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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VIP]戏装山河 附番外(14.1.27更) BY 君子在野 (点击:604次)

[VIP]戏装山河 附番外(14.1.27更) BY 君子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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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民国某年,某土匪属性的国民党高级将领绑票红遍四九城的京剧名伶,本想养只会唱曲儿的金丝雀,谁知枕边人竟是货真价实的红色地下党,血的现实告诉我们,轻视媳妇是不对滴,枕边风是可怕滴,信仰的力量是无穷滴!
一切伪装卸下后,军官的娘炮小媳妇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们一起上战场!
听起来很严肃,实际只是制服诱惑和谈恋爱而已
内容标签:强强 制服情缘 军旅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青荷/莫少轩,沈培楠 ┃ 配角: ┃ 其它:戏子
【上卷 戏装谍影】
1、戏园
有句话说的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既是戏子,又是婊|子,合该无情无义。
这话其实断章取义,譬如婊|子,被千人骑万人压之前,说不定也曾在一个露湿霜重的清晨在墙根下等过情郎;再譬如戏子,听惯戏中的离合悲欢前大概也期待过一场邂逅,但人间怎比得了戏中的瑰丽?幻境看的太多,现实就格外丑陋,久而久之一颗心成了顽石,轻易不能撼动。
戏子和婊|子都称下九流,就该脱了衣服做别人想做的爱,穿上戏服唱别人爱听的戏,只露出一张脸,还涂了厚厚的油彩,演了谁就要变成谁,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凝眉和下拜都早已规定好,举手投足都上枷锁戴面具,演绎别人的辛酸,流自己的泪。
戏子和婊|子要是对尘世动了情,做不出好戏,对他莫青荷来说,保不住小命。
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是成百上千人的命。
这事,说来话长了。
民国二十五年春,北平。
京城六马路上的这家戏园子连续几天热热闹闹,天刚擦黑便亮起一串串红灯笼,老少爷们吃过晚饭,手持戏票一窝蜂的往里涌,原来这家戏园的老板面子大,请来了正在北戴河陪师兄养病,号称一年不登台的名角儿莫青荷唱全本《王宝钏》,园子外老早就挂出了大宣传画,戏票提前七八天内抢购一空。
适时正逢全国抗日呼声愈演愈烈,针对国民党不抵抗政策的游行一浪高过一浪,到处风风火火,学生闹工人闹,传单雪片似的没有半刻安宁。然而局势再剑拔弩张,四九城的人们都还得听戏,莫青荷的回归恰如一剂鸡血,让那些个荒了大半年的戏迷们都竖起了耳朵,巴巴的盼着。
果不其然,莫青荷掀帘子一个亮相,搭眼往下一扫就知道上了十成十的座,楼上楼下乌压压一大片人,挤得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乐班调弦拨索,胡琴呀呀的响,他一开嗓,底下的喝彩声几乎把屋顶都掀翻过去。
台下两个纨绔子弟边听戏边磕着瓜子说闲话,噗噗的把壳往地上吐。
“啧啧,这莫老板真是天生尤物,看这身段,这长相,正经妞儿都不一定比得过。”男子盯着戏台,馋的直流哈喇子,“听说明码标价,咱哥俩弄回去玩玩?”
另一个略稳重些,听闻此言往二楼包厢递了个眼风:“做你娘的白日梦,自己看看楼上的是谁,这可是第三晚上了,只怕莫老板这回……跑不了喽。”
起先说话的男子闻言往楼上一瞧,只见二楼人山人海,栏杆隔出的一个雅座却很清净,中间坐了个军装笔挺的男人,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军衔,但派头着实不小。座儿里十好几个人,有穿军装的,长衫的,短打的,除了他都不敢坐着,站在一边端茶倒水,伺候的甚是殷勤。
中间那军装男子三十出头,神情冷峻,甚至有些阴鸷,接过茶抿了一口,扫一眼在台上卖力的莫青荷。
“呦,这不是沈培楠吗,这家伙刚挂五十四师中将衔,春风得意呀,怎么在汪兆铭眼前当红人当腻了,跑来北平转悠?” 楼下男子眼珠一转,表情暧昧,“原来是被沈师座盯上了,难办,难办。”
身边的人接过话茬:“沈培楠这点爱好可是名扬四海,传说在床上凶的很,好几个跟了他的小戏子都招架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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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后来的日子】

    114、红妆

    这座城市濒临大海,气候温暖,常年普照阳光。
    虽然已在异国生活多年,发源于江南的沈氏家族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大抵还是不主张分家,全家人住在一片广阔的庄园里,每到节日就举行宴会,迁居海外的华人名流纷纷到访,席间衣香鬓影,友人高谈阔论,倒也十分热闹。
    在遥远的东方,震惊世界的辛亥革命已成为历史,一轮新的浪潮正在动荡的时局中伺机酝酿,而从民国初年起就在政界显赫一时的沈家,随着沈家老爷子的离世和三少爷的隐退,一个个转向商业,艺术或文学,渐渐淡出了远东政治舞台。
    来美国一个月了,莫青荷开始适应新的饮食和天气,每天念三个小时英文,背一些鬼画符似的词语,慢慢的也能跟修剪玫瑰的外国园丁打个招呼。沈培楠怕他走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单独出门,他在家无事,陪老太太说一会儿话,唱段曲子,周末约了沈培楠,一起乘汽车去疗养中心看望莫柳初。
    新鲜的空气和安逸的生活有助于恢复健康,柳初的胃口开始恢复,长了一点肉,护理医生在逐渐减少吗啡的剂量,除了偶尔犯困和怕冷,他的状态比在国内好了许多。
    莫青荷发现柳初的笑容多了,交谈时也心不在焉,目光略过他的肩膀,柔软的落在妻子身上。这种改变让莫青荷很感欣慰,戏班子里过家家的感情终有结束的一天,在师兄那儿,他是个孩子,但在美云那儿,柳初才像个孩子。
    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莫柳初的状况令人松了一口气,于此同时,沈家的新成员也给大家庭带来了新的生机。
    沈家大少爷沈立松刚迁来美国不久时,在一次酒会邂逅了合作伙伴的女儿,是一名白皮肤的美国小姐,名叫薇薇安,两人一见钟情,相约冲破了种族和宗教的阻碍,顺理成章的结婚,养育了一对有着柔软卷发的混血儿女。
    沈立松在他的前三十多载人生里一向是“忠诚”的坚决反对者,然而当他看见刚出生的女儿那张蔷薇色的小脸,心忽然融化了,他很无奈的理解了三弟的心情,每个宣扬单身的男子都是一匹野马,并没有猛兽的强悍,缺少的仅仅是一根缰绳。
    薇薇安热情而阳光,学着中国小姐穿绸缎旗袍,淡金色头发挽成一个髻,露着两条光光的胳膊,时常拎着硕大的购物袋冲进家门,看见莫青荷就用怪腔怪调的中文喊他的名字:“莫,莫!”
    莫青荷朝她点一点头,礼貌地微笑:“大嫂。”
    薇薇安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吧唧亲他一口:“叫我薇薇安。”
    莫青荷的脸腾地红了,脑门像顶着一屉刚出笼的包子,直冒热气儿。
    他觉得洋人有点儿可怕,总想躲着她,偏偏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他被叫去老太太的房间唱曲子,薇薇安好奇的不得了,一段接一段的听,听完了还学着中国人听戏的规矩拍手叫一声好。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美国姑娘式的热情,天气好的时候,孩子们带着狗在草坪上玩耍,他捧着一杯热牛奶,跟薇薇安站在屋檐下,慢悠悠的练习英文。
    至于沈家二少爷,沈疏竹如愿以偿的娶了一位古典的中国华侨,女方世代书香,性格柔婉,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嫁为人妇,沈疏竹用英文写作,她担任翻译,总忘不了往丈夫的书房送一盏茶。
    他们结婚的第二年,有了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儿。
    大人们的生活逐步走向正规,对于年少离家的孩子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自从迁来美国,阿忆一直情绪低落,他不愿意跟其他三名哥哥姐姐玩耍,对外婆捧出的各色点心糖果也视而不见,突然冒出的一大家子人让他惶惶不安,他时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忧郁的望着远方,有时牵着莫青荷的衣角,小声的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莫青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摸着他的脑袋说:快了,快了。
    他自己也在五岁时离开母亲,阿娘在他的印象中并不深刻,他让沈培楠买来好些新奇的玩具,在心里说,等阿忆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很快就能把过去忘在脑后。
    除了阿忆令人束手无策,他和沈培楠的小日子堪称美满,他们居住的套间临海,小客厅的一面墙壁都是透明玻璃,外面垂着藤蔓,每到黄昏,金色的余晖填满整个屋子,外面是海,蓝的蓝,黄的黄,是一副浓墨重彩的西洋画。
    有时候他跟大嫂二嫂出去玩,回来的晚,进门就看见沈培楠站在窗边抽雪茄,淡蓝的烟围绕着他,侧脸被夕阳烘成古铜色,他把鞋脱在门口,悄无声息的走过去抱他,沈培楠回头吻上他的嘴唇,两人嘴里都是烟香。
    有时候沈培楠出门应酬或谈生意,莫青荷在家等他,躺在藤椅里摇摇晃晃的看海,沈培楠推门走向他,两人在窗前拥抱,仿佛连空气都随着远处的海水摇漾起来。
    沈培楠搂着他,嘴唇碰着他的脸:“宝贝儿,我看好了一栋房子,过两天咱们搬出去单住。”
    莫青荷皱起眉头:“为什么?”
    “你总惦记家里有人,叫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我干的不痛快。”
    莫青荷刷的红了脸,沈培楠的手指虫儿似的在他手背摸弄,不知不觉想出去老远,昨夜在床上,沈培楠不知从哪儿买回一只绣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儿,非要他戴上,抱着两条光而笔直的腿反复的摸,一下下嘬他的腿根,又揉面团似的搓揉臀瓣,一边亲他,一边用手指插他的小穴儿……莫青荷被古老的中国式情趣臊的恨不得死过去,偏又喜欢,塌着腰让他狠狠的干。
    他心里一阵发紧,想斥责沈培楠没点正形,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过几个月,让阿忆跟家人多接触一段时间,我怕他孤单。”
    莫青荷也想家,他是最热闹的行当走出来的人,陡然离了中国,乘汽车出门转一圈儿,满眼都是洋人,他忽然就失落起来,想家,想北平,想小时候的大戏班子,想故乡开满梨花的春天和天高云淡的秋,前门大街热热闹闹的茶馆,隆冬腊月买一串冰糖葫芦,咬着鲜红的山楂,崩裂了糖壳儿,满嘴酸甜。
    他羞于承认,更不愿让沈培楠知道,他在硝烟战火里打了七八年的滚才终于洗去一身风尘气,如今竟倒退回去,他那双刚刚显出男人稳重的眼睛和五岁时的少轩重叠,湿润润的,透过玻璃窗,望着高远的天。
    沈培楠从华侨商人手里收来一台清末的花梨木妆镜,堂而皇之的摆在卧房里,他白天出门,莫青荷坐在妆镜前,心底忽然柔软,想他回来,想的一刻都熬不住。
    沈培楠看出了他这点儿心思,要是十年前,他大约要出言讥讽莫青荷几句,男人二十多岁时最惹人厌,满身刺芒,踩着爱人的心彰显权威,转过三十岁,心境渐渐平和,接近四十,是一位藏得住心事担得起责任的好丈夫。
    他总爱带回些稀罕的小物件,有时是两根花翎,有时是一套泥塑的戏剧人偶、北平来的紫砂大茶壶,有时是一把好枪。有一回他人还没回来,古董拍卖行的四个黑人小伙扛回一只四方樟木箱,打开一看,眼睛都耀花了,光灿灿的戏衣头脸,贵妃,莺莺,杜丽娘,柳迎春,林黛玉,粉的红的黄的紫的灿若云霓,轻白的水衣迎着风,还有光绪年间从皇宫流落海外的发簪,鸾鸟的眼睛是红宝石,口里衔着南洋的金珠。
    莫青荷惊得险些咬掉了舌头,沈培楠额外带回一只景泰蓝胭脂盒,打开扑鼻的香。
    他腻在沈培楠身上,声音清清泠泠:“三爷这是要捧角儿?”
    沈培楠跟着他入戏:“千金散尽,愿买美人一笑。”
    莫青荷坐在妆镜前梳妆,许久不唱,快要忘了步骤,贴片子,勾脸,画眉,两片红霞从琼鼻飞入鬓中,黑瀑似的长发散在后腰,一身素白水衣,眼睛里有男女莫辨的神秘之美。妆镜被风吹着,镜面起了水波,恍恍惚惚,倒映出一场泛黄的旧日旖梦。
    沈培楠站在他身后,轻轻解了他腰间的系带,水似的白绸无声落地,露出男子的肩膀,肌肉匀称的贴附,中间一条微微凹陷,沈培楠倒拿着一只竹笔,冰凉的笔端沿着脊柱的轮廓划到臀缝,莫青荷的后背猛然收紧,声音颤了一颤:“别玩。”
    笔尖饱蘸胭脂,一笔两笔,在他光裸的后背描画,莫青荷痒的要笑:“你写什么?精忠报国?”
    沈培楠啧了一声,笔尖不停,游丝一线从肩胛延伸至侧腰,夕阳将房间的一切镀上一层油润的金,海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呼,哗。
    卧房的门打开一条细细的缝,阿忆探出头,孩子的眼睛注视着屋里的一对眷侣,他惊讶的张大了嘴,看见那蒲扇似的后背开出一树春桃。
    风像小针从门缝往里钻,保姆在走廊上扯着嗓子叫:“阿忆,阿忆。”
    莫青荷惊讶的回头,跟阿忆目光相撞,他霎时红了脸,一把捞起地上的水衣,匆匆忙忙系紧腰间的带子,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阿忆的脸色却变了,小小的人儿,好像一脚跌进了爱丽丝的迷梦,手指划过戏衣层层叠叠的刺绣,拾起一支凤钗,沾着一点儿胭脂,在手背点了个红红的小点儿。
    妆台上的景泰蓝胭脂盒被风一吹,咔得合拢了。
    他抬起头,白皙的小脸儿漾开笑容:“少轩叔叔,你真好看。”
    莫青荷的妆还没卸,半跪在他跟前:“阿忆喜欢这些?”
    阿忆点点头,紧紧攥着金钗,好像终于找到了心仪的玩具,舍不得放开。
    保姆领走了阿忆,莫青荷呆呆的看着房门,两条素白水袖飘飘摆摆,他整个人好像一截洒着露水的茭白,鬓边的红越发娇艳,他忧心忡忡地望着沈培楠:“沈哥,我怎么瞧着,阿忆跟我是一样的人?”
    沈培楠不说话,莫青荷从后面抱住他,低声道:“是不是我们带坏了他?我怎么跟飘萍姐交代?”
    “他还小,哪里看得出来。”沈培楠握住他的手,回头看了看床头落了灰的飞机和坦克玩具,觉得话说得没有分量。
    他转了话头:“就算是,也是他的命。”
    莫青荷想,沈飘萍把阿忆托付给他们,是希望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后一个梦想没能实现,当阿忆握着一支凤钗,倾慕于名伶的美艳时,事情已经如夏荷出水,微露端倪。
    阿忆以拒绝读书为要挟,每天嚷着要学戏,莫青荷断然拒绝,不仅不让他学,戏衣头脸胭脂油彩等等东西一并收进柜子里,阿忆一向乖巧,在这一场较量中却爆发了十足的反叛,他哭闹,绝食,莫青荷变着法子哄他,有一回终于憋不住说了两句重话,阿忆脖子一梗:“你把妈妈还给我,我就听话。”
    莫青荷愣住了,他被阿娘遗弃过,知道是什么滋味,心里一疼,没了词。
    他在沈培楠面前急得转圈子:“怎么办?让他学了这东西,四姐知道了怎么看我?好好的男孩子,大好的前程,学这个像什么话?”
    沈培楠疼老婆也疼外甥,私底下去找阿忆,阿忆正跟两名大小姐一起学钢琴,穿着带小翻边儿的白袜子和黑皮鞋,后背挺得笔直,家庭教师在一旁打拍子。沈培楠把他叫出去,认真的蹲在他面前:“男孩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能不能负责?”
    阿忆才五岁,漂亮精致的一张小脸儿,眼睛黑豆似的,回答的斩钉截铁:“能。”
    眼神里一股子硬气,真有沈家的血。
    过了圣诞节,莫青荷正式当了师父,每天天不亮就醒了,摸摸索索的搂过沈培楠亲一亲,然后带着阿忆去海边喊嗓,阿忆两手叉腰,气息悠长,学得有模有样。
    自己人其实教不得自己人,莫青荷手里拿一柄小戒尺,因为一开始就不赞成,教起来格外严厉。阿忆争气,一板一眼的背戏词,练倒立,太苦了就哭一哭,眼里噙着泪,扳腿举过头顶,像钟表的指针从六点指到十二点,一站一个钟头,头发被汗濡湿,透明的水珠子啪嗒啪嗒往地上砸,眼神倔强的像跟这个世界结了仇。
    莫青荷在心里叹一句好苗子,嘴上不饶人,挥着小戒尺不准他休息,沈培楠来探班,看见一大一小累成这样,心都化了,哄完这个哄那个。有了莫青荷的反面例子,阿忆跟他的感情与日俱增,猴子似的爬到沈培楠肩上,舅舅爸爸乱叫一气,转头气鼓鼓的瞪着莫青荷:“师父不好,我们不要师父了!”
    说完真的伸着小手要打他,沈培楠急忙把他抱到一旁:“咱们家师父最大,舅舅也得听他的。”
    莫青荷站着喊一天口号累得腰疼,沈培楠把他泡进浴缸里,美名其曰新式疗法,变着法子占便宜,莫青荷看出他动机不纯,推开他的手:“今儿不行,做不了。”
    沈培楠为他按摩后背,按着按着,两手就从腰侧绕过去,揉上了胸前的乳首,一边搓揉一边与他谈天:“又不靠这个吃饭,你管那么严做什么?”
    莫青荷舒服的闷哼,不知不觉握住了沈培楠的手,指导他的力度:“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他再好的出身,学了这劳什子就要被人看轻,戏不好,一辈子出不了头,台上台下给人赔笑脸……现在苦一点……是为了将来……”
    “成……成角儿……”他闭上眼睛,坐在浴缸里,分开两条笔直的腿,腿根轻颤,带着暗示和引诱,沈培楠沿着大腿内侧抚摸下去,握住中间半抬头的那一条,故意问他:“要不要弄这里?”
    莫青荷被点中死穴,两条湿漉漉的胳膊沾着泡沫,往后搂住沈培楠的脖子,声音软糯,带着鼻音:“要。”
    那天沈培楠的动作格外的轻,莫青荷躺在温热的水里,享受恋人的亲吻和拥抱,如同在云端飘游。
    这个城市不像北平,没有凛冽的四季,春天也没有开满枝头的海棠花,整个一月被连绵的阴雨笼罩,一转过三月,海面吹起湿润的季风,带来明亮的阳光和勃勃生机。
    在国内时,莫青荷从来没发现中国那么大,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让西方世界吵嚷不休,他从报纸上看到国统区债台高筑,蒋介石要再度征兵,两党摩拳擦掌,他心里很失望,躺在摇椅上,用报纸挡住脸上的阳光。
    更多的中国人从旧金山登上美洲土地,有些是有权有势的国民党官员,有些是偷渡的难民,报纸登了好些黄皮肤的孩子在唐人街流窜,瘦骨嶙峋,睁着漆黑的眼睛。
    摇椅吱吱嘎嘎的晃悠,莫青荷惬意的摊开身子,暖融融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他真的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儿时学戏的大院子,延安的窑洞,战场浓黑的硝烟和鲜红的血,白花花的阳光,玉米和辣椒在墙上挂着,红红黄黄一大片。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始想明天给阿忆安排什么功课,阿忆进了一所私立学校读书,周末跟他学戏,生活充实,脸上有了笑容。莫青荷用报纸轻轻敲手心,回味刚才那场悠长的梦,觉得很有趣,他的人生跌宕起伏,转了一个大圈,竟然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背后响起脚步声,沈培楠走进来,两手扶着摇椅的椅背,莫青荷仰脸讨一个吻,余光瞥过桌上的一顶鲜艳的凤冠,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他心情激动,下意识的一咬牙,沈培楠咝的抽了口凉气,捂着流血的嘴唇:“啧,你什么毛病?”
    莫青荷赶紧掏出手绢递给他,兴奋的比比划划:“沈哥,我有一个想法。”
    “我想趁柳初师兄还在这里,多带几个孩子,组个戏班子。”
    “你看,咱们中国的戏一点儿不比洋人的玩意差,国内打了这么些年仗,好东西传不出来,多可惜。”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你跟大哥在纽约有关系有人脉,跟好几所大学也有联系,组织一两场公演应该不在话下,还有二哥,我去求他往报纸发几篇稿子,沈哥,我真想让洋人看看咱们自己的玩意儿!”
    沈培楠看着他就乐了:“你可真不客气,一用就是一大家子人,要不要帮你知会大嫂一声,她没嫁过来之前还演过电影。”
    莫青荷挺不好意思:“行吗?”
    沈培楠点了根烟衔在嘴里,轻轻捏莫青荷的肩膀:“行,你出人,我出钱。”


   
    115、锁麟囊(上)

民国三十七年底,即公历1948年,对每一位国民党员来说都是一段难捱的日子。
从前年开始的内战终于结束了僵持的势头,昔日的土八路变了解放军,三路野战纵队势如破竹,涤荡西北东北、继而经山东南下,将红旗插满北方大地。
一座座城市解放了,委员长急火攻心,不惜通电亲自督战。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些早已从政治场脱离出来的人们也感受到了这场浪潮的力量。
莫青荷和沈培楠那时另置了一栋小洋楼,布置成聚会场所,迎接了一批批军界的客人,他们是旧日的战友、同僚、抑或校友,每逢风和日丽的周末,主人举行园会,夫人小姐坐在平整的绿草坪上听萨克斯风,端着鸡尾酒谈论时装和珠宝,等到夜晚降临,先生们送走了家眷,凑在一起喝个酩酊大醉,说起最近的时局,也有人拍着桌子骂娘。
每到这种时候,幽僻的沈家小楼灯火通明,内里一派乌烟瘴气。
他们不大出去吃饭,一则西餐不适合叙旧,二则出于安全,美利坚不禁枪支,暗杀是潜在的隐患。
莫青荷与他们政见不合,不大参与讨论,常常吃完饭就退了席,躲在卧房陪阿忆做功课。
夜已经深了,聚会还没有结束,今天来得是周汝白与几位黄埔毕业的友人,按照惯例,不闹到凌晨是不会罢休的。
喧闹声从楼下传来,莫青荷关紧房门,摊开一本简单易懂的中文书——二太太亲自为孩子们所写,一笔小楷很是清隽。然后挑出一篇,一个字一个字教阿忆念。
来美国已经第四个年头,阿忆满了九岁,生的白皙漂亮,戏学得好,肯吃苦,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他彻底适应了这儿的生活,很少问起远在故乡的父母,跟同学闹别扭也只赖在莫青荷怀里撒娇。
阿忆读熟了书里的句子,握着钢笔又抄写了一遍,打了个哈欠,困得眼里含着泪花:“舅舅怎么还不来呢?”
阿忆喜欢在睡前让沈培楠扛着转两圈儿,扔起来再接住,逗得他害怕又兴奋的尖声大叫,莫青荷捏着他的两片小薄肩膀,把他送到门口:“舅舅在跟朋友谈正事,阿忆先去睡。”
阿忆被姆妈领走了,莫青荷听着楼下传来的吵嚷声,百无聊赖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拧开了手边的无线电。
虽然远离祖国多年,他一直保留着收听新闻的习惯。
收音机里在播报一段英文简讯,二战结束后美苏关系紧张,中国战局成了美方关注的焦点,莫青荷竖着耳朵,听到一半,忽然呆住了。
他的手紧紧攥着冰凉的窗框,大脑在飞速反应那一串英文的含义,背后出了热汗,脸颊滚烫。
消息来得太突然,他简直不敢相信,徐蚌会战、即解放军的淮海战役结束了,六十万解放军对阵八十万装备精良的国军,如同平原刮起浩浩烈风,历时两个多月,终于迎来了全国局势的大反转,解放军成功收编五十多万国军,他们胜利了!
老蒋的精锐部队彻底溃败,这是历史性的转折,或者说,那些穿着杂色军装的战士们用双手创造了历史,奏响凯歌,迎接蒋家王朝的覆灭。
美利坚已是夜晚,东方大约红日初升,莫青荷在屋里转圈子,眼里涌出激动的泪水,他快乐的喘不过气,多希望此刻置身战场,大声告诉他的战友此时他有多为他们骄傲,然后在阳光里跟同志们肆无忌惮的欢呼和拥抱。
漫山遍野的红杜鹃,如党旗一般怒放。
楼下突然传来杯盘的碎裂声,莫青荷的心神被拉回现实,猛然变了脸色,他的沈哥!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险些与抱着空盘子的佣人撞了个满怀,姆妈笑着回过头,操着口音浓重的官话:“呦,莫少爷,您快回去,里面乱着呢,我们几个张罗就成。”
新雇的姆妈是从广东偷渡来的中国人,对主家的过去不甚了解,莫青荷勉强朝她笑了笑,一个箭步上前拉开房门,刚进去就被刺鼻的烟雾和浓重的酒气险些熏了个跟头。
这帮兵匪快把酒馆饭店开到家里来了!
餐厅开着无线电,新闻已经播报结束,换了一支悠扬的吉他曲,乐声被喧闹的人声掩盖了,屋里乱成一团,酒桌杯盘狼藉,空气里浮荡着一股暖烘烘的酸臭气息,七八名男人已然醉了,一个个光着膀子,有人握着酒杯伏案大笑,有人迷迷糊糊的哼唧,有人蹲在角落大口吸烟,有人吐了,有人呜呜的哭。
莫青荷踢到一件柔软的物事,低头一看,是一只好容易才淘来的苏绣软枕,翠绿的荷叶沾着秽物,粉白的荷花被踩出一个歪斜的泥脚印。
佣人们手忙脚乱,看见莫青荷像瞧见救星,搓着手问他:“莫少爷,这可怎么办?”
莫青荷被熏得直流眼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名趴着地上的先生扶到沙发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周汝白,正将金丝边儿眼镜捏在手里,一个劲用手绢擦眼泪。沈培楠趴着他肩上,背对着门,脊梁泛着红光,后腰的一颗弹痕格外狰狞。回头看见莫青荷,眼角一红,哽住了喉咙:““j□j的共产党,你们没良心,你们……”
周汝白拍他的后背安慰,突然一阵反胃,自己也趴在桌上开始干呕,半杯红酒被撞翻,当啷一声,酒汁淋淋漓漓的往下淌,将白桌布染红了一长条。
那三个字刺激了大家的神经,莫青荷站在门口,被一道道仇视的目光射成了筛子,不知是谁怪叫一声:“他妈的,这一仗要是换老子来打……呃……”
他打了个酒嗝,抄起半瓶威士忌砸在地上,受到这一声的鼓舞,炸裂声此起彼伏,佣人吓得尖叫,到处乱跑躲避着飞溅的玻璃碴,有人站起来,挥舞着一根筷子:“黄埔军人没有认输的时候!唱啊,再接着唱啊!”
接着,校歌就乱哄哄的响起来了。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革命英雄,国民先锋,再接再厉,继续先烈成功。”
“以血洒花,以校作家,卧薪尝胆,努力建设中华。”
歌声呜呜咽咽,早跑没了调子,哭也似的难听,莫青荷看着这一帮醉汉,胜利的喜悦就暂时被抛在了脑后。他也是军人,他打心眼儿里爱着胜利的滋味,也懂得败仗的苦闷,可远方的战局跟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呢?也许因为外交政策,也许因为亲人的羁绊,也许因为一名深爱却不能相见的恋人,他们陆续撤出了战场,在最危急关头只能在异国酣醉一场,哭一哭失去的荣耀和战死的兄弟。
他们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就连他的沈哥,也许早做好了安慰恋人的准备,却不想时局逆转,这些傲慢的军人如同码头的送行队伍,遥望着满载亲人的大船在风暴中沉沦,攥紧拳头却无能为力。
革命英雄,国民先锋,再接再厉,继续先烈成功。
以血洒花,以校作家,卧薪尝胆,努力建设中华。
莫青荷镇定的朝佣人们发布命令:“这里先放着,明儿再收拾,把各位先生带去客房休息,派人出去看看汽车都到了没有,叫司机进来接人,再去拿今天的宾客签到簿,分别去打电话。”
佣人们各自答应,莫青荷去扶沈培楠,被他一胳膊甩开了,白蕾丝桌布被香烟烧了个洞,周汝白竖起大拇指,哭兮兮的冲着他笑:“小莫啊,你这个共党,把我兄弟折腾的够呛……你啊,真有本事!”
醉汉与三岁孩童一样难缠,莫青荷挨个儿的哄劝,陪着唠叨了好些不知所云的话,终于把宾客一个个送走,汽车引擎声逐渐远去了,他站在台阶上吹风,方才闹的太厉害,现在两太阳还一跳一跳的胀痛。
还没等他缓过神,背后响起一串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沈培楠的臂膀热而有力,把他狠狠箍在怀里,莫青荷瞧见他赤裸的胳膊,心想醉酒的人经不得冷风,心里一急就要解开外套给他披上,忽然天地倒置,他被沈培楠一把扛在了肩上,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卧室的房门咣当一声关闭,沈培楠把他抛在床上,嘴里喷着酒气,胡乱亲他的脸:“宝贝儿,我要你。”
莫青荷从他的臂膀挣脱出来,利落地掀开被子,将枕头拍松软:“你躺一会儿,我让姆妈去打盆热水给你擦脸。”
他半跪着帮他脱去鞋袜,语声温柔,谁料话还没说完,沈培楠的脸色就变了。
莫青荷觉得他是实打实的借酒装疯,摆明了要找人寻不痛快,还没真的表现出反抗情绪,沈培楠忽然暴跳如雷,攥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颅左右摇晃:“来人,老子家里被共匪渗透了!”
他裸着上身,眼角烧得发红,郁结的愤怒借着酒劲儿一起发作,赤着脚在屋里转圈子,翻箱倒柜的折腾:“老子的枪呢!你们这帮叛徒,把老子的枪藏到哪儿去了!”
他脚步踉跄,摇摇晃晃撞倒了花架,咣当一声闷响,声音引来了佣人,莫青荷张着臂膀,母鸡护雏似的挡在沈培楠身前,一面想办法制服他,一面回头冲外面喊:“大爷喝醉了,没事。”
他顾左不顾右,被沈培楠拨兔子似的拨到一边,爬起来时他已经拉开了妆台抽屉,翻出一支比利时进口的小枪——拿来送给莫青荷的小玩意儿,刚擦过枪油,配了一盒子弹。
沈培楠摸出子弹,一枚枚压入弹夹,他站不稳,回身靠着妆台,食指扣着扳机。莫青荷连连往后倒退,心里直懊悔,甜蜜了好些年,他都快忘了这人的火爆脾气,尽量控制语气:“沈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先睡一觉,有话咱们明天说,大半夜的,别吓着阿忆。”
咔哒一声,短枪退了保险,与此同时,姆妈终于找到了房门钥匙,门把手嘎吱吱转了半圈儿,佣人一窝蜂涌进来,看见屋里的情景,全吓呆了。
莫青荷一动不动,盯着沈培楠:“这屋里的赤匪就我一个,有火冲着我发。”
然后放轻了声音,余光往众人微微一扫:“大伙儿都去睡吧,没什么事,给阿忆冲杯热牛奶,睡前关好门。”
他声音冷静,然而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他知道沈培楠真敢开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眼里,人命等同于儿戏,然而他们早绑在了一起,一颗子弹能要两个人的命。
“去啊,愣着干什么!都想吃枪子儿了?”他提高了声音,等大家逐一退出房间,张开两手,动作缓慢,示意放弃反抗:“沈哥,今晚还要吗,我给你。”
沈培楠的眼里喷着熊熊怒火,手枪指着他的脑袋,单手拽着他的前襟,一路把他拖到妆镜前,冷着声音发布命令:“扮上。”
他拉开木抽屉,取出装胭脂油彩的陶瓷罐儿,一只只摆出来,按着莫青荷的后脑勺重重往下一磕,咚的一声,脑门和冰凉的木桌相撞,疼的实实在在,沈培楠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将勾脸的毛笔塞进他手里:“我让你扮上!”
浓烈的酒气熏着人的脸,莫青荷抖抖索索的握着笔,蘸着胭脂在脸颊描画。
屋里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晦暗,时间过得很慢,镜中渐渐绽开出一张仓惶的脸谱,满面洁白,秀眉斜飞入鬓,桃花般的妆容分外冶艳。他的笔尖走到哪里,沈培楠的目光就跟到哪里,眼底烧着欲望的火苗,看的痴了过去,不知不觉松了手,手枪跌在地上,莫青荷把竹笔扔进水杯,细细的一线红蛇在清水里洇开,红的像血。
冰凉的水点子溅上手背,他听见身边响起粗重的呼吸声。
莫青荷并拢双腿,规规矩矩的将叠手放在膝头,仰起一张花儿似的娇艳面孔,额角贴铜钱花钿,语气慵懒而驯顺:“沈哥。”
男子的轮廓,美人的颜色,扑鼻是脂粉的香,处子般高不可攀,然而那唇上的丹朱和双颊的红霞又分明昭示着勾引,眼波稍一流转,想她杜丽娘在后花园游弋,焉知不是早打定了主意,渴望一场情欲的欢愉?
明明看到情郎的画像就酥了身子,腿软的走不得路,偏要维持着小姐的本分,握着团扇,板着脸孔,脸颊的红晕是压不住的淫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腿间越来越热,喘息越来越急,一面轻哼,一面摩擦着两条玉般的腿儿,急燥得要流泪,到底在等什么?
红尘色相皆为淫而生,百年前的美人仍懵懵懂懂。
沈培楠迷恋的欣赏着他,好似三伏盛夏捧着一块寒冰,不知该供在佛堂,还是一口吞下去,一股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扳着莫青荷的肩膀,连吸带咬去吃他唇上的胭脂,莫青荷疼得泪眼模糊,然后被推了出去,三两下扒了西装上衣。
沈培楠的语气不容置疑:“换衣服。”
莫青荷从柜子里捧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水衣——穿戏装前的里衣,防止汗渍弄污了罩袍的好颜色,背对着他脱了裤子,露出一双笔直光洁的好腿,他的背影十分曼妙,后背肌肉薄而匀称,腰身劲瘦,臀部挺翘,沈培楠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神情活像饿久了的狼。                    

    116、锁麟囊(下)

换了一身清洁的白衣,腰间衿带尚未系紧,他仰起头,故意发出一声低喘,喉结微微滑动,额角的花钿沾着一点流光。沈培楠再忍不住,猛的将他打横抱在怀里,莫青荷搂住他的脖子,眼里也像含着醉意,水袖轻垂,在身后彼此轻薄。
沈培楠低头亲他,早忘了方才的凶戾:“真美。”
莫青荷缩在他怀里,身体慵懒的依附,周身萦绕着疏淡的酒气:“沈哥,今天我都由着你。”
下一秒他们就都失去了控制,一起翻倒在床上,莫青荷觉得自己疯了,沈培楠也不曾清醒,他解开皮带,将莫青荷的两手举过头顶,绕锁在床头,颤抖着撕开了那雪白的衣裳,哧啦一声裂帛之音,他把脸埋进美人平坦的胸口,用力吸吮着他,舔硬两颗乳首,慢慢滑到腿根,扶着他的膝盖。
莫青荷的身体好似一条光洁的白鱼,皮肤下附着紧实的肌肉,膝头并在一处,大腿充满力量,好似处子坚守贞操。然而腿间的那一条红彤彤的抬起头,顶端沾着清液,沈培楠盯着那不知羞耻的性器,好像第一次看见人间极美的风景,俯身闻它的味道,伸出舌头将它添得轻颤,然后张开嘴,用温暖的口腔包裹着它。
莫青荷一下子失控了,发出猫儿似的呻吟,他的两手被缚在床头,身体动不了,胡乱扭着腰,没多久就交代在他嘴里,沈培楠放开他,硬生生的掰开他的两条腿,露出闭合的小穴,用指腹来回揉搓。
他醉得厉害,握着对方还没软的性器来回摩挲,目光混混沌沌,“宝贝儿,你怎么还不湿?”
莫青荷还没从高潮中缓过劲来,被弄得哭笑不得,他觉得大约这人真把自己当成了戏里的小姐,他搂着沈培楠肌肉结实的后背,附耳道:“里面湿,又湿又热,你进去试试。”
沈培楠三两下拔了裤子,胯间那条粗打的物事早已硬邦邦的立着,一副跃跃欲试之态,莫青荷忽然回过神,扭着身子挣扎:“去、去拿凡士林。”
话说的太晚了,沈培楠眼里的欲望烧成火海,他把莫青荷的一条腿压在床上,另一条扛在肩上,扶着性器往里捅,莫青荷又急又怕,闭着眼睛咬牙忍受,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仍未传来,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噗嗤一声笑了。
沈培楠借着酒劲要在他身上发疯,神智不清醒,昏头转向找不到地方,那玩意而在穴口左一下右一下乱撞,缺乏扩张的小嘴羞赧的闭合,好容易对准方向,刚用力又滑出来,他急得出汗,精壮的上身泛着光,双眼烧得赤红,徒劳的试了几次,蹙紧眉头,突然生了气。
他往莫青荷的腿根狠狠掐了一把,咬牙切齿:“他妈的,戏、戏子无义,你们这帮唱戏的,都、都他妈是欺软怕硬的狗东西,看我们打输了,干都不让干了,老子……老子今天非操死你。”
他盘腿坐着,握着自己挺立的性器,小孩似的发布命令:“让、让老子进去,我要进你里面,干、干你。”
莫青荷憋着笑,架开两条腿,撑着身体挺腰配合,穴口却极力放松,这姿势狼狈极了,活像一只架在床上的螳螂架,偏偏沈培楠发了狠劲要争抢主动权,两人折腾了满身大汗,终于一寸寸契合在一起。
大约做了太多次,疼痛并不如想象中严重,沈培楠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像终于获得了应得的奖励,扶着莫青荷的膝盖往里冲刺,进到深处就闷哼一声,动作大开大合,莫青荷被顶的眼前发黑,低低喘息:“你,你慢一点……”
沈培楠进入极乐之地,听不见外音的召唤,半闭着眼睛,欣赏着灯影里那张花瓣似的脸,狠狠的占据他:“你怎么不叫,叫啊,不是会唱吗?”
他把莫青荷拥在身下,肌肉分明的身躯与怀里的人紧紧贴合,一下接一下有力的抽送,莫青荷仰着脸,两条长腿盘着他的腰,陶醉的发不出声音,只能半张着嘴急喘,干了一会儿,沈培楠忽然停止动作,解开绑手的皮带,让他跪趴在床上,再次埋身进去,扬手往他臀上抽了一巴掌:“说、说你是个唱戏的,是个专让男人操的兔儿爷,不是共匪,不是他妈的特务!”
他使得力气太大,那白净的臀肉立刻红了一大片,莫青荷回头看他,心里募得一惊,那副精壮的身体遍布陈年的疤,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眼底汹涌的迷恋和仇恨,陷得太深,已经近乎于疼痛了。
如果不曾对立该有多好,如果当初未曾妥协该有多好,此生马革裹尸,收尾也得以堂堂正正,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爱上一个人,做出那么多让步,并不甘心,只因为没有办法。
他忽然难过起来,带着妆的娇艳面孔醉了酒般酡红,他摇晃着臀,喃喃的答应:“我是个唱戏的,从第一次见面就爱你,我不是特务……”
沈培楠猛烈的耸动,狂风骤雨一般鞭笞着他,每一次都顶入最敏感的地方,莫青荷沉浸在极致的快乐和悲伤里,神使鬼差的想起了收音机播报的胜利……冬日苍白的阳光,碧蓝的天空,庆祝的人潮,脸颊被冻得通红,一面面红旗猎猎飘扬。
他揉搓着自己的那根东西,舒服得眼神涣散全身酥软,随着沈培楠的动作大声呻吟:“沈哥,我是你一个人的,我喜欢让你干……再用力,还要……”
沈培楠啪啪地抽打他的臀肉,全身漫上情动的红潮,汗珠沿着前胸后背往下淌,肌肉鼓胀的大腿紧紧绷着,他抱着莫青荷的腰,泄愤似的顶入最深:“干死你们这帮共匪,叫啊,他妈的,老子不是逃兵!”
那紧致的入口忽然急剧痉挛,仿佛数百张小嘴一起嘬吮,太刺激了,他高昂着头,发出忍无可忍的一声低吼,一股股的喷出精水,两人摔在床上,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起颤抖着达到了高潮。
莫青荷舒服到了极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丧失了全部思考的能力,他摊开手脚享受着绵绵密密的快乐,半晌终于回过神,长长的抒了一口气,搂过身边的人,想讨一个嘉奖的吻。
沈培楠无声无息的背对着他,莫青荷等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他的脸,只觉得一片温暖潮湿,他以为是交欢时的汗,但一滴水沿着眼角往下淌,不偏不倚的浸湿了他的手指。
莫青荷怔怔的想了半天,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他拥抱着沈培楠,脸颊贴着他温暖的后背,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方才那半是呻吟半是发泄的话语过电般闪过脑海,他伸手熄灭台灯,绕到沈培楠身前,在黑暗里亲吻着他,动作虔诚而充满爱意,轻柔的像讨好一朵花儿,低声道:“沈哥,你不是逃兵,不管胜还是败,你和你的战友都是中国的英雄。”
幽深的午夜里,忽然响起男人压抑的呜咽,数不尽的凄惶和辛酸。
莫青荷张开手臂,把沈培楠搂到胸前,嘴唇贴着他的额头,像拥抱孩童似的拥着他睡了一夜。
两人闷头大睡,日上三竿才醒,阿忆早吃过早饭去了学校,他俩一前一后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对视一眼,发现勾脸的油彩早都化了,两人蹭了满身满脸,连绒被都沾着红红白白的色彩,一片狼藉。
当然,他们关注的重心并不在这里,两人终于将自己收拾干净,坐在房里等待早饭,莫青荷惊讶的发现,无论他怎么想挑起话头,沈培楠都不搭理他了。
沈培楠敞怀穿着睡袍,靠在窗前吸烟,阳光照着他肌肉贲张的赤裸身体,窗外风和日丽,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大草坪还扎着昨日园会之后没来得及收拾的各色阳伞,莫青荷毫不气馁,不依不饶的要去拥抱他,沈培楠扳着面孔,一推将他推出老远:“妈的,别跟我说话,老子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莫青荷光着脚踩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恋人,从眼里流出笑意。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吃过早饭之后,门铃忽然响了。
姆妈前去开门,门厅传来拐杖跺地的咚咚响声,一股肃杀的气息随着扑面的青草香气一起卷了进来。
沈老太太被佣人搀扶,拄着一根紫檀瘿子木龙头拐杖,马不停蹄的杀进客厅,沈培楠刚换好西装准备出门,一抬头就呆住了:“妈,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抿着嘴,神情威严,从上到下把沈培楠打量一遍,忽然扬起拐杖,咚的往他大腿敲了一记:“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说昨晚你家闹翻天了!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把我的小莫儿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毫不留情面,挥着拐杖往沈培楠身上抽:“不孝子,就是想气死老太婆,一把年纪的人了,越活越倒退,每天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灌了三两黄汤就忘了姓什么,啊?摔东西,骂下人,连老婆都敢打,你还有什么干不出的?不是有枪吗,来,对着老太婆的脑袋打!”
老太太越说越来气,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沈培楠终于听出了门道,忍无可忍的回过头:“谁打的电话!”
佣人们低着头,鱼似的穿行而过,各自装聋作哑,屋里一片寂静,终于一位穿着散脚裤的姑娘沉不住气,心虚的低下头,咕哝道:“谁知道你们一会演一出,昨晚还深仇大恨呢,早上又好了……”
老太太狠狠剜了沈培楠一眼,不屑跟他较劲,拄着拐杖往屋里走:“莫儿呢,我看看我的小莫儿,我那个老三不成器,老太婆替你收拾他!”
莫青荷经历了一场欢愉,累的腰酸腿软,正扶着楼梯慢悠悠的下楼,听见动静也顾不得了,一溜小跑着滚到了老太太怀里,沈老太太一叠声叫着好孩子,仔仔细细看了他三遍,确认完好无损,表情才略微有所融化。
她解开毛呢大衣递给佣人,拉着莫青荷坐在沙发上喝甜茶,又问了他下次公演的时间,一老一少甚是融洽,沈培楠自认逃过一劫,叫了汽车就要出门,沈老太太忽然把他喊住了:“我说让你走了么?”
“家事就有家事的办法,跟你小时候一样,上家法。”
沈培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涌至头顶。
正午时分,姆妈忙着往餐厅摆碗筷,莫青荷与沈老太太好些天没见,正兴致勃勃的谈着阿忆最近的功课,沈培楠独自一人在客厅跪着,举着一块木板,上面放着一碗水,不住的咬咬牙切齿,表情堪称精彩。
莫青荷认识他这么久还真没见识过沈家家规,此时充满小人得志的快乐,连吃饭都胃口大开。
他抓着一只夹心面包,搬了一只凳子,兴高采烈的坐在沈培楠身前:“三少爷,不错嘛,昨晚说要毙了我的时候,没想到有现在吧?”
沈培楠左顾右盼,见老太太没来,瞪了莫青荷一眼:“过来给我揉揉腰,他妈的疼死了。”
他看莫青荷不为所动,放柔了语气:“昨天喝多了,宝贝儿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啊?”
莫青荷笑着点点头,咬了一大口面包,转到他身后,两手往他肋骨使劲一戳,沈培楠疼得嗷的叫了一声,连木板带水碗全砸了,被兜头兜脸泼了一身水,张嘴就要骂,莫青荷笑吟吟的指着餐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再给你倒一碗,三个钟头,一分钟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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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前面是比较老套的包养戏码,无非是风流军官栽在倔强戏子手里,但两人分开后的剧情却越来越好看,戏子终于也跻身保家卫国热血青年之列,仍然相爱的两人重逢后不可能平静,打仗之余谈点小爱也让日子更有奔头,感情也没受立场不同的影响,最后这个结局的确比较容易HE,毕竟那段历史一直留守的话BE的几率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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