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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VIP][苏家二少]心理医生苏维 附番外 BY 钟晓生 (点击:862次)

[VIP][苏家二少]心理医生苏维 附番外 BY 钟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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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心理医生苏维随手将失忆少年大黄捡回了家。
很快,苏维发现自己捡了一个大麻烦回家——大黄同志会撒娇、会卖萌、会暖床,平时管他叫医生,撒娇的时候管他叫二哥,在床上喜欢叫他老师,生气的时候直呼其名。
然而有一天,大黄失踪了……
苏维是攻!
本文纯属胡扯,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维、大黄 ┃ 配角:林尹然、杨少君、苏黔、任小千 ┃ 其它:心理医生,精神分析

曾经患抑郁症的苏维是一名精神分析师,一次意外邂逅,他将自称“大黄”的失忆年轻人带回家,作为活着的病历进行研究。在治疗过程中,苏维了解到“大黄”本名叫路霄,父亲早逝且后母有严重精神问题。两人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里,聪明的大黄开始学习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甚至成功将苏维催眠并得知他其实心有所属。使大黄失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苏维对于医生和病人恋爱的心结源头在何处?两个都有心理问题的人能否走出心理阴影迎来幸福生活……  本文的题材新鲜视角独特,每一次的语言行为都是心理最直接的反应,每一次内心的探究都深深的吸引着读者,读起来有一种类似心理悬疑的感觉。大黄表现的可爱开朗与他曾经的阴暗叛逆形成了强大的反差,而苏维的心里依然存在着障碍,并且用心理学知识去推测所有爱他的人。在对内心一次次的拷问中,人们能学会爱与被爱,明白爱情的真谛。而故事中穿插的一些温馨镜头——比如大黄喜欢将下巴放在苏维的膝头撒娇,苏维也贪恋上揉揉大黄柔软头发的感觉等,也成为故事中的亮色,让故事的基调不至于过于灰暗。

1、第一章 ...
苏维是个精神分析师。
所以当林尹然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子,扑到苏维身上准备动手动脚的时候,穿着围裙端着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的大黄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箭步硬生生挤入两人中间,眼神很犀利,笑容很谄媚:“先生,请问你是精神分裂还是人格障碍?”
林尹然:“……”
事实上,精神分析师的访客们大抵都是心理暂时无法调衡而前来寻求帮助的正常人,真正患上人格障碍、人格分裂等严重精神疾病的访客很稀少,而大黄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星期前,苏维是在小区附近的一个花园里,随手,把大黄捡回了家。
那时候大黄已经不知离家出走了多少天,脏兮兮的脸上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不过一双眼睛还是大而明亮,光芒丝毫未被遮掩。苏维本以为他是流浪到此地的小乞丐,不过大黄身边没有任何乞讨的工具,他也没有做出乞讨的姿态,只是蹲在花坛边一脸好奇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
苏维一时鬼迷心窍,走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使他实际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柔和:“名字?”
大黄呆呆地看着他,许久也不说话。直到一只翘着尾巴的大黄狗从苏维身后走过,大黄才突然醒过神来,喃喃道:“大黄……”
苏维扯了扯嘴角,礼貌地点点头:“大黄,你好。”说罢缓缓直起腰,转身走了。
苏维的五官很标准,皮肤很白,睫毛长而密,左眼眼角处有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正是因为这一颗泪痣,削减了他的英气,反而使他看起来有些阴柔——当然,那并不等同于女气,只是不那么有男人味罢了。
按理说,苏维的长相并不属于那种会令人惊艳的类型,可所谓芝麻看绿豆看对眼了就是那么回事。从苏维走到大黄身边,挡住了原本属于大黄的阳光的那一瞬间开始,大黄的思维就像磁带卡带似的变得一愣一愣,后知后觉地拔腿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路,苏维发现大黄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职业敏感使得他又转身走回大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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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东西看得我毛骨悚然,不得不开灯,等会也不能睡了,看书吧=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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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告白
林尹然路过学校里的竹林边的时候看到一群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捧着学士帽做出各种搞怪姿势在拍毕业照。林尹然是下意识地寻找任小千的身影,眼前那群人背对着他,林尹然匆匆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眼熟的背影,笑着摇头走了。
他走出不远,后面有人追了上来:“林老师!”
林尹然扭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追上来的人是任小千,但是任小千的发型从中规中矩的中短发变成了两耳边剃的光光的,头顶上留下一捧头发,像帽子似的盖在头上。这个发型其实很潮,不过因为林尹然看惯了清爽的任小千,乍一看他的新发型,怎么看怎么好笑。
任小千追到他身边,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林尹然憋着笑问他:“你剪头发了啊?怎么剪这种发型?”
任小千摸了摸头发:“理发师问我要什么样的发型,我说随便。”
林尹然:“……”
任小千:“然后他就真的随便了。”
林尹然:“……”
“呵……”林尹然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头发:“其实挺好看的,你打理一下,抹点发蜡什么的。”
任小千点头:“哦……”
林尹然也没话说了。他看到那群站在竹林边的毕业生正看着他们,于是拍了拍任小千的肩膀:“没别的事的话,你回去拍照吧。”
任小千有些迟疑地问道:“林老师,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
“我……我想请你吃饭。”
林尹然在心里一边算计晚上的安排,一边随口问道:“拍完毕业照你不和同学去聚餐?”
任小千愣了愣,点头道:“对哦……那算了。”
林尹然:“……”
林尹然发现自己的肚量在任小千的千锤百炼之下已经变得无比宽宏,此刻脸上还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那你回去吧。”
任小千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呃……那明天……”
林尹然打断道:“那你明天再给我打电话吧。”
任小千点头:“嗯。”
不远处任小千的同学开始嬉笑着召唤他,他向林尹然挥了挥手,转身跑了回去。林尹然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离开。转过身他的以后笑容立刻垮了下来,骂道:“靠,白痴!”
第二天,任小千和林尹然约在一家比较安静清幽的西餐馆见面。
用餐期间任小千一直欲言又止,惹得林尹然频频放下餐具看着他,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
等甜点上来以后,林尹然终于开口:“你约我出来就吃东西啊?”
任小千终于放下刀叉,正襟危坐:“我……我想跟你道谢。”
林尹然嗤笑了一声:“谢什么?我放你选修课过关?”
任小千低着头,不否认也不承认,显得有些局促:“我……嗯。”
嗯你个头啊!林尹然没好气地说:“不用谢了,你谢过了。”
“林老师,”任小千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他:“我可以叫你名字吗?”
“哈!”林尹然终于来了点兴致,托腮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
“叫老师有点奇怪。”
“叫我Jack吧。”
任小千点点头:“Jack。”
两人再度无话。
林尹然觉得自己和任小千呆在一起简直要被怄死,即使是像苏维这么冷漠的人也不会像这样永远处在冷场中,至少,苏维是善解人意的。想到这里,林尹然突然有些生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任小千纡尊降贵地来受他的气。林尹然固然知道自己对任小千很有好感,不过他爱了苏维那么多年,心里最喜欢的当然还是苏维,若任小千有意,他愿意试试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若任小千无意,他也大可以潇洒走人,实在不必跟白痴置气。
任小千突然开口:“Jack,你有女……男朋友了吗?”
林尹然愣了愣。
任小千连忙道:“我知道你喜欢苏老师,但他和路霄……”
林尹然打断:“没有。”顿了几秒,有些警惕地问道:“你不会想给我介绍男朋友吧?”——以任小千那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和怄死人不偿命的作风,林尹然很怀疑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任小千讶异地抬头,连连摇头:“不是。”
林尹然松了口气,放柔了语气道:“没有,问这个干什么?”
任小千舔了舔嘴唇,脸还是绷得紧紧的:“呃,问问而已。”
林尹然:“……”
吃完了甜点,任小千去如厕,他走后不久林尹然召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却说任小千刚刚已经把帐结掉了。
任小千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林尹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任小千有些奇怪地坐下来,林尹然说:“你还是个学生,其实没必要跟我客气。”
任小千微微蹙眉:“我已经是实习员工了,我有挣钱。”顿了顿,小声补充道:“我会努力工作……”这话好听到林尹然的耳朵里仿佛是在向他承诺什么,以至于他脸色微微一红,忙掩饰尴尬地低头收包:“那就走吧。”
两人走出餐馆,任小千说:“我送你。”
林尹然又被他逗笑了:“得了,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吧。”
任小千尴尬了一下:“我……哦。”
上了车之后,任小千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小千的住处不远,车没多久就开到了,林尹然把车停下的时候任小千还低着头走神,于是林尹然便从后视镜里观察起他来。
其实任小千长的很不错,两道眉毛粗粗浓浓的,显得人很有精神;眼睛无功无过,鼻子很高,嘴唇略有些薄,但胜在红润,使他看上去气色不错。林尹然越看越有意思,手肘架在车窗上,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盯着后视镜,坐在车里的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各走各的神。
五分钟后,任小千恍惚回过神来,发现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转头往车窗外一看,吃惊道:“到了?”
林尹然忙收回目光:“嗯,你下去吧。”
任小千打开车门,一只脚踏下地,突然欲言又止地转头看了眼林尹然:“老师……”
林尹然笑吟吟地看着后视镜:“怎么又叫我老师了?”
任小千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说什么,钻出了车厢:“我回去了。”
林尹然是何等敏感何等自恋的人物,他隐隐觉得任小千今日的表现不太正常,仿佛是喜欢他又不知怎么开口似的,任小千的面无表情到了他眼里却成了娇羞的表情。林尹然用惯了欲擒故纵的一套,这时便故作不大在意地说道:“那你走吧。”
——结果,任小千就真的走了。
林尹然看着那个少年挺拔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个,实在是气的牙酸,猛地踩下油门,宝马车绝尘而去。
第二天,林尹然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惊讶地抓过手机,发现昨晚因手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故而清晨设的闹钟没有响。
林尹然换了块电池板后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震个不停,一下进来了好几条短信。他打开一看,都是任小千在昨天晚上发来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一直很想见你,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林尹然刚打开第一条短信就乐的嘴角咧到了耳根,骂道:“呆子!”
“我好像喜欢你……我听说你要我演话剧的时候我很高兴,本来我不想上台的,但是因为知道你会来看我就答应了。我不会演戏,所以就提出演一棵树,但你好像好像还是生气了……”
林尹然换了个坐姿,乐不可支地对着手机吐槽:“喜欢我昨天干嘛不说?呆子呆子!”
“我知道你喜欢苏老师,我知道我年纪比你小,我还没有工作,没有能力……我以前没有喜欢过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林尹然看着短信,简直觉得扬眉吐气了,哼笑道:“凭什么给你机会啊~~呆子呆子呆子!”
“林老师……”
林尹然敛了笑容,开始皱眉:“怎么又开始叫老师了?”
“对不起,打搅了。”
林尹然:“……”
林尹然赶紧拨了个电话回去,那头电话铃响了好久才有人接。任小千的声音听起来既浑浊又茫然:“喂……”
“咳,”林尹然清了清嗓子,端着架子开口:“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林老师……”
林尹然:“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大对头啊?”
任小千:“我昨晚喝多了,还在睡觉。”
啊哈!林尹然得意得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这个呆子为了自己借酒消愁!他美滋滋地问道:“为什么喝酒啊?”
任小千低声道:“昨天晚上吃散伙饭,大家都喝得很多。”
“哦哦,散伙饭啊,那……”林尹然戛然而止,猛地变了脸色:“你喝多了才给我发的短信?你耍我啊!”
那厢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解释道:“不是,我还没喝醉的时候就发了……后来才喝多的……”
哼,那还是因为我喝多了嘛!林尹然再度得意起来:“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
“陪我去逛街吧,一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来接你。”
“哦……”任小千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问道:“那我昨天说的……”
“给你机会,看你表现!”林尹然得意的屁股都要扭起来了。
39、勾引
挂了电话以后,林尹然哼着小曲儿换了七八套衣服,终于搭配出一套中意的来。打理发型,挑鞋又用了半天,等他开着车来到任小千家楼下的时候,一小时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任小千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看的出头发打理过了,手里抓着束玫瑰花,见林尹然的车在他面前停下,弯腰将花束从车窗递了进去。
林尹然有些欣喜地接过玫瑰花:“开窍了?怎么知道要送花?”
任小千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说追人要送花。”
林尹然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勉励维持着微笑:“上车吧。”
任小千坐到驾驶座的旁边,像往常一样的沉默内敛。不过此刻这份内敛到了林尹然眼里就成了拘束和害羞。林尹然越是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就越是得意,侧过身手肘支着椅背,凑上去坏兮兮地笑道:“等很久了?”
任小千看着他的脸凑到眼前,显得无动于衷:“还好。”
林尹然暧昧地向他吹了口气:“噢?你想去哪里?”
任小千想了想,说:“去打桌球吧?”
林尹然见他脸不红气不喘,于是眯着眼又靠近了一些,两张嘴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故意使眼神看起来显得妩媚:“小千啊,你说……”
话音未落,任小千突然脖颈往前一伸,快速在林尹然唇上啄了一下,旋即又坐正了。
这下轮到林尹然呆了。
数秒之后,林尹然红着脸靠回驾驶座上,心跳快的跟小鹿乱撞似的。按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恋爱了,那种少男少女的青涩懵懂他原先是觉得好笑的,可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心跳竟是控也控制不住。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显得不在乎:“你干嘛突然亲我?”
任小千极浅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模样到了林尹然眼里,潜台词仿佛在说:不是你勾引我亲你的么?遂了你的意,多么理所当然。
林尹然突然就有些着了恼。他以为和一个小了自己六七岁的大男孩玩暧昧,必定是自己牵着别人的鼻子团团转,哪知任小千上手就棋高一着。林尹然轻轻哼了一声,一脚踩下油门,车开了出去。
两人果然来到了桌球馆。
任小千的技术是极高的,林尹然也不赖,两人旗鼓相当,玩的倒也得趣。林尹然打球的时候弯腰使领口微敞,一片光滑的肌肤将露未露;腰线扯成一个诱人的弧度;挺翘的臀部撅的高高的;修长的腿绷得直直的……
但是,任小千的目光从头至尾都专注地黏在桌上的圆滚滚、看起来愚蠢的不得了的桌球上,甚至都没有多看林尹然一眼。
打了几局之后,林尹然冷着脸将杆一搁:“累了!休息一下!”
任小千乖乖跑去买了两瓶饮料,回到他身边坐下。
林尹然问道:“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任小千说:“三个。”
林尹然接着问道:“最长的谈了多久?”
任小千想了想,答道:“快一年吧。”
林尹然抬手罩住脸,心里默默吐槽:内姑娘真厉害,能受得了你一年。
过了一会儿,任小千小声问道:“那你交往过几个,嗯,男朋友?”
林尹然说:“苏维不算,四个。”
“在国外也有吗?”
林尹然看了他一眼,靠到椅背上叹气:“有。那时候苏维不肯理我,我一气之下又找了个男人。不过谈了几个月也就分了,后来就没再找过。”
任小千抓了抓头发:“听说外国帅哥很多。”
林尹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屁!老外体毛旺盛你不知道啊?他们刮得掉的算胡子,刮不掉的算胸毛!像苏维那样冰肌玉骨的才入得了我的眼!”
任小千低下头:“你还喜欢苏老师吗?”
林尹然停顿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任小千的头发:“喜欢。不过我可以给你机会让我忘记他。”
任小千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下头。
再开始打球的时候,林尹然忍不住问道:“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任小千抓着球杆,用巧粉擦拭杆头,露出些许茫然的表情:“我……说不好。”
林尹然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漫不经心的:“真是呆子。”
往后,林尹然和任小千就这么交往起来了。任小千没有再问过两人间的关系,林尹然也不松口,于是两人间的关系比恋人少一分,比朋友暧昧一分,三不五时约个会,身体上的亲密关系却没有再更进一步。
就这样过了一阵,学校放暑假了。
林尹然抽了一个休息日让任小千陪他去爬山,两人驱车来到黄山脚下。
任小千毕竟是刚刚走出校园的学子,胳膊腿脚灵活的很,满身活力;林尹然离开校园已有许多年,加之自己又懒得运动,看着灵巧,实际却虚的很。
为了更好的领略黄山风光,两人放弃了缆车,凭着自己的双腿往上攀爬。事实证明,林尹然大大的高估了自己。
当走过了三四个景点之后,林尹然气喘嘘嘘地往山壁上一靠,就地坐了下来:“累死了,休息一下。”
任小千看他脸色潮红的模样,不禁向他伸出手:“包重吗?要不我来背?”
林尹然如蒙大释,利索地脱下包塞进任小千怀里:“沉死人了!”
任小千愣了一下,林尹然正以为他又要毒舌自己的时候,任小千却一脸凝重地说:“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就把林尹然鼓鼓的登山包背到身前。
林尹然因他的话而吃了一惊,心头一暖,竟是煽情地被感动了。
两人登至半山腰处,林尹然实在是爬不动了,脖子上的单反相机也扯下来挂到了任小千身上,任小千就像一棵圣诞树,浑身上下挂满了东西。
林尹然跌跌撞撞地走进一个亭子里坐下:“走不动了,我们还是去坐缆车吧。”
任小千上下张望了一番,为难地说:“我们是爬到山顶坐往下的缆车,还是爬下山坐往上的缆车?”
林尹然欲哭无泪,开始无理取闹:“刚才在山下你干嘛不拉我去坐缆车?”
任小千扯了扯头发,心里默默腹诽:刚才是谁鄙夷地说缆车是肤浅的跟风者才会坐的?像我们这种懂得欣赏风景之美好的人怎么可以坐缆车!
不过想归想,他自然不会抱怨出口。
休息了一会儿,任小千把背上的包解下来塞给林尹然,然后在他面前半蹲下:“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林尹然愣了一下,心中为任小千的担当狂喜,对他的印象分咻咻直往上窜,却红着脸半推半拒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任小千立刻站直身子,重新把包背了起来:“那就算了,走吧。”
林尹然表情一僵,脸色真是没法形容了。
好容易爬到山顶上,两人累的也没什么心思欣赏风景了,赶紧进入山上的旅馆休息。
开房的时候任小千抢着付费,看到房间标价的时候动作却不由僵了一下。林尹然看他的背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走上前将他挤到一边:“要一间双……大床房。”
任小千惊讶地看着他,林尹然迅速打开钱包抽出一打老人头,不让任小千看清自己带了多少钱。等服务生把房卡递给他们的时候,林尹然一脸淡然地晃了晃房卡,解释道:“钱带的不够,一张床将就一下吧~~”
难得任小千也露出些许羞赧的表情,低着头扛着一堆行李跟他进了电梯。
进了房间,任小千开始忙里忙外地整理行李以及安排明天的路线,林尹然则万事不管地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林尹然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任小千还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张黄山地图,他不时咬咬笔端,然后仔细地在地图上标出行进图。
林尹然翻包的时候故意弄出些声响,任小千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匆匆扫过他□的上半身,又无动于衷地转了回去继续研究地图。
林尹然龇牙咧嘴地瞪了眼他的背影,找出宽松的短袖短裤换上,挤到他身边坐下:“研究好没有?”
“唔,”任小千依旧低着头:“快了。”
林尹然将头搁在他颈窝里,任小千浑身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放松下来,继续专心研究地图。林尹然气的牙痒痒,索性丢下他自己躺到床上去了。
不一会儿,任小千放下地图走到床边坐下:“我们明天早上去看日出吧。”
林尹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咳,”任小千清了清嗓子:“Jack,你刚才是不是在勾引我?”
“!@#¥%”林尹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龇牙咧嘴了半晌憋不出一个字来。
任小千双手捂住屁股,小声说:“可我还没做好准备……”
林尹然怒吼道:“准备个屁!老子让你上我!”
任小千眼中精光一现,旋即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那行。”
林尹然:“……”
“行个屁!”林尹然愤怒地抄起一个枕头砸向他,翻身钻进被子里,涨红着脸道:“滚蛋!去死!老子凭什么让你上!睡觉!”吼完就把自己闷进被子里了。
任小千伸手戳了戳团成一团的被子,冒着怨气的团子扭了扭。任小千再戳,团子再扭……
任小千被逗得笑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于是径自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澡了。
等浴室水声响起的时候,林尹然从床上跳下来,翻出包里的润滑剂和安全套,狠狠地丢进垃圾桶里,又跳回床上睡了。
40、矛盾
林尹然在认识苏维以前是稍许有些风流的,从十几岁的年纪开始就谈了六七场恋爱。后来经过了一些闹剧,他逐渐对这种感情生活感到疲乏,便生出一种其实单身才是宝的想法来。后来他到美国留学,和苏维成为了室友。刚刚到美国开始独立生活的时候,林大少爷的自主能力很是糟糕,每周都要请老墨来帮忙打扫房间,甚至衣服都不肯亲自动手洗。苏维又不太喜欢屋子里进入陌生人,于是让林尹然不要请人来,他亲自动手帮林尹然收整。
几次下来,林尹然逐渐感到不好意思。他原以为苏维是中产人家的孩子,便想着拿钱换个心安理得,却被苏维一笑置之。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林尹然发现苏维也是个房地产大佬家的二少爷,当即羞得一礼拜没敢回去见苏维。之后,感到惭愧的林尹然也逐渐开始自己动手打理起自己的生活来。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在生活上受了苏维颇多照顾的林尹然对他日久生情,甚至一改往年的漫不经心,扮起了痴情种子,一爱就是许多年。这期间他勾引不成,灌醉不成,霸王硬上弓不成,也累过乏过,出去找其他人疗过伤。但年纪越长,喜欢一个人就越不容易,几番下来找不到能让他感到激情的人,他也就回来继续和苏维耗着。直到路霄出现,直到遇到任小千。
也因为这样的缘故,林尹然已很多年没有享受过正常的性生活。他骨子里很是傲气,不愿去发展一夜情,倒不是觉得性|爱必须建立在足够的感情作为基础上,而是心里嫌弃那些人不干净,再者也的确没几个能入得了他金贵的眼的。自然,心里藏着苏维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一回他自认为是放下了身价,愿意在任小千身上赌一把,结果任小千的反应实在把他气得够呛,让他觉得自己在这段交往中实在是太委屈太掉价了!
等任小千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林尹然已缩在床边睡着了。
他的睡姿是将自己蜷成类似于母体中婴儿的姿势,任小千曾在书上看到过,用这种睡姿的人常常是外刚内柔,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敏感的心。然而理工科头脑异常发达的任小千却不是很信这一套,心里只觉得林老师的睡姿可爱又可笑,全没了往日的傲气。
第二天清晨四点多,任小千果然将林尹然叫醒。
林尹然睡得正舒服,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抱着被子直冒口水泡:“嗯……几点了?”
任小千答道:“四点零五。”
林尹然嘴唇嚅动几下,懒洋洋地喃喃道:“好早……再睡一会儿……”
任小千一脸严肃地晃他肩膀:“再睡就看不到日出了……”
林尹然被他晃来晃去,瞌睡虫渐渐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怒火。他猛地翻身坐起来,顶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大吼道:“fuck!看什么日出啊!太阳你没见过啊!连日都不会你看个屁的日出啊!”
骂完之后,他渐渐清醒过来,发现任小千正一脸呆样地看着他,心虚又颓然地摆了摆手:“算了。”
半睁着眼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身体走进卫生间里,林尹然洗了把冷水脸,终于彻底清醒了。
等他洗漱完走出卫生间,任小千坐在床上,还有些微愣地看着他。从前林尹然在他面前都是端着架子像只花孔雀一般,甚至举手投足间还散发着些许优越感,这还是他第一回瞧见林尹然刚刚睡醒、顶着蓬头乱发骂娘的样子。
林尹然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开口:“不好意思,我有点起床气。”
任小千愣愣地点了点头,起身把包背上:“走吧,我们去看日出。”
在黄山上看日出最好的地点便是清凉台或狮子峰。因清凉台离宾馆更近一些,一路不停打着哈欠的林尹然被任小千带到了清凉台上。这时候已经有不少游客在那占着位置等日出了。
任小千和林尹然挑了个地方坐下,这时候天还灰蒙蒙的,整个山峰被雾气笼罩,可见度不足二十米,全没有半点太阳要升起的预兆。林尹然阖了眼,靠在任小千肩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哈……睡一会儿,日出了叫我。”
任小千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空放地虚望着对面的山头。
林尹然闭了眼睛,脑子却清明了,再无半点困意。他靠了五分钟,突然轻声问道:“任小千,你真的喜欢我吗?”
任小千呆呆的没有回应,显是没听清楚他的问题。
林尹然蓦地坐正身体,不悦道:“我问你话!”
任小千茫然地转头看他:“什么?”
林尹然生气地瞪着他,看着任小千仿佛天生表情缺失的脸,越看越生气,用极是不耐烦的口吻道:“算了,没什么。”
任小千嗫嚅了一阵,知道自己惹得林尹然不快乐,遂小声道:“对不起,能再说一遍么?”
林尹然的态度更是糟糕:“我说没什么!”对着一根木头他真是要气死了!就好像是自己在那欢脱地演着独角戏,那人却冷眼看着自己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几分钟后,身边的雾逐渐散却,愈发显出脚下的云雾似海,人处在云颠的山峰上,仿佛入了仙境。
第一缕光亮穿透了高大的松树枝叶,银芒迎面洒在人们脸上,换来一片欢呼声和相机的卡嚓声。流泻的白光仿佛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拨开山间的晨霭,照进每个人心底。
这是一幕足以令人震撼的美景,昭示着新的开端。然而这样的美丽却不足以让林尹然的心情变好。他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回宾馆取了行李,林尹然也没有补眠的心思了,黑着一张脸往山下走。按照任小千的规划,这一天应该要经过十一个景点,其中有著名的光明顶、迎客松和一线天,但林尹然只走了两个小时就抱怨累的不想看了,任小千提出要背他他也不肯,提出花钱雇轿子他又不肯,两人只得放弃那些景点直奔玉屏索道而去。
下山之后林尹然的气还是不大顺,总觉得看任小千是处处不顺眼,恨不得快点与他分开。来到停车场,他黑着脸问道:“驾照带了吗?”
任小千点头。
林尹然将奥迪车的钥匙丢到他手里,自己钻进车后座倒身就睡,什么也不管了。
几个小时后,车在林尹然家的住宅小区前停下。
林尹然先前都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走神,等车在熟悉的地方停下,他才惊觉道:“怎么开到我家来了?先送你回去。”
任小千摇了摇头。他察觉出林尹然的不痛快,不大清楚该怎么弥补,于是倒有些自暴自弃般的说:“我自己回去吧。”
林尹然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看着他黑黝黝湿润润的眼睛,倒觉出他有些可怜来,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仗势欺人的大地主。他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任小千毛茸茸的头发,一天来头一次露出点笑容:“傻子,这么多东西你怎么走啊。行了,我这两天不用车,你把车开回去吧,下回再开过来。”
任小千见他态度缓和,眼睛不由更亮了,真令林尹然觉出他的楚楚可怜来,于是不禁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打开车门跳了回去,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笑容挥手道:“走吧。”
经过这一次的矛盾之后,林尹然和任小千的关系更亲近了一点。可惜这份亲近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两人之间又有了新的矛盾。
林尹然一旦闲下来便会找任小千来陪他,最初一段时间里任小千几乎是随叫随到的。然而渐渐的,任小千十次里只出现四五次。林尹然被拒绝的多了,便开始暗暗赌起一口气,憋着不去找任小千,等任小千什么时候主动来找他。任小千的确会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却从来不提要约他见面。
有一回林尹然在下班以后主动驱车到A公司去接任小千,左等右等不见任小千出来,疑惑地给任小千打了个电话。任小千接到他的电话万分惊讶,气喘嘘嘘地从办公楼里跑出来,却告诉林尹然自己正在加班。
林尹然很是奇怪:“我前两天问你你都在加班,你一个实习生怎么天天加班?
任小千的表情有些躲闪:“我……我想快点转正。”
林尹然虽对于他疏忽了自己有些不大高兴,但对方如此上进他心里还是宽慰的。于是两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后,林尹然一人孤零零地开着车回去了。
如此过了两个月,林尹然逐渐有些受不了了。终于在一个周末,他再次打电话约任小千,被任小千告之依然在加班,林尹然忍不住炸毛了:“你一个实习生哪来那么多班要加?你一个月天天加班A公司还不让你转正?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任小千在电话那头居然只是沉默。
林尹然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以前我叫你去Z公司,你说和我不熟。那么现在呢?你辞了A公司的工作,明天去Z公司报道,进去就是正式员工。”
任小千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哀求道:“Jack,你让我考虑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和妈妈交代。”
林尹然对着手机冷笑:“待遇好工资高,她不就想让你多赚点钱么,还要怎么交代?”
任小千有些不大高兴地说:“你别这么说……”
林尹然冷冷道:“不愿就算了,谁稀罕你的!”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任小千打电话回来,林尹然把电话掐了;任小千再打,他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他走到日历旁,今天是九月五号,而日历上九月六号的日子被红笔圈了出来,画着一棵爱心——那是他的生日。
几分钟后,林尹然开着奥迪出去了。
他来到一间酒吧,拒绝了男男女女的搭讪,自己点了两瓶红酒闷头喝。等他喝到半醉的时候,他给苏维打了个电话。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酒吧的音乐掩盖:“阿维,我想见你。”
然而苏维依旧敏锐的听出了他的哭腔。他问了林尹然所在的地点,甚至没有多问一个问题便丢出一句话:“等我半小时,我马上过来。”
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苏维就出现了。他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下巴上留了淡淡的青色的胡茬,显出几分颓废和憔悴来。但好在看起来人并不虚弱。
他扶着林尹然上了车,偏过头平静的看着喝的已有些失态了的林尹然,语气还是那样波澜不惊:“想回家还是去哪里?”
林尹然笑嘻嘻地抱住他的胳膊:“带我去你家怎么样?”
苏维沉默了一会儿,扶着他坐好,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苏维当然没有带他回家,而是把他带到了黄浦江边上。
两人肩并肩趴在围栏上吹着江风,苏维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林尹然被风一吹,酒已醒了一半,满腔哀愁不知从何说起,便只是弯着漂亮的眼睛没心没肺地笑:“没有,我只是想见见你。”
苏维平静地嗯了一声,仿佛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吃惊。
过了很久,林尹然轻轻把头靠在苏维的肩膀上,问道:“你和他怎么样了?”
苏维落寞笑了笑:“有些麻烦,需要一些时间,让他想通,我也想通。”
林尹然警觉地站直身体:“你们出了什么事?”
苏维只是摇头:“没什么。总会想通的。”
林尹然再问,苏维却不肯再说了。
到了凌晨,苏维把林尹然送回了家。
车开入小区中,林尹然却不肯让他把自己送到楼下,坚持道:“下车陪我走一会儿吧。”
苏维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可跟他计较的,顺从地下了车,两人并肩沿着花坛缓步向里走。
走到楼下,林尹然不愿再走了,转过身,眼神里带着点固执的成分盯着苏维。
苏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轻声道:“生日快乐,Jack。”
林尹然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枚江诗丹顿的手表。他突然感到鼻尖发酸,却笑眯眯地把手伸到苏维面前,俏皮地说:“帮我带上吧。”
苏维不紧不慢地替他扣上手表,刚要松手,林尹然却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
他带着点哭腔:“阿维,我喜欢你。”
苏维叹了口气,轻抚他的后背,低声道:“我很抱歉,你知道……”他话没说完,林尹然拼命摇头打断道:“我好喜欢你,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既然你和他不开心,为什么不肯让我陪你?”
苏维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林尹然听到苏维有些惊讶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任小千?”
他猛地回头,只见任小千站在路灯的下,手里握着一枚礼盒,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41、相亲
林尹然看到任小千的那一刹那,只觉脑子里轰的烧起一把火,瞬间把他烧的懵了,连动一动都不会了。
苏维见了任小千手里的礼盒,再看了林尹然的表情,心里大致猜到了几分。他拍了拍林尹然的肩膀,小声道:“Jack,我先走了。”
可惜木头一般的林尹然没能给他任何回应。
苏维走了以后,林尹然终于捞回一丝理智,并且脑子里立刻活络起来。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心虚的,不过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并且在短短几秒内就理直气壮起来——他从一开始就和任小千是明说了的,他心里面还装着苏维没有放下,任小千也是接受了的;再者近来是任小千先冷落了他,若要算责任,大家责任至少五五开!
任小千慢吞吞地从路灯下走过来,将手里的礼盒递到林尹然手里,并低声道:“生日快乐……老师。”他的最后一个字轻的几乎听不见,也让林尹然更是心虚起来。
任小千看见林尹然手上苏维新为他带上的表,当看清江诗丹顿的商标之后,脸上迅速闪过一抹苦笑,几乎要将自己塞到林尹然手里的盒子抢回来。但他的胳膊动了一动,到底没那么做。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面对面站着,眼睛却盯着各自的鞋尖。
一片可怕的静默。
一分钟之后,任小千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林尹然低着头不应声。
任小千绕开他往外走,林尹然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他的心思很难解释,因为那是一团乱麻,连他自己也理不清楚。他只是本能地不希望任小千离开而已。
他慌乱道:“现、现在已经凌晨了,你还有车回去吗?”
任小千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道:“那你把车借我吧。”
林尹然的舌头几乎打结:“我的车、停在酒吧没开回来。”
任小千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把胳膊从林尹然的手里让了出来:“苏老师还没走远,我让他来接我一下。”
林尹然结结巴巴地说:“不用、不用这么麻烦,你先在我家住一晚吧,明天、明天白天再回去。”停顿了片刻,掩饰性地补充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家有客房,你放心。”
任小千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好。”
等任小千进浴室洗漱的时候,林尹然打开了那个礼盒——里面亦是装着一块天梭手表。这块手表自然不能跟江诗丹顿这种国际名牌比,不过已算是几千块的中档货,以任小千的实习工资来说,至少要攒一段日子。
林尹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使得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呼吸艰难地弯下腰,连手都在抖了。
他解下江诗丹顿的表,戴上任小千送的天梭。他默默地对着这块表出了一会儿神,直到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小了,他把表解了下来,两块表都小心翼翼地收好,塞进抽屉里去。
任小千洗完澡,穿着林尹然给他的干净的T恤出来。他的骨架略比林尹然大一些,T恤穿在他身上很是收身,显出好看的身体曲线,以至于林尹然红着脸不敢看他。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然后很是尴尬地对视了一阵,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尹然强笑道:“没事了,你去睡吧。”任小千于是便进屋去了。
晚上林尹然自然是睡不着的,睁眼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梳也梳不清。事情看似是要他在苏维和任小千之间做一个抉择,但其实他一直都是被动的——从最初苏维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他唯一自主做的决定是爱上任小千并放弃苏维,但如今任小千恐怕也不给他选择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林尹然很是懊恼地抓乱了头发,然后将头蒙进枕头了——他知道自己实在是很贱,可是他已不受理智的控制。即使让任小千看到了那一幕,他还是不希望就这么失去任小千。
“咔。”卧室门突然被人小声地打开了,林尹然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换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睡姿,并调整呼吸,一动不动。
从卧室外进来的人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然后就这么借着客厅里泄进来的光无声地看着林尹然。林尹然闭着眼,耳膜被自己的心跳擂的一下一下震着,几乎将他震聋。
五分钟后,那人极小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
林尹然不受控制地坐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
任小千浑身一僵,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子,逆着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吵醒你了。”
林尹然尴尬地摇了摇头:“我没有睡着。”
两人之间又只剩下沉默。
几分钟后,任小千轻声道:“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嗯?”林尹然茫然地看着他,不知他在说什么。
“在我选你的选修课之前,我就注意过你……我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过后来你说要改成绩就追你,其实我就已经动过那种……那种心思了。”
林尹然吃了一惊,动了动嘴唇,又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是故意的……比如,短信……我根本没有表妹……我知道我的做法很幼稚,我想引起你的关注,惹你生气了,我很抱歉。“
“呃……我没有生气。”林尹然这时候俨然是忘了当初自己被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了。
任小千低声唤道:“林老师……Jack……”
林尹然舔了舔嘴唇,大脑快速运转着,可还没等他决定说些什么,任小千已经再度开口并一锤定音了:“晚安。”
林尹然只得讪讪松开他的手:“晚安。”
过了那一晚,任小千仿佛那天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依旧每天给林尹然发短信,偶尔会主动约林尹然见面,对于林尹然的传唤他随叫随到。林尹然将苏维送的表藏进柜子深处,每天都带着任小千送的表出门。
然而林尹然的心里却因为这件事而多了一根刺,但他不知道要怎么把这根刺拔出来,因为那是他自己亲手扎进去的,而且他根本弄不清任小千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他也只好配合着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然而,总有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苏维成了他们二人间的禁忌。从前林尹然还可以和任小千聊聊苏维,甚至说些以前在美国发生的事,任小千也并不会介怀。可如今,林尹然自己却根本不敢开口了。
过了一阵,任小千陪着林尹然逛了一天街,两人来到一家料理店吃晚饭。
林尹然最喜欢看任小千吃东西的样子,虽然任小千吃饭的时候表情依旧很正经,但每次吃完之后他都会吃的满嘴是酱,然后木着张脸伸出舌头将嘴唇按顺时针方向舔一圈。每到这个时候林尹然就会严辞抗议他卖萌犯法,但任小千往往很无奈——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贯都是这样吃的,偏偏只有林尹然对此有意见。甚至有好几回林尹然都忍不住亲自操刀上阵,把任小千闹了个大红脸。
这回任小千吃完焗饭,下意识地伸舌头要舔,舌尖刚刚探出齿关,硬生生忍住了,然后捞起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林尹然被他逗笑了,搅拌着杯子里的吸管说:“喂,明天有空吗?”
任小千表情僵了一下,垂下头道:“明天……我约了人吃饭。”
林尹然脱口问出:“谁啊?”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任小千要和谁去吃东西,没想到任小千的反应很不寻常,欲言又止了一阵才小声说:“一个朋友。”
林尹然何等敏感,立刻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不对劲来,搅拌吸管的手也停下来:“什么朋友?”
任小千头愈发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蚊子一般的声音答道:“相亲。”
林尹然惊讶极了,胸口闷闷的,说不清的不高兴。任小千毕竟和苏维不同,他原本是个正常人,严格说来,倒是因为自己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他靠到椅背上,努力使自己的眉毛不要皱得太厉害:“你妈让你去的?你才刚刚毕业,怎么这么急?”
任小千嗫嚅道:“她说想早点抱孙子。”
林尹然的表情很是扭曲了一下,然后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任小千摇头:“不知道。”
有一根鲠在林尹然心里的刺是——任小千至今没有和他上过床。当然不是说林尹然欲求不满到了这个程度,只是因为如此他对任小千的态度很是摸不清楚,不知道他所谓的喜欢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准备长久的。而任小千是不是还喜欢女人、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男人的身体,他也不确定。
林尹然深吸一口气,又正身坐起来,看着任小千的眼睛认真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任小千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道:“我喜欢你。”
林尹然接着问道:“那你打算按你妈说的结婚生子,然后和我搞地下情,还是最终和我分手,踏上正轨?”
任小千摇头,认真地说:“我没有。我喜欢你,那样做对谁都不公平,我也不想去害一个女孩子。”
林尹然点点头:“所以就是对你妈先敷衍着,拖着?”
任小千犹豫了一下,点头。
林尹然很想追问他如果拖不下去了怎么办,然而他知道不能逼得任小千太紧,并且这种事的确只能从长计议,于是作罢。
翌日,任小千果然去相亲了。林尹然则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看了一整天的肥皂泡沫剧,越看越不高兴,于是早早上床睡了。
和任小千相亲的姑娘是任小千母亲的朋友的女儿。这姑娘对任小千还算满意,双方又是知根知底的,于是她有了深入交往的意思。任小千回到家里对着母亲又说不出这姑娘到底哪里不好,于是被母亲撺掇着一次又一次和这姑娘约会起来。
这天林尹然跟朋友们去唱卡拉OK,席间上了回厕所,好死不死就撞见了熟人。
任小千和一个女孩并肩走在走廊里,不时附耳交谈着什么。林尹然鬼使神差地跟上去,只见过了一个拐角,那女孩和任小千的手拉在了一起。
林尹然暗自咬牙切齿,盯着那双手的眼睛几乎喷火,恨不得上去把他们相连的手给剁了。两个小年轻进了电梯,林尹然连忙从楼梯跑下去,冲到底楼的时候,任小千和那个姑娘正好从电梯间出来,手粘了502似的还拉在一起。
林尹然真是气的肺疼,掏出手机给任小千打电话,电话簿还没翻到任小千名字的时候,那个女孩突然踮起脚迅速亲了一下任小千的脸蛋。
这下林尹然是彻底傻了眼了。
几分钟后,林尹然颤着手给任小千拨了个电话,话筒里嘟嘟嘟响个不停,直到快要达到拨号限时的时候对方终于接听了。
林尹然颤声道:“你在哪?”
任小千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和朋友在外面,怎么了?”
林尹然深吸了一口气,酸唧唧地问道:“什么朋友?女朋友?”
任小千又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是的。”
这一回林尹然彻底怒了。他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对着电话大吼道:“不是女朋友你跟她孤男寡女唱KTV?!不是女朋友你跟他手拉手?!不是女朋友她上赶着要亲你?你他妈以为你的脸是金子做的啊!!”
不等任小千有所反应,林尹然愤然道:“你去死吧!!!”吼毕将电池板抠了出来,气哼哼地回去了。
42、转折
一开始任小千给林尹然打电话要解释,但林尹然正在气头上,手机不开电话不接;他亲自跑到林尹然家里去,林尹然连门都不给他开。后来等林尹然消了气,反而自己找上门来要他的解释了。结果任小千憋了好半天只挤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林尹然忍着火气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任小千的头低的更低:“是我错了。”
林尹然刚刚下去的火气噌地就给他激了上来,差点端起桌上的杯子就往他脸上泼水:“我靠~我让你解释是解释你没有做错!你居然告诉我就是你的错?!”
任小千很苦恼。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抵赖的一干二净,因为他的确没有和那个姑娘确定过关系。可是林尹然那句话说的很对,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人家小姑娘又怎么会上赶着倒贴他?姑娘要看电影他就去买电影票,姑娘逛街他就为她拎包,心里想的是不好意思拒绝,实际就是在害人自作多情。
任小千已经在林尹然生气的那段时间里冷静思考过了,思考下来的结果竟全是自己的不是,所以他除了“对不起,我错了”之外居然不知说些什么。
林尹然蓦地站起站转头就走,任小千忙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Jack,给我点时间……”
林尹然怒瞪他:“给你时间干什么?等你结婚?生孩子?要不要我给你孩子当干爹?”
任小千嗫嚅道:“我会跟她讲清楚……对不起……”
林尹然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的火气骤然消了大半。然而他还是冷着个脸,阴阳怪气地说:“跟她讲清楚有什么用?没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想想怎么跟你妈交代吧。”
林尹然自己生在一个混血家庭,家里兄弟姐妹又多,父母在这方面比较开放,他年纪轻轻就出了柜,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对。他不是不能理解任小千的压力,但推己及人,又觉得任小千自己应该处理好这些事。
任小千哀求道:“再给我点时间。“
林尹然的火气是来得快去的也快的,没过多久就没事了。
任小千对那女孩再三抱歉,也算是讲清楚了,回到家后对母亲搪塞一番,算是勉强过了关。他毕竟还年轻,家里的压力还算顶得住。
于是日子仿佛还是像从前那般的过。得过且过。
到了圣诞节这天,任小千早早就打算出门陪林尹然过节,却被母亲唐殷拦了下来:“大周末的,你到哪里去?”
任小千含混地敷衍道:“和朋友出去。”
唐殷则是一脸了然的表情:“今天是圣诞节,陪什么朋友出去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任小千心虚的绷紧了背脊,犹豫了片刻才轻声说:“还不确定。”
唐殷听了他这话,以为他正在追求哪位姑娘,当即喜笑颜看地放他出门,并拉着他的手揶揄道:“早点带回家给妈看看。”
任小千看着母亲笑出皱纹的脸,在那一瞬间有照实坦白的冲动,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门了。
这一天任小千陪着林尹然玩到快凌晨才结束一天的娱乐,一回林尹然家,林尹然即刻累得丢了外衣就床上扑,嘴里还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任小千捡起他随手丢在地上的大衣挂好,一回头就见林尹然趴在床上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见自己回头,眨着眼狡黠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对他勾了勾:“喂,今晚留在我在过夜吧。”
任小千蓦地烧红了脸,脸上虽还是面无表情的,心却已砰砰乱跳——不怪他纯情,实在是林尹然这样子太勾人。
林尹然仰起身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不紧不慢道:“你不会今天还想跑吧?”
任小千缓步走上前,黝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尹然,却迟迟没有行动。林尹然被他盯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化身为狼立刻将他扑倒。
任小千弯下腰,试探地吻上林尹然的唇,迎接他的是如火的热情——林尹然算是认栽了,对待这种抽一鞭子走一步的死直男,矜持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几分钟后。
任小千:“唔,可以吗?”
林尹然:“再问就不可以!”
任小千:“……”
又过了几分钟。
林尹然:“嗯……啊……笨蛋,轻点!”
任小千:“……”
林尹然:“白痴!叫你轻你就轻啊,用力!”
任小千:“……”
林尹然:“啊啊啊~~傻子,你懂不懂~~嗯~~什么叫节奏感啊~~啊~~~”
任小千:“……”
林尹然:“呆瓜~你在数拍子啊?嗯~~九浅一深懂不懂?”
任小千:“……”
翌日一早,餍足的林尹然驱车将任小千送回了家。
两人之间的关系既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心态也就不同了。一路上任小千一直侧着头打量林尹然的侧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迷人。林尹然亦觉察到任小千在看他,心里是志得意满,不时骚包地撩一撩鬓角,大方地任他看。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任小千突然极浅地笑了笑,轻声道:“林尹然,我喜欢你。”
林尹然当然听清楚了,臭屁地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道:“现在才喜欢?”
任小千轻轻摇了摇头,将温热的手心覆到他的手背上:“一直,很喜欢。”
任小千平时是个别扭惯了的人,轻易不开口,难得开口还常常是毒舌的话。偏偏这种人说起情话来最是让人受不了,林尹然表情是不屑的,实际却脸红到了脖子,遮都遮掩不了。
车在任小千住的楼下停下,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小区里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只有偶尔经过的早起散步的老头老太。
任小千准备下车,林尹然突然拉住他,难得矫情了一把:“亲我一下再走。”
任小千眨眨眼,迅速返身在他唇角吻了一口,本打算浅尝则止,却难以克制的流连忘返,最后两人竟在车里拥吻起来。
“啪啪啪!”敲窗的闷响声响起,动情的二人被从乌托邦拉回现实,茫然地向车外望去。
任小千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妈……”
唐殷看清儿子的脸,骤然变得疯狂起来,对着奥迪车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断尖叫,声响把附近寥落的行人都引了过来。
林尹然吓了一跳,见她这架势哪里敢下车,扳动离合器就打算去踩油门,任小千则连忙打开车门。他一只脚还没跨下车,唐殷已经揪着他的衣服把他从车里扯了出来,一米八的大个子被濒临疯狂的女人一拉一拽,差点就没摔到地上去。
唐殷上手就是一个耳光,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任小千被打的眼冒金星,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唐殷一副气势汹汹捉奸的模样,撩起袖子往副驾驶的门里钻,打算把林尹然也给捉出来。林尹然活这么大见过的女人基本都是像他母亲一样温婉如水的,至多也就是校园里小泼辣的女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捏着手机差点要拨110。
任小千连忙把母亲拉出来,拼命挥手示意林尹然先走。
林尹然着实吓得够呛,副驾驶座的车门都没关好就踩了油门往前开,眼瞅着开到安全地带才敢停车关门。
唐殷见溜了一个,调头把全身火力都集中到儿子身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揍。任小千只能硬扛着,实在疼了才忍不住躲,唐殷追上去又是一顿烂揍。
大清早一出大义灭亲的戏演了足足五分钟,邻里邻居的都从窗户里探出头往下望,老太太们操也不跳了,纷纷围过来看戏。
任小千咬着牙沉声道:“妈,够了。”
这一声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唐殷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了两三秒,往地上一坐,哭了。
任小千阖上眼,心痛如绞,眼睛里却干干涩涩的流不出泪来。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唐殷扶起来,母子俩一瘸一拐地上楼去了,竟是将所有看戏的观众弄了个丈二摸不着头脑。
林尹然远远地看着,心里也是又急又乱。及至看客们都散了,他也是个混里混沌。但他虽是当事人,此刻事态的发展他却已插不上手了。
43、分手
任小千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林尹然整整一个礼拜没有他的消息。他去A公司堵人,结果被告知自从圣诞节以后任小千就没有再来上过班。
林尹然又气又急又纳闷,差点没去任小千家里打探。然而他一是怕了任小千的母亲,二是觉得虎毒不食子,他们家的事自己插手恐怕更糟糕,这才强把自己按捺了下来。
任小千消失的第八天,林尹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亲爱的榆木疙瘩打来的。要知道苏维极少会主动联系林尹然,要是从前林尹然收到苏维的关怀短信或邀约那可是件受宠若惊的事,但他此刻脑子里全是任小千的事,看到来电实在提不出什么兴奋劲,接起电话的时候口气还蔫蔫的:“阿维。”
苏维听出他的状态不禁叹了口气,说:“今天有人来找我治心理疾病。”
林尹然一阵莫名,却听苏维接着说道:“是一个母亲带着儿子过来,说她儿子是同性恋,请我治疗她的儿子。”
林尹然:“!!!”
苏维又叹了口气:“是任小千。”
半个小时后,林尹然出现在苏维家中。
路霄为林尹然沏了杯咖啡,林尹然觉得这个少年似乎和从前的大黄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但脸还是那张脸,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并且他一心系着任小千,也就没有在意这么多。
苏维一脸淡然地说:“我本来想告诉她,早在1973年美国心理协会就已将同性恋剔除出疾病系统分类了。但如果我不接受,她还会带着任小千去找别的心理医生。所以我把他们留下了。”
林尹然急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
苏维说:“走着看吧。后天下午两点他们还会再来,我和他母亲说,希望她能回避,不要干涉我的治疗。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为你想办法。”
林尹然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在苏维家的沙发上,呆滞了一会儿,又挣扎着坐起来:“阿维,你这样做,对你的声誉会不会……”
苏维不甚在意地耸肩:“我很早就觉得心理医生这个职业恐怕不适合我了。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会和路霄出国,找一个全新的环境调整一下心情。”
林尹然吃了一惊:“出国?去哪里?”
苏维笑了笑:“到处走走吧。”
这时候路霄从厨房里走出来,苏维对他说:“路霄,你去买些菜回来好吗?”
路霄没有任何异议,回房换了衣服就径直出门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苏维挪到林尹然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Jack,再过两三个月我就要离开中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我会在国外定居。”
林尹然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地躲了躲:“嗯?”
苏维轻声道:“我从前,是喜欢过你的。只是那时我太胆怯,自己做的事不敢负责,你和我说的话我又不敢相信。”
林尹然浑身一震,抬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林尹然万万没料到苏维会问他这种话!苏维的表情是平静的,林尹然情不自禁多看了他的两眼,觉得他的苏维还是当年的那个苏维——眼角的泪痣没变,忧郁的气质没变,吸引他的一切特质都都没变。可偏偏,林尹然自己变了。
林尹然是个善于自作多情的人,苏维问出这样的话来,他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苏维和路霄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只要自己开口,或许苏维就会为自己留下来。他很想立刻告诉他“有”这个答案,可是临到了出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任小千的脸。
犹豫了好几秒之后,林尹然自嘲地笑了笑:“有。但,有的已经不止是你一个了。”
苏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任小千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和我们不一样。”
林尹然不大高兴地皱了皱眉头,正打算出言反驳,苏维却接着说道:“所以,如果你没有十万分的决心,不要带着他走上这条路。”
林尹然愣了一下,终于明白原来方才苏维所说的话仅仅是在试探自己而已。他的气势很快灭了下去,用掌心捂住脸,闷了好半天才喃喃道:“我不知道……”
苏维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见他吗?”
林尹然露怯地迟疑了一会儿,终究点了点头。
从苏维家回去之后林尹然想了很多。
苏维的那句“如果你没有十万分的决心,不要带着他走上这条路”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扰的他头疼欲裂。其实早在和任小千交往之前,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任小千早就知道游戏规则,也知道他的心里还没有放下苏维,却还是以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扑向他,他又有什么义务将人拒之千里?人性是很复杂的,林尹然有过犹豫有过徘徊,但他最终敌不过自己的自私,伸手将徘徊在井边的任小千拖到了井底陪自己溺水。
“十万分的决心”这个词实在是难住了林尹然。他也说不清自己对于和任小千在一起的未来究竟有几分决心,甚至他心里苏维的影子还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可他也知道要放开任小千的手也是一件令他无比心痛不舍的事——究竟有多痛?就是一想到就会心疼到呼吸不顺的痛。他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一整个晚上林尹然都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会儿大义凛然地决定退出任小千的生活,但过了五分钟他又不禁反悔;一会儿自私地下定决心要与任小千坚持对抗外人的阻挠,但不到十分钟这决心又不成决心了。
好容易熬到凌晨六点,林尹然给苏维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制造自己与任小千见面的机会。他最终决定,一切先看过任小千的态度再说!
经过几天坐立不安的等待,林尹然终于接到了苏维的电话!
他连睡衣也不换下,随手抓起一件羽绒长大衣套上就往卫生间冲,抓起梳子梳了几下头,连发蜡都不抹了,打理了不到两分钟就出门跳上自己的奥迪飞驰而去。
等车开到苏维在电话中说的公园地点,林尹然的心突然砰砰乱跳起来,紧张的不能自持。他已经快两个礼拜没有见到任小千了,而这十几天的时间长的就像是十几年,每一天都过得水深火热。他不知道任小千还好不好,他的母亲有没有再打过他。他害怕也许自己根本见不到任小千,又害怕自己见到的会是鼻青脸肿的小情人,更害怕……害怕任小千会跟他说离别。
林尹然坐在车里胡思乱想,迟迟不下车,直到耳边响起轻叩玻璃窗的声音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一转头,发现苏维已站在他的车旁了。
林尹然是手打着颤将车门打开的,苏维善解人意地握了握他的手,侧身为他指明了一个方向。林尹然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终于看到了那个久违的青年——任小千双插兜,站在十几米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看起来比从前憔悴消瘦了一些,额角的刘海遮住了半块乌青。
林尹然咧着嘴角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强笑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苏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好好聊聊吧。”
林尹然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任小千面前的,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好像不属于自己,而是被机械控制的。
任小千神情落寞地看着他,突然抬起手为他将颈口露出的睡衣一角掖了进去,然而为他扣上了羽绒服的第一粒纽扣。
就是这一个看似寻常的动作,刺激的林尹然鼻子发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任小千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林老师,对不起。”
林尹然颤声道: “你这几天还好吗?”
任小千摇头:“不好。我妈砸了我的手机,连上班都不让我去,押着我去看了很多心理医生……每个人都告诉他同性恋不是病,可她不相信,一定要治好我。”
林尹然只能是沉默。
任小千的声音愈发低了:“我爸爸死的很早,小时候是我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我妈很保守,我早就知道她一定无法接受,所以我一直不敢向她出柜……”
林尹然藏在袖管里的手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硬挤出一点笑容:“她是不容易。”
任小千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蕴含了许多无法言明的情绪。他几度启唇,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不停说:“对不起……林老师,对不起……”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尹然不是不懂。可人总有那么些贱兮兮的性格在骨子里,这时候巴不得对方一字一句地把话讲到最明白,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他才肯死心。挣扎到了最后,林尹然还是选择了风度,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盒子塞进任小千手里:“还你。”——这里面装的正是他生日的时候任小千送他的表。
任小千握着盒子诧异了一下,林尹然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面带微笑地说:“祝你幸福。”还不等任小千回过神来,林尹然已调头大步向自己的车跑去。
他到了车边,颤抖的右手拉了好几下都拉不开车门,用力猛拽,车门还是纹丝不动。他恍然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摁了一下,终于听见里面的锁打开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真是丢人极了,眼睛已经被雾气笼罩的看不清了,若再不躲进车里,他恐怕会当街哭出声来。
然而当他好不容易打开车门,脚还没来得及跨进去的时候,腰突然从背后被人牢牢地抱住了。
任小千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老师,林老师,林尹然,我不要和你分手。”
林尹然手一松,钥匙了掉进车厢里。
他返身大力反抱住任小千,咬牙切齿地说:“好,那就不分手!谁也不能把我们拆开!”
44、谈话
过了几天,任小千在母亲的陪同下再次来到苏维家中。
平日有访客的时候苏维会让大黄出去走走或是躲在书房里不要出来,这一次也不例外。例外的是,苏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让任小千的母亲唐殷暂时离开,而是请她坐到沙发上,转头对任小千说道:“小千,你能去楼下的星巴克坐一会儿吗?附近也有商场,你可以在两个小时后回来。”
此言一出,不止是唐殷,连任小千都吃了一惊。
苏维平静地解释道:“作为和任小千一起生活的至亲,我觉得有些话我也需要和你单独谈谈。我对你有些疑问,我想你应该也有问题想要我解答。”
唐殷虽然的确想听苏维说说任小千的事,但她却不赞同让任小千离开,拧着眉头有些凶巴巴地问道:“不能让他呆在书房里?把门关上,让他听点音乐。”她倒不是怀疑苏维串通任小千要做什么,毕竟她还是很相信这位心理医生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告诉她“同性恋不是心理疾病”的心理医生。只是她这些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任小千,手机没收、电话线拔了,甚至出门买个菜也一定要将房门反锁,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的儿子又跟那个男人扯上什么关系。她已经神经紧张,处在一个随时要崩溃的边缘,无法安心任小千去到一个不在她掌控范围内的地方。
任小千犹犹豫豫地站在客厅里,知道没有母亲的许可他是走不出那扇大门的。苏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个可怜的青年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多久没剪过了,精神状态明显不佳,肤色虽然还是阳光的小麦色,但脸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来。
苏维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也不由严肃起来:“唐女士,你有多久没让任小千出过门了?”
唐殷看出苏维的不悦,气势不由稍稍弱了下来:“嗯……这一个多月除了来看医生之外他基本没出过门。”
苏维又将目光转向任小千:“你在家里干什么?”
任小千垂着眼,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闷:“看书,打游戏,做家务。”因为唐殷把网线也拔了,所以任小千即使打游戏也只能打一些沉闷无聊的单机游戏。
苏维再把头转向唐殷问道:“他在家里和你交流谈心吗?”
唐殷摇了摇头,面部表情从凶狠凌厉逐渐转变为担忧不安:“他一向话都很少的,从小就比较孤僻。我叫他吃饭了,他就嗯一声,我问他什么事情,他都嗯嗯啊啊的,我跟他讲十个字他就回答我一个字,我不问他就一句话都不说。不过他有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比如擦桌子的时候他会在那里念‘这里很脏’‘有水’之类的,我问他在说什么,他又不说话了。”
苏维叹了口气,盯着唐殷的眼睛缓缓说道:“做心理咨询一个礼拜两次,并且心理咨询时他能见到的人也只有我。你连网也不让他上,他能交流的对象就只有你和我。如果他不和你交流,就算在见到我的这两个小时里不停说话,平均下来一天能说几句话?”
唐殷的眼珠在眼睛里转来转去,表现出犹豫和心虚来。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儿子的精神状态会有问题,但她自己也已经处在一个危险的边缘,自身难保,无暇他顾。并且她觉得,无论怎样都比儿子是个同性恋要好!于是她不大甘心地反驳道:“他本来就不大讲话的,一直这样。”
苏维的语气渐又恢复温和:“每个人都需要和外界交流,只是方式不同。他可以用听、可以用说、可以用看,但他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现在二十二岁,每天都应当从外界获取大量的信息,社交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是维持人的生命所必须的东西。唐女士,我今天之所以想和您聊一聊,也是通过这几次和任小千的交流,我发觉您的行为方式也存在一些需要纠正的地方。”
唐殷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又开口,用一种很冲的语气,并用上海话对任小千说道:“你下去走走吧,小区里转转,找人说说话,两个小时一到就回来。不要走远!不要去……算了,你去吧。”
自从进入苏维家之后任小千一直是低着头垂着眼,两手插在口袋里,显出一副与世隔绝的寂寥的姿态来。听到母亲松口,他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苏维,在苏维肯定的眼神示意下转身往外走。
看着儿子每走出一步唐殷的眼神都有些微的变化,突然似乎是感到后悔般对着任小千的背影抬起手,想叫住他或再多叮嘱几句,张了张嘴,却又没发出声音。就在她内心剧烈挣扎之际,背对着她的任小千似是有所感应,忽然停下了脚步,低低唤了声:“妈。”
他没有回头,背脊有些佝偻,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如果我真的想走,铁门是关不住我的。”
唐殷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在短短数秒内就红了眼眶。她撇开眼,不再盯着儿子的背影,一直僵直的背脊放松了下来。
苏维上前为任小千开门,在玄关处在他耳边轻声道:“他在星巴克等你。”
任小千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换好鞋走出去。当苏维在他身后关好门的一瞬间,他全身突然放松下来,手也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来,心脏开始用力的、迅猛的跳动。他拼命地摁着电梯的按钮,连着按了五六回,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他,再慢一些他就会逃不出去。
当电梯终于在一楼停稳,任小千甚至无法等待电梯门完全打开便从缝隙里挤了出去,风也似的拔腿向外冲!
当他终于跑到小区门口,同样心急如焚的林尹然也没能在星巴克安坐,早已在铁门附近不安地徘徊。任小千的脚步只停了零点一秒,然后大步地冲上去,用力将林尹然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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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并没有立刻开始谈话,而是从厨房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问道:“你想喝牛奶、咖啡、还是茶叶?”
唐殷用手心来回摩挲着自己的脸,整个人凌厉的气势都随着任小千的离去而消散,轻声道:“牛奶吧。”
苏维端着一杯热的牛奶回来,轻轻放在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入座:“和我聊聊吧。”
唐殷问道:“聊什么?”
苏维耸肩:“你的工作,任小千的父亲,你的心情……什么都可以,从你最想说的开始。”
唐殷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重新将头抬起来,缓缓拉开了谈话的序幕:“小千他爸……”
林尹然早已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宾馆开好了房,当结束见面的第一个拥抱后就心急火燎地拉着任小千往宾馆跑去——并不是为了做什么,而是这一对可怜的情人想要在短暂的时间里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在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里慰藉相思之苦。
两人冲进房间,林尹然用脚踹上门的同时把任小千扑压在墙上,发了疯似的与他拥吻。任小千也已忘却了理智,拼命收紧自己的双臂,恨不能将林尹然压碎在他怀里。
这是一场疯子与疯子的对决,搏命似的推搡拉扯只为能再多摄取一点对方的气息。从墙边滚到地上、爬起来压到桌上、抱起来丢到床上……一路跌跌撞撞,几米的距离耗费了无数体力和热情。
是任小千先投了降,敞开四肢平躺在床上,任趴在他胸口的林尹然从他的耳朵一路啃咬到胸口,喘着粗气说道:“我爸以前是个警察……”
林尹然动作不停,隔着衬衫舔|咬他胸口,手忙着解他的皮带,只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响示意自己在听。
“他不是本地人,自己跑到上海来奋斗,相亲认识我妈就结婚了。结婚的时候我爸什么都没有,房子还是过了两年单位分配才有的。我爸工作很忙,三天两头不着家,赚的钱又少,我妈跟了他过的都是苦日子。他们结婚没两年就有了我,生活还没稳定下来,听说是乡下的奶奶身体不好想早点抱孙子才让我妈这么早就把我生下来。”
林尹然已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把他的牛仔裤扒到膝弯,痴迷地从他胸口一路亲吻到大腿根部,然后返上去含住了他的河蟹。
任小千垂眼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伸长胳膊摸了摸他的脸。林尹然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开始缓慢地吞|吐他的河蟹。
“这些都是后来我听外婆说的。我妈怀孕的时候我爸也没空陪她,都是她自己伺候自己,偶尔娘家人帮把手。我妈临产前一天我爸赶回来了,从任务现场直接赶过来的,衣服上还带着犯人的血,我妈吓得宫缩,当晚就把我生下来了。我妈生完我,我爸陪了三天又去出任务,他父母也没一个进城来照顾媳妇的,我妈坐月子都是我外婆照料的。”
任小千的心思不在性|事上,林尹然弄了一会儿嘴里的物事反倒是疲软了,于是他也不弄了,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贴上去,两人盖着棉被纯聊天。
任小千把头靠到他瘦弱的胸膛上,是一个依赖的姿势。
“我外婆跟我说过很多我爸的不好。结婚的时候我爸什么都没有,家里的电器都是我妈买的。我叔叔要结婚的时候,我爷爷却打了个电话来,说让我爸把电视给我叔叔娶媳妇用。为了这事我妈差点没气死,连我爸都觉得这样不好——其实他也不坏,他只是孝顺。彩电是没给,但后来我爸我妈就经常吵架。我幼儿园的时候开始记事,我那时候就知道,我爸很少回家,一回家就和我妈吵架,后来他就回来的更少……”
林尹然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
“我小学三年级那年我爸殉公了……听说被歹徒捅了七刀……有一天回家看到我妈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很凶地骂我,说因为我考试成绩太差,说是我太调皮才惹得她伤心了。我爸从那以后就一直不回来,因为我一直都是和我妈两个人过,我一直都没有发觉……大概过了半年我才问她爸爸好像很久没回来了,我至今都记的很清楚,当时我妈在替我缝校裤上的破洞,头也没抬一下,很平静地告诉我,总会回来的……过了没几天,我妈大病一场,住院了。”
林尹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把他搂的紧紧的,不住亲吻他的额头。任小千隔了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林尹然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
任小千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林尹然安安静静地抱着他,过了很久才说道:“你妈的确不容易。”
任小千始终用一种木然的情绪讲述着自己的过去,明明不带什么感情,字里行间却难言心酸:“我知道你觉得她很世故,她也……的确很世故。小学的时候,同桌弄坏了我的铅笔,只有几毛钱的东西,她非要我去让人家赔我,害我尴尬的一个礼拜没和同桌说话;我回家的路上弄丢了雨伞,她逼着我去把伞找回来,可我根本不知道丢在哪里;同学凑钱买足球,我问她要钱,她不肯给,说别人买了球我也可以一起玩……她做了很多事,让我从小连朋友都不敢交,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很孤僻。我有时候不明白,她那样势利的人,为什么会嫁给我爸?后来有一天我才想明白,就是因为她从前太不势利,为了爱情肯嫁给什么都没有的人,吃过苦才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
林尹然从小养尊处优,和父母的关系不近也不远,独立的又早,任小千说的这些感悟他是万万没有的。可他也能感受到情人的那份心酸,于是用力将他抱得更紧。
任小千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也不想让她伤心……那天我是想好了要和你分开,可我看着你的背影,我就没有办法……林老师,我办不到。”
林尹然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会好起来的,你妈会同意的,我们一起努力。”
他到这一刻才知道,十二万分的决心,真的是一分不可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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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一言不发地听唐殷说完这些才轻声问道:“你丈夫去世之后你哭过吗?”
唐殷木然地点点头:“我知道消息的那天,哭过。”
“这些年再也没有?”
“没有。”
苏维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一叠纸巾走过去,将纸递到她眼前,柔声道:“哭吧。”
他的声音仿佛是带了催眠效果的魔咒,让那个愤怒的母亲在一瞬间泪如雨下。
45、逃避
两个小时后,任小千如约回到了苏维家中。
任小千看见母亲的眼睛红红的,仿佛是刚刚才哭过。他惊讶地望向苏维,苏维却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唐殷掩饰性地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走到任小千身边,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任小千已经很久没有听母亲这样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过话了,不由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苏维适时地在一旁叮嘱道:“有时间多做些运动,能舒缓心情。”
唐殷对苏维认真地道了谢,带着任小千离开了。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唐殷突然对任小千说道:“明天开始,你去上班吧。”
任小千愣了一下,心虚的不敢抬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唐殷又说:“等会我们一起下楼散散步吧。”
任小千局促地答道:“好。”
自从唐殷受了苏维的开导,原本被怨愤扭曲的心智徒然清明了许多,行事作风也总算有一个正常母亲的样子了。她渐渐的恢复了任小千和外界的交流,不过凡事总有个循序渐进,一开始她一天要给任小千打十七八个电话,时时确定儿子的确是在认真办公而不是同那个男人私会,下班的时候她也一定要亲自去接,后来才慢慢的又放松一些。与此同时,唐殷会常常去苏维那里接受心理辅导,因为苏维说她心里积累的问题实在太多,要为她泄洪,而唐殷也确实很信任苏维,每次经过苏维的疏导后她的心境都能开阔许多。
任小千经过这一遭事,和母亲的关系倒是比从前亲近了不少,因为唐殷骤然发现儿子不光是要管教的,也需要作为一个旁观者或朋友看他自由成长。于是母子两人的相处方式和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唐殷会主动让任小千约朋友出来打球,然后自己前去做儿子的拉拉队;唐殷也会试着看一些任小千喜欢的动漫,然后和儿子探讨动漫里的剧情。然而两人之间绝口不提关于任小千性取向的问题,林尹然更是一个大忌讳,唐殷抗拒的态度丝毫不比从前减弱,于是任小千只能偷偷和林尹然联络接触,而且每次约会时都小心翼翼的像是做贼一样。
转眼到了情人节。
林尹然和任小千已经两个多礼拜没见过面了,任小千先前答应了情人节这天一定要想办法溜出来陪林尹然吃一顿节日晚餐,为此早早就串通好了公司里的同事为他打掩护。
情人节当天林尹然给自己放了个假,捧着手机窝在家里看动画。到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已经被他捏的满是手汗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林尹然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忍不住弯了嘴角,高高兴兴地接起电话。
“Jack,节日快乐。”
林尹然欢欣雀跃地回道:“节日快乐。你妈那边怎么样?”
谁料任小千沉默了很久不说话,林尹然嘴角的笑容不由地僵了下来。
任小千无比愧疚地说道:“我妈无论如何不准我去,她现在正在过来,说是下班了要亲自接我回去。”
林尹然心中蓦地烧起一股无名怒火,强自克制着问道:“你不是让你们经理给她打电话了吗?”
任小千嗫嚅道:“打了,经理说了这次的公司聚会不去影响不好,可她还是不肯,一定要接我回去。”
林尹然忍不住刻薄地讽刺道:“接你回去干什么?你们母子俩吃烛光晚餐吗?”
任小千又沉默了很久,才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她联系了一个姑娘,要押我去……相亲……”
这一回轮到林尹然沉默了。
自从他和任小千被迫出柜的这段时间以来,打电话只能在每天午休时间偷偷摸摸打上几分钟,发短信只有在工作的间隙时间发那么几条,好容易任小千跑出来和他见面,两人约会还要开长久的车去到一个不可能被任家亲戚撞见的偏远地界。一两个礼拜见不到面根本是常态。
这一切都是凭什么!他是在谈恋爱,不是搞地下党接头!那是任小千的妈,又不是他妈!他林大少爷活这么大,除了在苏维那碰壁外,还没有经历过这么憋屈的事!他的忍耐到极限了!
林尹然用一种冷静到了极点的语气说道:“如果今天十二点之前我见不到你的人,这辈子你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这句话,他无比狠厉地掐断了电话。
大约是气到了极点,林尹然反而冷静了。他出门买了一大堆零食,回来之后继续看那些搞笑的热血动漫。然而从头到尾他没有笑过一次,甚至连动画究竟说了些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等时针指到夜晚十一点的时候,林尹然关了电脑,洗了个冷水澡,带着一身寒气准备上床睡觉了。
他一只脚刚刚踏上床,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低哑急促的铃声仿佛是招魂的咒语,使得林尹然猛地一颤,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他慢吞吞地挪出去开了门,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外,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中看不清来人的脸,可凭那熟悉的气息林尹然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任小千没错。
他在黑暗中盯着任小千的眼睛,还想说一些刻薄讽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任小千慢慢地挪进了他,突然大力将他拥到怀里,这时候林尹然才惊讶地发现,任小千身上的寒气比他还要重,并且这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任小千哽咽道:“林老师,对不起。”
林尹然真是恨极了“对不起”三个字,原本心里的火气因为任小千的到来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此刻却又猛地冒了起来,酸溜溜地说道:“怎么,相完亲舍得过来了?”
任小千用力地抱紧了他,什么话都不说。
林尹然任他抱了一会儿,直到感觉他手臂上的力道稍许松了一些,终于从他怀里挣出来,走回沙发里坐下,带着大少爷的骄傲舒了口气:“任小千,你觉得,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任小千僵在门口不知所措。
两个人都没有开灯,所以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也同时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表情。
林尹然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任小千的回应,骄傲的背脊终于弯了下去,软绵绵地靠进沙发里:“小千,其实,也许我们并不合适。你年纪还小,又是我的学生,我喜欢你,也许更多的不是爱情的成分。趁现在我们还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早点……结束吧,对你我都好。”就连林尹然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用这样冷静的态度和流利的语言将这段话说出来。
任小千轻声重复道:“还没有陷得太深?”
他缓缓走到沙发旁蹲下去,像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蹲在林尹然脚边,抬头仰视着他的脸。林尹然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想象个大概,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心痛的连呼吸都不顺起来。
任小千轻轻问道:“林老师,如果是苏老师的父母阻碍你们,你会放弃吗?”
林尹然全身一震。
任小千就这么安静地蹲在他身旁,不急躁不催促,却坚定地等着他的答案。
林尹然心慌地站起来,逃避似的走到墙边:“这不一样。苏维他……他……”
他说了半天没能憋出一句合适的台词来,忽觉身体被人一扳,背脊大力地撞到墙上,两只手被拉过头顶攥住了,任小千不容他拒绝地吻了上来,一瞬间他的呼吸里满是酒气。
林尹然从来没见过这样霸道的任小千,一时被吓傻了,没想到也不愿把人推开,安静地承受着他的侵犯。
任小千的吻逐渐从蛮横变的温柔,从温柔变得无力,最后颓然地松开了林尹然。他自嘲地摇了摇头,喃喃道:“对不起。”
林尹然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逃避般往厨房走去:“你喝了很多酒,我给你泡杯茶。”
任小千拉住了他的手腕,低声乞求道:“别走。”
林尹然只得停住了脚步:“好,我不走。”
任小千哑声道:“其实我一直想告诉妈妈我和老师的事情,但我开不了这个口。让老师送我回家,和老师在楼下接吻,其实是我希望别人能看见……”
林尹然狠狠地吃了一惊!
任小千叹了口气:“我不想和老师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不想和我妈作对,更不想老师离开我……很抱歉,我没有资格让林老师受这样的委屈……”
林尹然见他这样难受,心里的火气也就渐渐消了。
任小千从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林尹然,见他不反抗便将重量压到他身上:“林老师,林尹然,求你再给我一点信心好不好?”
林尹然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他因为担心而颤抖的声音,心早已软了:“……好。”
任小千亲吻他冰凉的脖颈:“你爱我吗?”
林尹然一咬牙,重重地把头一点:“爱!”
两人纠缠到深夜林尹然才又开着那辆奥迪把任小千送了回去。车开到楼下,林尹然抬头一望,只见任小千家的灯开着,窗口恍惚有一个人影,晃了晃又进去了。
林尹然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回去怎么跟她解释?”
任小千握住了林尹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比起她,我更担心你。”
林尹然强颜欢笑的凑上去亲了亲任小千的额头,揉着他的头发说:“好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放弃,快点想想办法才是正经的。”
任小千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但眼睛里还是充满了血丝,看起来可怜极了。林尹然心疼不已,又搂着他多亲了两下。
楼上的灯灭了。
任小千脚步沉重地上了楼,走进家门,打开灯,猛地被一言不发坐在沙发里的唐殷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并挺直了腰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一味顺着母亲的意思做了。
他今天被唐殷拖去相亲的路上还在犹豫,相亲的过程中两位小青年不怎么说话,双方的家长却喋喋不休地交谈个没完,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好容易熬完了饭局,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任小千满脑子都是林尹然的那句见不到他就一辈子不见面的话,连唐殷叫他回家都没有听见。直到走出饭店,任小千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甩开唐殷的手,不顾唐殷在后面如何撕心裂肺地喊他他也坚决不回头。他知道,再不狠一点,每个人都要被钝刃永远折磨下去。
任小千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要长谈的模样:“妈……”
谁料唐殷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指了指墙上已经指向凌晨两点的钟:“以后过了12点不回家就不用回来了。”
任小千愣了一下,只觉得哭笑不得:一天之内,已经两个最亲近的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了。
唐殷转身向卧室走去:“那个姑娘还不错,星期五人家约你去看电影,你自己安排一下。”
任小千又是一愣,一个箭步追上去:“妈,我……”
唐殷是铁了心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大声打断道:“你明天还要上班,去睡觉!晚安!”
任小千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摔上了卧室的门,傻站了良久,只得苦笑着回房去睡了。
46、面对
翌日,唐殷又找到了苏维。
苏维听完她的诉苦、抱怨甚至是诅咒之后,很平静地问道:“你知道同性恋并不是心理疾病吗?”
唐殷僵了一下,一脸不情愿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接受我儿子是同性恋。”
苏维问道:“为什么?”
唐殷的情绪又变得急躁,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这有什么为什么!要是你儿子是同性恋你高兴吗!我想想我儿子要、要被男人那个,我都要吐了!我还要抱孙子的!”
此刻正躲在书房里打电脑的路霄听见外面的吼声,不禁一哂:如果唐殷知道苏维也是个同性恋,不可能生出一个同性恋的儿子来,只怕是要崩溃了吧。
苏维并不介意唐殷对同性恋的诋毁,语气依旧很温和:“你为什么要去想象你儿子关上房门和情人做的事呢?如果他和女人在一起,你觉得那件事就很美妙吗?你首先要明白,性取向这件事是不能勉强的,你一定要小千结婚生子的话,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人逼你去爱一个女人……”
唐殷激动地驳斥道:“男人跟女人是遵循伦理道德,是符合天理的!现在是他不正常,怎么可能叫我去爱女人!”
苏维极浅地笑了一下:“不,不。没有对和错,美国心理协会之所以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中取缔,正是因为从生理和心理的角度来说,它只有存在和不存在,而没有对错之分。小千喜欢男人,这和道德无关。你可以让他和一个女人结婚,但也许他对女人根本无法产生反应。即使他可以,生了孩子,如果他不爱他的妻子,让这个女人一辈子过没有爱的婚姻,那是比一个人孤独的生活更痛苦的事情。这样做才是违背了人的道德。”
唐殷就是孤身一人养大了儿子,听了这话难免有所感触,然而她呷了呷嘴,依旧不屑地说:“相处久了也就喜欢了,他现在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才头脑发昏了!”
苏维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你会爱上她吗?”
唐殷急急躁躁就要反驳,苏维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唐女士,其实我建议您可以上网多看一些关于同性恋和性取向的介绍。爱情与性别无关,男人和男人相处的方式与男女相处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也许任小千对于他现在的爱人是一时冲动,但这种冲动只和个人有关,而和性别无关。并不是说他和现在的情人分手,之后就会爱上女人。”
唐殷到底是听进了他的话,很不愉快地问道:“你是说他改不了?”
苏维说:“感情的事,我建议家长不要插手。如果是不合适的人,将来总会分开的。我明白家长是希望孩子少吃点苦,但有些苦头他们不亲自体验一下,以后也不知道要避开,家长却未必能提醒他一辈子。譬如说,我告诉一个孩子这杯水不能碰,他却未必会记得,或者不服气,明知故犯一下。但如果他被水烫到,他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小千是男生,即使他走了错路,也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既然他的态度这么坚定,你为何不让他试一下?”
唐殷良久的沉默。
苏维和唐殷谈了两个小时,唐殷从一开始的固执己见到逐渐能接受部分意见,态度已经发生了动摇。
苏维把唐殷送出门去,转身回到房里,却见路霄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维走近了,路霄突然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软软地叫道:“医生……”
苏维已经很久没听路霄这样叫过自己,不由的全身一僵。
路霄邪恶地笑道:“如果那女人看到我们这样,只怕该要气坏了吧。”
苏维猛地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嫌恶地推开他。
路霄眼睁睁看着苏维挺拔的背景走进房间,墙壁阻挡了他的视线,他脸上失落的表情一闪而过,旋即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苏维清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随意吧。”
路霄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医生,你什么时候才肯再对我敞开心扉……”
眼看着苏维和路霄出国的日子将近,一个周末,苏维将林尹然和任小千这对苦命鸳鸯请到家中做客,自己和路霄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招待他们。
为了不让唐殷疑心,是路霄亲自前去任家把任小千带出来的。唐殷自然认得路霄,万万想不到他会和林尹然有什么联系。并且自从经过和苏维的那番谈话之后,唐殷的态度的确有所软化,所以也就故作大度地不闻不问了。
这四个人齐聚一堂,只有林尹然是稍微活泼些的,康复了的路霄简直比苏维还要深沉,以至于整个宴席上大多情况是林尹然自顾自地讲,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应和。
林尹然嘻嘻哈哈讲了几件趣事,自己乐的哈哈大笑,任小千看着他的笑容不禁露出了微笑,苏维则给面子的弯了弯嘴角,路霄却是一脸漠然,于是整个饭桌上只有林尹然一个人欢笑的声音和筷子勺子的碰撞声。林尹然独自一人笑着笑着也就笑僵了,看着大家各异的表情,然后欢笑成了干笑,最后只能尴尬低下头地往嘴里扒饭,顺便在心里默默诅咒那三个不解风情的白痴。
然而一旦林尹然也不说话了,饭桌上就彻底成了个死局,其他人都很泰然地吃饭,最后因为太过安静而不自在的还是林尹然,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挑起话题,接着陷入下一个死循环。
就在林尹然一顿饭吃的心情抑郁之时,苏维家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四个人都是一脸莫名,苏维低声问路霄:“今天有访客?”
路霄肯定地摇了摇头。
苏维奇怪地走过去开门,从猫眼里望了一眼,惊呆了——站在门外的,不是任小千的母亲唐殷又是谁?!
唐殷迟迟等不到人来开门,好奇地把耳朵贴到门上听里面有没有人在。林尹然见苏维站在门口迟迟不开门,不由好奇地问道:“谁啊?”
苏维表情复杂转过身,看着任小千说道:“是你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唐殷分明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不由又摁了一下门铃,并用拳头敲起门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是呆住了,竟没半点主意。
苏维不得已开了门,唐殷堆着笑走了进来,讨好地将手里的袋子往苏维手里塞:“苏医生,我一个朋友前阵子去了美国,给我带了点干果过来。我路过这里,给你送一点。”
苏维僵硬地接了:“谢谢。”
唐殷笑道:“苏医生啊,我……”她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客厅里桌子边坐的三个人,眼睛瞪的几乎要脱眶。
任小千率先站了起来,局促地叫道:“妈……”
林尹然和路霄也慢吞吞地站起来,一一叫道:“伯母。”
唐殷步伐僵硬地走进客厅,那表情还似处在梦游之中,目光在四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苏维暗暗叹了口气,镇定地走上前:“伯母。”
唐殷颤巍巍地立起手指将几个年轻男人指了一圈:“你们,认识?”
苏维紧张地盯着唐殷的动作,两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暗暗蓄力,准备稳住这个也许随时会发难的女人。
唐殷见那四个人表情各异,却没一个敢回答她的问题,心里已经凉了半截。但她却出奇的冷静,指着任小千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任小千实在是不知如何说起,只好抓住林尹然的手,得了勇气一般无畏地迎着母亲的目光抬起头:“妈,我爱他。”
唐殷是气的笑了,脸又转向苏维,手指指着林尹然的方向不住颤抖:“苏医生,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男人?路霄呢?路霄为什么也在这里?!”不等苏维回答,她又把目光投向了路霄:“你把任小千带到这里来,怎么回事?你们几个为什么会坐在一起吃饭?!”
任小千看唐殷整个人颤抖的厉害,忙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谁料唐殷竟向后退了一步,是害怕他靠近的模样。
任小千也不由僵住了。
四个年轻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形成了一个可笑的僵局,女人颤抖着不停发问,点着男人们的鼻子一个个问过来,男人们却都冷静地低着头,谁都不肯回应她的责问。
最终还是林尹然先打破了这个局面,用一种淡淡的嘲讽的语气说道:“你到T大检举我的时候,怎么没查清楚,阿维也是T大的老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任小千惊讶地看着林尹然:“检举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尹然轻哼了一声,压抑着许久的积怨说道:“在学校公告栏贴公告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败坏学校风气,勾引男学生;找校长要求他开除我,威胁他不然就要去教育局投诉;教育局的匿名信也是你写的吧?听说你还到处打听我家的地址。干什么?我可没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妈。”
唐殷瞪大了眼睛,为他最后一句话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像是随时要发难或昏厥。
任小千因最后一句话也不禁皱了下眉头,但他此刻的天平是完完全全地偏向了林尹然,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
苏维不认可地摇了摇头,上前搬了张椅子给唐殷,扶着她的肩道:“伯母,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清楚。”
唐殷哪里肯坐,一巴掌打掉了苏维的手,用一种极度仇视的目光瞪着他:“你骗我的,什么心理医生,你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我啊?!跟我讲什么、什么同性恋,妈X你们几个小赤佬联合起来耍我玩啊?!”
路霄见唐殷对苏维动手,目光瞬间冷了下去,走上前想将苏维和唐殷隔开,却被苏维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苏维还是那样置身事外的冷静:“除了我早就认识小千和林尹然之外,我并没有骗过您什么。您先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唐殷看着苏维那样超然的嘴脸,急火攻心,扬手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吼道:“你也配当心理医生!”
饶是苏维练过防身的功夫,对于这样突然的发难也是猝不及防,被她倾尽全力的一巴掌打的向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阵阵发黑。
路霄几乎是在唐殷抬手的一刹那就尖叫了出来,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眼看着苏维的身体向旁倾斜,他连忙抱住苏维,用一种足以杀人的目光狠狠瞪向唐殷。林尹然与此同时也扑了上去,手足无措地捧着苏维的脸,颤声道:“阿维,阿维你没事吧?”
唐殷是在心中的信任骤然坍塌、失去理智之后打的这一巴掌,此刻力气发泄出去,心智也就稍许清明了一些,身体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林尹然掰开苏维捂着脸的手,见他白皙的脸上鲜红的一个掌印,登时五脏庙都烧起了火,怒极反笑起来:“他是没资格当心理医生,你要不要再去弄个公告栏,让他永远都不能再碰这个职业?无所谓,他马上就要去环游世界了。顺便告诉你,我到T大当老师本来就是为了阿维……”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任小千上前拉着他的手恳请他不要再说。他不听,甩开任小千的手接着说;说到这里的时候,任小千捂住了他的嘴,用绝望的目光求他闭嘴。林尹然没见过他这样绝望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别开目光,总算是住了嘴。
任小千一步一步走向唐殷,那模样似乎已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曾经灵动的眼睛里看不出半点生气。他走到唐殷面前,轻声道:“妈,求你了。”
唐殷在瞬间泪如雨下,抓着他的胳膊癫狂地吼道:“我养你这么大!你为了一个男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来骗我!妈也求你了,妈求求你醒醒吧!”
任小千砰地一声跪到地上,语气是难得的坚定:“我爱林老师,我不想失去他。妈,就这一回,恕我不孝,我不会听你的。”
唐殷不知所谓地四处张望,突然冲进厨房里,把众人弄得一惊。路霄想追进去,却见唐殷举着把菜刀冲出来,吓得每个人都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唐殷脸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神智倒是清楚了很多,冷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任小千:“你要跟他好,我拦不住你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我也白养了。我对不起你爸,今天你还是选这个男人,我现在就下去陪你爸。”
早已缓过神来的苏维见状,迅速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词,并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想趁机夺下她手里的刀;林尹然是傻了,一个字都不敢再说;路霄冷眼看着唐殷,拉着苏维不让他过去。
就在路霄要开口的时候,任小千站了起来,依旧是冷静而坚定的:“妈,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自私的人。你斤斤计较,你让我占同学的小便宜,你做了很多让我觉得讨厌的事。但是以前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想让我过得更好。”
唐殷微微一愣。
任小千接着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自私到用你的生命来威胁我丢掉幸福。我现在可以答应你和林老师分手,但我不快乐,你真的会开心吗?之前那几个月,我顺着你的意思被你关在家里,你有感到欣慰吗?妈,我不想骗你,即使你现在手里拿着刀,我还是不想和林老师分手。但如果你要死,我是无颜面再活下去的,如果你觉得白养了我这二十几年,那我也不该再活在这世界上,我们一起去找我爸,就当这二十几年我和你相依为命的日子都白过了。”
其他人都被他这一番言论震惊,再不敢多说什么,屏息等待着唐殷的回应。
林尹然呆呆地看着任小千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十二万分的而坚定。从前他总是觉得和任小千在一起是他牺牲的更多付出的更多。然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或许他有十分的力量,却只给了三分,而任小千只有两分的力量,却毫无保留地付出两分。
唐殷不再更进一步,但握在手里的刀也不肯松,就这么僵持着。
林尹然叹了口气,认命地走上前去,携着任小千的手一起跪了下去,轻声道:“妈,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唐殷愣住了。
比唐殷更震惊的却是任小千,握林尹然的手之用力几乎将他的骨节捏碎。
几秒钟后,唐殷把刀放下了。
47、重新开始
两个月后。
机场。
任小千和林尹然找到苏维和路霄的时候,他们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苏黔、杨少君、苏颐、李夭夭……
林尹然远远地看着苏维被那么多人包围着,酸溜溜地埋怨任小千:“都叫你不要走高架,堵车堵了这么久,差点赶不上。”
任小千面不改色地回敬道:“我的错。如果我昨晚帮你选好要穿的衣服,今天就可以早到一小时了。”
林尹然:“……”
苏维遥遥地看见林尹然,便对他点头示意。林尹然携着任小千走近,向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就无话了。
其实在场众人的心情都很低落,毕竟面对着一场不知期限几何的分离,在场的人要么是伤心感慨的,要么是不甘心的,唯有李夭夭一个不懂得看脸色的家伙逗完这个逗那个,整个候机大厅里就听他一个人笑得最癫狂,全不觉得尴尬。
苏维拉着林尹然走到外面,问道:“最近怎么样了?”
林尹然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前几天小千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
苏维略有些吃惊:“那他妈那里……”
林尹然说:“他妈前阵子养了条泰迪狗,特粘人,现在又多了个小孩,用不着他了。前两天说眼不见为净,就把他赶出来了。
苏维眨了眨眼睛:“小孩?喔,之前听你们说要领养一个孩子,是这个吗?”
林尹然撅了撅嘴,说是苦恼,反倒更像是撒娇:“是啊,上礼拜刚刚办完领养手续。我想领个女孩,小千要男孩,结果跑到那里人家说我们俩大男人养小姑娘不合适,只好领了个猴崽子回来。还没喂熟就被他妈抢过去了。“
苏维极浅地笑了笑,不无欣慰地说道:“挺好的。”
林尹然回头看了眼坐在人群中的路霄,用手肘顶了顶苏维:“你们怎么了?”
苏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林尹然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得问你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但你之前说你们之间有点问题,看上去好像现在也没解决的样子。”
苏维沉默了一会儿方犹豫着说道:“我……我心里有道坎,我不知道要怎么放下。这次出去走走,也是希望换个环境能改换心境。”
林尹然问道:“那他呢?”
苏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路霄也正看着他这个方向,心里一动,将视线收了回来:“他身上背负着过去的一些东西,也放不下。”
“啊,这可不行。”林尹然说:“你们两个要是都不坚定,那怎么过得下去。”
苏维抿唇不语。
林尹然转身与他面对面,轻佻地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他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嘴角的弧度使他看起来神采奕奕:“阿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以前我再坚定一点,你是不是就乖乖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了。”
苏维微微一怔。
“虽说我追了你好几年,其实我现在想想,我这样告诉别人,可能也就是在博取别人的肯定来印证我自己的痴心吧。其实每次你拒绝我之后我都想过要放弃,甚至也出去找过别人,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所以最后犹犹豫豫又回来找你。我到T大当老师,想多一点跟你接触的机会,可又怕你会烦我,写好的短信也不敢发出去,打完了号码也不敢拨出去……”
苏维低下头。
林尹然释然地一笑,俏皮地把脸皱成一团:“其实我之前很不服气耶,大黄认识你才多久,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喜欢上他的时候真是气的要吐血了!后来小千他妈拿刀架着自己的脖子,我听小千那时说的话,我就有点想明白了。”
苏维又抬眼看他。
“你这人太缺安全感,我又死要面子,做不到死皮赖脸缠着你。大黄比我坚定的多,所以输给他我真是没什么可不服气的。你是学心理学的,你应该比我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态度是可以传染的。当你左右摇摆不坚定的时候,对方也会感到害怕,开始为自己保留退路,最后大家都觉得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散了也就散了。如果感受到对方的坚定,你也会多一点信心。对吧?”
苏维听了他的话,微微发怔。他不得不承认,最初他对大黄仅仅是有好感而已,大黄在他心里的分量甚至比不过林尹然。但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大黄的死皮赖脸极端有效地敞开了他的心扉,并使他的心门如今也只能为那一人开闭。而大黄之所以能那样无畏,正是因为他干净的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负担,也没有任何退路。但事到如今,两人心里都有了沉重的负荷,并非不相爱,只是各自都已有所保留。
所以有的时候,人明白的越少,反倒是越幸福的一件事。
李夭夭一向都怕苏颐的哥哥姐姐们,对那个一身戾气的杨少君也没什么好感,于是到了机场就缠着路霄不放。所有人都看出路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开朗的少年了,偏偏李夭夭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非要往他这碉堡上撞。
“喂,”李夭夭把路霄拉到一边,猥琐地笑道:“大黄,你动作够快啊,这就要度环球蜜月去了啊!怎么样,老子当年教你的招数管用不?”
路霄微微一怔:“什么?”
李夭夭的笑容愈发猥琐了:“你有没有把他干的求饶啊?我看苏维那架子端的一本正经的,啧啧,真想象不出……”
路霄嘴角狠狠一抽:“……”
李夭夭不住怂他:“说说呗!”
路霄眼角也开始抽了:“说什么?”
李夭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哎,我真看不出苏颐和你家内个、还有内边内个家伙(苏黔眼角也抽了)是亲兄弟。苏维看起来挺……唔,挺忧郁的,让人有点下不去手啊。”
路霄干笑:“呵呵。”
李夭夭舔了舔虎牙,小声暧昧地说道:“师父跟你缩啊~其实吧,重在调|教!你看你们家苏维,腰细腿长,跟小颐一样的,尾骨下面的小涡应该是个敏感点……”
突然有一只手横空插入李夭夭和路霄之间,李夭夭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浑身散发着寒气的苏维站在他背后,愣了不足零点零一秒立刻换上一副惊喜加谄媚的表情:“二哥~~~”
苏维的眼角跟着抽了起来,简直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下流话不是从面前这个痞里痞气的青年嘴里说出来的。
路霄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慢吞吞地问道:“尾骨下面,还有呢?”
苏维:“……”
李夭夭眼睛一亮,立刻毁人不倦地继续传授经验:“膝盖后面的软窝!我跟你缩,很多人都会忽略……”
完全被两人忽略的苏维倒抽一口凉气,面皮狠狠抖了两下,拎小鸡仔一般揪着大黄的后领把他提起来,面无表情地往人群那走。
李夭夭在后面窃笑,两手成扩音喇叭型放在嘴边,对着远去的路霄喊道:“肩窝锁骨脖子可都别漏了哇~~~”
苏维额角青筋暴起,对路霄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后给我离李夭夭远点。”
路霄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稍纵即逝。
不久,机场里响起了登机的广播声,离别真的在即了。
苏维依次和每个人拥抱,抱到杨少君的时候,杨少君几乎有些不愿松手,却被苏维不动声色地挣了出来;抱到林尹然的时候,林尹然狠狠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以至于接下来苏维和任小千的拥抱显得有些尴尬;抱完了苏颐,李夭夭坏笑着向他张开双臂,结果苏维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对路霄说道:“走吧。”
李夭夭吃了这样的瘪,当然不服气,于是走上前狠狠拥抱了路霄。松开的时候,他在路霄耳边轻声道:“烈男怕郎缠。别放弃,会后悔的。”
路霄愣了一下,再看李夭夭的时候,他已经退回苏颐身边,脸上挂着慵懒而邪气的笑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
路霄感激地对他笑了一下,提着行李追上去坚定地握住苏维的手,两人并肩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飞机上。
路霄展开地图,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晚到威尼斯,我们住水城上吗?”
苏维看着窗外逐渐变小的景物,懒洋洋地说道:“啊,不去意大利了,我刚才订了两张机票,在意大利转机飞,飞爱琴海,去希腊。”
路霄吃了一惊:“希腊?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民俗没有调查过,酒店都没有定。你会说希腊语吗?”
苏维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写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有你,有我,我们一起摸索。”
路霄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疑惑逐渐被笑容取代。
十万米的高空,抛下一切过往。
目标爱情海,我们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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