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瞬门之行
云津寺的修者修炼的模式与无上宗很不一样,他们和一般的佛寺一样都有早课晚课,参禅悟道也是很重要的一门修炼内容,所以云津寺的弟子们并不像无上宗弟子闲散地各自修炼,而是有组织、有计划性的。
这样一来,习惯悠闲自在的道修三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尽管宣子方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的身份却只有云津寺的三巨头才知道,平时云津寺的弟子们心无旁骛地修炼,只当宣子方几人是客人,迎面见到了会行个合十礼,此外再没有更多的话。云津寺的人是真的把修炼当饭吃的,不然也对不起彩云之巅这个灵气堪称天元大陆上最充沛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几千年来积累的资源,有这么好的条件怎能不刻苦呢?
是以,云津寺中的人也很少会做除了修炼之外的事,对宣子方三人的身份来历自然也不好奇。甚至他们连出门游历之类的事情都很少有,天元大陆上虽然还有其他的佛修,但云津寺的人却如凤毛麟角,鲜少有人见到过。
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宣子方修炼的积极性也比以前要好多了。
事实上,宣子方自水麒麟处继承了大半修为将灵根弥补,他对修炼的那种模糊隐约的抵触也就不存在了。灵根修复,灵台前所未有的澄明清净,一颗心定了下来,便不受外界滋扰,内心追求本真的道,从而也不会去思考今夕何夕。
这一次闭关,便过去了整整半年。
宣子方睁开眼前,先以灵力内视全身,发现丹田充盈着凝练如露的灵气,虽然修为还未有所突破,但突破也不过是机缘的事,早晚都会再晋阶的,他并不着急。从修炼房中走出,便听到院子里的争执声:“发生什么事了?”
李洵回过头来,正考虑要怎么跟宣子方说,却被他身后的紫衫青年抢先一步,跨步上前对宣子方道:“掌教对诡韬老祖下了战帖,要在万瞬门约战老祖!”
宣子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紫衫青年是苏纪跟前的柳风,而他口中的掌教,自然就是苏纪了。“师叔什么时候下的战帖,他为何要约战诡韬老祖?”宣子方皱眉道。
柳风哽咽道:“就在三天之后,掌教已经动身去万瞬门了!宣师兄,你去劝劝他吧!”
柳风眼中隐然有泪光闪烁,有些委屈,又有些担心害怕,只怕是苏纪一意孤行,任什么人都劝不了他,柳风这才急急忙忙赶到云津寺求助来了。柳风修为未到金丹,仍被放了进来,不得不说迦罗法师也是给足了宣子方的面子,或许是迦罗也知道其中内情,故意把柳风放进来报信的?
“可宣师叔在此地修炼也是掌教的意思,现在你擅自过来说这些,让宣师兄违背掌教的意思,又是什么居心!”李洵厉声道。
宣子方倒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李洵,没记错的话,他以前也是苏纪的粉丝来着,怎么现在反而帮自己说话了?见这两人要掐起来了,宣子方赶紧隔开他们:“师叔此举必有他的目的,既是他决定了的事,很少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柳风,我知道你担心师叔,我会与你前往万瞬门,但师叔既然是下了战帖,那么就没有不战而悔的道理。”
柳风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他早已明白劝说无用,前来找宣子方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然而至少宣子方答应去万瞬门支援,总比没有的好。
宣子方拍了拍柳风肩膀道:“你对师叔没信心?”
“不……不是,我是怕……师叔与诡韬老祖约战,赢了,联盟军便答应不强求无上宗加入;输了,就得去当马前卒……”柳风肩膀抽动,似是委屈忿恨到了极致。
宣子方叹了口气,和他猜想得差不多,苏纪和那些修士周旋了半年,最终用这个方法才是最简单快捷有说服力的。连诡韬老祖都要败在苏纪手下的话,自然其余打着歪主意的修士都要好生掂量一下自己啃不啃得动无上宗这块大骨头。即使青崖真人陨落,又叛出了两名长老,无上宗依然是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强硬存在。
“只不知,师叔为何要选择在万瞬门?”宣子方问。
难道是趁自己不在,正牌攻还是抵挡不了主角的吸引力?没理由啊,释婴不是说过,写文这回事其实有可能是元神有所感应,会时不时凭空冒出些似是而非的印象,他把这些东西当成了灵感才写成了小说。但照这么说来,或许君兆御还真的对师叔有什么想法,才让自己生出了“君兆御是正牌攻”的念头。
不行,君兆御太危险了!为了师叔,这趟万瞬门必须得去!
也许是从青崖真人那儿得知照天镜中的力量被苏纪吸收,心里已经把师叔当成了最为亲密的人,宣子方下意识地就有种这个人是自己的,谁都不能抢走的想法。
一路赶到万瞬门,宣子方和李洵、柳风三人都没心思去欣赏山清水秀景致不亚于无上宗的万瞬门,让山下的弟子上去通报一声,就各怀心事地在山脚下等。却不想,三人在万瞬门的门外也经历了一番小小的波折。
原来他们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约战前的一日到了万瞬门,山下弟子前去通报的时候,不巧君兆御刚好去招呼诡韬老祖了。那弟子急得额上冒汗,去找尚思烟,无奈尚长老似与掌门有隔阂,又多年不问俗事,只好作罢。
那弟子转了一圈,恰好碰上了前来找君兆御的连采玉,连采玉一听山下的来客自称无上宗宣子方,登时就有撒一把符纸炸了山脚的冲动。后来想到前回重伤回来后被她师兄痛骂一顿之事,知道这个宣子方不好惹,且她身上的伤养了大半年还未好,幸而一张脸还是貌美如花。然而那日在无上宗受了那么多委屈,总要出一口恶气才肯罢休。一双媚眼滴溜溜一转,连采玉娇声道:“那就等掌门回来了再禀报就是,让他们在山脚等上一天也无妨。”
需知若是拖了一天,他们就再没机会在约战前与苏纪见上一面了。
被告知掌门没空见他们,要他们在山脚多等上一天后,柳风差点就要上去跟传话的弟子拼了,急红了眼。宣子方按住了他,客客气气地对那弟子道:“劳烦这位道友再去通报一声,或是去找你们掌门的师弟尚思烟,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岂料那弟子已经去问过尚思烟了,不过只说是无上宗来的人,尚思烟也不知内情,又和那弟子说自己不管这些。那弟子听宣子方这么说,便没好气道:“不见不见,尚长老不会见你的!”
这下宣子方也没辙了,但若要他们老老实实地等到第二天,苏纪和诡韬老祖都斗法结束了。宣子方当然不可能干等,跟柳风和李洵交换了个眼神,道:“如此,就别管我硬闯山门了。”
万瞬门何曾遇到过像宣子方这样不怕死的?那些修士哪个见了万瞬门的人不会恭恭敬敬,哪怕是山脚传话的弟子也都要阿谀奉承的,三句话得不到理想的答案就硬闯山门的人这百余年来都没遇到过一个!那弟子乍一听到宣子方的话,还以为他是说笑,可看到宣子方轻而易举地就破了护山结界,如履平地般地往峰顶飘去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胡闹!”君兆御从诡韬老祖处出来时,听到弟子急急忙忙地向他汇报有人硬闯山门,又细问了几句,得知是连采玉私下授意不让宣子方进来,当即连当面责问都没有就把连采玉关了禁闭。随后匆忙赶至现场,一地被宣子方撂翻了的弟子连看都不看,直奔宣子方:“真是抱歉,门下弟子并不知道是你,冒犯你了……”
宣子方扯了扯嘴角,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不会把我拒在山门外的,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罢。”呵呵,像君兆御这么有头脑的人,怎么可能把情敌关在外头呢,回头要是师叔知道了,对君兆御的好感度肯定要减分的,君兆御才不会干这么傻的事。那么恐怕是那些知道他和君兆御是情敌的人了,只可惜,好心办坏事,拦得住他的人,拦不住师叔的心。
君兆御却不知宣子方的内心活动,还以为他在宣子方心里的印象还算不错,至少品行值得信任。当即面露喜色,笑道:“子方是来看苏道友的?”
“师叔应该已经来了吧?”宣子方道。
“在东厢房安置着,十日前便到了。”君兆御走在宣子方身边带路,边找话题说:“苏道友为了无上宗的大义之举,令我深感佩服。”讨好一个人,就要挑他感兴趣的话题说,最好顺着他心中所想。“上次在深蓝洞府,子方亦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次两方斗法,万瞬门定会秉公仲裁,疗伤的丹药也是一应俱全,子方不必担心。”
宣子方点点头,说了声谢。
心里却在想:连疗伤丹药都准备好了,准备工作如此充足,从修为上看,师叔落败的可能性非常大,君兆御这是打算在师叔疗伤的时候走雪中送炭田螺姑娘的路线?人在生病受伤的时候心防最是脆弱,若君兆御再说几句甜言蜜语,只怕师叔真的会感念他的好……
宣子方又仔细看了看君兆御,再对比自己。
对比之后发现,君兆御长得比自己阳刚帅气,气质比自己更有威仪,谈吐也比自己高雅得多,而且博闻强识,幽默风趣……跟君兆御这样的人说话,确实是件很舒服的事。
不行,绝不会让你近水楼台的!
君兆御一边走一边发现宣子方在偷偷看他,到最后眼神越来越炽热,炽热得让他都有些受不住,不由得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子方,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么?”
☆斗法场上
“没、什么都没有啊……”宣子方无辜地望着君兆御,差点以为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平衡被君兆御发现了,立时转移话题道:“哦对了,听说万瞬门也没有加入联盟军?万瞬门与七杀门不是盟友么?”
君兆御神色略见一丝僵硬,随后笑了笑道:“之前与七杀门的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若我说的话令你感到愤怒,那并不是我的本意。那次攻上无上宗,是因为师父鹤羽真人需要伏魔井中的一样物事,师命难违,然而我实则并无意要伤害任何一名无上宗的弟子……至于诡韬老祖与仙魔二族联盟一事我也知道一些内情,但我也绝不会插手,你尽可放心,若是最后苏道友落败,我也能护得你周全。”
“如果你这番话在深蓝湖畔前的时候就说出来,或许我还会感动一番……可是现在,很抱歉,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说的话,而且……”宣子方耸了耸肩,露出一抹无奈又无所谓的笑容:“我也不需要你护着我。因为你也说了,联盟之事你不会插手,所以别人满门屠尽你也不管事,如今道修第一宗门可是万瞬门,多少门派都为你们马首是瞻。然而一旦出了事,万瞬门却独善其身,我区区一名道修之人,实在承担不起君掌门的‘特殊优待’。”
君兆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幸好他的涵养很好,没有当面撕破脸皮,可满脸的阴云惨淡之状也让宣子方不敢再和他搭话。反正换成是别人他也会照样讽刺,只不过因为这人是君兆御,所以在讽刺的时候稍微毒舌了一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
宣子方看君兆御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了,不由抿了抿唇,生怕他念头一换把他带到个僻静的地方杀人泄愤,有些迟疑道:“咳……还有多久能见到我师叔?”
“就在前面。”君兆御此时说话的声音略显沙哑,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哦……”
“子方……”君兆御忍不住回过头,两手放在宣子方的肩膀上,险些把宣子方吓了一跳,这谦谦君子很少会这样失礼吧?“我终于明白,为何你会选择苏纪了……恕我冒昧一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君兆御终于忍不住问。
“嗯?”宣子方眨了眨眼睛,完全跟不上君兆御的思维。在他看来,君兆御现在应该是十分愤怒,因为他道破了君兆御这个完美君子形象下的阴暗面。可是从刚刚君兆御的问话来看,又好像对自己并不是特别憎恨,好像还有些怨念。被人突然这么一问,宣子方只好硬着头皮,半天挤了一句话出来:“你……你长得很好看,跟你走在一起特别有压力。”
这是宣子方最真心的话了,可这话说出来,君兆御却有些傻眼了。
他本想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你很好,可是你不适合我”之类的答案,结果没想到宣子方会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有压力。
这句拒绝人的话,既不委婉,也不鲜明,被问者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暗恋自己,顺其自然地反而说出了一种君兆御思前想后都没有想过的答案。
身体僵硬了不过片刻,君兆御首先笑了出来:“……原来如此。”
宣子方还有些云里雾里:“怎么啦?”
“没什么……”君兆御恢复之前儒雅谦和的形象,松开了宣子方的肩膀道:“看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君兆御看了一眼宣子方,就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院:“苏纪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哦,谢谢你啊。”宣子方冲他笑了笑。
君兆御目送着宣子方的背影,最后苦笑了一下。
“师叔!”宣子方敲了敲房门,没听见里面的动静,疑惑地推开了门:“不在吗……”
一只脚刚迈了进去,宣子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宣子方十分顺从地靠在对方的胸膛上。苏纪的语调低沉而有力,严肃中带了点斥责,却又还有一分无可奈何的宠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师叔要跟诡韬老祖斗法,我就特地从云津寺赶过来给你加油了……”宣子方仰起头,眯着眼笑道。
苏纪虽然不知加油是何意思,却能理解怀中的这个人也是担心自己才会跟过来,然而在看到柳风与李洵的身影后,苏纪冷着脸道:“是柳风告诉你的?”
“嗯,他也是担心你,这事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宣子方一见苏纪的脸色一沉,就知道他不喜柳风在他走后到云津寺把这事告诉自己,正如自己担心师叔一样,师叔也会担心他,不希望他为此分心。
然而柳风的擅作主张却也算是对掌教严令的挑衅,何况柳风一直跟着苏纪,对苏纪的性情喜好最为熟悉,因而苏纪冷声道:“不能姑息,柳风就在外头跪上一天吧。”
柳风急道:“掌教!”
“你让他跪一天,那明天岂不是不能看到你和老祖斗法了?”还是宣子方出来打圆场,尽管柳风对宣子方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宣子方全都当成这是他抢了柳风柳云的主人和自己吃醋罢了,不会和他们认真计较,他也很能理解柳风对苏纪的挂心。“师叔,让他迟一天再罚跪吧。”
宣子方说着,眼睛闪亮亮地看向了苏纪。
苏纪被他这样的神情弄得毫无办法,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有话要与你说。”苏纪轻声对宣子方道,随手关上了房门,把另外二人晾在院子里。
“我也有话要和师叔说……”宣子方眨了眨眼睛。
苏纪刚要开口去说他在万瞬门无意中发现之事,却见宣子方开始埋头脱衣服。少年身材修长匀亭,即使看了那么多年,苏纪也完全不会觉得腻。而视野中的少年正慢慢褪下他的外袍、中衣乃至亵衣……白皙圆润的半个肩头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露了出来,让苏纪一时忘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了:“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双修啊!”宣子方理所当然道:“趁今天还有一天,赶快帮你提升一下战斗力!”
苏纪只觉得想笑,却只是抿了抿唇没有笑出来,这般主动的宣子方实在是少见,平时让他乖乖躺好都会别扭半天,苏纪认真地思考了下以后要不要经常去下战帖的可能性。略想了下,苏纪差点就破了功,忙拉着宣子方道:“不需要双修。”
“师叔?”宣子方不解地看了过去。
“咳,等过了明天,你想怎么双修,师叔都可以陪你……”苏纪替宣子方裹好衣服,撇开目光,尽量控制住自己的理性:“你先听我说。首先,明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要回到云津寺。其次,我听闻诡韬老祖有一张极为厉害的槐黄琴,这张琴我估计就是当日……总之,我会设法让你认一认,若真是当年松华派遗落的那件法宝,师叔必会为你讨回个公道的。”
“等等师叔!你要怎么设法让我认啊……”
苏纪并未直接回答宣子方,取而代之的是第二次斗法台之上,苏纪锋雪剑一出鞘,就用上了十足的狠劲去攻击诡韬老祖。剑意无定,将诡韬老祖四面八方的退路全数堵住,苏纪却并未停下,手中祭出六张明黄色的符纸,六张毫无例外的都是火系术法,与苏纪本身的火灵根相呼应。剑意与真火相融合,彻底交织成一片全无死角的巨网,逐渐向诡韬老祖压去……
而诡韬老祖尽管面露惊讶之色,却还是不慌不忙地捻起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的脚下便出现了一片泥沼。泥沼将剑意与真火交织而成的巨网逐渐吞噬,当泥沼将剑网打开了一个缺口,苏纪的灵力还在调转中时,诡韬老祖飞快地掠空而起,手中赫然翻出了一张琴!
槐黄琴!
宣子方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张琴,在琴弦还未弹动之时,宣子方就已经认出了那张琴正是曾经松华派的金丹宗师炼出来的琴!不过那时候这琴不叫槐黄,和如今的槐黄也不是一个样子,应该是诡韬老祖此后对这琴多有改造和祭炼,从而将整张琴的气质完全改变了。
原本的琴音悠扬清脆,奏响时如闻天籁;而现在的槐黄琴,音质黯哑颓靡,听在耳中无比的刺耳难听,感觉心神俱遭受到魑魅魍魉的侵袭。
琴音中暗藏杀机,无数如剑芒般难以捕捉到的杀意在浓烈的死气之下更加难以分辨,登时斗法的局面彻底倒向了诡韬老祖这边!
然而苏纪也并未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他再度凝聚剑意,将无形的剑意凝聚成烈火的形态,顿时周围的气温上升了许多。身处炽烈的环境之中,竟让人从骨髓处渐然升起一股钻心的冷,冷意与热度碰撞在一起,又归于一处,使人的身体难以承受……
诡韬老祖若是寻常修者,早就被这样的剑意给吞噬了,可他非但不是个普通修者,而是得到过最纯正的魔皇魔气的魔修。将魔气代替死气领悟出一种新的修炼方法,诡韬老祖是当然不让的魔修第一人,即使是在日后,他的名字也将会被后辈们记住。况且,诡韬老祖不止是一个修炼上的创新者,还是个野心不小的枭雄,从联合仙魔二族一事并大肆打击不服他的人的事上,诡韬老祖的性情可见一斑。
这不是一个会对别人低头的人,也不是一个如此简单就能撂倒的对手。
苏纪眼中坚定而兴奋的光芒越来越盛,眼见诡韬老祖又以琴音破除了他下手飞快且力道刚猛的一剑,眼中并未见到任何沮丧,对于苏纪感兴趣的对象,他从来不会缺乏耐心。而诡韬老祖正是苏纪晋阶一来求之不得的一个对手,即使对方的修为比他要高,即使他身上的法宝比他要好,苏纪还是秉持着一颗追求剑意极致的心,用不断的战斗来验证他的道!
诡韬老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不错!现在很难遇到像你这样的后辈了,青崖的眼光不差!”
赞赏归赞赏,诡韬老祖下手仍是不留情,时不时发出一声肆意的狂笑。
对比起诡韬老祖,苏纪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身上的道袍被杀意划开,割破皮肤留下好几道口子,有一处伤势甚至从肩膀一直蜿蜒到小腹上,青色的道袍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宣子方在底下看着,心中虽是支持苏纪,可心里已经越来越没底了。
和比自己修为高的人斗法,应该拼的不是灵力,而是法宝与应对能力,经验丰富的人实则在对待修为比自己搞出一两阶的新手也不会差得很远,总有一拼的可能性。可是苏纪一开始就那灵力跟诡韬老祖拼,他身上的符篆还是宣子方硬塞进他法宝囊里的,原本苏纪的法宝囊中装的最多的东西居然还是玉肌膏!比装备都比不过人家好吗!
若是师叔是故意为了让诡韬老祖在一开始就拿出那张琴的话……
宣子方面露忧色,双目紧紧盯着场上,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得红肿起来了。此时诡韬老祖已经撤下了杀意之阵,嘴角勾一道诡异阴森的弧度,两只如同枯枝般的手在琴面上飞快拨动,瞬间,苏纪的周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已经被诡韬老祖套在迷阵之中了。
宣子方对人双目失焦的模样最为熟悉,迷阵本身就是他用得最多的斗法手段。诡韬老祖用阵比宣子方老辣,专门挑了幻觉最是逼真的高深的迷阵,身处迷阵之中的人则必须分辨幻觉的真假,而那幻觉却需直面那人心底里最不愿面对的事……和当年堇璧师叔的镜幻迷阵十分相似,但镜幻迷阵与之相比还稍显柔和了些,若看不破这个迷阵,那么阵中之人的神识将永远被禁锢在迷阵之中。
诡韬老祖自然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就放松了,杀意一波一波地涌向了苏纪,可苏纪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神识还陷在迷阵中无法自拔,身上全是一道道刀割般的新伤,血流不止,苏纪仍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站在原地挨打。
这一幕看得宣子方心疼不已,简直想冲上去把诡韬老祖这个老混蛋打趴下去,然而他不能轻举妄动,这迷阵最烦人之处就是打断了施法,很有可能会将苏纪的神识也一并抹去。
青色的道袍被血水浸成了暗红色,苏纪身上尽管还有一丝本能反应,可长久以往身体很快便要撑不下去了。这场斗法只定输赢,不计生死,诡韬老祖虽有心取苏纪的性命,心里却在盘算过后发现苏纪活着能让他更顺利地接手无上宗,因而如同猫戏老鼠般,以杀意在苏纪的身上制造大大小小的伤,却不会动到他的脏器根本。
眼见苏纪的身子摇摇欲坠,诡韬老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胜利的微笑,就在此时,苏纪握着锋雪剑的右手微微一紧。
苏纪缓缓睁开了眼,满眼的血丝:“……真不凑巧,唯独此事,我绝对不能让步!”
没有人知道苏纪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却见苏纪全身上下的气势都发生了变化。苏纪的眼神变得冷静、肃杀,即使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他仍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地盯着诡韬老祖,手中的锋雪剑散发出更为冷冽的锋芒。
如同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苏纪面容冷峻,目光肃杀中又闪耀着一团火光。面对诡韬老祖故技重施的杀意与迷阵的双管齐下,苏纪双手握住剑柄,横剑直劈,竟是斩断了朝他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意!随即苏纪轻抖手腕,挽了一个剑花,又迅速刺向了招架愈显无力的诡韬老祖!
一蓬鲜血洒下,苏纪漠然地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回头对宣子方点了点头。
苏纪胜了。
苏纪深深地看了一眼宣子方,一个眼神,就包含了许多只有宣子方能读得懂的内容。看到宣子方为他担忧的模样,苏纪很想笑一笑让他别着急,却架不住眼皮沉重,一头栽了下去。
“师叔!”宣子方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冲上了斗法台,接住了倒下的苏纪。这一接,他才发现苏纪的伤口还在淌血,而他臂弯中的男人脸色亦无比苍白,昏迷的时候,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可见是疼得很了。但也由此可见,当时师叔是以何等惊人的意志力强撑起来,在最后的关头甚至对剑意的领悟更上一层,将诡韬老祖打了个措手不及。
“未到……最后,还算不得……输……”诡韬老祖并不服输,勉勉强强支起了身体,还带着血迹的嘴又弯了弯,抖开一张连环雷爆符,朝宣子方和苏纪二人丢了过去!
“危险,子方!”“师兄小心!”君兆御与柳风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宣子方咯吱咯吱地捏紧了拳头,看都没看就直接撒了一张符篆过去,两张符纸碰撞在一起,诡韬老祖的符纸居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扔向诡韬老祖的那张符却在落到目标的衣袍角时瞬间炸开,赫然便是连采玉曾在无上宗使用过的连环雷火双爆符,而且还是改良版的!
“麻蛋,敢欺负我师叔!”宣子方低骂一声,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弱受啊!
经过宣子方改造的双爆符,融入了罡雷与真火,效果比普通的雷火符要好得多了。
诡韬老祖立时便淹没在一片爆炸声中,宣子方没等看到他的下场就抱着苏纪去找治伤的人了,反正诡韬老祖就算拼尽修为逃脱出去,这次损伤太多,日后也再也兴不起风浪了。
☆谈情修炼听八卦
苏纪身上的伤虽然多,但经脉可以接续,五脏六腑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创伤,总之就是看起来恐怖,实际上伤势并不算严重。
宣子方随身带了不少良药过来,又有君兆御细心准备的疗伤丹药,苏纪身上的伤很快就能好了。不过两日,苏纪就已经转醒,丹田充盈着纯澈的灵力,境界比起斗法之前还要更进一层。宣子方还不太放心,每日必以灵力替苏纪滋养经脉,还不让他下床,把他当个重症患者严加看顾。
苏纪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拂了宣子方的好意,甚至有点享受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的感觉,况且那人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于是无上宗这一行人就占着万瞬门的厢房住了好几天,还贪墨了不少别人提供的免费丹药。
直到苏纪觉得自己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不得不拉着忙碌个没完的宣子方道:“……我的伤都已经好了,用不着那些丹药了,还有你的灵力,也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那怎么成!”宣子方不同意道:“师叔你都不知道,那天你倒下的时候身上全是血……”袍子被折腾得破破烂烂不说,那足以将青色的道袍染了色的血量,每当他想起来,就觉得有些晕眩,然后是一阵阵的后怕。
“这句话已经说过不下十次了。”苏纪道。
“所以哪怕你身上还有一个伤口没好,我都会很担心的。”宣子方理所当然道:“所以师叔就乖乖躺着吧。”
苏纪:“……”
尽管苏纪也能理解宣子方可能是被这次斗法的惨状给吓得不轻,所以这次对他格外不放心,以至于同样的话不惜唠叨好几次,越来越有往老妈子的趋势发展下去。苏纪思考良久,为了幸福和性福着想,还是决定不要放任宣子方继续发展下去:“你也休息一下吧……”
宣子方正拿着药杵蹂躏着从万瞬门灵植园中拔回来的殊仙草,君兆御这几人果然在上次深蓝洞府的探险中也得到了不少殊仙草,并且利用万瞬门的优渥条件开始尝试种植起来,一想到君兆御有可能用这种逆天级别的灵草来跟师叔邀功,宣子方就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殊不知,这么珍贵的灵草能被他采回来,没有君兆御的默然点头,是不可能的。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迟钝得天怒人怨。
“我不累啊,师叔,难得有这么多殊仙草,不用白不用。”宣子方道:“君兆御本就说过灵植园中的灵草都可以用来给你治伤的,别人的一片心意总不能辜负了嘛。当然了,这些药草都是我亲手调配的,如果师叔能露出那么一点感动的表情,我会更加努力的……”
努力糟蹋别人家的花园吗……
苏纪拉过他的手,拿开了药杵,握着他的手道,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不需要灵草,我需要你。”
“嗯?”宣子方眨了眨眼。
“需要你帮我解决……这个。”苏纪牵着他的手,引到了下腹以下,某个半硬着的地方。宣子方愣了一会儿,然后蹭地脸红了,被自己的手掌握住的地方正逐渐变得又硬又大,灼热得几乎能烫了手,偏生苏纪按着他的手,不让他抽离,并靠在他耳边道:“半年未见,一见面就如此匆忙,现在又被你整日以灵药补身……实在是忍不住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师叔,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灵草里有……有壮|阳的成分。”宣子方喃喃道。
苏纪的呼吸逐渐变热,像是会传染一样,令宣子方的身体也逐渐变得热了起来,手中的阳|物已经直直地翘了起来,顶在宣子方的腰际。苏纪轻轻啄了下宣子方的唇角,低声道:“闭上眼睛。”
“啊……”宣子方刚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苏纪用一条布带之类的东西缠住了他的眼睛。失去视觉,其余的感官就变得更加清晰,宣子方能感受到师叔正慢慢地脱下他的衣服,他被师叔抱在腿上,师叔的硬物还蹭着他的小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宣子方不由低吟了声。
苏纪褪下了宣子方的亵裤,一手托着他的臀,一手去翻找着什么。不多时,便有什么凉凉腻腻的东西贴上了宣子方的后|庭,一根手指正在外围打着圈圈,待那处稍微软和了些,又戳开褶皱之处,伸了进去。
苏纪啃着宣子方的唇瓣,一边将涂抹了玉肌膏的手指往更深处递送,缓慢抽拉起来。
“唔唔……”宣子方难耐地动了动,手指增加到两根。
待三根手指能顺利进入的时候,苏纪便从他体内撤了出来,又握着宣子方的手腕,摊开他的手掌,将盒中的膏药抹于他的手上。“师叔?这是……”宣子方看不见,正疑惑着,便被苏纪牵过手掌,覆在那昂扬之物上,上上下下涂了满根。
宣子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能惹得把蛋给蒸熟了。
苏纪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扶着他的腰道:“来,慢慢坐下来……”
被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蛊惑,什么都看不见的宣子方扶在苏纪的肩上,另一手往下移动,摸到了那个蓄势待发的硬热,喉结上下动了动。接着,他又摸了摸自己已被苏纪拓开了些的地方,对准了那物,先纳入一头,再慢慢放开身体,往下坐。
苏纪耐心地等待着,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连接之处,看着宣子方一点一点地吞入那巨物,褶皱逐渐被撑平。
宣子方难耐地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双腿不禁夹了夹,又马上被苏纪分开:“还没全部进去,再吞进去一些。”
“唔……”师叔的话语真的有种魅魔般的诱惑之力,轻柔又撩拨着人心,宣子方觉得自己的心脏颤了颤,又听话地咬着牙再往下坐了坐。那火热的物事就如烧得红热的铁棍般直直地戳在他体内,感受着心上人慢慢将自己填满的感觉,令宣子方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连带着他的前端也变得更硬了,刚好贴在了苏纪的腹肌上。
苏纪轻笑一声,见宣子方整根坐了下去,并不急着动,而是伸手握住了宣子方那精神起来的物事,上下撸动,待宣子方快要泄出来的时候,又掐住了顶端。
“不要……师叔……”宣子方趴在苏纪的肩头,艰难道:“让我出来吧……”
“不行。”苏纪吻了吻他的唇道:“等师叔一起。”
苏纪似是发现了一种新的玩法,扯了一条衣带捆在宣子方的顶端,不让他提前泄出来。双手握着宣子方的腰,轻轻抬起,重重落下,频率越来越快,到最后宣子方觉得自己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呻|吟都是破碎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大口地喘气。
苏纪的吻不同于他冲撞的动作那般粗野,而是轻柔温和,如细雨绵绵,带着不言而喻的情意。
这一次苏纪硬是忍了很久,直到宣子方再无力坐着,他又让宣子方躺下,折起他的双腿又捣弄了许久才解开了束缚宣子方的衣带,随着宣子方颤颤巍巍地泄了身,他也将一腔白浊留在了宣子方体内。
“呼……呼……”幸好这是大白天,苏纪并没有中场休息再来几次,玉肌膏也只用了一盒,宣子方还能维持清醒。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师叔是不是伤得太重太劳累了,但回头又想到,对他而言师叔在床上的持久力越好他的腰就越受罪……
这么想想,师叔受伤体虚,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苏纪解下了宣子方眼上的带子,亲了亲他的眼睛道:“明日你便回云津寺吧。”
“哦……”宣子方刚要点头应下,突然睁大了眼睛:“为啥?!”
“我也要回无上宗,准备封山之事,原来的那个护山结界不能用了,得重新设计一个。还有接纳其余不想被仙妖之战卷进来的门派,此事要再和师兄弟们商量一番,事情繁多,顾不上你。”苏纪硬是要帮宣子方穿好衣服,顺便在穿衣服的时候留下更多的吻痕,又慢慢道:“天轨一事,你也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只顺其自然,谨守本心足以。”
“我知道了。”宣子方点头。
“待此事一了,我便……”
“便与我同游大陆,走遍天涯海角嘛!”宣子方撑着脑袋道:“这话你也说了好几次了,师叔方才还嫌我婆妈,你自己不也是……”
苏纪浅浅地笑了笑。
翌日,宣子方只能有些不情不愿地告别苏纪,离开了万瞬门,柳风和苏纪回转无上宗,他和李洵则又回到了云津寺。迦罗法师什么都没说,对于斗法的结果也并不觉得惊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有时候宣子方也会去听听他讲道,听到一半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全都是忽悠人的。
来到云津寺大半年了,宣子方还未见过崇明,以及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神秘的轩藏法师。
三大法师并不是常年都在彩云之巅,然而少了他们坐镇,云津寺依然井然有序,每天都在良好的修炼氛围中度过。
简直是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生活。
宣子方回到云津寺后,又回到他的修炼室,打坐入定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
“咦,这是……”体内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那灵力温和平静,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暖如冬阳,沁人心脾。
这是苏纪的灵力。
“师叔他该不会……”宣子方张了张嘴,难以置信道:“他该不会是以自身当鼎炉,将灵力又渡给我了?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宣子方连忙内视一圈,最后在丹田处发现多了一颗琉璃般的珠子。因那颗珠子的存在,将多余的灵力封印了起来,待到宣子方需要的时候就可以随意调取出来。
琉璃珠散发着蓝色的光芒,与宣子方的土木属性的灵根正好相辅相成,当苏纪的火属性灵力被调取出来时,自动过滤成了能直接与宣子方的灵力融合起来的灵力。
师叔为了自己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只不知这样一件难得的法宝他花了多少时间去找,又准备了多久……
宣子方将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微微笑了笑。
既然师叔这么有心,他也不能枉费了师叔的一片心意。
宣子方这一回的闭关用了大约一年的时间。不过这一年里,他也并不就是不与外界接触,每隔一段时间,司徒鸿都会将外面的消息带给宣子方,有时候李洵也会来八卦几句,不过他更多的时候也在修炼,不似司徒师兄对战事密切留意。
因司徒鸿时不时会将消息带给宣子方,他也得知了师叔那次在斗法之后名声迅速传播,不少无依无靠的门派都投靠了无上宗,借无上宗的庇佑得到了安宁与和平,无上宗隐然又恢复了天下第一道宗的气势。只不过苏纪无心权势名利,对于仙族与魔族的使者一概不见不理,设下的护山结界固若金汤,就连元婴修士联手都未必能突破。
与此同时,仙魔人三族的联盟军与妖族彻底对上了。
战火一触即发,妖族以西南二国为据点,延长战线,虽然妖族凶兽未出,但他们有不腐石与妖尸,兵力几乎不会有损耗。死去的妖可以制成妖尸重新投入战斗,且妖火还能加固梵阎城的结界。纵使仙族与魔族天赋异禀,战力被分散后各个击破,损失比妖族更多,一时间竟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
大陆上战火四起,凡间亦是民不聊生,仙妖魔与修者的斗法几人便可轻易摧毁一座城池,建起城池需几十上百年,而摧毁它却在顷刻之间,更别提城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时间,冤魂无数,怨邪四起,人间如同炼狱般可怖。
仙族本在九天之上,为了天道循环,轻易不会下凡插手人间之事。然而这回仙魔人三族联盟被妖族的强大攻势压得难有转机,仙族在修真界中的代理最坚实强劲的乃是不问世事的云津寺,尽管云津寺也投入了一些人,有足够的能力飞升上界的三大法师却并未让云津寺中的修者全数参与。这导致仙族的战斗力还有些比不上修者,仙族虽然对三大法师颇有微词,却没有多做追究,而是不顾天道轮回,派了仙族之人……
仙族天生便有至少元婴的修为,九天之上又是整个大陆灵力最鼎盛之处,因此不管丹药法宝或是修炼条件比大陆要强几百倍,仙族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以一当百。
于是,僵持的战局被仙族的举动所破,妖族尽管强悍,由于本性怠惰,与万年来的积弊,导致总体水平并不如仙族。遇上强悍一点的法术,妖尸也未必能扛得住,何况不腐石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所以了,妖族快要完蛋了,过不了多久盟军就会攻上梵阎城,把妖族老巢一锅端。”司徒鸿道。
“不对……”宣子方皱着眉头,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仙族这么做有违天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司徒鸿不以为然:“子方,你没见过那些仙族,傲慢得恨不得拿鼻孔看人,他们认为自己就是天道呢。”
宣子方无奈地笑了下:“可惜他们也不过是局中人罢了。”
司徒鸿摆了摆手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还是苏师叔让我转告你的呢!”
宣子方苦笑道:“知道啦!”
“有最新的消息我还会过来告诉你的,你就继续修炼吧,要心无旁骛,那些消息你听过就算,不必放在心上。”司徒鸿走前说道。
宣子方点了点头,等司徒鸿走了以后,不由叹了口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能真的做到心无旁骛,把这么大的事情只当个玩笑听听就算了?
再这样下去,宣子方觉得也许真的会被朱宣料中,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难道……真的要用到天轨?
宣子方看着近几个月来太阳已经再没有露过脸的阴沉的天际,不知不觉看得出了神。
☆局势再变
“子方!”
这日,宣子方还在修炼室中冥想,听到熟悉的喊声,从识海中退了出来,站起身前去开门。司徒鸿大汗淋漓地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连飞行法宝都忘了用。
天空闷雷阵阵,压抑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这还是在彩云之巅的结界里,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出了什么事?”宣子方蹙眉问道。
司徒鸿喘着气,犹有些不可置信,良久才道:“……真的被你说中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司徒鸿的眼中透着一丝惊恐,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到底怎么了,梵阎城攻下来了?”宣子方想了想,问了个他能想象的最悲剧的后果:“妖族……全灭?”
“不……不是。”司徒鸿咽了咽口水,还不待他说完,李洵便小跑着过来了,也是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脸色煞白煞白。司徒鸿理顺了气,先道:“联盟军攻上了梵阎城,魔族却反水了。魔族与妖族联合起来……将在场的所有仙族诛尽,修士如同一盘散沙,有不少还未反应过来也被杀了,少数人逃离了战场。后来听说……妖魔二族又杀了仙族措手不及,攻到了九天之上。”
司徒鸿说完,还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摇头。
“这么说来,妖魔二族也许很早就联合起来了……”宣子方想起那次在深蓝洞府的时候,喻初尘作为魔皇的使者来到梵阎城,还与勾离合作对付他们的事。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达成了协议,魔族,或许应该说是句芒,实则早就知晓了不腐石的存在,当初利用水麒麟来镇压不腐石的就是句芒!
联系这次战役中魔族反水与妖族共同杀上九天之事,宣子方猛然想到:句芒和妖族的合作一开始就是针对仙族的!
不对,若是只是句芒还好说,可是司徒鸿的话中说的是魔族,要是魔族真的已经被喻初尘掌控了,那么释婴……
宣子方连忙掐起指诀以神识联系释婴,然而不管他试了几次,释婴始终没有给他回应。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被晾了许久的李洵弱弱道:“师兄……那个,山下有个人,说是来找你的。”
“嗯?”
云津寺的结界没有金丹的修为是不可能进入的,而即使有金丹修为,不被三大法师承认之人亦是不能进入。如今三个法师都不在云津寺中,最后的迦罗法师离开前吩咐诸弟子,他们不在的时候拿主意的人便是宣子方,以宣子方前世的身份和如今的修为,确实担当得起,云津寺的弟子也没有异议。
是以,凡是陌生人欲上山的,都需先报与宣子方,得到许可了才能得入。不过一般的修真门派之人不会到云津寺来,寻求庇护的人都去无上宗找苏纪了,佛修之间也不兴往来交流,因而会来访云津寺的人少之又少,来找宣子方的人这还是头一遭。
当宣子方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如此敏感的时刻到云津寺来找他。
面前壮得跟一头熊似的男子身上的肌肉都快把衣袍给撑破了,宣子方十分怀疑在他们分别了以后,这家伙比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更强健了些。
“敖驰?”宣子方想像以前那样揉揉这家伙的脑袋,不过介于对方化形以后海拔实在太高了,他根本就够不着,只能改成拍拍对方的手臂。
“吼~”敖驰蹲了下来,眯着眼愉快地蹭了蹭宣子方的手心,看来敖驰化形之后还记得自己是他的主人。
“……”宣子方无奈道:“还不会说话啊?”
“唔……”敖驰委屈地看了宣子方一眼:“灰……会。”
宣子方笑道:“会说话了。”
“嗯。”敖驰嘟嘟囔囔了几句宣子方压根就听不懂的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宣子方:“给……主人。”
“给我的?”宣子方接过对方的信,展开一看才发现是释婴写的。释婴的字里行间显露的语气简直霸气侧漏,一则让宣子方不用担心魔族之事,他蛰伏在魔族许久,已经有把握把句芒从魔族背后踢出去,而这次句芒与妖族联手对付仙族一事就正好是一个契机,他专门等到此时才动手。二则用寥寥数语写道他最近很忙,无暇照顾宣子方的宠物,所以让他过来送信顺便把敖驰丢给他原本的主人。
宣子方奇怪地看了看敖驰,自言自语道:“明明当初是释婴自己要带走敖驰的,怎么又让他自己回来了……”
敖驰听得懂宣子方的话,立时蔫了一样道:“他不喜欢我。”
宣子方看着敖驰眼中真真切切的难过的情绪,忽然明白了什么。收起信,宣子方嘴角噙着一抹算计的笑,又揉了揉敖驰的一头银发,柔声道:“你想回到释婴身边吗?”
“呜……想。”敖驰歪了歪头,道。
“那你便帮我再传个信给他,嗯……然后你就不用回来了,我告诉一个绝对不会被他赶走的方法。”宣子方附耳跟敖驰说了几句。灵智刚开没多久的妖兽听懂了宣子方的话,脸上逐渐恢复了神采,身后那条尾巴一摇一晃,显示着妖兽跃跃欲试的好心情。
释婴那边总算有了消息,而不久之后,宣子方从司徒鸿处得到的消息也确实如释婴所言,喻初尘与新任魔皇的句芒族身份曝光,魔族不再承认他们,退隐的句芒重新出现在天元大陆,释婴也夺回了魔皇之位。另外,妖族四凶兽撕裂空间从异界降落到大陆上,与句芒共同杀上九天,仙族多年不经战乱,仓促之中节节败退,九天之地被妖族句芒占去了四分之一。
仙族无奈之下向修者与魔族求援,眼看着仙族即将被灭,苏纪又站了出来。
苏纪此行,正应了那句“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每做下之事,总与宣子方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仙族若灭,则大陆平衡将遭到破坏,即使仙族总以一副高高在上的面目凌驾于其余三族,却仍是天道循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句芒不甘受制,一方面继续进攻九天之上的仙族,另一方面却从仙族强盛的根源插手——将仙族在大陆上支持的修真门派一一灭掉,彻底断了仙族获取愿力的据点。
这其中自然也会有云津寺。
只不过,云津寺屹立在大陆上万年,根基深厚,难以动摇,所以领兵前往云津寺的人,也是句芒族中地位与修为都能镇得住场面的人。
宣子方看着那一身洁白如雪绝色姿容的少年,苦笑道:“喻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喻初尘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即使有修者支援仙族,修者也只能在大陆上行动,对于九天之上的战场鞭长莫及,所以战事于句芒族而言还是有利。此时的喻初尘意气风发地微笑着,他不再甘于被面前之人只唤作“师弟”,他想要的,更多。
“子方,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喻初尘道。
“别开玩笑了,我们根本不同路好吗……”宣子方忍着不发,心中却在盼望三大法师好歹回来顾守一下他们的老巢,把云津寺丢给他一个外人算怎么回事。又在盘算司徒师兄和李洵二人带着云津寺众弟子有没有走远,会不会被喻初尘带来的人追上,因此不得不在此跟喻初尘耍耍嘴皮子,拖延时间。
喻初尘道:“你的前世是句芒的先祖,自然应与句芒族一道,待我们拿下了九天,你操纵天轨,就是这天地间当之无愧的王。”
果然,喻初尘也知道天轨之事!
或者说,句芒族都知道宣子方可以动用天轨,他们从很早以前就算计好了,将传达天意忠心耿耿的水麒麟困在深蓝洞府中,甚至极有可能释婴当初被关在无上宗的伏魔井里也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宣子方想到此处,猛然抬眸道:“你们算计了那么多,从释婴到溟旬,是不是连我转生的时候都插了手?松华派灭门,你们也有所参与?”
喻初尘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道:“是。而后我们一直护着你直到你被苏纪接去了无上宗,我又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只可惜……你的眼里,始终没有我。”
“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宣子方握紧了双拳,盯着喻初尘道:“把这天地弄得生灵涂炭一塌糊涂,就是为了取代仙族,称王称霸?”
“……此事留待路上再说罢。”喻初尘深深地看了宣子方一眼,一挥手,身后数十名修为皆在分神期以上的句芒族人显出身形:“我已经配合你,允许那些云津寺的弟子全部撤离此地,所以也望你看清现实,乖乖跟我走,我不想让他们伤了你。”
宣子方讽刺地笑了笑:“如果你真的体贴我,就不会一边说喜欢我,一边总和我对着干了。”
喻初尘脸上的表情一僵,却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句芒修士们吩咐了几句话。
宣子方也同时祭出了桃魂扇与摄心琴,面对数名修为与他差不多的人,尽管明知此战能赢的希望不大,但他还是不得不试一试,反正喻初尘是不可能杀了他的,那些人也未必敢伤了他。
然而,宣子方的想法很符合喻初尘的逻辑,可句芒族的修士却是真的凶悍,虽然没有真的对他造成致命性的伤,然而皮外伤还是免不了,招式中半分情面都不留。句芒族都有一种优势,那就是他们虽然不修元神,元神已化入自然,与身体合二为一。所以他们的身法极快,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远远强于其余四族,身体条件也异常强悍。
就连喻初尘和宣子方斗法时都未必会输,这些句芒族中的战士就更不可能落败。
因此,宣子方苦苦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被那几人擒住。
为了防止宣子方向旁人求助,喻初尘干脆利用法宝禁锢住宣子方的神识,让他陷入了昏睡中……
☆尾声
这是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灵气充裕得无需运功便从皮肤渗入血脉,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花香味,仿佛即使什么都不做,丹田都能得到灵力的滋润温养,修为在不知不觉中便能逐渐提高……这真是每个修真者都梦寐以求的地方,难怪妖族与句芒会想攻占这里。九天之上,不愧是神族开辟的界域,是最接近“道”的地方。
“此地便是九天之上……”喻初尘的话语中充满了赞叹与隐晦的渴望,他低声道:“我知道你已经醒来了,还打算装睡吗?”
宣子方无奈地睁开了眼睛:“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现在应该是战况最为激烈的时候吧,喻初尘这么悠哉悠哉的,真的没问题吗?
喻初尘扶着宣子方缓缓站了起来,他们身处一片桃花林中,上界的桃花开得比寻常更为艳丽芬芳,然而喻初尘的视线却始终放在宣子方的身上,而宣子方则无心欣赏这些花。“纵然你不情愿,你不得不承认句芒族与你的血缘渊源……”喻初尘直勾勾地看着宣子方道:“子方,你不能逃避。”
“难道就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杀了人我也要和你一同背负人命吗?”宣子方摇头,对于喻初尘的歪理不敢苟同道:“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当什么王者也不想杀人。你们自己的意愿不能强加在我身上,这很不公平……”
喻初尘的固执程度比宣子方想象中的更为可怕,他将宣子方推到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双手撑在宣子方的两边,将人牢牢禁锢在其中:“你不明白,师兄!我们是气运相连,当初正是因为朱宣大人不愿执掌神族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句芒已经难以在天元大陆上生存下去了!因为我们不是纯粹的妖族,我们身上有着神族的血脉!”喻初尘喘了口气,秀丽的脸庞因激动而泛起了一层粉色,他眼中既有些怨恨,又有些哀伤,更多的是对宣子方的复杂情意:“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自古以来,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天道只择其中四族存立与天地之间,从前是神、魔、妖、人,如今是仙、妖、魔与人,神族灭而仙族兴,是为天意。”
宣子方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露出一抹苦笑,他可算是明白过来喻初尘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你在怪我,怪我的前世将一滴心血分给了你们?”宣子方挑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或许会是妖族的一个分支,如同虚耗一般似妖非妖的存在?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会消亡与天地之间?”句芒与妖族有类似之处,化为真正的形态时,背后有一双羽翼,严格说来他们可以说是妖族之人。然而句芒又在千万年前承了朱宣的一滴心血,故而句芒后人也自称神族后裔,这一点还令释婴耿耿于怀了许久。
喻初尘低垂眼帘道:“……是,亦不是。”
他心中确实曾经这么想过,身边之人多数也是这么想的。句芒族多年以来生活在天元大陆偏远的一处穷山恶水之地,修炼方式与如今的大陆截然不同,随着修炼灵力之人越来越多,句芒一族则逐渐衰落,仿佛被这世间排除在外。即使是自小就在无上宗的喻初尘,也难以修炼灵力。
感应天地而生的一族,却仿佛被这天地抛弃了。
后来,句芒族的祭司以数条珍贵的性命换得一道喻示,便是喻初尘所言的那个四族存立的理论。既是天道只能容许四族存在,那么他们便将最无能却又霸占着最好的资源的仙族给全数诛灭。更何况,连先祖的转世都会降临在这个世间。这道喻示就像是快要溺毙于水中的时候出现的那块浮木,给句芒族带来了希望,因此他们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做下了这一连串的事。
喻初尘道:“我怨过你,可我知道你是你,朱宣是朱宣。”
“但你不也把我当成了他?”宣子方讽刺道。
“不。”喻初尘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喜欢的是,不是你的前世……你从不回头看我一眼,自然不会明白。”
宣子方摇头,迎上喻初尘的目光,认真道:“不对,看不清的人是你。你说你喜欢我,不过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心理罢了,若我不是朱宣的转世,你可会真的愿意接近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我?”宣子方一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对方,又道:“若是真的喜欢,你又花了多少时间去了解我?你总说我的眼中没有你,然而你又是否清楚为何我在无上宗时灵根不全,我的元神是何时回到这副身体中的,元神又是何时补全的?”
“我……”喻初尘一时语塞。
宣子方拨开他的手,走到空地上,抬手在虚空中划了一道。渐渐地,虚空中出现了一方古朴的祭坛,圆形的祭坛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却透着一股苍凉古朴的混沌之力。
喻初尘的眼睛倏然睁大。
“你不是一直想以天轨助句芒么?算计了我的出生,掌控了魔族那么多年,将修真界搅得魔兴道衰,妖族也成功地当了你们的靶子,而且如今连仙族都快被你们屠光了……”宣子方回过头,脸上任何充满怨艾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便是天轨,你一直在等的东西。”
喻初尘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子方……师兄……?”
“你对天轨的了解有多少?”宣子方不等喻初尘回答,像是自问自答般喃喃道:“我只知道,在进入炼虚境界以来,脑海中不断地在重复一句话——操弄天道者,天地不存。”一边说着,宣子方一边缓步走上了祭坛。
“等、等一下——!”喻初尘紧张地喊道,伸出手想要抓住宣子方,却被祭坛的结界给挡开:“你停下来!别上去!”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宣子方目光和蔼地看向了喻初尘,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这天地间,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既定的。生老病死,沧海桑田,连天地都有尽数,从来就不可能会有天道规定了只能存四族的说法。这世上,只有顺其自然,适者生存。所谓的天机,不过是天道可能演化的一种结果而已。句芒或许会因仙族的覆灭而得到更多的生存空间,然而因果循环,这些罪孽,到底还是会由句芒承担……正因为我与句芒有此渊源,所以我才会出现在此,将一滴心血的因,换以平衡天地秩序,减少你们的杀孽。”
说着,宣子方一步一步地踏上祭坛,每踏一步,喻初尘便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一分。
渐渐地,宣子方身上的气息与祭坛周围那种混沌苍凉的气息慢慢地融合起来,圣洁的光芒中,宣子方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道:“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光芒渐盛,刺痛了喻初尘的眼睛。
“不——!”
“子方!”
就在祭坛逐渐消失的时候,桃林闯入一人,形容狼狈,浑身浴血。那人手中近乎透明的剑被染成了暗红色,上面还滴着血,冷艳的脸上满是震惊。与他一同进入桃园的,还有另一名背上生了双翅的青年,那青年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也没有去管青袍的修者,径直走向了喻初尘。
“初尘,朱宣大人为我们开了天轨?”青年笑道:“太好了,此战句芒必胜!”
喻初尘呆愣地站在原地,猛地转过头揪着青年的衣襟,神情有些疯狂,歇斯底里道:“哥!你没有跟我说过,开启天轨会让他永远消失!他是朱宣的转世,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跟我说了很多……我失去了他……操弄天道者,天地不存……”
青年奇怪地看着他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他指了一个方向,面露喜色道:“你看!”
喻初尘顺着青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地散发出一片澄明之光。光芒笼罩之处,破败的城池中久积不散的死气与怨气消失无踪;阴云驱散,干涸的土地上枯萎的植物重新染上了绿意;大地沐浴在一片祥和之光中,杀戮所带来的戾气逐渐消无。
九天之上,被战火毁去的灵源灵脉重新修复。
天元大陆偏远的一隅,句芒族的栖息之地也被这澄澈明净的光芒笼罩着,刚出生的族人身上浅浅地存了一丝灵气。
喻初尘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不要以为子方做了这些,你们闯出来的祸就不需要收拾了。”苏纪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锋雪剑,浑身冰冷之气,脸上神色却已没有了悲痛。他站在祭坛消失之处慢慢道:“你们只是想活下去,而不是毁了这天地。不管是什么人,总要为他做的事情负责,子方承担了他该承担的一切,你们呢?”
苏纪漠然地看着脸上喜色渐退的青年,与苍白着一张脸的喻初尘,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桃林。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不管是喻初尘,或是那青年,都没有去拦苏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