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第20章
元宵
这个年过得倒是永生难忘。
陈竹坐在梁荀房里，听外面的鞭炮声和说话声，听起来很热闹。手中的书没有翻上三页，眼睛看着书本，就想着真是糟透了。
陈竹悄悄溜出去的时候，梁荀恰好从厨房里出来。陈竹对着梁荀勉强一笑，就往外走。梁荀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陈竹往外走。陈竹走了几步，却停了下头，转过头说道，“等会一起出去散步好了。”
梁荀站在原地，不悲不喜。
陈竹继续说道：“让你一个人做这个做那个，招呼客人，很辛苦吧。不过这可是你家的亲戚。”
梁荀不说话。
陈竹接下来却是笑着说道，“那这次我先道歉。对不起，小荀。不过下次就归你道歉了。现在去好好招呼客人，你看外面有人来了。我就坐着，什么都不做，哪里也不去。”
梁荀突然走过来，似乎想要摸摸陈竹，但陈竹用手拍梁荀的手背，“去吧。”梁荀在陈竹身边停了一下，没有说话，径直就往外边去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
谁也不能怪，要怪就只能怪自己。陈竹在心里嘲笑自己，这算不算自怨自艾。明明有千百次的机会，但是始终开不了口。现在心灰了，却反而要去怪梁荀。怪梁荀不该忘记自己，那还真是好笑。只是心冷了，就连听到梁荀说记起来了，心里想的却是那又能怎样。
接近傍晚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竹才出来，梁荀和别人在客套。陈竹素来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打招呼，只不过是微笑着示意，也不过去攀谈。
等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陈竹随便吃了点饼干之类的充饥。像只小松鼠般，坐在门口，一小口一小口咬饼干。不远处有棵大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枝桠，在残阳的照射下，如此端庄可敬。
“小竹。”梁荀踏着步子过来，“我给你做，别吃这些。”
陈竹回头笑，“你不累呀，一天的客人。吃了吗？”
梁荀点头，“随便吃了点。”
“那就这样，想吃什么明天再做。”陈竹反而说道，“来，陪我坐会儿。”
梁荀也端着个板凳过来，坐在陈竹旁边。
镇上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户，虽然都是建在一起，但是并不是一栋挨着一栋，而是隔了一个偏窄胡同的距离并排而建。梁荀这排的前面偏巧就没住人，只是栽着树。虽然有路，也不过是小路。
太阳慢慢的快要移出视线，目之所及处好像天和地都连在一起。
“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陈竹忽然说道。
梁荀不知陈竹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听着陈竹往下说。
“小荀，大概我和你无缘。你看，我记得的时候你不记得；你记起来了，我却觉得无所谓。”陈竹笑容极淡，极清浅，“不过这不重要。我们当不了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做亲人。在这个世界上总归无人能比得上你我这么亲密。”
“我不愿意。”梁荀听完陈竹一席话，冷了脸，吐出四个字，言辞切切，毫无转圜余地。
“那是你的事情。”陈竹仍旧是面带笑，眼含春，“不过是去看日出。日头落了又升，又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从回来到走，俩人终究是没看成这个日出。
回去的时候，陈竹态度倒是看不出什么，对梁荀也一如既往。梁荀却也随着陈竹，不过是殷勤了点，温柔太过。又加上回来不到俩天就要开始工作，一天也说不到几句话。
今天俩人刚吃了晚饭，林凌就来敲门。
“吃饭了吗？”陈竹迎上去，林凌肚子倒是不怎么明显。
“吃了过来的。”林凌对陈竹笑了一下，又看到梁荀点了下头装作打招呼。
“小荀，去书房。我和林凌有话说。”陈竹对梁荀请求。梁荀站起来就往书房走，一脸不悦。
“没关系吧？”林凌倒是不好意思。
陈竹看了眼梁荀，笑道，“没事。不过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问问要请谁。”林凌坐下来。
陈竹倒了杯热水兑了点蜂蜜给林凌，“外面风凉。”随即坐到另一边，说道，“我是没父母请的，你呢？”
“我是打算就请同事。我妈不会知道我在这边的情况。”林凌抿了一口蜂蜜水。
“那以后呢？”陈竹却问道，“孩子长大了怎么办？”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大概会离开这里。找个小地方，反正这几年来也存了不少钱，倒也不怕饿死。虽然现在的工作薪酬高，但以后照顾小孩恐怕不方便。”这算是推心置腹了。
陈竹答应和林凌结婚，也是想着自己也不结婚，能帮忙就帮忙。
“那孩子的爸爸呢？”陈竹温声问道，“毕竟孩子的爸爸你不能不管吧。”
“这个孩子没有他前程重要，况且他要攀高枝我哪拦得住啊。如果硬是要和他结婚，我怕这个孩子以后就不是我的了。”
“那还是元宵去拿证？”
林凌却摇头，“先请人吃饭吧。”
陈竹看了下林凌的神色，笑道，“那就先请人吃饭吧。”
送林凌一走，梁荀就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
“你还真要结婚？虽然是假结婚。我看不需要领证吧。”梁荀面色黑得像锅底。
陈竹就解释，“不拿证那生孩子怎么办？”
“真是麻烦。”梁荀抱怨。
陈竹却叹了句，“这证恐怕领不成。我看林凌的神情，多半是孩子他父亲找过来了。林凌心里看是没什么底。”
“那我容易？！”梁荀却说道，“人家一来你就端茶递水，献殷勤，我渴死都没人管。”
越说越离谱，说得陈竹好气又好笑。
“等你怀着孩子我来伺候得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陈竹话音未落，梁荀一把扑倒陈竹，“你完全可以，只要你有那个能力。”陈竹被梁荀压在身下，梁荀的手圈着陈竹的腰。梁荀的脸颊几乎要碰上陈竹的脸。
“别说这话。”陈竹神色清明，用手推了推梁荀，没推动。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梁荀低声问道，满是隐忍。
“我没有怨你。”陈竹微笑着，“虽然你把我们之间的情分忘得一干二净，这让我很介意。可是我真的没有怨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呢？”梁荀又问道。
陈竹答道：“我喜欢你。”话语清晰明确，没有一丝犹豫。只听这一句，梁荀只觉得心头像是忽然春花灿烂，喜不自胜。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梁荀抱紧了陈竹。
陈竹凝视着梁荀的眼眸，“因为我不知道呀。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你十年，还不知道你再另有喜欢之人时能保持理智，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剜心掏肺的痛苦。”
这几句话说下来，陈竹神情未变，连眼神都是温柔的，声调是平静的。
“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大概我变得比较喜欢自己吧。”陈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梁荀用脸颊碰梁荀的脸颊，用手轻抚梁荀的脊背。
“相信我，我不会再这样了。是不是我非要从山上跳下来才行？”梁荀口不择言。
陈竹却笑道：“你这样恐怕是我比较痛吧。”
“小竹。”梁荀低低叫了声。
陈竹像是想到了什么，“如果交往了，是不是就可以接吻？”
梁荀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来表明答案。狠狠的吻上去，像是要吞掉陈竹整个人，后来却温柔起来，慢慢的用嘴唇亲，用舌头舔。陈竹也附和，任梁荀亲吻自己，抓住梁荀的手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摸，像是对待最珍贵不过的心头物。
陈竹想着这是自己的恋人多好，想到难受处不自觉加重这个吻，延长这个吻的时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在一起的决定。只要想到这份感情，就觉得寒风凛冽，眼角生痛。
结束了亲吻，陈竹推开了梁荀。
“我很想亲亲你，想了很多年，不过不想进行下一步。”
梁荀也不说话，仍是抱着陈竹，也没有下一步。
两个人在狭窄的沙发上静静相拥。陈竹总想看看梁荀的脸，梁荀却把头埋在沙发的另一边挨着陈竹，陈竹转头只能看到梁荀的后脑勺。
一把话说穿，梁荀和陈竹还是像平常一般过日子。只是不谈感情。
俩人早已相识多年，连回忆都可以互通。
比方说记得去过哪里，想了许久不记得到底是哪里，问另一个，马上就可知晓答案。
林凌倒是来得少了，明明说请同事吃饭。总是说不了俩句，就说下次再说。
陈竹也不在意，个人磨难个人担。
到元宵那天，果然出了岔子。不过上了三碗头菜，陈竹正觉得菜不错。梁荀坐在旁边身闷气，但仍旧是面不改色吃得无比畅快。
突然大步流星走进来一人，那人人模人样的，只是神色不好看。
陈竹正招呼大家吃，第四个盘子快要端上桌，是盘夫妻肺片。陈竹念着这道菜好久，只是家里也没瞅上机会做，定要好好吃吃。只是菜没端上桌，那人就噌的过来了。陈竹不认识，看了眼林凌，林凌也不说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陈竹站起来就招呼。
“这位先生是？”。
那位先生也不搭话，菜被放上桌，服务员也是个不爱看热闹的，远远就躲着了。因为此人一看就像是来挑事的。
梁荀也站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人高马大。陈竹顿觉来了底气，“先生有什么事吗？”
大概那人也自觉理亏，只是看了看林凌。
林凌坐着不理会，陈竹就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看您也是个讲理的，有话我们私下说。”陈竹招呼着其他人吃喝，就随那人出去。梁荀想要跟着，陈竹摇摇头拒绝。
陈竹回来的时候满座只有碗筷响，也不理会，只是招呼大家吃喝。刚上了汤，汤色浓白，看起来煲得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