔进了垃圾筒。
算了,还是别干了。
“你今天到底行不行?”他给了我最後的通谍。
进了卧室,看到梁恺靠在床头还看著一本医书,我就想笑。什麽跟什麽嘛,一边等著人上床做事,一边还能看得进去心理分析。这世上还真有让我不能不服气的人。
“要不,咱们把这一周一次改成两周一次,我老了,做不动了。”很突然的就有点不想,其实下午的时候还期待来著,可我的兴致早被他饭桌上的话给打没了。
梁恺愣了一下,把书放下了,静静地看著我。
“算了,来吧。”我跃上了床去。随即在床上做起了仰泳的动作,好把今天趴了一天僵硬的身体活动开。
他在旁边突然笑了。
“天天,你真有意思。”
我一点也没意思。只是明白这种事做一次少一次,为什麽还不珍惜点。
35
“怎麽这麽多,喷了我一身,你不是今天才做过吗?”看到梁恺呲著嘴从床头边抽出纸来擦著身上,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跺下去。刚才在我身上疯的时候不嫌,这会到嫌了。
“多了你嫌多了,少了又嫌少了,还想我怎麽侍候你。我又不欠你的。”下了床,随手抓过抓过梁恺的枕巾狠狠摔在他身上的那堆东西上。
好好恶心去吧。
站在热水下面,我努力地清洗著身上,这时还想著他那几句,嘴里又嘀咕了一句“嫌我多,我还嫌你多呢?”正说著,他开了门挤了进来。“天天,来我帮你洗。”说著他的脸已经枕到了我的脖子上,舌头一舔一舔,好像卡门在舔著我。
那种温柔让我恨不得睡死过去得了。转过了身子,我紧紧地抱著他的脖子,心里那句想了好久的话终於趁著这点勇气冒了出来。
“梁恺,一年时间快到了。”
“是,快到了,还有不到20天。”
听了他这麽说,心里委屈的直想落下泪来。
那件阿玛尼并没有在梁恺身上露面。早上,看到他打开他的衣柜翻出了总逃不掉的或白或黑或灰的衬衣穿上,再是或黑或蓝或青的西装套上,我又有了给他行礼的欲望。再弄个领结或墨镜,要麽是酒店门前泊车的小弟,要麽是黑帮老大身边的打手。
同时,我也好奇他买了那件阿玛尼只是为了过一下视觉上的瘾,还是真准备去夜店钓一些更好的马子。或者他真的已经开始物色继任者了,想到这心里竟泛上酸水来了。
用了半天时间睡觉,再用了剩下半天时间晃到向雷那里打口水帐,看到他终於敲定了那首歌,才敢用力地揣了他一脚。
“以後再这麽折磨我,我投奔另一家了。不要拿一纸签约来唬我。妈的,把我折磨成早衰了谁养我。”
“家里现在不就有一个。管了身体,还管了心理,谁有你那麽大的福气。”向雷看了看我一点也不客气地挤兑我。
“再拿那个梁恺来刺激,别怪我说不认识你。”我没好气的回了句。
“说真的,有谁想包我的,敢紧给我介绍一人,再跟他住在一起,我就快写出来国歌了,再不就是儿歌。抒情,对著他,我真的没一点创意。”
“刚我挑的不就挺抒情的,看那个词,恶心的我都招架不住。说真的,比以前的那些出货的强多了。”
“你他妈不早说,刚才看你犹豫的劲,我都快撑不住了。”我又揣了他一脚。
“真觉得的他不合适?还要分滩著房租?赖在那里快一年了也不投奔到我这边来,蓝天,说喜欢你,是不是跟说交稿子差不多一样多了,你他妈就当回真。”向雷扔过来一个袋子。“给你的。”
又来了,我都有点无奈了,可能他真把我当成了最後的那根稻草了。
袋子里又是一件阿玛妮,银色。阿玛妮也会过季清仓?
我又扑了上去在向雷脸上落下点口水扭头出了门。向雷,就你知道我最近手紧点,要不是你还想著给我买衣服,我都快落魄成街仔了。
坐在饭桌旁,看著一桌子不知道是什麽的饭菜,也就自己身上的那点银色鲜豔点。
吃到了嘴里确定了是牛肉之後,再看看盛它的那个铁板。“铁板牛肉?”
“今天刚买的这块铁板,中午休息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蓝翔说你喜欢吃牛肉,这麽长时间的事,现在才想起来,就买了它,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放在火上烧,还是做好了再放在铁板上。”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只是佩服他第一次就敢尝试这麽个高难度。
“你买的?”他停下了筷子打量起我来。
“什麽?”
“衣服。”
“噢,向雷送的,怎麽样?”我站了起来,转了个圈,其实想让梁恺私底下确认一下我没有偷穿了他的那件。
看到梁恺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吃饭,我没趣的也坐下了。
“他说他喜欢我。”又吃了一块牛肉,还真是糊的不像样子,还没等肉咽下去,我就含糊著说。
“你相信了?”
“他说了好多年,说一次也许不相信,说几年应该假不到哪去吧。我就没见过那麽执著的人,他说如果这里不合适,就到他那里去。”
“你自已呢?”
“我在想他那里用不用付房租,毕竟一年也快到了,你没必要跟著我住这种房子,浪费你的钱,做饭的话我就不必了,向雷是好手。”
听到那边勺子挖著碗底的声音,再看看自己几乎没动的米饭,这饭真是没法吃。天天这样,顿顿这样,竟真的坚持了一年。
“今天起床的时候看到你裤兜里有烟,你学抽烟了?”
“放心,周三的时候我会把牙刷干净的,再喷点口气清新剂,保证不会有一点味。不过,也快没有周三了不是。”
“昨天回来的时候闻到了烟味,以为有人来了,原来是你在抽。”
他不再说话,只是吃光了那盘黑乎乎的铁板牛肉。
他吃的过程中我一直想告诉他,铁板牛肉我过去爱吃,现在早就不敢吃了。
真要得了癌症死掉,也是两天吃一次糊饭害的。捂著时时作怪的肚子,熬到凌晨,终於把那几个音符拿下,进了起居室,看了看梁恺的白柜子,拉开了自己的黑柜子找换洗的内衣,突然被那片今天已经看腻了的银色吓住 ,再看看身上,同样的一件银色还在。
没穿到你身上,原来是躲到这里了。我笑了笑。
没有犹豫就把身上的那件脱掉挂好,再把同样那件换上,进了卧室又脱了扔在床边的凳子上。
反反复复的,我表现的就像一个疯子,穷折腾。
36
最後的一段日子,时间并没有为我缓下来,多一分,多一秒它都不给我。
煮著牛奶,烤著面包,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日历,30号。
双号做饭最大的优势,就是大月的30号,接著两天都不用做饭了,不过这种优势以後也用不著了。我准备今天就开始一点点收拾东西。房子还是租一间小一点的吧。
把吃的端上了桌子,我把卡门抱了过来亲了一口,如果以後想它了怎麽办。想著又拍了它的屁股把它打下去。少见一点,也就能少想一点。
洗了手重新坐回桌子边吃饭,几口喝掉了牛奶,就饱了一半,一天到晚,也就早饭吃得能舒服点。像这样吃著糊饭能坚持一年也算不容易了,要不考虑考虑向雷的意见,必竟那里不需要我交房租,人穷志短,是有点道理。
梁恺一脸清爽地出来对我招呼了一下,挺直的鼻子上还挂著一点水珠子,我看的竟然呆住了,这是不是最後的几眼了,以後想看,该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笑容。
“天天,今天晚上有个朋友要来,能不能多做两个菜。”
“男的,女的?”我挺吃惊,这里还真没招待过客人,更何况连我们自己都不敢恭维的厨艺,用来招待人,那不等於吓人吗。我抬起头看他,还没等他回答,就又接上去了。“算了,男女都一样,就是饭量不同。”
“他容易过敏,不能吃海鲜,还有他口味偏轻。”
什麽人就值得你重视成这个样子,住了一年,你知道我的口味吗?
好吧,反正也没几天了,忍不就是我的一惯作风吗?
“几点来。”
“晚上七点。”
“我知道了。”
梁恺的朋友来的很及时,两个人一同进来时,把我心里原来的那点自信彻底击灭。
“肖锐。”他介绍了一句,就让我把对肖锐过度关注的目光收了回来。
那是一个足可以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贴他身上的人。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不管从哪一点,至少他的自信就让我甘拜下风。我只是没想到梁恺竟真带了接替者回来,有了一个那麽好的替补,还要忍著我这种姿色平庸的人苦苦撑上一年,真是为难他了。而我竟还敢可笑地幻想著和梁恺的爱情。
“天天吧,听梁恺哥说了好多次了。”肖锐说完就进来把每个房子巡视了一圈,完全有接管的架式。
“菜太咸了。”肖锐最终坐在桌子上吃了第一口 就扔出来这样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最初剑拔弩张的气势拿出来。不要说我做的辛苦,单就你个吃白食的哪来的那麽多意见,有,也别给我提,给梁恺提去。
看到我沈下了脸,他到也知趣,撇了撇嘴说:“吃惯了我们家阿姨做的饭,嘴吃挑了,不过,我们家阿姨曾经可是海城饭店的大厨,她做的那几道-------”
“是想让你们家阿姨给我当师傅学好了侍候梁恺吗? 不想的话,让你们家阿姨回你们家该干嘛干嘛去!”我截住了他。
我可不是他们家的老妈子,要不是今天轮到我,别指望我动一个指头侍候你。
肖锐不再吭气,梁恺也只是陪著笑脸往他碗里夹一些看著还说得过去的东西,早知道梁恺带这麽一个人回来,还要在我面前表现他对别人的不同,就应该拿出最初的绝招,下上三两辣子,合著三个人都住院,也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恶心样子。
憋著一肚子气看著他们如膝似胶的吃完饭,我收了碗去洗,就想著梁恺什麽时候过来摊牌,果真不到十分锺,他就到了我身後转来转去。
“想我给你们腾地方吗?”我扭过头来看他。心想咱都不住一个屋,你都嫌我是个障碍,你也真够不要脸的。
“方便吗?”他有点惭愧地笑了笑。惭愧,我怎麽能想到那上面去,应该是心急如焚吧。
“方便,有什麽不方便,今天又不是星期三。”我笑了一下,“要药吗?上次的那种我瓶子里还有一些,需要的话请自便。”
“肖锐不愿上酒店,所以-------”
“我明白,别那麽多废话,当初你和我可是直奔主题的,现在好歹还有张床,不比我那会舒服多了。”
“那就不谢了,正好你也可以会会老相好。”
就冲他这句话,绝对够得上五马分尸。
穿了衣服出门,坐在车里,足足有五分锺反应不过来,我就真的把我那半边床让给那个肖锐了,想了想,知道这也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打著了火开了车钻进了黑幕中,仍没想起应该到哪里打发这样一个烦躁的夜晚。
‘半个’有一年没来,还是老样子,不红火,不景气,总是不多的客人和不算阴暗的灯光。
要了酒坐在靠门的第五张桌子边,看著红色的酒在杯子里晃来晃去,其实头早晃昏了。
一杯酒一个小时,我需要十杯酒才能熬到天亮。十杯该是多少量,应该早超过半瓶了吧。
有一些人过来坐到了我的桌子上,搭讪了几句不见有什麽反应又离开了桌子。酒喝到了第六杯,知道并没过去六个小时,我的进程要比时间快得多,不知怎麽就觉得一切是那麽可笑,可笑的那麽让人想哭。
我不知道梁恺玩的是哪一招。但不管哪一招对我都管用。
他不但那麽迫不及待找了继任者回来,还要找一个比我帅,比我高、家里还有一个该死的饭店大厨的阿姨,连一句我为什麽不行,我哪里不如他了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些话还是留到肚子里自己讥笑自己去吧,留到梁恺来嘲笑我那也只有撞墙的份了。
酒真的喝到了第十杯,所有的东西开始摇晃。梁恺在干什麽,是不是也在床上摇晃。他最善长那个不是吗?
我看到桌子边又坐过来一个男人,模样帅得不像样子,一身青色的西服。我叫了起来,
“服务员,要一杯清凉茶。”
茶很快端了过来,我还是在看著对面那个人的样子。
“梁恺,你摇晃完了。”我笑了起来,声音都有点发颤。“还是没摇够,肖锐不能满足你吗,你看那个行不行。”我指了指墙角坐著的一个人。“要不,这个人也行。”又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中年人。然後凑到他的耳边。“他刚才过来坐在我身边说他的技术可不是毛头小夥子能比的,要不要试一试他的技术,小夥子。”
“你喝醉了,天天。”天天,他叫我天天,那麽他真的是梁恺。我晃了晃头好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真的是梁恺。他来了,我可以走了,我的那半边床空了,终於可以回去睡觉了。
出了酒吧掏出了车钥匙,半天打不开车门,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了车摇控。还没等上车,梁恺已经拽了我上了他的车。
“哎,你的车开回去了,我的车怎麽办,那可是宝马------”
“我找人开回去。”
我趴在车头上,听他对酒吧小弟招呼了一下,又递给了他几张钱。车被人开走了。可我不想坐他的车回去。我还没坐过他的车,至少现在不想成为第一次。
我向前面走去,腿软的像跳舞,第一次知道喝醉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作什麽样的怪异动作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他们会鄙视却不会干涉。
动作做到了一半,还真的就被干涉了,还真就有吃饱了撑著的想在这里讨点彩头。我转回了头,一把抡在身後的那个人身上。
他没倒下去,倒下去的是我。我抓著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摇晃完了,肖锐没留下过夜,他应该把他们家的阿姨叫过来,给你做点咸白粥和椰蓉包,那麽等我早上回去,至少还能沾点光。”
“好了,天天,上车,我带你回去,哪有像你这麽喝的。”
“我就爱这麽喝。知道酒怎麽喝吗,第一杯,那叫一个苦,第二杯,那叫一个干脆,三杯之後,那叫一个痛快。喝过没有,咱们进去再喝一点。”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以为谁都会在这里陪你疯。”
我摆了摆手,走吧,别留在这里让我心存侥幸。
脚步走远了,心也被掏空了。我站在了道路中间,偶而有车经过,按了喇叭又绕道而行了。
连你们也不屑於理我。
嘴角边的笑容是扯出来的,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硬要挤出点笑容是多麽无力,但也只有笑了不是,难到要哭。
脚步又回来了,就停在身後,是什麽又让你回来的。
“抱抱我好吗?梁恺。”没有回头,嘴里的话可是心里想了很久的事。
“这里?路中间?”
“难道要到床上,等到星期三?我们不是没星期三了。”
我转了过来,中间只有一尺的距离。我看著梁恺,准备等他说不行就冲上去给他一两拳,这可是积攒了整整一年的力量。
他抱了过来,我环上了他的腰。脸垂到他的肩上时,突然觉得好累,累得快撑不下去了,累得全身没了一点劲。
“谢谢。”我对他说。
“不用谢。可以回去了?”
“可以。”
37
平时醉酒总是睡到了中午,今天意外醒得很早,看著刚刚冒头的太阳从树缝里洒进来的阳光,我躺床上还在想得昨晚上梁恺为什麽会撇下了肖锐跑到酒吧找我,越想头越痛,索性不想了,从床上爬起来,趴在地上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累得我差点没断了气,想当初一百个都不在话下的,到底是底子虚了。
出了卧室看到梁恺正坐在桌前吃早点。没有打招呼,先去浴室冲了一把凉出来坐下,端起了属於我的那份吃著,头还有点痛。
梁恺看了我一眼,“天天,今天我要出去参加一个研讨会,可能要几天时间。”
“嗯。”我应了一声,开始喝牛奶。心里还想著该不该说一些告别的话,手机铃声响了,吓了我一跳。
这麽早谁来的电话。
“天天,我是宋宁,前天回来的,能不能见见,就是地方有点远,你看看方不方便,我挺想见你一面的。”
放了电话,吃面包,听到梁恺咕咚咕咚喝牛奶的声音,一下觉得那麽刺耳,我终於喊了起来。
“你喝东西动静就不能小点。饮牛呢!”
“宋宁的电话?” 梁恺问。
“你怎麽知道宋宁。”我问他。
“昨天晚上你出去没带手机,我接的,说你不在,他说今早再打。”
“噢。”
“你什麽时候去?”
我看了他一眼。
“明天吧,坐飞机到那里得两个小时吧。”看来这顿早餐是我们之间最後一顿了。
宋宁在南方的城市有场演出,是慈善活动,要不他也不会回来。
“今天是他去英国整一年的日子吧,没想到他又挑了这个时间回来,好了,我先走了。”
我知道那一定是宋宁告诉他的。
梁恺换完衣服拿著包走了。连再见都没给我说。
我打了电话给向雷,今天不去公司了,在家写曲子。
一年的东西并没有多少积累,只有工作室的那滩家俱难弄点,把衣服打了四个包,再是一些书和光碟,装了两个大箱子,幸亏当初没把那些酒也搬过来,要不可有的收拾了。把东西收拾完了,看著那堆了一地的东西,心里凄凉的好像真的要去流浪。
南方会不会下雨。管他呢,先订张机票吧。
找了一圈身份证,竟然没有找到。
有多久没坐飞机了,一年多了。最後一次是和宋宁去日本,钱没投成,感情也散了,然後他就说要去英国。
把自已的抽屉里翻了个遍,没有找到,然後就翻房子,角角落落都翻到了,也没有,我进了梁恺的工作室翻他的抽屉。
梁恺的桌子,还是我第一次打开。
里面整齐的令我肃然起敬。本子、名片夹、即时贴整整齐齐,再小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地方规规矩矩地待著,和我抽屉里什麽都是乱七八糟的风格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弄了半天梁恺竟然和宋宁一样是个有条理的人,也亏了直到今天才发现,要不真把他的优良品德给埋没了。
翻了翻里面还是没有我的身份证,却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看到了一个购房合同。打开,房型面积地理位置就是眼下我正站著的这套房子,我看了看它的购买时期、每平米的价格,再翻到最後一页,看到最下方梁恺的签名,还附了张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备注是:此人出国,回国後再签字,下边还有两份白纸黑字的公证,指明了这是我和梁恺的共同财产。
一群窝囊废。
我骂了一句然後把那个合同摔进了抽屉。
站在梁恺工作室站了良久,久到我的手都开始发抖了,我突然想起点什麽,在裤兜的钱包里最後翻到了身份证,那次和向雷办借贷的时候用过,放在钱包里一直忘了拿出来。把洗漱用品装了一个小包,等不到明天了,我背了包直接开车去了机场。没有打折的机票就算了,全价,头等仓也要去。
南方真的没有雨。
用卡在宋宁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刷了一间豪华套房。
奢侈就奢侈到底吧。这是我过去一贯的本性。
躺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昨晚想的那个调子又浮了上来,找来酒店的便笺。简单的蝌蚪推积出奇怪的音符,头脑发晕了才会想到为自己为梁恺为这过去的一年写一首歌,现在可不是情绪多变的年纪了,怎麽还这麽他妈的酸文假醋。
弄完曲子,我躺在床上,哼著我自己写的曲子,掏出前天才买的那包烟,点一根抽上,又咳嗽了起来,不是能抽烟的身体,还是不遭这份罪了。
爬起来走到了窗边,站了很久,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酒店楼下突然涌出来一群记者围住了刚开过来的一辆车,那车上下来一个穿著黑亮皮衣的男人,知道他看不见,我笑著作了个致敬的手势。
宋宁比以前还真瘦了点。
是经纪人太压榨,还是感情像以前一样的乱。
睡了,醒了,又睡了,却把天睡不黑。平时睡不醒的劲哪去了。
开了电视没调出台来,却被自己怀里的手机吓了一跳。我没想到自己竟是一直攥著手机的。
“天天?--------”
“如果是水管漏了,灯泡炸了也等我能回去了再修不迟。我现在可是千里之外呢。”啪地挂了电话。能不能不要家里有事才想著打电话。
手机又响了,难道走的时候没锁门,家里被翻了、撬了,直得你一遍一遍惦记我。
“天天?”
“到底哪坏了?”
“我在楼下的大堂,如果没吃饭,就下来一起吃。”
吃、吃、吃。你的人生里吃到底占掉了你百分之几的词汇。
下了楼看到大堂里站著的梁恺,我突然想笑。
灰色的随身长款毛衫,细腿的牛仔裤,竟是自己今天收拾柜子时不要的淘汰品。梁恺倒真的会捡便宜。走过去把那个细长的围巾取下来,重新做了造型围上去,这才顺眼多了。
“不是去参加验讨会吗,怎麽也来追星了,是不是想要个宋宁的签名。”我笑了起来,眼睛竟然湿了起来。
“好,那就帮我要个宋宁的签名。”
梁恺拉住了我的手,看到大堂里还有很多人,我想挣却怎麽也挣不开。他竟然又拥了上来,把我搂进了怀里,我突然就想到了昨晚路中间的那一抱,那麽多想说的竟然只说了一个谢谢,我真是太能浪费机会了。
“想吃什麽,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可以使足了劲敲诈我。”他说。
“铁板牛肉。”我捏了捏他的鼻子,顺便把脸上没出息的眼泪鼻涕抹了上去。。
我吃得很多,一年来头一次和他上饭店吃饭,头一次不是吃他的熟透了或糊透了,不是自己半生不熟的东西,什麽都变得格外好吃。
“铁板牛肉原来是这个味,我都快把你那天的手艺当成正品了。”
“宋宁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说,当初走的时候他一直等你的一句话,如果你说了不要走,他就会留下。”
“宋宁还说,你当时在娱乐圈有一度精神失控的时候,常常接受心里咨询,因为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都是秘密的,所以,你认识医生,医生却不认识你。”
“宋宁说,你们最後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你常去一个酒吧,因为医生说过一次那个酒吧的名字。”
“然後呢?”我抓起了铁板牛肉的下的木托,连板带肉带著不多的汁水全扣到梁恺的那碗米饭上。
梁恺拿了餐纸擦著桌面以及不断掉下来的汁水。不管什麽时候他都是这麽的镇定自若。我真佩服他,因为我做不到。
“你定了很多规矩。必须在家里吃饭,双号是你,单号是我,互不干涉,谁想走都可以走,一周上床的次数,房子的多大面积,房租怎样分配-------”
“然後呢?”我手抖了,想摸这两天放在裤兜里的烟,没摸到,才想起刚刚已经扔在酒店了。
“我想问你晚不晚,如果我告诉你在宋宁走的那天晚上那个酒吧里我知道你是谁,你恨不恨我。”
我静静地看著他,仔细地分析著每个字,好半天我的气才透了出来,“我真的想杀了你。”这是真话,我真的想杀了他,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夥。
“所以你就坐飞机来了?再没别的了?”我拿了纸想把那两颗不争气的眼泪擦掉,梁恺摇摇头却拦住了我的手。
“本来想你出来散散心也好,只是看到了你打好了行李准备搬出去,又看到了你在那个房贷合同上签了字,所以想,也许规矩被打破了也挺好。今晚的这顿饭是第一步。”
“如果我没看到那个合同呢?”
“那我会把它当成一周年纪念送给你。”
“你不是已经送了我一件衣服。”
“可你穿的是向雷送的。”
我没吭气。
然後呢?我问他
我查了宋宁在酒店的房号整整比你多了十层。
然後呢?
听说你定的是间豪华套房。
然後呢?
没有然後了。
你撒谎。这句话我想说我没说出来。
梁恺,你爱我吗?
当我在他身下又一次差点昏过去的时候,我问他。
爱,他的声音让我重新清醒了过来。
有多爱。
你有多爱,我就有多爱。
我笑了起来,抹掉了脸上的淌的到处的眼泪,随即一脚把他蹬到了床下。
早就想这麽干了,今天终於如了愿。
38
宋宁坐在大堂旁边的咖啡厅里请我喝咖啡。我要了一张宋宁的签名後,看著梁恺依然穿著我的衣服等在咖啡厅外面。就问宋宁“你觉得他和我配不配。”
“不配。”
“你他妈的那叫忌妒。”我瞪了宋宁一眼。
“他太优秀,你太垃圾。”宋宁笑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站起来。
“操!你那还是眼睛吗,就两玻璃珠子。”
“滚吧,看到你德性,真恨不得让我踹你一大脚,你为什麽就这麽得意,就不知道好歹也矜持一点。”
是,我为什麽就这麽得意,可我为什麽就不能这麽得意。
拉著梁恺坐了飞机回到我们那套房子,卡门早早的摇著尾巴欢迎我,亲了一嘴毛後,我又原分不动地把毛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天天,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挺恐怖的,挺像个孩子。”梁恺拍了我屁股一下然後去漱口。
孩子,我都二十七了还像个孩子,那让那些真正的孩子怎麽办。
我手忙脚乱地把那天打包的东西取出来重新挂好。看到一切收拾托当,我拉著梁恺出了门,去吃想了好久的那碗面。
小小的面馆,吵杂的大老爷们,咂吧的嘴。我和梁恺坐在其间,一人一大碗刀削面,我让他吃蒜,说这样吃著才够味,以前我还没出道挣不到钱的时候,每天一大晚面能管到第二天中午。他不肯吃,说吃了嘴臭,还不让我吃,绅士十足地用筷子挑著面条细嚼慢咽,弄得我刚想粗放的形象也只能收捡了起来。说起来这面早不是当年的那种味道,并不比我们做的饭好吃了多少,但我还吃的非常有劲。
“真够蠢的。猪一样。”梁恺看著我那得瑟的劲儿,坐在那里如坐针粘毡一个劲地这麽骂我。我听了心里竟真的没有生气。
第二天,梁恺马不停蹄地去参加他迟到了两天研讨会,我又回到了公司。向雷说这几个月公司情况并不是很好,估计会有新的并购。说完看了我半天,犹豫了一下扔给我一样东西。
那几张A4纸我足足看了三遍才完全看明白上面写著什麽。
我活了二十七年,终於惹上官司了。
原来我前几天通过的歌曲早在一星期前就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如果说那个大牌自动放低了身价选择了从网络入手,那麽我现在的行为就是愚蠢的剽窃。
“到底怎麽回事。”向雷问我。
“你信吗?”我问他。
“不信。你又不是刚出来混的毛头小夥子。”
我笑了,有他这句话就行了。
“哎,那个歌手最近身边常跟著一个小男孩,上次我看得挺眼熟,到底谁呀?”我问向雷。
“李杰啊,你忘了,你不还带过他一阵子吗?”
噢。原来是李杰,我突然想起了他和宋宁还有我的三方会谈,这小子有点本事。
把那几张纸扔回向雷的桌子上,我拿了向雷的手机打上面的小游戏。
看我没太当回事,还一脸春风得意的傻样,向雷逼问了我半天,两个拳头後,我告诉了他我现在真正和梁恺在一起了。我爱他。
向雷沈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抬起头後说了句,“只要你觉得他好,那就行了。”这对我来说就是见了家长,向雷就是我的家长。
“你他妈对明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上,听到没有。”我幸福了,就想著身边的人都能修成正果。我想的真的就这麽简单。
可向雷一点也笑不起来,他脸色凝重的就好像好几年前我们那个不死不活的二人组合要解体了一样。
“到底怎麽了,就我那个破事你难不成还真想打官司,不过打官司也好,说不定我还能借机火一把,现在不都这麽玩吗?”
“蓝天-------”向雷的声音有点迟疑,“你最近没惹上什麽人吧?”
“惹,就我这得性,除了你招惹我,我哪来那麽大的魅力。”
“明哥这个月转掉了他所有的股份,大部分给了他妻子,剩下的给了我-------”
我来精神了,一巴掌拍向雷头上,“你死小子,玩我呢吧,一边对我抛媚眼,明修栈道,一边暗渡陈仓都修成正果了,这麽大的事也不给我说,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已经被人家拿下了,明哥床上猛著呢吧-------”
向雷脸都涨青了,一抬胳膊,我就被压到了桌子上,“你他妈的想死早点说,甭在这三八乱放屁,我在这给你说正事,你竟扯这些不经脑子的。”
“什麽正事?”我推开向雷站起来。
“明哥老婆的股份已经被人收购了,而且这里李董事的也卖了,昨天有人来找了我,想让我出让。”我没弄明白,“买卖多正常啊,这有什麽!”
“没什麽,就是有人同样在大量抛售股份,价格很低,你明白了?”
我不明白股份这东西。就是明白我手里的东西可能快不值钱了。
混混沌沌回到家,我还没真正弄明白股份是怎麽回事。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也太他妈的快了,一转眼我和梁恺恩爱了,一转眼向雷和明哥成了,一转眼我成了剽窃了,一转眼钞票成了废纸了。如果把这段弄成了摇滚,说不定我又可以出山了。
随便弄了两口吃的填进肚子,我收拾了房子和卡门玩了一会,刚准备给卡门洗澡,手机就响了起来。
“梁恺,什麽事。”
“天天你能不能来一下,我们参加研讨会的车和另一辆车碰了。”
“好,我就去,你在哪?”
“拉萨。”
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窗外雨开始下了起来,稀稀沥沥的,好不让人心烦,我踢了卡门一脚,“去,把门关上去。”看著卡门摇著屁股跑著去关了门,我才回到了电话中。
“拉萨,怎麽跑拉萨去了?”
“医院的一个扶贫项目。”
东西都没收拾,只带了我的证件,就冲到了机场,在机场等了近五个小时才坐上了飞机。出了机场竟看到梁恺好好的站在那里。
“你不是出车祸了吗?”我拉著他看了半天,身上脸上并没什麽伤,连一个痘痘都没起。
“天天,我想你,一天都待不下去。”梁恺突然狠狠地把我抱进了怀里,矫情的我真的有点吃不住劲。
进了他在拉萨的酒店,几乎连水都没顾上喝,就被他压在床上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凌晨3点,我他妈的还没吃东西呢。”我不满的叫了起来。
“我也没吃,吃你。”
我失去了抵抗,只是觉得浑身疲累的就像晒在场子上的谷子,有一点点温暖就想剥了自己的壳迎上去。
而梁恺更像个总也喂不饱的恶狼,又啃又咬好像我是块肥肉而不是蓝天。等我被他弄得七荤八素,声音都叫不出来,我才觉得以往那些个星期三他对我真的算是兴致不高,原来不用那些药,我也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天天,我爱你。”梁恺的头埋进了我的怀里,声音低低的,“相信吗?”
相信。我没有回答。
我想把他的头拉起来看著他,可他却埋得更深。
“你爱我吗?天天。”
爱,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一个字,太轻。三个字太罗嗦。
不知道为什麽在机场里都快打盹的神经,到了床上静下来却一点也睡不著。
熬到了天亮,熬到了梁恺起来穿上了衣服,熬到了他过来拍我的脸叫我起床,我才睁开了一直强闭著的眼睛。
“为什麽没有去开会。”我问坐在床边的梁恺,他今天难得没有穿西服,而是一身式样别致的休闲服,我从来没见过他的柜子里有这种衣服。
他没回答。
“站起来。”我推了他一把。梁恺站了起来,“你的身材真的不错,能不能把你外面的那件西服脱掉,是深蓝色的吧,这个颜色我从来不穿。”我模仿了最後一天接受他治疗时的句子,然後笑了起来。
梁恺脱掉了那件衣服,里面是我怎麽也摸不够强健的肌肤。我把脸贴了上去,仔细地在上面亲吻了起来。
“能爱我一辈子吗?”梁恺没有吭气。
“要不二十年?”梁恺依旧没有吭气。
“要不十年?”
“你不会嫌短吗?”梁恺摸了我的脸,手暖暖的。
“嫌,一辈子都嫌太短。”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我又拍了他一下。
“为什麽不去开会,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来了,还开什麽会。走我带你玩玩去。”
梁恺拉起我来,随即又穿好了自己的衣服。
走到大堂,大堂的角落里有一架钢琴,星海的126柜式小钢琴。梁恺不知道为什麽停了下来,看著钢琴,好半天才回过头来。“想弹一首吗?”
“好。”我笑了笑,走过去坐了下来,‘海上钢琴师’是一首欢快的曲子,其实我弹的并不好,我记不完全谱子,中间有几次弹错了,但我补救的很好,这是我的常项。
等我从钢琴前站起来,我没有看到梁恺,在我身後意外站著的是肖锐。高高大大,帅气逼人。
“你?他呢?”我的心开始疯跳了。
“他去开会了,让我带著你玩玩。”
“好吧,去哪儿玩?”我问肖锐。
他指了指门外一辆吉普,“我租的。”
我没有问肖锐是怎麽来的,他怎麽又和梁恺绞到一起去了,也许我知道,就好像我知道了很多事一样,我不去想不去说,它们并不会不存在。
开著租来的车,我和肖锐向布达拉宫走去,我偷偷打量著肖锐,看著他英挺的侧面,猜测著他和梁恺真正的关系,等车到了不能再往上开的时候,肖锐没有停下来,而是向著另一个岔路上走去,路很长很烂,颠得我五脏离了位,但我没问他,想听从他的安排。
再往前路越来越难走,不能开车,只能徒步前行,我看到了很多小土包,上面绑著彩色的布条,我来过西藏,知道这种小土包是什麽意思。
我不再看肖锐,心却开始怦怦跳个不停。再往前是和这种小土包截然不同的一个墓碑。肖锐停了下来,我继续向前走著,直到看到了那三个黑字。唐飞儿。
直线下坠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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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摸著那三个字的轮廓,冰凉硬质的石头,传到心里倒像要把心也煮沸了一样。
眼泪是瞬间流下的,却很快的流了一脸。
飞儿,原来你回到了这里,让我好找。
你还好吗,飞儿,看著布达拉宫,听著转经的声音,拥抱著蓝天大地,还好吗?
你为什麽最後还要选择这麽一块地方安置你,你不知道这里的阳光是多麽烈。没有人来人往没有繁华的灯光是多麽寂寞,还是,你只迷恋上了这里湛蓝的天空,就像我第一次见你从布达拉宫的背面背著那个硕大的翅膀飞下来。
你是真的在怪我吗,怪我没有最後带你来这全部再走一遍。我後悔了,飞儿,听到你是怎样的一脸血污的躺在那个楼梯门前,我们一次次进一次次出的楼门前,听到千万种声音在猜测著你的名字,你的死因,甚至你没了人形的样子,我悔的当场就要杀死自己。
你回来了,看到什麽了。还是真的一切已经看明白了。
擦了眼泪,我转过头来看著肖锐,想听听他说点什麽的。可他什麽也不说,静静站著,静静地看著,像个什麽人。看了不到两分锺我就明白了,他就像一个静静地站在一些人身後等著人吩咐的影子,电影里尤其是很多黑帮电影里都有这种角色。今天,我见到活生生的了。
“不想说点什麽吗?这本该是一个高潮的时刻就这麽冷场了,多不合适,本来不该是报复、痛陈、再加上我痛哭流涕吗?怎麽还不开始,是你没接到命令,还是你忘了台词?要不,就是你忘了你的枪?”我问肖锐,又指了指他的腰间。他真的该带上一把枪的。
可肖锐是个木头人。 不许哭、不许笑,看谁是个木头人?他就是那个被定住的木头人。我走过去拉拉肖锐的衣领子,碰碰他的脸,甚至抓了他的痒痒肉,他都不动弹。
还真是训练有素。
我真没劲了,对於那个晚上强调他们家阿姨比饭店大厨还强的肖锐我有斗志,对於这个木头人我连踹两脚的欲望都没有了。
现在我只想踹梁恺。想问问他什麽时候开始。
最後的决战,什麽时候开始。最後的一刀,什麽时候刺入。
布了那麽久的道场,演员一一就位,导演怎麽就能溜的不见了。
肖锐半天不动,我也只能不动。我回了头坐在飞儿的墓碑旁边,靠著那个被正午的大太阳晒得暖暖的大石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等我嘴终於快要裂开口子的时候,肖锐终於动了。
“待够了没有,可以走了吗?”肖锐开了口。
“走?”我开始怕了,“去哪儿?”
“机场。”
我爬起来转过头来重新看了看了飞儿的墓碑声音都开始抖了,“梁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他让我把你送回家去。”
“送回家去?”我是真的糊涂了,昨晚上一晚上没睡都没糊涂,听了肖锐的话我开始糊涂了。
五个小时候,等我重新站在自己熟悉的机场,看著熟悉的机场大厅,听著熟悉腔调,我真不相信昨天这个点我还在机场候机等著去西藏。现在隔了不到一天我又飞回来了,中间和梁恺做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看了飞儿的墓地,原本我以为好歹我会留一点什麽在西藏的,如果是梁恺,是什麽我不敢想,如果是肖锐,甚至有可能是我这条贱命,可现在我四肢健全,旁边跟著英俊的保镖我又飞回来了。
可我真的越来越怕。因为我知道好戏还没有开始,我只能听到锣鼓喧天,音乐齐鸣,就好像张艺谋电影里的大场面,士兵们已经拿著长枪‘吼、吼、吼’的吼开了,见不到梁恺的发令枪,一切就没有开始。他会对我做什麽,我不用去想,全身已经开始痉挛了。
“走吧。”旁边的肖锐推了我一把,我乖乖地跟著他,上了停车场的一辆车,然後车开得很稳很慢,像是要把我最後的理智要磨光了,我想跳车,想逃,想叫想骂,可我一点也动不了。
我早就逃无可逃了。
车一直向北开,直到拐进了一幢独立的小院子才停了下来,我看著久违的古式建筑竟有了流泪的冲动。这曾经是我的家,当年我用赚到的第一笔大钱再加上借贷买了这所房子,後来出让,再重新买回,再卖。反反复复、折折腾腾终於我又回来了。
这次不用肖锐吩咐,我推开了院子,卡门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估计新环境待的有点不高兴,一见到我就冲著我嚷了几嗓子。我摸摸它的头,看到它一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等著我的脚揉它的肚子。我直接给了它一巴掌,“起来!以後都没了,也就不让你惦记著这最後一次了。”看到卡门悻悻地甩著屁股走了,我开了门进房间,房子里什麽都没变,跟我离开前一模一样,最後我进了那间看病时用的屋子。
纯白的房间,白色的百叶窗,以及倒数第三个页片上那个像脚印一样的暗渍,那是我一杯咖啡泼上去的印渍。离我三米远的那张白桌子,上面陶艺花瓶里几支浅紫色的芊芋,有种硬质却柔媚的美。窗外绿色的紫藤正到了花期,已经长出了长长的花蕊。
我欠起了身想看看那玻璃後面我的心理医生,我想看看他今天西服的颜色是黑,是蓝,还是青,那麽我可以按照这个颜色定下自己该要一个什麽样的甜点。那是我的一个小游戏。黑色,是饭後的一杯黑咖啡,蓝色,是一客蓝莓冰激凌,青色,是一杯清凉茶。
玻璃後面没有人。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有一个黑皮本子和一支笔。那上面应该写著我的病情分析,因为每次梁医生做在那里,他就会不停地在上面写、写、写!
我开了门进去,打开了那个本子。本子上没有字,是钢笔勾勒出来的图案,每一页都有,每一页都不同。有树,有花,但主要的部分还是一个人,最开始是头发长的,眼睛大的,表情恶狠狠的,海盗模样的,再後来,头发变短了点,鼻子和嘴都有了变化,脸上的线条有点柔和了,再後来,模样出来了,短短的直立的头发,有时架著眼镜,有时没有,但轮廓准确的多。有时斜靠在椅子上,有时站著努力看著前面。表情也生动了许多,有伸著舌头舔著嘴唇的,有悄悄的抹著眼泪的,还有笑得一脸傻气的,最後一张有点特别,半敞著裤子,一脸迷醉,一只手还在抚弄著下身,阴茎的形状和长度都做了细描-------
我慢慢地放下了本子,走到两间房子相隔的玻璃前,摸著那块透著光亮的玻璃。这是一块再平常不过的玻璃,透过玻璃,我可以看到那间房子的床,那张椅子,那瓶花,还有窗外的紫藤。
“这块玻璃被我换掉了。”我绚著声音看向门口刚刚开门进来的人。
“梁恺”。我轻轻叫了一声。
终於又见到你了。
直线下坠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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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梁恺一步步走过来,我的心缩成了一团,刺却长满了一身,虽说现在我是真的害怕他,他撒了一张大网,现在来收网了,我不知道这网现在是想要我的命,还是要我的理智,还是我的朋友家人什麽他都想要。可我还是想用我的刺扎他一身。
“坐下来好吗?”梁恺说。声音温柔蛊惑。
我受不了这种温柔,只能坐下来。梁恺也坐了下来,不过是我的对面,隔著一张桌子。我们这样才像一个真正医生和真正的病人。
“还需要我自我介绍吗?其实今早在大堂里,我还在想著带你去飞儿的墓地,再说一通闷在我肚子里好久的话,然後等著你一头栽下来。可我们刚从楼上下来,我就看到了大堂里的钢琴,我想干脆再最後听一次天意,看看上天让我怎麽选择,我让你为我弹琴,你弹了‘海上钢琴师,’是飞儿第一次获奖的曲目,那一年他十二岁。你选这首曲子,你是不是也想用这最後搏一下?”
我看了他半响,终於点了点头。那首曲子是飞儿教我的第一首曲子,也是我认识飞儿听他弹的第一首曲子,我以为只要我弹,他就能明白。
“本来我可以等事情做完之後,再把我收购了你们公司的消息放出去,可我还是没能忍住,我习惯於留後手,我相信事情不能做绝,给对手留余地往往也是给自己留余地。所以我提前了一天把消息放出去,我以为你知道了後就不敢来,可你还是来了。你知道我为什麽要这麽做吧?”
我又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见飞儿的时候他十岁,他小我六岁,姨妈带他来的,他有著长长的睫毛白净的皮肤,和你一样。他坐在钢琴前弹琴,像个小大人,头还一晃一晃,更像个小绅士。他喜欢说飞儿怎样,飞儿怎样。飞儿要吃梁恺哥哥的蜜枣,飞儿要穿梁恺哥哥的鞋子,他吃了我的蜜枣,牙齿上沾满了枣泥,他穿我的鞋子,很大他老摔跟头。他在我家待到了十四岁,每天五个小时练琴,烦的时候他悄悄把水倒到琴里面,这样他就可以有几个小时的休息,他就会缠著我教他打游戏,躲在我的房子里看牒片。他总说在这里他才能自由一点, 回家妈妈就把他拴琴上了。後来他得了大奖,他就开始忙了。有各种的比赛和演出,但每次都会专门跑过来给我送票,哥哥你一定要在下面听,我是演奏给你听的,等表演完了你再带我去玩,可他没有时间玩,等到这场完了,还有下一场,下一场完了还有下下场,没完没了,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是那麽快乐,在家里所有的人面前都是那麽快乐,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我们带回礼物,这是妈妈的,这是姨妈的,这是哥哥的,这是我专门跑了一个下午才给哥哥买得眼镜带上去像个漂亮的青蛙。”
“他十七岁那年,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说他也喜欢我,我告诉他不是哥哥弟弟的喜欢,他很害怕,有半年时间都没有来看我,所以我去找他,在他演出的一个城市找到了他,我吻了他,他打了我,後来我硬要了他,告诉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能碰。我们在一起待了两年,这两年我正读硕士,可我学也不太上了常常跟著他,像他的经济人一样跟著他,看著他笑,看他著哭,逼著他说他爱我,可他还是跑了,一个字儿没留就跑掉了。那段时间我差点没疯掉。”
“半年後,他开始给我打电话,他说了你,他说你多麽漂亮,多麽好,多麽善良,说你懂他,说他找到了一个他爱的男人,而我在他心里一直是哥哥,最爱的哥哥,希望我能放开他,并得到我的祝福。那个时候,我成熟多了,也不像以前那麽偏激。痛哭了整整三天後,我告诉他,飞儿属於他自己,想飞就飞吧。那次电话半年後,他常常给我打电话,说你和他的事,最後的一次他给我打电话在哭,他说他想去西藏,那是你和他认识的地方,可你不愿意。”
“一周後,我坐飞机到了这个城市的停尸间看到了他摔的惨不忍睹的身体,一个我最爱的人的身体。他在邮箱里给我留了信,让我把他葬在拉萨,告诉我你的名字,要我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帮帮你,要不他会死不瞑目。可我根本做不到------”
梁恺突然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又在身上摸了一圈,手都开始发抖,我知道他是在找烟,我的口袋里就有一包,是昨天去西藏在机场里买的。可我不想给他。
梁恺终於捏著手又坐了下来,看了看我,脸上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悲痛?恐惧?
“你见过人从高楼上摔下来後变成什麽样吗?我见过。飞儿出事後差不多整整半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那幅恐怖的让人崩溃的模样,飞儿活了二十一年,弹钢琴占掉了他差不多所有的快乐,他那麽让人心痛,一想到他爱的春风得意的时候竟然会去跳楼,我就没法饶恕你,我一定要知道是什麽逼得他一定得去死。所以我从美国回来了,我开始打听你,相信吗,虽然知道你是谁,我一点也不想就那麽找上门去,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竟然会让飞儿能从楼上跳下去,我要慢慢研究你。听说你开始做心理治疗,我就成了你的医生,又过了五个月,我知道了你要卖掉这所房子,我就找人同你接洽了,在第一次看房子时,我就想办法另配了一把钥匙,因为你那房子离公司太远,你一直住在公司给你找的小公寓里,我就很放心地换掉了那扇让你躲藏起来的玻璃,这中间差不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没见你之前,我甚至不愿意看你的照片,我恨你把飞儿从我身边夺去又不珍惜他,恨飞儿一提起你的模样就像个傻瓜,我用最能发挥想像的模样来增加我对你的仇恨。我用笔臆想著你的样子,就是你前面看的那一些,後面比较像的则是我对著你画的。我看著你一路走来,看著你爱上了我,飞儿说你就像一个飘渺的风筝,我就成了那根长线,一点一点把你拉了下来,攥在了我的手心,然後抽掉你的筋脉让你永远飞不起来,只能烂在脚下。”
“蓝天,蓝天。”梁恺突然笑起来,“第一次听你的名字觉得你和飞儿的名字真配,可没想到------”
“蓝天,我不清楚咱们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斗的,时间肯定不仅仅是咱们住在一起的这一年。你和我斗的是心理也是心智。第一次给你治病,你就说了飞儿,我装著不认识,你哭了却一点都没有惊慌,让我都以为你并不认识我,也许飞儿从没提起过我。这让我很兴奋,後来你又提起了一次飞儿,让我的错觉一点点加深,我知道你而你不知道我的那种兴奋感真的是太好了,那时候我没有动手,因为你真的有病,和一个有病的人斗太没有意思了,另一方面是那时候你还有能力,身後是宋宁,我能保证对付得了你,却不一定对付得了宋宁,他是世家子弟,家底很厚,也说不准他会为了你下点狠手。所以我是真的为你治病,同时也在为我扫清障碍。我让你放弃唱歌,你听了,我让你退出娱乐圈,你也听了,等你身後没什麽支撑,只有一个宋宁的时候,我找到了李杰去勾引宋宁,李杰回来说你们分手的希望不大,我正郁闷的时候,你竟然选择主动放弃了宋宁,我真的没想到------”
“那天看著你当著我的面手淫,而你房里还有一个男朋友,我知道我的猜测没有错,你就是一个无耻之徒,原本还有一点的担心也没了,飞儿就是你逼死的。然後我决定去酒吧等你,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那个晚上在酒巴钓鱼,你一边色胆包天又一边恐惧害怕,而宋宁只做上面的名声早就在外,可你竟然是个雏儿。我真的有点糊涂了,我主修心理学,我相信我的直觉,那一刻我觉得你是在迎合我,你一定知道我想干什麽,我想什麽你就做什麽,甚至打发掉了宋宁-------”
我低下了头,紧紧交握著两只下意识就想发抖的手,“我不想把宋宁拉下去-------因为李杰做的太明显了,我在家他都敢勾引宋宁,而我手里还拿著能帮助他起步的曲子,我再怎麽不行,好歹也是那个圈子里的老人,多少还有点人脉的,再说,男人和男人,李杰一个小人物,他能翻起什麽大浪------,其实我曾想过让宋宁帮我,我们去了日本,可老天帮我做出了选择-------”
“天天,往回想,我才明白你是怎麽在应战,一个濒临崩溃的神经怎麽强打起精神来应战,因为你明白,来了一个敌人,而这个敌人要的是什麽,你很清楚。虽说我们家是经商的,但事实上我是一个真正的医生,我带著你去体检的那家医院的院长是我叔叔。我说过这种病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真正治得好,你选 择了一个最好的方式,也许因为你知道我会从哪里入手。我要你的感情,你就把你的感情给了我,而我们都想利用这种感情。所以,知道你已经知道有我这麽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我才觉得这事开始真正好玩了,所以,我想和你正面接触,也想试试你早就脆弱的心理还能撑多久,而你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你问我要了一年时间,我就给了你一年时间。”
我苦笑了一下,“面对你总要比背对著你好的多。”
“你是不是以为蓝翔也是我的计划,你错了,SIDA真不是我派去的。”
我抬起头,一脸怀疑地看著他,“真不是你?”
梁恺摇摇头,“我真没有那麽坏。”
我冷笑了一声,听到梁恺也笑了一声。
“肯定也没有那麽好,但蓝翔真不是,我只想找你,如果你这边走不通,我才会想到你的家人。那次蓝翔带SIDA来见你,我以为你会忍不住跳出来的,结果你没有。”
我摇了摇头,“蓝翔不是个孩子,我太解他了,我就是告诉他这是个圈套,他也会说他有能力将计就计把圈套收服了,我跳出来有用吗?”
梁恺突然苦笑了起来,“你没有一点让我有种成功的快感,刚开始一起住,我每天在我的抽屉里弄一个小陷阱,放一、两条小小的线索,甚至早早拿过你作好的曲子复印了放在我抽屉里,我知道你敏感,只要看到一点,就能让你鸡飞狗跳,可你从来没有动过我的抽屉,知道我把你的东西翻烂了也不动我的东西,每天晚上回来看到抽屉里我做的记号原分不动的放著,我真的觉得我使出了浑身力气打了棉花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丑,滑稽地唱著独角戏。我让张董事出让股权,你乖乖的就收购了,我找人给你放贷,你觉得不对也接受了。明知道那是个陷井还要往里跳,你紧张到睡不著觉写不出曲子,知道我这麽可怕,可还是一点点靠近我,你这种做法,真的让我很无力,所以我给了你一份购房合同。”
我眼睛湿润了,因为我知道梁恺的能力,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没筹码,不是这个张董事要我收购股份,就会是另一个什麽人来诱骗我投资,我是个被动挨打的,已经来了,我只能硬著头皮上。因为我知道梁恺要的不是我命,他要我的经济,我的感情,我的尊严,我赖以生存的平台,除了我的命其它的一切他都想要,他最希望看到我不死不活的苟活著,我斗不过,除了给,我不知道我还能怎麽做。经济,我拼不过他,感情,我可以给他肉体但我不能爱他,我以为只要我不说出我爱他,战线就会越拉越长,长到我们没有力气了疲累不堪了,也许梁恺就认命了,而尊严,等我失掉了一切,也就没有尊严可言。可我没想到我逃不掉,不能爱,不能爱天天这麽念著,又被梁恺每天多一点的诱惑一点点侵略著,身体上还不由自主地适应著,我就这麽身不由己的跌进去了。
那一天,看著那本贴著我身份证的购房合同,我真的以为梁恺明白了看懂了,我拿出了一切,包括最後我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我以为梁恺看清楚的同时也接纳了,梁恺也爱上我了。在那个豪华酒店的大床上我等著他说出结果,可直到最後他还是不说出飞儿,那一刻,身体在飞扬的时候,我的心在直线下坠,我知道我快完了,我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就等著梁恺轻轻的一推,我就摔下去。
41
慢慢地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包烟,我狠狠地撰著,就是抽不了,现在我也想抽一根,烟刚掏出来,梁恺就伸了手抢过去两手一揉扔在了地上。看著那些断裂了的烟丝都扯出来的烟杆,我突然觉的我还不如它们,它们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可我还不知道我的。
“你能干脆点吗?能给我个痛快吗?”抬起来头,我看著梁恺.
“我知道飞儿有记日记的习惯,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跳楼,飞儿我了解,他不会轻易去死的,就是死,也不会去跳楼,他爱漂亮,摔下去太难看。除了报复你我还想把那几本日记拿回来,因为你在我们一家人的嘴里已经嚼烂了。那些日记对於我对於他们就是最後的支撑,那是唯一一段我们不了解飞儿的时光。如果从你嘴里问不出来,通过日记我也能知道原因,这都是我计划好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你在我面前从没表现出好的模样,你颓费,神经质、鬼点子恶俗,甚至故意表现的沾花惹草,你明知道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为什麽还要这麽做?这样的人,飞儿竟然还会爱上,我真的不明白。可我知道你真的不是我心中最初所想的花花公子,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对你母亲对蓝翔的爱还有对向雷的友情让我觉得你对别人也绝差不了。”
“从换掉玻璃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很多时候我不明白我在干什麽,有时候对你恨之如骨,有时候又觉得你也挺好,越往後,这种平静的生活越吸引我,一边想把你踩在脚下,又一边想把你捧在手心的感情让我异常痛苦,但为了飞儿,为了飞儿的母亲,我不得不做。”
这说明他对我还是有点惦记的是吧。“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舔了舔嘴唇。
梁恺出去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给了我一杯茶。清凉茶。端著茶杯闻著那股清香,就好像每天早上床头边的那一杯,有多少感情就是被这一杯慢慢打湿的。
喝完茶放了杯子,我看著梁恺从他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黑包里拿出一个借款合同,我拿过来看著自己专门练就的漂亮的签名,不由苦笑。
“梁恺,飞儿的日记我不会给你,你想怎麽做就随你的便吧。股权我可以全部给你,你也不要在打压股价,那里面还有那麽多无辜的人,还有向雷,我不能看著他辛辛苦苦十多年的结果变成了那麽一点点。至於我借贷的部分,估计歌是没法再写了,你拿走了我的谱子我倒成了剽窃,那是我生存的饭碗。不过,我可以打工,我还算有点力气,不管干什麽我都会想办法挣钱还给你。”
想一想那纸上的六佰万,我头皮都发麻了,打什麽工我能挣出六佰万来,要多少年我能还得清,还得清了我会干什麽,也许一巴掌的力气我都拿不出来了。
掏出我和梁恺住的那套房子的钥匙放在桌上推给了梁恺,“我的车和我的那些设备还能值几个钱,撑死算个五十万,就先抵你一部分债吧。梁恺,我没想到你会这麽温和,到了现在仍像个谦谦君子,其实早上在西藏你原本可以把我打得万劫不复,为了你的那一点点宽容我现在都应该感激你。”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现在那里面除了几百块钱的现金,还有几张卡,合起来超不过两万。这就是我今後的全部家当还有好几百万的欠债。
我站起来最後看了看这套房子,过去是我的现在是梁恺的房子。然後转过身来看著梁恺。这个什麽时候我爱上他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不爱我这才是关键的,哪怕之前他说过爱,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为了引诱我跳下去,我跳下去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我该走了,一切结束了,结束的多麽美妙,让我一下就认识了爱情。知道了他热的多麽快,凉起来也一样,瞬间就能达到了冰点,把所有的一切冰封雪藏。
我转过了身,看著那扇玻璃,我原本以为这是我的武器,没想到却成了他的利器。想想我还曾对著他手淫,他竟眼睁睁的看著-------
努力地把眼睛里的那点湿气压下去,我不能哭,我只要流下一滴水就能淌出一条河来,我就会软下去,就会在梁恺眼皮底下痛不欲生,就会把这两年好不容易拧在一起的神经拉断了,就会狂躁会发疯,就会比两年前的状态还要差,那麽下一个从楼上跳下去的就会是我。
我没法死,只能走著出去。在我一无所有之後,这是我最後仅剩的一点点尊严了,。
我强撑著两条发木的腿走到门边轻轻地拉开了门然後对他说。“拜拜了,梁恺。”
门没有拉开,我的手被抓住了。我低下头看著那个紧紧固著我手腕的手,我就像看著一年前那个晚上酒吧里面的手,那一天我送走了宋宁,因为李杰我只能放掉宋宁,不离开他就会有第二个李杰,第三个李杰。然後去找医生。我知道我得和他硬碰硬了,梁恺想要我的感情,故意留了那个酒吧的线索给我,我什麽都没有,有的只是我自己,我可以把自己送上祭台。当时我还以为仅凭声音他认不出我来,我是多麽的可笑,可当他用领带把我绑车把手上时,我才明白,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可就算我看错了,也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我没法看著梁恺掉下去,只能听凭我自己摔下去。
“放开。”我的嗓子嘶哑了,“你他妈的放开。”
梁恺没放开,而是从後面环住了我的腰。
“昨天晚上知道你没睡著我还在想如果我拿到了这几本日记该怎麽样,如果真是你的责任,看到你生不如死,我又会怎麽样,会因为终於报复了而欢欣鼓舞吗?又如果不是你的责任,我报复错了,我又该怎麽样,结果是我想不下去,我躺在那里看著你闭著眼睛,一点点放缓呼吸,然後我再始恐惧了-----”
“今天早上在西藏如果是我带你去了飞儿的墓地而不是肖锐,你知道我会怎麽做吗?我就会拿走你身上所有的钱,一个钢崩也不留给你,从飞儿的墓地到拉萨27公里,从拉萨回到这里1千多公里,我要看著你乞讨著回来,回来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没有股份,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我要看著你一点点掉下去,从精神到肉体,我不会给你从楼上下坠的速度,我要让你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摔落下去还死不了,这就是我当初想的报复。”
我的手死死地扣著门把手,都快痉挛了,可梁恺的手比我的还要用劲,我用力开门,他用力掰我手,我回过身来狠狠的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梁恺吭都没吭一声就握住了我的拳头,把我拉转过来,狠狠地把我压在了门上,他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抖。
你也怕了吗,你也会怕吗?,每天从早煎熬到晚,一天又一天,我的心就在针尖上跳舞,那种能看得到的恐惧又摸不著的恐惧快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了,今天,你也怕了吗?
我死死地卡著梁恺的脖子把他从我脸上移开。我是真的快耗干了。梁恺你知道吗,我真他妈的快耗干了。
梁恺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水,还是汗,还是我的眼花了------
“天天,今天早上,我站在那里听你弹‘海上的钢琴师,’挑著飞儿的曲子来招换我,欢快的曲调和你飞扬的短发,我似乎都能看到你顶著烈日,忍著干渴,再带著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跌跌撞撞往回走,想著那些,我怕的要死,连想都不敢想下去,飞儿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要我帮帮你,我不但没帮反而要把你逼疯了。听著你心无旁骛的弹著曲子,你是那麽静,我是那麽乱,好像你才是那个报复者,而我成了待宰的羔羊,你成了精神上的王者,我倒成了精神上的仆人。我是真的怕了,怕极了-------
“所以我溜了。最後你的那种样子真的吓住我了,你一点也不抵抗,你越这样,我越不敢碰那些日记,你坦荡的就好像故意要引诱我去做错事一样,我甚至希望你编一个理由把自己摘干净了,那麽我就会借机原谅你。可你一句也不说,我不说你也不说,我们就像一根皮筋上的两头,我不松手,你也不松手,越到後面只能越拉越紧,然後断掉。从昨天晚上我就开始想,如果日记里的东西真的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东西,而我又把你伤了,我会怎麽样,站在你身後,看著你弹琴,我明白只能有一个结果,生不如死的那一个肯定是我。所以我逃了,天天,最後一刻我选了你,而不是那几本没了生命的破本子。蓝天,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跌下去,站在那里光想想就让我的心开始绞痛了,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蓝天。”
眼泪唰的从我眼里流了出来,我死死的抠著他的肩膀,瞪著他,感觉著水一片一片从脸上滑下来。
“所以我逃了,比你早一班飞机回到了这里,收拾好了一切,等你回来。”
他怎麽能这样,怎麽能这样。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流浪也好,发疯也好,每天这麽想,都提前把这种生活里该有的痛都尝遍了,他现在又说这事不做了,他怎麽能这样,他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
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年我过的是什麽日子,那就是一个打了鸡血的神经每一刻都堤防著,都警惕著,都猜测著,还不敢动一动。那种无法形容的疲累快要拉垮我了,有多少次我都想喊出来,生也好,死也好,给我一个痛快的,不要这麽凌迟我,可我喊不出来,因为他要的东西我没法给他,所以他不会给我痛快。
我感觉到腰上的手收拢了,我的拳头雨点般的砸下去了,我嚎叫著,撕扯著,痛哭著,听著梁恺一声一声的说,“好了,好了,过去的全都结束了。”我狠狠地咬著他的胳膊看著血一点点流下来,我狠狠地掐著他的肩膀,看著他咬著牙强忍了。我终於放开了他,我知道那根绷得紧紧的弦松了,我瘫了下来软在地上,累的一点劲都没了,一点也没了。
梁恺把我抱起来放到里面卧室的床上。我连睁眼看梁恺的劲都没了,我听到梁恺在说,“你怎麽这麽傻,有什麽就值得你把全部身家都抛出来也要瞒著我东西,万一,我真做了,你怎麽办?”
我闭著眼睛摸到了梁恺的手,狠狠的撰在手心。
瞒著,是因为我只能瞒著。因为我答应了飞儿,那些日记除了死,谁也不能给看,更不能给梁恺看
如果梁恺真做了,只要我还有一点清醒我也不会把那日记给他,如果我不清醒了,他也就跟著我一起完蛋了。一想到那种可能的结果,我就寒毛倒竖再怕也能撑下去。
因为我知道梁恺是好人,在我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好人。我敢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压的下去的赌注。
也因为飞儿,一想到飞儿,我就什麽事也能做得出来,什麽东西也能抛下。
42
硬盘崩掉了,从昨天弄到现在,终於以一块新的硬盘解决问题。
偶可怜的文字------
偶的心血------
全麽有了
躲在梁恺的臂弯里睡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醒来後,看到梁恺温柔的看著我,我真有种时空变幻的感觉。
“跟我去一个地方行吗?”我问梁恺。
“行。”梁恺从床上爬起来,凑过来在我嘴上吻了一下。“我打电话叫肖锐过来,你们重新认识一下,他今天要回美国了,一直没告诉你,肖锐是我师弟,他回来有点事,我顺便叫他过来客串一下。”
我笑了起来,“你有那麽多钱还只找了个临时演员,也太敷衍我了,找肖锐是不是因为他不要你工资。”
“要,不过不是工资,是礼金。”
“他回来结婚?”那麽好的一个帅哥竟然要结婚了,早知道那天就多摸几把。
“不是他,是他妹妹结婚。”
我噢了一声下了床进浴室冲澡,猛然间看见这里熟悉的一切,好像这些年一直住这里从没离开过似的。飞儿、宋宁、梁恺,一个一个像过电影似的,但每个人是那麽的不同。我明白我的抑郁症这次算是彻彻底底好了,有哪个抑郁症的病人有我这麽强硬的神经,早跳了不知道几百回楼了。洗好围了个浴巾出来,我才发现我没衣服可穿,昨天那一身衣服跟了我两天了,吓出了几身臭汗,再穿真有点说不过去。
四处转著找梁恺,梁恺没找到,猛然发现昨晚这里还什麽都没有的客卧,现在竟然放著梁恺运动房的那一黑一白两个海蒂斯的衣柜,一个晚上它们就奔这儿来了,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走过去打开我的黑柜子,看著一件件挂好的衣服,再打开梁恺的白柜子,里面同样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不同的是不再是那些老三样,多了好多时髦货,到底是有钱人。为了我穿两年西服,可真有他的。我从自己柜子底下的纸袋子拿出他过生日我买的没有给他的衣服喊了起来。
“梁恺,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声音还没落地,身上的浴巾就被人从後面一把揭掉了。
我转过头来看著梁恺那惊耸的下身,不由感叹著,“你丫脱衣服的速度比你奔跑的速度还要快。”
“那是,我让你体会一下更神速的。”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地被梁恺头下脚上扛进卧室扔到床上,我真觉得我的身体不行了,再这样只吃不运动光瞎动脑子,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了一个干瘪的头上没毛的糟老头子。
“你就不会温柔点,刚刚还假模假式一回,这麽短时间就撑不住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我啃著梁恺的胸口,手底下还撸著他的长枪,嘴里还一点不想轻饶他。这两年,我真的快被这死东西折磨死了,心力交瘁也差不多就我这样了。
“行,我温柔点。”梁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闭著眼睛享受呢。这该死的也太温柔了吧,挺尸了这完全是。我看著梁恺精壮的身体,歹意顿生,宋宁老早就说过,我这个人给一点阳光就灿烂,我现在就想再灿烂一把。摸过床头的润滑剂,猛地把梁恺用力一翻,我就扑上去了。
可我再一次失算了,还没明白梁恺用的那一招,我就被压了下来,脑袋差点撞到床帮子上,“你不能老这样,梁恺,有来有往你他妈不懂啊?”
“懂。”梁恺奸笑一声,“你总得为我的大度感激我一下吧,我废了那麽多精力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好歹也报答我一下安慰我一下,来,今儿你主动点。”
不主动,我这腰都快废了,再主动,我就得死了。可梁恺这黑了心的进来後就不动弹了,两只手把我弄得魂飞魄散,等我抓著床沿腰不受控制地前後摆动,再听到身後肉碰肉的声音,我觉得床上要是有个洞我一定会钻进去死都不出来。可我这会儿就想这麽死在他身下,把他一并也按死在我身上,我听到自己嘴里肆无忌惮的喊叫,超过了任何一段我吟唱出来的音乐,我也能听到梁恺越来越重的喘息,我明白过去再怎麽样也要保持一分的清醒不需要了,我完全燃烧了我自己,也需要梁恺把我带上云端。
我爱你梁恺,我真他妈的爱你------等我全身无力地滩软下来喃喃地念著这个几个字时,我听到了梁恺的回应。我知道我又哭了,因为梁恺的脸又一点点模糊了,可我不再害怕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已经看清了他的心。
躺在床上看著梁恺在得意洋洋的试穿我给他买的衣服,我勉强爬起来,准备出去找点水喝,梁恺见我那模样一下从柜子里扯了条大短裤扔给我,“就这麽光著?赶紧穿上,肖锐就在外面。”
“他什麽时候来的?”我脸黑了。
“有一阵了。”
“那你他妈的怎麽不停下来?不给我说一下?”
梁恺笑得一脸奸相,“我想停就能停得了,你不是正到关键时候嘛。”
操!这兔崽子!让我这回真没老脸了。
抓起床上的大毛巾把头一蒙,我一头扎回了床上,这辈子臭死也得在床上安营扎寨了。梁恺别指望我出去见任何人。
等到梁恺又损又笑还时不时的骚扰,肖锐在外面又摧了三回,我躲得实在躲不下去,只能先打发了梁恺先出去,自己穿得一表堂堂再装得一脸正气地走出去,看到肖锐和梁恺早等在车旁边,刚想悄悄地溜到车里坐下,梁恺一把揽著我肩把我拉到肖锐面前,“锐子来和蓝天握个手吧,蓝天这些日子可没少在心里嫉恨你”。
“滚你妈的,少污蔑我。”白了梁恺一眼,把肖锐的手一抓又飞速的放掉,我小心打量肖锐脸上有没有什麽要笑的迹像,还好,他还是一幅木头人的样子,也许真的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蓝天要去一个地方,一起去吧,等那里完了,咱们去吃饭,然後送你去机场。”梁恺拍了拍肖锐的肩,肖锐点了点头。
我告诉梁恺方位,看到梁恺若有所思地听著那个地址,我的心又提起来了。等车停在了一座公寓楼前,我们三个人都下了车,我让梁恺和肖锐等我一会儿,一会就下来,梁恺什麽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进了公寓按下电梯,看著电梯马上就要下到一楼,突然又跑了回来,还是决定告诉梁恺:“这栋楼的十楼是飞儿和我最後住的房子,是他最後买给我的,用的是你给他的钱,本来我一看到你就想把这房子还给你的,可阴差阳错拖到了现在,那里面有飞儿的三本日记,如果你不拦著,我就上去烧掉它们。”
梁恺的眼睛迷了起来,抬起头往上看,楼顶上就是飞儿当年纵身一跃的地方。
梁恺看了很久,我也等很久。直到他低了头轻轻叹了一声,“烧了吧。”我没管旁边站著肖锐,旁边还有一个看大门的保安,旁边还有几个路人,扑上去‘叭’地梁恺唇上亲了一口,扭头冲进了楼门。
1个小时後,我和肖锐坐在饭店里吃著大餐各怀心事,梁恺被他的律师请去处理我原来公司股份的事,他要把股份转给我,我厚颜无耻地答应了,现在我要尽可能的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让他以後在我手心再也翻不起大浪,以後他就乖乖地做他喜欢做的医生去吧。
吃著大虾,我偷偷打量著那个我现在明白那是心事重重的肖锐,不知道他被什麽事纠缠著,也不知道我早上叫床声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正打量的起劲感叹著要是把肖锐的嘴放到梁恺脸上,梁恺就十全十美了,肖锐突然放了手里的杯子看著我,把我一下子看得手忙脚乱面红耳赤,好像我在他面前忘了穿衣服。
“别去想早上的事了,就算我听见了,也没什麽-------”
就算我脸皮厚,我的头也只能越扎越低。没什麽,你能不能就别提这事儿了。
肖锐继续说:“你刚才上楼去烧日记的时候,我问梁恺,为什麽不上去把那几本日记拿下来,辛辛苦苦准备了两年,真的就放手了?你知道梁恺怎麽说?”
“万一拿下来的是炸弹呢?”我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他说,飞儿能喜欢蓝天而不喜欢他,就说明蓝天比他强,如果蓝天拼上所有也要保护的秘密,一定有他保护的道理,飞儿是个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不是不得以,他不会死,仅仅为了感情,他也不会死,剩下的理由,他不敢猜,索性不猜了,当年他用错误的方式得到了飞儿,逼得他不得不走,今天他一点儿也不敢出错,他说报复说到底是伤人同样是自伤,尤其是不知不觉加进了感情的报复,绝对是个炸弹,会让两个人都体无完肤,他还说让几本已经没有生命的日记把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爱情毁掉了,不值,而对飞儿,他早就找好了位置,是怀念而不是对比。”
听了肖锐的话,我的心真正的踏实了,可鼻子又开始泛酸了,自打遇到梁恺,我就越来越娘们,这泪腺是出了奇的发达。
“那他回去怎麽给他们家里交待?”我才刚安全,又开始担心梁恺了。
肖锐笑了笑,这可是这几天来他难得的笑容,“他让我回美国给他妈妈和姨妈带句话,------”肖锐顿了顿。
“什麽话?”这死东西说话就不能一下子说完。
“他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
操!我的脸一下黑了,梁恺这孙子这样了还敢结婚-------很快我的脸又红了,冲过去拍了拍肖锐“你妹妹不是今天结婚吗?你怎麽这麽快就从婚礼上跑出来了。”
“两个不该结婚的人结婚,我能跑不快吗?”
“为什麽?”我没弄明白。
“蓝天,你是聪明人,置之死地而後生,这话我不知道用的对不对,你放弃了很多,最後得到的也会很多,你想的最多的是别人,我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好了,给梁恺说一声,我不等他了,我先走了,等你真的要到美国和梁恺注册,别忘了通知我。”
看著肖锐默默地背起一个黑包走了,我拦都忘了拦。
两个小时,我把桌了上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凉透了,再摸摸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钱包我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就忘了还有钱包这回事,我看著服务员第三次一脸陪笑地过来问,‘先生,您还有什麽需要的吗?’
再需要,我就需要一幅担架把我已经吃得直不起来的身体抬回去了。
等我盼星星昐月亮终於盼到解放军同志冲进来,我没好气地冲著梁恺的肩膀就是一把掌。
“我还以为你又後悔了,准备拿这桌饭来报复我,先让我吃个饱的,然後我付不起账让这里的人把我扔出去,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出去要饭去了。”
梁恺坐下来擦汗还喘气,“你还真能联想,什麽时候你才能不这麽紧张的怕这怕那的?”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不都是你陪养出来的,真要让我完全放了心,估计你得把你的那点底子抖落干净把翅膀上面的羽毛全剪秃了把你肚子里邪恶的种了全铲尽了才行。”
“行,回家就让你清理,哎,肖锐呢?”
“肖锐走了,他怎麽了,一直阴阳怪气的”
梁恺看了看我,拿起筷子捡著能吃的吃了几口,见我还虎视眈眈的死盯著他,才放下筷子,“怎麽了?”
“不该我知道的我不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你甭瞒我,刚才肖锐帮了我,我就得知道他怎麽了?”
“他还会帮你?帮什麽了?”梁恺问。
“管呢你。”
“你这人真咯应。”
“知道的晚了吧!”我笑了起来。
“肖锐他妹妹结婚了,找的是肖锐以前的相好。”
“操,他妹妹是个拉拉。”
梁恺‘啪’的就给了我一筷子。
“拉个鬼,肖锐也是GAY。”
肖锐是GAY,那他的相好是------
我真的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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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里就完了,後面有飞儿的日记,感兴趣的继续等吧?
这真的是写的自己快吐血的四不像的东西,等发了几章後才意识到用第一人称把我给卡死了,有劲使不出便是我後来更文的状态,再改已不可能,只能硬著头皮上了,这文原本是悲文的模子,写HE是费老劲了,等想到怎麽个合法,又怕前面漏洞太多------
唉!唉!唉!连叹三声,总算把这劳什子东西弄完了
我在这里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