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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白纸 附番外(12.9.13更) BY 淡瑾 (点击:300次)

白纸 附番外(12.9.13更) BY 淡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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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白纸 BY 淡瑾

文案:
这是个温柔深情男对温润伪大叔一见钟情的故事。故事里都是些很平常的生活琐事,但是却让人倍感温暖。温柔深情男一步步走进温润伪大叔的心里,治好了他十几年的暗恋情伤,然后在大叔模模糊糊感受到他的情意时把人家吃抹干净。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近添、宋佑铭 ┃ 配角:叶霖、楚玥 ┃ 其它:温馨无虐

☆、chapter 01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发文,若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正文已经完结,会在这几天全部发出,所以不用等太久的哦~(≧?≦)
                        
Chapter 01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个白天安静淡雅的城市,渐渐显露出他纸醉金迷的一面。而Z城的中心商业地段更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而林近添刚刚从那栋最显眼华丽的建筑里走出,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他步伐虚浮,走路东倒西歪。
“近添!”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英俊男人从酒店里推门而出,连忙拉住欲倒的林近添,神色担忧的问:“你这样子能回去么?”
林近添眯着眼抬头看清来人,然后咧嘴大笑,用力推了一下来人,说道:“你这个新郎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
“是小玥不放心你,叫我出来看看。”男人颇为无奈道。只见林近添脸色潮红,明显是醉了。他不禁在心里叹气,都叫他别喝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就兴奋起来,喝了七八瓶啤酒。要知道,他虽然也喝酒,但是自知酒量不行,一直都非常节制。
“我没醉,就是有点头晕。你回去吧!”林近添努力站直了看着男人说,以证实自己说的话。可是话才说完,脑袋晕晕的,身子又晃了几下。
男人连忙扶稳他,好笑的反问道:“你确定?要是醉倒在街上被哪个女人拐走了怎么办?”
“真没事!头晕而已,能走路。”林近添推搡着男人说,也没管他的笑话。
“好吧,不过我帮你叫计程车回去。”男人还是不放心,说完也不管林近添接不接受,扶着他跑向一辆刚在酒店店门口停下的计程车。
男人打开门,扶着他坐进去,然后给了司机一张百元大钞,随口报出一串地址。然后转头对林近添说:“回去后,洗个澡再睡。”
“知道了。”林近添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回复。
然后男人才关上车门。
车子发动起来,还没开出几米远,林近添突然从车窗探出脑袋对站在原地目送他的男人挥手喊道:“叶霖,‘新婚快乐’!”
被叫做叶霖的男人笑着挥挥手说:“知道了,我会转达给小玥的。”
然后很快,车子就消失在夜色中。
林近添颓唐的靠在车座上,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外面世界斑驳的霓虹灯光像幻灯片一帧一帧滑过他满脸泪痕的脸。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他,终于结婚了啊!

他七岁时认识他,一晃就是二十四年了。从什么开始,那个人就在自己心中,只要想到了就觉得安心愉悦的呢?三年?五年?十年?他有些记不清了。直到陷入这个不可能得到回报的感情中的时候,他就已经舍弃了一切。可如今面对了早已预知的结果,心却还是承受不了那种揪痛,似乎整个世界就此崩塌了,而那些重量全部都压在他的心上,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他真的好痛。
林近添死死揪住胸口,哑然的张嘴,眼泪流入口中,好苦。

这里是远离市中心的狭窄街道,行人稀少。昏黄的路灯光打下,映照着柏油路,泛着模糊深沉的光。街边是一些门面不大的店铺,但大多数已经打烊。偶有几家店铺里透出白炽灯光,为这条清冷的不大的道路增添了那么点温暖。
宋佑铭站在街边,正在等待的士。他看了一眼手表,8:25,这说明他已经站在这至少有十五分钟了。虽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有耐心的 ...
................

TOP

番外三:林近添的往事
【一】
因为“情之所深”,两人昨晚皆是没有节制的做了一遍又一遍,宋佑铭持久力又强,抱着林近添□一个小时都可以不射,林近添却不是。所以这么一来,林近添到最后是一丁点都射不出来了,宋佑铭还抱着他准备第三次。到了第四次,他完全受不了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至于宋佑铭完事没,他也不知道。
于是这么做的恶果就是,林近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根本就下不了床,而且被过度使用的地方一动就传来被撕扯的尖锐疼痛。还是宋佑铭扶着他翻了身检查了一下身后。一检查完,宋佑铭就抱着他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林近添就知道这次是真的做的太狠了。结果他这个受苦的人还反过来安慰宋佑铭,问他是不是很严重。宋佑铭说后面有点出血了和撕裂了。然后又不说话了。
于是林近添头疼的问:“你昨晚到底做了多少次?”
宋佑铭沉默不说话。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不会想知道的。”
林近添也懒得再问了,闭着眼睛困意又袭来,他有气无力的说:“我想睡觉,中饭不用叫我吃了。”
又是老半天,意识已经迷迷糊糊了,林近添才听到宋佑铭一句:“你想吃也得等明天了……”
林近添这一睡到晚上才醒来,一天没进食的他饿得全身虚软没有力气,但是原本疼痛的地方却不疼了。林近添翻了个身,也不感到腰酸了。只是没力气而已。他试图从床上起来,但人的确是饿得受不了了,手脚发软根本懒得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宋佑铭推门走了进来。见到他坐在床边,连忙走上前去问道:“还疼么?”
林近添脸一红,讷讷的摇摇头。
“看来药见效了。”宋佑铭自语道。
“药?”林近添疑惑的看着他。
宋佑铭微微一笑说:“你睡了之后我就去药店,但是你那么累,就没有叫醒你,给你擦了药。对了,你躺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好了。”
林近添木讷的问:“看,看哪里?”但心下却明了,所以脸烧得更厉害了。
宋佑铭揉揉他的头发说:“只是检查一下。”
林近添脸红得一塌糊涂,支支吾吾的说:“没,没事。真的,不用检查。”
“乖,不看一下我不放心。”宋佑铭诱哄道。
林近添仍旧不愿意。
没办法,宋佑铭只好使用“调虎离山”之计。他倾身吻住林近添,带着人躺倒床上,然后把人翻了个身,瞬间扒下裤子。毫无力气的林近添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红着脸闭上眼睛。
宋佑铭扳开林近添雪白的臀瓣,把那粉红的穴口看了个仔细。发现伤口已经愈合。然后他俯身在林近添耳边说:“我只伸一根手指你看痛不痛。”
林近添的脸此刻已经跟玫瑰花瓣尖一样红了,这案板上的肉还不是等着宰,根本没法拒绝。
宋佑铭说完揉了揉穴口让他放松,然后中指缓缓插入。林近添咬着嘴唇,异样潮红的脸在黯淡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迷人诱惑。
宋佑铭原本一颗心是挺清明的,就抱着检查的想法。但是没想到林近添敏感的身体就算是在检查的名头下依然有了反应。包裹自己中指的穴道小幅度收缩着。宋佑铭眼神一暗,下身的欲望悄然抬头。
宋佑铭紧绷着自己的声音,问道:“疼么?”
林近添眯着眼,摇了摇头。
于是宋佑铭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的抽出手指。他又说道:“这药一日两次外敷,你别动,我给你上药。”说着就拉开床头柜拿出了一盒膏药。林近添把头现在臂弯里,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对自己敏感身体居然只是被这样不带任何□欲望的检查就起了反应感到十分羞耻。
宋佑铭将膏药涂在中指上,然后又重新缓缓插入。一根手指在狭窄的穴道内缓慢旋转揉捻,然后抽出,再涂点药膏重新插入。而宋佑铭每次都要平复自己的呼吸去做这件事情。这么来来去去几回,手指上分明多了一些不属于膏药的透明液体。再看林近添的反应,胸膛剧烈起伏着,耳根红得可以滴出血了。他知道再不收住就又要失控了。于是横下心,在他穴口外圈又涂了一点膏药后,马上拉上裤子,收起膏药,对他说:“好了。”
林近添半天没动。宋佑铭弯下身说道:“要吃东西么?”但是躺在床上的人还是不动。宋佑铭看了几秒,干脆的把人翻过身正对上他的眼睛。
这一看心脏就猛地被人狠狠一撞。林近添眼睛湿润,眼角也微微泛红,脸颊更是异样的潮红。宋佑铭逼自己撇开视线,又问了句:“要我抱你去吃东西么?”
“嗯。”绵长浓重的鼻音。
宋佑铭伸出手臂把人轻松地横抱了起来。林近添低着头,恨不得能把自己大脑撬开,抹去刚才那段羞人的记忆。
桌上食物丰盛,林近添一眼看过去,发现都是自己最喜欢的,脸上就显露出笑容。宋佑铭抱着他坐了下来说:“你要吃什么?”
林近添羞红脸说:“这,这样?”
“你不是没力气么,我喂你。”宋佑铭微微一笑。
“我自己能行。”林近添说着就准备脱离宋佑铭的怀抱。
宋佑铭却箍紧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说:“那我说我想这样呢?”
林近添停下动作,即使心里仍然感到别扭但还是红着脸没在表示拒绝。
宋佑铭又恢复笑脸,长手一伸夹了个林近添爱吃的清炒藕片,说:“来,张嘴。”
林近添扯了下嘴角,无奈的张口吃掉。而宋佑铭居然认认真真的把他喂到饱。
“我饱了,你自己也吃点吧。”林近添说。
“你一天没吃东西,这才一碗饭就饱了?”宋佑铭却觉得还不够,心里除了心疼,也是喜欢这样抱着他吃饭,心想着以后要能抱着绝不分开坐。
“真的。”林近添点头。
宋佑铭笑着啄了一口,尝到了他嘴唇上的菜油香味。林近添对他这是不是就要亲他的毛病已经习以为常了,说道:“你不吃?”
“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有力气么?”
“好些了。”林近添点头说。
“要不要看电影?”
“去哪看?”
“客厅有投影仪,我去拿电脑。”宋佑铭说着就抱起人往客厅走,把人安放在沙发上,然后回房拿出自己的电脑,接上投影仪。林近添开到屏幕的时候心头感到温暖你的甜蜜,因为宋佑铭的电脑桌就是两人在月牙岛上的照片,不过不是正面的,而是背影牵手的那张。他眼含微笑的看着宋佑铭找到存放电影的文件夹,发现里面倒是有几部电影,不过名字都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
宋佑铭转头问他:“你想看哪一部?”
“我都没看过,你推荐吧。”林近添说,反正他也不讲究,只要故事讲得好他都看。
“那就看第一部吧。”宋佑铭说这点开文件。弹出的播放框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看来还是高清版的。不过没戴眼镜看图画还是模糊的。林近添正准备说话,宋佑铭就快他一步说:“我去给你拿眼镜。”林近添点点头。
宋佑铭总是能这么细心的发现他心中所想,这样的幸福让他弯起眼角甜蜜的笑了。
等到电影正式开场,林近添才知道这是一部德语电影,翻译自然是有的。故事交代了男主角以及他隐含问题的家庭,然后是他的工作,男主角是一名警察,在追查一件案子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位新的法医,然后他发现这件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他去医院向一位自己的精神导师——以前的一位女法医,现在却成了植物人——倾诉自己内心的苦闷。
看到这里林近添还以为是一部悬疑片,大概是双男主角,一起解决案件什么的。但是随着故事的逐渐展开,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
那位新来的男法医对男主角的苦闷也表示了自己关心,进而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终于发现这是一部将同性恋爱情片子的林近添不免意外的瞥了一眼宋佑铭,宋佑铭倒是好整以暇的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继续看。林近添脑海里冒出无数个假设,但还是一一被他压下来,他告诉自己,还是看电影吧。
男主角直接拒绝的男法医的爱慕。但是最后家庭关系的破碎让他深深绝望。他主动请男法医出来,结果车却在半路抛锚。两人为此擦出火花,在草地上扭打在一起。结果打着打着法医被男主压在身下,然后就被吻了。
演员非常敬业,那种带着绝望十分强势的舌吻看得林近添脸红心跳。他抱紧怀里的抱枕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眼睛死死的看着屏幕。
接下来,男主角和男法医确定的关系,并且在男法医家里两人发生了关系。但是案件并没有结束,迷雾重重中,男主角竟然发现男法医与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敢相信那个温柔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将他带回警局审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但是男法医却深情的望着他说“如果你觉得是我,那我愿意认罪。”男主角盛怒之下摔门而去。他又去找那位躺在医院里的朋友倾诉。但是案子远远没有结束,随着案情深入,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男法医并不是凶手,他与这一切都无关。男主角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奔回警局。他十分抱歉的抱住男法医道歉。男法医温柔深情的用着他,手却摸到了他的配枪。男主角止住他的手,但是转而又放开。男法医拿出枪,抵在男主角的后颈处,然后镜头转换,只听见一声枪响,警局里所有的人都跑向拘留室,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林近添看完之后心里五味杂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故事的结局实在是出人意料,他以为两人可以美满幸福的在一起了却没想到是双双殉情。
宋佑铭起身关掉播放器说:“洗澡去吧。”
林近添点点头。
两人都洗完澡后,林近添躺在床上,心里还想着那部电影的结局。他转头看着宋佑铭,只见他还开着电脑在办公。林近添从床上坐起来说:“还有很多事情么?”
“不了,就这一点了。怎么了?”宋佑铭扭头看他。
林近添靠在床上说:“刚才那部电影的结局太让人意外了。”
宋佑铭合上电脑说:“那你觉得会是什么结局?”
“至少应该是个喜剧吧,误会解除了,两人不是应该在一起么?”
“如果你这么认为就忽略了电影里给你的许多暗示。”
“暗示?”
“其实这个结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来我没看明白,你说说吧。”
“这个故事讲得很隐晦,许多提示都需要自己去猜想。比如……”宋佑铭条理清晰的将导演的意图解释的明明白白,最后水到渠成的殉情结局。但是林近添还是无法接受,即使能明白。对于他来说,活着才是最好的证明,他不相信死后的世界,所以在两人可以选择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展开新的生活时却选择殉情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当医生坐在警车里,忧伤又深情的望着男主角的时候,林近添自己都砰然心动了。那个人的爱真的太深了,所以他才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啊。
见林近添有些闷闷不乐的,宋佑铭温柔的说:“只是一部电影,不要太在意。要知道,我在你身边。”
林近添看着宋佑铭,忽然感性之至:至少他和宋佑铭会有未来,会好好的活下去。林近添忽然抱住宋佑铭,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说:“我只是遗憾这样美好的感情就这么消失了。”
宋佑铭抚摸着他的脊背,温柔的笑着。
林近添得到了抚慰才放开宋佑铭说:“好了。你快把剩下的工作做完休息吧。”
“嗯。”宋佑铭揉揉他的头发应了一声。
林近添重新躺回被子里,侧着身子,看着认真工作的宋佑铭。心里溢满了幸福。没过多久睡意渐渐袭来,他闭上眼睡了过去。
宋佑铭做完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林近添安静的闭着眼,呼吸浅浅。他轻手轻脚的躺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几天后,林近添要去邻近的C城进货,宋佑铭本来是打算陪着他的,但是林近添总是能用很简单的理由说服他好好工作。
临行前,林近添回到卧室,宋佑铭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看着他。林近添嘴角含笑的坐到床上,宋佑铭就从善如流的把人勾到了怀中。
“记得要早点回来。”宋佑铭说。
“下午七点之前就会回来,我保证。”林近添吃吃的笑道,然后吻了一下宋佑铭的嘴唇。
“啊~就这样?”宋佑铭佯装着失望的表情说。
林近添对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最没抵抗力,只好又吻了上去。这一吻温柔绵长,宋佑铭让出主导权,任凭林近添吻着。
【二】
C城市L省的省会城市,林近添基本两三个月就要去C城进一次货。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麻烦,他只需要选好货品,签一张单子,货物就会在两天之内送达到Z城“白纸”。
首先他会去C城最大的图书市场,对于选书,他事先都会在网上查好。比如哪些作者出了新书,哪些新作者的书又是否值得选购。而这一切敲定之后,他会逛一逛旧书地区,淘到一些好书的老旧版本,或者是已经没有再版的好书。而这些通常就需要他自己带回去,所以数量都很少。忙完这一切,差不多就到了中午,他会在附近找个地方吃了中饭,休息一会,下去两点继续去选购其他所需。忙完这一切差不多到了五点,然后他会坐火车回来。
像这样每年都会有几次的程序他已经十分熟悉,每次花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的差别,他不会多做停留,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这个“但是”总会预示着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林近添拖着不大的行李包走在路上,时不时的注意马路上的两个方向是否有驶来的空的。光是拦的士他就花了二十多分钟,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这段路的的士都是“载客”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空的,他连忙招手,朝着的士小跑过去,哪知道他还没摸到的士的门把手,另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就抢步上去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林近添无奈的收回正欲伸出去的手,退回人行道上。这时候车上的青年却突然叫了他一声:“林老师!?”
林近添惊诧的投过视线,只见青年急忙下车脸上又惊又喜的朝他走来。
林近添皱着眉头看着他,大脑开始搜寻记忆力教过的学生的模样。当他讶异的微张开嘴想起那个令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名字时,青年已经主动握住他的手激动的说:“老师,我是赫连呀——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林近添讷讷的点点头,声音不大也没什么情绪起伏道:“我记得。”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哎,你还走不走?”被忽略的司机探出脑袋对赫连大声问道。
赫连转头说:“抱歉,麻烦等一下。”
“这段路停车是要罚款的。”司机不满的说。
“那算了吧,我不坐了。”
“切~”司机手一挥,离开了。
“老师,介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赫连扭头对他笑道。
林近添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他,心绪早已扰乱。而这一切都源于七年前的一件轰动校园并造成他主动辞职的事件。
六年前,林近添是杉泉一所高中的语文老师。那时候他刚任教六年,高一教书五年,高二教书两年,因为成效明显又很受学生欢迎让他得到了学校的赏识,因此学校特意点拨他继续带领手上两个高二的班级到高三,而且还把另外两个高一的班级给了其他老师来减轻他的负担。他那个时候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虽然第一次带高三有些压力,但也是信心十足想要做一番成绩。而他教的学生也没让他失望,每次大小考试的语文平均分总是全年级第一,虽然最高分只是偶尔会被包揽。
事业算是小有成就,人又长得清俊帅气,性格又十分温和柔善。因此有不少女学生都十分仰慕他,暗恋者更是不在少数。而同事里更是有一两个表现得十分明显。但这些对于他这个心有所属的同性恋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索性的是没有学生真的斗胆给他写情书,而同事之间就比较好解决了。像这样维持了快六年,在临近第一次高考三个多月的一天早上他忽然看到自己抽屉里竟然有一封署名给他的信,这可让他十分震惊,趁着其他老师还没来的空档,他打开信纸,却发现上面只有一句用小纸片拼成的一句话“老师,你喜欢男人对吧。”他当场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双手颤抖的把信封和信纸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脑袋里开始上演自己被全校师生知道是同性恋然后遭受羞辱和辞职的场面。若是被同事知道了,他并无所谓,顶多是在办公室里遭受点白眼,在私底下被人厌恶,再不然就是被辞职而已。可是他最怕的是让他的学生知道。他将自己的心血全部投到那些学生身上,把他们看做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关怀。那种面对最爱的人扒开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接受他们的诧异,质疑,误会,羞辱,恶心等等就如同一根根毒刺□他的心脏,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再难抬起头来正视自己。
因此这一年下来他的脑袋里都不停回旋着“是谁写给他?”“是恶作剧?”“是真的被人发现了”这几个问题,就连上课的时候他都因此分神而犯了几个错误。像这样胆战心惊了过了一天下来,他脑海里想象的糟糕情况并没有发生,好像今天中午看到的那封信只是他的错觉而已。特别是后面连过了几天都是风平浪静,他才渐渐安心,安慰自己大概只是学生们的恶作剧罢了。
而就在他没安心几天,第二封信又来了,而这一次的内容与第一次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污言秽语的内容让他这个同性恋看来都十分的下流恶心。这一次他没有惊慌,反而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是老师,能接触他办公桌的不会外乎是老师和学生。如果是同事……他仔细想了想这几天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对他有特殊的眼神或是行为,大家都还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抱怨一下各自班级的头疼学生,说说家长里短的。而且这种行为实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行为,就算是讨厌他也肯定会借机踢掉他这个竞争对手,所以学生才是最好的解释。
林近添想到这,心里除了惊慌和恐惧,又多了浓浓的担忧。他不知道这个学生是怎么知道他的事情,更难以想象的是他是用什么心情来写这封信,以及现在这封他都羞于看的信。如果是恶作剧,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果不是,那他的目的到底有事什么?让他心惊胆战?然后再身败名裂?只是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如何做出这样的事情,林近添难以想象,更害怕这件事会伤害到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接下来几天,林近添照常上课,他又恢复成了讲台上温柔渊博的林老师。而这次才两天,对方就寄来了第三封信,林近添看完,无奈的笑了。原来对方见林近添这几天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没有半点受影响的模样,所以有点恼怒,直言要见面,傲视不见,就把他的事情抖出去。
这么没耐心的就露出狐狸尾巴,一定是学生无疑了。林近添头疼的想了好久,决定还是按照约定见面,并且要和这位学生好好谈谈。
那天下午课程结束后,林近添依约来到了实验楼楼顶。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来,因为有晚自习,他只好离开。隔天他收到了第四封信,内容无非是,确定了林近添是个讲信用的人,所以他暂时不会把事情抖出去而已。看来对方是想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此后每隔几天就会有封信出现在他办公桌上,时间不定。内容一下子变得十分……“幼稚”,无非是猜测他的过往,然后加上一些自言自语。林近添耐心的看完,然后绞碎。他到希望这个学生能一直这么“幼稚”到毕业了,也许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想想终归是想想,现实总是让人难以预料。一个多月之后,最后一次联考结束,林近添拿到成绩表,一一查看学生们的成绩,进步的,倒退的,那些让他不放心的学生名字都一一圈出,然后找他们来一次简短的谈话,其实也就是鼓励而已,临近高考的时候,学生的心态最不能轻易打扰,若是适得其反那很可能就毁了他们的一生。
那天晚自习,他连续叫了三个学生到走廊外,学生的反应也很让林近添欣慰。林近添站在教室门口,扫了一眼鸦雀无声的教室,站了一会,然后回办公室去了。冷冷清清的办公室只有两个老师,一个他,还有另一位男老师。
林近添着手批改学生们的作文,但时间一久,脖子酸痛不说,眼睛也很酸胀,抬头看着白炽灯都有些晃眼。林近添放下笔,闭着眼睛小憩一会。耳朵听见另一个老师接了个电话离开的声音。他揉揉眼皮,睁开眼继续批改作文。
沉静的夜色与周遭的一切相得益彰,更显此刻的安静。林近添却难得的皱起眉头,迅速看完手上这份作文,光看笔迹他都知道这是谁的作品,那个让他最无可奈何的学生——赫连。他又看了一眼名字,果然是赫连没错。
一篇主题涉及“关爱”的材料作文居然被他写得十分暧昧不明,偏题嫌疑很大,但是又能牵强附会的挨上边。这种中心思想就不明确的作文在考场上可是大忌,要是碰到一个严格的改卷老师,给个30分都是很可能的。想到平时这个学生写作文虽然文笔不错,但总是过于随意,林近添就不免头痛。他还为此找他谈了两次,但现在看来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林近添迟疑的看着卷尾,分数迟迟给不出来。
再三权衡之后,为了不打击学生高考前的信心,他还是给了个很中肯的分数42,并在后面写上了评语。
而后面的所有事情皆是从这段简短而诚恳的“评语”开始。
作文改了三天,隔了一天林近添才让课代表发下去。也是这天下午,赫连就拿着卷子来办公室找他。当时其他的老师已经去吃饭了,林近添晚上没有自己是准备直接回家的,但是因为下午最后一节课被学生缠着问问题问了好久才离开,所以赫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他一个老师。
“林老师。”听到有人叫他,林近添抬头就看到瘦高的赫连站在他眼前,手里拿着那份作文。他立刻明白眼前人的来意,但还是问道:“有事吗?”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赫连递上卷子,开门见山道。
林近添也不恼,反而问道:“哦?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你说我中心思想不明确,对材料两个男主人公的感情处理有些偏颇。一,材料所反映出来的三个观点,我着重‘关爱’来写,从开头点题,收尾升华,以及这两段结尾的感悟都有结合中心思想来说。二,如果我写的是一男一女,的确会有情感处理不当的问题,但是我是对材料的再创作和解读,两个男主人公只是一种‘代表’,所反映的是这会上这一类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所以再正常不过。这就是我的想法。”赫连毫不遮掩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林近添听完后笑了笑说:“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为什么这么说的原因?”
赫连看着林近添,眼神骄傲而热切。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林近添无心探究他直白的眼神,解释道:“你的主题是‘关爱’,而全文所体现的地方就是两个主人公之间的情感互动,为什么我会说你的感情处理有失偏颇。你看着一段你连续用了‘激动’‘感动’‘心跳乱了’这些词,像你说的,把对象换成女性,这绝对就成了一片写‘爱情’的文章,而现在则是两个男主人公,你的这些措辞是不是没有仔细考虑到双方的身份和性格?如果你换成‘感激’‘手忙脚乱’‘感到了人与人之间关爱的温暖’是不是就算换了性别也不会被误会?所以你的情感处理的确有问题,因此你的中心思想自然是不明确的。”
“老师,你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它。”赫连激动地说,“两个男人怎么会有那种感情存在!”
林近添脑袋“嗡”的一响,几乎以为眼前这个还血气方刚的少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急忙掩饰自己一瞬间的慌乱,沉下脸说:“赫连,你可以不同意我的意见,但是不要怀疑老师的公正。”
赫连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冒犯了眼前这位一直脾性温和的老师,一时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近添见到他这样的反应,心想不过只是个血气方刚的孩子而已,就是说话没遮没拦而已,心里那点火气也就消了。
“以后说话要注意点知道吗?尤其是对长辈。”
赫连不情愿的点点头。
林近添看着手里的卷子,思考了片刻问道:“教室里的倒计时还有多少天?”
“……63天。”
“这样吧,以后你每个星期的二,四,六的第一节晚自习到我这来加强作文训练。你的文笔其实不错,但是这些小毛病不改不行,你要是愿意,我相信一个月之内你会有很大提高。你愿意吗?”
赫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了。
“今天星期四,你后天晚自习就过来。”
“嗯。”
“回去吧。”林近添把卷子还给赫连说道。
赫连结果卷子,转头就跑掉了。
林近添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内心隐隐约约感到了些不好的预兆。
【三】
此后赫连都会准时来林近添这里进行作文训练。一般都是林近添找来材料限定他在50分钟内写好,然后他会批改,指出他的不足,表扬他的优点。有时候还会布置额外任务。像这样六七次后,赫连的作文的确有很大提高。林近添还把他一篇写得最好的拿去复印了100多分发给两个班学生欣赏。而与此同时,这一个月里他只收到过两封信,内容还是没什么改变。林近添也就以为那个学生大概也是忙于准备高考,没什么时间再恶作剧了。
结果5月11号这一天。前两个月积累的所有的不安和恐慌以及自我安慰都在这一刻成了他致命的梦魇。
这一天是星期天,林近添一整天都没课,所以他都呆在家里看书休息。这天晚上,他正在书房整理明天上课的材料时,门铃就响了。他走去开门,一股浓浓的酒味就扑面而来,他皱着眉头看向来人,惊讶地叫出了口:“赫连,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赫连靠在门框上,对着他“呵呵”直笑。口齿不清的说:“林,林老师——嗝~~~”说着就要站起来,却歪着身子要摔倒了。林近添哪还想得了那么多,连忙扶住眼前的人进了屋子,让他躺在沙发上。然后给他端了一杯很烫的热水。
“嘶~~~好烫!”赫连伸手推开茶杯,热水溅出来一些烫到了林近添的手。他连忙放下杯子,跑去厨房用冷水冲被烫红了地方。又回到客厅把他扶起来,口气严厉道:“你要是不喝这杯水,我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赫连皱着脸说:“好烫!”
“你喝是不喝?”
“……喝……”
“自己拿好杯子。”
林近添从书房里拿出班上学生的花名册,照着赫连那一行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喂,请问是赫连的家长是吗?”
“我是他爸爸,你是哪位?”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了,我是——”林近添还未报上名字电话就被人夺了过去“啪”的一声挂上了。他转头恼火的瞪着赫连道:“你这是干什么!”
“不许给那老家伙打电话!”
“我是要他接你回家。”
“我不回去!”
“你现在喝成这样还夜不归宿,你父母会多担心你。”
“哼!他们才不会!”赫连说着,重心不稳的晃动了几下,他伸手抓住林近添的手臂,又说道:“我把水喝完了。”说完还得意的笑了,好像林近添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一块棒棒糖作为奖励似的。
“我再去给你倒水。”
“还要喝啊~~”
“除非你现在走路不晕。”
“我走路挺好的啊。”赫连说着就松开林近添自己做了几步,然后膝盖一软,眼见着就要摔倒地上,林近添连忙拉着他,没好气道:“你还是到沙发坐好,安分点。”
“刚才只是意外。”
“坐好!”
林近添看着一点一点抿水的赫连,又看了一眼时间,头疼的想道:看来只能亲自送他回去了。
“喝完了!”赫连重重的放下杯子,高喊道,“我要上厕所!”
林近添起身扶着赫连走到厕所。
“小心点别摔了。”林近添说道。
“嗯~~”
十五分钟后。
“你好没?”林近添站在门外问道。
没有人回答。
“赫连?”
“唔~~~~”
“你好了没有?”
“……嗯……”
过了一会儿,门总算开了,林近添扶着赫连的左手,突然被一块鲜红色的东西刺到的眼睛。林近添抓着他的手一看,赫连的大拇指被豁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直流的。
“你这是怎么弄的!”林近添拔高声音质问道。
“嗯?”赫连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无所谓的说:“不知道诶。”
“你站在这别动,我去拿毛巾和创口贴。”
“哦~~~”
林近添用毛巾包好伤口,扶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抽掉毛巾,用棉花压住伤口,贴上了创口贴,还好他有准备那种各种尺寸的,不然这么长的口子,普通的创口贴根本就没用。
只是这样认真给赫连清理伤口的林近添只怕没想到,此刻低着头,只穿着一件圆领T恤的他,正好对着赫连露出了优美的锁骨,灯光照耀下的白皙的皮肤在赫连眼里如同闪耀着光芒的珍珠。本来就心怀不轨的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又加上酒精作祟,和青春期少年的冲动血液。于是赫连头脑发热的猛然抱住林近添,一下子亲到了他的锁骨。
这么急转直下的情节,让林近添措手不及。
赫连就像着了魔一样,伸出舌头舔吻那块地方。林近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赫连,跳到一边,不停的用衣袖擦被吻过的地方。
“赫连,你是发什么酒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林近添大声喝道,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恶心感让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而此时的赫连虽看着林近添,心里却是另一番活动。
那个人虽然在生气,但是急红的脸颊为什么还是那么好看。赫连想着,站起身就准备去抱那人。但是那个人却厌恶的躲开了。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吗?
“老师~~”赫连可怜兮兮的叫道,摸样十分委屈。这样帅气的少年配上这样的表情,到叫他这个老师的气消了一半。
林近添指着沙发说:“坐好!”
赫连不敢不从的坐下,眼神炽热的看着林近添。
“现在,打电话叫你父母接你回家!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可以当你是醉酒犯了糊涂。”林近添把话筒递向他命令道。
赫连慢慢吞吞的抬起手,却在林近添要松手的时候飞快的抓住他的手。然后站起身用力把林近添拉到怀里。完全没预料赫连会有第二次突袭,气得差点没直接用武力了。但是一直考虑到他是他的学生,只是个小孩子,所以他都忍着。
“放手!”林近添语气冰冷的命令道。
“不放!”
“赫!连!”
“老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只要你放手!”
“……你又会像刚才一样躲着我。”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我喜欢你啊!”
林近添一愣,一下子哑口无言。
“老师也喜欢男人不是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你说什么?”林近添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问。
“那封信就是我写的。”赫连闷闷的说,“在写那封信之前我就知道了。”
林近添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原来,原来!那些信都是赫连写的,怪不得他会反驳他的作文评语,怪不得他会说那样的话!怪不得在他每个星期要去他那补习的时候就没时间送信了!林近添浑身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喜爱的学生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敢相信他居然利用他对他的信任!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一直害怕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林近添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平静到没有半分感情的语气说道:“这句话我不会说第二遍,现在立刻离开我家。”
原本想借醉酒告白的赫连被林近添森冷的语气吓到了,他放开他,张口就想解释。但是看到林近添直戳他心底的视线时,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赫连感觉自己的心在此刻一点点破碎,他压抑这么久,内心纠结了这么久的情感最后居然是这样收场。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大门,又忍不住回头看着林近添的背影小声的说了一句:“老师,打扰了。”
赫连走后,林近添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不知道明天他该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学生。
一夜未睡的林近添,一到办公室连早饭都没吃就趴在办工桌上睡着了,连早饭都没吃。他反思了自己昨晚的行为,认为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完全没考虑作为学生的赫连的想法。想当初他发现自己对叶霖又遐想的时候,把自己唾弃了几千几万遍才无奈的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但是赫连呢?他现在正处在青春期,对□的认知非常模糊,一时喜欢上同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身为老师,最应该做的是引导他走上正途,而不是把人家扫地出门。更何况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点差错,赫连的高考肯定会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他必须要和赫连好好谈谈,而正好星期一的晚自习就是赫连那个班的。
漆黑的夜色笼罩上空,宽阔的天台上只有一站钨丝灯泡挂在墙壁上照亮一块小角落。林近添同赫连站在光圈的边缘,视线对着视线。
“昨晚把你赶出去这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林近添沉下声说,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是关于那件事,你写信放在我桌上的行为是否欠妥?”
赫连低下头,表示默认。
“你昨天为什么喝酒?”林近添换了一种关切的口吻问道。
赫连沉默了半天才小声说:“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就喝了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
赫连犹豫了一会,闷闷的说:“我跟着你好几次了。”
林近添皱眉,撇开视线看向别处。他叹了口气,又说:“所以你觉得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给我写信?跟踪我回家?还是二十六天后的高考?”
“你!”赫连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十分坚定。
林近添张口无言。又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赫连又会跟着迈一步,不依不饶。最后还是林近添先妥协。
“你有想过后果吗?”林近添语重心长的说。
“如果你是担心高考,那完全没有必要。反正不管我考得怎么样,我家那老家伙也会把我丢到国外去。”赫连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道。
林近添深吸一口气,说:“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要追你!”赫连握住林近添的肩膀,热切的说。
“你用‘要’字,就是根本准备一意孤行。”林近添抬头看着他说,面色平静,“但是抱歉,”林近添推开赫连,继续说道:“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说完,手掌紧张的捏成拳,等待赫连的反应。
没有想到那人会这么说,赫连的确愣了一下,但随后就笑着说:“老师,你要拒绝我这个理由也太拙劣了。”
“这不是理由,是事实。更何况我是你的老师。今天我本来是想劝说你能安心学习,不要被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打扰,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林近添面色如常,口气郑重。赫连听着都开始动摇了,他急躁的说:“你骗我!我看到你钱包里面那张照片了,是个男人!有谁会把除女朋友之外的人的照片放到钱包里!而且那天你明明去实验楼的天台了,那不就是默认了!”
原来他是看到叶霖的照片了,林近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还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的,又怎么会想到怀疑他是同性恋,但既然他没有其他的证据,那就好解决了。
“当然还有,那就是家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到我钱包里的照片的,但是那个人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父母去世之后他就是我唯一的家人。”林近添说道。他没有说谎,事实上他虽然一直暗恋叶霖,但是的确很想和他能超越朋友的界限,成为永远相伴的家人。“还有,那天我之所以去天台,是想制止这种恶作剧的行为,但是你没有出现。”
“那你为什么不敢在班上问是谁做的!你明明是心虚!”
林近添摇摇头说:“赫连,我教了你三年书,你有见过我惩罚过任何一个学生吗?我没有说出来,是不想怀疑是我自己的学生做的,我给了你们信任,所以我在这里诚恳的希望你不要冲动,仔细想清楚。老师我并不是反感厌恶你现在的行为,而是担心。你才十八岁,很多人和你一样在这个年纪会有很多冲动,但是一旦当你度过了这个阶段,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审视自己当时的行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那并不是多么重要或者决定你以后人生轨迹的事情。你看你也说了你高考后回去国外留学,那么你在这里还剩几天?你现在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我希望你能慎重。”林近添真的是字字都用心在说。也许一开始他会对赫连行为有些恼怒,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他所希望的是他能好好学学习,前程似锦。
赫连不耐烦的来回踱步,踢开脚边的石子。心中一直坚信林近添是同性恋,两人又可以在一起的信条开始动摇。但是他又不相信林近添的话,可是又被影响。心里好烦躁,他没办法静下来。他必须做点什么!赫连大步走到林近添面前,恼怒地说:“那你就用力推开我!”
林近添还没想到他话的意思,就被他用力捧着脑袋强吻了。林近添心中大骇,死死的抿着嘴唇和牙关用力挣扎。先是推他的手臂,但是没用,于是改换按着他的肩膀用力推,的确奏效了,但是对方却用更大的力气将他死死的按在怀里。力气上比不过对方,身高上也没优势,但是被逼急的林近添这次真的愤怒了,直接手肘用力撞击对方的胸膛,趁他吃痛的时候,用力推开。
林近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擦嘴巴,狠狠的擦。
“老师,你这一下真狠。”赫连捂着胸口,弯着腰站在一边说。刚才那一下林近添可没有下留情,让他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已经无话可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请你以后保持好师生距离!”林近添说完甩手走人。
“你会后悔的!”赫连在他身后喊道。
林近添冷哼一声,顿都没顿一下离开了天台。
【四】
然而到了第二天,林近添打开家门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居然就在楼下看到了赫连。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赫连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热情的向他招手喊道:“林老师,早啊~”
四周的人都向两人投来视线,林近添不能装作视而不见,只好假装笑着回了一句:“早。”
“老师,你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在路上买的,都是你平常吃的早点。”赫连笑着说,十八岁的英俊男孩,笑容干净明朗。
只是林近添看不进眼里,他低声说:“你这是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赫连反问。
“我昨天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林近添沉声道。
“你说的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清楚。但是我也记得你说过‘每个人要有自己的追求’,而我现在就在追求你。”赫连依然笑着说。
林近添看了赫连两秒,放弃了“教育”他的念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老师,你不尝尝这个吗?味道很好的。”赫连举着饭盒说。
“你自己吃吧。”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
“老师,你不要的话,那我只好丢掉了。”
“……”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林近添忽然转身抽过赫连手上的饭盒,转身就走。赫连咧嘴笑着说:“老师,那家店的生意很好,我可是等了十几分钟才买到的。”
林近添懒得理他,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垃圾箱,把饭盒放到垃圾箱的盖子上对赫连说:“下次要扔没吃完的食物记得放在垃圾箱的盖子上,可以给路过的流浪汉。”然后转身就走了。
赫连笑容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从这天开始,赫连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的在他家楼下等他,但是没再带着早餐,而是把早点放到他办公室的桌子上。林近添上午课程结束后都会把东西放到学校附近的垃圾桶盖上。平常赫连的问题也非常多,几乎一下课就来找他问问题,他当然要耐心的一一解答。这惹得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拿这事开他玩笑,意思就是说他居然能制服得了这么调皮的学生,让他教几招让其他老师学学。
要知道赫连成绩虽然一直还算过得去,但是学习却很不认真,让很多老师头疼,上课看小说,玩PSP,听音乐然后唱出声来都是经常的事情。班主任找他谈过很多次,林近添在办公室里改作业的时候看到了几次。有一次他印象很深刻,当时他的父母都被班主任叫来了。好像是跟高年级同学打架,然后被人告状了,老师们赶去的时候双方才开打没多久,索性就没有人受什么伤。但是赫连的脸上却贴了胶布,眼角也有淤青。当时他就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说组织者是他,因为朋友被欺负,所以去找人算账,其他人都是被他硬拉去之类的。
在那之前,林近添对赫连的影响就是,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是很浮躁,安不下心学习。林近添跟他谈过两三次后,他就收敛了不少,就算不听他讲课也不会在他课堂上做其他打扰他讲课的事情了。
但是这样的转变到现在想来才发觉另有隐情。只怕那个时候赫连早就对他有好感了,不然怎么就只是在他的课堂那么安分?
其实赫连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孩子,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带着孩子气的幼稚。林近添本想好言相劝让他能明白,但是却徒然无用,于是他只能明确的告诉他“不可能”但是对于让随后的“追求”举动,林近添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老师都头疼这个学生。只不过头疼归头疼,只要他不做其他过分的事情,林近添都可以跟他兜圈,直到他顺利毕业。
但问题就是,林近添低估了赫连对他的执着,也高估了自己对赫连的容忍度,更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
就在赫连“追求”后的一个星期,林近添又收到了那封信。而且这回事真真实实的恐吓信了。大致内容就是:如果他不答应同赫连交往,就会把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公之于众。
林近添当时就糊涂了,他一直以为信都是赫连写的,但是自从他直接表明之后,信就没在出现了。所以林近添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件事只有赫连一人知道,事实上他的确这么肯定,毕竟这样的身份有谁会希望其他人知道。但现在,看这内容表达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知道,而且这个人明显是知道赫连“追”他这件事,并且还一心想帮他?那么以前那些信到底是赫连写的还是其他人写的?又或者说,这只是赫连想强迫他答应的手段?但是既然如此,那他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
无法理清头绪的林近添这才后悔把以前的信全都绞碎了,现在连证据都没了,他想去找漏洞都没办法了。
而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人真的会这样做,就算他没有证据,但是谣言的可怕就在于,就算听者不尽信,这种念头也会在他们心中生根。而更何况有些人会相信,那么这件事迟早要捅开,他一定会被学校辞退,而他教过的那些学生只怕也会从此看不起他,甚至唾弃他吧。
这一刻,林近添从心底的痛恨自己的性取向。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喜欢上叶霖,不会苦苦暗恋不得这么久,不会为了躲他而选择回家乡当个老师,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个事情。也许他就可以找到一个可以跟他一起过平凡生活的她。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幻想过,可是却悲哀的发现,如果连他自己都否定自己的话,那他得到这些又如何?只不过是被生活操控的提线木偶而已。
这件事第二天早上,赫连亦如既往的等在楼下,看到林近添出门,热情的说:“林老师,早上好。”
林近添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赫连,让对方都察觉到今天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弄得赫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林近添没打算永远不开口,他从挎包里拿出昨天的那封信,然后递给赫连说了句:“既然写了这封信,又何必继续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赫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封信说:“什么信?”
林近添不说话,等着赫连自己看。和连接过信封,林近添径直离开。过了一会儿赫连才从后面赶上来,神色严肃的问道:“你什么收到的?”
“你问我?”林近添转头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这不是我写的。”赫连急忙解释道。
“我并不关心,毕竟你也写了不少,不是吗?”
“林近添!”赫连突然喊道眼前人的名字,让林近添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他。
“你一直都觉得我只是耍着你玩,对不对?”赫连看着林近添的双眼,眼神坚毅的说。
“……”
“你放心,就算真有流言散播出去,我也会跟所有人说是我一厢情愿。但是请你能认真地看着我,哪怕一次。”
林近添沉默了一阵才缓缓说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林近添看到那双原本光彩熠熠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信纸从他手上滑落,像残败的白色蝴蝶缓缓地落在地上。林近添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离开。所以他不会看到,那个比他还高的大男孩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那一刻他显得如此软弱。
林近添到学校后,早自习一下课就听到赫连的班主任抱怨他没来上早自习。林近添大概猜到了其中情况,在一旁插了一句,说“大概是睡过头了吧,这几天不总是有这样的情况吗?学生们压力大嘛。”班主任听了也觉得合理,就没说什么了。但是第一节课的英语老师下课后就来跟班主任说,有好几个学生没来上课。班主任跑去教室一问,才知道早自习下课之后又有好几个学生走了也没说失去干什么。
找不到人,班主任只好给家长打电话,但是家长却以为孩=孩子在学校,这下双方都不知道他们人在那,家长首先就担心起来,班主任又只好安慰,拿得还是林近添刚才跟他说的理由“高考压力”的理由。到了林近添第三四节语文课,那几个座位依旧是空的。林近添不免担心起来。但是下午没他的课,他也不知道赫连去上课的没。
晚上他吃晚饭,出去散步回来,天已经黑了。他还在楼梯道上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正想是怎么回事,他下一秒就看到自家门口前正坐着一个人。林近添吓了一跳,走上前仔细看才发现竟然是赫连。没想到他又喝酒喝到他家门口了,而且这次比上次还夸张,直接就在他家门口睡着了。林近添真是哭笑不得,想他肯定是一天都没上课,不知道跟朋友去哪玩了。只怕他现在在这里也是他那些朋友送来的吧,看来知道他在追他的人还不少。
林近添叹了口气,弯下腰准备把赫连扶起来,视线却被他身上的一张纸条吸引了视线。林近添打开来看,里面写了两行字:老师,赫连就拜托您了。请您放心,我们已经给他老爸打电话说他今晚在朋友家睡觉了。
这……是把他的选择权都剥夺了啊。没办法,林近添只好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又半扶半抱的安置在沙发上。给他脱了鞋袜,又找了条毯子盖着。然后林近添就回书房继续整理资料去了。
赫连睁开眼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有些飘渺,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也不好奇自己会在什么地方。他翻身想起来,结果摔倒了地上,也不疼,就是脑子晃得厉害,四肢不听使唤。他试了好几次,但是腿跟没了骨头似的,软在地上就是直不起来。试了几次没成功后他就放弃了,转而坐在地上,一颗脑袋转来转去。
好熟悉的地方。脑海里只能感觉到这一层,但是没办法处理更多的信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在哪都一样,那个人永远都离他那么远,不论他怎么靠近都没有用。赫连想到这,胸口靠左边的那块位置就痛起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仿佛他深深的刺进你的灵魂里,把你最脆弱的地方生生的一点点粉碎,你却没有半点办法。
他讨厌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太痛了。
他的酒呢?赫连忽然想起酒,双手开始在面前的茶几上乱摸,但是什么也没有。
“酒……唔的酒……”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赫连凭着想要喝酒的一直终于还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周清,把……酒给……给唔。”赫连伸手向前抓了一把,但是什么也没抓住。他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忽然皱着眉头一脸悲伤。他抓不住,什么也抓不住,为什么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抓不住。赫连晃着身子,眼眶红了,但是却流不出眼泪。
眼泪?他当然不会不会有,那是弱者才有的东西,他赫连怎么可能会流泪。就算是求而不得又怎样!一厢情愿又怎样!反正他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该散的总归要散!他难过,他伤心,也只不过是,只不过是不甘心!可是不应该会这么痛的啊,他脑子里全部都是他!全部都是!林近添!林近添!为什么偏偏让我遇到你!为什么!赫连颓然坐到地上。突然胃里一阵翻涌,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明明大脑还是乱七八糟的,却找对了卫生间。他跌跌撞撞的冲进卫生间,正在洗衣服的林近添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紧接着他就看着赫连扑到盥洗台上呕吐起来。没过一会儿就瘫软在地上,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口齿不清的说话。
林近添擦干手,拽着赫连要把他拉起来,但他一点都不配合,还反拉着林近添,害他差点滑倒。无奈之下,林近添只好蹲下来,双手穿过他的胳膊下,把人抱起来。林近添还没发力,赫连忽然用力抱着他往怀里按,林近添的鼻子直接磕到他的额头上,痛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赫连!放开我!”虽然明知他喝得乱最不一定听到他说话,但是林近添仍然语气不好的命令道。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放手了,而且还表现出非常害怕的样子,双臂抱在胸前缩成一团。林近添揉着鼻子看着赫连,那点气也没了,最后托着他的胳膊硬是把人拉了出来。但是他的裤子都湿了大半。林近添站在一边,真的有把人直接人出去的冲动。
没办法,他又把人拖到沙发边上,然后脱掉他的裤子,盖上毯子,又把裤子晾在阳台。进房睡觉前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在茶几上放了一杯水,厕所的灯和客厅的台灯打开。这才放心的去睡觉。
翌日早上,林近添早早起床,去卫生间的途中,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赫连还在睡觉。不过桌上的水杯空了。等他走进卫生间,发现灯也是关的。林近添摇头笑了笑。
时间差不多了,林近添去叫赫连起床。但是沙发上的水睡得死沉的,动都没动一下。林近添转身回房拿出自己的闹钟,把时间设到两分钟后,就放在赫连的头顶,然后他坐在一边等着他醒。闹钟按时响起,老式的那种头上有两个大耳朵的闹钟,叫起来声音可不小,而且还十分的刺耳。林近添每次只要一听到几乎就立刻醒来。但是轮到赫连,效果就大打折扣。闹钟至少叫了一分多钟,赫连才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嘤”了一声。伸手去按闹钟,摸了几下,闹钟被他的手碰到地上,仍然努力的叫着。
赫连起身捡起闹钟,拿到他面前,赫连挥了了几下手,一下抓到了闹钟,但也抓到了林近添的手指。他似乎感到了有什么不对,猛地睁开眼弹了起来,正好对上了林近添的视线,于是就傻了。
“现在已经六点五十五了。”林近添说,欲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赫连突然用力紧抓了不放。林近添皱眉,脸色立马变了。
赫连一瞬间像是被扎了一针似的反应过来,连忙松手,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呃……老师,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我家。”林近添关上闹钟,放到茶几上说。
“啊?”赫连这才猛地环顾四周,但是就好像遗失了一部分记忆一样,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林近添拿过电话旁边的纸条递给赫连,见他看完了内容,一下子窘迫得低着头不敢看他,林近添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起身说:“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
“啊?哦!”赫连掀开毛毯,却赫然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裤,吓得顿时又缩了回去,又是窘迫又是疑惑的看着林近添准备问自己的裤子时,林近添指着他的脚边的地方说:“在那。你昨晚在我卫生间睡觉,裤子都湿了,所以我帮你脱下来晾干了。”林近添神情正常的说,反而托显出赫连的“过于紧张”。
赫连连忙船上裤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把毛毯也叠好了。这才支支吾吾的对林近添说:“老、老师,昨天麻烦你了。”
“既然知道麻烦,以后别再成那样。”林近添也没婉转。
赫连干笑了一下,又说:“那封信是我朋友写的,他还说,以前也写了好几次。但是他像我保证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所以请老师放心。”
林近添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一阵才说:“快去洗脸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哦。”赫连应道。
“卫生间在你右边。”林近添说。
看着赫连抓着头发急匆匆的钻进去,关上了门。林近添突然觉的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已经不介意赫连之前莽撞冲动的所作所为。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执着于自己的喜欢并没有什么不对。而偏偏因为对象时他林近添,所以他要忍受被拒绝的伤心与尴尬,还要厚着脸皮想要靠近他,委屈自己的骄傲。试想他林近添暗恋叶霖那么多年,有没有一次勇敢的踏出哪一步呢?或许他可以解释说是为了叶霖好,但实际上那就是怯懦不是吗?害怕失去所以只敢张望,他林近添在这一点上,竟是连一个十八岁的男孩都不如。
【完】
林近添锁好门,转身对站在一旁的赫连说:“走吧。”赫连沉默的走在他身后。
离学校还不远的地方,赫连主动的先跑了,也没打声招呼。林近添看着他的背影,感伤的想到了叶霖,那个一直都离他那么远无法靠近的人。
林近添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但前脚才刚踏进门,就注意要办公室里与往日不一样的气氛。几个早上有课的老师都围在他的办公桌旁,不知道在说什么。注意到有人进来了,不约而同的朝门口望去,见到是他,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怪异的表情,有一个老师还故意躲开他的视线回到自己办公桌上。其中一个人咳嗽了一声,另外三个人也都回到自己座位上,然后那个咳嗽的李老师,走上前来,语重心长的对林近添说:“林老师啊,最近你教的那两个班上的学生,有没有特别针对你的?”
林近添不明所以,反问道:“怎么了?”
“哎,我也说不出口,你自己去看吧。”李老师侧开挡在林近添办公桌的身子尴尬的说。
林近添放下挎包,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被拆开的信封,一张被摊开的白纸上赫然写着几个红字:林老师是同性恋!!!”林近添的心跳一下子就停了,好半天他才缓过起来,抓起信纸,仔细的看着上面印着的照片。画面里,林近添正蹲着身子“亲”一个男生。没错,林近添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自己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来没有与任何同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林近添心跳飞快,他仔细的研究其照片的背景,这才发现竟是他家门口,脑海里瞬间回想起昨晚他抱着赫连进屋子的画面,再一看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虽然照片模糊,但是因为角度问题,他的半张脸都可以看清楚,反而是那个赫连被他遮住脸看不出来模样。
林近添的脑子嗡的炸响,整个人差点失去重心要摔倒,幸好及时扶着桌子勉强撑住了发软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在这样?他在心里不断的问自己,根本就不敢去看其他老师的视线。林近添将白纸狠狠的捏在手心里,走到李老师面前问他:“李老师,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
李老师还没开口,另一个杨老师就抢着回答道:“我是第一个来的,当时只是到你办公桌上借支笔就看到了,而且就是这样摊开在你桌上。林老师,这个学生的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怎么可以人身攻击。”“林老师,你班上的学生不都是很乖吗?怎么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难以想象。”另外两个老师附和道。
“我会找出那个学生!”林近添忍着内心强大的愤怒说道,把信甩进了垃圾篓里。
但接下来的事情远远不止如此。
早上一二节是另一个班的语文课,本来是要给他们发点前几届高考的优秀作文看的,但是当林近添走进教室的时候,平常还会吵闹一下的学生们竟然全部都安静下来,而且都看着他。林近添一瞬间就明白了。他镇定的走到迈出第一步,下一眼就看到了被图得乱七八糟的黑板:林老师是同性恋!好恶心!他居然还当老师,这么恶心的人快点滚吧!艾滋病!男妓!下三滥……
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希望被残酷地践踏得粉碎。林近添呆在原地,全班五十六名学生的视线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他的心脏,剜去他的皮囊,似乎要将他丑恶的一面□裸的暴露在自己最心爱的学生面前,林近添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些深藏在身体里的黑暗、恐惧一点点的蚕食他的理智。
见老师愣着不动,学生们都纷纷议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林近添这才开口喊了一声语文课代表的名字,但却被议论声盖过。林近添捏紧拳头,第一次失去控制,在学生面前发火喊道:“安静!”
顿时,教室里又鸦雀无声了。
林近添又一次喊道课代表的名字,声音听上去却冷静无比。
“老师,我在这。”课代表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把卷子发下去,每人三张。黑板擦干净。”林近添把卷子放到讲台上,转身离开了教室。
他一走,教室就闹翻了天。课代表离开座位准备走到讲台去擦黑板时,几个平时特别调皮的男学生,手挥着几张照片,冲她喊道:“擦什么擦啊!想擦去证据啊!”旁边还有几个人跟着附和。
课代表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就扔过去,大喊道:“我看就是你们几个人做的事情吧!你们要不要脸啊,林老师平常对我们这么好,这种事情你们也干得出来!”
“你说什么呢!”男生愤怒拍着桌子站起来,仿佛自己的尊严被侮辱了一样。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啊!”课代表仰着头轻蔑道。
“切!你还真是他的课代表啊,一个鼻孔出气。你要是看了这些照片还能说出这些话来,我就佩服你。”说着就潇洒的把手里的照片甩到天上。笑看周围的几个学生纷纷去抢。
课代表气急败坏的说:“现在在上课,都回座位做好!!!”
这时候的林近添却在走廊上奔走,路过几个班的时候,里面好多学生都朝他投来好奇抑或鄙夷的视线,有一个学生还站起来指着他大喊道:“那不是林老师吗?老师,你真的喜欢男人啊?你看我怎么样?”整个教室的人都哄笑起来,上课的另一位女老师,急忙冲那学生喊着:“周易,你给我坐下!”
林近添飞快的逃离那里,拐角下楼梯时却正好碰上楼上一脸焦急的赫连。互相都看到了对方,林近添反射性的赶紧下楼。赫连急忙追上去。
两人抛出了教学楼,赫连才敢喊他。
“林老师,你不要跑了,我有话说!”
林近添却充耳未闻,朝人烟最稀少的操场对面的暗林跑去。两人都是拼了命在跑,林近添却没有赫连那么好的体力,跑进暗林没多久就被他抓到胳膊顺带着抱进怀里了。
“放开我!”林近添用力挣扎,见不管用就直接踩他的脚。
“林近添,你冷静点!”赫连却死死的抱着他不放手。
“赫连!我叫你放开!”林近添一点也不冷静。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听见没我相信你!我求你冷静下来!”
“你放开我!”林近添停下动作,冷冷的说。
“你不跑了?”
“……”
“你还是会跑是不是?”
“……”
“你不能跑!”
“你先放开。”
赫连犹豫不决的,但是明显减去了力道,林近添乘机推开他,激动地说:“你现在是做什么!以为我需要你安慰吗?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跟着我跑出来,被人看到了又会怎么说!”
赫连没想到林近添在这个时候还能想着骂他,人也真的被骂傻了,他傻傻的说:“你不认为是我做的?”
“有意义吗?”
“当然有!至少你相信我。”赫连激动的说,差点又想把林近添抱住,但是早就看穿他动作林近添向后走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赫连讪讪的收回自己的动作。
“班上怎么样了?”林近添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冷静的问这个问题,也许是这一刻他早就预想过太多回了,所以感觉一切迹象他的预想一样,像是做梦,只要梦醒了,一切就都没了?
赫连脸色难看的说:“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其他学生的恶作剧,课代表和其他几个女生已经在班里质问是谁做的了。我问了周清,他说他也不知道。”
“周清?”
“就是写那封恐吓信的人,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你的事了。”赫连瑟缩的说,就像是做了什么背叛林近添的事情,生怕他会发火,“周清跟我是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他那也是想……帮我……”赫连越说越小声。
“昨晚就是你们一起出去喝酒了?”林近添突然语气平常的问起来。
“嗯,还有张涛和于海文。”
“你回去上课吧,我在这里冷静一下就好。”
“老师……”
“我叫你回去!”
赫连犹犹豫豫的还不想走。
“你要是真想让我冷静,就回去。”林近添有气无力的说,不想再用喊的,他很累。
赫连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赫连走远 ,林近添不知是哭还是笑的仰头走在暗林里。
只怕这件事就是周清做的吧,那个上课安静,作业都按时完成的男孩子,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即使他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在看到那张照片后为什么没有怀疑自己的朋友,但是既然能如此,只怕那孩子也是计划了很久了吧。
林近添,那只不过是个跟你一样可怜,恋而不得的人罢了,你要去揭发么?
仅仅是两节课的时间,林近添是同性恋这条谣言就传得人尽皆知,就连扫地的大妈都会唉声叹气几句。为了防止事情继续扩大化,对高考造成的不良印象,校长命令把每个班的照片都收集起来,并且让班主任到个班去开个简短的班会,把这件事当做学生因为高考压力太大的恶作剧处理,并希望做这件事情的那个人能停止这一行为,主动承认错误。
林近添第三节课就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面对那些被搜罗来的在校长办公桌上推起来的照片,脸色苍白的沉默不语。那些照片他都看了,但是没有一张是真的。换句话说,那些照片全部都是合成的,但问题是,林近添所有的照片都是自己七岁以前的,最多也就是一些工作需要而拍摄的证件照。而从现在这些散播出去的照片看来,周清为了这件事真的是煞费苦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了他很多照片,然后通通拿去合成,而且合成的照片还都是那种同性恋的照片,他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一对非常有名的同性恋情侣,但是矮个子的男生的头却换成了他的。虽然合成的痕迹很重,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让人觉得不堪入目。校长当然看得出来照片的问题。
但现在更严重的是,两个星期后的高考!这件事搞得学生们人心浮躁,尤其是对那些一直很喜欢林近添的学生来说更是一种伤害。而这种影响不知道对他们的高考又会产生什么影响。且不论现在眼前最让人头疼的问题,这所学校是杉泉唯一的省级示范高中,很多当地有钱有权的人子女都在这里上学,若是这种流言传到家长的耳朵里,只怕那些人不管是非黑白都会让林近添卷铺盖走人,免得对自己孩子产生负面影像。校长是惜才的人,林近添会带这一届的高三,也是因为他个人对他的欣赏,而这都源于高二听过几次他的几次公开课,非常优秀的老师!但是就是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学生对他作出这样侮辱人格和名誉的事情。据他所知,他的学生缘是很好的啊。
而这次校长叫他来,就是想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学生特别的针对他,林近添一律都是摇头。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局外人就更没有办法知道了,索性的是,幸好校长果断及时的采取行动,才让这件事渐渐平息下来。
但现在无论林近添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办公室里的几个男老师表现的最明显,几乎都不与他说话。林近添上课也只是把卷子一发就离开,呆在办公室了理理资料,整理东西。
就在这件事的三天后,这一天上午最长的一次下课时段,突然另一个班的语文课代表冲到他办公室,大叫着:“老师,不好了不好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好奇的看着他。林近添镇定的问:“怎么了?”
“老师,你快到,外面去看!好多,好多照片!好多!”课代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林近添却忽然笑了,他说:“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份资料了,都是我自己经验总结,拿着发下去吧。对了,这一份是七班的,你交到他们班的课代表手上。”
林近添这么镇定自若的,课代表却急了,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老师,你别管这些东西了,这几天发的资料,好多都被人扔进垃圾桶了。现在外面满天飞的全是照片,可是我知道那都是假的。老师,你都不生气的吗!?”
林近添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放到她手中说:“扔了没关系,至少还有人看。听话,去把这下发下去。”
“老师!”林近添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女生又冲了进来,原来正是七班的课代表。
“你来的正好,这是最后一份资料——”
“老师!赫连跟别人打起来了!”女生尖叫道。
林近添脸上的笑容立马散去,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说:“怎么回事!”
“刚刚一下课,楼上就有人在撒照片,赫连就跑到楼上去抓人,我们上去的时候他就跟别人打起来了。对方有好几个人,班里的男生就都冲过去了,现在劝都劝不住!班长已经去交班主任了!”
“带我过去!”林近添严肃的说。
三个人立马朝打架现场跑去,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面面相觑,这事情发展得也太戏剧性了。
林近添到了天台的时候,上面已经围了好多学生,两个课代表在前面帮他开路,三个人挤过人群,这才到了中心,只见几个个子高高,头发染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混混的青年正和班上的学生打得不可开交,周围一群学生都在看热闹,带头的赫连正抓着其中一个人一脚踢了上去。
“够给我住手!”林近添二话不说,冲上去拉开一个正要一脚踢到周清肚子上的混混大声喊道。但是并没有人停手,反而那个被他拉着的混混认出了林近添,嘴里骂着难听的脏话,一拳朝他脸上抡去。
一旁的赫连看见了,大吼了一声:“你他妈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那一声怒吼,吼得全场的人都是一愣一愣的,那混混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是仍旧挥了下去。林近添反射性的抬起手臂挡在脸前,但结果却是膝盖被踢了一脚,钻心的痛让他直接跪到地上吗,地上的小石子又让他痛了一次。
“周清,你他妈的傻愣着干嘛!”赫连又吼了一句,甩开身边的混混,飞快的扑过去,勒住对方的脖子上,一旁的周清这才回过神来,膝盖重重的顶到对方的肚子上。赫连再一脚把他踹开。
“喂!林近添!你有没有事!”赫连连忙蹲下身询问道。
林近添皱着脸摇摇头。
“都傻愣着干嘛啊!老师都被欺负了,你们还看什么看!”赫连抬头朝周围人吼了一句。
几个男生犹犹豫豫的站了出来,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做,赫连又吼了一句:“快点啊!”
那几个人才如梦惊醒的冲上前去按住那几个混混,然后又有更多的人冲上去。受伤了的几个学生这才筋疲力尽的坐到在地喘起气来。
这时候,班主任也赶到了,教导主任也赶到了,更多的老师都来了。但是人已经被学生们制止了。老师们把其余学生都赶回教室,教导主任让学生把人压到保安的值班室,赫连却挑起来,拎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怒声质问:“到底是谁让你们干?”
那混混一脸不屑的不搭理他。眼看赫连又要给他一拳,班主任连忙制止他说:“我已经报警了,这事交给警察办。”
赫连咬着牙,眼神充血的盯着那个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林近添被两个课代表扶起来,送去了医务室,其他几个身上挂彩的男生都一起走了过去。一路上,众人都是怪异的沉默。
最后那几个混混被警察带走了,校长对这件事表示震怒,居然让几个社会混混进入学校,随意散播侮辱老师的照片不说,居然还打伤了学生和老师。但是紧接着更让人头疼的事,很多家长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有的还拿着那些散播的合成照片来学校讨说法,说这样的老师怎么能教学生。
当时离高考只有几天了,本来学校也被设为考点,要提前一个星期放假的,因为这件事,又提前了几天,让学生都回家去复习了。
林近添受的伤不是多严重,当天中午就回家了。他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现在只祈祷那些学生在最后这几天保持好心态,上了考场后能好好考试。
但是在家里这几天,不断有家长打电话过来质问他前几天学校里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好说话的至少会尊重他是个老师,听他解释。不好说话的劈头盖脸就是一段不明事理的辱骂,甚至还说自己小孩什么都不懂做老师的行为检点什么,有的打电话过来纯粹就是骂人的。这类的,林近添都是直接挂掉电话。后来干脆把电话线拔了。
每天呆在家里,他就是看书看书看书,看不下去了就坐在书房里什么也不做,到了时间就给自己煮饭,打开电视看一下新闻,然后洗了睡。后来校长给他打电话,告诉他那些混混都是受人所雇,但是却是个中年男子。而信息到这就端了,那几个混混要在拘留所赛一个星期。
这件事,林近添已经不想去在意了。他当时就在电话里跟校长说要辞职。校长很是不舍,但是现实是他本身也面临很多家长和学校的压力,林近添能主动辞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林近添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准备要离开杉泉,换一个地方找份工作。现在他每天即使是出门买个东西,只要别人多看他一眼他都会觉得不舒服,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的羞耻,好像他同性恋的这个身份就像一道枷锁,困着他,而他就像是犯人在游街示众。
林近添离开杉泉的那一天,天空下起了小雨,他拖着自己不重的行李走在雨中,拨通了叶霖的电话。
“喂,叶霖,是我。”
“小添,找我什么事?”
“我辞职了。”
“辞职?什么?你辞职了!那么好的工作你辞了干嘛?”
“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必须离开。”
“那你还好么?”
“我想去你那。”
“好啊,我这随时欢迎你。”
“好,我下午就到。”
“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了,给我你的地址就好了。”
“好。”
林近添挂上电话,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自家的阳台,转身离去。
番外四:求婚与意外
【一】
在C城偶遇赫连这种事情,林近添绝对没有想到过。那件事对他的伤害之深,恐怕是除却他父母去世之外最深的一次了,就算是大伯那样苛待了他十一年,他都没有那么感到痛苦过。但他向来又是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人,再怎么痛都是强忍着笑。所以仅仅是看到赫连这个人,那些随之而来的记忆就可以将他淹没了。
林近添不得不感叹生活的奇妙,他可以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产生这个世界最美妙的火花,也可以让两个相识却相离的人在一切巧合的安排之下让你意外相遇。让你重拾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但至少,现在的林近添不再是孤单一人,他空荡荡的心早就住进一个人,那个人喜欢点开一盏灯,坐在角落里安静看书,只是那一个画面都会给他无限温暖。林近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喝了一口白开水,抬头看向赫连。七年过去了,从前的那个瘦高英俊的少年,如今也成熟稳重起来,倒是那张脸笑起来还是那么灿烂。
“老师现在生活在C城?”赫连先开口问道。
“不,我只是过来进货。
“就是装在你袋子里的东西?
“那只是一小部分。
“你现在……自己开店做老板了?
“嗯,书屋和咖啡店的复合式小店,算不上什么老板。”林近添笑笑,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赫连也微微一笑说:“感觉就很适合你。
“你呢?高考之后就直接去国外了?
“嗯,不过已经回来两年了。现在在我爸的公司做事。
“年轻有为啊。”林近添感叹道。
“老师也没有变多少。”赫连赶紧说道。
林近添淡淡一笑说:“我可不是二十几岁的时候了。
“那么老师现在还是一个人吗?”赫连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太鲁莽,不大好意思的看着自己的咖啡杯。
“我已经有另一半了。”林近添笑着说,脸上是淡淡的幸福。
“这样啊,生活很幸福吧。”赫连说道,眼神里却有些落寞。
“嗯。
“对了,三天后班上有同学会,老师你也来吧。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上你,很多同学都很想见见你。
“这几天我店里生意很忙,可能抽不开时间。”林近添婉转拒绝,其实他根本就没想在这次意外的碰面那之后还会有什么交集。
赫连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问:“你是还在介意那件事情吗?
林近添眼皮一跳,勉强扯出笑容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那就来吧,我这也是回国之后第一次去参加同学会,也是因为上次在商场遇到了班长,我听他说那一届有很多人都考到了很好的大学,市里的语文第一名就在我们班——不过我忘记名字了。其实大家都很想当面感谢你的吧,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会考虑一下。
“那……能留个电话么?我到时候告诉你具体时间和位置。
“好啊,你把电话打上去吧。”林近添递过自己的手机,赫连打开屏保,在看到手机桌面上的那个陌生男人的时候,顿了一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然后他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又打了过去。然后还给林近添手机。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坐车回去。
“没关系,我这也要走了。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店,赫连为林近添叫了的士,目送他离开,这才看着自己手机上署名“林近添”三个字的电话号码,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虽然在路上偶遇赫连耽搁了一会,不过林近添还是在七点之前回到了白纸。林近添累了一天,本来打算就在白纸休息,但是宋佑铭却在七点半给他打了电话,说要接他出去吃饭。
林近添当时已经洗了澡躺在床上了,听到宋佑铭这么说迟疑了一会,但还答应了他。他换上休闲裤和一件短袖衬衫,穿的比较随意。但是当宋佑铭大热天还西装革履的站在他那辆银色轿车旁时,林近添就觉得自己穿得太随意了,于是有点犹豫的上前说道:“你穿得这么正式,我们是要去哪吃饭?要不我回去换一套衣服?
“不用,你这样就很好。”宋佑铭笑着说,给他打开了车门。
“那我们到底是要去哪?
“Z城最高的地方。
林近添蓦地转过头,意外的说:“那我这样还叫很好?
“当然。”宋佑铭探过身,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关上门,迅速坐上驾驶位置。
“那地方不是西装革履都不准进的么?
“如果他们还想要我这个贵宾继续在那消费的话,就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宋佑铭促狭一笑,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而事实上,林近添的担心的确是多余了,当宋佑铭一出现在Z城最高的大厦楼底时,就有服务人员热情的上来为他们带路,林近添注意看了一下,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还挂着副经理的牌子,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既不让人觉得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太过疏远。林近添不得不感叹,果然还是有钱好办事。
看着服务员离开,林近添这才继续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宋佑铭微微笑着,说:“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林近添脸颊微红的撇开视线,看向玻璃窗外灿烂的夜色。自从两人在一起后,虽然关系一下子产生了质的飞跃,但是宋佑铭也不常说这样的情话。他通常都是以行动表明。尤其是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搂搂抱抱亲亲甚至更亲密的事情他想做就会做出来。平常欢爱时话更是出奇的少,也不爱说一些调剂的情话。所以难得的,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一句不算腻人的情话也会让他不好意思。
食物端上来了,宋佑铭让服务员退下,拿起红酒瓶说:“要不要一点?”
“好吧。”林近添抿嘴点点头,感觉宋佑铭今天似乎特别好兴致?
这一餐晚饭,进行得十分愉快,林近添也一扫奔波一天的疲惫,兴致勃勃的和宋佑铭讨论他今天订的新书,两人聊着就聊到了白纸身上。白纸一直都是林近添一个人打理,因为本身店面不大,大部分时间他一个人都应付得过来。但是最近白纸的繁忙程度连偶尔光顾一下的宋佑铭都察觉了,他担心林近添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想建议他多请几个人帮忙。对于这个事情,林近添也考虑过,现在宋佑铭这么一提,也就想着去当地的报纸上登个广告。宋佑铭笑着说他来写广告。林近添也好奇他会写出什么来,就答应了。
再回去的路上,林近添看着窗外的风景越来越陌生,忍不住说道:“你这是要去哪?”
“Z城最高的地方,我不是说过了么。
“啊?那刚才……。
“Z城最高的建筑是它没错,但是现在去的才是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
林近添仔细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要去陆鸣山顶?
宋佑铭给了他一个笑容。
林近添低着头,锁着眉头,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宋佑铭今天似乎非常非常的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在哪里呢?林近添扭头看着他的眼眉。似乎像这样开车时平静的表情,也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到笑意。他好像真的很高兴?但是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既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更不是情人节。说到情人节,好像七夕的确快到了,但也不是今天。难道说是工作上的事情吗?也许是又谈成了一笔大订单吧。林近添想到这,觉得这个是最合理的了,也不由的替宋佑铭高兴起来。
车开到山顶,一路上林近添还见到不少夜晚爬山的人,老少皆有,还有一些情侣。车子到了山顶时,人就少多了。
陆鸣山顶是一片差不多有篮球场大小的平地,有两百多度的视角可以俯瞰大半座Z城。尤其是在晴天的夜晚的时候,城市灯火一片辉煌,与黑夜的璀璨星空相映,倒像是这凡世霓虹升入空中,点亮了夜空。
宋佑铭把车停好后,林近添解开安全带下车。他扫了一眼观景台,倒是看到零星几个人,都站在围栏边上眺望这壮阔的夜景。这时宋佑铭也走了过来,林近添看向他,微微一笑。
两人走到围栏边上,林近添看着灯海里的Z城,说道:“好久没来这看夜景了。还是那么美。”
“我一直都认为这里看到的Z城是最美的,公司刚起步的那段时间,是我压力最大的时候,我时常会半夜开车来这。
林近添的脑海里就渐渐浮现起这个画面:宋佑铭一个人站在这里,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这座繁华绚烂的城市,显得那么寂寥。
“但是后来,偶然一天我路过‘白纸’,”宋佑铭看着林近添说,“那天是傍晚,你的店里亮了几盏灯,我几乎没有人见到哪个书店还用钨丝灯,所以觉得很温暖就走进去看了。从那之后,只要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我都喜欢到你那去。
“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傍晚?”林近添想了想,“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可以确定,你的确是个老顾客。虽然每次都是隔很久,但是我还是记住了,不爱买书,只看书的客人。”
宋佑铭握住林近添的左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愿意让我一辈子都可以免费看书么?”
“我又不会——”林近添话说到一般突然卡住,宋佑铭深情的视线让他一瞬间反映过他话里的意思。心跳渐渐加快,林近添有些紧张,视线到处打转就是不知道该停在哪。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想要有一栋只属于我们的房子。”宋佑铭说着揽过林近添抱在怀里,继续说道,“你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在你身边;我每天晚上加班你都会给我送来晚饭;不论是你有时间还是我有时间,我们都会陪伴彼此;以后每个新年里,我能把你拥在怀里,一起看烟花;每个夏天,你都能陪着我去月牙岛散步在海浪拍打的沙滩上;最重要的是,我想你的时候,低头就可以吻到。”宋佑铭说完,就在林近添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准备已久的戒指。
一对表面光滑如丝,没有任何纹饰的银戒。如同一张从未写上任何字的白纸。
“你愿意吗?”宋佑铭问,即使内心已经十分确定林近添对他的感情,但是在这一刻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心跳无法控制的渐渐加快。
林近添低着头,宋佑铭无法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但是却看着他缓缓抬起手,拇指亲亲的抚摸那两对大小不一样的戒指。
宋佑铭感到他的手其实是抚摸在他此刻脆弱的心脏上,让他高度紧张,却又不敢再说一个字。
然后他看到林近添关上了锦盒,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所有感官,感觉不到时间,也感觉不到夜晚凉风吹过脸颊的清爽。他的脑海里只是循环往复这一句话“他拒绝了。但紧接着林近添就拿过他手上的锦盒,用力的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肩膀说道:“明明是我先向你求婚的,戒指也应该是我准备才对。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的先买!”林近添说话的语气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佑铭在这一刻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从天堂跌落地狱又被拉回天堂的感觉。他拉开林近添,看到他脸颊上的泪痕,心疼地为他擦去,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道:“你愿意对吗?”
林近添破涕为笑,说道:“这句话三天后我会亲口告诉你,戒指我也会亲手带上。你愿意等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近添要等到三天之后,但是既然他已经答应,宋佑铭就感到安心了。他捧着他的连说:“我等了那么久,三天又怎么会在乎。
林近添笑着,飞快的在宋佑铭嘴唇上啄吻了一下。
宋佑铭挑眉一笑,林近添立刻就知道他的意思了。连忙抵着他胸膛,红着脸说:“回家去。”
这一晚又是彻夜不眠不休的的战斗,只怕宋佑铭是不会让他能得了床了。
【二】
火车的速度已经缓缓降下来,林近添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站,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了。
“喂。”
“老师,你到了吗?”打来电话的是赫连。
“火车已经进站了。”
“好,我就在西出口站的外面等你。出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
“好。”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是火车站的人流依然很多,林近添穿过人群,车站外阳光正盛。林近添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
事实上,那天离开之后,他并没有真的打算去参加“班会”,六年前的事情已经是轰动全校了,他的学生每一个不知道。即使他清楚有很多他喜爱的学生并不相信,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被那一双双曾经仰望着他的眼睛看过之后,他就会觉得羞愧难当。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不敢回想。所以当宋佑铭真的像他求婚的时候,他心里除了巨大的欣喜,还有一丝恐惧。这种恐惧已经埋藏在他内心多年,是从第一天认识到自己是同性恋的自我厌恶开始,一点点累积,他自欺欺人地选择忽视,其实是用时间将它一层层包裹,以为这样它就可以腐烂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但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它却已经随着时间愈加根深蒂固的长在那里。
他无法隐藏这个定时炸弹,成为宋佑铭一辈子的伴侣。所以他没有立即答应他的求婚,而是想借这次的“班会”让自己正视一直以来羞耻害怕的东西。他相信,只有勇敢的踏出这一步,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宋佑铭那样坦然面对所有人的眼光。而这都是他给他的信心。
“我看到你了,就站在那别动,我就过去。”赫连说玩这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林近添环顾四周,才注意到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高个子男人朝他这边走来。林近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是赫连。他迎面走去,赫连清晰的样子映入眼帘。果然年轻就是好,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就衬得人英气勃发,十八岁少年青涩的影子还残留在他的笑容里,但是眼眉却沉静刚毅。
“走吧,我车就停在对面。刚才班长打电话来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你事先都通知他们了?”
“嗯。”赫连点点头又说,“你还是我们心中那个儒雅渊博的语文老师,所以不要担心。”
林近添只是微微一笑。
汽车行驶在喧闹的街道,下午四点的阳光倾城而落,绚丽温暖色彩,照得人心都暖洋洋的。想到那个同样温暖的怀抱,林近添忽然觉得内心豁然开朗。不论他的那些学生是否还记得那件事,那终究过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在走在朝前走,而被过去捆绑的人就如同是被线束缚的风筝,永远都不可能到达他想要的蓝天。
这次班会是由班长一人操办,缘由就是因为班长某天在商场偶遇了赫连。两人自从高考之后就没了联系。其实可以说是赫连高考去了国外之后就再没有和任何同学有过联系,虽然说是时隔这么多年,两人见了面回忆起的自己的年少青春不由也是一份感慨。然后班长就起了办一次班会的心,而且这次要把所有人都叫齐。
其实七班的班会也聚过几次,但是每次能到一半的人都不错了,而且也很少请老师。而大多数都是几个比较熟的人聚到一起去找班主任喝酒。像这样要把所有人聚齐,除了高考完后的那一场全班自掏费用的谢师宴,这还是第二次。
林近添在去的途中就自己就慢慢想清楚了,想他虽然过去的几十年过得压抑痛苦,但是现在有人愿意与他携手走完后面的人生,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只不过是去解开心结,让自己能坦坦荡荡的正视自己的过去罢了,那他自然要摆正心态。所以他也很期待见到那些已经好几年未见的学生,不知道他们的变化又有多大呢?
“我们到了。”赫连提醒了正在看窗外风景的林近添。
林近添转过头问:“就是这了?”
“嗯。”赫连点点头,停下车子。门口着装整洁的门卫,走过来打开了车门。就算是有了宋佑铭这个不愁这辈子吃穿的准新郎,林近添也忍不住暗暗咋舌。这里好像是C城最豪华的饭店吧,五星级是肯定的了。班长那孩子什么时候发达了,居然可以自掏腰包请全班五十六个人来这里吃饭?话说他都还不知道赫连现在是在做什么的,看那天偶遇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就觉得价值不菲,肯定也是混得不错。林近添想到这又觉得十分欣慰,至少那一届的孩子现在还是有过得还不错的,不知道其他的又怎么样。
两人进入大厅后,林近添紧跟在赫连身后。而赫连正在接电话,听内容,是班长打来问他们到了没。林近添见赫连说了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对他笑了一下说:“我说我们已经到了,班长说大家都等不及见你了,待会要是他们太热情,你就躲在我身后吧。”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林近添却并不觉得幽默,但是也很给面子地笑着说:“我倒很希望这样。”
赫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电梯停在了四楼,随着“叮”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两人走出电梯,还没停下来就看到一个个子不高,脸圆圆的娇小女生朝他们投来视线,林近添正疑惑是不是自己学生的时,那女生就激动的跑过来,冲他喊道:“林老师!”
林近添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女生十分眼熟的脸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笑道:“唐甜甜对吗?”
唐甜甜根本就没想过老师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一下激动得双手握拳连连点头,想给林近添一个拥抱当时又觉得唐突的站在那。
“你不是六班的语文课代表吗,怎么来参加七班的班会了?”林近添好奇的问道。
唐甜甜一下子红了脸,赫连站在一边也不答话。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林老师。”
林近添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后,几乎没花多久的时间就记起了他的名字。
“贺东。”
“老师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记得以前班里的人都叫我班长,都没人记住我真名了,只有老师一直叫我名字,到了如今也是。”贺东握住林近添得手,十分感慨道。
唐甜甜见到贺东,羞答答的低下头。林近添见到唐甜甜的反应,马上就明白了,暧昧的看着他俩,等贺东主动开口说话。
贺东不好意思的挠挠脑门,却揽过唐甜甜的肩膀说:“老师,正是介绍一下。我的妻子——唐甜甜。我们结婚已经两年了,甜甜知道您要来这次班会在家里吵着要我带她来。”
见两人如此幸福的模样,林近添看着也觉得羡慕,但更替他们高兴。于是笑着说:“虽然这句话晚了,但还是要祝你们百年好合。”
“一定的。”贺东握紧了放在唐甜甜肩膀的手,笑道。
见三人叙旧叙得差不多了,赫连才开口:“好了,有话我们进去说吧,其他人也等了很久了吧。”
林近添点点头说:“进去吧。”
赫连打开门,林近添首先走了进去,里面的人顿时都朝他这投来视线,有的人刷的一下站起,有的就是坐着看着他,有的直接叫了一声:“林老师!”所有人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高中那个时候,只要上课铃响了,林近添走进教室,不需要说什么,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
而此刻就是这样的安静。
林近添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接下来,林近添一个一个的叫出自己学生的名字,给他/她们一个拥抱。而这里有大半的学生后来都是因为知道他要来才决定参加这次班会,可见林近添当时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可不止是那么一点点。
一个人一辈子,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遇到的老师很多,但是能遇到那种让你又尊敬又佩服又喜欢的老师并不会太多,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会遇见,那会是怎样的一番遗憾,只有遇到的人才能想象。而林近添可能是最特别的那一类。
那时他很年轻,却不浮躁也不骄傲。长相清秀,因此给人感觉亲切。但是却没有因为亲切而失去学生对他的尊重。他儒雅渊博,自然要求也高,但是却从来不用强硬的手段,可学生们照样十分听话。他给人的感觉十分奇妙,你既可以把他当做朋友,诉说心事。也可以把他当做父亲一样信任。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感觉依然种植在他的学生心中没有一丝一毫改变,反而因为以后的经历而觉得弥足珍贵。
林近添觉得欣慰,也觉得感动。那些曾经青葱的面容,如今经过时间的洗礼,褪去了青涩,而愈发成熟。
当年林近添不辞而别,让很多学生很伤心。虽然那件事的影响非常大,直到那届高一毕业了这件事才慢慢平息。在那个时候大家都年轻,对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虽然都很好奇,但是随着时间流逝,人成熟了,再去想就会发现其中的纰漏,加上后来校长都出面找专人证明照片是认为合成的,闹事的混混都招供说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于是大部分人自然都不再相信,反而多了不少愧疚,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那么坚定的相信自己的老师。
但是林近添的不辞而别,的确成了许多人心中的疙瘩。尤其是一直都坚信林老师的几个女生,一直都认为是他们自己气走了老师。因此后来的班会就一直没有参加。而这次好不容易再次见到老师,自然就想当面问清楚,但是又不好开口问,怕勾起了老师的伤心事。只想等着人都散了,私底下再问。
于是现在,大家兴致都很好,男生几乎是人人都要对林近添敬酒。林近添也不犹豫,都一一应承下来。而这里面就数周清和班长是敬酒敬得最勤快的。班长是兴之所致,而周清,或许只有林近添和他自己知道这个中原因了。
不过女生们也毫不示弱,不能喝的就拿果汁代替,豪爽的就直接喝酒。看上去,个个都是红着脸,十分高兴的样子。
但是光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女生就嚷嚷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来个彻底的“揭老底”行动。其他人都豪爽的答应。林近添没办法也加入了。
玩的游戏很简单,就是按照击鼓传花的游戏规则。所有人都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然后由班长来做击鼓的人,空饮料瓶从林近添那里开始传,一张桌子一张桌子的来,班长闭着眼睛蹲在角落里拿筷子敲碗。班长还一边敲一边说我要停了我要停了,故意把声音弄小点。惹得一群人激动得尖叫着仍瓶子,其他人就跟着哄笑。
等到班长真的停下来了,瓶子又传过去了几个人。大家齐力找出了那个中彩的人,问他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面对这么一虎视眈眈的人,那人连忙说真心话,真怕一个大冒险让他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女生们立刻就激动起来,其中平时嗓门最大的女生就最先问道:“你高中时暗恋了我们班的谁?”
此问题一抛出来皆是满堂喝彩的要他快点说的人,喝了酒的人也壮了胆,心一横就大声说:“当然是班花!”大家哄笑着又围着班花七嘴八舌的说着。
一下子来了好几回,中彩的几乎都是男生,问的的问题无非就是:“你高中暗恋谁”,“你谈了几个女朋友”之类的八卦问题。再深入点的就是:“你内裤什么颜色”,“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让人羞于启齿的问题。其中有个唯一中彩的女生选择了大冒险,然后男生要求去亲他认为这里面最帅的男性。女生都连和攻击男生的要求太过分,叫嚣着要换,但是男生都不同意。僵持了几分钟,还是班长说要老师来做主,林近添虽然有心偏心女生,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有失公允,就同意了男生的要求。女生们就撒娇说老师偏心。惹得所有人又是一阵哄笑。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女生要亲的人自然是赫连。要知道赫连当时不仅是七班的班草,也是全校的校草,现在大家这么多年没见,赫连却比原先更加英俊帅气,这要是不亲他还亲谁呀。
所有人都拍手起哄道:“快亲!快亲!”女生害羞的挪到赫连面前,赫连却只是浅浅地笑着,一点也不介意。林近添就坐在赫连旁边,看着女学生羞涩的样子,也忍不住笑着。周清坐在赫连的另一边,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赫连的表情。
但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女生却低着头飞快的在林近添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到女生堆里了。
林近添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赫连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低头笑了。周清则是移开了视线,喝了一口酒。
不过被亲的是林近添,大家也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个时候暗恋他的人还真的是非常多的。不过由这个亲吻就引出了下面的问题。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老师,你被亲不会师母发现吧!”
紧接着就有人说:“老师,有没有师母的照片让我们看看呀~”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林近添却却笑笑说:“想知道?那就看看瓶子能不能到我手中罗。”
“老师,你太狡猾了!”女生们抱怨道。
不过游戏还是接着开始了,结果林近添没有中彩,坐在他旁边的赫连却中彩了。女生哄闹着问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赫连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大冒险。
秉承着对待帅哥资源可不能浪费的原则,女生们一致忽略了男生的要求,决定让赫连散播他帅哥魅力去对面包厢的一位女性要电话号码。
好奇的人都尾随着赫连去了对面包厢,但是却没什么惊喜可看。给赫连开门的正好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见门口站着一位帅哥,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有什么事。赫连非常直白的说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女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给他了。众人纷纷对这太过顺利的事情表示太没看点。
赫连拿着自己的手机在众人面前晃道:“我完成了。”
“太么太没想挑战性了。”女生们抱怨。
游戏还在继续,这一次居然不偏不倚的让林近添中招了,女生们早就准备好了问题,林近添一选择真心话的时候,唐甜甜就先问了:“老师你结婚了没?”
就在所有人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诗句废话的时候,林近添笑道:“这个问题还不好回答。”
“老师,就一个字嘛。结了还是没。”另一个女生说。
“还没有结婚。”林近添说。
“天哪!老师你还单身吗?”
这句话的确让很多人意外了,想那么受欢迎的老师,现在也三十多岁了吧,居然还单身着。
“老师,我给你介绍女朋友吧!”有的女生自告奋勇的说。这惹得周围人都笑了,说是不是你自己想嫁给老师。
林近添在大家的笑声中继续说道:“不过我今天准备向他求婚了。”
这一句话无疑算是一个小炸弹,让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又回到林近添你身上。
“你没机会了。”不知道谁说了这一句话。
然后又有人问道:“老师,师母长得美不美?”
“他很好看。”林近添笑道。
“你们一起多久了?”
“大半年了。”
“这么快就求婚了?”
“情之所深,水到渠成。”
“老师,你不要咬文嚼字了啦~”
“所以,老师就要结婚了?”
“嗯。应该快了吧。”
“老师一定要请我们参加婚礼啊~”
“就怕你们到时候不来。”
“不会不会,一定来!”
……
赫连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林近添,脸上不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他忽然想到他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在心中问自己道:“就是他吗?”
周清看着赫连没有表情的脸,也是郁闷的抱着眼前的酒杯不断的给自己灌酒。
爱情最纠结的问题不过是我爱你,你爱他,他却爱他。而这放到林近添,赫连和周清身上,也就真成了改变三人人生轨迹的问题了。
【三】
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大家猜开始吃菜。不过肚子里的酒水已经让人六分饱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一桌的菜浪费掉实在可惜,但也没办法。不想吃饭的人就在一边唱KTV,连着点了好几首怀旧的歌曲,让不少人也放下筷子,跟着哼唱。
也许是兴致正浓,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唱完一首歌的唐甜甜忽然说道:“林老师,我很喜欢你。”声音接着话筒传递,被放大了许多倍。在场人皆是一震。林近添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贺东,他却只对他微微一笑。下面有不少男生跟着起哄。
唐甜甜看上去很激动,虽然大家都闹哄哄的,但是却没有人上去打断她,然后她接着说道:“老师,这些话我藏了好多年。今天一定要说出来。”
林近添温柔地笑着,看向唐甜甜。
受到鼓舞的唐甜甜,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道:“林老师,你真的是我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喜欢的老师。其实我小学到初中学早糟糕的就是语文,也许就像我妈说的,我就是个野孩子,成天跟着男生一起混,久而久之,就和男生们一样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可是到了高中,说句真心话,这个我老公也是知道的。我第一次看到您站在讲台上,那么玉树临风的样子,就忽然对语文这门课充满了期待。”唐甜甜说到这里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面有不少女生点着头表示同感。男生也是笑着,都是善意的笑容,“我想您也知道,学校里真的有很多女生暗恋您,我也算是其中一个吧。所以可想而知,您选我当语文课代表时的激动,第一次被人肯定,而且还是自己敬仰的老师。所以我一直都努力学习语文,还被班主任发现在数学课上写语文作业,我记得班主任训斥我的时候老师您就在一边,本来我还以为您会高兴我这么热爱语文,帮我说几句话,结果却和班主任一起说我不应该这样。”唐甜甜把刘海往后拨了拨,视线不定的在林近添和贺东身上转了一圈,仿佛自己又回到当时那个时候,她有些委屈但也知道错,“但也是从那天起,我开始按照你期望的样子,把每门功课都用功努力学好,所以我才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考上好大学。我爸妈都很感激您……”唐甜甜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也有几个感性的女生眼里含着泪光。贺东走到了前面,安慰地揽着唐甜甜的肩膀。但是唐甜甜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师,我现在大学毕业两年了,顺利的找到了工作,还遇到了会爱我照顾我一辈子的人。”唐甜甜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贺东温柔的替她拭去,“要是没有遇见您,我知道我的人生轨迹决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美满。所以我在这里,真心诚意的谢谢您,虽然这句话迟了六年。”唐甜甜在贺东怀里向林近添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身在贺东怀里哭了起来。
四下里一片安静,但可以听到几个女生隐约的抽泣声。男生们脸上的微笑也是淡去换成一副沉重的表情。林近添看到贺东接过唐甜甜手里的话筒,接着说道:“老师,我们都知道六年前那件事情对您的伤害很大,”他的声音沉稳很有一丝颤抖,他看着林近添,见他并无任何反感恐惧的情绪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们现在都明白了,不管那些谣言是真是假都抵不上您对我们三年辛苦的付出。年少无知不是借口,老师,这三个字是我们欠您的——对不起。”贺东一丝不苟的向林近添鞠了九十度的躬。紧接着其他人也朝他鞠躬说对不起。
林近添站在那,接近哽咽。他眼眶湿润着,看着这些他曾全心付出的孩子们,他对他们怎么可能有怨恨呢。林近添抹去益出眼眶的泪水说:“这句话我收下了,但是老师必须说几句。虽然现在我不当老师已经六年,但是我从没有怨过谁,也并不觉得后悔。或许没有那件事,我也不会在做如今我一直梦想做的事情。生活就是这样,从里手里夺走一些,也会还给你一些。而我幸而得到的是我想要的。如今看着你们一个个步入社会,进入婚姻的殿堂,老师深感欣慰。而更难走的路是在未来。而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希望你们能像现在一样,勇敢地走下去。”
“老师,我们会的!”
“会的!”
“一定会的!”
“没错!”
一场班会下来,欢笑有,泪水也有。但都超过了林近添原先所想象的。而过去的心结早就在唐甜甜向他道谢时烟消云散。他现在没有了任何负担,心里满满的都是那一个人,正在等待他回去的那个人。
偌大的包厢里,是即将离开的人,有的人在互相留联系方式,有的人还在依依不舍地聊着天。林近添身边的人最多,都是来找他要电话号码的,说什么都要参加他的婚礼。林近添报完一次电话号码,紧接着又有人围上来。班长拉着唐甜甜帮他挡去那些人说:“甜甜也有老师电话,你们都找她要。我跟老师说几句话啊。”说着就揽着林近添的肩膀,远离人群。
“老师,跟您说句掏心窝的话。要不是您,我真的不会和甜甜走到这一步,我们俩真的很感谢您。”
林近添笑着说:“你好好对她就是醉卧最好的感谢。”
“这个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对她好。”说完,贺东看了一圈旁边的人,然后神秘的凑到林近添耳边悄悄的说:“甜甜她已经怀孕了。”
林近添惊喜的说:“恭喜啊,多久了?”
“一个月。”贺东傻傻的笑道,“还有件事,我必须跟老师您坦白。”
“你说。”
“其实这同学会是我和赫连一起找的人,而且钱都是赫连出的。之前我碰到他的那次,本来是准备叫几个以前玩得熟的男生出来喝点酒的。但是他三天前突然给我打电话要我把所有人都叫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在C城碰到您了。当年那件事,赫连一直都是相信您的,本来高考后的谢师宴是要请您的,但是您当时却辞职了怎么都找不到人。那时候就有好多人后悔没有相信您。所以我们俩就打算借这次机会,让大家向你道个歉。真的没想到,大家一听说您要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老师,真的,要不是赫连也不会有这次同学会。但是那小子非要我出面当好人,自己做的事都不让我告诉您。我实在憋不住,必须向您说清楚。”
林近添拍拍贺东背说:“我知道了,你和他我都要谢谢。”
“别说谢不谢的。不过老师您可答应了婚礼要请我的啊。”
“不会忘的。”
“嗯,那就好。”贺东咧嘴笑了。
然后班长又被女生们拉了过去,说要留影什么的。林近添站在角落,看向被另几个女生围着的赫连,淡淡一笑。视线撇到周清,他也正好看向林近添,逃似的躲开视线。好像在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最终没有勇气向他走过来。而林近添又被女生们拉去合影。
班长,唐甜甜,赫连和林近添四个人,亲自目送着所有人上了车离开后才准备离开。班长自然和唐甜甜一起回去了,还剩林近添和赫连两人。赫连让林近添在外面等他去车库把车开出来。
夜晚清凉的风拂过脸颊,喝了不少酒的林近添隐隐觉得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宋佑铭身边,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
很快赫连开着车停在了林近添的面前。林近添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赫连转动着方向盘驶离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
林近添摇下窗户,享受着晚枫的凉爽。赫连透过头顶后视镜不时地看着林近添微红的面容,见他心情十分愉悦,于是开口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吗?”
林近添扭头看向赫连,觉得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了,于是说道:“是。”
“看着和老师一样的年纪。”
林近添轻笑道:“你也这么觉得?其实他小我五岁。”
赫连握住方向盘的手忽然用力,筋骨都突了出来。但是林近添并未注意到。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具体日子还没定,但是你放心,一定会请你来的。”林近添说完这句话,赫连突然踩下刹车,人也跟着汽车晃动了一下。林近添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到了十字路口,现在正好是红灯。接近郊区的位置,马路上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车子。
“所以老师,当年你说什么你不是‘同性恋’根本就是骗我的对吧。”赫连转头,笑着说。但是那笑容分明是牵强苦涩的。
林近添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赫连早就放开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如今他却来质问自己。于是解沉声释道:“我的确是骗了你,但是那种情况之下这是最好的理由。”
“我不需要!”赫连激动的猛锤方向盘,转头死死看着林近添,喇叭被他按响,在寂静漆黑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近添摇摇头说:“这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就算撇开我们的师生身份不谈,我也不可能回应你。事到如今你都没有想明白吗?”
“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知不知道高考前一晚我高兴的去你家找你,可是不管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答应我。我以为你只是不想理我,所以我在门口等你。就算有人对我说你已经搬走了我都不相信,我等了你一晚上!”赫连痛苦的说,“你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小孩子看,就算是现在都一样!”
林近添无话可说,只能哀伤的看着赫连。
“整个暑假,我都在找你的消息,全部都是徒劳!我被我爸拖到国外,一扔就是四年!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想只要我努力,赶快完成学业回国就可以去找你,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找你。然后向你证明我并不只是小孩子,我没有一时兴起!可是当我真的遇到你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和一个比你小五岁的人订婚了!这是在开玩笑吗!我的努力都是在开玩笑吗!!!”赫连紧抓着林近添的肩膀,眼眶已泛红,他说:“为什么可以接受一个比你小五岁的人,却不可以接受我?为什么?”
“你真的想听吗?”林近添轻声问。
“你说!”
“因为我爱的是他,对你从来都只有师生情。这就是答案。”
赫连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在林近添面前像个小男孩一样哭泣。所以他把林近添用力的抱在怀里,但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下来。他恨!他恨当初自己懦弱!他早早的喜欢上林近添,却花了一年时间接受这个事实,他悄悄的靠近他,却害他离开了自己。如果他能早点,早点告诉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如果他能坚持和父亲斗争不去国外,会不会不一样。可是这些遗失的时间要怎么找回来!他现在已经属于别人!而他还傻傻的希望他能看他一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林近添无奈的叹气,他拍着赫连的肩膀说:“对不起……”他想向他解释,是因为自己当时一心暗恋叶霖,心里容不得第二个人所以才拒绝他。但是这样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结局已经这样不是了吗?他从没想过赫连是真的这么喜欢他,而他也的确一直只是把他当做小孩子来看。错就错在他在错的时间遇见了与他有缘无分的人,能怪谁呢?怪残酷的时间?怪这捉摸不透的生活?他们谁都怨不了。
“赫连,你会找到那个适合你的人的。”
“不……”
“赫连,看着我。”林近添说。
不论是印象中帅气阳光的男孩还是现在成熟刚毅的男人,林近添从未见过赫连掉过眼泪。但是他现在脸上两行泪痕,眼睛也红了,第一次这么软弱的在他面前。林近添抽出一张面巾要给他擦眼泪,但是赫连却偏过头抓过纸巾自己抹了几下。
“你能认真听我说几句话吗?”林近添柔声说。
赫连不点头也不摇头地看着别处。林近添就当他默认了。
“贺东跟我说这次班会有大半都是你的功劳。”赫连皱起眉头,显然不悦贺东把什么都跟林近添说了,“谢谢,真的。今天大概是我这六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赫连不自然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林近添,“但是,过去没有我的六年里,你不是过得很好吗?”林近添话还没说完,赫连就猛地抬头想要反驳,但是林近添拍了他的手背示意他继续听下去,“赫连,你从来都没有你想想的那么非我不可。我不是否认你对我的感情,而是想要你看清楚现在的自己,你才24岁,风华正茂,可以去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发现我的身份的那张照片吗?”赫连点点头,“那是我的初恋,和你一样我也是在高中的时候发现我喜欢上他,但那个时候我们只最好的朋友,我觉得自己喜欢一个男人很恶心,自我厌恶了好几年,但是却没法否认我对他的感情。可是我没你那么勇敢,我一直都暗恋着,看着他的怀里来了一个女人,又换了一个女人,却始终以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边。我这样折磨了自己十四年,直到他去年结婚,才彻底死心。后来我遇到了现在的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为了一完全不可能的人耗费了十四年青春,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我还真不知道,喜欢的时候一心一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现在却觉得自己傻。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越是执着的时候,就深陷这个泥淖里看不到周围的人。你以为自己的执着可以换来什么,结果却是一场梦。”林近添看着赫连,神色平和。
赫连抿着嘴唇不说话,林近添接着说:“我这么说,并不是希望你现在就可以放弃。而是希望你能试着不去在乎,抬眼看看周围的人,甚至更广阔的地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林近添看了一眼红灯,已经转绿了。他提醒道:“绿灯了,我们该走了。”
明明有那么多次绿灯亮起的时候,我们都选择了固执的停留在原地。但最后依然前行。而这其中又有多少次是无望的等待?
赫连恍惚了几秒,最后踩下了油门。车子才驶出斑马线,林近添的余光里就瞥见一辆大货车飞快的向他们开来。而且车速完全没有减下来的趋势。林近添大骇,冲赫连大喊:“小心!”这个时候赫连也看到了那辆货车,紧急按下喇叭,然后猛踩油门想要躲开。
开夜路的司机这才如梦初醒,吓得连忙去踩刹车打方向盘,但是货车仍然带着巨大的惯性向前行驶。但是两车相隔实在是太近,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货车的尾巴甩到了赫连的车尾,使得轿车一下失去方向撞向了街边的路灯。林近添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眼看着汽车全速撞向路灯。然后想起一声巨大的声响,他就失去了意识。
【完】
但是身上的疼痛很快让他醒过来。林近添几乎是无意识的呻吟着,感觉脚完全没办法挪动。脸上淌着温热的液体,他摸了一把看,是血。面前的挡风玻璃完全破碎,严重变形的车子前身不停的冒着热气,右边的车灯也是一闪一闪的。林近添用力推开车门,脑子却疼得厉害,感觉脑浆就在脑袋里晃。他喘息了一会,然后向拔出脚,但是发现驾驶室已经变形,正好卡住了他的左腿。林近添用手拉着脚,想尽办法才得以从车子里脱身,裤子被撕扯掉了一大块,□出来的小腿上也是几道渗血的长口子。但是他现在还没办法顾忌自己,他伸手去掏裤子里的手机,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于是连忙又回到车上,终于在座位旁边的缝隙里找到手机。还好手机还完好无损,林近添连忙拨打了120和110。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林近添从驾驶室外面试图把赫连拉出车外,却发现他的腿卡在方向盘下,但是上半身因为安全气囊没有什么皮外伤,可是人却昏迷不醒。林近添急得顾不上自己流血的伤口,试图用蛮力拉开方向盘,但是没有丝毫作用。林近添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但他同样有伤,头又疼得厉害,站了没多久就累得不行了,只好坐在路边处理腿上的上口。弄好了后又去试图唤醒赫连,同样没有任何作用。
警车是先到的,林近添几乎是一听到那熟悉的警笛声就冲到马路边上挥手示意。警车停在了人行道上,下来了四个警察。林近添急忙走上去求他们快救人。其中年龄较大的,让林近添不要着急,让他到一旁休息。然后他吩咐另外两个警察去查看情况,另一个最年轻的去警车里拿出了警戒牌围在车祸周围。而那位安慰他的老警察就询问他车祸当时的情况。林近添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没过多久救护车也跟着来了。赫连被两个警察合力从车子里抬了出来,直接上了救护车。而林近添因为受伤所以也跟着去了,同去的还有那位老警察。
救护在车里,护士正在处理林近添的上口,另一个护士凭着自己多年经验告诉林近添,赫连的左腿大概骨折了,胸腹内脏肯定受到了一定的创伤,也许是中度脑震荡,所以昏迷不醒。但是并没有危及生命危险,所以叫他不要太担心。
到了医院,赫连被赶快送进了手术室。林近添都只是些皮肉伤,在救护车上都已经处理好了,所以他只能坐在走廊外面的座椅上等待情况。那位老警察本身也处理过不少车祸事件,看了一眼当时的车祸现场,也能把赫连的伤势猜个□不离十了。所以也在一旁安慰他,并继续询问一些细节问题。等一切都问完了,他让林近添留下电话号码,然后在一旁同他一起等待赫连醒来。
坐在走廊上的林近添过了老半天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告诉宋佑铭自己出车祸了。可是拿出了电话,却又犹豫了,他不想宋佑铭担心他,可是又觉得瞒着他他一定会更生气。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他才翻出电话簿,按下拨号键。
“喂,近添。你是要到了吗?”
“没,没,我还在C城。”
“怎么了?是不是今晚回不来了?”
“嗯……”
“没关系,那你就在那边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回来。”
“不,不是……”
宋佑铭这才察觉林近添奇怪的语气,不免担心起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出车祸了。”林近添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杂音,然后是宋佑铭急切的声音。
“伤得严不严重?”
“没事的,我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然也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
“哪个医院?”
“啊,你别过来而了,现在太晚了。”
“近添,告诉我。”
“……***医院。”
“你等着我,我三个小时之内就到。”
“开车不要太快!”
“嗯,我知道。”
林近添挂掉电话之后,就有一位护士拿着一张单子问他是否是赫连的亲属,并且要交一笔金额。林近添身上并没有带那么多钱,又只好去附近的银行取钱,而那位进场帮忙联系赫连的父母。等林近添取完钱回来,警察告诉他赫连的父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林近添交了钱,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焦急的等待。一个小时后,安静的医院里突然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林近添和警察同时站起身朝转角看去。两个远远看上去打扮都很不普通的男女焦急地快步走过来,女人嘴里还喊着:“我儿子呢?他在哪?”
老警察走过去询问:“请问是您是赫连的父母?”
“对对对!我们就是,警察同志,请问我儿子情况怎么样了?”女人激动得抓住老警察的衣服问道。而他身边的男人表情却十分镇定。
“赫女士你不用担心,他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正在做手术,相信等会就会出来了。”
“医生在哪?我要医生告诉我!”赫连的母亲却不相信警察的话,拉着一个经过的护士语速飞快的问道。
护士显然并不清楚情况,想抽开自己的手,但对方却抓得很紧。
林近添连忙走上前去说:“赫夫人,您真的不用担心。医生已经在给赫连做手术了。”
赫连母亲松开手护士转头问林近添:“你是谁?”
“我是赫连高中的语文老师,我姓林。”林近添自我介绍道。
一旁赫连的父亲抬眼瞥了林近添一眼,语气不善道:“你就那个林老师。”
林近添明显察觉到赫连父亲语气里的不耐烦,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是。”
“我儿子出车祸就是你害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赫连的母亲突然大喊着推开林近添。还好老警察反应灵敏,迅速的抓住林近添的手臂,才没让他摔倒。
林近添你却一头雾水,但是还没开口就听见赫连母亲尖利的声音:“你害我们家赫连还不够啊!为什么又跑来见他!你这个人要不要脸啊!我儿子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边说着还提着价值不菲的皮包要砸到林近添身上。老警察连忙挡开两人,沉声呵斥道:“赫女士,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不要大声喧哗!”
警察的身份显然还有一定的震慑作用,赫连的母亲收起了皮包,却剜了林近添一眼。而赫连的父亲同样十分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看他了,而是安抚赫连的母亲。
完全不在状态的林近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赫连的父母,但是心里隐隐约约的猜到是六年前的事情。如果赫连告诉了他父母这件事情的话,现在的状况也不难理解了。林近添低头没有表情的坐在了走廊的另一边远离那两个人。突然十分渴望宋佑铭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
老警察在另一边帮林近添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见合练的母亲从包里拿出一叠纸,用笔在上面迅速写了什么。然后交给了老警察。老警察拿着东西走到林近添面前说道:“这是他父母还给你的手术钱。”
林近添抬头看到支票上龙飞凤舞的几个数字,然后摇摇头说:“我不需要,麻烦您还给他们吧。”
警察看着林近添虽然疲惫的深情却坚决的态度,于是只好又把东西换给了和赫连的父母,但是赫连的母亲只是将支票丢进了垃圾桶。
安静的走廊里,一种无力的焦灼感正在蔓延。林近添时不时看着手术室门上的那盏一“手术中”的红灯。感觉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十几倍,粘稠地从皮肤上爬过,让人窒息。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地等待的时候,走廊里忽然响起一声林近添十分熟悉的声音。坐在长椅上的林近添立刻弹了起来朝声源看去,只见宋佑铭风尘仆仆的朝他跑来,另一边赫连的父母只是看了一眼宋佑铭。而林近添站在原地与他对望,眼泪止不住的溢满眼眶。宋佑铭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林近添揽到怀里,紧紧地抱住。
赫连的母亲立马露出像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似的撇开脸,赫连的父亲更是厌恶的瞅了紧紧拥抱地两个人,就急忙扭过头。见过太多世面的老警察立刻就觉察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气氛,瞬间就明白了。但是他只是表情沉着的没有好奇的多看几眼。
宋佑铭抱着林近添良久才让自己一颗悬着地心放了下来,拉着林近添坐下来问他的伤势。林近添温和地笑笑说:“没事,都只是皮肉伤,医生都已经处理好了。”
“疼么?”宋佑铭心疼地问。
“还好,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的学生还在做手术,等我确定他没事了我们再回去。”
“好。”宋佑铭紧握住林近添的手说。
没过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变成绿色的了,赫连被护士们推了出来。五个人连忙上前看望,赫连的母亲故意挡在林近添面前,她看了一眼儿子,心疼得不得了,然后连忙拦着医生询问情况。
而医生所说的情况和林近添知道的几乎没有太大出入,并且说等麻药的药效一过人就会醒了。赫连的母亲这才放心,随着推车一起走了,林近添本想跟上去。但是赫连的母亲却厌恶地说:“你离我儿子远一点!”
林近添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推车越走越远。宋佑铭握着他的手问:“还要去么?”
再自取其辱就是犯贱了,林近添摇摇头说:“不了,我们回去吧。”
宋佑铭牵着他走出医院,深夜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脸汽车也很少。宋佑铭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上。宋佑铭先上了车,可林近添走到副驾驶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挪动一步。刚刚才发生车祸的他,即使面上看着没什么大碍,但是心里却已经感到恐惧,只要现在一看到汽车,那可怖的画面就会像一双冰冷无情的手,紧紧的拽紧他的心脏,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宋佑铭很快就大仙林近添的不对劲。他走下车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问:“是不是不想坐车?”
林近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即使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情况,眼里也有些歉意。
“没关系,我们在附近找宾馆住一晚上好不好?”
林近添点点头。
幸好医院的位置本身离市中心就很近,周围的酒店宾馆什么的也很多。宋佑铭也没怎么挑剔,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装修不错的连锁旅馆。
宋佑铭要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从柜台小姐那里拿了钥匙就和林近添上了楼。
房间布置得和能简单,最重要的是十分干净整洁。而且还有毛巾、牙膏和一次性的牙刷。宋佑铭先去洗了澡,虽然没有干净衣服换,但是也只能将就一下。林近添因为有伤,所以是宋佑铭帮他擦的身子。
当林近添被退去衣裤只剩一条灰色内裤的时候,宋佑铭看着他腿上被包裹的伤口良久,然后低着头在他膝盖上轻轻吻了一下,接着就跪着将头埋在他腿间。
林近添揉着宋佑铭的柔顺的短发,发现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由着他这么抱着。过了一会儿,宋佑铭就松开了他。拿着一条干毛巾在热水里打湿,然后拧干帮他擦背,又擦胸,手臂,长腿。然后又要脱掉他内裤给他擦最私密的地方。
林近添没这么被人服侍过,因此就算是和宋佑铭早已坦诚相见过,他也十分不好意思。手捂着裤子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宋佑铭却看着他说:“我来。”口气不容拒绝。
林近添知道拗不过他,只好放弃。
虽然是双人间,但是两人自然是不会分开睡的。林近添背靠着宋佑铭,而宋佑铭抱着他,左臂搁在他肚子上握着他的左手。
空调吹着24度的冷风,被子也只盖到两人腰部,□在外的皮肤亲密相贴,互相感受对方的温暖。安静的房间,漆黑一片,窗外是昏黄的路灯,但只能看到散开的浅薄光晕。两人都没有睡意。林近添发呆了很久,似乎是在想一件重要的事情。然后他挪动了一下,宋佑铭会意地腾开位置让他翻身。林近添紧挨着宋佑铭,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右手圈在他胸前。
宋佑铭慢条斯理地抚摸林近添的背,下巴轻蹭他的额头和头发轻声说道:“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林近添的反应是更加用力抱住了宋佑铭,宋佑铭没再说话,而是耐心的等待。
过了一会儿,林近添转动了一下头,脸颊贴着宋佑铭的肩膀。他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愿意听吗?”他的语气有些疲惫,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好几岁。
宋佑铭拉着林近添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说道:“不管多长,我都会听完。”
林近添感激地亲吻了宋佑铭的肩膀,然后他说:“我受伤的那个学生,他叫赫连。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当过老师,后来辞职的事吗?”
“嗯。”
“他就是原因。或者说一切的起因都是他吧,即使当兵不是他一手造成的。我那个时候在我高中的母校当语文老师,做得不错,所以继续带着手上两个高二升到了高三。当时我一直隐藏我是同性恋的身份,也很受学生欢迎。但是却意外的让赫连猜到了我的身份……”林近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没带任何具有个人感□彩的词语,仿佛他并不是当事人而只是个旁观者。
之前赫连母亲对林近添的态度就让他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却不想是让人黯然的过去。但是林近添说完赫连的事情后并没有停下来,接下来他说了叶霖的事情。
“叶霖是我的初恋,我是上高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对他不一样的感觉,后来就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同性恋……我知道我和他完全没可能,所以大学毕业后就回了杉泉当老师,而他一直在Z城发展,我辞职之后去了Z城投靠他,那个时候我虽然住在他租的屋子里,但是他已经有了固定女友,所以我从来都没敢越过那条线。我四处找事情做,像这样过了一年,已经完全熟悉了Z城,因此拿了自己工作几年攒的点钱,在叶霖的帮助下才有了白纸。白纸那几年,我一直深陷于过去的回忆里不可自拔,但是我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底,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五年的空窗期,我唯一学会的事情大概就是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了吧。”林近添说道这里又沉默了很久,宋佑铭一直耐心的听着,在他讲到最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会亲吻他的额头。
林近添叹了口气说:“而我会参加这次同学会,就是想彻底的放开过去,没有负担的和你走下去。”
“那现在呢?”宋佑铭问。
“其实在去参加的路上我就已经想通了。但是,没想到会出车祸,更意外的大概是赫连的母亲居然知道了这件事,对我似乎充满了厌恶。”
“你很在意吗?”
“不,我没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母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怎么对他的。他并没有错。”
“近添,他已经二十四多岁了吧。可你似乎还在把他当做你的学生看待。”
“他永远都是我学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那是他自己选择导致的。现在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这次车祸,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绝不会像你那样对他还那么客气。”宋佑铭说道后半句,语气明显强硬起来。
林近添没好气道:“这谁都无法预料。”
宋佑铭忽然将他抱在怀里闷闷地说:“我想不了那么多的无法预料,我只想确定你在我身边。”
“那我们结婚吧。”林近添说。
宋佑铭松开林近添,居高临下的看着黑暗中自己臂弯里的林近添说:“你没有带戒指。”
“但是你已经牢牢的抓紧了我的手。”林近添笑道。
宋佑铭也笑了,他说:“我原先求婚的台词可不是这么短的。你不是语文老师么?怎么也要拿出点看家本领。”
“可是我这个语文老师已经辞职多年了。不然我换一种方式。”
宋佑铭挑眉道:“你说来听听。”
“那你先闭上眼睛。”
“想亲就亲,何必闭眼睛。”宋佑铭直接拆穿了林近添的那点小心思。
“你闭还是不闭?”
宋佑铭还是乖乖的闭了眼睛。
林近添看着他的脸,然后浅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宋佑铭立马就睁开了眼睛,颇有些失望地说:“真的就只是亲一下。”
“那你不喜欢?”
宋佑铭第一次被林近添哽到说不出话。
林近添趁着他郁闷的时候,圈着他的脖颈,向前贴上了他的嘴唇说:“这只是开始。”
“你是想主动吗?”
林近添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闭上眼睛起唇含住宋佑铭的嘴唇。宋佑铭抱着林近添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因为还顾忌他腿上的伤,所以他也不再多动,准备好好享受林近添的第一次主动。
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被林近添的手机铃声吵醒。林近添不方便下床去拿手机,宋佑铭替他拿了过来。打电话的是赫连,问林近添怎么样。得知林近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才放下心来。但是两人还没说几句话,林近添就听到赫连母亲愤怒的声音,然后一阵嘈杂的声音之后电话就断线了。
宋佑铭拿过他的手机,就拔掉了电池。
“你把电池拔了做什么!”
“他已经知道你没事了,就没必要再来骚扰了。”
“但是我们话还没说完。”林近添又无奈又没办法生气的说。
“不是已经有人替他挂掉了么。”
“宋——”林近添话还没说完,宋佑铭就亲了他一下,说道:“你觉得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去荷兰的某个小教堂结婚怎么样?”
“一个星期!?”林近添成功的被宋佑铭转移了“视线”。
“嗯,那天是七夕。日子不错。”
“我没有护照,也没有欧洲签证。”
“这个你不用担心。”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太快了。”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也只半年而已。”
“……是十二年……纠正一下。”
“十——十二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认识也不过半年,之前那两年多顶多算是知道彼此而已。”
“我告诉过你的,近添。”宋佑铭笑道,扣上衬衫的扣子。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
“想一想。”
“喂!你躲到卫生间干什么!”
“近添,仔细想一想,我告诉过你的。”
“我从来都——等一下。你该不会是指那本书的时候吧?”
“……”
“喂!宋佑铭!你给我出来好好说清楚!”
“……”
“宋佑铭!”
“哗”的一声,玻璃门被拉开。林近添一下子就对上了宋佑铭的视线。
他脸那么红做什么?这是害羞了?林近添第一次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的人,他说他等了十二年!十二年!这不是用人民币计算的十二块钱,是十二个年头!144月!4320天!103680个小时!6220800分钟!373248000秒!而十二年前的那次偶遇,他们两对视都没有超过十秒!
“其实那天在鹿鸣山顶的话我只说了一半。那天我的确是偶然经过白纸,但看到的不是温馨的书店,而是你站在白纸门口看着夕阳,那个时候我只觉得你很眼熟,而那个画面让我有些不适,所以我才走进了白纸,开始接触你的世界。我从没想过还能在这大千世界遇见你,所以觉得能在疲惫的时候来你这儿坐一会,看看你就觉得和能满足。但是渐渐的,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满足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所以那天晚上我留了下来。而你,真的成为了我生活的另一半。近添,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我十六岁那年就对你一见钟情,只是我不懂这种感情,所以他模模糊糊的存留在心底,在见到你后就像承受了雨露的滋润渐渐长大,直到现在他占据了我整个心房,再也无法分离。”
林近添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他头一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以他只能用行动表明,他用力地抱紧了宋佑铭,闭上眼睛大声说:“我答应你!一个星期后我们去荷兰结婚!”
宋佑铭抱起林近添,像个孩子一样喜笑颜开,大喊道:“林近添,我爱你!”
“我也爱你。”
夏日的晨光洒在两人身上,泛着金光。林近添捧着宋佑铭的脸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宋佑铭翘起的嘴角,温暖了一地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一见钟情】
十二年前,林近添和叶霖放寒假,叶霖拉着林近添去了母校旁边的书店去买书,为了追求一个爱看书的女孩子。当时,林近添和宋佑铭在此之前从未见过面,但是他们两却看中了同一本书,只可惜那本书只有三本,而且其中一本还被人拆封翻阅了,书皮破损。林近添主动拿了那被人拆开了有破损的书,对面前的宋佑铭淡淡地笑了笑。宋佑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忽然觉得心动。然后此后他每天路过书店都要进去看看,但是再也没遇到林近添,后来他才听老板说林近添是大学生,以前老是在他这里买书,是个很温和的人。
再后来宋佑铭开了公司,起步的时候就非常艰难,他经常熬夜,生活颠三倒四的,后来公司步入正轨,他的生活才渐渐有规律起来。然后某天就真的是偶遇白纸,再看到林近添本人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能在几年之后再次相遇,而这次他成了书店老板,所以此后他才会经常光临白纸,但是那个时候他自己其实也是摸不清自己对林近添的感情的,只是觉得呆在白纸整个人就很舒适放松。
然后就偶遇林近添喝醉的那次,他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
所以说,事实上是,宋佑铭在十六岁的时候偶遇林近添对他一见钟情,而这份纯真干净的感情一直保留到自己二十四岁再次遇见他,此后就一直在慢慢萌芽。直到醉酒那一天破土而出,开始慢慢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也就不奇怪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也不奇怪,一个人喜欢了另一个人十二年,但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他攻陷,那十二年酝酿的感情早就成了醇厚的美酒,喝的人只需淡淡一闻都会如痴如醉,何况喝得是不胜酒力的林近添呢?
【那些暗恋和明恋】
再看我这小说其实暗藏的是三段少年式的爱情,第一段是林近添式的隐忍暗恋,最终看着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但站在他对面的却不是自己。
第二段是赫连式的勇敢和直白,但是却给林近添带来了诸多意想不到的伤害,所以最后是爱的人不告而别,他守着初恋在人海中辗转反侧却最终看到他已经有了爱人。
第三段是宋佑铭式的,从开始不明所以的好感,再到偶遇,感情很自然的发展,然后耐心的用几年的时间让自己在对方心中留下印象,最后冲刺直接上垒。这是一段童话式的爱情,但是生活最缺少的不就是童话么?
宋佑铭式的爱情里充满了很多偶遇,那些对的时间,错的时间也好,最终铸就了他们这一对。这是时间打磨出来的一对爱侣,所以他们最适合对方不过了。
【关于白纸】
时间线索的情节就到这里为止了,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结吧。
我憋了一晚上写出来的,可能会有点潦草~~~请各位读者大人们见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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