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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玉人儿 附番外 BY 精奇嬷嬷 (点击:411次)

玉人儿 附番外 BY 精奇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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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儿
作者:精奇嬷嬷
文案
他和灵魂司神定了个契约,把自己卖给了个男人,可这山寨头子怎么过得像个皇帝?也不等他把一切都搞明白就被那人嫉妒成狂的小妾们打包捆走,一路风风雨雨,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值得用一生自由换来这么个闹腾的命运。
美到妖孽的太子殿下,半路拣到的美人师父,温文儒雅的五哥,风流不羁的慕容少主,还有他家那个喜怒不定,动不动就砸桌子的大熊‘相公’,小病鬼玉足涉江湖,一切却因他乱成一团浆糊。
轻松里带着些无奈,应该有点狗血,却也算是该虐的虐,该H的H,喜欢这种剧情的亲们请进,多提意见,嬷嬷在此一鞠躬先。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契约情人
主角:楚怀玉┃配角:宋放纳兰文翔┃其它:爱出墙的玉人儿
文章类型:原创-耽美-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楔子~
就这样,为自己二十九年的生命做个了断。
这个意识侵入早已昏迷之人的大脑,他并非不想求生,而是这一世的病魔缠身,让他深深的体会了什么是身不由己,为了不给父母带去更多的悲伤,他努力的表现出坚强,但那真的很困难。
他压抑的生活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高危病房,纯白的一切早就变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靥。他其实很想出去,即使只能正常的与人交往一天便死了,他也心甘情愿。他面前的高端机械和电脑带给了他太多外面的世界,关于那些他渴望的东西,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更加折磨人。
但可以庆幸的是他的运气还不错,他有个不错的智商,对于电脑的天分让他得以在十一岁之后自行解决了医药费。他也很得宠,父母对他的爱与日俱增,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还要更加的呵护。他也很喜爱自己的弟妹,弟妹上学后,总会在课余来陪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们都爱着他,这些情感让他感激,生活的也很幸福,只是他内心深处渴望的那份自由和健康却永不可及。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缺少什么,他一直在考虑自己的需要,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明白,他需要的是真实的去感受自己与大家的相同和差异,他要切身的去感受人们的情绪甚至情感。网络给你很多,但它是冰冷的,他没有感情,没有性格,他不能带他置身大自然,也不能让他感受人的体温。
他在弥留的这一刻,希望自己能死在蓝天下,当然只是希望。
就到这里吧,这种满给他折磨的人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他努力过,如今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只是父母会难过,他欠他们这一世的恩情,只好来世再还。看着病房内的自己渐渐远离,他轻飘飘的随着来接他的黑影飞到了一片莹光的世界。
他死了。
望着眼前哀戚又满心解脱的男子,灵魂司若有所思的停了下来,也许,这是个不错的人选。很好说服的样子,他也找了这么久,有个随心的就将就着用吧。
他如此想罢,眉尖一挑就开始翻看手中的资料:这个男人虽然一生待在病房,却有着HR双博学历,脑袋应该挺好使。见的多半是网络的东西,没有什么市侩心,更没有过恋爱经历,很单纯的一个人,因为简单的生活,二十九年来没有半点作恶的迹象。
在亲人方面敬爱父母,关爱弟妹,和病友也是相处很好。不因为自己的病痛而自暴自弃,还很上进乐观,对于这种不会浪费生命的人,不但难得还会给人惊喜。灵魂司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很好,这次可以交差了。看他品性沉稳随和,气质清澈,又没有底案,一定不会轻易被上头查到。
这年头就是要事事小心,作弊被发现也是要出问题的。而这上界机构查人是不会找这么干净的人来费时间,查来查去也没什么收获的类型是执法人员的避讳,所以他属于安全的品种,正适合他的要求。
只要不被发现,就能顺利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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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意外
好好的度了个长假,花庄上下该恢复的都活蹦乱跳,真个是兔子成群。
大家闲得发慌,一连过了一个多月的舒服日子,他们哪里闲得住。举家上下,十几口人把紫山,连带着周围有名的仙女湖、望京坡、台山道和各大小景点观光了个遍。木严把小豆儿也接了来,大家浓情蜜意,携伴同行,爬山游湖,喝酒弹琴,好不惬意!
但毕竟隐患仍在,自上次在周子寰面前唱了出大戏,他们就加了暗桩的数量,多方查探到的结果,最后很令人失望。虽然千金居付之一炬,但是发现的尸首中并没有方唐等人。楚怀玉挺庆幸沁情还活着,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包括支持他的决定,他绝不能让沁情就这么死在方唐的谋划里。但是他们还是没找到这些人的下落,料想不久后,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但是他们卷的时间太长了,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所以紧张感都消磨光了。花庄上下莫不是发明了各种娱乐活动打发时间,怀玉将现代的纸牌和麻将大力推广,支撑起了整个花庄的业余文化生活。
而老五居然雕得一手好木艺,他按照怀玉的形容和草图雕了一套国际象棋出来,还附带雕了棋盘,简直精美的可以收进卢浮宫做藏品了。一向少言寡语的老五因为怀玉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设计开始渐渐和他熟络起来,他雕了那套棋后就被原理拿去和赵小酒厮杀,说也奇怪,这些人里,也就那两人钟爱国际象棋,其他人则是更加欣赏老五的第二套作品——象棋。都赞不绝口的直称过瘾,老三老四总是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所以后来又追加着做了一套,其他人才有得玩。
后来陆续雕了几个等身高的木头机器人,让花景在里面置了经络后,只要一贯入内力就能活动,象真的机器人一样,还可以做些简单的事,像浇花、扫地一类的。再后来又给花景雕了一个多格内置抽拉式药箱,给小豆儿雕了个万能衣橱,给烟、霞几人雕了能绑在小臂上的袖箭,都是雕工精美,怀玉出点子,老五一双神手将东西物件无不雕得仿同仙品。
后来的后来给莫留火雕了个单柄手推车,本来是很普通的滑板车,可让莫留火玩的几次飞了天,后来就被原理没收了——再再后来老五和怀玉研究着造了辆敞篷车,当然仍然需要马匹当动力,但是造型别致连木严都赞不绝口。就这样他们又雕了无数适用的小物品,一时间花家别院上下都沉浸在在各种新鲜事物的尝试当中。
宋放因为常常在老五的屋里抓到楚怀玉,所以又大吃飞醋,闹得人仰马翻,连赵小酒都制止不了,最后仍是原理出面调停,可惜的是也彻底遏制了这阵发明的狂潮。
花庄终于有了片刻的的安静,可惜又有了奇怪的冷空气四处弥漫开来,他们有些不太明白,虽然入了秋,可是天气还是余热不断,动不动就热出一身的汗。怎么这几日偏偏总是身上莫名的发冷呢?
其实很简单,正是楚怀玉造成的,他因为宋放在老五那儿大闹了几次,彻底不再理大笨熊了。他自己则是经过原理的说教,不能再去和老五研究新玩意儿了。都是那个死人,大笨熊!没事瞎吃飞醋,真是气死了,当他楚怀玉人见人爱呢!
我要让他反省!
这就是楚怀玉现在的心思,虽然两人也算久别重逢,可惜都是小孩性子,谁劝也没用。宋放更是处于心情最恶劣的状态,他的心目中,怀玉是因为自己砸了老五的屋子才如此生气的,所以他更生气!自己已经忍了这么久,他们两个还是粘在一起,分明是有问题!怎么还怪他生气!好,他不理他,他也不道歉,就看是谁理亏!
“玉儿。”
楚怀玉一个人坐在水榭里生闷气,一转身看见是老五叫他,忙站起来迎他。
“你没事吧?”怀玉问的是老五昨天被宋放恶意砸到的额头,他们做的机器人不会随意失常,但是偏偏大家在园子里喝茶时,给老五添茶的木头人突然倒了,正中老五的头,将他死死压在了底下,其他人则连边儿都没沾到。
宋放随即一笑道,恶有恶报。把怀玉气的一脚踹在他脸上,到现在气也没消下去!他怎么这么孩子气!这么不明事理!
看着老五仍然淤青的额头,他只好歉然的一笑,让了一个蒲团给他。
“倒是没事。”老五坐下来,接过怀玉递来的果酒慢慢喝着。
“什么没事,那个木人有几百斤重,制造时是为了稳固,现在看来简直和凶器一样。亏得你结实,要不早就魂归西天了。”
“听你的语气比我还要气,也难怪我被整治了。”宋放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木人倒了的确是意外,但是宋放居然也不解释,看来两个人注定要这么冷战下去。
“天凉下来了,我本来还要给他做个手炉,现在也没心情了。”
“手炉用洒金柏的根最好了。”
“我都说不做了,到时他又误会。”楚怀玉不禁回忆起原理对他说的话,他虽然大大咧咧的把所有人当兄弟,但是过了限度,就会变味儿。至少在他人眼里就会有问题,所以他要克制自己,当个安分守己的朋友,才能与人长久。
“其实我觉得让他误会了也好,将错就错也是一种方式。”老五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淡笑着说出这番话,语气虽然很像开玩笑,他的眼睛里却没有语气中的戏谑,这让楚怀玉吓了一跳。
“五哥,你不能这么说。”
“为何?”
楚怀玉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浅口酒碗放在了低台上。他也只能认真的回视老五,对着这个他还不熟悉的人,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回忆,但他当他是兄弟,他们可以日夜在一起造木雕,可以一起制备机械武器,可以共同研究各种木材的质料特性,甚至点一炉香,烧一壶酒,促膝长谈。这都是朋友兄弟间的在正常交往,但是不容有变。怀玉叫他一声五哥,是希望他明白,既然他仍要答案,他就没办法了。
故事
“五哥,我给你说个故事,好吗?”他看到老五轻点了下头,就接着讲起来,“一个狐狸被人射伤逃到山里,奄奄一息时遇到了一个人,此人见它已经没救了,就挖了个坑要将它埋了,希望免遭豺狗秃鹰的撕咬。狐狸感激他,决定来世抱他的恩德。可是这时又来了个人,这人是个粗人,但是心地很好,他看狐狸就这样被埋了太过可怜,就从第一个人手里接了过来,他想为他包扎,但是由于笨手笨脚,不但没能给狐狸止血,反而勒断了狐狸的骨头,狐狸临死时深深看了这个人一眼,决定来世也要报答他。
因为他本来是要救他的。
可是狐狸死了。粗人伤心的看着狐狸死掉,心里既难过又后悔,他去求菩萨,以自己的一根骨头来换狐狸的那根断骨。
菩萨问他,你为什么要顾念一只死去的动物呢?
那人答道,这是我对它造成的伤害,原本它并没有断了骨头,现在它死了,我只有以这种方式还它完好的尸身,弥补我的鲁莽。
菩萨听了他的话就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粗人的请求,因为的确有理。但是粗人失去了这根骨头,不久受了病,一病就病死了。
很快又过了一世,狐狸轮回为人,他报答了第一个人的埋身之恩,与他做了生死之交。但是他嫁给了那个粗人,粗人这一世生的奇丑无比,只因上一世死时身上有残缺,他因为容貌,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转生为人的狐狸却不嫌他丑,还陪伴了粗人一生一世,给他所有的爱和关怀。
那个上一世救他的第一个人觉得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自己长的英俊,又有钱有势,他们也很谈得来,为什么没有选择他呢?
那人淡淡一笑,只说,他无法回答他,也许是身上有粗人一根骨头的缘故,他不管这一世粗人什么样子,家境如何,眼里只能看到他。
故事就到这里,五哥,你仍想问为什么?”
老五不言不语的看着他,怀玉在他心里不同于所有人,他有着他不熟悉的气质,看似透明实则色彩斑斓。他也许是在无意中就被怀玉吸引了,只是那并不代表他会强迫他什么?他从未想过试探怀玉,今天这么失态可以归结到那一壶果酒,或是风景吧!
“他们虽然同样有恩于他,第一个人给了他怜悯,第二个人给他的,除了怜悯,还有爱和尊重。
所以他注定这一世还给他同样的东西,不但是欠下他的,还有他自己本身的感情,他对第一个人说,他在仍是狐狸时就爱上了粗人笨手笨脚的样子,所以他们注定走过这一生。”怀玉自行说了下去,他看着老五慢慢沉静下来的眸子,轻轻一笑,“我像狐狸精吗?”
“不。”老五也笑了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内敛的人,只要怀玉说不可以,他就只会将感情放进心里。
“我不太会讲故事,你可别笑我。”胡诌的,哪会好听!
“还好,很有趣的故事。”
“回前厅去吧,这里风凉了。”楚怀玉起身往曲桥上走,他心里把老五当朋友,希望不会因此而尴尬了。但是心里又觉得很温暖,五哥没有厌烦的神色,一定不会就此生疏。
怀玉轻快的走着,突然胳膊被拉住了,身形一顿,他不敢转过去看那个拉着他的人,温暖的体温包裹住他,老五静静的搂着他,怀玉不禁眼睛一酸,五哥,你可不要食言。
老五在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宋放的气息就在附近,宋放会杀了他!
楚怀玉刚要说点什么制止这样的结果,老五却不紧不慢的松开了他,只是往他头上插了只钗,然后很自然的错身向前。
“走吧,去看看主子新画的那张‘玉芙蓉’,听老六夸了一整个上午,不去看看他哪能罢休。”老五青衫飘动,风采俊逸的畅步而行,就同他从前一样。
楚怀玉感激的一笑,随即跟出。
曲桥的另一头,宋放也长出了口气,他是知道老五心思的,那个沉默不爱言语的人会笑得那样开怀,不能怪他多疑。只是怀玉的心太透明,他没有发现自己是有着怎样的吸引力。那样致命的魅力也许就出自他的无心。
“放儿,你应该相信怀玉。”花景轻飘飘的落于他眼前。
“师娘,师父如何处理那些爱慕你的人呢?”
“都打跑了……”花景无奈的说,她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但是赵小酒只有两条筋,一条是喜欢就要爱,一条是不喜欢就要打。
“……那八卫里就没人爱上过师娘?”
“有,但小酒他不但爱我,还尊重我的选择,所以他们只打过一次。对于我重要的人,小酒都会尊重。也之所以八卫才能这样陪着我们。”
宋放微微一惊,一瞬间就想到了老二,原来还有这样的过往,那么师父是因为知道八卫对花景的重要,才接受他们的?不,他是信任,不但信任花景,也信任八卫。
这样一想他瞬间就释然了,自己当然信任怀玉,老五的为人他更是不用怀疑,所以他要去跟怀玉道歉。他可以让大家尽情嘲笑他的小气,他的无聊,只是希望怀玉不会对他失望。
“师娘,你要相信师父那么做是因为他爱你。”
花景呵呵一笑,弹了宋放一个响头,转身往书房走,她如何不知道,她那个相公她是最清楚的。至于赵小酒将宋放教成了一根筋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怀玉喜欢就行了。
“你的玉儿也知道熊是怎么思考的哦。”花景笑着离开了,宋放也笑着目送她离开。
他很不喜欢怀玉讲的那个故事,因为那里面狐狸最后死了。但是他知道那个粗人是他,所以他又很开心。他终于意识到可能有很多人会喜欢怀玉,但只要怀玉还爱他,那些人又有什么好在意的。虽然他是粗人,但会倾尽所有去爱怀玉,只要为了他,死而无憾。
今生如此丑陋的他,幸而遇到了怀玉不是吗。
画中人
到书房时,正看到怀玉在大吵大闹,宋放不禁要问个究竟。老大笑着指着墙上那幅画,他一看便明白了。
画上画的是怀玉,画中他坐在水榭里,手上端着个浅口的小碗,眼神已经因为饮酒的关系变得迷离而妩媚,微张的嘴似乎在说着什么,让人不禁多看两眼。以发带松松拢在身后的头发被水上的风吹的随意飘扬着,紫兰纱的夏衫也被他扯得大开了襟口,露出一侧雪白的肩膀,一双玉足打斜里插进水中,撩起的的下摆让他随意按在台上,露出精致的一截大腿和若有似无的风光,姿态无比撩人。
这就是那幅花景新作的‘玉芙蓉’,画中的情景除了怀玉本人,所有人都见过。昨天他一个人喝醉了,因为气宋放。大家找到他时当场被他这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吓住了,虽然宋放很快反应过来,把他包了个严严实实,扛回了房间,花景还是记住了这个场景。那时怀玉抬起迷茫的眼睛,看到宋放从曲桥那侧赶来,轻轻的嗔了声:大笨熊。在场所有人都笑的打跌,这么撩人的样子,这样美的风景中,一个仙子一样的美人,自酌自饮,应该出现一阙词以应景,结果不但没有词,美人居然骂出这样一句,不得不让他们好笑。
但是这幅景真的很美,所以花景画了下来,怀玉和老五进门时已经有老大和木严在看了,估计他们也是被小六叫来的。楚怀玉也好奇的去看,一看不要紧,当时就涨红了脸,尤其是知道了那正是自己昨天的样子,更是直嚷嚷着要撕了!
大家都拦着他,花景到书房看到他这样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宋放也觉得这幅画实在很传神,撕了可惜,可是挂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又实在不妥,就算怀玉乐意,他也不可能答应。他走上前卷了画轴,向花景讨了,直接出了门。
屋里众人不禁有些后知后觉,直到宋放都没了踪迹,小六的尖叫才让大家醒神。他拿走了!
“画呢?!!!!”
“小六子,你冷静点。”
“搞什么!!!”
“反正画的是他家的,自然有权讨走了。”
“怀玉,你发什么愣?”
“没事的。”
“主子!!!你快把画要回来!!!”
“都静一下。”
“别管了,还是走吧……”
“这是怎么了?”赵小酒一进书房当时就愣在那儿了,除了花景还怡然自乐,其他人简直是表情各异,又都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一时也听不出个头绪,“停!!”
大家终于住了嘴,一齐看着赵小酒,不等他发问,花景就告诉他原因。
“‘玉芙蓉’给宋放拿走了。”
“拿走了就去找他看,他不会舍得撕了,自然是上了封泥,没事半夜拿出来摸一下,你们那个时候顺便看一眼,慰藉一下相思就好了嘛!”
众人哪理他的胡言乱语,不过倒也是事实,这画确实不宜外露,也只有宋放拿去收起来才天经地义。小六也泄了气一样不再言语,让老大拖了出去,木严也摇摇头跟了出去,楚怀玉却还是满脸通红的站在那儿,老五拍拍他的头,也离开了。没什么好介意的,他的美是什么样的,都是干净的。
“师父,你怎么画我这么丢人的样子?”
“我觉得很迷人啊。”花景带着诡异的笑容轻轻靠到他耳边,“你昨天可比这还要夸张,放儿给你披衣服,你还一面扯开一面嚷着要统统脱了。至于你脱到了什么程度,你去问问扛你回去的人就知道喽。”
赵小酒装作没听见一样的转过去翻书架上的书,其实已经笑得双肩都抖动起来,花景也开始不再理会脸像番茄一样的怀玉,径自去照看药炉,直到手掌大的小金顶里溢出了奇怪的味道,楚怀玉才恍惚的走出了书房,他漫无目地的走过堂院,穿过花园的甬道,又到了那个天然湖边。这是从紫山顶流下来的山泉在山腰汇成的小湖,花家别院建造时将这个湖纳进了庭院,又在湖上建了座水榭,由一条九曲回廊桥连着岸上的花房,湖边绿树环抱,开满了应时的花,湖中又有许多芙蕖,花虽谢了,一连片的荷叶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他喜欢这里,经常到水榭里喝点师父自酿的果酒,这种酒酒劲很小,但是多饮还是会醉。所以他醉了,他回忆起他们形容的情景,顿时觉得脸面尽失。
就算是耍酒疯,也实在太难看了。这些还是其次,他还想到了回房后的事情。宋放一路又是扛又是抱的把他弄回了房间。他记得自己不断的打宋放,利用了手边所有的东西,还上嘴咬,用脚踢。宋放只是哄他,任他怎么踢打也不躲闪,自己慢慢没了力气,宋放就把他搂在怀里,直到他失去意识……
他今天快吃午饭时才醒来,周围没有人,小豆儿给他喝了解酒汤,看他精神还不错,就和老七下山去采买了。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但他就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直到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自己是因为没看到宋放而不安心。
这几日两人闹别扭,便分了房睡,他清醒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心里还赌着气,分了房反而好。可是在他的潜意识里觉得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才对,所以才会在不清醒时直觉的找人。他看今天宋放拿走画轴时并没有看他一眼,应该还是在生气吧?
他应该如何让他看清他,信任他呢?
拔下头上的钗,怀玉拿在手里端详,竹桓木的钗身雕样简单却十分精致,钗身泛着淡淡的蓝色,古朴的样式是他喜欢的,又散发着竹子一样的香味儿,很漂亮。
五哥送给他的,和纳兰的玉佩一样,无法回绝。自己徒有虚表,还能得到这样珍贵的感情,一定是灵魂司施了法术的缘故吧?自己是不是应该警告他注意收敛一点呢?他虽然希望有很多朋友、亲人,却不想欠人情债。可灵魂司应该不会这样无聊吧?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大敌当前,他还和宋放闹别扭,实在说不过去。
应该冷静一下!
他想到就做,直接跳进了天然湖里,入秋后湖水很凉,一定能让他清醒起来。他想的简单,倒把随后跟着他的宋放吓得脸上都没了血色,一个纵身也跃了下去,这个湖可是寒潭,又没人试过深度,这一下去可不一定出的来。
楚怀玉一瞬间觉得池底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只是如何的提气也浮不起来,渐渐下沉的身体和渐渐变大的水压吓的他一阵惊慌,气息一乱,又喝了好几口水。宋放,我估计是到天命了——
别笑我傻,我最后还想看你一眼……怎么办,我不想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我还要见你,还要告诉你……
他想着这样的事,眼前真的浮现了宋放的样子,正要伸手抱住才发现手臂已经冻得没了力气,水流像是带着沉重的锁链把他牢牢扣住向更深处拽,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看着逼真的宋放‘幻影’,还是说出了最想说的话:相信我,我爱你。
谁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想要清醒的念头变成了自杀,宋放落汤鸡一样抱着同样是落汤鸡的楚怀玉奔进刚刚离开的书房。冻得唇瓣发紫的宋放也顾不上运气驱寒,只是一个劲儿的指着榻上的楚怀玉。
花景和赵小酒俱是一愣,当赵小酒先反应过来一把捞走宋放取暖时,花景只来得及埋怨一句:“多事之秋……”
一入情惑
幸而玄境修成,楚怀玉因为护体罡气留住了小命,对于众人的责备眼光,他即使解释再多也没用。
“我真的只是想冷静一下……”
“你当大家是用豆腐填的脑子吗?”花景气呼呼的把浓汤药汁灌进挣扎的怀玉嘴里,对于这么能惹事的后辈们只能摇头叹气。
“可是寒潭水!又是逆行湖,我看你的脑袋里都是豆腐才对。”小六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嘲笑他,老五非要他来看看情况,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的来了,却也不想想人家又没叫他落井下石。
“可真是会吓人,听说你跳湖,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时几乎不与他们胡闹的老二关切的摸摸怀玉的额,还有些低烧。他温润如风的笑安慰了怀玉,怀玉受了寒潭的阴气入脑,怕是会头疼一阵。老二聚力于掌心,连怀玉都看得到他的手上隐约凝聚了一团白色的气,他轻轻把手停在怀玉头上一寸的地方,立刻缓解了怀玉晕眩的感觉。
“是什么?”怀玉不明白的问道。
花景在旁给他作解释,“是愈气,他自行研究的,可以以自身凝起的气为病人畅血脉,像你这种是寒气侵了头穴,他在给你驱水寒。免得以后头疼。”
“好神奇。”怀玉很惊讶还能有这样的治疗方法,老二却微微苦笑。
这是当年救花景时被逼出的方法,他们谁也不能把气渡进花景的身体,因为花景内力精纯,会自行排外,除非内力胜于她。但那时情况危急,到哪儿去找人,老二眼见花景呼吸越来越微弱,一咬牙,用了这一招。刚开始可没有这么顺利,为了救心爱之人,他一度耗尽内力,昏死了整整半月之久。
唉,足见情字害人。
但是无悔。
花景好像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想起她睁开眼时看到吐血不止的明风,那样震撼难以表达的心情,都难以掩饰深深的后悔。八卫的名字她向来不叫,但是每到她深深的恐惧失去他们时,她会叫那个名字来羁绊他在人间的脚步,那时她大叫着明风,扑上去抱着失去意识的身体……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吗?怎么一闭眼恍如昨日一般。
花景浅浅笑了,一伸手拽了老二就走。大家都不明所以,连老二岳明风也丈二和尚,不得已收了愈气,被生生拖出了门。
“明风,他还有他家相公,你就省省力。”花景一出门就放开了手,给了他一个解释。
岳明风看着刚才被拉住的手,又露出温煦如月的笑容,抬头时花景已经轻飘飘的走向了回廊,他紧走几步,也默默跟在了花景身后,半身的距离,虽然无法并肩,只要在身侧就好……
屋里人也缓过神来一般,相继离开。毕竟这对宋放来说也是轻而易举就能学会的事。待众人出了门,屋内只余楚怀玉和宋放两人时,气氛立刻尴尬了起来。
宋放神情凝重,却只字不言。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而见他这样的脸色,楚怀玉也不敢先打破沉默的氛围。只能躺在床上十二万分无辜的看着他。
我真的只是想要冷静下来……
宋放却看不见他的心声,他在考虑如何让怀玉原谅他,当他在水中即将抓住怀玉时,他看见可怀玉说的话:相信我,我爱你。
那时已经被刺骨的寒潭水折磨的几欲昏过去的楚怀玉,居然还在想着自己,哪怕自己当时晚了一步,现在也许已到阴间去寻他了。
“怀玉,我没怀疑过你。”
看到楚怀玉因为低热而泛出病态晕红的脸颊,宋放心都拧成了一团,他居然为了自己的不理解去自杀,这是第二次了,虽然第一次是另外一个他,宋放也不能原谅自己。他紧紧握着双拳,连骨骼都被他捏的格格作响。
“怀玉,你可以打我,杀我,却不能伤害你自己。我会受不了。”
“不是……”怀玉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宋放难见的受伤表情。
“你是在折磨我。你这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宋放不给楚怀玉解释的机会,他越是看到怀玉无辜的眼神,就越痛恨自己。
“你不要我了就杀了我,不要再伤害你自己!
“我从来没怀疑你,我只是嫉妒,你明白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是嫉妒而已,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相信你。
“我不和你赌气了,你别扔下我……”
仿佛回到两人初见的那个夜晚,凌空回廊上,无助的,孤单的宋放,孩子气的寻求他一生一世的诺言。现在,他深深恐惧被扔下,被抛弃一样,即使有着这样高大的身体,内心也只是个孩子。
怀玉眼中多了浓浓的温柔,他支起身,慢慢拍了拍身边。
“过来。”
宋放浑身紧绷的靠近床边,在楚怀玉的指示下坐在他身旁,怀玉搂他在怀里,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是真的只想到湖里凉快一下,没想到是寒潭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看到宋放瞬间放松了身体,楚怀玉更加拥紧他“我根本没生你的气。只是想逗你玩,让你反省反省。”
他挪开一点,让宋放得以看见他暖玉一样的眼睛,“这样你才会更宠我。是我太贪心,对不对?”
“不,我愿意你这样。”只要你不离开我。宋放深深抱着怀玉,冰冷的,一直是冰冷的身子,他不想失去他。
宋放眼神晶亮的看着他,让楚怀玉一下子联想到书中常以黑曜石形容眼睛,果然不假。好似曜石一样的眼睛,真的闪着光芒,那样贪婪的近乎想要揉他进怀里。
“不要怕。”怀玉柔声安抚他,轻轻吻着宋放同样略显苍白的嘴唇。
宋放的手臂蓦地收紧,他一手托起怀玉的后脑,将这个浅吻加深。在他脑海里,怀玉毫不迟疑的跃入湖中的那一幕不断回放,直到此时,胀痛的心方才有所缓和。
他的怀玉,并没有离他而去。
情迷
这个吻既深又带着绝望后的狂热,所以很快在两人之间点了一把火,听到怀玉一声细细的嘤咛,宋放立刻清醒过来,不行!他唯恐自己太过,伤了怀玉,手忙脚乱的推开已经快要窒息的人。可惜对方不领情,怀玉双眼已经染上了浓重的情欲,他因为宋放突然的推开自己,微微不满的看着他,在那样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眼神下,宋放不得已伸手蒙住了怀玉的眼睛。
“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只是残存的理智警告他,怀玉身子那么虚弱,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他的小命,一定不可以!
“抱我,我冷。”怀玉软软的甜腻嗓音简直是要人性命,他不去抓开宋放挡着他眼睛的手,而是伸手向前摸到宋放的胸口,柔若无骨的纤白小手滑进宋放的衣襟,那样冰凉撩人的摸着,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宋放彻底丢盔卸甲。
“怀玉……”
“嘘……”他连气息也凉凉的,仿若冬天的清冽风中夹着白梅的幽香,吹得宋放哪还知道什么是不可以。他一把将怀玉压倒在床上,伸手滑进怀玉的浴衣中,由于换下湿的衣衫后就急着救他性命,怀玉身上只是随意的穿了件薄衫,既没有小衣,也没有裘裤,宋放这一摸,当真是触手滑腻,畅通无阻。
“天!”宋放几乎是吼着说的,全身所有的热量一瞬间都涌到下腹上,当怀玉明白他是怎么了之后,轻轻用大腿蹭了蹭宋放的那话儿,巨大的热量让他犹豫的往后一退,怎么更加伟岸了……
“你要负责。”宋放唇边挂着一丝邪气的笑,伸手抓回要逃的腿,将它搁置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的动作叫怀玉一愣。
可是没等他抗议出口,宋放已经拉高了他细瘦紧致的腰肢,让他只有肩膀和头依靠在床榻上,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惊慌,当那股灼热抵在他的后穴,他才反应过来要挣扎。
“不……别……”
惊慌失措的表情换来宋放的轻吻,他喜欢怀玉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湿着眼眶看他,那样需要他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眼神比什么都让他忘情。撩拨着他每一根神经的小动物终于知道用手来反击了,可惜一瞬间就被制住扣在了头顶。他不知道自己越是企求一样的看着宋放,就越得不到回答。可是宋放热热的体温真的很舒服,他一向体温低,所以在这样的深秋时节,又受了寒潭侵袭的身体,自行贴靠了过去,宋放感受到他的摩擦,低低的笑了起来。还是迷恋自己的体温,即使不喜欢这个姿势,也无法控制身体靠近自己。
宋放恶意的抬高上身,离开了怀玉微凉的胸口。在怀玉迷茫寻找的眼神里,他将身下伺机而动的凶器探进了怀玉后庭之中。
“啊……”怀玉一瞬间身子抽动着想要后退,怎奈不但腰被按住,连双手也受制于对方。他试图以脚蹬开这个粗鲁的人,居然就这么直接往里插,有没有搞错!
“放,放开……”他的抗议和不安份小脚都得到了应有的制裁,宋放继续向内推进的动作彻底击溃了楚怀玉所有的抵抗。直至宋放满足的亲吻他腮边的泪水,他才知道自己还清醒,原来没有昏过去啊。
“你个死熊!绝对不许动!!……唔,听到……恩呃……啊……”怀玉的呻吟声再也难以控制,对于这次宋放的彻底失控,也是他的错,虽然很快疼痛被快感所取代,他还是在心里把宋放的祖宗十八代照顾了个遍。
“啊……啊……”
怀玉不知何时恢复了自由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凉被,这样激烈的晃动下,让他有一种身处海上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是风口浪尖上的一叶小舟,被大浪卷到制高点,再一瞬间抛到最下方,幸好他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饱含深情的眸子,不管是不是情欲的作用,他都微微安心下来。只是那种上下的剧烈起伏感没有消失,在又一次攀上最高的浪尖时,宋放突然放缓了动作。
“玉儿,别离开我……答应我。”
楚怀玉被那种悬着的感觉折磨的心里也生出些怪异的感觉,他轻轻晃动腰肢,被这个难耐的感觉控制了所有心神。
“恩,永远不离开……呃嗯……”他这样诱人妩媚的喘息仿佛化成无数牛毛小针扎进宋放心里,他再也不忍心折磨这样可爱单纯的小人,在他漫天席地的动作下,楚怀玉终于脱离了那种挠心挠肺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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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外面是什么天色,两个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欢爱中只剩下彼此,虽然期间好像有人在门外逗留过,也没有坏了他们的兴致。当怀玉浑身没了一丝气力的瘫软在床上,才想起这还是大白天!
“白天……”
“又怎样?大家不会有异议的。”宋放露出餍足的表情,将一脸惊慌的怀玉拉近怀中,“况且天已经黑了。”
“什……么么么么!”天黑了!那多少个时辰了,送晚饭来的一定会听到他的叫声,天啊!!!没脸见人了!
“你……都是你的错!!”怀玉转身背对着宋放,心里知道不是他的问题,还是不禁埋怨起了受勾引的人,“都是你!罚你两个月不许靠近我!”
宋放在背后把怀玉揽进怀中,他此时心情奇佳,就算怀玉说了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只会回答好,所以他只是紧紧抱着怀玉。
灼热的气息带着宋放身上熟悉的味道包围着楚怀玉,让他把羞窘的感觉慢慢抛出了脑海,宋放之于他,已经是再也放不开的人,倘若真的分别数月,到时候可不只宋放一人受罚。
“玉儿,我以后都这么叫你吧。”宋放深深吻着怀玉的发香,淡淡清爽的薄荷叶味儿,可以让人镇静下来。他喜欢怀玉的味道,就像他喜欢揽着怀玉的腰一样,只要是怀玉的,他好像都已经深深的着迷了。
“那样五哥叫我的时候,我会觉得怪怪的……”怀玉嘟囔着说,突然发觉自己第一次被宋放叫成玉儿也是在欢爱时,不禁红了脸,五哥总那样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宋放叫起来,就有了额外的感觉。
“恩?什么?”宋放没听清怀玉嘴里含的话是什么,但是他这一问倒让怀玉别扭的不知该不该再说一次,后来想了想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傻熊又多想。
“我说好。”怀玉终于有了嫉妒事件乃至跳湖风波完结了的放松感,这一放松就迷迷糊糊的要睡了一样。
隐约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宋放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睡意袭来,他再也受不了似的睡了过去。
宋放拽了被子盖住两人,看到怀玉安静的睡颜不禁有些痴了,那样精致如黛的眉毛,刀工精美的线条,浓长而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翼,被自己亲到微肿的唇。他不敢多看,对于这样热烈的渴求一个人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惧怕着怀玉的美丽,天妒红颜,他怕怀玉会被带回去,不管是哪儿,他只希望自己能有怀玉在身边,否则生不如死也不够形容……
他说,不要离开我。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宋放也算是无情到出名的人,居然一爱起来这么疯狂,终于让他明白了自家老头和师父所说的宿命,怀玉就是自己的那个人。
他再度搂紧怀里人,此时的幸福把他从失去的恐惧中救出,他暗暗的想,虽然这次是怀玉的无心之失,也是因为两人争执才有此一祸,一定不能让怀玉再受伤害。他的玉儿心细如发,上一世的生活让他很敏感也很容易受伤,自己要保护他!
宋放不断在心里反省自己的过失,也慢慢睡过去。
宁静的月光笼罩这个小巧的院落,里面睡着幸福的人的雕花门口放着一只精致的幽蓝色竹桓木钗。
冷淡的药师
又是几日过去,花景为了丹药的炼制要进山采几味药,一去几日,未免其间出什么问题,她召回了白居雅。
白居雅进庄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和木头人玩闹的楚怀玉,恢复了精神和体力的怀玉穿着绛红的秋衫,那样刺眼的颜色却让他穿的恰如其分,当他看到白居雅时很开心的迎了过来。那样真挚的一个笑容当真是温暖的连秋风都显得不那么冷。
但白居雅还是冷。
“白药师,你来了。不,应该是师兄才对。师父急着见你呢,你就缓会儿再歇息,先同我去见师父吧。”
“好。”白居雅淡淡的应了一声,还是一身白衣的他也整个瘦了一圈,微带憔悴之色让人不禁心生怜意。
“你身子不舒服吗?”怀玉作势要去探对方额头,可是白居雅闪开了他的手,他眼神淡淡的,怀玉从中读出了别的东西,不禁心里黯然,果然还是讨厌他!
“走吧。”白居雅催促一句就径自往里走,显然对于这里也是很熟悉的,想想也对,毕竟是花景的徒弟,哪会没来过这儿。怀玉更加觉得自己蠢,没精打采的跟着向主院走去。
白居雅在正堂见到了花景和八卫,对于自己派出的人没回来一事,他多少明白,自己来这里前回了一趟沉水宫,宫主告诉他两件事,宋放的死讯和八卫归还于花景。
第一件他一下不看峰就得到了否定,对于这件事他自然也是明白众人的用意,文汇……不,不能想起那个人!他甩甩头,讨厌脑海里浮现那个人的样子,都走了,还想他做什么!
他冷静下来,文汇都赶回去接应,宫主是把他们整惨了。
而八卫这件事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所有人都撞到一起,那个楚怀玉还认了师父为师。白居雅讽刺的一笑,自己居然连整人都不成,真是可笑。
师父知道事情始末,一定会责骂自己,现在八卫回到真正的主子身边,宋放和楚怀玉双宿双栖,唯有自己碍大家的眼,叫他前来真是多此一举!
“雅儿,为师采药,这里要是有什么事,就全交给你了。”花景却没有说其他的,她摸了摸白居雅的头,对于她这个徒儿的心思也是知道的很清楚,既然没成功就不需要再拿出来说了。“你又瘦了,我已吩咐后厨每日给你炖药膳,你要记得吃点,知道吗?”
“是,师父。”白居雅躲闪着花景的目光,他怕自己因为这样的关爱而动摇,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花景这样关心了,他脏,他恶毒,他是该死的人!
“雅儿,等师父回来。”花景看似普通的一句话让白居雅大大的震动了一下,师傅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花景,于是他见到了熟悉的温柔目光,那样写满关心和担忧,这就是他的师父,即使什么都知道,即使自己错了,也会包容他,给他机会的一个人。他在这样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然后花景又笑了,她水色的衫子飘出正堂屋,八卫跟着她离去,白居雅一见她的身影消失,又黯下了目光。
师父,原谅我,我最后一次骗你……
一直站在一旁的楚怀玉看他神色不对,以为他身体不好,像花景说得那样,一定是需要补一补。
“你住中堂的雅致轩吧?你快回去休息一下,我给你把药膳端过去。”
“不必劳烦。”白居雅微微眯起美丽的眼睛,瞟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答着。他最不喜欢怀玉这样的类型,总是不管什么人都掏心掏肺的去讨好,活似博爱的活菩萨。他现在就是要来害他,等他知道时,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讨厌药膳,和你。”
“嗄……”等白居雅都走远了,楚怀玉才发现美人药师居然讨厌他到说出来的地步,不禁心里发涩,自己没惹他啊!怎么就招人烦了?!
他回忆自己在云楼时和白居雅不多的接触,并没有作出多么惹人烦的事,更别说两人一共没说过十句话,虽然自己总是因为白居雅的美丽看呆过去,也不至于有这么让人烦感才对!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自言自语,也不能当面问人家为什么讨厌自己,唉,还想着要好好相处呢,同门师兄弟,见面都是大眼瞪小眼,还真是要命!
“你太漂亮,他妒忌了呗!”
楚怀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循声望去才看到莫留火躺在房梁上,不禁很稀奇,“你在上面做什么?”
“唔……没什么,这里凉快。”
“根本就不热啊……”
“别说我,我在告诉你居雅讨厌你的原因。”莫留火微开着领口,眼里带着清澈的笑意,他晃了晃手里提的玉质酒壶,很有些得意的俯视着楚怀玉。
楚怀玉心中压根不信他说的话,他知道莫留火八成是喝醉了,这样不修边幅的躲在梁上喝酒,原理撞见了一定好一顿教育。
“留火,你下来吧,原理看了会……”
“他会怎样?!哼!我莫小爷才不怕他!你叫他来啊!!!”莫留火虽然大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眼神却已经泄露了他的心虚,看来是逃了什么必修的课程,或是惹了对方才躲到这么夸张的地方吧。
“你也不用怀疑,美人都是越美越见不得别人比他更美,你不喜欢比你还漂亮的人吧?”
“不会……”怀玉心想他这是真醉了,人皆爱美,白居雅已经那么美了,又怎么会嫉妒他?一定是醉话。他又想开口劝,身边却有人制止了他,那人整齐的穿着天青的滚边秋衫,外面披了件深色外衣,一丝不乱的头发以一个银玉发箍绾在脑后,沉静如水的眼睛,和手中一大捧账本,不是原理是谁。
“他……”怀玉都替莫留火紧张起来。
原理笑着示意他没关系,莫留火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一会胡说八道,二会惹是生非。他放下手中的账册,这些都是云楼的生意。
在外面这么久,原来云楼的一切还是有人在打理啊!楚怀玉馐然的看着那么一大叠账本,不禁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想象中的成熟。
“下来。”
原理几乎没有什么重音的淡淡说着,仿佛谈话一样自然,就这么两个字却硬生生把梁上的莫留火惊得酒壶都脱手飞了下来。
啪的一声,酒壶碎成了垃圾。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莫留火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在你高喊‘莫小爷不怕他’时进来的,不小心听到了。”还是沉静的声音,但是楚怀玉清晰地看到原理恶质的笑了一下,天啊,还真是邪恶的笑容。
未免受到波及,楚怀玉打算三十六计,跑了再说。莫留火一见他要走更是激动起来。
“怀玉!我告诉你原因,你先别走。”
“不用了,我还是不方便久留是非之地,你自求多福,上帝保佑你,阿门。”
“什么门?!你别走啊!!我告诉你,居雅喜欢大哥!!!你快回来!!啊……”
莫留火的声音在惨叫后停了下来,想也知道是怎么了,只是楚怀玉没有心情嘲笑他,他在被另一个信息反复敲击着神经,原来是这样,白居雅喜欢宋放,自己和宋放在一起,白居雅讨厌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宋放对于白居雅的到来没有任何感觉,他不认为有问题,至少不至于影响到怀玉,所以在接连几天看到怀玉郁郁不欢的表情时也没联想到白居雅身上。
这天他又看到楚怀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树荫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这样的情况可不多,在宋放的心目中,一般在院子里的怀玉都会像小孩子似的,一会儿在草地上躺着,一会儿和园工种花,一会儿又傻傻的追蝴蝶,再过一会儿又去闻花朵香不香,那样的怀玉有着自然的天真。事实上蠢是蠢,怀玉喜欢,他就喜欢。
当然他也会安静下来看落日,也会对着满月流泪,那时的他又有着多愁善感和软弱。宋放知道怀玉还是在心里思念原来的家人,所以以为他此时又被什么触动了伤怀,一个人在难过。等他走近才发现怀玉微皱着小眉头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玉儿,你在想什么?”
楚怀玉一下子回到现实中,刚刚满脑袋臆测,倘若没有自己,是不是白居雅就会成为那个宋放和纳兰之间的人,后又一想,自己既然来了,再想那些有些不现实。正当他苦恼自己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时空的当口,他听见宋放的声音,这个声音只是简单的关心了一句,却让他觉得自己是无罪的,爱上了别人也爱的人,只能证明那人值得爱而已。
心里多少还是不太舒服,居然身为男人也是要做第三者的?!此时他是把纳兰对他的喜欢彻底忘光了……
“宋放,你说什么东西只有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呢?”怀玉满眼真诚的询问,但是只要是再多明白他一点的人会知道,他是个心机长在心室外的人,即使有花肠子,也只是梅花斑,哪有虎皮纹那么高级。但幸好宋放是个没心机的,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不知道。”老实又认真的回答,在外的那种霸道,残忍,丝毫没有帮助他多些小聪明,他只会盲目的宠怀玉,只会老实的回答他所有问题。“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在想。”
“……”
楚怀玉的心里其实有过幼稚的幻想,就像他刚刚获得新生时,总觉得有个人陪伴一生,平平静静的过安稳日子就行了,可惜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就算宋放没有那样的皇家背景,也仍然会出现很多问题,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宋放,我其实想过了,纳兰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宰相在做什么,只要说清了这些老恩怨,根本就与我们无关了不是吗?不如就这样讲和吧。”
“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违师命。方唐的性格,绝对会死缠烂打。我们还是做最坏的打算,准备周全,才能保证所有人性命。其实我早同师父提过带你回云楼去,以免把他扯进来,他不同意。这里毕竟也有师娘的布阵,比在外面强些。”宋放直觉的去揽怀玉的腰,但是被躲开了,这样的拒绝不曾出现过,让他惊讶了一下,楚怀玉则假装无意之为,眼角已注意到远处廊下的白色衣角。
“师娘走时教了我运功方式,要不要切磋一下。”怀玉岔开刚刚的话题,对于花庄外围的八卦阵心里也有底,现在他只想避免在白居雅面前与宋放太亲近。虽然这很可笑,他就是不希望居雅更加恨他。
“好。”
怀玉基本上是一种自内而外的软功夫,虽然动作优雅,又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实则重创在内,他的每一击都是‘玄心决’的心法催动的恰到好处的力道,练习的勤了,他现在也可以行云流水的与宋放过招。宋放自然不会尽全力,但是这样越打越有‘借交手之名行眉来眼去之实’的嫌疑。
渐渐收了势,心烦意乱的怀玉无奈的看着宋放,说了声失陪就消失不见。他这手轻来轻去的功夫比之他的外家武艺实在是高明太多,凭空释力也毫不费劲,连花景也赞叹,这是怀玉的神奇之处,无需借力而空介于无相之形,实在到了不得了的境界,也许周子寰也没想到她的‘玄心决’会催动这样出神入化的身法。
他的消失让宋放更加不安,就好像原来只是埋了个种子,如今却已经发芽成长。他甚至没看清怀玉是从那个方向消失的,对于这样修为很高,不需要他的怀玉,他越发的不明白。
七月流火十月陨箨
这时白居雅转过了回廊,他素净的白衫上隐约可见晕线的云纹,腰间一把‘水色’剑古雅精致。带着一丝笑容,他走近宋放。
“寨主。”
“啊,是居雅啊。一路上也辛苦了,现在让你来帮忙,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不碍的,我也希望能帮上大家的忙。”白居雅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中带有一小片可爱的阴影,让宋放觉得有些目眩,一阵奇怪的清香扑到鼻中,宋放愕然发现自己因为白居雅一个小小的抿唇动作就心猿意马,甚至下腹都起了变化。
他无法控制的将目光定格在白居雅的唇上,清晰的轮廓,棱角可爱的淡色嘴唇,他第一次这样注视这个一起长大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粉妆玉砌的小男孩,成长后的白居雅更加有魅力,无论是惊人的美貌还是卓然的气质,都是那样吸引人。
不,等等,我在想什么?!
宋放惊醒了一样皱起眉峰,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居雅,一把推开了他。
“你还是离开吧。”他对自己下了药!!他确实是不了解白居雅的,自己已经明确告诉过他,自己只当他是兄弟一般,没有别的,一直沉默的白居雅居然能作出给他下药的事?!
“你不应该拒绝我!!”白居雅仍然一张脸上带着清雅的笑容,柔和的语音里却掺着恶毒,“你很快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我,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满眼都是我,想要和我亲热?!”
宋放十分惊讶的看着白居雅笑得都弯下了腰,心里涌现的怪异感觉直让他也不禁有些没底,居雅的药理学的最精,那么自己真会因为这药而改变感情吗?
怀玉……
“你退那么远干什么?跟在我身边,过来。”在白居雅透着不寻常邪气的声音里,宋放直挺挺的站住了身,他以为自己的意识是清晰的,可是当身体随着白居雅的声音自动走过去时,宋放才知道了这药的毒辣。
“生气了?你这样听话我会更爱你的,好不好?”白居雅以手擦着宋放额头的汗,不禁有些迷茫,宋放是自己的,属于他了,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宋放,这药没有的解,你只有一辈子都做我人,听我的话。你的意识很清晰,你一定在恨我,但是我不会放开你。你说怀玉看到你和我在床上会是什么表情?”
“你……你不可以……”宋放觉得自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连心里想的话也说不出来。白居雅确实厉害,这药真毒!他说过无解,就是这药还没制解药,那么会持续多久呢。倘若他真是要让怀玉伤透心,怕是自己也阻拦不了。他用深深的眼睛望着笑得痴了一样的白居雅,这个绝美的男人爱他,他很久之前就知道,但是两人在云楼时,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居雅明白他,可是居然做到这个程度吗?
“你不要说话,说多了就会变成哑巴,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了。”
“居雅……”
“说了闭嘴!!!”
宋放简直像受了魇镇一样,身体自行僵直,嘴也乖乖闭上了。他有些焦急这样的情况,千万不要作出什么伤害怀玉的事。
“想怀玉呢?不用急,很快就见到了。”白居雅一瞬间冷了语气,“跟我走吧。”
他要让楚怀玉一点点受尽折磨,痛苦的死在宋放眼前,他要他从精神到肉体,全部输给他,败给他!他要他付出代价,抢走他的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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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轩
宋放直愣愣的站在屋内,他知道白居雅一向喜欢白色,但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程度,屋里的一桌一柜都是白楠木的,白的床帐,白玉石的地,还有一个浮满白色花瓣的水池,这样一个纯白的空间里,白居雅在他面前换上了一身白色云锦的宫装,大而宽松的衣袖,收紧的腰带,水纹的下摆,精美的纱织外袍,将白居雅衬得越发美丽,他第一次美的如此不真实,但在宋放眼里却有了不详的感觉。
“这样很美?你还是第一次注视我,我真的很想拥有这样的你,但是毕竟你属于另一个人,我把他叫来,他死了,你就是我的了,好不好?”他一直这样问宋放,却不要他的答案,只是一个人带着笑容,淡淡的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你过来抱着我。”宋放俯身把白居雅抱进怀里,他满眼都是疑问和不安,白居雅却装作没看见,他将衣襟拉开,拽着宋放的手伸进衣衫里,“吻我。”
宋放的身体因为白居雅的声音动作,他低头认真的吻着白居雅,甚至像情人间那样把舌头也伸进去,就在他吻得不可自拔时,听到了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宋放?”楚怀玉一回到花庄就有小童通知他,白居雅邀他到雅致轩,他以为居雅这次应该是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却没想到是见到这样的场景。
“你来了。”白居雅淡雅的一笑,被吻得红艳起来的唇格外刺目。
“白居雅,你是叫我来看你们亲热?”
“你不进来吗?宋放有话对你说。”他自然的脱离宋放的怀抱,走到怀玉身侧,轻轻的伏在他耳侧。“他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去听听的。“他越过楚怀玉,将他身后的门关上了,那样一整片白到诡异的雕花木门,映在他写满笑意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楚怀玉身子大大震动了一下,随即忍住了这样的颤动,他向着宋放走过去。
他走的慢,很慢,压抑着心里的难受,他看着宋放。
宋放的动作不自然,他的眼神在告诉他一些事情,太远了,所以即使这房间让他很难受,他还是选择走进去,刚刚白居雅的笑容透着诡异,难道他对宋放做了什么?!
不!宋放刚才确实吻着白居雅,他亲眼所见,哪能是假?!
“宋放……你,你说,为什么?”渐渐在他心头扩散的压抑感使他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从手指尖开始,一种类似麻痹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勉强站着,注视着宋放的眼睛。
“亲爱的,你告诉他,你不爱他,你只爱我一个人。”白居雅走过来站在怀玉身侧,吐气如兰的说着。他看到楚怀玉的反应就知道他仍是恐惧着白色,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急喘的征兆,一会儿,还有更好的招待等着他!这让他充满了抱复的快感,他要让他们感受他的痛苦,让他们后悔活在世上!!
“我不爱你,我爱白居雅。”宋放声音平板的说着,一句话出口已经把怀玉的眼泪说了说来,楚怀玉只觉得浑身乏力,一阵锥心的疼痛沿着脉络行遍全身,顿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萎顿于地,呼吸的急促让他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争气的流着。
他疼得浑身颤抖,甚至连心脏也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终于明白这个屋子是白居雅为他特设的。只有白居雅知道他对白色的恐惧,知道他会像这样全身无力,又用了宋放作饵,诱他到房间里面,这样他就再也没办法离开,即使有了护身的武功,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用上。这招高明!
楚怀玉随即明白宋放也是中了套的一个,他那样平板的声音有问题,急喘了几口气,楚怀玉抬头盯视着白居雅,“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句话说完他几乎失去了呼吸一样的任胸口剧烈起伏,只能睁着冒火的眼睛仰视着白居雅。
白居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拧了眉,看着痛苦不堪的楚怀玉,狠狠的一脚踢上他的脸。“你还挺聪明,不光是有脸袋儿,还有头脑吗?这不是更让人讨厌!!”
他不断的踢着蜷缩于地的楚怀玉,“你还很善良!还会体贴人!还很有人缘!!”每说一句就踢得更狠,怀玉不怕他踢,只是受不了让宋放眼睁睁看着,他一定会觉得是他的错,他会比伤在他自己身上更痛苦,可是他好像无法自由行动,到底白居雅对他做了什么?怀玉以发抖的手臂抓住白居雅的衣摆,就这样仰视着他心里美丽善良的那个人,他以眼神告诉他应该回头了,可是白居雅不看他,他只看了那眼神一下,就飞快的偏开了头。他不能心软,不能虐待自己,便宜了这两个人!!
白居雅拽出自己的衣摆,倾身看着狼狈不堪的楚怀玉,血迹沾染了他身前的玉石地面,那一丝红醒目的让它格外扎眼,白居雅一把抓起楚怀玉的头发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一路拖到宋放眼前。
同归
“宋放,你看着是什么感觉?!你的爱人,不,是前爱人在你面前被尽情的蹂躏,你有没有感觉很过瘾?你是不是还想看更多呢?”白居雅声音有着不正常的兴奋,他看到宋放眼里流下的泪更加的狂态毕露。“怎么?舍不得?!你也会舍不得?!你怎么没心疼过我?!我被那么多人压在地上时你在哪里?!你在躲着我!!!你活该受到这样的报应,我就是要看你痛苦!!就是要在你面前折磨他!!!”
白居雅两下就扯开楚怀玉的衣衫,看着那样白皙无暇的肌肤时,他不禁很难过,难过于自己的疯狂,但是他停不下来,他不能停下来,否则他会痛死,会被自己折磨的死掉!!他彻底放任了自己的疯狂!
“楚怀玉,你也不要恨我,宋放被我下了药,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要恨就恨他!你该恨他,他当初信誓旦旦的为我造天阁,说为了我以后上山采药方便,可是为了讨好你,就改成了怀玉阁!你说是不是他的错?!是他错!!”白居雅笑得流出了泪,他以为宋放至少心里还惦念他,可是一个晚上,当那座阁楼挂上怀玉阁的匾额,他彻底失望了,他的心比他想象中还要受伤,原来,有期望才会让人那样绝望!!
他拿过身侧的鞭子,疯狂的抽打着怀玉,他哭的哽咽,甚至有些不济气,可是仍然执着的打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什么都有了,还要来抢他的!他该死!地上的楚怀玉已经浑身爬满血淋淋的鞭痕,他忍受着蚀心的疼痛,仍然忍着不叫出声,他不能让宋放忍受这些,他虽然希望白居雅可以在报复够了以后为宋放解了毒,但心中还是没有那么大把握,好像要昏过去一样的感觉拉扯着他,他要保持清醒,不能昏过去……
“停……停下来……”宋放微弱的声音传过来,白居雅扭头看他,居然能自行说话了,是在挣扎?
“你也想试试?这条鞭子还带着新的倒刺,我特意留了招待怀玉,你要试试这样的手感吗?”白居雅带着那样快意的表情,一把将已经沾满血肉的鞭子提到他手里,“宋放,你来抽他,要很大力哦!”
流着泪的宋放仿佛在与身体抗衡一样,身体僵硬的一步步走上去,他的眼神透露了他内心的痛苦,他发誓保护的人就在他面前,可是他却是伤害他的那个人!一鞭鞭抽在怀玉身上,他眼看着怀玉疼得瑟缩的样子和全身不忍目睹的鞭伤,直恨不得将自己杀了!直到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了,白居雅才让他停下。
宋放至始至终没有用恶毒的眼神看白居雅,他虽然恨他伤了怀玉,却也明白自己伤了他,七年前白居雅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回来时就变得不爱说话,当时自己已经有了云寨,并没太在意。现在回忆起来,师娘曾说过居雅是因为要去找他,结果在半路却没了音信。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才变得这样疯狂,这样痛苦!
“雅……停下来……你,你杀了,我……”宋放甚至不敢瞟地上的楚怀玉一眼,他整颗心颤抖着,可是被药物控制的身体仍然僵直。
白居雅也是满脸的泪水,等他看到楚怀玉是真的没了意识,才慢慢靠了过去,他踢了踢怀玉的身子,却没有反应,伸手探了探颈部,幸好还有微弱的脉动。很好,就这么死了,他会很遗憾的!
“你醒醒,我还要让你看看我的得意之作呢!”白居雅单指按了怀玉的几个穴位,将昏迷的怀玉再次弄醒,他把怀玉整个的拎起来,已经白的如死人脸一样的怀玉被心里的滞淤感和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折磨着,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但是当他被白居雅拎到身形同一高度时,他望着白居雅的眼睛仍然清澈的没有一丝类似怨恨的东西,他静静的有些乏力的望着白居雅,这个被白居雅厌恶的眼神仍然没变!
“你怎么不恨?!你恨啊!!!你恨我啊!!!”白居雅看着这样的楚怀玉有种就要崩溃的感觉,他讨厌怀玉看他的眼神,他不要怀玉的同情,他要所有人都恨他!!!但是怀玉轻晃了下脑袋,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离开身体的声音,却没有惊慌,他更不会恨白居雅,他自一开始遇见这个笑得温然的男人,就注定不会有恨他的一天,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只是这就是他。
“不,我不恨你……我,希望……希望你原谅他,是我,我勾引他,你杀了我。”楚怀玉虚弱的说着,他清澈的眼仿佛染了玉的色泽,在那样波光潋滟的眼神中,白居雅看见了自己狰狞的表情,他是那样的恐怖,居然是那样恐怖吗?
“不,不行,你必须恨我,我要让你彻底的恨我才行。”白居雅语气很慢,但是抓着怀玉的手又紧了紧,“你看到那个池子了吗?那里面是血陀罗,它很美吧,那么纯洁的颜色,却剧毒无比,我把你扔下去,你会被毒侵入骨头里,然后活活被痛死!这回你一定会恨我,一定会了!快让我看看你挣扎痛苦,被仇恨变得狰狞的样子!快,我这就把你扔下去。不,宋放,你来,你把他给我扔到池子里。”
白居雅像是逃不出自己编的那样疯狂的一张网,疯癫了一样的说着,并且把体无完肤的楚怀玉塞到宋放怀中,“去,去把他扔进池子里!!”
宋放不住颤抖着揽紧怀里孱弱的人,他的怀玉,他居然要亲手去杀了他!一步一步靠近水池的宋放终于被这样的痛苦击败,泪水打在几欲昏迷的怀玉脸上,让怀玉再次振作起来,他不能让宋放这样,否则他死后,宋放就算毒解了,也是不会独活的。
他抬起手臂,给宋放擦着泪,他不停的擦却擦不干,他露出一个笑容,如六月温凉的风,这样的笑容,出现在沾着血迹的苍白容颜上,显得那样的绝望,他就是这么笑着,轻轻说了句:活着,答应我。
这样只发出了气声的一句话,让宋放再也无法忍受,他停在了水池边,他停了下来,慢慢蹲下身,将怀玉紧紧搂入怀中,他嘴角溢出了血迹,连眼中都流下了血色的泪。他那么绝望颤抖的搂着楚怀玉,在他耳边说:不答应。
水声……
两个人一起跌进了布满惨白花朵的池中……
拨开云雾
水里有点凉,但是很快恢复了神志的宋放发觉池水并不像白居雅形容的那样有剧毒,据他看只是一般的水而已,而花瓣也只是一般的花。他将怀玉抱起来,怀玉也是一脸的迷惑,站在上面的白居雅痴痴的看着水中的两人,他静静的看了两人一会儿,眼睛里被水色映的一片光亮,他动作很慢,却是将心爱的佩剑横在了脖子上。
“不肯恨我?那我自己恨自己……”
“不要,居雅!!!!”怀玉惊恐的大叫,但是水中两人万万不可能有阻止他的可能性,就在那柄‘水色’即将染上居雅血色的一刹那,一只手按住了那把剑,手的主人从后面抱住白居雅,一手牢牢抓住了剑身,他并不强迫居雅松开剑,但是白居雅一闻到熟悉的水檀香,再看到沿着剑身流下的血,突然仿佛烫了手般扔开了‘水色’。他听到剑身掉落玉石地面的清脆响声,浑身都颤抖起来,他不要见到他,为何偏偏来见他,为何又是他!
“别救我!别再救我了!!!我求求你!!!!”纳兰文汇紧紧抱着大声恸哭的白居雅,不管白居雅如何挣都挣不开,只能在他怀里哭的一如孩子,但是即使是小时候,他也从未这般哭过,他不要看到这个人的血,但是几乎总是看到他为自己流血,为什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我讨厌你!!!讨厌你!!!!!!”歇斯底里叫嚷的白居雅乖乖靠在纳兰文汇怀里,他不要再看见他,可是他总在自己身边,他不要他救他,他却总知道绝望的自己在哪里。究竟要怎样?他要得到什么?自己还能给他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纳兰文汇柔和了紧绷的线条,“傻子,我说了等我回来,你胡乱打人了。”
白居雅抬头着急的看着纳兰文汇,他满眼的惊讶,甚至是害怕的,他脆弱的神经禁不起这样的询问,他又回过头去看已经从池中上来的两人,一身赤裸的楚怀玉满身清晰的鞭痕,伤口又溢出血来,让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更加凄惨,体无完肤,目不忍视。宋放僵硬的抱着他,满眼的痛苦,白居雅看见这样的两人,终于不可遏止的抖了起来。
“不,我只是要他们恨我,不是的,该死的是我,是我该死……”
纳兰文汇紧紧搂着抖的像风中落叶一样的白居雅,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他,即使他被人侮辱那次,也只是细细的哭,哭的他心疼,而这个几近疯狂的白居雅却是无助的像个迷路在沙漠的人,他拿无辜的眼睛看着纳兰文汇,那里面写满了恐慌,昭示着只要有人责备他,他就会立刻崩溃。
“原谅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代价。”纳兰文汇看着自己的哥哥,他们没见过面,但是知道对方,他算是企求宋放,为了白居雅,即使宋放要他填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宋放什么也没说,他知道白居雅并没在他身上下什么重药,现在的身体已经可以根据他的意识动作,本来就没有责怪居雅的意思,现在更是不会刺激他。他给怀玉披了个凉被,准备抱这他去处理伤口,经过纳兰和居雅身边时,他停了一下。
“他没做错什么,你好好照顾他,怀玉伤得重,我先把他带出去,你带居雅走或是留,随意。我会去找你们。”宋放走了几步又加了一句,“向你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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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快只留下纳兰和白居雅,白居雅听到了宋放的话,恢复了清醒的眼神,他居然丝毫不怪他,自己将他的爱人打个半死,他居然一点都不怪他。是啊……一直是他自己在那里一厢情愿,又一个人去恨,即使是那样干净不虚伪的楚怀玉他都恨了,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
“我做了什么……”我疯了……
纳兰文汇只是抱着他,深深的抱着,这个总是孤单冷淡的人,不过是个普通人,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白居雅突然想起纳兰手上的伤,他匆忙拉过他的手看,横断掌心的伤口割得很深,肉向外翻着,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你傻了?你疯了吗?手废了怎么办?”白居雅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拽着他去内堂找医箱,要把经脉牵引起来……
“别慌,没事。”纳兰文汇抓住急得团团转的白居雅,一把拽进怀里,他温柔的吻上冰凉的唇,充满了眼泪的味道的唇仍然很柔软,纳兰的吻带了点安抚的味道,让白居雅终于安下了心神。
“疼吗?”
“疼,因为爱你。我带你离开好吗?”
“不,我留下来,我做错事,要等师父回来责罚。”白居雅认真的推开纳兰文汇,他抓过对方的手,以冰蚕丝缝合伤口,他一点点缝合断开的血脉,将里面的经络对在一起,慢慢缝回原来的样子。
纳兰文汇凝视他的脸,白居雅脸上有着那样明显的心疼,是不是他也可以期待居雅有点喜欢他呢?
“居雅,喜欢我吧,只有我是你的。”
白居雅拿线的手抖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缝合伤口,当最后的一针也结束后,他在伤口上抹上一层无色的软膏,抽出干净的布巾包好。一切都弄得妥当了他才抬头看向纳兰。
“记得你哥告诉你的吗?你的任务结束了,我并不是这一代的那个人,那个人是楚怀玉。”
一句话让纳兰文汇愣在当场,他不敢相信居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相隔那么远,为何他知道了?所以才会那样冷漠,才在自己回去处理事情时,不告而别?!
“居雅……我……”
“我同师父学习‘玄心决’,是可以扩大五感的,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但是我不会恨你,我已经无法恨任何人。你走吧,我留下。”白居雅给了他一个雅致的笑容,这个笑容不包含冷淡和强装的厌恶,这是白居雅留给他最美的一个笑。他却笑不出,自己是如何的爱着白居雅,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但是最初却是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居雅知道了,就代表他知道了自己接近他的原因,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一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纳兰文汇从没这样绝望于两人的爱情,从前即使有一个宋放夹在中间,还有性别,甚至是身份的阻碍,他都乐观的认为没问题,他始终觉得,白居雅总有一天会觉得他还不错,也许就会答应与他一同生活。但是现在他们之间还有背叛,居雅最憎恨的东西,他是断然不会原谅他的了。所以他不敢再留恋,即使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要回头再看一眼,却都不能阻止理智的启动。
七年一晃,他注视着这个白衣的少年,追逐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
纳兰文汇消失的一刹那,白居雅跌坐在床上,他清楚的看到他走了,心里立刻空了一块,原来早就留了一个他的地方……文汇,你平时那么难缠,怎么这次走得这样干脆,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不能这样,白居雅强撑起身体,他紧握药瓶,还要给怀玉送药去,不能这样魂不守舍的,自己讨厌他,他走了,自己应该松一口气才是。他深深吸一口气,当这口气吐出时,他再次跌坐在床沿上,他看着自己的泪水无可抑制的落在袖子上,打湿了手里的药瓶。
不,不能,要去送药,要振作……
白居雅越哭越凶,最后整个人滑坐到地上,蜷成一团。他不要,不要他走,他后悔了,纳兰文汇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当然知道,即使开始有别的缘因,但是纳兰爱着他,他心里知道的那样清楚,嘴上却说了什么?!
白居雅自嘲的抱住膝头,将满布泪痕的脸埋进臂弯,他是傻的,纳兰对他有情有义,无数次救他,安慰他,却只得到他冷淡的回应。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的白居雅愕然发现,他不想让纳兰离开他,即使他不承认,即使他心里的人一直是宋放,也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执着的不放开那个想法。
他不爱也不恨宋放,只是执念控制了他,他更不讨厌楚怀玉,可是他却伤害了那个人,纳兰文汇是那样包容深爱着他,他却赶他走。
再傻也不过如此……
仿佛无边的黑暗笼罩在周围,白居雅还是被绝望打败了,他只希望再有那么温暖的怀抱给他点儿力量,让他活到师父回来,领罪……
熟悉的水檀香围绕着他,他被抱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那样温暖,被抱得那样紧,那么的让人安心,白居雅终于忍不住回身搂紧他,他真的害怕,他真怕他不回来,他不能失去他,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
“放开……”他略显倔强的声音有着轻柔的音质,他一面紧紧拽着纳兰的衣衫,一面赶他走。
“这次休想,我缠到你老死为止。”
“无赖!”
“谁让我爱你。”
“……”泪更加的流个不绝,白居雅一生的眼泪好像一口气都流了出来,他像哽了什么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其实该告诉纳兰,他的心里已经有他,他该说他是在乎他的,他应该让纳兰明白他对他也是动情的,只是他没说。
纳兰也知道他不会说,白居雅就是这样的人,当他厚着脸皮返回来时,看到痛不欲生的居雅,心里是开心的。他心里明白,这一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他的身边了。
让我爱你吧。
我愿意你爱我……
又回到了床上
疼……
楚怀玉可怜巴巴的趴在床上,由于全身上下都是鞭伤,只剩胸前勉强还好,所以只能趴着,说是有利于伤口的恢复,但是趴了几天,可真不是一般的受罪。
好无聊啊……原理那天臭骂了他一顿,当着白居雅的面,把人骂得云里雾里的,他是受伤的那个,为什么要被骂?最后他算是明白了,都是因为他傻,因为他主动送上门,因为他的不理智,所以才刺激了白居雅,这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后来他倒也想的明白,原理是为他着想,倘如被骂的是白居雅,那么就不会有这个满心愧疚,成天给他看伤口的白药师了。这么一想,真是觉得原理不是一般的恐怖,事事都料得神准,做事又有条理,好羡慕啊!
“流口水了。”莫留火噌的一声窜了进来,看到楚怀玉一脸向往的表情,不禁笑了,傻样儿!
“没有啊,你又跑来干什么?”
“师父命我来陪你散心。”他特意强调自己是被动的,显然很不满。
楚怀玉正闷得无聊,宋放这几日没个影儿,木严带着小豆儿去山下有半月了,也只有白居雅给他换药时会来,让他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唠叨个没完,只是明确表示自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相处上,明显的感到白居雅对他有了善意,但是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白居雅只是偶尔嘱咐他不要乱动裂了伤口,其他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还是赵小酒了解他,总是要找个既闲着没事干,又能和他聊天的人。
“讲讲吧,我正无聊的要命。”
“哼!你活该,我都告诉你了,你还去招惹他。”一根筋的莫留火只是觉得既然原理骂的人是楚怀玉,那么就是他错了。他的逻辑思维比较特殊,一切以原理为准则,让楚怀玉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学过逻辑思维学,就会知道自己智商不高。”楚怀玉不再理他,让他这么一说,心里觉得是他欺负了白居雅,活该受报复。可惜因为明白留火的性格,他也只能大翻白眼,郁闷不能言,有苦说不出。
“什么?什么是智商?”莫留火没留意他的不满,只是觉得这话说的不明白,反正不是好话。
“就是你的脑子想东西的逻辑能力,你只有一根筋,那有什么智商可言,幸好原理不嫌弃。”
“喂!!你敢惹我,我还没问你上次自己落跑的事呢?!”莫留火气得头发乱乱飞,敢说他傻!原理都没说过,“你等着,我要好好和你打一架,让你见识一下小爷的厉害!”
单纯的笨蛋!
楚怀玉想笑又怕扯到后背,不笑又抑制不住,他憋得辛苦,看到手足齐舞的莫留火更是笑到双肩抖动,他想起那天莫留火戛然而止的叫声,不禁逗起他,“你自己说了不怕原理,我一想也是,你可是莫小爷,害怕过谁?!我自然就走了,没想到有人杀猪一样的叫,最后可疑的被堵上了嘴,原理是怎么办到的呢?”
大红脸的莫留火怒视着怀玉,可惜又是自己先提到的,病号又打不得,只好拿周围的东西泻火,他正想用一个圆羽文顶的双耳花瓶撒气,就瞥见了进屋的人。正是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处理云楼加急事件的原理。他神态间有着一丝疲惫,但还是温风郎月的样子,他一撩衣摆进屋来,看见莫留火也毫不惊讶,看来是知道莫留火受命伴驾的事。
“你不会是想动那个花瓶吧?”清凉的声音有一丝悦耳的低沉,这样适中的沙哑嗓音真是太迷人了。
楚怀玉有点遗憾自己声音里带点少年的幼稚,要是像原理那么沉一点就好了。他是盲目崇拜,对于像原理这样事事周到,事事完美的人,他很没有抵抗力。在相处了这么久后,他越加发觉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有点聪明的可怕,要不是见了原理爱的傻,又追的可怜的样子,还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那样失控的时候。楚怀玉现在是陷进了追星一样的热情里,要不是莫留火没脑子,肯定要吃些干醋的,不过他的情商也不比智商高到哪去,所以在他眼里,楚怀玉只是眼睛里带着小光点,崇拜着原理。
听到原理淡淡的问了花瓶的事,莫留火老实乖巧的放下抬起的脚,一个劲儿的摇头表示自己很乖,没有破坏公物的恶胆。原理这才把视线调回床上,他走到床边拉了个春凳坐下,对于楚怀玉最近莫名其妙的崇拜视而不见。
“还疼吗?”
“疼。”老实回答的楚怀玉又拿出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他这样看着原理,不禁让原理乐了,感情是宋放不在,往他身上撒娇来了。
“我给你揉揉?”好听的声音,也不待怀玉回答,他真的就上手揉了过去,老二的那手愈气疗法他倒是学了。
楚怀玉只觉得背后有一丝温暖柔和的气流在给他按摩,实在是舒服,偷偷看了眼莫留火,那小笨蛋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楚怀玉就放心的享受待遇,可惜他没看原理的表情,怀玉的精明和那点小聪明在原理面前什么也不是,偏生他还没意识到自己逐渐衰退的智商,现在他的思考回路完全变成了十七八的水平,不得不叫人扼腕。
“那人就要到了,宋放的死讯一出,他就找人探听,按你说的,安排了最普通的江湖先生,大大讲了一番。他就出岛寻来了。”
“很好,不早也不晚,周老前辈早起疑心,应该在最近就有所行动。”楚怀玉一听就浑身振奋起来,真的行得通,其实这个小计谋真的是费了一番功夫,不过既然有了成效,就是万事大吉!
“师娘不在,我挺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啦!师父赶得及回来也只是预防周老前辈暴走,但是可能性很小。”
“你倒有把握了。”原理笑着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好像只波斯猫。
“是直觉。”
“你总是靠直觉会死的很容易。”原理缓缓挪动手,这样活血化瘀,能加速愈合伤口。他倒是希望怀玉快点好起来,免得居雅带着大麻烦在身边。
“你以为光用脑子就行吗?我这些点子都是直觉告诉我可以,不都成功了。”得意洋洋的楚怀玉暗自想,智商高的人就是相信数据,自己以前在网上搞物流,被数据折腾的要命,现在可不要再去求什么稳妥。
而原理是管着整个云城生意的,多少也相当于现代的CEO,他万事讲求根据,稳妥,数据支持,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有他这样才为云寨管好了所有商号,可不是感情用事就能解决那些大总管和掌柜的。
“好好,你是对的。下一步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走,我已经派出了人,不日既能有回复。”
“呵呵……你真可靠……”
“多谢夸奖。”
两个人研究了周子寰的性格,再按照沉水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弟子之众,相信她很快就会知道宋放假死之事。所以两人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云海行从仙行岛钓出来,让他收拾暴跳如雷的周子寰就万无一失了。但是当年云海行的离开很是有些诡异,他不是移情别恋,那么为什么不要老婆而要栗子树呢?
这就是他们专研的课题,当一切明朗,就有了转机,一劳永逸,有了爱情的女人总会温顺的像小绵羊,这样会保住花庄众人之命吧……
欺瞒长辈,那个暴躁又擅长整人的周子寰可是很有些危险的。
后背整个都热的舒服,原理又把手往下移,莫留火稍稍有些不豫,但是没吱声,原理只是在给怀玉通脉,哪能往歪里想!
楚怀玉也觉得热源向下身移动了,但是由于太舒服,他没有多想,只是迷迷糊糊的有点想睡,浑身都暖洋洋的,又不是那么疼了,他睁着毛茸茸的眼睛看着原理,这个神情真是活脱脱一只猫。
“好点吗?”原理看他就差没舔舔爪子了,不禁心里好笑。
“嗯。”
傻呆呆的直说的楚怀玉沿着原理的思路往下跟着走。
“舒服吗?”
“舒服。”
“喜欢我吗?”
“喜欢。”
……
莫留火腾地跳起来打开原理的手,他指着楚怀玉直想骂他不要脸,但是楚怀玉表情分明没有多想的意思,害得他也说不出刻薄话。只得伸手指着,一个劲儿的指指指!
“你,你……”莫留火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就是控制不了,他拉着原理就走,看到原理志得意满的表情,楚怀玉方才缓过神来,被耍了!
借自己给他的感情升温,还能行了?!奸诈!阴险!
“你这个小人!”楚怀玉大喊着,睡意全无,不禁遗憾自己不能起来掐他的脖子,可惜只能听到走远了的属于原理的低沉笑声,他是很愿意当小人的。
再见
怀玉闷闷的想着还不如不来看他呢,反倒气得冒烟。宋放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这时候要是有人攻庄子可就全部死翘翘无疑,如此想着也有些不放心那个纳兰文汇,虽然幸亏有他才救下了居雅,他也仍然是那个方唐的徒弟,他在这里,方唐会不会也知道他们在这里?又派了什么人来?纳兰文翔也知道这里?会来找他吗?沁情又到了哪里呢?
算了,想也想不出来,就这么浑身舒畅的楚怀玉迷迷糊糊的睡了,等他睡醒这一觉已经过了亥时。完全黑下来的天有着无数晶亮的星星,他揉揉压得麻木的手臂,闻到伤口上的清淡药香,居雅来过了吧,他现在这样每日给他换药倒叫他不好意思,回忆那日疯狂的白居雅,简直像隔世的事。不懂记仇,也没有那么多心眼,楚怀玉完全没有自己被打了的意识,疼得他全身发冷,恨不得一死了之的时候,也没想过恨一下白居雅。
也许是潜意识里明白,恨一个人,比什么都更痛苦吧……
晚上已经十分冷了,快入冬的天气将人的骨头渣得冰凉,隔着雕花的窗仍然看的到外面的天空,风却被挡在油脂窗纱之外,仍然很冷。
楚怀玉十分清醒,他睡的太早了导致这个时候醒来,想了想也无事可做,修习一会儿‘玄心决’吧,偷了几天懒,师父回来一定会发现。
进了禅境的怀玉与以前不同,以前未进菩提玄境,只要修禅就会隔绝与外界的联系,现在则是可以同步。楚怀玉趴着感受外物释力,身子轻轻脱离物重浮了起来,他等到身体可以轻松的停在床榻上方就转过了身,仰面朝上的飘着,一面在心中背禅,一面感触万物,就像细微的风和灰尘粒子都可以看见,这是开了天视的结果,师父很开心他这么快就开了天眼,这样以后学药理会容易一些,也能更方便缝合伤口,因为只要凝神就可以看清所有细小的血管和经络。像白居雅就可以轻松做到这些,楚怀玉心中向往为人医者,救人性命是好事,像师父那样一双神手,灵魂司也是颇有些佩服的。
‘玄心决’练就的不光是外家功夫,还有些佛体仙家的神力,所以救人的同时,不光可救治外伤,还能续人阳寿。
这就是更加不得了的功夫,楚怀玉已经再也不想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希望自己可以给别人带去健康。其实花景已经告诉过他,他修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学了这么久,却没学到关于救人的知识,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心里一乱,他的身体立刻有了排斥反应。在进入禅境后,心思如果不清明,很容易走火入魔,他身子在空中晃动了下,急忙稳住心神,身子又晃了两晃方才恢复平静。
好险!
到底在急什么?难道自己其实是急性子?
怀玉暗自好笑,自己要是急性子,这世界上要乱成一锅粥了。

对于整个花庄,甚至整个紫山都历历在目的楚怀玉突然将感觉定在一个点上,很飘忽,让他不确定是一个人还是一只动物,他速度很快的进了花庄,在雅致轩稍作停顿,就向自己所在的白梅园移动过来。
是个人!
行动和气息都掩藏的几近完美,若不是进了禅境,楚怀玉也不可能感知到他,他居然如入无人之境一样进了花庄,赵小酒如果不是不想阻挡,就只能说明来人的高明。会是谁呢?
一瞬间楚怀玉心如擂鼓,他想到了可能的人,不禁因为这个想法浑身紧张,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实在不想让他看见,但是又不能藏起来,他不但会找出他,还会多想。可是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一听到衣袂带起的风响,楚怀玉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冲口吐出,身子也急坠直下,看来还是走火入魔了。
本来以为身后的伤口注定再次裂开,他双眼一闭,彻底没了收势力气。简直千钧一发之时,他被一股纯刚气力拖住了坠势,很快一只手探过来扶着他肩头,轻轻转过他的身,怀玉安稳的趴回床榻上,这一安下心才注意到这人进屋时连门的震动声都消减为零,门仍关着,看来是又有了进境。
一只手贴在怀玉背后的陶道穴,缓缓输了内力进去,一股热流纾解了楚怀玉因为走火入魔导致的胸口钝痛,也让他神志清明了许多。他一面在内心幸福他的搭救,一面陷入尴尬之中。自己练功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笑死才怪。
真是丢人的重逢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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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脸的要死!
楚怀玉庆幸是黑天所以掩盖了他的脸红,他居然因为他来了就走火入魔这么夸张,看来心不静也是很危险的。
感觉到楚怀玉平稳下来的呼吸,来人收了手,一双亮如子夜星辰的眼睛望着床上的怀玉,因为受伤只简单披了件浴衣,因为方才这番折腾已经挡不了几个地方,这样的扁扁躺在床上的楚怀玉真的很有些奇怪的风情,除了不满意他受伤之外,其他还好。
来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个微笑,终于见到他了。
当他看到传书上写着:‘怀玉重伤’四个字时,浑身上下都再也无法按捺,理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想要看到他无恙,所以他来了,这一来是错误的,不但明知是错,还知道有危险,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纳兰。你怎么知道?”楚怀玉问他。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他也知道,来人就是纳兰文翔,他来了,还知道了自己受伤,果然那个文汇是敌奸。
“得到属下汇报。”纳兰文翔给他拉好衣衫,拽出一侧的被子给他盖上,这样的夜晚听到他的声音让楚怀玉有种舍不得的感觉,可是现在不是他该出现的时候,别说被小酒发现了会怎样,他压根不相信方唐会允许纳兰私下里见他。
“你快走吧,被发现了是很危险的。”说完怀玉就觉得不妥,他怎么说的像是偷情的小妇人在劝情郎啊!幸好纳兰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他听了也没有挪揄怀玉,只是更加认真的看着怀玉的脸,好像无比不舍的眼神让怀玉突然来了火气。
“你走,别总是傻看着我,都是骗我的!我不想见到骗我的人!”
张牙舞爪的怀玉活似弓起了腰的小猫,浑身的毛也立起来,眨着喷火的眼睛看着纳兰,他想起了他对自己的欺骗,但是不是因为这样而生气,他早就明白在那样的情况下,是谁也不会告诉他事实的,所以他不是因为这个,他是因为纳兰的凝视生气,他费了那么大力进来,也不说话,也不解释,也不问候,只是看着他,他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那眼神里都有什么!
“我道歉。”
“道歉?!道歉?!你没错!道什么歉!你走,否则我叫人了。”虽然感觉无理取闹,楚怀玉为了掩饰心里的怪异感觉,只能胡搅蛮缠,直将话题拉跑到南太平洋。
“别生气,我不在乎被抓,只要你不生气。”纳兰文翔真的因为怀玉的态度有点不安,他也属于智商高的离谱的一类人,可惜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发脾气,这类人往往都不会应付。他傻了吧唧的回答终于顶的怀玉说不出话来。
你傻啊?!
楚怀玉想说,却没说出口。他把脸转到里侧,不再理纳兰,他其实转过去也没有用,背后的眼神扎的他浑身不对劲,但是要是理他又像是趁着宋放不在,红杏出墙一样。
“真的,我不想见你。”
楚怀玉说完这一句话,两人更沉默了,沉寂的夜里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这种气氛虽然不尴尬,却也谈不上轻松。纳兰其实知道怀玉是要生气的,但是怀玉真的生气了,他又无法可想,自上次偷见了一回已经过去月余,他想楚怀玉,怀玉却说不想见他。
想走又舍不得走,纳兰文翔从来没有这样不知所措,他取下身上的一个小瓶放到怀玉枕侧,“是挺有效的伤药,你每天服一粒会好的快些。”
是宫里御医花费十年炼制的,只得百粒,皇帝老头自己留了几颗其他分给了各个儿子。老头儿子多,总也有喜欢的,就偏心的多分了点给文翔,原本有四十粒,自己以前受伤吃了一些,应该还有三十几颗。确实是不错的药。
怀玉打定主意不理他,所以也装作无动于衷,其实很想和纳兰说说分别后的事情,他想知道那时周老前辈都做了什么,沁情又去了哪里。可是不能说,他在这样的夜里和他见面已经是错。
“沁情没事,她要我告诉你一声,山下镇里新开了家妓馆,叫‘水云间’,有空去看她。”纳兰文翔毫无办法,只能准备离开,他走出几步,心里仍不想离开,于是返回床边,看着怀玉沉默一样的冰冷背影,心里也明白留着无益,所以他再次走回门边。就这样走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无法抵抗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就算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也好。纳兰文翔就着春凳坐了,默默看着楚怀玉。
居然敢伤害怀玉,那人是叫白居雅吧。
纳兰文翔的瞳孔急遽一缩,宋放居然还留他命在?!因为觉得内疚吗?他到底把怀玉当作什么!这个笨蛋!
纳兰文翔控制着握紧手掌,一丝血沿着手心滴落在地。
红杏要出墙
“你们都还好吧?”怀玉没控制住心里的疑问,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事前得到通知,留了替身,勉强撤走了。”那日周子寰到云城就让暗桩们知道了消息,那样杀气腾腾的样子立刻暴露了目的,所以纳兰他们将影替身留下,迅速撤到不远的‘醉仙居’,那也是分支的一处,这才保了安全。否则死的就是他们本人了。师父盛怒之下也无可奈何,只能痛失替身又不得不重新部署一切,他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纳兰很欣赏这个方式,师父一意孤行是自己劝不动的,这样缓和一下矛盾,总还有些机会和解。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岂不是要立刻攻进来?”
“不,师父还没想通花庄的外阵布局,不会轻易涉险。”
“你说的我还能相信吗?明日就攻进来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不过是更加失望而已。”
“怀玉。”纳兰文翔无奈的语气让人能听出其中的疲惫,他不想让怀玉这样看他,可是事已至此,解释也是徒劳。
“那你为何不劝你师父放弃。你不能杀你的哥哥啊。”怀玉终于转过来,他趴得胸口疼,看来人这种动物与狗猫猪都不同,人还是更适合仰躺或侧卧。
“怀玉。”
“更不能无缘无故杀人!”楚怀玉不依不饶,不管纳兰是不是真的有心,他确实杀了云楼许多人。
“师父很执拗。”也不需要太多解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哪有儿子训老子的?!
“……怎么都是这个脾气,你师父就像是周老前辈教出来的一样。”都那么倔,都一样残忍不通情理。
“怀玉,师父这几天都不在,他去找‘妙手仙’了。”
楚怀玉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是去找谁,后来反应过来,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方唐去找花景!师父去采药,身边只有八卫,倘若方唐有意为难,师父一定摆脱不开,这才是师父迟迟未归的原因吧。
“师父会不会有危险?”楚怀玉也忘了身上的伤,他激动地猛然坐起身,立刻从后背到小腿,一片火辣辣的疼。
我的妈呀!
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一起身,要想趴回去也是个大工程。纳兰听到他骤然加快的呼吸料想是扯动了伤口,再听见嘶嘶的抽气声不禁莞尔。
“靠过来。”纳兰坐到床上,他以手轻轻的稳住疼得不知所措的怀玉,怀玉闻声靠了过去,纳兰一手拖着他往下躺,一手在他受伤的主要位置轻压穴道,这样一来二去,等怀玉缓解了疼痛,身子也趴得安稳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卧在了纳兰身上。这个意识让怀玉立时觉得有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
我的天啊!上床了!
“什么上床了?”纳兰一问,楚怀玉才发觉自己说出了声音,连忙不好意思的道歉,纳兰也不再说什么,这样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可也是头一次,怀玉突然回忆起纳兰的那些吻,带着绝望味道的吻,终于觉得,纳兰对于他,不见得都是假的。所以现在这种状况,他更加难免的脸红心跳起来。
“纳兰,你方才说的你师父去找花景,有什么目的吗?会危险吗?”赶紧找回话题。
“倒不至于。师父是喜欢花景的,不会伤害她,但是也不会轻易让她回来。他不想花景卷进这件事。”
“那还好一些。”只要师父没危险就行,宋放和他商量了几次,打算回云楼却被两个师父阻止了,这种事还是尽量不连累二人的好。
“你们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文汇会和我保持联系,到时候有什么变动我会让他通知你。”
“你师父知道了会对你不利。你还是不要暗中帮我们了。”
“我怕你受伤。”纳兰的声音变得格外低沉,他其实也不想有那种念头,只要想到师父可能会伤害怀玉,他就觉得无法容忍,他也许会因此弑师。还有那个白居雅……
“居雅不是有意的。”怀玉感受身下传来的这个人的温度在急剧变底,心里猜想他是起了杀念吧。但是不能让居雅死!
“不能原谅。”
怀玉一听到文翔这么说,立刻紧张起来,“纳兰!我的伤也是他在照顾,他真的只是一时失控!你可不能动他!”
“怀玉,我做不到。刚刚如果他在,现在世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怀玉展开手臂抱紧纳兰的腰,对于这样的重视不但不知所措,还有些伤感。但还是不行,白居雅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他并没有真的想要伤害谁,至少自己现在还活着,而且那个人也不希望白居雅死吧!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家人啊!
“求求你,别伤害他,算我求你。”怀玉的声音变得低浅,微微的颤抖让纳兰感觉心中一疼。
“好,我答应你。”纳兰文翔想起另一个求情的人,他的弟弟,他那时是怎么说的呢?对了,他说,什么代价也好,只要留白居雅一条性命。
文汇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看来对于他来说的确重要。已经从任务变得认真起来了吗?也好,这样会成熟的快些。
“纳兰?”怀玉感觉到纳兰文翔的情绪变化,不禁有些疑惑。
“其实,我本来答应过文汇不动他,刚刚冲动,差点违约了。”语气里的自嘲让怀玉赶紧摇头。
“不,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说是冲动,其实只是犹豫了而已吧?”怀玉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急切,纳兰的手拂过他的腮边,抹掉他的泪。
怀玉还是在意的,对于伤害,怀玉比任何人都更敏感,因为对方还是重要的家人,那样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伤了他的心。
纳兰文翔只是任怀玉默默地流泪,怀玉如果选择憎恨的话就不会这么痛了,可惜他不会憎恨,不但不憎恨,甚至不给对方愧疚的机会,怀玉将一切变得像没发生一样,可是他内心的痛苦却没有人来安慰,他需要的人此时已经到了边境,多事之秋,虽然是逼不得已,宋放也太不负责了!纳兰摸着怀玉的头发,不再言语。
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怀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手摸了摸纳兰的脸,“你没易容是吗?”
“恩。”纳兰老实承认,他不想再在怀玉面前用别的面孔,他希望怀玉看到真实的他,所以他没有易容,连性情上的面具也一并卸除了。
“我想看看。”
“好。”
只一句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楚怀玉有些感伤的想,若是自己先遇到了纳兰,还会对宋放动心吗?
答案是不可知。
纳兰还是像从前一样周身都是冰冷危险的氛围,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应该是宫里常燃的龙檀香味儿,很沉稳,也很容易让人记起他是当朝太子。怀玉知道纳兰不可能等到天亮再走,到那时就会有危险,自己只是心中一想就说了,他却想也不想就应承下来,到底把他的千金之体放在什么心理地位上了?!
“点只烛吧。”楚怀玉为纳兰想了个办法,但是纳兰显然不愿意楚怀玉忍受再一次起身的痛苦。怀玉现在趴在纳兰身上能避免了压着胸口,姿势也可以改变,这样就不会压麻手臂,所以很舒服,只是他小鹿一样的心脏有些小抗议。
怀玉心想,要是纳兰下去点烛灯,必然不能再这样舒服的靠着,虽然不舍得,还是能缓解一下心跳加速的问题。
纳兰却没同意,“就这样,你睡一会儿,天亮了我叫你。”
楚怀玉知道,天一亮,他肯定已经离开,但是他不想说出口。
楚怀玉不敢抬头看他,那双即使在黑夜也灼然的眼睛让他不敢看,有负罪感,有红杏要翻墙的感觉。
你这么抱着倒是舒服,可惜我心脏加了马力,想睡也不行啊……
纳兰没听他嘟嘟囔囔说了什么,只是揉捏他几日趴在床上有些僵硬的四肢,在这样的舒服享受中,抵死不睡的楚怀玉很快睡了过去。纳兰文翔缓和了雕刻般的线条,温柔的笑了……
妖孽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窗纱的时候,楚怀玉还在睡,他这一晚睡得很香,但是做了噩梦,他梦到宋放捉奸在‘床’,一怒之下将他剁了。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瞬间忘了身在何处,几日中唯一一次不是腰酸臂疼的醒来,他有些反应迟缓,但是呆了几秒钟,他意识到一件事,他仍然躺在纳兰怀里!
纳兰!
他居然没走!
他疯了吗?!
“纳……”一个名字都没喊出来,楚怀玉被眼前的人惊得一愣,我的天啊!还有天理吗?!怎么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就是一妖孽!
美的罪恶啊!!
与那种阴柔的美不贴边,纳兰是属于男人的强烈的美感,就仿佛最厉害的雕工以凿子精心雕出的作品,每一个棱角都是那么完美,完美的眉峰,完美的眼睛,完美的鼻梁,甚至是嘴唇的形状,都那么好看,好看到他找不出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不同于白居雅的美,也不同于赵小酒的男人气,和原理的棱角分明也不一样,总之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那种令人惊艳的美法。
纳兰看着怀玉目瞪口呆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霁风朗月,不过如此,简直是拨开云雾的一个笑容,霎时满室光亮的刺眼。
“笑了!!!”楚怀玉眼前一晕,一头栽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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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扯了伤口。”纳兰文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看到这样反应过度的楚怀玉,从心底里涌上一股温暖,怀玉的心目中,他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他还是那个纳兰,会一身冰冷难亲近,实则很会照顾人。他会面无表情,但是也会因为怀玉扯出笑容。不过说也奇怪,几乎没怎么笑过的纳兰会笑得那么迷人好看,真是先天条件好,后天不培养也成。
“纳兰,你是不是做过整容?”
“整容?”
“唔……没什么,你的易容是在那儿学的,好厉害。”能把这么帅的离谱的人变成普通人,实在是高超的易容术。
“师娘教的。”
沈提香是个天生的巧手,成天琢磨着怎么整人,这样的鬼丫头合了‘白仙人’的心意,就教了她这套易容术,她不但将这几近失传的‘天手’全部学成,还自创着做了不少面具,京里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她整得鸡飞狗跳。说起她,连纳兰也不敢领教的摇摇头,“她教我们纯是想有人陪她闯祸,可惜他儿子不理她那一套,她这才把毒手伸向我们。”
“呵呵……你师娘倒是挺有趣。”楚怀玉干笑着说,头也不敢抬,也不敢对纳兰的容貌做什么评价,就怕他发觉自己因为一张脸就震惊成这样,那可真是让他无地自容了。
纳兰文翔觉得怀玉不太自然,声音不太对,怕是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纳兰强迫怀玉抬起头,可是只要视线一对上他的脸,楚怀玉就浑身都挣扎着要彻底当鸵鸟,纳兰怕扯到他的伤口,只好任他将头插进被里。
楚怀玉猛地又想到什么,一个打挺就要弹起来,幸好纳兰已经了解了他的毛病,在怀玉彻底抻动伤口前,一把捞回他的身子。虽然难免碰到伤口,也好过生生扯开,痛呼出声的楚怀玉很快只能眼泪汪汪的任纳兰给他揉着。
委屈的抬眼偷看纳兰,果然是无奈的在叹气,楚怀玉心说,我就是这么丢人,你不忍也得忍了。
“天亮了,你还不走?”楚怀玉身上因为按穴位输进内力而觉得很轻松,要是纳兰每天这样给他疗伤,一定没几日就好了,不!不能这么想!这是危险的想法!何况纳兰现在是敌对一方,教小酒他们见了还不红眼。
“我想陪你。”纳兰做出这个决定很快,也就是千分之几秒,一个念头来不及闪过就被他说了出来,说完心里却十分轻松,原来傻一次,和傻两次都是那么简单的事。
“你……”还没待楚怀玉说完就感到一阵劲风扑到房门上,怀玉心道不好,赵小酒已经迈步走了进来。
赵小酒一开始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并没想到会有人能破阵进庄,而且来人是孤身一人,则更加不可想像,当他意识到的确有人进了白梅园时浑身一冷,几乎为自己的大意撞墙,可是他一进屋,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楚怀玉像只树袋熊一样攀在人家身上,即使他再笨也知道可能是怀玉污了人家清白,当下觉得自己教子无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呦,你看我也忘敲门了。你们继续,不打扰。”赵小酒恭恭敬敬的倒退出去把门带上。
楚怀玉则吓出一身冷汗,结果居然是轻轻松松的躲过关了?!赵小酒瞎了?!他怎么不袭击纳兰?!他不认识纳兰?!
对!他不认识纳兰!所以不必要和他打起来,那他至少也问问是谁吧?!
也不管他房里的是什么人就转身出去了?!
赵小酒,你又喝多了?!
“怀玉啊……找男人至少到外面嘛,很容易让放儿捉奸的。”赵小酒的声音从窗子边传来,十足十的笑话他。
“小酒!!!!不是那样的!!!!”居然说的像他和人通奸一样,赵小酒!你给我滚回来!楚怀玉一面恼羞成怒,一面安心的想,果然不认识,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纳兰。
可惜他是天真的过分不假,他忘了小酒虽然不修边幅,可至少也是叱诧了江湖的‘第一剑’,他还不至于开玩笑到不知轻重缓急的地步。
“文祥,你出来一下。”赵小酒人已经走出很远,声音却像就在他们耳边响起一样,‘伏音术’!
纳兰文翔安抚的看了怀玉一眼,示意他没事,然后他施气托起楚怀玉,一玄身到了门旁,他的回望总是有种忧伤的感觉,怀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纳兰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小酒的对手,自己又不良于行,真是万事皆休!
“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怀玉在心里大喊,你个笨蛋!你根本没有胜算的!你回不来了!“叫你走你又不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如果死在这儿可别怪我……”
纳兰再次深望了他一眼,也许死了反倒好,他希望可以陪在怀玉身边,死了就可以无所顾忌。他出了门,穿过一院子的梅树,心想,也许再傻点也是可以的。
楚怀玉却因为那一眼心惊胆战,他看出了纳兰的意思,他是不打算活着回来了?!楚怀玉红着眼眶看到了枕边一个玉质的小瓶,瓶身很精美,上面还有无数精雕的小凹陷,在阳光里闪着灼眼的光华,不愧是纳兰的东西,一个瓶子也美成这样。
怀玉突然想到柜子底下那块雕着纳兰姓氏的玉佩,也许该算是玉饰,它也是很精美,也很珍贵,珍贵到天家里闻之色变。花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告诉了他,那是国符,每一代皇子受封皇太子时,皇帝老头钦赐的,别说天下只此一块,就算说它是传国玉玺也不为过。当然,是不允许丢失或送人的。当年皇帝老儿的那块送给了云里,也就是宋放他娘,一时之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把太皇都惹怒了。现在这块在他手里,真是不知道纳兰在想什么……
又给他惹麻烦了……
怀玉不可避免的心里难过,就算没有未来那种东西,他也不舍得纳兰就这么死了。也许楚怀玉明白自己,他是很在乎纳兰文翔的,正因为在乎,关心则乱,不关心则心神不宁啊……
最意外的发展
赵小酒并没有为难纳兰,他不认为纳兰是罪不可恕的那种人,而且从他看怀玉的表情就知道他怕是喜欢楚怀玉的。
不禁大摇其头,赵小酒真的不得不承认,这几代以来,他们的这种三方恋爱透着不寻常,即使怀玉是男人也如此,可就有不能忽视的缘由了,他心里想着这事一结就去找‘白仙人’看看卦,但是跟在他身后的纳兰却不能明白他的心思,他只是发现这个男人即使背对着他,也给他造成了无形的压力,只是一个后背,看起来空门大开,漏洞百出,却让他不能出手。这样的男人,果然是有些本事。
“前辈,这里够远了。”纳兰看赵小酒只顾走,不得不出声提醒。这里已经是离花庄一段距离的后山,现在不打更待何时。
“恩,是挺远了。送到这儿吧,你从小道接着走就能下山。”吊儿郎当的说完几句,赵小酒也不看他就反身往回走。
“前辈,你不是打算放过我吧?”纳兰没想到他只是这样而已。
“你是你,你又不叫方唐,我还要把你怎样?杀了你不成?!”赵小酒神秘兮兮的又靠回来,“你和怀玉多久了?他可是很舍不得你死哦。”
纳兰文翔被他说的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怀玉跟过来了。即使那样满身伤,动一动就疼得倒吸冷气,他还是因为担心自己而跟了上来。
“怀玉是清白的。”
“那是你对那孩子死缠烂打了?”
“……”对。
赵小酒以长辈的眼光很赞赏的看着纳兰,十分优秀的人,可惜投了方唐门下,那个七五眼专会折磨好孩子,看看纳兰眼底的冷漠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待遇。
“你是叫文翔吧?”
“是。”纳兰文翔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身上有和云贵妃一样的气质,看着很随和又随性自然,但是和他交谈总会不自觉的恭敬起来。
“还好没记错,你有多少兄弟了?”赵小酒捡了个最无聊的问题问他。
纳兰一怔,仍然很老实的回答,“十七个。”
“好个纳兰老头,实力不错!”他脸上有着不羁的笑容,听到纳兰的回答他宽了心,算上宋放,纳兰德确实是十七个儿子,文翔没有说十六个,证明他心里当宋放是他大哥,那么就问题不大了。
“你随意好了,记得先把怀玉送回床上,要不然挨骂的肯定是我。”赵小酒一副都拜托你了的表情,把纳兰的心思看了个通透。
他确实喜欢楚怀玉,但是他不会强迫怀玉跟他,也就等于这个精明又有头脑的皇太子殿下一切以怀玉为基准,爱情里的傻子,是没有任何威胁可言的。
“是。”看着赵小酒随意的一点脚,就可行动自如,几乎是御风行走,不沾半丝尘物,而且杀气一消,他整个人像个再自由不过的山间游人,只是纵情山水,无忧无虑,不禁让纳兰心生羡慕,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那个天下第一的奇女子相伴,看来都是命中注定的。
收回目光他便向楚怀玉所在的地方掠去,怀玉这一世属于大哥,那么他可以期许来世,或是几生之后,与他并肩。
当急切的想要赶过去阻止他们的楚怀玉看到鹏鸟一样飞掠而下的纳兰时,整颗心无法抑制的颤动了,如水的墨色长衫,笑得活似中了乐透一样的纳兰文翔,是那样浑身弥漫着简单的快乐,这是楚怀玉认识他之后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开心,连他也被感染的开心起来。
纳兰抱起他,避开他的伤口,一路飞在红叶凋零的林间,老实任他抱着的怀玉盯视那张鬼斧神工的脸,一瞬间迷惑了,怔怔的居然问不出到嘴边的话,他和小酒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何安然无事的来接他,小酒同意了吗?
一瞬间他又不想问了,红色的叶子飞快的刮过两人身边,仿佛成了红色的流光,这是从来不曾见识的美景,他在这个拥有好闻气味儿的男人怀里,只这一刻,允许他忘记自己是谁,也或许是可以暂时忘记的。
纳兰,你怪我吧?或许是我太依赖你,但是我贪婪的要你的温暖。
还有就是抛下你,对不起。
纳兰文翔勾起嘴角,他想,也许这样的场景会在未来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那时候梦中有怀玉在他怀里,便不会再觉得长夜难熬。
此时此刻两人谁也不想说话,怀玉伸出手搂住纳兰的脖子,他手臂上红色的鞭痕因为动作而从衣袖中露出来,纳兰看了心中一痛,他想起文汇替白居雅解释,自己也答应了怀玉,这事只有作罢。
可是心中的杀意要如何消除,想千刀万剐了那人的冲动几乎让他的指尖都开始发麻,但是杀了那人又怎样,再如何也无法弥补怀玉的痛苦了!纳兰文翔不断劝服心头的杀念,渐渐抛开那些邪恶的黑暗的东西,专心的看着怀里的人。
此时怀玉不管不顾的任他抱着,不禁让他心里动摇,此时即使带着怀玉远离这里也是可以的,带他走,到只有他们的地方去。
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怀玉要的,才是他要给的。
消酒
当两人进了白梅园,迎面就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原理,他坐在白梅林间的小亭里,看他那样僵硬的坐姿就知道他一定在生气。
怀玉心中一凛,不会过不了原理这关吧?连忙让纳兰放下他,“你先回去,我没事了。”
怎奈纳兰文翔不同意,他也是气势逼人的看着原理,听文汇说过这个‘赛诸葛’,心里也是有些敬佩之意的。
“回来了就进去休息吧。”原理淡然对楚怀玉说,楚怀玉只能眼巴巴看着纳兰和原理之间飞速炸开的火花,看来不该让纳兰呆在这里,他算是当初设计伏击他们的元凶,自然所有帐都算在他身上,最致命的是他还让留火陷入过危险,原理怎肯善罢甘休!
纳兰进屋放下楚怀玉,示意他不用担心。转身再次回到了园中。
“纳兰文翔。”
“原理。”
简洁的寒风飕飕的互相介绍,简直是高手开打前最经典的耍酷方式,屋里的楚怀玉悉心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紧张的要死要活的。
“幸会。早闻阁下‘赛诸葛’之名,在此一见,万分荣幸。”含褒带贬,原理栽在他手上一次,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嘛!惨!
“不敢,早知嫂子受你照料多日,还未及登门感谢,真是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赏脸喝杯水酒。”原理管怀玉叫嫂子,正是想刺激纳兰心里的死角,硝烟味儿浓到连怀玉在屋里都闻到了。同样一个惨字!
原理其实是顺茬邀请,他相信一向谨慎的纳兰文翔一定不会接受,至少会婉拒着找理由。但是他忘了纳兰已经属于爱情里的傻子,他只说了一声,承请,就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原理立刻心里赞了声好,不愧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当谨慎之时,坐怀不乱,当放开时,豪气干云。
他也端起一盏,仰首喝尽,“你胆敢独身闯进花庄,应该准备好后事了吧?”
一面说着,手上已经夹风带劲的直扫纳兰面门,纳兰身子一侧躲过一击,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激赏。
“后事倒是疏忽了。舍弟对你赞赏有加,我以为阁下断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纳兰文翔话里话外都在指摘原理要是为难他就是因仇记恨,仗地欺人,“以前多有得罪,你不是还记得那些过往恩怨吧?”
原理眼角留下一抹笑意,反手快速将掌化拳,不信这样你也躲得过!
“没有人能大方到放过杀身仇人。你这样问真是侮辱你的身份,莫非是怕了?”连续的快拳带着十成的内力,纳兰躲闪不开只好以掌相迎,顿时觉得迎面击来的是千斤大石,内力精纯,这个原理果不简单!
“怕,倒不至于。只是惜你是个人才,如果我一不小心误杀了你,就会比较遗憾。两厢安全,何不行个大丈夫的胸襟。”纳兰反守为攻,嘴上说的客气,手下可不含糊,原理与他两掌相向,同时弹了开来!
“放你回山,到时杀回来可就是大患了。”原理与他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却不若之前那样生气,这个纳兰文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杀机,如此看来,倒可息事宁人。
“阁下不像是会忧虑此类事情之人,莫不是太看得起我了?”纳兰察觉到原理已经消减了杀气,不禁松了口气,赵小酒的徒弟如此气势,真是不容小觑。自己这次前来的确是欠稳妥,可是他不后悔,如果对方都是原理一类人,他倒愿一一结识,日后有机会,互相切磋也是乐事一件。
原理听他这样一说,朗声大笑,收了势,到桌边又倒了两盏酒,“你有这个价值。今日只邀你饮酒,不知可赏脸?”
“那是自然。”
楚怀玉听到他们的掌风骤起早已吓得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最后那两人居然嘻嘻哈哈的喝起了酒,他可是紧张的不要命了!真不理解高智商的族类都是如何思考的,明明喊打喊杀的,结果一瞬间偃旗息鼓,还大唱起哥俩好!!!
“什么人吖?!”楚怀玉嘟囔着安稳的趴回床上,脸上控制不住笑意,心里对于这样的发展也是满意的不得了,虽然出乎意料,可也算情理之中。
大家知道纳兰确实没有杀心,自然没有了导火线,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结果这天在白梅园痛饮的二人大有相逢恨晚之感,越喝越痛快,一不小心把花景的十年陈酿喝了个精光,整整九坛,看来花景回来,有人要受罪了。
水云间
纳兰文翔陪了他八天,然后他还是回去了,估计是他师父回来的原因,那么花景也应该是要回花庄了才对,只是宋放去了哪里仍然没人肯透一丝风,这些天被纳兰照顾的背后的伤也好了大半,对于自己偶尔想到宋放时的负罪感只好忽略不计,明知道是自己不对,楚怀玉也很心大的当作没发生。
大家好像都有事做,他却只能每天晒太阳,养身体,得空儿再练练花景教他的招式,当楚怀玉真无聊到数起天蓬的灰粒,甚至知道院子里的百棵梅树有多少个花苞后,宋放终于回来了。
回来的宋放显得异常疲惫,好像刚打了几场硬仗一样,可他心情还挺好,染上土色的外袍恐怕是走时穿的那件,胡子也支了出来,眼神却晶亮灼热的看着楚怀玉,他像是终于平静下来的熊,扯去了暴躁的外衣,浑身都是依赖的温柔。
楚怀玉伸出手去抱他,结果宋放一搂住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你看起来好累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去了哪里?”自言自语的说着,楚怀玉把斗篷给他披上,这个人对他的依赖是自己放不开他的原因,爱,很简单,它只是感觉,就像有的人是因为习惯了彼此,所以爱,也有的人是因为彼此差距很大,很新鲜,所以爱,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为了权。
他开始时是为了生命,后来是因为心里可怜他,再后来是因为自己可怜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找原因了。他要填补心里的空缺,宋放给他的正好是与他心里空洞等大的爱,本来很完美,只是纳兰的出现,硬生生多挤出了个地方,他只能放他在心里,即使对纳兰不公平,他也只能做这么多。
想到这里又是心里酸涩,他一个大男人每日想着辜负了别人多少感情,实在荒唐的好笑,偏又笑不出。都对他有情有义,他又怎么能一分做几?
应该寻些事情做,少点胡思乱想,这样一想直觉的不错,楚怀玉想到了纳兰说的话,沁情在山下镇里新开了店,去看看她吧,道歉的话,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千金居’是沁情多年的心血,自己一个计策害得她失去了那里,如果她真不原谅,自己也只好再回去补偿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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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写了张小笺压在桌上,宋放回来之后一直很沉闷的样子,看来是对于之前的消失耿耿于怀,他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也不希望大家在部署一切的时候还要反过来担心他,所以他决定一个人下山。
也许他的手段还不成,自保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身影飘忽的下了山,怀玉看眼前的小镇子也不大,却十分热闹,小镇这种熙攘的样子应该是由于来往商旅歇脚而发展起来的,不少一看就是外地的商人热情的推销着自己的货品。看着叫卖的商贩和各式各样的商品,缤琅满目,怀玉不自禁的笑了,原来世界还是一样的在转,只有他被慢慢落了下来。
问了几遍路,怀玉站到了‘水云间’的门前,‘水云间’比之‘千金居’只大不小,但是门脸更加的普通,使它隐匿在一连片的秦楼楚馆之间,毫不起眼。还真应了那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沁情还是为了纳兰做准备的,她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给纳兰提供方便,如果这件事之后纳兰回了朝,沁情会难过吧……
楚怀玉第一次找到这里,不可能有认出后门在哪儿的能耐,他只好从正门进了。幸好这是白天,没有守在门口迎客的小倌,否则娇滴滴的声音一招呼,怀玉也许还要受点挫折。也许他可以温声软语的对应来客,却在心里排斥被这样招呼吧。
迎面见到了坐在门口的李元,他原来也是千金居的堂工,跟了沁情有些年,办事很利索,原来楚怀玉挂牌时,李元是负责他安全的,所以一眼认出了他。
“主子在里面。”李元恭谨的行了个礼,就要引他进内堂见沁情,楚怀玉很开心他还记得自己,主要是不记恨自己。因为表面上这些身份不过是掩护,这个李元也是个一等一的杀手,作为内部的人,哪会不知道千金居的事是怎么个内幕。李元这样如常的对待他,倒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烦请带路了。”
“岂敢。”
就在楚怀玉要穿过门堂时,楼上雅间探出个脑袋,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是慕容少主,他隐约间听到祖芙的声音就掀帘查看,一看果然是。沁情说祖芙让人赎了身,细问下去只有不断的掩饰,千金居付之一炬,他为了最后的线索,千方百计找到这里来。可是即使日日来,天天砸银子,沁情也没透出半句的风,本来以为没希望了,却在这个时候又见了他,不禁让他觉得这才是命定。
“芙儿!”慕容宴翻身从雅间里跃下来,因为身量很长,一袭黄衫穿出了温文儒雅的书卷气,那么花哨的颜色亏他敢穿。
“今天你活像个蚂蚱。”楚怀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伪装了身份,慕容宴对他很信任,也没有因为他是青楼小倌而轻视他,这样的尊重有点让他汗颜,但他还是用了祖芙风格的含羞带媚语气,这是他们之间的一贯相处方式,不禁让人回忆起从前。
“哈哈……你还是不留情面。怎么?回来见妈妈桑?”慕容宴清爽的一笑,黄锦的外袍穿在他身上很贴切,他像个刚榜上题名的探花郎,春风得意的紧。怀玉却知道他只是表面单纯,内里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只是确实有点想念,几个月前两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作为他第一个朋友,能再见已经算是意外大礼。
“总是惦记她就回来看看。你又相中哪个,倒是又有银子来挥霍,不明白你们这些纨绔子弟!”
“你也别说我了,我这不是为了找你嘛。也不知会我一声去处,害我找了这么久。”
“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如果你是被人赶出来的,我就告诉你。”慕容宴语气虽轻浮,眼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楚怀玉心里一颤,面上还是如常的轻轻一笑,“老爷很爱我。”
他只好这么说,慕容宴看着他身上这件随意穿来的云绸秋衫,质地虽好却剪裁一般,头上更是半点首饰也没有,祖芙可是云城乃至整个江南的一绝,即使出身青楼,也担得上更好的待遇,如今这样面无血色的回来找沁情,怕是有其他原因。
“你有困难就应该告诉我。”慕容宴仔细观察怀玉的脸色,果然白的不健康,难道受了虐待?!他一把拉过怀玉的胳膊,当他要撸起袖子查看时,楚怀玉不得不按住他的手,他身上有鞭痕,要是慕容宴看到了就会追问,他只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我没事,你这样才会给我惹麻烦。”
慕容宴一想也是,既然芙儿说了他就该相信,再说哪有人舍得伤害这样的人呢。他歉意的收回手,笑着邀请怀玉和他小酌几杯,怀玉正要婉拒就见沁情从回廊上走了过来,袅袅婷婷的纤细身影,还是满头的金步摇,随着沁情风情万种的步调四下里晃着。
“沁情姐!!!!”楚怀玉一时间激动的心情因为沁情面无表情的一瞥凉了个通透。完了,沁情在生气!
沁情再也不看他,她吩咐李元几句就要上楼,楚怀玉眼巴巴的看着,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想了很久的道歉说辞,句句哽在嘴边。他看着沁情一步步迈了上去,心里急得要着火却也只能静静的看着。慕容宴见他们的情况不太对,就担心的问他怎么了,怀玉一瞬间就湿了眼眶,是啊,他们怎么了?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却比那更严重。
沁情还是停了下来,她居高临下的的俯视红眼兔子一样的怀玉,心里叹了口气,“你还不上来!等老娘背你上来怎的?!”
怀玉瘪瘪嘴开心的跟了上去,慕容宴也想跟上去,跟在沁情身边的小侍童恭敬的把他拦了下来,“慕容公子,梓梨相公等您呢,请跟小的走这边。”
慕容宴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匆忙下来留了梓梨自己,不知多尴尬,自己的朋友别是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唐突了那个小孔雀,这么一想他只好再望一眼怀玉的背影,匆忙跟着小童去了。
楚怀玉跟在沁情身后默默的走,直到上了三楼的小间儿,他也是规规矩矩的站在沁情身后,沁情坐了,他仍然站着,沁情忍了半天还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得了!装委屈,你不来看我还有理了?!”妩媚的嗔了怀玉一眼,沁情拽过怀玉抱了一下,她也担心了很久,后来得知怀玉确实在花庄,一颗心才放下来。
“对不起。”怀玉实在不知说什么,沁情的大方反而让他难受,“沁情姐……”
“怎么啦?一脸受了委屈似的,说来听听,姐姐可不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谁,都照打不误!”说着就要挽袖子,一副大姐头的架势,把怀玉逗得一乐。
“没有,人家就是想你。”
“想?!还好意思说,你知道我在这儿多久了!拖到现在才来还敢说想我了?!怀疑我,是吧?!我算白担心你了!”
“沁情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是纳兰告诉我我才知道的,真的立刻就来了,真不是有意不来看你。”楚怀玉撒娇的苦着脸解释,纳兰走后几日自己才终于可以自然的走路,恰好宋放回来他的伤口结疤,一来可以放下心,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出门看沁情,二来是身子虽然还虚弱,至少恢复了自保的能力。他不敢告诉沁情自己受伤的事,而看她的反应,纳兰一定也没对她提起过。
“哼!让姐姐我等这么久,你这个死孩子!!”沁情伸手拧他的耳朵,眼里却写满了开心,楚怀玉嘻嘻笑着躲避着,正想着告诉沁情自己愿意给她补偿,至于是什么方式,就看沁情的心情了。就在这时,忽然听见楼下一阵骚乱的声音,他们深色一沉,不是怀玉的身份被发现了吧?
出门一看,还好不是。
真是幸好。
巧饰
两人长出一口气,来到二楼才知道是慕容的雅间里闹出了问题。楚怀玉看见了原来千金居里的红牌——梓梨相公,那张气愤得透出粉红色的小脸,真是娇美的滴水,可惜张牙舞爪的破坏了美感。
“怎么了?”沁情一说话,底下闹哄哄的人都静下来看着她,小童简要说了一下,是慕容宴的朋友摸了梓梨几下,梓梨把一整盅佛跳墙都扣在了人家头上,这是最不敬的行为,沁情听了心里纳闷,往日脾气虽然不好,也不至于得罪客人,今天是怎么了,一面想一面笑着迎了过去,“哎呀,看看今天这是怎么了,火气都这么大,王公子也是文雅人,就别跟这没文化的计较了。”
那个被称为王公子的满头满脸的油腻,脸也烫得发红,双眼怒瞪着慕容宴身后的梓梨,他听沁情一说也知道自己发疯的太不顾身份,但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青楼小倌还不让摸,他还没见过这么矫情的面首呢!不出这口气以后还如何出来玩!
“沁情,不是我搅你的场,小倌没规矩,你怎么给我个交待?!”这个王公子家里也是大门户,沁情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要不这样,我这儿有条乌金的鞭子,你看着高兴怎么打都成,我这梓梨是脾气大了点,他惹了您,就该付出代价。您说是吧?!”
乌金的鞭子一放进王公子手里他就犹豫了,沁情摆明了知道他打不下手,才出了这么个招,所以他把鞭子放回沁情手里,“我下不去手,你要是这么就想打发了这件事,我保证让你的店明天前就从这条街快速消失。”
莫容宴看他怎么的都要个说法,心里觉得他小肚鸡肠,但是他也不好开口劝,只能看沁情怎么处理。
沁情心里厌恶的翻了个白眼,还真有人不知自己几两重,但是面上还是挂着一径的笑容,她拿了鞭子给李元。
“那这样好了,我这堂工也是个手下千斤的汉子,让他打,你看着心里痛快了就喊停,打到你不想拆了我‘水云间’为止。”沁情的笑容里带了点嘲弄,愚蠢如王公子没看出来,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点头同意。
慕容宴当然不肯让李元打梓梨,都是自己莽撞了,梓梨心里气不顺才作出这种举动,“梓梨初犯,也因我而起,我愿意替他付赔偿。”
“慕容兄,你这是瞧我不起了?!”
王思话一出口慕容宴也没辙了。梓梨仍然在他身后,他抓着慕容衣袖的手轻轻松开了,是他太冲动,不应该让慕容宴为难。他往前走了几步,到李元面前就自己除下衫子转过身,那一身细腻光滑的皮肤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咽了口口水,心里直叫着那能打这样的美人儿,要是留下伤疤,就着实可惜了。
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李元手里的鞭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拎走了,楚怀玉掂了掂乌金鞭子,比白居雅那条差了些,但也算个上等兵器。他露出一个妩媚娇气的笑容走近那个王公子,他这一笑早已勾去王思魂魄,他倒不记得‘水云间’有这号人,否则这样的绝色他见过绝对不可能没有印象,简直一笑间即可颠倒众生,更在心里因为这一笑而心猿意马。
“王公子。”楚怀玉故意把话说得挺慢,声音丝丝撩拨着王公子的心弦,“你说这条鞭子可是乌金的,梓梨小相公细皮嫩肉的,打上个两鞭可就得躺上个把月了。”
“那倒是。”
“不但如此,身上还会留下伤痕,到时候他一生不幸福,你说多可怜。”楚怀玉更加靠近他,甚至近到对方因为他的呼吸而露出饥渴状,“您瞧瞧,我这儿到现在还没好,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轻轻扯开领口给王思看身上的鞭痕,王思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美人也被如此残忍的对待了,不禁心里气愤,“谁这么不知分寸!!我把他……”
“王公子莫气,这也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犯错,当然要挨罚。如果那位公子有您的胸襟,芙儿就不必这样了。”楚怀玉当然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他要台阶,他就给他,如果还不识抬举就不要怪他了!
“吖?哈哈……是这样么,看来我是有点过激了,梓梨初犯,我也没什么大碍,就这么算了吧。”王思自己顺着怀玉的话往下说,干笑了几声表示自己的豁达,他看着怀玉满眼的恋慕,心里也是受宠若惊。而当怀玉笑着跟他道谢时,让他产生了想一把抱住这个小妖精的冲动。美的不可方物!眉眼似画,娇音带情啊!“芙儿是这里的小倌?简直可人聪慧的紧,下次一定要陪我喝一杯。”
“王公子言重了,芙儿还怕您不来呢。”
一句话哄得王思心花怒放,感情美人还挺待见他,随即他又想到自己的一身狼狈,迅速的找借口离开了水云间,他要以最好的形象见佳人,否则太失礼了。
慕容宴不削的看着王思离开,心里想着以后必然再无往来,另一方面,他暗自夸怀玉聪明,几句就说服了那个没度量的男人,只是在怀玉靠近王思的时候,他掀领子做什么?
到不像是美人计这么简单。沁情也与他想的一件事,一个想法让她心里很不安,以她的耳力自然听见了怀玉的话,莫非怀玉受伤了!
怪不得主子坚持去找怀玉!
“芙儿你过来!”
“你给我过来!”
慕容宴和沁情同时开口,让怀玉心虚的往后退了退,他想把话题转开,可是那边梓梨早就穿好衣服,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尴尬的不好欺负老实的李元,只能无辜的看着两人,“你们干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沁情拉着他就走,慕容宴在后面看着他们消失在三楼的房间,神情终于暗了下来,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芙儿到底去了哪里?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过得不好,我就要把你夺回来了。
慕容宴一直以来活得很压抑,他为了慕容世家一直强行逼迫自己上进,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可是没人知道他受了多少罪才能得到长辈的认可。十五岁成年,家里给他找了个内功辅导的师长,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人的容貌,柔和的气质,清新的笑容,还有他的吻,柔和而缠绵。
慕容宴对于心爱的人活活被打死在自己面前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不能忍受喜欢的人被那样对待,再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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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怀玉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和沁情上了楼就被逼着退进了房内,专为客人燕好准备的红纱软帐此时看起来分外刺眼,沁情狞笑着把他推倒在软绵绵的床上。
“你别乱动。”沁情压在他身上,伸手慢慢撩开了他的前襟,赫然交错的丑陋疤痕直接跃进她眼底。沁情微微一愣,仿佛没反应过来一样,她又翻看其他地方,结果不管是后背还是胸口,甚至两条手臂都布满狰狞的伤痕,这下沁情怒了。
“是谁!!!!!!!!!!我去杀了他!!!!!!!!!!!”
“沁情姐,不怪他,你别冲动。”怀玉不好意思的收紧衣领,看到抓狂的沁情心里一阵温暖。
“是宋放?!!!!!!!他好大的胆子!!!!!!!!”一面叨咕着‘我要杀了他!’一面卷好手里的鞭子,“我要抽死他!!!!!!”
“不是的,不是他做的。”楚怀玉干脆的抱住已经要飞身出门的沁情。他觉得对沁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全告诉了她,包括自己不打算追究的决定。当他说完时,沁情红着眼睛瞪他,对于沁情来说,怀玉这叫傻,但是她又明白怀玉的心情,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白居雅活在被指责里,只有他不放在心上,大家才能不怪罪居雅,居雅才能恢复成原来那样,冷淡却没有恶意。
只是这样一来,怀玉白白受到这样的对待,还要夸人家做的好,值得鼓励。沁情不禁心里更加憋气。
“那时候很疼吧!”你这个傻孩子……
“那时候想起了你,因为你也用鞭子。”怀玉笑着给她擦泪,沁情对他的关怀真的如亲姐姐一般,让他心里很温暖,这样的生活一直下去就好了。但他同样知道,很快就会结束,他们的对立还在继续,沁情看着怀玉温润的眼睛,不得不告诉他现实。
“不要再想这些了,保护好自己,暂时也不要来这里,方唐回来了。”
楚怀玉早已猜到纳兰是去接应师父了,只是听到的时候,心里仍然因为这个消息觉得不舒服。
“你不会参与他们吧?”怀玉的满怀期待落空了,沁情摇了摇头,她也许会因为主子的命令参与其中,但更多的可能是接应怀玉撤离,所以她安慰着满脸不安的怀玉,直到天快黑了,楚怀玉才离开了‘水云间’。
李元陪着怀玉出了紫山镇,前面就是山道,李元错身立于怀玉眼前,给他掬了一躬,“谢谢。”
说完人影一晃就闪进了林子,作为影子,他们通常不会轻易跟在目标人物身边,他之所以跟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谢意,平时就很少言语,现在这种情况他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楚怀玉没看错,刚刚李元还红了脸,真是可爱。
不过夸杀手可爱可是大不敬,怀玉拢了袖子微微一笑,原来自己的眼睛还蛮毒的,李元一直喜欢梓梨,但是大笨牛不会说话,自己也许可以帮帮他。
他一面在心里美滋滋的一面以耳力探得李元的位置,离自己不过几百米,但是这样的速度下说话,对方听得到,山里的樵夫也听得到,那可就有点不仗义了。但可惜的是他是楚怀玉,他不会放过欺负老实人的机会。
“李元,你也适当的透漏一点消息,梓梨也是个小木头,不敲不开窍的。”怀玉的声音一出,李元立刻乱了内息,他的身形慢下来,犹豫着答应了一声。
“要不来个霸王硬上弓,床上从了你,以后就跑不掉了!”
林子里明显听到有人跌倒的声音,怀玉呵呵直笑,觉得这个李元在开始接触的时候,是如何也想不到他是这样纯情的人的,现在慢慢了解了,他还蛮有幽默感的。正心情愉快的要再开口,四周突然迸发的杀气一瞬间消倪了他心里的喜悦,有人在李元身侧!
“什么人?”楚怀玉的声音荡在紫山林间,半晌终于听到一个声音,很冷的沙哑声音,一般这类声音属于坏人,怀玉不禁皱起了眉头,李元的气息消弱了……
“到这里来。”那人说,声音里透漏着深厚的内力,怀玉立刻答应,他浮身到杀气浓烈的位置,只见李元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一个灰布衫子的男子手中一把古剑,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杀气,一见他到了,杀气也随之敛了起来,他那一身的冷酷气质好像挂了个‘我是坏人’的牌子。
“跟我走一趟,否则就杀他。”来人的剑尖直指地上的李元,这样明显的要挟加绑架却让楚怀玉松了一口气,李元还活着!没人会用死人谈判,既然对方了解他的性格,甚至是下手的人质都方便的就近选了,这就可以猜测,不是纳兰或居雅的人,那么只剩方唐了,但是他又有纳兰跟着,一时手还伸不到他身边。
只剩下一方,就是原理与他提过的,另一伙暗中注意他们的人,既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敌友,对方既然还算给他面子,他当然是配合。
“没问题,但请你一定放了他。”楚怀玉靠过去,亮莹莹的眸子盯视灰袍男人,那人微微一愣,仿佛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样,最后还是不放心的重新纠结起眉心,剑尖更加往李元脖颈上贴了贴。
“别耍花样,我带他一起走,你只要稍有抵抗,他立刻头颈分家。”男人性子也不急,说完等了半天也不见楚怀玉答应,他只是往下压了压剑,怀玉立刻点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顾及到李元的性命,应了无妨。
男人想了一想,反倒不肯罢休,他继续作出要求,可能是主事人提醒过他怀玉的功夫比较精纯,一般的手段可能带不回去,可怎么说,他的要求也有些过分,他要怀玉卸下双臂的关节,这样是万无一失了没错,可也同样没必要再带着李元了。
“可以,放了他。”怀玉心里怀疑他,他们这样做并不单纯是为了防他反击,可能还要以李元要挟他做什么事才对。
果然那人听了不答应,还性子很慢的把剑尖又压下几毫米,怀玉心里骂了娘又骂奶奶,可是面上立刻服输,李元可不是大象,一个脖子能有几个毫米给他割个没完。
“好好,你快依你想做的收拾我,别再拿着个破剑捅他了。”
那人顿了几秒,清晰地说了句,“我这是把宝剑。”
又一局
一句话让怀玉立时把他和李元划到了一个智商的族群,他们是不是身手越好,脑子越单纯呢?但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让那人卸了关节,很不自然的跟着他回了山下镇里的一个大院,李元一直没醒过来,那人扛人的手法很生,看李元白着脸色,怀玉心里着急。李元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偏偏他每次一张嘴问,那个男人就拿剑戳李元,最后他只好闭嘴。
男人把他领进一个大堂屋里就退了出去,李元被他扔破布似的撇到墙角,怀玉一看他也不管了就立刻去看李元的伤势,别扭的将手触到他腕上,简单的脉象他倒是学了,这一检查才发现确实没什么大碍,可能脑袋受了重击才昏了这么久。不禁心里十二万分的惭愧,是自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才让他被轻易击倒了,自己还以为是因为他吓到了才前脚绊后脚摔过去的,这不过是再次证实了他是多么的天真,江湖排名前二十的杀手会轻易摔跟头吗?!
答案当然是否。
“李元,我真是对不住你了,以后一定帮你和梓梨的忙,你要原谅我。”
怀玉的胳膊无法活动只好虔诚的点头忏悔,李元却看不到,他照现在的标准来看,应该有点轻微脑震荡,一直昏沉沉的,意识里却听见了怀玉的声音,所以他心里很开心,怀玉帮忙一定很容易就能表达他的心意了,这个单纯的人当然没有想过也可能越帮越乱。
听到帘子的响动楚怀玉回身面对‘邀请’他的人——很和蔼的一个老爷子。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正中间的太师椅旁坐下,动作十分浑然天成,怀玉心里对他印象还不错,可惜他的眼光太凌厉,有点太过深黑的眸子让他整体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不过样貌也实在很威武英俊,可以想象得到年轻时一定迷死过不少人。
应该五旬上下的老爷子看了怀玉一眼,又挥手叫了几个人进来,举手投足居然很有些吸引人的魅力,让怀玉心里猜测起他的身份,可惜没有任何线索。
“把墙角那个处理了。”声音很浑厚甚至是慈和的,可惜怀玉一下就明白对方是开门见山直奔了主题,他见进来的几人个个足以竞选健美先生,无法抑制的苦笑了出来。
“老爷子,你有要求就说,别拿出这些压箱底的人,怪吓人的。”
一听怀玉的话那人也笑了几声,“很好,你很识时务。你把这颗丹药吃了,再和我说这人的性命。”
怀玉心里想,你果然是个老狐狸,可惜还不够辣。
这老爷子让怀玉觉得很可疑,他不必用人试探也可以威胁他,却选了个麻烦的方式。再有就是他的神态,眉眼间很熟悉,熟悉到呼之欲出。不止这样,还有他的语气,好像刻意掩藏什么习惯一样。
眯起蒙蒙的眼睛,怀玉笑了笑。
“麻烦你找个人喂给我,我双手不便。”那人一听就看向怀玉的双臂,果然不自然的垂着,立刻几不可闻的暗了下神情,心里想到自己嘱咐的太多,让巡礼做的过了。
如此心思一转间早被怀玉注意到了,怀玉心里也一轻。
老爷子面上如常的叫了个人拿过丹药,一颗淡金色的小药丸就被承在了怀玉的眼前,小姑娘拖着药粒本来很紧张,有些微抖,怀玉安慰的一笑,“你不用紧张,这是给我吃的,你只负责把它放进我的嘴里。”
小姑娘闻言一笑,果然不觉得紧张了,她把药喂进怀玉口中,躬身退了下去,而怀玉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纵然是毒药也好在不是立刻见血的那种,所以他总还有救,花景应该回来了,他正这么想着就发觉坐在上方的老爷子目光中有些慑人的东西在跳动,好像很满意,又好像猎物跳进网里的成就感。
这种眼神不禁让他又不确定起来。
“你别以为有人救得了你,‘妙手仙’也有解不了的毒。”那人刻意的顿了顿,“‘金孔雀’,你如果知道,就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这里有唯一的解毒方法,你若肯替我办一件事,我自然不为难你。当然还有你的朋友。”坐在上首的人明显得意的说道。
金孔雀,就是当年小酒也没能撑过去的天下第一毒。怀玉知道,不但知道,还见过,确实是师父也没有办法解的。现在只能赌他猜的够不够准了。
“我当然全力配合你,你应该放了我朋友以示诚意吧。”
“好大的口气!人我是不会放,你把宋放的人头提来,我不但给你解毒还保证让他毫发无伤。这不是买卖,是任务。你可答应?”
一句‘你可答应?’让楚怀玉心里奇怪的感觉越发胀大,别说这是在威胁他,就算是在和他商量也不该有这样的语气,他再回想这批人一直以来的动向,心里多少有点确信了。他这次可是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表现得像个贞洁烈男一样,对方会比较开心。
“绝对不可能!你做梦!!!”楚怀玉伪装的愤怒十分到位,那人冷眼看了他又接着威胁了几句,做的十成十是坏透了,怀玉心里大大乐了一番,老爷子演戏还不错!
“你再顽固,我只好杀了那个人。”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男人看了看墙边倒着的男人,他倒是不介意真的杀了那个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趁机除了。
怀玉注意到他眼底骤起的杀意,心里一寒,立刻挡住那人居高临下的眼神。
“你不能杀他!你不是要筹码吗?杀了他我就绝不会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你自己的命也不重要了?!”
“生死有命,我不是吝啬生命的人,但是我在乎朋友,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该有了新的定论。”
“我执意杀他呢?”
“我给他陪葬。”楚怀玉声音很平缓,但是眼神里透着坚决,就是这个眼神,让他的瘦弱显得很刚强,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老爷子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半晌过去了,怀玉渐渐觉得浑身无力,当他认真的明白自己中的毒性发作了时,老爷子才又开了金口。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两条路给你选,一条是,你杀他,他死;另一条,他杀你,你死。你要哪一个?”
“我选第三个。”怀玉觉得老男人眼里的戏谑表情挺伤害他的幻想,原来他是个无聊到这个地步的人,而且对于他威胁的筹码也很厌恶,朋友不是能拿来恶意开玩笑的,这个老爷子一定会后悔,前提是如果他猜的对,一定讨厌这个人到底。
“我选择我们都活着。”
“那可是困难了,你也发现身上的不一样了?一开始会全身无力,不久就会筋骨萎靡,等五日一到,不信你还有命在。你现在最好按我的话做,等你一并提了宋放的人头回来,我自然不难为你。恩?”最后那个利诱的升调‘恩’险些让怀玉失笑,真是高高在上的人。
“对不起,你的信誉实在太差,我不会信任你。”怀玉狠狠的瞪着他,如果眼神能变为实际的攻击,他会把那个人扎成刺猬!小人!闲的没事来玩他!
不过身上真的开始没力气了,勉强压抑着身子表现出软弱,怀玉心里慌乱,或许他猜想的错了,那个人不是他所想的人。那可就真的不会放过他们了!他此时才认真觉得危机,是不是抵抗的太明显?可别激怒了对方,对方一怒之下把李元给杀了,回去梓梨不掐死他才怪。
“要不你把他弄醒,他要是肯杀了我自然会替你去杀宋放,这样不也挺好。”怀玉好声好气的妥协道。
那人也点点头,等他派人将李元弄醒,怀玉才发现这是个错误,很少被当成人质的李元不管三七二十几,劈头就是一顿打,那几个中看不中用健美先生立时躺了一片,李元杀气腾腾的还要跃上去杀了那个狗日的,但是走一半就不动了,那柄据说是宝剑的破铁片子又一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牛一样往前挪一点,颈上的伤痕就越深。
看来那人的确是高手无疑了,要是他有排名也是前三的主儿,怀玉心里暗叫声坏了,上去一把拖回老牛一样的李元。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想当垫河底的牛也别趁现在啊。”
李元虽然不知道怀玉叨咕什么,还是明白他是不让自己上前,也不啰嗦,很听话的站回怀玉身后。他的这种态度让上首的老者颇为品味了一会儿,等到怀玉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有点发烧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他才不紧不慢的再度开口。
“看来他是不会杀你的,还是我让我的人祝你一臂之力吧。”
怀玉隐约听见他说什么,浑身却没有再抵抗的力气,他昏昏沉沉的回头看李元,李元对于怀玉的状况也很急躁,只是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发烧而红艳的脸颊有着奇怪的魅力,有点妩媚有点慵懒,总之十分好看,他见拿宝剑的高手大哥看得发愣,勉强一笑。
看来果然是自己料错了,哪有自己人这么折磨自己人的,那只有最后一条路了。他轻声叫李元来扶他,李元一靠近,他就立刻撞了上去,李元自然没想到怀玉会是这个反应,一个闪神就被他撞倒在地,在怀玉的手摸到对方腰间的匕首后,五指紧紧抓住了剑柄,虽然肩上关节都脱开了,筋还是连着的,只是这样莽撞的动作让他疼出一身的冷汗。他淡淡的嘱咐李元,“把我的尸体送回花庄。”
反间计
匕首刺进血肉的声音传来,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四周,怀玉静静的闭了眼睛,嘴里嘀咕着‘李元大笨蛋。’然后失去了意识。原来是李元关键时刻用手格挡了一下,匕首堪堪刺进怀玉腰间一点,这样的结果让上位的老爷子大吃一惊,他惊了一身的冷汗,幸亏李元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然自己就犯大错误了。
“别愣着了,还不快传医师去。巡礼把他抱回里间,那边的都快去吩咐后厨烧水。”一个霸道柔和又有点幸灾乐祸声音传过来,李元转头看见了那个掀帘走出来的美丽女子,她虽然表现出十足的善意,却仍不可信,李元心里不知道这些人搞什么名堂,一是没底,二是不明所以。他紧紧抱着怀玉静观其变,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冷淡锐利。只要那个拿宝剑靠近他就怒目而视,浑身都是浓烈的杀意。
“别那么怀疑的看着我,我是宋放他娘,又怎么会伤害儿媳妇呢!”云里掩袖一笑,不禁揶揄的看着还在太师椅上发冷汗的人,“我说你是自作自受,怀玉会很讨厌你的。”
在太师椅上的男人更加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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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迷迷糊糊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肩上的关节因为一段时间的脱位有些酸痛,腰间也是火辣辣的,等到他看见床边静候的小丫头,才想起自己是自尽未成,而这个一脸担忧的小丫头正是那个喂药给他的可爱姑娘。
“公子醒了?感觉好点儿吗?”小丫头甜笑着给他喂了些水,自称是小莹,这个名字让怀玉心里莫名的亲切起来,他想到那个喜欢摘花给他的妹妹,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心里的思念,小莹一见他要哭一样的表情,连忙查看他的伤口是否裂开了,怀玉只能摇头。
灵魂司没有说过他的亲人都会以这种方式回到他身边,但这真是最好的邂逅,要不是不能就这样冒失的认了妹妹,怀玉会更开心。他整理一下心里的激动,将话题一转。
“那么老爷子就是当今皇帝没错喽?”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满,只是小莹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只是点头承认。
“毒药也只是假的?”怀玉的语气已经不光是不满那么简单了,他看着小莹又点了下头,浑身的细胞都在挣扎着去杀了那个老不死的。
“臭老头,我要玩回来。”他安抚的笑了一下,不能吓着小莹,这事与他无关,他的目标很明确,皇帝老儿,让你后悔这么玩我。
当怀玉满心都是如何报复纳兰老头的时候,云里轻轻进了屋,她很喜欢怀玉的性格,而且长得可真好。看着眼睛里燃着小火苗的怀玉,云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一声笑把怀玉拉回现实世界。
“怀玉,你就不要生气了,那个破老头已经在忏悔了。”云里嬉声嘲笑自己的相公,那人却正好是当今天子,她却说的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美丽容貌加上她生动的表情确实很有意思。楚怀玉发觉她和赵小酒有一样的地方,一样什么都能置之一笑,又是同样有着奇怪的吸引力,当然作为小酒的师妹,她可能也是云海行的性格继承者,更可能是受了小酒的影响,总之是个不错的美人。
“云贵妃不劝着他,也算失职。”怀玉因为乱动扯到了腰上的伤口,这一阵撕心裂肺的疼更加深了他报复的信念。
“叫我云里就好了,我知道你这么见外是因为生气,但他好歹是九五之尊,我能嘲笑或是骂他,就是不能剥夺他那点小乐趣,你也要理解我啊。”云里俯身在床沿,放低声音继续说着,“我们合起来整他一次,算是给你出气,OK?”
“OK?”怀玉一听冒出句英文心里不禁怪怪的,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云里急忙解释,就是洋人的话,是‘怎么样’的意思,可是怀玉一句也听不下去,云里言辞闪烁,分明不是真话。
“你把玩法说一下。”怀玉也露出狐狸一样的表情。
“就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呵呵笑着听他们说诡计的小莹也不阻止,她就是喜欢这样的事,万岁爷也被玩习惯了,肯定是只会好玩到让她未来半个月不用听笑话也笑得出来。
结果计划如他们讨论的进行了,怀玉继宋放之后也变成了死尸,他不但可以轻易灵魂翘体,更是可以全程看直播。
当那个不久前还笑得泰然自若的老爷子一脸惶恐的夺门而入,立刻彻底傻在了原地,他清晰的看着浑身死白的楚怀玉,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一瞬间仿佛五雷轰上他的脑袋,身体一晃让孙巡礼扶着才勉强站住。
“不是说只受了轻伤,怎么过了几刻钟不到人却死了?!”他有点无法相信,本来就是个玩笑而已,结果把人玩死了,儿子来要人,他可是百口莫辩,罪不可恕啊!
“你拿错了药,那个准备好的发烧药丸还在匣子里。”云里仿佛责怪又有点可惜的说着,她也是标准的演员水准,看到她那么精彩的表情控制,楚怀玉在虚空里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纳兰德这才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顿时老了十多岁一样颓然坐在椅子上,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招进人来,“你去把那个准备药的杀了,还有捧药上去的也一并处理了。”
楚怀玉皱了皱眉毛,滥杀无辜,真不愧是皇家出身,没有半点人情味。灵魂司也厌恶的摇摇头,他正要和怀玉说话,却看见怀玉一下变了脸色。
“怎么啦?”灵魂司不禁有些奇怪,怀玉来不及理他就匆匆往自己身体那边飞,这个臭老头也要杀了小莹,这可不行。
还没等他回去,云里已经挡在了小莹身侧,“你不能推卸责任,是你的命令,他们借几个胆子敢违抗你。你要杀,不如自刎了。”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当真是慌不择言。
“你舍得朕死?”纳兰德眼里并没有失望或是愤怒,他只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墨黑的眸子看着他的爱妃,语气是一直以来的平静浑厚。
“皇上,瑞儿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不是想亏欠他更多吧?”云里微皱柳眉,江南女子特有的翦水明眸闪烁着泪光,她那样美丽又哀伤表情感染了纳兰德,他伸手招了云里在身边,心里十分难过,他那样毫不掩饰的哀伤让怀玉很震惊,这个人真是皇帝?怎么如此真实,居然可以露出这样贴近常人的喜怒哀乐,也许自己不该讨厌他……
接下来的发展真是混乱不堪,李元事先没有通过气,他以为怀玉是真的死亡了,一时杀红了眼,为了杀纳兰德,他已经不顾一切的只想要给怀玉报仇,自然他不是孙巡礼的对手,但是胜在他不要命的打法,两人一时难分上下,在院子里激烈的打斗的两人不知道屋内更是一刻三惊,先是纳兰德一刀刺进了云里的身体,后来在楚怀玉的慌乱阻挡下自刎谢罪了。
煞白了脸色的楚怀玉不明所以的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人都变成了尸体,天旋地转的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的他苍白的脸色更加憔悴,一瞬,他眼前所有的摆设都变成了光影不断旋转,身体萎然倒下,这才听到了云里的声音。
“说了不要再玩了,你看怀玉都吐血了。”
怀玉再也无法忍受的陷进了黑暗,他心里发誓:这回,说什么也不原谅你,不,是你们。
说什么也不原谅
等到再次醒来,怀玉顾不得身上的伤,他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简直是个魔窟,不离开就被玩死了。就在他不管小莹如何拦着也要离开时,他终于见到了救命的菩萨。
“师父……”怀玉眼泪汪汪的看着花景,他被那两夫妻玩的心力憔悴,一见到花景就满腹委屈,直到花景摸摸他的脑袋,安慰他没事了,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可是没到一分钟,他立刻生硬的推开花景。老实的回到床上,怒视了‘花景’一眼,翻身躺了下去。
“不要再骗我了,我老实养伤。”怀玉气呼呼的声音里满是无奈,直到‘花景’俯身到床沿,恢复云里的声线问他如何看破的,他才懒懒的回答。
“你身上的味道是檀香,师父是水仙香。”
“你好聪明哦,婆婆很喜欢,有点福尔摩斯的味道,玩起来也更有趣哦。”云里乐呵呵的赞美他,怀玉却充耳不闻。
他知道自己听到云里说了‘福尔摩斯’,这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年代的,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挑明,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语气戏谑的说,“我学的是柯南。你也太落伍了。”
“怎么会,小毛孩子哪有福尔摩斯那么伟大!”
“那你不如说我像斯诺比,狗鼻子才灵。”怀玉笑着听着鱼儿上钩,仍然逗她玩。
“你哪点像了,长得挺好,嘴倒毒……你……你……你……”云里仿佛见鬼了一样一直你个不停,她才发觉自己和怀玉谈论的东西不属于这个年代,在她把眼睛瞪得不能再大时,怀玉才示意她靠近一点。
“穿来的?”对暗号一样,云里问了一句。
“没错。你是怎个穿法?”怀玉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笑。不是吧,一个古怪老爷子配个现代整人精,岂不要命了!
“中了阎王殿的大奖,自己选了个新身体,不错吧,挺好看的。”云里笑嘻嘻的说着,有种遇到战友的感觉,心里那个甜蜜。“你哩?”
“借尸还魂,这个身体也美的没话讲啊。”算了,勉强算是他乡遇故知。
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讨论穿的过程和对各自身体的满意度问题,在说到这个时代的有趣程度时,他俩同时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这才再次确立了战略同盟的身份。
就这样,怀玉不愉快的见公婆仪式结束,他十分觉得云里是最理想的婆婆了,除了爱玩人,手段多了点就没什么不好的了。自己遇到云里这样的‘盟友’,还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做的呢!公公差点无所谓,一概忽略掉。
就在他自动忽略老爷子后不久,方唐的杀手袭击了他们的住处,怀玉、李元、云里和小莹,顺利转移到花庄的范围,将那个万岁忘到了脑后还几里的地方。
不,是彻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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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玉让李元捡些好的情报回给沁情,只要让她放心就行了,李元领命回了水云间。花庄就剩下他们几个加上宋放和白居雅二人,这段时间,不但木严没回来,就连原理也带着莫留火下了山。去哪了他仍然无从得知,宋放也是神出鬼没,可是这样一来也没人管庄务了。他只好安排一切。
李元走后,他又嘱咐大小事物,安排个地方给云里,还有白居雅和文汇的事,他尽量不去招惹那个不确定的人,下人们也好像不太敢接近雅致轩,所以有个大事小情禀给他,他也只能莫可奈何。他心中虽然很意外师父没回来,还是尽量不过分担忧下去,师父的水平必然不会有事。
就在他忙前忙后,焦头烂额时,宋放终于出现了,他一直无法摆脱阴暗的神色,多半对于自己老爹老娘的作为火着呢!他在正院里找到了继续忙碌的怀玉,看着本就清瘦的脸庞甚少血色,神色中也带了疲惫,宋放心疼的拉住怀玉。
怀玉看着他黑曜石般的迷人眸子,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早些就确定了他们这些人的身份,不管是皇帝老头,还是纳兰文翔,文汇。他们的眼瞳都是一样的深黑色,一样的深沉不见底。如此相似的眼睛,他怎么就没往一起联想过呢?!
宋放却只能叹气看着怀玉神游天外,看着近在眼前,却没有焦点的视线,他觉得怀玉渐渐像是一阵风,总有种若即若离的不确定感,他避开怀玉受伤的位置紧紧搂住他,当他全身都写满不安,怀玉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他回抱住宋放,这个人的不安他都明白,可是他的‘玄心决’练得越上乘,越明白自身的问题,他无法给宋放承诺,但只要他还活着,自己就一定在他身边,这话要是说出口,宋放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了。
到时候,恐怕会让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告诉宋放身体最近的问题,偶尔吐个几口血,也都被他及时擦干净了。他们这样互相抱着,本来有点忧伤的氛围,却被人一句话打散了郁闷。
“真不害臊,大白天在院子中间练拥抱,让娘亲看了都脸红。”云里穿着粉嫩的滚边兔毛裘袍,十分可爱,也轻易的让怀玉忘了她也是快四十的人了,看来练武比做面膜有用多了。
“这是取暖,我们可没有裘袍穿,只能这样暖和一下。”怀玉见宋放神色不善,只好由他搭腔,对于他被耍,宋放比他还要生气的多,自从云里他们到了花庄,宋放几乎不出现,只有自己是他愿意见的。尤其是白居雅,宋放虽然没有追究的意思,但也很难再如常的面对面,这样的情况使得花庄上下很尴尬。怀玉想缓和这种气氛,却也束手无策,小酒的时隐时现更是指望不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呵呵……怀玉,你比我家的大冰块有意思多了。”云里只顾着笑话他们,有机会就捣乱,却一直没提到纳兰老头,怀玉见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老公,心里很疑惑。
“云娘娘,你不担心老爷子的死活吗?”
“叫我娘就行了,还见外我可就生气了,巡礼跟着他,不用担心啦。”
怀玉觉得她的态度十分可疑,但是又没有什么线索怀疑她,只好听这个女人唠唠叨叨一大堆,又是夸巡礼武功高强,又说什么自己老头的能耐自己知道,有什么好担心一类的。终于把宋放惹得心烦气躁。
“把嘴闭上!”
“哎呀……我的儿啊……怎么这样对娘亲说话,你是在生什么气呢?是前几天带兵不顺利?还是怪娘亲欺负你的娇妻了?”云里嘻嘻笑着,捏着嗓子发出奇怪的声音,这一下把宋放的火气彻底点燃了。
“你这样也是当娘的?!番邦打过来了就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三天两头搅得人不得安宁,你这是放我自由,还是利用我?!”宋放新仇旧怨一起算,就差没去揪起云里的前襟了,“你还和那臭老头设计怀玉!你们到底是不是国父国母,我看连六岁孩童都不如!”
云里一脸委屈的听儿子讲这些事,不禁有点心疼,确实文瑞得到的太少了,不管是身份还是父母的关爱,一样也没有,还要带兵保护国土,还要为了上一辈的恩怨做牺牲品,还要被他们二老耍着玩……
“文瑞……”
“我叫宋放!”
“儿子……”
“我不是你儿子。”
“娘错了啦!你就原谅娘亲嘛,我叫你爹封给你个亲王做,好不好?”
“你别逼我把你撵出去。”宋放的声音明显的咬牙切齿。他不是恨,只是气。他们玩他这个儿子也就算了,还把脑筋动到怀玉身上了!
婶儿可忍,叔也不能忍了。
怀玉也叹了口气,这件事确实是这对儿活宝的问题,他终于知道了宋放前几日的去处,自己当时觉得宋放的疲累程度简直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而他的确猜对了。宋放当时受了皇令,带二十万军队到西岭沿海抵御番贼去了。
那正是怀玉身子受伤,需要他的时候,这个臭老头偏叫他去打仗,而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又来云城掺一脚。宋放心里知道老爷子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才来的,但是他只会越帮越忙,而且说出天花来,宋放也不会相信他是真的来帮忙,以老头和云里的性格,多半是来看热闹的。这就让他更生气了,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还来玩性命,真是迟早累死他!
居然还好意思要封他亲王?!他最讨厌和朝廷沾边儿,云里这是故意气死他,什么娘亲,一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折磨他这个儿子!
宋放从成年以来做了十几年受命将军,从来没让外人知道过,虽然一开始是被云里教唆了,后来他慢慢的也就不以为意了,为国家,抛点热血也可以。
所以他平时是云寨寨主,当国家有事发生,就暗中受命去前线带军对敌,无数的大大小小硬仗下来,军队里暗中给他封了个‘隐身阎罗’的名号,谁听了都要抖三抖的。
当然敌对的边域几个国家,沿海的番贼都恨他入骨,因为只要由他带领军队,往往都会大获全胜。他们多次都想一劳永逸,做了他,可惜潜进大羽国的探子就是找不到他们的目标,这也算是皇帝老爷子的周到之处,给宋放省了不少麻烦。
但是皇帝确实该反思一下,他所得到的国泰民安还是用宋放,也就是他的大儿子——纳兰文瑞,用命搏来的。
他既没有给过宋放父亲应有的关怀和教导,也没有为人父的自觉,不但让儿子上战场给他卖命,还没事就来打搅他的生活,老爷子玩乐成性,几次下来搅得人心力憔悴,还有苦说不出。多少年来,宋放把他们夫妻的折腾不放在心上,自己父母,有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越发不像话了,怀玉本来身上就有伤,还要这么折腾他,要不是有李元……宋放几乎不敢想那是怎样的结果,他又该如何自处。
“呜呜呜……”云里假哭起来。
“别鬼叫!”宋放不耐烦的看着云里假惺惺的抹眼泪,每次都这样,自己一不满的反驳,她就要装哭。
“好了,云娘娘也是爱子心切,人在困难中,会迅速的成长,她对你越是折磨,你的承受力就越强;而且战场会给人多方面的经验,还会拥有活下去的热情。你看你健壮的身材和神经,不是很好的活着见到了我。”怀玉也不知是安慰宋放,还是埋汰云里,总之让云里听得吐了吐舌头。
“怀玉,别人不懂,你也该明白。正所谓‘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都是千古的道理。”云里收起假眼泪,正视怀玉,她的表情至少告诉了怀玉一件事,她仍然是个母亲。不管在‘母亲’两字前加的是什么定语——穿越过来的刁钻古怪一肚子坏水酷爱折磨人的‘母亲’也好,将儿子推给师兄养育还美其名曰为儿子的将来设想的‘母亲’也罢,她云里也依然是个母亲。她还是爱着自己儿子的,可能手法过激,头脑过于灵活,她的本意总是没差的。
“你也许该像你所见过的母亲那样,正常的给予他点什么,会比这样的方法更有效。”怀玉笑着对她说,虽然说了也白说,总比不说强。
“我是希望他像所有皇室子弟一样有地位和威望,又不要他束缚在京城那个屁大点的地方。只有这样而已……”云里的思维并没有因为她的智商高而走正常轨道。她不知道儿子要的,只是一个爱他的母亲。而她要给予儿子的,正在成为他的负担。
“人民民主,讲求平等。他是儿子,可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云娘娘说的,是你自己的生活。这些年,你忘了我们曾是社会主义公民吗?”
至此,云里终于脱出了自己制造的母亲的世界,她看到自己年届三十的儿子,已经是一方霸主,他有了子女,有了心爱的人,更是一直等着她这个母亲发觉他的成熟,他一直爱着她这个母亲,纵然她没有给过他称得上母爱的东西,这样的认识,终于还是让她放弃了继续折磨儿子。
“好吧,是娘的错,娘也不玩你们了,阿德他,哦,也就是老爷子,他带着巡礼去投靠方唐小屁孩。说是要玩场大的,我只是奉命掩护……而已……真的……”在宋放的怒视里,云里乖乖的闭了嘴。
这次,真是说什么也不能原谅这对活宝……
设计
方唐阴沉着脸色,负手站在船头,这一次是他最不顺心的出行,无数烦心的事堆积起来,无不预示着时间的紧迫。他很不满这里的拖沓,也因为一再的失手内心起了异样。
朝里的事一日急过一日,他不能再和他们耗下去了。
这艘大船镶着乌黑的八宝五金顶,高约三丈,船舱里俨然是个居室的样子,虽然不是华丽复杂的装饰,也是极尽舒服之能事,到处都是最高品质的绵绸制造,而且这艘船的装饰除了船顶,都是清一色的淡青色,当春江上的风掀开舱口的青纱帐时,隐约可见里侧坐着个水色衫子的女人。
方唐紧皱的眉脚因为瞥见船舱内的人而舒缓了下来,甚至在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这次一定是他赢,他势在必得。
“翔儿,我该怎么罚你呢?你把为师的话忘得好彻底。”方唐的语气很淡,只是纳兰文翔知道这是师父在生气的证明,他一撩衣摆,就要跪下领罚,腿刚屈下就被一股强硬的气提起身来,他疑惑的看着师父,方唐却还是一脸的神色莫辨。
“你贵为太子,不可以再跪,但是师父的话还是要听,知道吗?”
纳兰疑惑的应声,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这样说,方唐并不是个看重身份血统的人,即使是父王也没得到他过多的尊敬,他作为方唐的徒弟这么久,也就知道尊师敬长才最重要,这次突然说到他的身份,不觉心里有些异样。
“师父,徒儿恳请您停止这次的事。”纳兰没有想过这个提议能否成功,他上次就提过,只是恳请方唐让他退出这次行动,师父连摇头都没给他,所以这次也注定白搭。
方唐果然阴下面孔,他那滚金鹤纹的大袖子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他面向秋天的春江两岸,红黄的光景十分悦目,他的声音却像染了秋霜,“别再说这样的话气我,做好你该做的,否则我不保证能饶了那个什么玉的。”
“师父。”纳兰不想这件事再牵进怀玉,师父这么说正证实了他心里的忧虑,师父并不想饶了怀玉,只是勉强放一阵。
“退了吧。”方唐却不愿他再谈这些,轻轻摆手,自然是撵他走。
“遵命。”纳兰离了船,轻一点脚,跃到后面的画舫上。
一个小童机灵的上来给他宽衫,拿了件日常的锦裘给他披上,在这水上不比陆地,深秋已是十分寒冷,纳兰文翔展着胳膊任小童们为他替换,这个近身的是一直伺候他的,知道他的喜好,他慵懒的闭了眼睛,等到他再也无法忍耐的扭曲了精致的眉,屏风后的人才不情不愿的出了声。
“翔儿,来打扰你了!”低沉的浑厚声音里带着戏谑,尤其是知道了某些事情之后,那声音里更是有着很大的玩味。
“老爷子来这里做什么?”纳兰危险的眯起眼睛,看着的却是孙巡礼,他问出口,却不见孙巡礼有任何回应。
皇帝在这里就只是个想要凑热闹的无聊人,纳兰文翔见得不到答案,就径自回到长榻旁,拿起一卷书细细看着,彻底无视这个老头子。纳兰德有些涎着脸的凑上去,“不是这么不愿见爹吧?爹知道你的心思,要不我把那个玉小子偷出来给你?”
啪的一声竹书简砸在榻几上,在楠木的小几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陷,文翔乜起眼睛看着说话的人,火气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头发稍,他看着自己的爹,尊贵的天子,却是这样的性情,不禁心里火大。
“你给我适可而止,你和云贵妃最好不要再去碰怀玉,否则宋放不追究我也不可能不计较,这次权当因为你是长辈,没有下次!”
纳兰德仍然有着难以言语魅力的脸露出一个苦笑,自己的儿子都这么有个性,连当个太子、将军都要他请来请去,千求万跪的。不知道他的父亲威严都摆在那儿了,不过对于文翔喜欢楚怀玉的事他还是觉得有玩一下的价值,只是文翔好像心情不佳。
“玉小子挺好看的,要不你把他收妃,以后也好带进宫里。”那可就有的玩喽!!
“闭嘴!”
对于大火气的儿子,纳兰德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他带着巡礼来搅局,不知道方唐发现了会如何,总之先看看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好,听说那是云城最大的风月地,至少他这个皇帝还没见过那种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青楼,见一次蛮好的。
“巡礼,把他扛到后舱去,看了碍眼。”文翔闭目靠在软垫上,不再理睬这个无聊的人。
孙巡礼随云里进宫前,是‘千机手’的首徒,被云里以奇怪的理由骗进了宫,从此只能负责保护这两人的性命。如今已经归隐的‘千机手’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偷,若是论出手的速度,谁也比不过他这个神偷的大徒弟。只是同样承袭自那个单纯的师父的习惯,他的世界也很单纯。初到宫里时因为曾经以半秒之差输给了文翔,从此他不对文翔的任何话发出质疑,一律执行,贯彻到底。
所以很快的纳兰德被扛出了门。
纳兰听着老爷子抱怨的声音消失,不禁揉了揉眉心,怀玉身体本来就没好,现在一定很不方便,自己不在的话他会乖乖喝药吗?他会按时涂伤口吗?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
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纳兰文祥苦笑着唤小童把案几换了,对于师父的态度才是最值得深究的。
师父显然是知道了他去找怀玉的事,对于只是轻轻几掌的处罚他还是很有些惊讶,拉开里衫,看着肩头红紫肿胀的掌印,纳兰想起了青纱帐里的人,是因为那个人在船上,所以师父才没有动怒吗,甚至只是温柔的惩罚了几下作罢?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那么那个人就是花景了,除了‘妙手仙’不会有是其他人的可能。
纳兰眼中闪过锋利的光,花景在船上,师父到底要做什么?
被擒
原理传了纸笺上山,当楚怀玉展开这张小小的纸笺时,心被一下狠狠揪了起来,然后把纸笺递给了很久没出现的赵小酒,小酒坐在一个方正的大椅子上,这张小小的纸张就在椅子断裂时化成了灰烬,总是一脸嬉然的赵小酒终于还是阴下了脸色,他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开始时的预计,但是发展到这个程度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怎么化没了?写的什么?”云里某明奇妙的着两人的反应,她的话一出口,赵小酒已经像阵风一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笺上证实花景在方唐手中。”楚怀玉忧心忡忡的看着消失在林里的赵小酒,今晨的方唐命人送来一张拜贴,里面要求赵小酒提着宋放的人头去换花景,期限是子时之前云城城门,逾期不候。为了这个真假难辨的拜贴,花庄里上下都揪紧了心,直到原理的送书到达,大家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心里难免有些惊讶花景会轻易被擒,一时间心里出了各种推测,最担心的就是花景受了伤,而这个概率也最大,如果是受了重伤,她难免被抓为人质,这对于怀玉来说实在无法想象,方唐有那样的力量伤了师父?!何况他还倾心花景,怎么忍心下重手,因为仇恨和情人被夺就这么变态?
这个方唐真是很夸张。
看不到花景真实的情况,越是猜测,越心慌,楚怀玉放开手里的海东青,整个脑袋都在胡思乱想,宋放跟着小酒一起赶去云城,自己却只能在这里等消息,焦躁和担忧让他坐立不安。
就在他想着干脆也骑匹马追去看看状况时,一个不熟悉的气息让他浑身一凉,他猛地转身看去,偌大的院子没有一个人影,只有秋风里凄凉的惨败树木,满地枯黄的颜色让人不自觉的心里一寒,怀玉长出一口气,到晌午左右木严就会赶回来,这之前他负责看顾云里、小莹她们,希望不要有意外发生才好。
这么祈祷的怀玉很快再次感知到不寻常的气息,面前草丛里传出窸窣的响动,他小心翼翼的靠上去,拨开枯草杆,躺在枯草之中的人浑身浴血,苍白的脸色将他整个冻结在了原地。
纳兰!
“纳兰?!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楚怀玉扑上去抱着萎顿在地的纳兰文翔,满身猩红的颜色扎着怀玉的心,他不敢相信纳兰会伤成这样,一面摇着他的身体,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下来,楚怀玉的大脑完全罢工,只是所有心思都放在他的小命上,他不会死掉吧?
小心翼翼的把手靠近他的颈侧,正要悉心的感受他的脉搏,一阵奇怪的香气传来,眩晕感漫天席地的卷来。
“睡吧,你的文翔死不了。”‘纳兰文翔’温柔的绽出一个笑容,楚怀玉在昏迷的前一秒终于发觉到自己被骗了,来人抱起他,迷迷糊糊中他心里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这说明纳兰还是好好的,自己反正被抓习惯了,无所谓……
经过了无数次被抓住,被整昏,又在陌生地方醒来的怀玉很冷静的睁开了眼睛,除了脑袋里有些沉沉的,其他都还好,检查完自己的零件,楚怀玉侧头寻找‘主谋’,却没想到一眼就看到纳兰文汇。
面对他满眼的询问,纳兰文汇呵呵一笑,他还没有换下那一身血衣,这就是足以说明草地里的纳兰就是他了。
“别一副失望的样子,你不是一直怀疑我吗?”文汇带着点无辜,又有些不以为然,这样矛盾的样子让怀玉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哪儿?”想来想去还是问个无聊的问题,总之就是被抓了,怀玉真的对于这样的情况很熟悉,很理解,也是一样的无可奈何。
“凤凰楼。”
“你会好心的告诉我掳我来的原因吗?”这样问的怀玉反而没有报半丝希望。
回答也如他意料中的相差无几,“我像是那种好心的人?”纳兰文汇露出一个爽朗的笑,“不过也不是不能说,师父叫我抓你回来,我只是照办,至于用你做什么,还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怀玉了解的点点头,动了动手,发觉浑身上下半丝力气也没剩下,试着运气也是丹田一片空虚,“我中了什么?”
“迷香啊!”纳兰文汇一副你别诬陷我下毒的样子,松了松胳膊,纳兰站起身就要离开,结果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怀玉说,“大概是内力被封了,你就老实待几天,不会有事的。”
明明是你做的,还要推给谁。“你怎么知道没事啊?又不是你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嘟囔着看这个高大的影子晃出了房间,怀玉气结的翻了个白眼。
就是没用!这就是没用!大白天的让人给唬了不说,还是用的掉包计!本来他都已经发觉是陌生的气息了,偏偏一看见那张脸就乱了分寸,这可怎么办啊?!
简直就是添乱一样啊!!!
“救命啊。”怀玉有气无力的嚷嚷,管他是什么地方,总之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脱身,他就是再不济也不能被当成要挟的筹码啊……
可是,这里是方唐的地方吧,如果把奇怪的人喊来可就不好办了,到底怎么样才能不这么丢人啊!
“总之来个什么人啊!我要解手!我要上厕所!!”
“文汇。”
“呵。”纳兰文汇露出大大的笑容迎接来人。
文翔皱眉看着他满是血迹的长袍,手里的东西摆到一旁,“怎么?穿我的衣服让人砍了?”
“哥,这是给我的吗?”文汇故意打岔,冲到桌边拿起叠成方形的护衣。
纳兰文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是护甲,穿着吧。”
薄如透明一样的护衣通体银白,拿到光下甚至能透过它看到后面的东西,纳兰文汇啧啧几声,“好贵重的东西啊,是叫什么‘彩尘’的神甲吧?”
“是。”文翔坐到一边的榻上端起茶碗,喝了口才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这个算是亲近的弟弟,他本人是天性凉薄了些,后来又跟师父学武习文,没什么时间和自家无数兄弟培养感情,也只有文汇因为和他从了一师,勉强多了些交集,对于自己的这份关心,他本人也是无法得出结论。还是给黏的投降了吧……
“穿着它做什么?又不会有危险。”文汇大咧咧的倚在文翔身边,“难道要发生什么?”
“师父这几日接了京里的无数快报,那么多事务都撇给右相大人独撑,始终还是太勉强。也就这几日,必会有所行动。”
“那我呢?要回花庄还是在这边?”文汇呲牙一笑,像个天真的弟弟一样把头贴到文翔肩头。
“在那边待着吧,必要时帮我顾着怀玉。”文翔提起怀玉时不自禁的温朗一笑,连茶都不知不觉的停在了嘴边,“他还好吧?”
“唔,好,身体都好的差不多了,功夫也在我之上,还帮着管理庄务呢。”干笑了两声,文汇急忙挺直腰身,试图转移一下话题,文翔却转过了头来看着他。
“瞒我什么了?”
“哪有?”文汇尴尬的偏过头,在哥哥灼灼的眼睛下,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我哪能瞒你什么啊!你要是不信我,我还是回京好了。”
文翔放下茶碗,嘴角勾出一个温和的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在撒谎时眼睛总会躲着我。”
浑身一冷,文汇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转过头文翔已经走到了门口,“做什么都好,只要记得你答应过的。”
“是。”文汇懒洋洋的躺倒在榻上,他已经答应过哥哥要护着楚怀玉,那么这回这件事师父不让告诉哥哥,人也是他掳来的,要是到时候怀玉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
算了,做也做了,总不能违抗师命不是。
意外好骗之人
楚怀玉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拼了小命即使喊着要上厕所,也没见半个人影来搭理他。看来是打算让他憋死,这个手法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们也太恨了……你们存心的是不是……来人啊……”怀玉数不清是第多少次的哀号仍然没人回应,正要再开口叫,门上却印了一个人影。
立刻屏息,怀玉直直的盯着这个人影,气息不认识,但是至少能满足他上厕所的小愿望吧!
“喂,我要上茅房,劳烦您大驾搭把手……”行不行啊?
低沉的愉悦声音扬起,伴着门的开启,怀玉看见了这个只闻其名的终极BOSS,与想象中的狐狸相不同,方唐长着很‘正义’的脸,英俊的轮廓和五官,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个变态。
还是这里的美型程度都超越了一定的常识,所以连反派也提高了一个水准呢?!
“很精神的孩子啊。”来人虽然顶着一脸的关爱笑容,还是让怀玉浑身一冷。
“方大宰相好兴致。”看来是去不成厕所了,老狐狸的表情真是写满杀意啊,就是那种杀了他还嫌不痛快,不杀看着嫌碍眼的那种神情,“不知邀我来府上做什么呢?”
“何妨猜猜。”方唐尧有兴致的看着不能动的怀玉,眼中的沉色却渐渐褪去一些。的确样子不错,主要是那双眼睛,剔透的让人想一把抠出来。
“怀玉天生蠢笨,还请大人明示。”
“不,你很聪明。你已经猜到了。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只需几日,等一切有了分晓你便恢复自由。”
怀玉心道你放屁去吧,方唐要是不杀他,他就真要去烧香修金佛了,但是现在鱼在砧板上,不得不低头,他还是带着笑脸仰视方唐,“求之不得。”
方唐也不多留,正要离去时,怀玉的声音又传过来,“宰相大人,怀玉有个小小的请求……”
“说。”方唐心里一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除了有几分姿色,终归还是个普通人,怕是要向他求饶。
“可否叫个帮手来,我快要尿裤子了。”
顿了几秒钟,方唐忿然转过身,“怎么?不怕死?不想找翔儿救你?”
“宰相大人忘记你刚刚还说过一切结束即可放了怀玉,大丈夫一言九鼎,怀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方唐的神情很吓人,怀玉却料定他不会此时就杀了自己,反倒应对自如起来。
“哼,油嘴滑舌,你对翔儿到底有几分情?”方唐走回床侧捏起怀玉的下巴,略略提高了些。
怀玉给他问的一愣,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这个方唐突然来计较这个,让他心里没底,怎么回答?几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都不清楚要如何答他!
“这……这个,恩,五,五分。”下巴被捏的生疼,怀玉磕磕巴巴的说完,看着方唐神色稍霁,怀玉也长出一口气,天啊,少了一分可就要挨揍了,他可看见方唐握起来的手泛着紫光,被那东西打上一下绝对玩完。
甩开怀玉,方唐背转过身,“跟了翔儿,我也可不杀你。”
“可我嫁人了。”怀玉脱口而出,再次看到长袖下的可疑紫气,紧接着苦笑着补了一句“我是说,我总不能休夫……”
“这你不用担心,他没有多少命好活了。”这次方唐是彻底走了出去,直到怀玉以为贵人多忘事,方大宰相忘了人有三急之时,他终于盼来了一个小侍者。
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如何架得住他啊!
“公子是要小解?”
明知故问!“是啊。”
“小的这就带您去。”小侍者满脸天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在怀玉惊讶的睁大眼睛的同时,他早已被扒光了裤子,让人像拎孙子一样抓着衣领向外走。
“哇!!别,别,你放手啊!”怀玉浑身是没力气,可是嗓子可是很好的,侍童不明所以的放低手臂,像他这种小胳膊,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大力士一个。
“不去了?”
“不是,你不能这么就抓着我去,裤子还是要穿的。”
“穿着如何……如何……那个啊?”侍童倒像是当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怀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感情这还是方唐专门派来整他的,现在还真的说不清楚了,“算了,你把我放回床上吧。”
“你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大白天的,光成这样让人拎着去茅房,叫人撞上可是不得了。强自压住心中的哀怨,怀玉老实的躺回床上。
“你叫什么?”
“公子想叫小的什么都好,我本来就是大家随意叫唤的人,自然什么当名字都成。”
怀玉有点感叹上苍的神奇,居然还有这样的孩子啊……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怀玉看着站在床侧的少年,“我的裤子扯坏了,你去帮我再找一条来好吗?”
“当然好。”
“这院里住着几个主子?是不是有一个叫纳兰文翔的呢?”
“哦,您说殿下啊,殿下住在东院,离这里好远呢!”小侍童的眼睛骨碌碌直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可爱的清净,“要穿过三殿下的南院,华庭和正堂才能到。”
心中暗自一笑,原来是个超级‘纯人’,“那你去东院叫他拿裤子给我可好?”
“那怎么行?殿下那儿是不准人随意进去的。”
“你是有要事在身不是吗?”要好好把握,这个孩子百分之二百的好骗。
“那也不行,我去后院给你找几条好了。”
怀玉不气馁的看着远走的小人儿,如此一来,总会成功的。
一面想着,一面感慨自己的现状,上个厕所好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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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怀玉失踪之后,木严几乎是擦着纳兰文汇的身边进的花庄,至于怀玉的去向谁也不知道,赵小酒和宋放在赶去云城的中途就发觉不对,方唐的性格,是不会在花景面前露出残忍一面的。更不会作出利用花景的事,他在杀任何人时都会毫不犹豫,在利用任何人时都会面不改色,唯一不会动的人就是花景。
别说还不确定花景是不是在他那里,就是真的在他那里,他也不会作出利用花景的事。因为他的心目中,花景比什么都重要,比他自己都重要,所以那个拜贴是伪造的。
一想明白,赵小酒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就立刻和宋放返回花庄,见到的是木严冷若冰霜的脸。
怀玉失踪了,虽然大家也怀疑过是白居雅把人送走了,或是做了别的什么,但苦于没有证据,大家也只有像上次一样用人海战术去捞针。
宋放则是彻底失常了一样疯狂的破坏紫山,将一大片树林毁得惨不忍睹,他最恨这些人拿怀玉开刀,却偏偏总是怀玉遭到这样的对待,他只要一想到怀玉正在什么地方受苦就浑身涨满怒火,他绝不饶恕带走怀玉的人。
渐渐从盛怒到自责再到冷静下来,他想到了要去的地方,要说还有什么人可疑,就剩下他了。
他到云城的烟花巷找纳兰文翔,他一开口要人就看到原本还面无表情的纳兰立刻一脸震惊,向来泰山崩于顶也不动分毫的冷情男人居然也会神色大乱,宋放因为他那个再真实不过的动摇,解除了他的嫌疑。
后来纳兰提起了曾把怀玉藏在烟花地的事,两人就各自带人将这片云城最大的烟花巷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根本没有半丝线索。
失望的找了两天,毫无线索这个结果让纳兰眉心的褶皱更加深了,老爷子还不停的在他身边唠叨惹麻烦,自己仍然如何也找不到怀玉,真是气得他头脑都要不清醒了。
捉了怀玉的人的确有手段,能在他的眼线中带走怀玉,还不留一丝痕迹,目前可以肯定不是师父动的手,还会有谁呢?
一面在心中一一排出可能的人员,一面还要忍受身边聒噪的皇帝陛下,终于这样的情况让他感到厌烦,他不喜欢啰嗦的人,尤其是这个不适合这种形象的人。
“闭嘴。”
“唉!好无聊啊!”
“无聊就出去找乐子,离我远点。”
“可是大好的玩法就在眼前,何时才能开始啊!!!!”纳兰德哭着英俊的老脸,哈到文翔的面前,“翔儿,你那个师父怎么还不动作,多半是抓了玉小子,怎么不出底牌呢?”
“不是师父。”
“你还是太嫩了啊。”
纳兰德长身躺在榻上,手里端着茶,一面喝着一面开始唠叨,纳兰文翔微仰起脸,他雕刻般的下巴以优雅的形状抬了起来,纳兰德很知趣的闭了嘴。他知道文翔生气了。
“你知道什么?”阴翳下来的眸光将纳兰德的表情瞬间瞪僵。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沉默下来,纳兰文翔微微跳动了眉峰,心中忽然出现一种可能性,“老头,你给我回京里去。”声音里却没露出半丝端倪。
“翔儿,你怎么可以撵父王?”纳兰德笑声里没有一丝的后退,他是有热闹就要凑的性格,怎么可以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皇帝老头,你给我离开这里。”纳兰的话语没有一丝的起伏,他最讨厌在不顺心的时候有人在耳边唠叨,若不是真的触到了他的底线,他是不习惯撵人的。
“你不走,这里就留给你。”纳兰文翔说完立刻转身,这位于烟花巷的正中,‘凤凰楼’中禁地一样的存在——东院,凡是在云城驻扎的暗桩探子,无人敢随意踏进这里,就是方唐也是没进过的。
正因为这样,皇帝老头儿才能安然的待到现在也没被抓个现行。纳兰德看了一遍已经不新鲜的地方,这里是无论怎么看也呆不住了,至少挽留住文翔还能有点乐子,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却连儿子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翔儿,留老爹自己很无聊啊!!”
“还有宰相大人在隔壁。”孙巡礼无趣的提醒他,让纳兰德抽搐了嘴角,怎么这个人是这么个性格,除了武功高强,简直是呆子一般,虽然早就习惯了,纳兰老爷子还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哪有意外
“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让你把这个送去东院啊。”
“东院不可以进的。”
“那你就放在东院门口。”无力……
“那怎么行?要是丢了这么宝贵的东西公子要心疼的。”
“平儿!!你想抗命是不是?”一只破头钗而已,有什么好心疼的。
“公子,小的哪敢啊?!要不你把东西画纸上,我把纸贴到东院门口?”
笨,我手能动早就写信了,还用得着把发饰都豁出去了。再说这也耗了两天了,怎么这个傻小子就是搞不定呢?!明明这么傻了,自己还是无法成功,是不是证明了一样可怕的事实啊……
“平儿,会写字吗?”
“不会。”
“画画呢?”
“不会。”
“你会什么?”
“该会的都会啊。”
无力的仰头看着床顶,楚怀玉实在是败给这个孩子了,明明痴傻的样子,却总能绕过关键的问题,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功力真是一顶一的厉害。
“算我怕了你,你叫人传个话总行吧?”
“公子要平儿传什么?”平儿的小脸整个挂在床沿上,满脸的壮士表情,“放心,保准传到。”
“就说怀玉在这里就行了。”
“好,公子等着,平儿这就去。”
看着爽快的跑出门的平儿,怀玉不报任何希望的叹了口气,毕竟这孩子已经试过各种方法了,至于自己至今仍躺在床上这个现状,只能说都不成功吧。
唉……好骗,却不能成功,还不是白搭。如果这也在方唐老狐狸的算计中,怀玉就不得不佩服这个成精的老东西了。
到底要躺到什么时候啊……
叩叩两声,怀玉偏头看着窗外站着的人,纳兰文汇也看着他,虽然还是那副笑容,却让怀玉不得不感叹,纳兰家的人啊,真的都是妖孽!
“怎么?不问我来做什么?”文汇支肘看着怀玉,眼底滑过一丝锋利的东西,却快到让人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你还能做什么,来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怀玉不想看他那双点漆的眼睛,让他总是不知所措的想到另一个人,这样一来就会头脑罢工,最后再被摆上一道才是天大的笑话。“还是通报死期到了?”
“都不是。我来告诉你那个平儿可是凤凰楼掌柜,他是什么人你也要心里有个数,不要再和他玩这些心思,危险。”文汇说着的时候沉下脸上的笑容,一直亲自守在外头,无风大掌柜的偏要和怀玉玩什么‘去不去东院’的游戏,不是习惯性的耍人就是另有所谋。
“吖?”大掌柜的,那个傻子?!不是吧!
“不要叫这么大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杀你一百次都嫌少不过瘾,怎么会派傻子来看着你。”
“喂,你是说他耍我玩呢是吧?”怀玉再次侧过头,果然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那为什么还要做的这么逼真,害我以为交好运……”
“哈哈,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再忍忍就好。”文汇恢复不正经的样子,连语气也戏谑起来,“我回花庄,你要带话吗?”
“你可以滚了!”
+++
夜凉的要渗出冰来似的,怀玉连扯紧被子都做不到,虽然文汇保证没对他下药,他到底只是被封穴就这么惨淡吗?
好冷啊……
他本是无聊的活动一下颈骨,一双油油的森然眼睛把他赫了一跳,“谁!”
“公子睡不着吗?”
刚松下一口气的怀玉突然想起了平儿并非平儿那么简单这件事,姑且不说文汇骗没骗他,只是看他能无声无息的待在他身侧就可明白,无论如何,这人不简单。
“你在这儿做什么?”
“怎么?今天三殿下的话让你不再信任我了?”
“你,你不是……算了,反正高人都是无所不知的,您说是吗?无风大掌柜。”
“呵呵……你倒是还有些胆量。”
“不是啊!你没见我在发抖吗?”怀玉可怜兮兮的瞅着背阴处的脸,怎么看都是那个可爱孩子,可惜眼神不是那种清澈了。
“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
“我怎么能猜到您的想法呢,要不您透漏一点。”
怀玉意外的反应让无风眯起眼睛,“看来你是真不怕啊。”
说着就将手爬上了怀玉的脖颈,在怀玉屏息等着他掐下去的时候,无风又笑了起来,“以为我会杀你吗?我不会的。”
“是,是吗?那太好了……”
无风手指细长,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细腻,凉凉的手探进怀玉的被子,把怀玉吓了一跳,“不是,您不是对小的感兴趣吧?!”
“你猜对了。”
怀玉闭上嘴,近在咫尺的眼神开始让他浑身不自在,无风低沉的一笑,“你刚好是我的喜好,你说这是不是很巧啊?”
怀玉不再理他,欺身上来的人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能反抗的了的。
“怎么不说话了?不呼救吗?”无风的手掀开怀玉轻薄的里衣滑进去,手指灵活的攀上怀玉胸前的突起,只是随意的揉捏让怀玉不禁咬起了牙。
“放心,只是玩玩,关键时候会停下来的。”伴随着诡异的笑,无风的手技巧的滑入怀玉下身,就在怀玉紧张要喊救命时,身上的人已经滚落在地。
其实他还没喊救命呢,他知道,喊出声音的一瞬间就会被点上哑穴,但是实在没有什么比危机时候有人相救再好的了。
无风跪在地上,与刚刚的调笑完全不同,他低着身子,即使在黑暗中怀玉也感受到他的恐惧和颤抖。
“你自行了断吧。”揉进浓浓夜色的声音很冷很静,怀玉不禁冷的一颤,但是很快就被温暖包裹起来。
紧紧的被对方抱进怀里,怀玉确定自己是在等这个人的这个拥抱,而且就是这个时候。
跪在地上的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怀玉闷闷的贴在温暖的胸口上,“他罪不至死……”
“他碰你。”
“碰我的都要死岂不是人人都要避开我?”
“我救活他?”语气里是完全的妥协。
怀玉嗤笑一声,也就纳兰文祥能想到这样的话来,“他还有气息,不用你救也死不了。”
“那要再补一刀?”认真的询问。
“……抱我一会儿就好。”
纳兰搂起怀玉的身体,微微的颤抖抖得他心也跟着撕扯起来,“还是杀了他。”
怀玉轻轻摇头,“不要放开我,别放开。”
“好。”
开战
温暖中怀玉很快睡着了,再睁开时窗口已经透出清晨的微光,怀玉想起昨夜的梦,真的好美。
很久没做梦了,这一梦居然看到了纳兰。伴着夜的冷清,染着月的光晕,纳兰抱着他,给他想要的温暖和安全。
“唉……”
“公子叹气做什么?”
声音一响吓了怀玉一跳,被他起名平儿实则是凤凰楼大掌柜的无风躬身看着他,就在床侧,却让怀玉没有发觉。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您醒来啊。”
“哦,这样……”
“殿下让小的转告您,暂时还解不开您被封的穴道。”
“!”
“公子没听清?小的再说一遍,殿下说……”
“不,你等等,你说昨夜纳兰文祥的确来了?”
“千真万确。”
“那你?!”
“亏公子求情,尚留得一条命在。”
“……你是说他来了又走了吗?”
“殿下受召见,不得已才匆匆走了。”无风中规中矩的回话,怀玉眼角勾勒一个笑意,这么听话,看来是被吓到了。
“嗯,平儿,你到东院传个话,就说我知道了。”
无风怔忡的抬眼看怀玉,又很快的垂下头,“小的明白了。”
看着不似往常活泼的小‘侍童’,怀玉暗笑,还不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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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主子吩咐带你出门。”隔天一早平儿就恭谨的对怀玉说着,清澈的眼睛甚至还是不敢直视怀玉,如何能将他看成是那晚的人,又如何能将他和冷血外加狡诈的大掌柜联系起来呢。
多干净的眼神,多可爱的样貌,多让人扼腕!
“如何去?”话一说完,无风就用行动回答了他,被拎起来就走的怀玉没好气的瞪眼睛,为什么要被一个还没有自己高的小毛头拎着。“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这样快……”赶着说,怀玉就已被抻着越过数道高墙,看着一个个华丽的庭院从身下一晃而过,怀玉怀疑他根本没有受过伤。
在一处高高的楼阁上停住,怀玉一瞬间就看到了那个水色衫服的女子,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如此配穿这色的衣饰了,“师父!”
身子在一个挣扎中向前倾斜,无风没能把住,或是故意放手,总之怀玉瘫倒在地上,冰冷的玉石地面瘆的他浑身一颤,心中却是一轻。
师父好端端的,那么那日果然只是文汇的调虎离山计了。只是为何师父会在这里?一双缎面软鞋停在他眼前,怀玉微微一怔,那人已经将他拎了起来,方唐满面柔和的笑意,偏偏这神情让怀玉身上禁不住的阵阵反寒。
“怀玉啊,你真该荣幸可以欣赏这样的好戏。”将他推坐在一个椅子上,水衫的女人瞥了他一眼居然无动于衷!
“师父?”怀玉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难道方唐给师父用了‘心蛊’?
“她啊,可不是你师父。”低沉的笑声穿过来,方唐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挥手跟无风嘱咐,“可以开始了。”
无风鬼魅一样的身影一动,阁楼四壁陡然消失,怀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真的消失不见的四壁,也顾不上方唐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了下面圆场上的宋放,和赵小酒。
“啊……我……”隔空一点,怀玉立刻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干瞪眼看着底下同样震惊的二人。
果然是拖累啊!
怀玉恨不得自行了结了,但是此时最是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浅浅咬了下唇,怀玉忍住了眼角的湿润,恶狠狠的瞪着身边的方唐。
方唐放声笑着,低沉浑厚的声音直击耳膜,在怀玉以为他疯了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笑声,对着楼下空地的二人说道,“你们不是要见到他才打吗?现在见到了,打吧。”
简单一句,把怀玉冻了个通透。
别打,别打啊!你们一定不能这么傻……
可惜两人压根无法明白怀玉的心里在喊什么,他们从看到‘花景’和他的一刹那,浑身的杀气将整座阁楼都包围住了。
“赵小酒,你若是不肯杀他,阿景我就带走了。”方唐的得意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颤抖,怀玉正奇怪他怎么发出这么怪的声音,侧脸却看到一副狰狞的面孔,就好像极力克制自己的疯狂一样,方唐嘴角扭曲的咧着,偏偏还要微微颤抖着看向下面。
变态!
“还有文瑞啊,你的怀玉会随着你同赴黄泉,你是不是不该这么生气啊。”方唐拧起椅中的怀玉,“开始吧。”
“放开他!”宋放的声音掺杂着什么怀玉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这回是真的在生气,怒气将这么远的他都扫的生疼,但是方唐却不满意的拧了眉。
“放开?你想得未免简单了点。”
“你要是伤了他一根毫毛,我绝不放过你!”
对着宋放的怒气,方唐好像嘲笑一样抿了抿唇,“哦?真是可怕啊。”
怀玉只觉凉风一扫,眼前纷落的青丝让他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头上的重量一轻,就听到了底下惊天动地的怒吼,“卑鄙小人!!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我!不许再碰他!!!”
怀玉看着满地的乌发,心里慢慢明白过来,原来是斩断了他的头发啊,还好,不是头就好。
底下的宋放可没有他这般看得开,简直是怒发冲冠,若不是赵小酒拦着,只怕已经冲上来了,那样快意恩仇的一个人,怀玉以为他会是自己永远放不开的人,然而人心难控,总会有些什么来动摇你,即使你极力躲避,也总是有什么会变的。
爱吗?是的。是爱的,可是同时出现的爱就是错的,就会摇摆不定。
不能只爱一个,就意味着要舍弃。可人偏偏都是贪心的,要割舍时甚至能听到血肉从骨上剔下的声音,那样的残忍,又是那样的痛彻心扉,怀玉想起同样的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倏忽间露出了几不可闻的笑。
多傻的决定,怕是连他们知道了都要发狂一样的抽他了。
让我帮你们解脱了吧!从一个名为楚怀玉的魔咒里,把你们解救出来好了。怀玉默默闭上了眼睛,一瞬间天视带着他的思绪飘到高空,他看着无数的微尘弥漫四周,听着风将他们吹动的摩擦声,终于缓缓吐纳站在玄境的关口上。
让我突破吧,我没有求过什么,只是希望在我求你时,感受到我的愿望吧……
腥风血雨
方唐沉下来看着下方的二人,他知道让这两人动手是很困难,却没想过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想,就没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怀玉的沉寂,因为他已点了怀玉的哑穴,此时沉默下来的人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当他扯着只剩下及肩长度的头发提高怀玉的身子时,楚怀玉的无动于衷就显得不正常了。
“怎么?装死?”方唐邪气的低语,转眼一把三尺长的锁骨钉穿透了怀玉的肩胛,血液迅速的喷涌而出,染红了怀玉秋香色的外袍。
“你等死吧。”相反的,怒极反笑的宋放抓过身后的‘菊风’,一抹恍若夕阳残血的色泽闪逝在剑脊处。然而他的手臂还是被按住了,赵小酒轻摇了摇头。
“你还未近他身,怀玉就没命了。”
目眦欲裂,指甲因为拳握的太紧嵌进手掌中,对于血迹的滴落半丝也未闻,宋放盯视着高高再上的方唐,“放开他,我们打。”
“你们还要抓紧,我的锁骨钉锁魂锁骨,不消半个时辰他就没命等了。”方唐不知道怀玉是遁进禅境,但他对于这样无声无息的样子倒是不陌生,只要底下的人照计划中的自相残杀,他自然会为了翔儿救回楚怀玉。
话音甫落,底下两人剑锋交织,打作一团,尽得赵小酒真传的宋放也是用的大剑,两把长八尺左右的重剑每一交错都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碍于怀玉的伤势,宋放无法冷静,自然也就无法回忆起之前的重重安排,赵小酒却不得不顾忌到对方小命,两人对战,一个拼了命一样,一个百般考虑周全,谁上谁下自然很快见分晓。
破空传来不高但是清晰的声音,方唐说,“赵小酒,你必须杀了他,如果失手被杀,我就要娶阿景。而婚期还和从前一样。”
声音像是掀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赵小酒手挽剑花,噹噹噹几声隔开宋放凛冽的杀招,此时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红色,仿佛地府的恶鬼,连宋放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师父,杀气的蔓延将宋放所有可能的后路都堵了个死紧。
赵小酒微眯了眼睛,“反正怀玉也活不得多久了,为师就送你先下去等着。”
声音还是那种低沉愉悦的嗓音,宋放却背脊一凉,仿佛那柄看似普通的剑已经割开了他的脊骨,又或是已经走在了黄泉路上的感觉。
再偏头看了眼阁楼中的怀玉,那一大片血迹早已红的刺目,即使位置那么高,也扎得宋放眼睛一疼。
“来吧!!!”呼啸的剑声划破深秋的长空,伴着那一声吼,打散了二人亦师亦父的关系,只剩下为救心爱之人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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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陡升,剑气,碰撞声,和两个绝世的身形不断交错再分身错开,方唐一面笑看着两人的战况,一面皱眉看了眼已经失了呼吸的楚怀玉,唯一一个意外,翔儿会作何反应他再熟悉不过。
为了这个少年,翔儿一向高傲的自尊都放得下,只求换这人一命,终归还是没留住。正缓眼间,底下的圆形方场中传来一声咆哮,接着是剑身刺破肉体的破碎声,一瞬间仿佛万籁俱寂,只剩下那声撕裂帛锦的惨败声响,在风中回荡着,居然能不绝的反复响着。
方唐哑然,随即抚掌笑道,“好,好得很。”
哈哈哈……怎的如此容易,如此就死了!太好不过了!
宋放身形微微摇晃,再转头看向怀玉的方向,却在最后一刻轰然倒地,始终还是没看清,没看清那个人是否还安然无恙,是否止了血呢……
赵小酒的脸失去了一贯的笑,冷的萧索,却又因为一双刚然的双眸而去了软弱,他亲手结束了自己最爱徒儿的性命,却连一丝脆弱都没有泄露出来,剑身还插在倒地的宋放身上,缓缓把手放到剑柄上,赵小酒拔出剑身,同时他的声音也划破天际一样的传到身侧暗桩和楼上看戏之人的耳中。
“放人。”从来没想过赵小酒会发出如此霸道的声音,配上他水波不惊的表情,只欠一丝笑容就可媲美武林神话一样的一幕,震得所有人半晌无法动作。连暗桩杀手们都忘了要在这时围困住这个武林第一人。
方唐站直身子俯视这个也算一同长大的人,总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男人,唯一的一次正经居然是在这种时候吗?
“好吧。”伴随着叹息一样的声音,怀玉的身子像个残破的木偶一样从几丈的地方滑了下来,“虽然他死了,我也不算食言的放他回去。”
眼睁睁看着怀玉坠落,小酒再快也想不到方唐会直接扔人下来,眼看就要笔直坠到地面的单薄身体,在赵小酒惊慌的怒声中落到了一个怀抱中,长出一口气的同时,那人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也不禁一沉。
“他已经死了。”纳兰文汇的声音一出,不禁把还差两步就跃到楼阁前的赵小酒硬生生镇在原地。
死了?
“你开玩笑。”赵小酒握着剑柄的手一紧,声音慢而小心翼翼。
“我若是开玩笑也不会选这个时候。”文汇黯下神情,这回真的无法交待了。
方唐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你杀了他,阿景也不会再留在你身边,她会恨你。哈哈……天下间会恨你的还有很多,有多少人甚至连你也算不清,不但有你的师父,还有你的亲人朋友,哈哈……赵小酒,你总算败在我手上了!”
赵小酒站在下面,他轻轻一仰头,教俯身的方唐不禁后缩了一下,那是什么表情,一个充满了蔑视和不屑的仰视,实在让人不愿直视。
“至于这个孩子,只能说是意外。我不杀你,你可以走了。”方唐语气还是阴柔的,掺杂了一些退步,面上却还是一副欢欣的嘴脸。
赵小酒的表情在午阳的照射下有种奇异的光彩,乖桀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可没说不杀你。”
随着这个‘你’,惊鸿一样的身影掠上阁楼,转眼与方唐面对面,“你害死了两人,就去陪葬吧,虽然不讨喜,也还能端个水,打点一下黄泉路上的住处。”
剑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上去,剑气刮得方唐满面生疼,可侥是这样精妙的一击也被方唐躲了过去。他堪堪躲过,看着似乎生气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的赵小酒,脸上勾勒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
“那就陪你玩玩。”语调很缓,剑出鞘的速度却十分迅速,几乎在还没留意到的时候,一把冰绿的剑已出现在方唐的手中,绿影浮动,剑剑精妙,拿捏分毫不乱。
果然是‘落峡浮柳’出,天地光彩无,沈落水的徒弟自然是不孬的。
赵小酒没有半丝嘲讽的说了句好,大剑仿佛失了重量一样加快了速度,剑身相抵磨砺出丝丝火花,由于灌入内力,两人手中的兵器光华流转,让身在几丈之下的文汇也暗中叹了一气。
真的必须争执到一方倒下方休吗?
看着怀里没有半丝活命迹象的楚怀玉,纳兰文汇掌上灌入内力,抽出他肩上的锁骨钉,“真的死了吗?”
如何交待,纳兰文汇头疼欲裂的凝视怀中已然青白透明的人儿,苦笑着抱着他走向倒毙的宋放。
“你们也算有伴了。”
血洗的情
缓缓一滴泪滚入黄沙,看着慢慢睁开眼睛的纳兰文汇不知该喜该忧,“你没事吧?”
只要还活着就好,纳兰文汇看着勉强支起上身的怀玉,终于发觉了他身上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怎么气这么乱?”
乱?自然是乱,方唐独门的封穴法,连纳兰也解不开,自己强行冲破,怕是也没有多少命好活了……
怀玉湿润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又撇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放,眼神中终于不留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还是害了你……”
泪水不断的滑落,然而此时的怀玉却安静的可怕,他直直的看向阁楼中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发丝恍惚的飞着,无风自动的衣袍也被无形的气鼓动着胀满。
文汇方要张口,怀玉的身子只一晃一下,早已立于阁楼边的柱廊上。四周仿佛一瞬间静了下来,风也停止了张狂,只能看到怀玉轻飘飘的发丝。被血染红的衣袍衬着他纤细的身姿,让方唐和赵小酒的动作也同时一顿。
“小酒,那人并非师父。”话说完既看到方唐皱成一团的脸,怀玉眸子淡淡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没入黑暗。
“怀玉……”赵小酒还未说完,眼前一花,怀玉如跌下来一般擦过他身侧。
轻软的话语流淌进赵小酒的耳中,“这个人,我来杀。”
只是一个眨眼,怀玉身影宛如蝴蝶翩然在空中斜过了身,一掌夹带着风势袭向方唐时,连受到攻击的人也是一怔。好漂亮的身法!
可惜还不成气候。
方唐的冰绿剑剑身一瞬间凝成深碧色,夹杂着寒气拢上怀玉的周身,怀玉却恍如未觉一样,身子轻的如同一只鸿羽,看似没有半点力气,甚至是没有杀气的。周身的无形气流却好像一直在吹着这片羽毛,只为了它的不掉落。在怀玉迷蒙的眸子中,看见一脸丑恶笑容的方唐,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宋放,他害死了宋放……
如何能原谅他,如何能原谅已经夺走了自己爱人的他!
他又失去了,又失去了得到过的,再次孑然。
“你真是该死,我该怎么杀了你呢?”怀玉自言自语一样的话方唐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毛头小子是吓疯了吧!
“他死了不正好,你就和翔儿回宫,我可以饶恕你不敬之罪。”
方唐的话让怀玉绽放出一个绚烂的仿佛随时要消失一样的美丽笑容,“你要死了。”
金光大胜,甚至是晃人眼睛的强烈光芒顿时将阁楼中的几人刺得闭上了眼睛,怀玉看着手中已经断气的女人,原来是方唐一急之下拖了她做替死鬼,虽然有些可惜,怀玉却还是笑了,
“没关系,这次一定不会错了。”
方唐看着一瞬间就胸口急涌鲜血而亡的女人,终于知道这个少年不是在开玩笑,紫色的气团凝聚在他掌心,刚才要是再差一毫,自己怕是早已送命了。
看来非认真对待不可了。
喝!大叫一声,方唐将手中紫色气团抹于冰绿的剑身上,瞬时剑芒收敛入剑身,绿油油的一把剑登时变成了黑如玄铁铸造的一样。
怀玉看了看,唇边因为勉强的身动牵发了破败身子的抗议,血丝滑下嘴角,他只是用手随意一擦,不管如何,他是进入了新的境界,不知这是什么名堂,因为师父说没有再高的境界了,再往上就会修行入无,无就是没有,也就是他会消失的意思吧。
“怎么?你原来不想死么?”就好像专门说出来嘲笑方唐的一般,怀玉轻声笑着,玉一样的脸孔泛着莹润的光泽,如果不是嘴角那一丝血,怕是要让所有看到的人沉迷了进去。方唐剑剑凌厉,此时他也倾尽全力,四十年的功力怎是可以小看的!划上了怀玉的手臂和胸口,在赵小酒急切的叫声中,怀玉反身跃上之前伫立的廊柱,唇畔的那抹牵动把方唐也惑的无法再动半分。
“小酒,去照看你的徒儿,地上很凉的。”怀玉不理会小酒挣扎的神色,卷动袖袍,在小酒还没能将另一句话说出口时,已被远远的抛了下去。
怀玉再面对方唐,终于失去了脸上的柔和,“一起去陪他好吗?”再也不待方唐回话,‘无上尊佛’的金印隐约闪现,怀玉合身扑了上去。
这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他知道方唐不是那般好对付的人,只能用这招来速战速决,趁小酒没有反身回来之前……
触手温热,怀玉的泪湿润了他眼瞳,哽咽的声音传达着他切身的恐惧,“纳兰……”
黝黑的剑身穿透纳兰的胸口,仿佛要和他墨色的衫子溶在一处一样,连流出的血液浸在衣服上,也好像黑色,浓的扎眼的黑。看着自己的手上沾着纳兰的血,怀玉身子一颤后退一步。
方唐看自己躲避不过,只好举剑来迎,一面是上古神剑,一面是同归于尽的杀招,双方却没有如料想中的同归于尽。看着嘴角也溢出晃眼血迹的纳兰文翔,怀玉吃惊,震动,甚至是绝望到无法反应。
方唐急忙连点他周身数道大穴,缓缓拔出的剑身仍然带出大量的血迹,身子踉跄了下,纳兰还是稳稳的站住了,修长的手给怀玉抹去泪水,“别哭。”
“翔儿?”方唐看着即使封穴也阻止不住的大量失血,担忧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为师帮你疗伤,他……”
“师父。”文翔不回头的拦截他后半句话,“您也该看开了,师娘还在等您。恕徒儿不能随师父回京,先在此告罪。”
语声还是那样的低沉悦耳,要不是他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和煞白的脸色,怀玉会以为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在交代事务,然而不是,不是的!他的手掌贯穿了纳兰的身体,他如何会没事?!又哪能站的这么稳,说话这样平静?!
纳兰……纳兰……不要连你也走了……
是要剩下我一个人吗?
回过头的纳兰居然还是微笑着的,这个一向面无表情的男人,在这种时候还要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伸手捂着纳兰的伤口,血几乎是没过他的手指一样的流出来。好多好多的猩红刺目的血液流出了纳兰的身体,怀玉静静的按着他的伤口,抬起头看向他深潭一样的眼眸,那样写满情深的眸子,好像会把他吸进去一样,还是如此的迷人好看,“流血呢。”
“我看到了。”纳兰伸手接住晶莹的泪,说的满不在乎。
“为什么挡上来?”
“这个剑扎上了会有点疼,我不想你疼。”
“可是我现在还是好疼。”溺死在黑色的眼睛里就好了,那就不会这么痛的毁天灭地,就不会这么恐惧绝望!
“伤了哪里吗?”温柔的眼光逡视着怀玉的身子,怀玉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的吐出压抑在胸口的淤血,在浑身撕裂一般的疼痛中回答他。
“心。”
斯人已逝
……
纷华不染智巧不甪
洁自污出明从晦生
事悟痴除性定动正
……
穷原初心成观未路
心体光明念勿暗昧
……
事来心现事去心空
放得心下超凡入圣
楚怀玉在净空之中隐约听到诵经声,时隐时现的经声使他心里一片宁静,甚至能暂时忘却痛苦,但也只是暂时,一片浓浓的黑暗里,无助的走着,怀玉冷的发抖,或许他只是害怕,只是怕得发抖,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很冷。
好冷,这是哪里?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怀玉,手指纤细匀长,带着熟悉的热度包围了怀玉的冰冷。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这温暖就会消失不见。
眼中积蓄的泪自己往下滴落,怀玉反手紧紧抓着那人手腕,“别走。”
那声音却不回答,一向顺着他的人居然不回答?!
怀玉转身看他,是纳兰,还是俊朗到天人共愤的脸孔,还是那样妖媚温暖的笑容,只是不说话。
“回答我!”怀玉焦急的抓紧手中的人,却还是恐惧他的消失,他的温暖还是怀玉所贪恋的,只是他的笑容让人不安,觉得他会消失,即使他这么真实,还是会给人这种不安。
“你不要走,别走,别扔下我!”
纳兰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轻轻皱起的眉头让怀玉心里一跳,纳兰的眼睛在问他,问他为什么,他在寻找答案。
“我不想你走……”
纳兰揉了揉怀玉的短发,眼中的情再也不掩饰,只是化成漫长的凝视,一直一直看着怀玉。
“我,我不想失去你,你不要走……”
纳兰还是没有说话,他拉着怀玉往黑暗中挪了一步,怀玉却没有动,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怀玉抬眼找寻黑暗中纳兰的眸子。
纳兰放开他,带着他对怀玉的爱意向黑暗中一步步溶了进去。
“不要!”紧紧抱着纳兰,飞扑过去的怀玉死死的抱着他,他真的害怕。他真的怕他离开。
一只手抹去了他眼中的泪,温暖如春风拂过的唇亲了亲怀玉的额头,怀玉终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颤抖的肩膀和决堤的泪水让他快要失去所有的感觉,“文翔……”
纳兰笑意更深,以眼神询问怀玉一样,怀玉只是看着那双眼睛也知道他在问什么,哽咽的抽泣,怀玉晶莹闪烁的美丽眼睛烙下悲伤,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纳兰,也是最后……而这个男人掩饰着悲伤和不舍,只是想知道他从前的名字,多么傻的人……
“时冬,我叫尹时冬。”
怀玉把那个曾属于这个灵魂的名字告诉了他,本以为遗忘的东西,一瞬间又异常清晰起来,也许,他并没忘记,他是一个名叫时冬的魂魄,他早已经死了,只是出卖了自己仅剩的所有,才能继续活着,作为一个叫做怀玉的躯壳活着。
经文声音渐消,纳兰的身影在黑暗中隐没,指尖的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了,眼睁睁的感受这一切,怀玉还是回到了现实中。刺目的日光,熟悉的床榻和一炉香。
除了这些,都失去了……
原来都不在了,丢下他一个人,还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了。
可是他居然在笑,缓慢而悲伤的笑容和干涸的眼眶,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招惹了宋放的妻妾,就不会被绑出云楼,不出云楼就不会被纳兰救下,也不会遇到师父,不遇到师父就不会重复这个三代的怪圈,也就不会让方唐起杀念。而自己若不是被擒,就不会害小酒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也就不会害死纳兰了……
多么可笑的偶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再一次获得生命呢?只是为了伤害爱我的人?只是成为一个累赘啊……
宋放……
纳兰……
“灵魂司。”轻启唇瓣,怀玉看着床顶,眼中一片空茫。
青烟幻化出人形,灵魂司漂浮在半空,他有点无奈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楚怀玉,“呦,醒了啊。”
“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算,只要你愿意履行契约内容,就能重新获得健康。”
“我不要健康,我要你把那两个人救活。”
“那可不行!阳寿尽了的人是不能再拽回来的……恩?你怎么说两个?就死了一个啊。”
“……”
“只有姓纳兰的那个死掉了,宋放还活着,但是要说纳兰啊,他身子都破掉了,就是强拉回来也没法用了……”
什么?怀玉不敢相信的看着灵魂司,“你开玩笑?!”
“你自己去看啊。”
怀玉跌撞着到了翠竹轩时,看到的是呼吸着的宋放,花景坐在床边给他看脉,他虽然苍白着脸色,确是实在在的活着呢。
“怎么回事?”怀玉的声音惊动了两人,花景回头,掩饰掉眼中的情绪。
“怀玉,你先冷静的听我们说。”
+++
怀玉勉强的坐在软榻上,真的很勉强,他听了众人的话,不禁有点回忆起自己消失的智商。
是啊!为什么没想到是一场新的戏呢?只不过是演给方唐看而已,为什么会想不到呢?
师父在他被文汇带走时就回到了花庄,原本被方唐的人困在瞿塘山,结果刚好遇到了出岛的云海行,这才得以顺利脱身,回到花庄时正是怀玉失踪了三个时辰之后,本来大家打算救出怀玉再做进一步打算,可谁知怀玉被藏得隐蔽,众人心中没底,幸好纳兰这时候来花庄,让众人一颗心落了地,也就是这时接到了方唐的来帖,帖子和文汇用的那个大致相同,所以大家将计就计,想要利用这次了结了方唐的怨念。
小酒的剑已经被云里改造过了,机关一开就能制造出中剑者身死的假象,虽然由于宋放的莽撞险些真的受重伤,最后还是化险为夷。而本来也是想用这一招逼退方唐的,哪知道怀玉的突然发难和文翔的……
“那么纳兰是知道一切了?”怀玉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屋里众人都因为他这声问句黯下神色。
“他知道你就在凤凰楼内之后,及时来和我们商量,因为暗中吩咐了文汇看顾你,他便决定参与我们的计划,却未提过会这么……”鲁莽……
“恩,是太不考虑后果了,他的尸身呢?”怀玉轻触了一下额头,淡淡的看着大家,花景轻轻一叹,“在隔壁。”
他走的很慢,至于为什么阁楼一战只有小酒和宋放两个人,已经可以解释了,因为他们要蒙蔽方唐,宋放一死,算是了结了恩怨,算是一个句点。可惜整个计划看来轻松,没想到出了一点意外。
文翔最了解他的师父,他若不是做好了这种准备,又怎会轻易死了。他是为了了结一切而死,他是为了自己而死。
“玉儿……”
“我去看看他,你好生休息。”怀玉没有看向宋放,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悦和哀伤多么突兀的同时出现了,更是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宋放询问的眼神。
“放心,只是去看看。”
是啊,他明白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殉情而去的烈女子,但他无论怎么看都还是男人,从里到外,不会改变。所以他不会寻死的,真的只是去看看。
他要看看这个为了让他不再动摇的死人是否是一脸后悔的表情。
怀玉看到死去多时的纳兰反而很平静,比之前更加平静,甚至是寂静,“灵魂司,救他。”
“怀玉啊,真是救不了啦,你师父也救不回,就算我找回他的魂魄也是无济于事啊。”悠闲的浮于半空的灵魂司看着怀玉的样子勾出一个笑来,“他死了你就无牵无挂了,也没有人再让你动摇,你也会健健康康的过完这一生,难道不好吗?”
怀玉蓦地回过了头来,闪着某些光泽的眼眸很认真的看着灵魂司,“找个身体给他还魂!”
“喂喂,你以为我们不用负法律责任吗?被发现是会受罚的!”
“是吗?那如果我死后投诉你,不知道你会有多惨呢?”
灵魂司抽出一支手指,指了怀玉半天,却始终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休想威胁神仙!”
“如果你能救他,我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这个条件不错吧。”
“是真的没救了。”
“……”怀玉轻轻起身,一伸手居然扯过了灵魂司的身子,“想再死一次吗?”
“唔……你怎么……你怎么能碰到我?!”灵魂司挣扎着要怀玉放手,“你居然碰得到我,你辟谷了?!”
“那倒没有。”怀玉勾手在他脸上打了一拳,“只是能碰倒些不存在的东西了。”
“你,你打我!!”
“如何?”
“你打神仙,我跟你没完!!!”
“你救他。”
“救不了!”
“现在呢?”又一拳结实的打在灵魂司脸上,怀玉的眸光中有些东西寒的让灵魂司也发起冷汗来。
“说不行就不行,他都死透了!”
“我没听清楚,你再回答一遍。”一击黑虎掏心将灵魂司吓得忙化了下半身,除了怀玉抓住的地方,他甚至想要整个逃遁回去。
“呜!我说我去找找……”
“那你快去快回。”淡淡的叮嘱,一撒手,灵魂司像等待这一刻一样迅速消失无踪。
怀玉坐回床侧,对着一直隐身窗外的人说道,“纳兰会没事的。”仿佛说给那人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纳兰文汇慢慢离开了窗子边,伸手耙了耙发丝,“你果然有问题。”
“比你要透明多了。”
“哥哥就拜托你了。”
“不送。”
“……真的拜托你。”
“知道。”
不再分神,怀玉看回床上的尸体,连死都美丽的妖异的男人,唇边这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为了什么呢?
“你以为死了就能永远待在我身边呢,还是想要我一辈子记住你?”
“死是很冷的。”
“你是猪吗?”怀玉白玉凝脂的手指拂过纳兰乌亮的发丝,再也不愿拿开,手就像胶着在上面,仍然带着纳兰生命气息的这个地方。
“不,你不是,哪有这么帅的猪……”
“你要是醒了,我一定揍你!”
怀玉自言自语的呢喃,当他发觉自己并没有落下半滴眼泪才明白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这么难受,难受到连哭出来都做不到啊……
静静的伏在冰冷的身体上,熟悉的龙檀香气味弥满鼻尖,“你都死了还这么好闻?你是在折磨我吗?怪我不坦诚?怪我无法抛开一切跟你走?”
“是了,你怪我,所以才这么折磨我。”
“你何不带我一起走了……”
没有人敢来安慰怀玉,花景也明白,连她都救不了的人是天命尽了,纳兰文翔的死让他们的胜利看来不那么让人振奋,甚至因为浓到化不开的悲伤感染每一个人的每一条神经。
白梅园里原理坐在白玉石桌边,桌上的酒盏还没碰到,指尖已经染上了它的凉,原理微闭上了眼睛,“你敢毁约,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你要做什么?”留火迟疑的看着原理,他的话里说的明显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他们有酒约。
如果原理说要鞭尸泄愤,留火也只敢点头而已。
“还有一个办法。”
“嗄?”
“还有一个方法。”
未央之冬
树上的叶子飘下了最后一片,冬天来了。
纳兰的尸体送出花庄已是半月前的事,楚怀玉在白梅林里坐着,懒洋洋的卧在湘妃竹榻上,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暖炉,看了眼身上围着的大氅,氤氲纹勾勒的海棠花纹样映着冬阳,闪烁惑眼。
眼中留下一抹宁静,这件美丽的裘袍是五哥拿来的,用在他的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浪费,但是想起五哥当时的神情,不收怕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冬天了,从进入冬日的第一个时辰起就刮起了北风,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没有任何阻挡的袭向了这个南面小城。楚怀玉至今都不清楚这个云城在大陆板块的哪个位置,但是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这里是哪里,他都还是楚怀玉。
纳兰被云海行带到凌霄山去了,据说是云老前辈的师门所在,一群辟谷的‘凡人’,怀玉希望他们不会让他失望,灵魂司也护着他的灵魂跟去了,一切只等结果,而难耐的就是等待的过程吧。
真的好折磨……
胸口突然出现一丝刺痛,怀玉抓着胸口苦笑了一下,又不是中了情花毒,怎么总是一想起纳兰就犯病。血丝沾在嘴边,怀玉拿起桌几上的方巾擦了下去。
那日自己强行冲破最后的界限,一是伤了经脉,二是到了不知是什么的境界中。本来就被锁骨钉磨损了大部分的血气,如今又是相思入骨,怕是没的救了。苦笑。
他要是活着就好了,自己也不用再受折磨,到时就可以统统放开,放开所有,忘记自己亏欠的东西,忘记自己辜负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怀玉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想起自己答应灵魂司的东西,原来契约本身就带着约束力,只是移情就这么吐血,要是再幻想着和纳兰在一起,岂不是就要魂飞魄散了。
果然还是不行啊。
梅林中静谧的让人很舒服,怀玉压抑着身体中翻腾灼烧的疼痛,突然回忆起纳兰抱着他穿越枫树林的时候,那人优雅的笑着,就好像他是爱笑的人一样笑得惑人。
笑得那么好看是为了什么?为了让我时刻记住你,为了让我为了你交待出自己换来的生命吗?
纳兰,我也许一直在动摇,都怪我对不对?可是你不是我该遇到的人,我不能,你知道我不能。
一直躲避着宋放,只是看一眼他的眼睛都让怀玉变得不知所措,动摇,原来是这样的东西啊。
活着,爱自己一直爱的人,死去,为了一个动摇。
不是,不能,是,也不能啊。
为何看到纳兰挡在面前时怀玉释然了呢?
那柄黑到刺眼的剑穿过纳兰的身子时,怀玉几乎要尖叫出来,结果他居然能十分平静,能静静的看着生命从纳兰身上流失,只是皱了皱眉落着泪,只是心痛。
原来是那么的痛啊,纳兰的笑容像入骨的毒药,沿着每一根神经侵占他的全部,连着他的理智也吞没了一样!
要怎么样呢?
到底要怎样?
难道像云娘娘离开时说的那样,把自己放下,再去看看这场爱,是不是值得呢?值得,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其实全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在他心心念念祈祷纳兰复生的一瞬间,胸口的疼痛让他分不出那是属于背叛还是爱情。
就是这么难以得出结论的东西啊!
“少爷,吃药。”小豆儿端着白瓷药盅站在梅园外有一会儿了,怀玉虽然一直衔着莫名的笑意,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浓雾,这种陌生的感觉将小豆儿惊得心里一阵空落。
“我没有病,为何还要吃药。”怀玉皱成一团的小脸缩进毛绒绒的衣领中,他喜欢冬天,但他怕冷。
“少爷。”
“不要喝了好不好?”
“你要是不喝,小豆儿就去给您炖补品了!”
“拿来我喝。”
怀玉知道自己让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自己这样的状况,就像无法再次飞起来的折翼小鸟,即使有心,却无力。
小豆儿因为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开始钟情于炖各种养血补气的东西,在怀玉终于受不了这种荼毒后,小豆儿终于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泛滥的炖品,他的担心都写在脸上,其他人则是假装不担心,实则内心的担忧却是一样的。
让我如何对的起大家……
“少爷,外面这么冷,还是进屋吧。”小豆儿给暖炉中又添了些炭,即使再暖和,风也还是很冷的。
“我想看梅开。”
“可是它一时半会都开不了啊!到时候小豆儿告诉你好不好?”
“我想看着它一点点的开。”
“少爷……”
“恩?”
“你当小豆儿是弟弟一样对吧?”
“恩。你和我的弟弟一样,一模一样。”
“那你就听弟弟一句话吧。”
“呃?”怀玉偏过头看着小豆儿,眼里突然含了泪水的小豆儿却露出镇定非常的表情。
“你说。”
“你爱他就到他身边去吧。”小豆儿的声音夹杂着哭音却异常坚定。
“爱谁?”怀玉突然不想面对这样剔透的一双眼睛,一阵寒冷的风刮起他腮边的发,他的问句却好像失了基甸的高塔,轰然溃倒。
“你是爱着他的,你爱他就去他身边吧。”眼泪断了线一样成串的滚落,小豆儿也不去擦,只是定定的看着怀玉,“不要管你是属于过谁的,你的心在哪儿就去哪儿吧!我不要看着你一天天的衰弱!我不要我最心爱的少爷一天天的从我眼前消失!”
怀玉怔怔的看着小豆儿,这个一面胡乱抹着眼泪一面大声嚷嚷的少年是他成为楚怀玉之后第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他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给了他支持和信赖,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值得他侍奉的少爷,只因为他是他。
“我不会离开的。”支起身子,怀玉招手叫过小豆儿,“不要怕。”
小豆儿伏在他的肩上不住的掉眼泪,他以前几乎是不哭的,但是不知道何时起,他学会了哭泣,学会了表露,学会了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切都是遇到怀玉之后吧,这个明明在笑还会让人悲伤的不再是他的少爷了,如果他能,他真的想给楚怀玉一切他所要的东西,这就是他想表达的。
“所有人都希望你活着,而不是生不如死!你醒醒,你醒醒啊,少爷!你睁着眼睛都让人觉得不安,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多怕你就那么消失了!你知道吗?寨主夜夜站在院外,多少次惊慌失措的冲进屋子,却只是发觉你虚弱的不济气而已。呜呜……你别再吓我们了行吗?你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们是害怕失去你,却不是要你一直躺在这里等死啊!”
“傻孩子……”软软的话语揉进小豆儿的柔软头发,怀玉拍了拍他瘦小的身子,轻轻说道,“我们回云楼吧。”
弥香
“怀玉哥哥!!!!”红儿大叫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再抬起脸来已经是满脸的泪水,经过一年的时光,这个当初还吊起一双春杏眼怒骂怀玉的姑娘已经脱去了一些跋扈,开始呈现出属于少女特有的甜美。
怀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长大了,我的小红儿。”
抽泣不止的宋湘红朦朦胧胧的伸手试探着怀玉的发,那原本如飞瀑一样的墨玉长发如今只及肩膀而已。
“你的头发……”
“嫌碍事剪掉了,小然他们呢?”怀玉不以为意的一笑,话刚说完就看到冲天的小辫子摇了过来,这一年间也长了不少个子的小不点一边扑棱着跑过来一边喊着玉哥哥,让怀玉不禁摇头笑着,然后看到后面走出来的宋天果,怀玉不禁一愣。
与天然的长高不同,天果整个拔高了一层,真是面如冠玉,眉眼如画,小潘安一个。这些用烂的词来形容这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实在是再贴切不过,要不是那一双亮灿灿的眼睛透着他爹爹的威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情不自禁的上去捏捏他的小脸。
“玉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怀玉蹲下身再抱过仍然是小不点的宋天然,“对不起了,小然,你猜哥哥给你们带了什么?”
小然兴奋的哇哇大叫,直接奔着正往里院搬东西的莫留火奔去,“火叔!火叔!玉哥哥带了什么回来?!快给小然看看!!”
“哎呀,这小东西倒是知道在哪儿。”怀玉看着一脸臭臭表情四处躲着的莫留火露出一个温暖的表情,直到一只凉凉的小手搭在他手上他才注意到天果微皱的小眉头。
“天果,你这么小就学你爹皱眉,岂不是要硬生生皱出个海峡来。”怀玉领着红儿和天果往内院走,静静低下头的宋天果轻轻答了句,“我会改的。”
怀玉牵着他凉凉的手,突然有种很心疼的感觉,之所以要回云楼来是因为还放不下这几个孩子吧。也可能是不想师父露出伤感的表情,或许还是为了离开那个曾经有太多美好和伤痛的地方,他记得皇上乘上车驾前苍老的神态,也忘不了白居雅追随文汇而去之时的默然,更是明白他走时说的话。
你哪条路也不能走,是不是有点恨我了。
怀玉只能摇头笑笑,那句一路顺风送着那个单薄的白色背影消失在通往山下的小路上,直到再也不见,才落下滚烫的泪水,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更明白一直无法摆脱的是什么。
他的路,早已随着乌黑的剑尖消失了,方唐痛失爱徒,那种不可一世的人本来不会让怀玉再起原谅之心,可是他看到他那种真实的伤痛表情,还是无法用力去恨他,只是不恨谁的话,怀玉就无法支撑着等待凌霄山的消息,那一刻他更是深深的明白了白居雅的痛苦,他希望有人恨他,来证明他一直恨的是值得的,更是想有人注意到他的生命,这个冷冷的像是终年积雪的山中的白梅一样的人,想必在无数个孤单的夜里都想过自杀,更是在不甘心中放下了剑柄,他在无尽的黑夜和痛苦里挣扎,回忆自己是如何恨着这个曾经深爱的人,如果不是怀玉的出现,他和宋放也许同样的一辈子陌路,但他至少不需要这么痛恨自己的失败,所以他需要,他也只能以冷漠掩饰他的脆弱,他只能这么活,幸好的是,有了那个叫纳兰文汇的人……
真的很好,出现一个全心为你的人,给你活下去的勇气,真的很好。
“爹对你不好吗?”
天果的声音轻轻的传到怀玉的耳朵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睛,忙收起杂七杂八的思绪,偏头看着天果。
真是个小大人,明明都还没到束发的年纪,却早已有了不输给任何人的成熟和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洞察力。
“当然没有,我只是想念离开的朋友。”
“你这么悲伤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难过。”天果紧了紧小手,“你的朋友不该离开。”
“是,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安慰啊。”怀玉看着熟悉的花园和曾经当作家一样的屋子,轻轻扯开了心中的那点掩饰,他不能再这样了,他必须做回楚怀玉!
他是楚怀玉……
“天果,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只有你这么说。”
很久之后,另一个说天果可爱的人被可爱的人狠狠揍了一顿,这应该足以说明天果对待怀玉时的特别或是对于这个形容词的抵触之强了。
+++
站在一整片梅林的外面,怀玉还是默默的压住了心里的冲动,这片梅林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躲着宋放,宋放也就不见他,这样的躲来避去的总要有个头,而这几乎在三天内就充斥了半片山头的白梅树,让怀玉更加的着急,他想说的话,一旦出口,就是再也无法挽回的局,伤害的也不只是两个人而已。
要不要说呢?
那一只只梅树早已冒出了花苞,土黄的色泽中间吐露一丝淡雅的粉白,怀玉仰面看着枝头,看似脆弱,实则坚强过任何一种花,如何才能不这么喜欢它呢?如此羡慕,如此的望而莫及。
一阵胸闷,继而是漫天席卷而来的疼痛,怀玉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似乎更加严重了,不止身体痛,甚至一直痛到灵魂里,慢慢蜷下身,怀玉紧咬着唇压抑呻吟声,这种时候他是尽量避免被人注意到的,就连血迹他也尽量自己处理掉。
小豆儿若是看到又要掉眼泪了。
痛到连昏倒也做不到,冷汗湿了内袍,嘴边的血迹也越来越多,怀玉颤抖着拿出布巾,一压在嘴边,血红色立刻将杏色的巾子也染得通红,怀玉却再也无法抑制那种折磨神经的疼法,恍惚间哼了一小声,然后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好温暖。
“怀玉。”
“对……不起。”怀玉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来人也只是如此的抱着他,跪在一片冷硬的地上,只有那种真正属于人的温暖才能安抚他的痛,只有这样而已。
宋放静静抱着他,直到怀玉再次失去意识,他才将比羽毛还轻的玉人儿抱起来,真的好轻啊,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你真的像玉一样,让我总怕哪天突然看到你碎了……我带你去找他,所以一定要坚持住。”
“答应我……答应我,不要死,求你答应我……玉儿……”喃喃声一直飘进怀玉阁,当小豆儿看见被横抱进来的是自己少爷,突然浑身无力,他记得怀玉是早上出门前才发作过,怎么可能这么快?!
勉强支撑住摇晃的身体,小豆儿铺好软榻让宋放把怀玉放在上面,然后迅速的打了盆热水,沾过热水的巾子拿在手上,小豆儿的泪一直没停过,怀玉一张脸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唇上留着结痂的齿痕,让他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到底为什么要由少爷来承受这些折磨?!为什么啊……
“寨主……少爷,少爷他不能再这样了。”小豆儿看着一脸喜怒不定的宋放,还是决定说出来。
宋放抬头看了他一眼,再转过头看向怀玉,“去收拾点东西,怀玉醒来我们就出发去凌霄山。”
怔了很久,直到宋放接过他手里的巾子,小豆儿才恍然明白刚刚听到了什么,泪水更是再也停不下一样不断掉落。
红儿刚进门就感觉到屋里的低气压,“怎么了?”
等她看到榻上是昨晚还搂着她听她说心事的怀玉哥哥时,一瞬间呆愣的不知如何是好,整整后退了两步,然后她又小心翼翼的走近前,伸手触碰到的怀玉是一片冰凉,比最冷的雪还凉,比所有的东西都冰。
她本来也是要问的,哪知话还没问出来就哭了起来,她就这么站在榻前哭了整整两个时辰,直到木严带走她和小豆儿。
这一双泪人却没看见,宋放的眼泪,都流进了心里,比海还深的痛,比深渊还深的绝望……
回到云楼不足半月,怀玉又站在了云楼的大门外,他再回头,仿佛还能看见那一院的斑斓篝火,悬空回廊下郁盛的花草,参天古木旁的药池和他对宋放的承诺。
他说,他一辈子不会离开他,永远陪着他。
他的永远,是不是太短了。
“我走了。”轻轻的声音溶化在风里,雪花飘下来落在他的发间,莫留火别开脸不去看他,眼中却有着可疑的闪光,原理温雅的一笑,这是他最不奸诈的笑容了,怀玉这么想着露出苦笑,这个人可是他的偶像啊,怎么能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伤感离别,“记得帮我把那些机械图和雕花给五哥,还有帮我告诉师父,徒儿不争气,让她把我逐出师门好了。你可要记得给红儿找个好婆家,多照顾小然和天果,找人给天果上课吧,过不了两年就能帮你做生意了。
还有青姨她们也不容易,都接回云楼住吧,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总是熬夜看账本,对留火好一些,帮我看着小豆儿,不要让大木头欺负他。
还有,他也拜托你了。”
原理点点头,一旁的小豆儿却早已挣扎起来,“不行!我也要陪少爷去!我也要去!你不要说的像遗言一样,你会没事的!你不能吓我啊!”
怀玉看着他,突然不见了笑容,他一直在笑着,突然失去了这种笑容让小豆儿也冷静了下来。好透明的人,楚怀玉被雪轻飘飘盖了满头,那雪花居然也不化,直将他装点的好像个玉雕的雪人一样。
“就在这儿分开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好像渗进了每个人的心,哭昏多时的红儿也好像听见了他的话,她躺在青韵阁里倏地睁大眼睛,看着床的顶,一切都是真实的让她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下去,怀玉哥哥是要离开了。
天果拽着哭成一团的宋天然,慢慢将那个几乎透明的人刻进心底,第一个正眼直视他的人,不带任何杂质,温暖的看着他,只因为他是他。这样的人,太过完美,连制造他的上天也是容不下,所以他必须离开,离开他的生命。
“怀玉,你叫什么?”
怀玉停下上车的脚步,回身看着满眼澄亮神采的宋天果,一抹神秘滑过他的脸庞,“你想知道?我托梦给你。”
“好。”认真的点着头,天果就是想问他,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一顶青蓬的马车在漫天的雪花中渐渐消失,伴随着阵阵哭声和身边人的安慰,不但是场离别,更是再也不相见的苦,天人永隔的涩。那一山的白梅树,终于开出了今冬的第一朵白梅,而它的香,只能让众人无数次回望那人待过的地方,好似他还在一样……
上卷同路(上)
男人压在身下的是个冰玉一样的男孩,凝脂的肌肤让人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那种光润,男孩抬起朦胧的眼睛看着身上的人,身边还围着四个人按住他手脚,他冷冷笑了一下,即使不这么压制他的四肢,他浑身也没剩半丝力气,多此一举。
他中了迷烟。
要不是初出江湖,也不至于被这样的三流角色算计,只可惜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一直喘着粗气,他很想就这么把男孩蹂躏了,折磨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可惜满足这个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们是被人雇来的佣士,要是动了猎物也许就没有钱可拿了。
废了那么多的劲儿终于制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男孩,出乎他们意料,这个有着不错功夫的少年败在了坊间随处可见的迷烟,让他们终于结束了长达半月的跟踪和下套。
“要不就别要钱了,这孩子不错,咱兄弟几个就地享用了,也不枉追了这么久。”李三看他们的大哥也早是满眼的情欲,心里更加痒痒的不像话,这么一说果然大家都响应。
“行,就这么办,要接活不难,这样的货色可不好找。”
“就是对不住中介人,对方不会追究吧?”张四犹豫道。
“你怕就算了,少你一个,哥几个还乐得多玩会子儿哩!”
“不不,要不这样,玩完灭口。”男人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这样就没后顾之忧了。”
“好。”
“恩,这个好。”
男孩冷眼看着他们,身体从小经过多少药材的浸泡,这点迷烟不是他现在浑身无力的主因,充其量是个诱因。至于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他还没发觉,要是真有人厉害到在他面前使毒而不被他发现才是真的稀奇。那么果然是那日练功时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为了那个没有感情的大块头,他即使再胡思乱想又有何用?!
没错,他是自作多情,那人根本不在乎他……
宋放,你到底是藏去哪儿了?
你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吗?明明说好今年的生日陪我过,却话也不留就去了云城。那是哪儿啊?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找得到……
我的生日还是你选的呢……
你不会忘了吧……
炽热的体温靠近他的身子,白居雅早被剥个精光,那人也脱去衣衫,极尽猥亵的舔噬着他的身子,好恶心!白居雅厌恶的皱眉,是他太大意,练功不专心,杂念太多才导致走火入魔,这样的身体怕是一时半刻都恢复不了,而眼前的遭遇也只能算是他自作自受。
冷冷的笑着,白居雅提不起一丝力气反抗,任那人翻转他的身体,将那东西猛力插进他身体。
疼痛一瞬间淹没了几乎所有的意识,但是不能叫,已经足够屈辱,他不能再发出恶心的声音取悦对方!
那人见他居然能不发出一丝声音,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自在,他最爱听被他折磨的人凄厉的叫声,转头叫自己的兄弟道,“李三,过来掰开他的嘴!”
叫李三的男人污秽淫靡的一笑,他看着地上趴伏的小人儿心里也有说不上来的蹂躏欲望,在手指上套上铁质指套,他掰开了白居雅的嘴,将手指伸了进去。
同时,在他身后的那人奋力的抽插了起来,原本干涩的地方已经被血液润滑,那人速度愈快,也让白居雅更加的痛苦,他无法咬紧唇,因为口中被硬挤进两个指头,铁指套又咬不动,将他的贝齿也硌的生疼,所以破碎的呻吟声从他口中溢出,淫贱的让他想立时去死,这样的羞辱超出了想象,完全无法让向来冷傲的他接受。
做到半途的人发现身下本来很冷静的小美人开始挣扎起来,更加性欲大增,这就对了嘛!早这样,爷会对你更好的。他一面动作不停,另一手探向白居雅的下身。
“呃啊……”
谁来杀了他!不!他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
身体毕竟还是遵循原始的欲望,对方揉捏他的下体,再厌恶再不屑他也不是圣人,他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性就已经遭受了这种对待,陌生的快感和欲望让他再也无法冷静下去,偏偏嘴里的手指也开始动了起来,那人欣赏他的表情一般,脸上挂着让人讨厌的笑容,狠狠的以指尖伸进他的喉咙。

“唔……嗯呃……”那手毫无怜惜之意,不断的纠缠他的舌和内壁,凉滑的指套让这种纠缠变得更加难以抵御,唾液不受他控制的沿着唇边滑下,带出放荡的银丝,那人兴奋的挑了挑眉。
白居雅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兴致颇高的笑法,身下的灼热焦躁让他几乎丧失神志,而后穴中的硬物仍然没有退出去。那人仿佛感觉美妙一般,一遍遍揉捏他的下体直到他快要释放时停止,然后再继续。
白居雅忍受着折磨,不但是肉体上,还有精神上的。他无法接受耳边充满情欲和淫贱的呻吟是由他发出的,更加受不了身体上周而复始的疼痛和快感。
只要那人拿走他的手,他一定立刻咬舌自尽!
师父教给他武艺,药理,甚至更多,却没说过他的生命不能由他来选择结束,那么既然最后的这点自尊都失去了,就让他死在这个地方,让这些畜生抱着他的尸体尽情玩吧!
身后的人又一次激烈的晃动起来,白居雅除了疼痛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他闻到空气里带着情欲味道的血腥气,事实上,他更愿意杀了这些人再去死,但他没有机会,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会尽情玩弄自己,然后一刀杀了可能早已昏迷的他。
这就是结果,荒山野岭,就算有人经过也会绕行的地方。
痛苦和折磨,屈辱和绝望让第一次离开沉水宫的白居雅狠狠嘲笑了自己,多么幼稚,他居然是为了寻人就落得如此下场,对方还是这种货色,丢尽师父的脸!
身后那人在几番激情后尽兴的退开了身,白居雅意识不清的听到他们似乎在争吵,可惜口中的手指并没有退开,也许他们经常这样玩弄人,知道可能的后果吧?!
才这么一想着,又有一个身体贴靠上来,当坚热似铁的东西贴到他下身,白居雅狼狈的想要逃开,他果然在害怕,他怕得发抖,但是又无法反抗!
不行!不要过来!
他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呜咽着挪动麻木的身子,结果还是被牢牢压了下去,那人似乎更没耐心,几乎是一次就完全插了进去,白居雅无意识的大张着嘴,仿佛一直插进他腹中的灼热深深折磨着他,让他的浑身都被屈辱感充溢,让他想要蜷起身子逃开,偏又不能。
恐惧,无助,白居雅细瘦的手指紧紧抠入泥土中,那人激烈的动作让他几乎喘不上气,周围黑暗里的光线也一度消失,让他以为自己死了,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发觉自己还活着,因为那个人拽起他的头,咬住他的唇瓣舔舐着。
畜生!!!
他这才发现嘴里的手指离开了,不禁精神为之一振,终于可以了结这种痛苦!可几乎在那人松开他头发的同时,嘴中又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像是布条,或是别的什么横在了他的嘴上,无法合拢嘴,自然也不能去死,白居雅彻底被这样的蹂躏折磨击溃。
他们真的不是人!
身体被硬生生提起来,保持着下身相连的状态,白居雅被那人拎着抵靠在树上,月已升到正空,白居雅神志不清的感到背上靠着粗糙的树皮,随着那人一动,身体与树之间大大的摩擦了一下。
“啊……”无声的仰起头,他透过月色看见那人沉迷性欲的狰狞的表情,心里连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彻底撕碎。
我变鬼也要杀了你们!
那人已经完全沉迷在这样销魂的享受里,自然没有看到白居雅恶鬼一般的表情,也同样的没有注意一直淫笑的旁观者为何无声。直到剑锋抹开他的脖子,他被自己疯狂涌出的血惊得一呆,连声尖叫也不及发出,就彻底的瘫软倒毙。
月下站着的男子甩了甩剑身上的血渍,归剑入鞘,看着靠着树干委顿滑下的少年眉心一皱。
“能走吗?”纳兰文汇斟酌着问他,俯下身去扶少年的他却看到了一双晶莹冰冷的眼睛,染着不真实的色彩,毫无生趣的美丽眼睛。
确实是受了打击,这样的遭遇不是谁都能忍耐的。
纳兰文汇脱下自己的外袍包起少年,他一边伸手替他解开嘴里的布带一边想着如何适当的给予他安慰,但布条一拿下来,血丝立刻沿着少年嘴角留了下来。纳兰文汇一指按住他颈侧的穴位一指挤进他被迫松开的齿间。
还好,因为身体的虚弱,白居雅还没来的及咬断他可怜的舌头。纳兰文汇在很久之后回忆起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仍然会失去满脸的笑容,的确好险。
“你不需要鞭尸之后再去死吗?”纳兰文汇一手将单薄的白居雅搂进怀里,一手维持着塞在他嘴中的状态。“我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你就不会不甘心?至少也要找个柴狗秃鹫来把他们吃个干净才能罢休吧?!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什么也看不到!”
白居雅的牙齿狠狠刺进纳兰的皮肉,纳兰文汇却还是不正经的安慰着,每说一句还悉心的看着白居雅的反应,经历了漫长的噩梦一样的一夜,静静看着纳兰文汇的眼睛,白居雅终于缓缓松开贝齿,他偏过头,确实承认他的不甘心,一直隐忍的泪水也在这一刻无声的落下来。
“你不要做傻事哦!”纳兰文汇看着他似乎没有再折磨他那舌头和任何一个地方才放下心来。紧紧搂着发抖的白居雅,纳兰文汇第一次觉得他真不该找那些人来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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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纳兰文汇这次出京就是为了找白居雅,本来以为要上不看峰才能找到他,没想到他离开了那里,不但离开,似乎还迷了路。
纳兰文汇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让他得到这个人,在他看来这世上除了他二哥,实在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提起兴致,但既然哥哥也让他听命行事,他只好来了。
只是小小的试探一下,没想到这些雇来的人确实不如自己人靠得住,敢轻易动他的东西!胆子倒不小!纳兰文汇阴翳的墨色眼睛闪过嗜血的杀意,那个中介组织叫‘风行阁’吧,他看是不必再留了。招牌砸一次,也就是需要取替的征兆,他就做个好事,省的以后反而麻烦。
招招手,一个影子迅速立于他眼前,“把‘风行阁’清了吧,干净点。但记得给我的小美人留下个寻仇对象,对方要是自尽或不从就把这个给他看。”文汇捏起一个信封递给他,“他叫周信晓。告诉他,我这也是给他机会,要不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是。”语音还未消净来人已经风一样消失在空气里。
纳兰文汇这才舒缓了一口气,带上点笑容,他准备去看看正在睡觉的小美人,这次的任务还不至于太无聊,这个人挺有的玩。
冰凉的舒适感从下体透遍全身,白居雅从燥热疼痛中解脱出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放手。”冷的结出冰碴的声音扎得纳兰文汇浑身一颤,他手上擦着药膏正在给白居雅下身摸药,没想到小美人一睁开眼睛就冷冰冰的来了一句,他这么近在咫尺的感受冰冷视线,却不禁还以一个笑容。
“总不能不治吧?”手下不停,纳兰文汇露出堪称憨态可掬的表情。总之赖到底就对了。
“不用你。”白居雅身上紊乱的经脉还未完全恢复,虽然没什么力气,眼神却十分凌厉,冷目一扫,纳兰文汇强装没看见也不好使。
“不用我用谁?我可不想叫个店小二来碰你的身子,再说这么私密的地方,除了我这么规矩的人,哪还有人能忍得住?!”
白居雅一下煞白了面孔,他深吸一口气,挥起手就是一掌,纳兰文汇自知说错话也不躲闪,结实的挨了一下,他呲牙咧嘴的喊疼,手里却仍然没有放开白居雅的意思。
“算我错了,你就让我给你抹完药,毕竟你也不想得什么花柳、梅香一类的病吧?那些人都是四处乱做的人,你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多干净……”
啪啪!
清脆的两掌打在纳兰文汇脸上,白居雅双眼像要射出剑一样瞪视着他,纳兰文汇嘶嘶的倒吸口凉气,下手可真狠啊……
“你发泄完了?那就乖乖别动,我马上就抹完。”纳兰文汇手指一滑就伸进了白居雅伤处,还没动就换来白居雅激烈的反抗和挣扎。
大大震动的身体和强烈的颤抖,白居雅真的在害怕,一面推拒着近在咫尺的人一面喊叫起来。
“啊!!!!!!!”白居雅惊声叫着,发出的声音像受伤的小兽一样,无助而绝望。
“你别叫啊!”纳兰文汇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白居雅的嘴,但是又不敢接触发疯一样的他,怕一不小心让白居雅再受伤。“好了,好了,我松开,我松开了!”
纳兰文汇松开手后退两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躺在床上的白居雅早已蜷成一团,血腥气弥漫开,纳兰眉间微皱,不安的走出内室开门,他让闻声赶来的店小二去把沐浴的水桶注满,店小二一离开,他撤过内室的屏风,将白居雅和外室完全隔开。
“居雅。”纳兰文汇小心的再靠过去,出乎他的意料,白居雅已经又一次昏了过去,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纳兰看得心里一紧,现在他还没有力气自尽,要是身体恢复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糟践自己呢,更有可能直接咬舌自尽。
一定要想点办法让他有想要活着的欲望才行。
两刻钟,屋内的大浴桶被注满了水,纳兰文汇抱起白居雅迈进水中,温暖的水将白居雅苍白的皮肤浸的有了些血色,纳兰本来已经给白居雅擦好了身体,但是既然要让他活下去就要使点手段,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找个恨之入骨又随手可杀的人吧……
细细的给白居雅洗着身体,本来就是意识不清的白居雅发觉自己居然光裸着靠在那个陌生男人怀里,立刻要挣扎,这次学聪明的纳兰给他点了穴,避开比较不舒服的穴位,纳兰文汇看着僵直在自己怀中的美丽少年一双美目开始冒火般的瞪着他,不禁咧开嘴一笑,“洗澡,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只是想好好给你洗洗,你要是不喜欢就眨一下眼睛,要是喜欢就一直眨。”
事实上一直眨比较不可能,但是纳兰文汇在看见白居雅第一次眨眼时完全无视,结果在第二次时才大呼小叫道,“就是嘛,这种待遇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你喜欢才对嘛。”
乐呵呵的以藕团给白居雅洗背,纳兰文汇自动理解成这是一直眨的信号,让白居雅眼中的怒火更胜。
而纳兰不但给他细致的洗了身体,连下面也一并仔细清洗按摩过,所以全身裹着锦被被解开穴道的白居雅照例赏了纳兰文汇堂堂四个嘴巴子。
“怎么又打我?!”委屈的捂着脸,纳兰文汇像个小媳妇一样嘟囔着。
白居雅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我一定杀了你。”
“好哦,你要杀我当然好,不如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恢复健康,我就让你杀,如何?”
白居雅冷淡的眸子看着他,这个人他不认识,从那日救了他之后,这个人一直反复出现在他面前,不但百般关心,现在还说出这种话,究竟是有什么企图?
“你想要什么?”白居雅的声音总像掺了冰一样,他笔直的瞪着纳兰文汇,这个人还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人?!
“我要你。”纳兰还是一脸的灿烂笑容,他乐呵呵的样子让白居雅十分想揍他,可是手刚抬起来他又放下了,这样不痛不痒的揍几下根本不起作用,他要杀了这个人就必须恢复健康。
“我应该感谢你救了我。”白居雅缓和语气,眉目间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看着纳兰文汇,慢慢的说,“要不我把自己送给你?”
纳兰咽了口口水,不安的探了探白居雅的额头,没发烧啊,“我不是说要把你&#%¥,我是说我喜欢你,虽然喜欢你也包括&#%¥,却不只是&#%¥,你明白吗?”
白居雅侧开脸不再说话,他不想再理他,既然套不出他想知道的事他也不必再跟他废话下去,如果是想用他跟沉水宫交易什么,他也算打错算盘了,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任何价值,更不用说他本身了!
他就是个错误,他不该存在,师父捡到他时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乱坟岗等死吧……
“居雅?”纳兰文汇也不管白居雅多厌恶他,他心里明白这件事给白居雅造成了多大的伤痕,可惜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抱紧怀里细瘦的人,纳兰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哭,哪怕是一滴眼泪他也会不舒服。“别哭,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就会忘了,别哭。”
真的,你杀了我也行,只要你不哭。
白居雅果然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身体好的也比前几日快很多,当他自行修复了经脉的紊乱,身体的自我修复系统也开始正常运作了,纳兰文汇对他照顾就更到了令他发指的地步,可同时也让他更加迷惑。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在他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什么也不做,至少那些不规矩的动作都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而且白居雅也更加确定了他是真的没有什么企图,也没想过要用他换钱或是秘籍一类的。
一直住在上房,专人侍候,每日三餐精致,早晚都可沐浴,这个人很有钱才对;自己伤快好时对他的攻击也开始不再起效,他也有着很不错的功夫。
到底是为什么?
白居雅越是疑惑就越不明白自己为何迟迟下不了手杀他。
纳兰文汇从门外就开始嚷嚷,“居雅,今天身体感觉如何?”
白居雅冷冷的收起手里的东西,回身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不自觉的冷下表情,白居雅就是讨厌他这种地方,黏到烦人,“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你也该死了。”
纳兰文汇似乎早知道他要这么说,近乎‘天真’的一笑,他闭上了眼睛,“那你就杀吧。”
你是以为我不会下手?
白居雅勾动嘴角,太天真了!
手中的长针瞬间没入对方的凤池穴,纳兰文汇避也不避,所以一中针就几乎完全无法抵御一样跪倒在地,冷汗沿着他刀雕一样的脸滴落。
“居雅……”可怜兮兮的声音,纳兰文汇痛苦的望着他,看起来也的确有点可怜。
“怎么?是想说我太狠了?!是你要我杀的,即使不甘心也不要来找我。”
“不,不是不甘心,我是想……告诉你……告诉……”告诉你要活着。
“说什么啊?”
白居雅踹了昏过去的纳兰文汇一脚,笨蛋,都昏过去了还说什么恶心话!
他低下身摸了摸纳兰身上,然后在他腰侧拎出个钱袋收入怀中,“你甘心就好,我走了,留你一命算是报答你,下次不要遇到我这种人。”
白居雅出了客栈,寻了一辆马车,他彻底的离开这个小镇,他不要再留在这附近,他要去找到那个雇人跟踪他的幕后人,找到他,杀了他,再自行了断。
他的马车一离开莫凉小城后面就跟上了几个影子,慢慢起身的纳兰文汇勾勾嘴角,很好,‘销魂针’的滋味他也算是领教了,心狠手辣,人又有趣,还蛮合他的口味,这样的人可不能轻易放手!
尽管走,走到哪里,我都找得到……
上卷同路(下)
白居雅记得那几人的谈话中提到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反复出现,是‘风行阁’的人,他踏进凤阳城时已经是中午,秋日的午阳最盛,他找了个客栈歇脚,毫不起眼的一家客栈,一走进去他不自觉的就皱了眉。
“居雅,你让我等了好久!”纳兰文汇坐在正中的那张桌子边,手里端着玉瓷的酒盏,看到白居雅时开心的一笑,这个笑容最让白居雅讨厌,他真的最讨厌这个人的白痴笑容!
转身就往外走,白居雅寒着目光,如果这个人追来,他就彻底杀了他!
“居雅!”剑身一贴上纳兰文汇的脖子,几乎同时就有几把红刃的弯刀封住了白居雅的去路。纳兰文汇眸光一暗。
“滚。”单音节的字轻轻出口,几个影子迅速消失,仿佛没存在过一样,纳兰文汇厌恶的瞥了人影一眼,反身已经是满脸谄媚。
“居雅,你不要再丢下我!”
“你是什么人我已经不想知道了,我讨厌你,你不要跟来,否则我真的杀了你!”白居雅收剑,刚才那些人的动作他看得清楚,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个叫纳兰文汇的人什么来历已经不重要,他这么缠着他,真的让他很不舒服,原因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在死之前要是能见一见宋放就更好了,今年的生日还有不到两个月,那人也许忘了,如果没忘,他也一定会在以后记住他白居雅,记住他这个死在生日的笨蛋。
白居雅终于甩开纳兰文汇,他离开客栈后就找人打听‘风行阁’,位置很好找,但是满目狼藉让他不禁更加疑惑,已经变作一片废墟的‘风行阁’总部让他不得不怀疑。
是谁做的?这么大一个组织,几乎每一个都是高手,向导居然告诉他,是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风行阁’内无一人幸免,连隐居的老阁主也遭人暗杀。
是什么人先他一步,这样他还能做什么,直接去死?!
利刃破风的声音传来,白居雅轻巧的躲开,弹开数步,他回头看到一个灰衣男子,脸的一侧有个狰狞的疤痕,白居雅一瞬间有种喜悦,希望他没猜错,“你是谁?”
“你是谁才对?!为什么找‘风行阁’?”灰衣男子眼神透着浓烈的仇恨,不用猜也知道是阁中的人。
“我是来找人。”
“找人,人都死光了,你找哪个?”
“信晓。”白居雅记得那些人的谈话,如果没记错,这个人一定是雇那几人的元凶。
“哼!你找信晓做什么?”那人目光一闪归于平静,白居雅敏锐的察觉到他在掩饰什么。
“我一个朋友托我给他带一样东西。说是事情办妥了。”
“那交给我就行了。”灰衣男子像是松了口气,他收起兵器,白居雅一见果然那人还活着,而且眼前这人就知道他的位置。
“不行,我必须亲手交给他。”
灰衣人警惕的看着他,很长一段时间,当白居雅以为他要再次亮出兵器时,他只是回过身说了句,“跟我走吧。”
白居雅随着灰衣人来到一个杂乱的小街,卖各种东西的小贩随意扔在街角的垃圾堆积成山,不知多久的时间才酝酿出这么难闻的气味儿,白居雅皱着眉,十分不理解这样的地方如何住人。跟在灰衣人身后进了一个靠近里侧的小偏院,白居雅更是不敢置信,‘百晓生’就住这里?
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的大木桶,每一个窄小的门都残破不堪,昭示了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灰衣人回头看见犹豫的白居雅,只能出声提醒,“这边。”
白居雅进了屋子有种果然这样的感觉,几乎要长出蜘蛛网的房间也有人在住?!而这个人正是坐拥整个江湖的‘百晓生’周信晓?!
看到屋内的陈设还不足以让他吃惊,最吃惊的莫过于屋里的人,静静坐在桌边的人绝对与这个环境无法融合,那双淡色素的眼睛更是让他无法忽视,这个人全身都透着让人吃惊的淡然高贵,如果传闻是真的,这人还是某个番国的贵族,那么现在的状况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即使是有人追杀,他也不是会藏身这种地方之人。
“灰,有人来了?”如若玉石落盘的声音,清脆的柔和声线十分悦耳。也让白居雅有了几分明白。
“好像是红的托付,他好像已经办好那边的事。”灰的声音也变得很和缓,完全不像刚刚与白居雅说话时的冷漠。
灰把眼睛转到白居雅身上,示意他可以拿出东西了,但是白居雅却不动,原因很简单,他并没有什么东西好拿出来,他误打误撞的正好赶上这样的机会,一切顺利的让他吃惊。这个周信晓的容貌也让他再难相忘,好个风姿娉婷的精致人儿。
“我是白居雅。”
他的名字一出,那两人俱是一惊,灰衣人早已提剑在手,只要白居雅稍动一定又会是一场激战。
“灰,不得无礼。”
灰衣男子紧紧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这是他的失误,这种时候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一面自己懊恼,另一面则是恨透骗他的白居雅。可是听到周信晓的话,他还是乖乖退回那人身侧。
“你是周信晓?为什么在这里?”白居雅不理会灰的挑衅眼光,他直直的看着明显目光没有焦距的男人,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落得这般下场?!
“这种时候还有人敢说自己是周信晓吗?我既然说是就不会错,你是来杀我的吧?确实你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我不祈求你谅解,但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此事一完,我就让你杀如何。”
白居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瞬间想起了那个纳兰文汇,那人也是说过的,只要他恢复健康就可取他性命,到底为什么?都是怎么了?难道生命真的不宝贵了吗?包括他。他也是即将抛弃性命的人,一时之间这样的思绪竟让他无法回应周信晓的话。
“你告诉我理由。”白居雅很久才冷冷的说出一句。
周信晓准确的以毫无光亮的眸子对着他,“没有理由,你该对你的容貌负责。”
“怎么?只因这样?!”白居雅控制即将发作的愤怒,这个理由让他如何接受!“只因为这样?!”
挥手一柄长剑直刺周信晓的心窝,灰立刻出剑阻拦,手臂却被周信晓按住,当啷一声,剑击在一只玉脊刀上,白居雅手臂一麻强自后退了两步。
周信晓手里握着那柄精致的弯刀好似正常人一样,刀身上的光华也让他的眼睛变得晶亮,可惜只是一瞬,很快光亮消失,恢复成死寂一片。
“如果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你若不信可以随时尝试。灰,收拾一间屋子给白公子住。”
“是。”灰眼里仿佛滴出火来,他恶狠狠的瞪视着白居雅,却还是出去给他收拾屋子,只因那是周信晓的命令。
“要等多久?”白居雅声音里渗着严寒,淡淡看着周信晓,一瞬间消弭的弯刀是在他的袖子中?很不错的兵器。
“就这两天了。”笑意浮上周信晓苍白的脸,让白居雅看得一愣,果然他是个很美的人,不由自主的靠近,白居雅的手贴上对方的手腕,对方很平静,显然是明白他的用意,白居雅却因为脉象瞬间收回了手。
“果然,你真的是不想死,否则现在已经去投胎了。”
“你知道这毒?”周信晓这才真的露出一丝兴味。
“‘黄金葛’,你的经脉已经很脆弱,只要再随意动刀,必死无疑。”
“必死又如何,不死也不见得有多开心,都是一样。只是耽误你两日时间,十分抱歉。”周信晓手腕已经瘦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白居雅看着他憔悴却不掩昔日风采的样子实在好奇。
“你们被一夕灭门,不知道凶手?”
“凶手?凶手就是我们自己,‘风行阁’是做什么的大家都清楚,会有这一天很正常,所谓自作自受总还是明白的。”
周信晓的话一直留在白居雅心中,他不算不赞同,但终究是奇人,死了总有些可惜。他也想知道能忍受‘黄金葛’毒性的痛苦,周信晓到底在等什么?
恶的理所应当的人真的很难让人再去愤怒,白居雅发觉自己在想到那双淡色眼睛时心里竟连一丝憎恨都没有,原来他不是恨那个人,也许只是憎恨自己的命运也不一定。
晚上回到他的那间房屋中,他反复回忆气周信晓的话,不禁觉得自己动摇的可笑,明明杀气腾腾的来了,只因一句话就灭了杀心?
门外传来声响,白居雅把目光放到门边,原来是灰衣人,他冷着一张脸,似乎刚刚敲了门的不是他,这种表情让白居雅以为他来找茬,默不作声的等他的下文。
扑通一声跪到他面前的人让白居雅真的怔住了,这个人的傲慢他是见过的,此时居然会作出这样示弱的动作,有点不可思议。
“请你别杀他。杀我。”
“是你派的人?是你让他们下药?还是你命令他们强奸我?”
“……不是。”
“那杀你做什么。”白居雅的冷淡绝不逊于他。
灰衣人腾地跃起直奔外面掠去,白居雅看他消失的方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来,好幼稚的人,以为我会陪你玩一命换一命的游戏吗?未免太过天真!
“别介意,他是太担心我。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你稍安。”周信晓的声音在隔了几间屋子的远处传来,却好像在耳边发出的一样,白居雅惊讶他居然还会‘伏音术’,印象里是云海行的绝技,而宋放也是会的。
“你会‘伏音术’?”
“懂些皮毛。”
“谁教你的?”
“一个旧识。”
不肯透漏吗?白居雅不再追问,总之明天就能结束这一切,然后就去云城吧,去看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宋放,你真的不理我了?真的不在乎我?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吗?
啪的一声某根椽子碎裂,从低矮的屋顶落下一串灰土。
“居雅!”纳兰文汇的脑袋从屋外探进来,换来白居雅冷淡的一眼,如果可能他真的不想再看见这张脸。
“滚。”
“不要这样啦!”纳兰文汇嬉笑的样子很有些像师父从前捡回的小狗,白居雅看着就差没有尾巴的纳兰,继续寒着脸,接下来是纳兰文汇自以为是的拿出很多食物,一面讨好般的摆在桌子上,一面招呼白居雅,白居雅轻轻靠近他,在他受宠若惊的表情中,又将一根针插了过去,长针没入关元,纳兰低低哼了一声,身体瞬间溃倒在地。
白居雅拿脚踢踢纳兰文汇的脸,确认他真的没了意识这才坐在桌边慢条斯礼的吃了晚餐,陷入黑暗的纳兰文汇则是继续受着毒针侵穴的痛苦,身体的强烈抗拒使他一直做着噩梦,在他浑身颤抖不已的挣扎时一股寒凉的气息融进他的身体,缓解了他的焦灼,也将他从最残忍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他梦到哥哥离开了他,不对,是离开了所有人,只是默然了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留恋的离开了……
不要!
汗水湿透他的衣衫,白居雅看着这样的他,不禁觉得可笑,自己把他扎成这样,反过来再救他,多好笑。
“行了,谁也不离开你,你不要再叫了。”白居雅收回为他渡气的手,无奈的发觉身体并不像他想象中恢复的那么快,只是渡气而已,居然已经让他开始粗重的喘气。
“你真的很麻烦!”白居雅话音未落就发现有人进了小院,来人的数量让他暗自心惊。
果然几个黑衣人跃进屋内,他挡在床前,为了这个人至少还有口气,尽量不让明晃晃的刀砍到他。“什么人?!”
那几个黑衣人互视一眼,几个闪身到别的屋子,只留下两人对战白居雅,白居雅暗暗松口气,看来是找周信晓的。
只一个恍神,一柄大刀破风砍来,白居雅正想侧身躲开,突又想到身后还有人,只好举剑硬生生接下这一刀,手臂都震得一麻,白居雅自知内力不及这人,他此时旧伤未好,又要顾及纳兰,怎么看都没有半点胜算,想了想,白居雅只好心一横离开床边,倒把那黑衣人唬的一愣,仿佛早料到他会顾忌床上人,这样受到牵制才更容易对付,却没想到他离开了床边。
白居雅的剑很冷,仿佛染了月光的剑身很轻,当它抹过其中一人的脖子时,那人几乎半晌没发觉自己已经死了,直到血的声音传到他耳中,他才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白居雅。另一个人则是更加小心,可惜这时候床上的人又做了噩梦,当纳兰文汇痛苦的呻吟声传出来,那黑衣人选择了冒险。
他直接砍向了床上的人,本来嘛!白居雅讨厌那家伙到了很那个的地步,现在这种状况,可以等黑衣人的刀身陷进那具身体的一瞬间彻底解决他,可惜,白居雅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他还是提剑挡了上去,理由什么的完全没有,只是身体自己行动罢了。
“麻烦死了!“白居雅的声音和刀刺进血肉的声音交织起来,他反身挡在那个纳兰文汇身上,本来他是不很在乎自己的性命,却没想过用这条命来救什么人,既然这样,一命赔一命,算是还他。当然他没看到纳兰眼中的光芒,那是一种发现什么的欣喜。当然他也更不可能看到纳兰轻轻的摆手,那种手势代表什么他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身体上没有任何疼痛让白居雅十分惊讶,然后一侧脸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周信晓。
“你做什么?!”白居雅扒拉掉黑衣人的死尸,急忙扶住瘫倒的周信晓,“你疯了怎的?!说好明天……”
“居雅,我还忘了于你道歉,原谅我,和你自己。”周信晓的声音渐渐微弱,白居雅似乎心里一痛,却不肯承认。
“你不是说不可以死的吗?要害我白等一天吗?”
“你就帮我再等一天,我好累,先睡了,失礼。”周信晓的眼睛没有闭上,仿佛染了琉璃的璀璨,白居雅能想象这双眼睛以前是如何的颠倒众生,可是现在它的主人死了,它也随之失去了价值。
“还真是麻烦……”
灰的绝望吼声震得本就破旧的房屋几乎要倒塌一样,几个黑衣人的身体也随着这一声吼叫碎成几片,他知道周信晓死了,长时间的羁绊让他能感受到周信晓的一举一动,包括消失的气息和生命的消逝。
当白居雅默默的注视他时,灰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穿过满院黑衣人的尸体,进屋抱起周信晓的尸体,回到他们的那间屋子。
白居雅这时觉得他会悲伤吧,但更多的应该是重获自由的轻松,结束了一种羁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周信晓是锁住他的人,那么他的死亡带给灰的是以后无拘无束的日子。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火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原来,不是那么简单……”
白居雅拖着纳兰文汇出了屋子,走出很远,他将死猪一样的纳兰堆在地上,遥望火光冲天的院子,突然间一点也不恨那个人了。
他的一颦一笑都好神秘,带着一种诡秘氛围的直率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当他站在高台上,底下是万千崇拜着他的人吧!多么神奇的一个人,为什么有那样清净的笑容?为什么他染满血的双手却让他更加挪不开眼?如果不是这个意外的来袭,明日他又是否真的下的去手呢?
总之,他死了。
纳兰文汇坐起身,看着火光映红的白居雅的侧脸,一瞬间几乎想要告诉他一些事,关于那个周信晓,和那个人。可是他没有说,看着光芒流转间,白居雅眼中似乎在闪动着什么,纳兰文汇柔和一笑,原来不是个冷人儿呢!
这场为白居雅设计的表演注定让他忘记某些仇恨,在未来,他也许会恨得更厉害,此时却拥有了莫名的平静。他在这一刻还不明白什么被爱,直到很久之后,他跟在那人身后,渴望那人的一个回眸,这才明白他早该原谅一切。
夜晚被火光烤的透亮,风中带着物体烧焦的气味,纳兰文汇将白居雅单薄的身体搂进怀中,感受到他轻微的挣扎,纳兰文汇搂的更紧,这是他们第一个正式的拥抱,白居雅在很久之后还记得当时身后的温暖,就是那种不熟悉的温度阻止了他另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想追过去问问周信晓,被人爱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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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居雅站在烧得不堪入目的院子里等那个传信的人,直到接近黄昏才等到一个瘦小的男孩子,说是男孩子,那人也就比他小了几岁的样子,那人先是被院子的惨败惊了一跳,接着平静下来,他拿出一个手帕递给白居雅。
已经发黄的绢质手帕包着什么,白居雅在手心摊开,原来是包了一张纸。纸张也已经十分脆弱,四折的纸片一点点展开,上面画着两个人,其中那个气质卓然的就是周信晓无疑,另外一个容貌模糊辨识不清,却也能猜出定然不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他是为了什么等这件东西?既非金银,又不是宝贵之物,它值得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请求多活两日?
“没有传话吗?”白居雅问那少年,少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楼主让我带他回去。”泪水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少年哭得双肩颤抖,最后不禁冲到废墟里,他以手扒着烧断的木梁,不断的向深处挖,而事实上那里并不可能有任何痕迹留下,他们不在那里,不过少年并不介意,他只是挖着他要的东西,一面挖开断椽,一面哭得伤心欲绝。
“楼主原谅你了!主子!!!你听见没有!你回答我!!!楼主要见你了啊!!!你快点回答我啊!!!!”
空落的废墟上少年还在不停的扒着石块断木,他的喊声绕着这个不大的院落一直盘旋,白居雅细细的包好手中的纸,将绢子折好,走过去递给少年。
“是红吧。这个你就给你家主子烧过去,他会瞑目的。”白居雅反身不再留恋。
不管是怎样的爱恨情仇,误解还是别的什么,斯人已逝。
正是: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你去哪里?”
白居雅掸了掸白衣上的灰尘,“去找爱人。”
纳兰文汇静静跟在白衣人身后,终于在嘴角勾出一个笑容,不是以前的那种笑,他晶亮的墨色眸子终于透出些愉悦,躲开前面斜射过来的长针,纳兰文汇闲闲的追上白居雅。
“我也是,我们同路走吧。”
中卷阒自城迷情(上)
冬雪皑皑,白居雅在风中停住了脚步,他的裘袍在山风中散开,胡乱的北风吹开他墨玉般的长发,他微微眯眼。细细的雪被风刮下树枝,雪粒疯狂的飞舞,再次肆虐这个刚刚放晴的常山。
白居雅向山下看去,阒自城里也是一片银装,很美的季节,但是他的心情并不适合赏雪。发丝被风吹得刮脸,白居雅突然对这样的头发厌烦起来,手臂抬起,却又放了下去。还是忍忍。
文汇似乎很喜欢这头麻烦的东西……
终于到了,他从云城出来一路跟着纳兰文汇,以前几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是现在他的确在重复着纳兰曾经做过的事,跟着他,说服他。区别只在于,每次他快要找到他,他又消失不见了,如果是躲避他,又为何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让他跟呢?
白居雅知道,他若是不想有人找的到他,那么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发现他的行踪,就像无论自己怎么藏,他也一样找得到自己一样。
白居雅其实明白纳兰文翔对于文汇来说不只是哥哥,更是他所认同的唯一亲人,所以这一次失去这个唯一的亲人,他一定很受打击。
白居雅不明白自己是否是为了什么要命的原因在寻找纳兰文汇,他只是偶尔觉得被呼唤,好像有人在找他,在需要他。
这世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那就一定是纳兰文汇,所以白居雅开始寻找,作为路痴,白居雅找的十分艰辛,幸好他有留下线索给他,否则一出云城,白居雅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不用提找人了。
他很难在进入一个陌生的城市时不迷路,更不能找回同样的地方,充其量是因为兜了圈子,但那又多半会导致他再兜个十来圈才能出去,所以跟的异常艰苦。
这样的回到一个从前到过的地方,不禁让白居雅有些安心,虽然他庆幸自己是顺利到了这个完全没有方位概念的城市,心里还是忐忑的,他害怕文汇又离开了。他回忆起多年前他们在这个城市发生的闹剧,那时,纳兰文汇一直伴着他,又或许那只是他的幻想。
他也许从来都是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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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阒自古城
雪厚厚的堆积着,白居雅憎恶的看着一直跟着他的纳兰文汇,在城外他们又‘恰好’遇到了,对于这种频繁的巧遇,白居雅早已经失去了骂他的欲望,完全是浪费口水。只有再找机会甩开他了。
自从他们出了凤阳城,相继又走过了洋河县、青原城和北里城,在进入这个阒自古城前,白居雅心想这次一定甩掉了,然后回应他一般的这个高大的影子又跳出来打招呼,“嘿,可真巧啊,居雅,你说我们多有缘!”
“滚开。”冷淡的语气里带着疲惫,为了甩开他而尽力赶路,累的够呛不说,中途还遇到暴雪。白居雅面上有些可疑的微红,这个人又救了他一次,他被风暴困在了山里,本以为会这样就死在荒山的雪中,意识离开身体之前,他被人包在大氅里,带出了风雪,虽然那只是个山洞,仍然十分舒适,暖融融的篝火,泛着热气的食物,还有热的体温。
他醒来时就是这样的环境,他又再次光裸的缩在那个男人怀里,汲取着温暖,然后恢复过来的白居雅趁那人沉睡时给了他一针。
不是他狠心,他知道有很多种可以取暖的方法,偏偏那个人喜欢脱个精光搂在一起,就算真的很有用,就算他的小命是这么救回来的,他也升不起半点感激之心。
白居雅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纳兰文汇,冷淡的回身往城门走。
在城门两侧是府衙张贴告示和通缉令的地方,此时围观的人很多,几乎堵住了整个大门,激烈讨论着什么的人们并没注意到一个白色袍子的少年已经不耐烦的皱紧了眉,他不得不穿越人群才能进城,可是人真的好多。
“你说下一个目标是谁?”人群中传出激烈的讨论声。
“那还用说!绝对是沈家少爷了,那小爷长得真是一个美!”
“周家的也有可能。”
“什么啊?!哪能是那个都娶了老婆的!”
“可不嘛!这个采花贼可挑剔的很,专好清白的小童子,要不红楼里不有的是美人任他选!”
“那可不一样!这玩些未经人事的就是格外有味道。”
“唾!说的像你玩过似的!”
“老子玩没玩过干你屌事?!”
“哎呀!你还来劲了!指不定下个是你家的,不是说你家孩子也够十三了,这回可是正好赶上,‘黑蝶’手段可是一致的说好呢!”
“好?!好你怎么不找他干你!”说完两人已经扭打起来,场面更是混乱成一团,纳兰文汇看着白居雅站在人群中也不知道躲一下,人流大量的往两侧流动,撞的他几个趔趄却还是呆滞的站在那里。
实在没办法,纳兰足尖点地越过人群,将白居雅护在怀里离开了是非圈。
“怎么了?”纳兰看着白居雅白的不正常的脸色,急忙探探他的额头,结果触手冰凉,不像是旧伤复发。
“我要看那张告示。”白居雅将目光落在刚刚众人围看的地方,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通缉令。
纳兰侧身挤进人群,避开中间还在扭打的两人,不多时取了告示回来。
展开一看上面是在悬赏缉拿‘黑蝶’,这人是个地道的采花贼,专好采十几岁的侯府大门户的公子少爷,近几日在阒自城里肆虐的不像话,城主原本还不想管,一是惹不起,二是这样的人常有,玩腻了就会走人,忍一时就天下太平。结果他十五的儿子也被上了,这才恼羞成怒的重金悬赏,从二十两黄金的重价来看,城主是真的发火了。
纳兰文汇看不出这样简单的一张告示有什么值得他介意的,白居雅的表情更加僵硬,反而让文汇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先找家客栈休息吧。”纳兰文汇拉着他绕着人群的外围往里走,神色恍惚的白居雅跌跌撞撞的样子实在不对劲,急切的纳兰文汇在被人拦下时不禁冷了脸。
“这位公子,在下是沈府管家,我家老爷想请两位回府一叙,不知可否赏脸。”中年男人自然的伸开一臂拦下纳兰两人,对于纳兰的冷淡视而不见,反而一脸笑容的邀请道,“两位初到此地,毕竟多有不便,在府上不但有干净的环境招待二位,还有专门的医师,这位小少爷看起来像是受了风寒,在客栈那么混杂的地方总是不好吧?”
纳兰警惕的看着一派自然的管家,心里虽然赞同他的话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的条件开得太优渥,尤其是对于两个陌生人来说。
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冲着自己还是居雅呢?
算了,现在居雅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那么就劳烦管家带路了。”
“不敢。这边请。”
八角方顶的马车停在城西的一个大宅子门口,下了车,白居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色,他冷漠的看着朱漆的大门,黑色镶金的门框,宽阔的门眼上刻着象征富贵的牡丹纹,两侧檐角则是分别放了只琉璃漆的祥兽,看来是个大家族。
正中黑色的匾额,金漆两个大字:沈府。
这就是众人说的沈府,白居雅回忆当时人群中的议论,当中有很多人提到了沈府的少爷,看来是极有可能成为‘黑蝶’下个目标的。
他们在管家的带领下沿着假山园景一路走到正厅,一个五旬男子早在内侧喝茶,这个沈老爷看来是在等他们。
茶碗放在八仙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沈老爷看了看他邀请的两位客人,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神色中却不见什么尊重,明显的是狐狸性格。
“两位如何称呼?”
“纳文和白菊。不知道沈老爷找我们所为何事?”纳兰文汇随口编了两个名字,对于这种急于利用你的人,你的名字并不重要,他关心的多半是你愿不愿意让他利用。
“是这样,两位刚到此地可能还不知道,最近小城有些不太平,宵小猖獗。我这府邸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家门户,可也占地不少,一时之间找不齐那么多护院,方才在城门见两位身手不凡,这才想请两位前来,一是二位有个可靠的地方落脚,二是要能顺便照顾一下我这附院几日就再好不过了。”沈老爷歉然的笑着说,“自然,这期间两位的生活我们一定会照顾周全,要是有需要可以到账房随意支取用度,而这个主要保护的地方就是西园,平时就是我儿子的住处,时间上也不为难两位,只要过了这一阵的风头就好。两位看如何呢?”
纳兰文汇心道果然是这样,是因为看到他带居雅时的轻身功夫,或是只是他看起来武艺高强所以用来防‘黑蝶’。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地方也挺幽静,确实是个双赢的好差事。可就怕居雅不喜欢。
纳兰文汇正要问白居雅的意思,白居雅却早已开口,“好,我答应了。”
呃?
纳兰文汇惊讶的看着白居雅,这才发现他眼中不寻常的严峻,平时只是冷淡的眼瞳中仿佛冷水结冰一样棱角清晰的惊人。
“这个,我也没问题。”文汇也答应道。
“那就太好了,你们的住房就在西园,阿福,带两位去休息。”沈老爷回身对身边的管家交待,脸上终于是完全开心的笑容。“有事就找阿福,他会给你们所有需要的东西。”
“多谢沈老爷。”
虽然很顺理成章,纳兰跟在管家身侧心里却有些不明白,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佣士到处都是,他明明没有过分的显露身手,为何选了他们?白居雅甚至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少年,甚至偏向瘦弱,根本不符合沈府的需要。
一路向那个西园走过去,他注意到白居雅的表情是一贯的冰冷,里面却带着些奇怪的焦灼,纳兰文汇勾嘴一笑,沈老爷在打什么算盘都好,只要不惹他生气,否则……
他拖住白居雅的手,用掌心温暖冰凉的小手,虽然对方挣开了,他也继续哈上去拉着,最后当然还是失败结尾。
一个身影在回廊的柱子后注视了两人一会儿,慢慢在脸上绽开一个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诡异的让人背脊发凉。
白居雅确实因为‘黑蝶’的事很受打击,他听到那些人议论的话,那一夜的遭遇一瞬间回到了他的眼前,无尽的黑暗和折磨,仿佛套牢了他的灵魂,让他只要一回忆起来就浑身颤抖。
居然是龙阳之癖的采花贼吗?
白居雅阴暗的表情没有因为难得的好天气得到缓解,他要找到那个人,千刀万剐了他,可他不是为了那些被黑蝶祸害的孩子,只是因为他讨厌他,‘黑蝶’,最讨厌的黑色和最讨厌的动物!
“白菊!”纳兰文汇出现在居雅的屋里,一脸洋溢的笑容,白居雅只是抬头瞟了一眼,随即无视,他对于白痴一样的纳兰文汇实在提不起劲头儿开骂。
“身体感觉怎么样?”
白居雅躲过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冷淡的表情因为鄙夷而显得格外冷酷。
纳兰文汇却丝毫不介意一样,还是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幸好没有继续发烧,在山里受了寒的白居雅最后还是一个人离开的,他醒来时身边只有护卫,虽然也有人跟着白居雅下了山,没有他的命令,即使白居雅遇到危险护卫也不会轻易出手,所以一开始他还很担心,幸好他没事。
“你不觉得沈老爷很奇怪?他真的只是要我们来帮他护院吗?”纳兰的话没有得到反应,白居雅事实上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他只要抓住那个黑蛾子就行。
“你不担心?万一是别的原因,例如觊觎你的美貌,或是他家小姐看上我了怎么办?”
啪!纳兰捂着脸可怜兮兮的闭上了嘴,白居雅的想法他多少明白,虽然他对那个黑蝶没有什么兴趣,但既然居雅喜欢玩,就陪他玩一玩。居雅第一次这么有兴致,对方也有个挺不错的癖好,纳兰露出个邪恶的笑容,要好玩一些才对得起他!
门边出现一个小侍童,好像很少见生人,他有点局促的看着屋子里的新护院,“那个……那个护卫大哥,少爷说想见见你们。”
“好啊。”纳兰率先跟着侍童走向正屋,毕竟是传说的小美男一个,看看总不吃亏。
白居雅也默默的跟着,正屋位于一大片观音竹间,很典雅的一个小阁楼,两人跟着侍童一路上了二楼,随即看到一整片的竹帘子。
还真学人家美人垂帘见客呢!
纳兰笑意不减,究竟有多美呢?哗啦一声竹帘被他一抓扯了个粉碎,然后他们看到了身穿五段磷脂衫子和白狐裘的十六岁少年,粉妆玉砌,还算入得了眼。
纳兰呵呵一笑,“小少爷,找我们何事?”
“放肆!”微微涨红了脸的小少爷乜起桃杏的眼睛,倒还真有点不错的风情。
“没,没错,放肆!怎么敢对少爷无理!”小侍童惊讶过后立刻对纳兰的举动发出斥责,纳兰回头警告的瞥了他一眼,让他乖乖闭上了嘴。
“我的少爷,我以为你喜欢我放肆一些。难道不是吗?”纳兰挑高英挺的眉,雕琢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笑意靠近了榻上坐着的人。
“我警告你!我要叫人了!”沈麒宽大的狐裘本来就显得厚重,他猛地想要往后退,所以轻易的拌在一角上向后仰倒。
纳兰更是笑得开怀,他伸手搂住沈麒的腰身将他贴靠到自己身上,“那就叫我,我随叫随到。”
满脸绯红的沈麒是典型的富家少爷,没遇过这样的情况,更没见过这样霸道的人,又偏巧这人长了张妖孽的脸,让人无法憎恨,更不用说骂他了。
“你……你……”
“我如何?”纳兰文汇看着他的可爱反应,不禁想要逗逗他,“喜欢我吗?”
沈麒一张脸早已红透,他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迷人眼睛,但是小下巴被纳兰握在手里,不得不看向那双深的不可思议的眸子,害得他一颗心跳个没完。
“怎么?你害怕?怎么抖个不停?”纳兰一边语气邪邪的把气喷在沈麒的脸上,下面的手也不安分的揉起对方小巧的屁股,换来对方明显的轻喘。纳兰唇边的笑意扩大。“你还挺可爱,跟了我吧。”
沈麒瑟缩的后退,下面传来的触感让他失了威风,也不会了反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完全无法抵抗,而对于这样类似邀请的动作和声音,他也只能徒劳的后退,轻声的抗议。
纳兰看他还在抵抗,伸手勾过他的小脑袋,温热的唇和灵巧的舌让沈麒几乎要尖叫出来,可是他的抵抗和呻吟都淹没在那个吻里,小侍童早已呆滞的不会动半分,白居雅则是不屑再理他们,径自出了门。
本来就是无聊的人,结果两个遇到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冷哼一声,穿过了竹林。
沈麒像个小动物一样乖巧的趴在纳兰文汇的怀里,文汇轻轻揉拂着他柔软的发,这种类型的男孩子最为方便,既乖巧听话又不惹麻烦。他抓过沈齐的小身体,将他放坐在自己身上,“自己坐上来。”
沈麒轻抿了下唇,露出湿漉漉的目光,但是仍然听话的跨坐上去,这对于他来说不光是不会做那么简单,未经人事的不光是后面,甚至连自慰的滋味都没尝过,他又如何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欢爱。
疼痛和慌张让他不知所措,一再的试探也做不到,纳兰文汇却始终很有耐心的等着,自他扒光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他变得更让他满意,这样很好,反正现在身边没有服侍他的人,就先用这个好了。
“慢慢来。”他双手扶住纤细的仿佛随时要折断的腰,这孩子意外的纤细,那样臃肿的衣服下是这样的身段的确很不错。
纳兰表情始终很闲适,沈麒却早已经窘的落下泪来,他瘪瘪嘴用那种走投无路的表情望着下面的纳兰文汇,“纳文……”
“呵呵……急了?”纳兰微微抬起上身,给他抹了抹泪水,成串的泪珠子落得挺好看,沈麒的表情则是更让他开心。
脸上的笑是一回事,纳兰手里的动作却完全称不上怜香惜玉,他把着沈麒的腰肢几乎是硬按着放了下去,沈麒就保持这样跨坐的样子,被纳兰一下插到深处,他颤抖着啜泣,却完全无法抵抗纳兰文汇的动作。
“啊……啊呃……”好痛……
纳兰用手固定住他的腰,开始百般技巧的折磨这个人,他的动作每一下都直撞到敏感点上,动作既粗鲁又有说不出的温柔,恰好能让沈麒介于疼痛和快感之间,只要他想要,沈麒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拒绝,而不管他如何对待他,沈麒也不可能有怨言。
因为沈麒就是这样的人。
敏感,单纯而乖巧。
纳兰提高他的身子,一瞬间沈麒发出惊叫,这样的突然把他吓了一跳。纳兰的低沉笑声扫过他的耳边,“到现在才开始害怕不嫌太晚吗?”
他翻转沈麒的身体,用幕帘上捆绑用的绳子系上沈麒的一只手腕,然后将它绑在床榻的一头,另一只则被他攥在手里掰到腰间,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不给沈麒一点考虑的余地深深的侵略他的一切,强烈的撞击和速度不断的加快让沈麒几乎疯掉,在他难抑的可怜呻吟中,纳兰文汇还是一径闲适的笑容。
好好调教,应该还不错。
“小少爷叫什么名字?”邪气的笑传到已经软成一团的沈麒耳里,低沉有点些微的沙哑,听起来无比惑人。
“沈……沈麒……”
“麒儿,喜欢吗?”他一面用手揉捏沈麒的下身,一面用如风的语气问他。
沈麒只能点头,事实上这样的感受让他欲罢不能却也承受着从没有过的煎熬,陌生而邪恶的感受让他无法反抗,也不能反抗。
他终于明白自己彻底掉进了纳文的陷阱里,但是却没有一丝后悔。
本来是想见见父亲说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眼角含着泪,沈麒呻吟着软进纳兰文汇的怀里,他一侧手腕的痕迹已经发紫,疼痛的却不只是手腕。
“纳文……你不要走了,留下来。”沈麒的声音很轻,纳兰却听得清楚。
“麒儿,不要说不该说的。嗯?”
“是……”沈麒因为纳文的冷淡语气吓了一跳,纳兰握着他那里的手不自觉一紧,让他惊喘一声连忙乖巧的说,“不会了,我不会再说了。”
“这才是我的乖麒儿。”纳兰俯下身亲着他的耳侧,在沈麒的颤抖里他低沉的笑声显得很愉快,沈麒却低低的哭了起来,随着纳兰手上动作的加快,他细细的喘息和哭声交织在一起,终于在一声呻吟里得到了释放,他的双颊像染了桃花色泽的瓷器,光滑而精致,虽然不是绝色,却也有几分诱人。
尤其是他的眼泪,很晶莹,也掉的挺漂亮。
“纳文……抱我一会儿。”沈麒抑制不住眼泪的坠落,他把脸埋进躺到一侧的纳兰文汇怀里,尽管语气楚楚可怜,纳兰文汇也也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沈麒看他不做反应只好抽过单衫披上,正要叫人,纳兰文汇沉沉的声音传来,“准备沐浴的水,热一些。”
“是。”沈麒赶紧回身隐藏滑下的泪水,他怕纳文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厌烦。
纳兰半躺的身子一动,沈麒的身体又回到他怀里,看着沈麒的眼泪,纳兰邪邪的瞅着他,“怎么?”
“没。”沈麒局促的样子把纳兰逗得一笑,真是好懂。
“去叫你的那个小童准备。”纳兰故意顿一下,然后慢慢附在他耳边,“你还可以回来,我会一直抱着你。”
沈麒脸红的像是深秋的石榴,刚刚染过情欲的眸子莹光闪闪,披好外袍就下了阁楼。
纳兰文汇添了下唇,舌尖拂过棱角分明的唇瓣,笑意收了起来。沈麒是个不错的收获,虽然居雅的全不在意让他很是失落了一番,但来日方长,总会起效的。纳兰文汇低沉的一笑,接下来就来会会那个‘黑’东西。
鬼鬼祟祟的在我身边,祈祷你跑的够快,否则有你好看的。
中卷阒自城迷情(下)
“白公子,麻烦来一下。”小侍童自那一天之后终于明白这两个简单的护院不简单,既然主子都是纳文的人,自己也要有点礼貌。
白居雅几日都没探到任何关于黑蛾子的消息,心里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诱人的目标吸引不来他呢?
应该是时机未到,又或是对方知道沈家少爷已经失身了呢?
跟着小侍童一路走进观音竹林子,一队不熟悉的人让他眼前一亮,“是有什么事吗?”
“‘黑蝶’下了帖子,说今晚要来闯府。”
居然是公然发帖子?!好嚣张的人!
“有什么重要信息吗?”白居雅耐着性子慢慢问道。
“没有,只有一句话:子时将拜进贵庄,享用最美人儿的身子。黑蝶”小侍童有恃无恐的说着,觉得在纳文的守护下,自己少爷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所以在看到白居雅凝重的表情时,他不理解的眨眨眼。“有什么问题吗?纳文不会让少爷受伤的。”
“没什么。”白居雅看着那队巡逻的人,美丽的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冷媚的笑容,很好,很有些脑子。
走进阁楼,白居雅恢复淡漠的表情,沈麒跪在软榻上给纳兰揉腿,纳兰则是舒服的半倚在太师椅上。
看到白居雅进来他坐起身子,脸上挂着冬阳般的笑容,“听说今晚的事了吗?”
“恩。”
“今天就能抓到他,我会一直陪着麒儿,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只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就好。”纳兰文汇的眼神定格在白居雅身上,白居雅却在看那个几日前还大喊放肆的少年,温驯的像只小鹿。
“不用你费心。”白居雅不明白纳兰文汇叫他来的目的,是为了炫耀他的手段还是单纯的警告他呢?“你管好你的麒儿就行了。”
总之都与他无关。
黑蛾子是他的猎物,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既是他的愿望,也是泄愤的方式。
所以当夜幕降临,整个观音竹林亮起白昼般的灯火时,白居雅就站在竹林外,他相信自己的眼力,那个人就在沈府的守卫中。
他看到一眼就不会忘记,那人有一双贪婪到猥亵的眼睛,他们目光相接的一瞬,即使是半秒不到,也让白居雅感受到他赤裸裸的垂涎。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
“看!有人!这边!!快!”
“快!在北侧!”
呼啦啦一群人奔向那个方向,确实有人影闪过,白居雅不为所动的倚着一只竹子,只是个小计量,那人不会向那个方向走。
果然一会儿之后,相反的方向又传来骚动,再过不到一刻钟,几乎四面都有看到可疑身影。白居雅嘲讽的一笑,都是些笨蛋!
对于‘黑蝶’发的通函,白居雅注意到他没有用沈小公子的名头,那么就是有可能指他,或是其他感兴趣的人,基于晌午的那一眼,他有一半的确信那人会来找他,虽然是猜测,也倒不无可能。
所以当黑衣的蒙面男人站在他身前,他连惊讶的感觉都没有。
“你很镇定,是以为我动不了你吗?”男人声音热切而低哑,细长的眼睑则是看起来很有些淫贼的潜质。
“你会死在我手上,有遗言就交待,只可惜我不会帮你传达。”白居雅的声音冷淡,甚至缺少刚开始的热情,这个男人太普通,到了贫民化的程度。
“你倒是很有自信。”出手如电,男人撒入空中的粉末飘了白居雅一身,白居雅却连抬手扫开都闲麻烦。
“如果是迷烟毒粉,你不如省省。”话音未落,他激射数针,在对方惊愕的当口正中了一枚。
“唔!你有些手段啊!”男人拔下长针,抽出自己的兵器,那是一对双插——单脊长柄的护腕型兵器,白居雅掩饰眼里的惊讶,对于中了他一针还能如常的黑蛾子警惕起来。
打了几招白居雅被身后森森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如果他料得不错,无往不利的‘黑蝶’是两个人,眼前这人是黑,身后那人就是蝶。
可是不知为何,那人始终不肯现身,他一面应付花样百出的黑色蒙面人,一面还要防身后的人出什么奇招。可那人始终未动,等白居雅被一阵眩晕感抑制了动作的凛冽,才明白那人并非没动。
白居雅有点下意识的望了眼竹林里的阁楼,光影斑驳间隐约可见两个身影,摇摇脑袋,白居雅力持清醒的在后颈插进根针,可惜眼前这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清醒倒还好,现在难免有些吃力,又不明到底是中了什么,眩晕感逐渐强烈,白居雅渐渐看不清对方的攻击,最后一下只看到双插斜地里刺向他双肋,连躲避也来不及,他软软的跪倒在地,隐约看到那人灰青色的衣角。随即眼前一黑,陷进熟悉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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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已经被绑了起来,白居雅淡淡扫了眼光溜溜的全身,再抬头看了看吊着他手臂的粗大铁链,又是老一套。
他看着周围不熟悉的摆设,只有一个破旧的木桌,上面摆了个油豆小灯,灯太小了,让这里很昏暗,而且房间也没有窗,这就更加无法判断时辰。如果没猜错,这里多半是个地下室,白居雅感觉下身没有异样的不适,他们居然意外的还没动他!
应该还没过一天,不然这样的奇迹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动了动高挂起来的双手,手腕被紧紧固定在铁箍中,看来是没办法轻易挣脱了。白居雅眼睛的光点定在桌上的小灯上,这里是哪儿呢?这样的东西应该是沈府的东西,他至少见过几次,那么还在沈府中?
砢啦一声,锁链的声音响了几下,正面开了一个门,走进来的人身上穿着灰青的长衫,笑容是一贯的殷勤,正是沈府的管家。
“醒了。”管家阿福露出一个笑容,看着这样的白居雅,不禁乐得很开怀,“这里就是用来招待你的,可还满意?”
“果然是内奸。”
“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本来也没想过动自己的东西,可惜是你们太蠢。”
白居雅目光瞪向沈福,他居然敢大咧咧的瞧不起他,看来活够了!“放我下来。”
“目前还不行,你的那位朋友有点过分,所以现在要看他的表现才考虑放不放你。”
纳兰吗?他发觉了吗?他不是溺死在温柔乡里了?
“你的态度也很重要,因为我现在心情很不好。”管家的脸上是一径的笑容,可是眼底的冷意让白居雅心中也是一凉。
“他做了什么?”白居雅考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哼,他没做什么,卸了我兄弟一只手臂而已。”眼底的杀意浓浓的蔓延开来,他靠近白居雅,伸手捏起白居雅尖细的下巴,“你说我该如何招待他呢?他还玩了我的儿子。”
白居雅侧头甩开那手,眼神同样的冰冷,脚上绑着脚链真是十分不方便,否则他一定踢烂这个双重性格大变态的性器。他最恨这种人,偏偏还……遇上,还总遇上!
那个小鹿公子身为这种人的儿子,真是前世做的孽!
“你的眼神很好,我还没告诉你呢,你的朋友也被我捉到了,不要有多余的期待。”沈福再次扳回白居雅的下巴,语气中的得意连白居雅都能听出来。
白居雅冷漠的表情下其实掩饰着心里的惊讶,纳兰文汇身边的护卫他是见过的,那样的身手也会被干掉?!那种几率就跟母猪变貂蝉一样多半是零,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反抗一下我也会没有感觉哦。”阿福一面揉捏他的下巴,一面审视着冰雕一样的人,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惊慌失措或是大声咒骂,偏偏这个人只是一个劲的拿冷眼扫他,让他心里很没底,到底是不是手段不够独到?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恐惧?“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我早已染了绝症,你要上就随意,黄泉路上多个作伴的而已。”
“小聪明。”以为这样的计量可以骗得过我?!太小看我了!
“这种明显的谎话还要说给你,就已经证明了是真的。”白居雅嘴角挂着个冷淡的笑,“你觉得我与令公子比,那个更好看?”
沈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心里一对比,还是白居雅更有些味道,五官还是身体都强上百倍,这点事情不值得他护短,就自然的回道,“是你。”
“那你觉得,我那朋友不碰我而去找他只是为图新鲜吗?”
阿福阴暗了神色,在背光影的这侧看来,十足的恶鬼表情,白居雅心里早已经没底,他是不怕他,却对他即将要做的事更加担心。他信便罢,不信就……万事皆休。
“说实话,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阿福靠近他的脸沉声说着,言语间带着些怒气,可是说完人还是转身离去,走到门边,他又回头看白居雅,这回这个笑容让白居雅心里泛起一层战栗的炸刺,好像腐烂到一半的尸体突然对着你咧嘴笑一样,诡异而惊得人心凉。
文汇……
看到纳兰文汇的时候连白居雅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这个一向游刃有余的欠扁东西还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所以当浑身几乎没有完好地方的文汇被扔进他所在的地牢时,白居雅半天没认出这是谁。
“还活着吗?”白居雅不承认自己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一动不动的人有些心里发堵。“喂!醒着就说句话!”
那人还是维持着被扔进来时的样子,半丝也没动。赤裸的上身布满各种刑具的痕迹,甚至还有辨认不出的伤痕,血肉翻起,化脓的伤口没有经过清洁,也没有处理上药,这样再任他自生自灭几个时辰,人就彻底没救了。
“喂!!你给我醒醒!”白居雅晃动着铁锁,却只发出一阵刺耳的铁器摩擦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只能假装是内疚自己连累他。
这时管家走进来,他心情好的不像话一样,偏偏这种笑容让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果然,他带来了很解恨的消息,“我兄弟刚刚咽气了。”
“报应。”白居雅淡淡扫了他一眼,完全不理会他那种笑里藏刀的表情是所为何来。
“他也没什么大错,顶多就是玩玩童子童女,怎么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这么烦人,怎么这么会烦人呢?!”沈福露出一个扭曲的嘴脸,狠狠踩了脚地上的人,“我该怎么惩罚你们呢?”
“既然落到你手里,自然是悉听尊便。”还是无所谓的脸,白居雅高高吊起的手却攥了起来,最好一刀杀了他,这种变态多半没有什么好手段。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悉听尊便?好,说的好,你就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得了病?”管家很有耐心的样子问白居雅,倒把白居雅问的一乐,感情这还没下手是被那天的一句话给唬住了。
“说了你也不信,何必再说。”
“你是认真的吗?”沈福阴下刚刚还笑得开花的脸,伸手拽起地上的人,在白居雅没来得及猜测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沈福的手指已经插进了纳兰文汇的左胸口,“如果你确定的话,我的手再拿出来就会多一颗心,要不要试试?”
白居雅心口一滞,勉强镇定神色,“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要是想让我骗你,我倒可以说的不心虚。”
“哼!你倒是还有不少话说!”管家的手原样伸了出来,但是留下了五个血窟窿,沿着不小的伤口喷溅出的大量血液几乎溅到白居雅身上。
慢慢叹了口气,白居雅看着管家再次抬起的手,苦笑了一下,这是遇到纳兰文汇后的第几次苦笑了,他真不明白,自己怎么遇到这么个煞星,“不要再费力气了,我承认我的确是在骗你,只求你先杀了我再做,免得我的没有反应伤害了您老的自尊。”
希望纳兰文汇的手下能及时赶到,自己也算欠他不少人情,这次不要害死他才好,否则下一世因缘果报,还是要遇到他就惨了。
无视沈福的得意笑容,也不想管还能不能过上最后一个生日,白居雅闭上眼,将牙齿抵在舌头上。
“呦!还真热闹啊!”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一响起来,白居雅蓦地瞪向来人,穿戴整齐,甚至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纳兰文汇踹了门走进来,“居雅,你真是让我好感动!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干嘛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嘛!”
白居雅也不理他在哪儿唱歌似的唠叨,冰凉的指尖都嵌进了掌心,“你等着!”
“哎呀!是怪人家没告诉你吗?告诉你的话怎么骗这个老头子呢?”纳兰文汇还是洋溢着笑,看到沈福把手掐上白居雅脖子的时候也是一样,只是笑容里多了些解释不出来的东西。
“你放过我。”沈福倒是识时务,手上半点也不松懈,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纳兰文汇,早觉得这人熟悉,偏偏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你凭什么呢?”文汇有点嘲笑的问他。
“就凭他在我手里!”这话说出口,连沈福也有点不自在,更是因为对方眼里的那一抹狠厉身上一颤。指尖慢慢陷进居雅白玉似的颈子,红的血立刻染了朵蔷薇。
文汇大笑了一下活跃气氛,“那你可抓紧了!”
句尾音落,沈福的身子已经飘忽着倒了下去,纳兰揪起他的衣襟擦了擦手,对后边道,“拖出去,找人上了他,记得找几个壮实点的。”
一个紧身衣男子进来拖走了沈福,白居雅看着,不屑的瞪了文汇一眼,“下三滥。”
“呵呵……就知道你不喜欢,不过也该让他尝尝什么叫报应,他那兄弟叫的才叫一个精彩!”文汇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头上的铁手箍解开,白居雅吊了两日,手臂早已麻痹,猛一放下来立刻犹如万蚁噬心般难受,再看弯下身给他解脚链的纳兰文汇,顿时更是火起,恢复自由的脚不自觉的就踢了上去,本以为纳兰一定避得过,偏偏就踢了个正着。
纳兰闷哼一声,他本就一心一意蹲下给他解脚链,被这突起一脚踢倒在地,居然也挣扎了一下才起来。
“装什么!”白居雅揉着胳膊看着慢悠悠起身的纳兰文汇,仔细看去,这人今天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几日,你不是还要赶路吗?”纳兰文汇笑的温柔,把白居雅脖子上的血痕擦了下去,全然不以为意的模样,让白居雅松了口气。
“就知道你是在装蒜。我没衣服,你的脱一件给我。”白居雅见他居然就这么牵着他走,不禁语带不满。
“那你等等,我叫人给你取一件。”
“不要,就穿你一件,怎么?还舍不得?!”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又能装又矫情!
纳兰文汇默默的盯了他很久,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白居雅被风吹得一抖,眼睛里已经满是愠色,在这样目光下纳兰文汇慢慢的除下一件外衫,然后轮到白居雅怔愣当场。
已经浸透了内袍的深红颜色显然不是装饰用的染料,大片大片,斑驳着遍布胸口。
“你受伤了?”白居雅弱下语气。
“没有。”纳兰文汇灿烂一笑,“这是衣服的花纹。”
文汇将外袍披在白居雅身上,而那些沾到内侧的血自然也就沾到了白居雅的身上,白居雅轻轻偏过头,细致的眉皱起来,“好脏。”
“对不起,我叫人备了水,回去洗。”纳兰文汇抓起白居雅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白居雅也是第一次乖乖让他抓着,只是在心里加上一句,只此一次,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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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文汇其实明白,每次白居雅都会在他换药时刻意离开房间,为的就是不用时刻记住这是因他造成的吧。
“不要出去。”文汇看着正准备出门的人,他希望白居雅明白,他不是要他感激什么,至少不会逃避,“你来帮我换药好吗?”
“让你的麒儿给你换。”白居雅生冷的语气带着犹豫,只是顿了一下,就被纳兰文汇捕捉到这种变化,柔和了满脸的表情。
其实若不是他看到白居雅昏倒也不至于那么莽撞,心里明白白居雅是不会有危险的,身体却后发制人,一把拧断那人的胳膊才发现‘黑’的身上穿着软心甲,一种很柔韧的贴身护具,它的价值却不只在这种地方,这种护具会在受到内力袭击时对于施力的人进行喂毒,不但无法防范,更是毒走经脉,即使是绝世高手也要败下阵来。
所以他有一瞬间被麻痹了手脚,对于高手过招来说,只需半秒就能见真章,也就关系到性命了。
这个沈福对于自己兄弟还算有情有义,甩起刑具来倒还算卖力,可惜他只有第一次施手段是对着纳兰本人的,随后就被纳兰的手下把人掉包救走了。他没发觉人已经变了还打得越发卖力,倒也让纳兰文汇看的高兴,这也算是一种恶趣味,本来可以立刻收拾了这个人,纳兰却偏要逗逗两人,先是找人在床上折磨死了‘黑’,在沈福盛怒中又烧了这人几年经营的美男子后宫,这样一来就轻松的跟着他来到了白居雅被囚的地方。
而后来的自是不用过多解释了,就等着在这种情况下给沈福致命一击,纳兰文汇不管是不是会扯动伤口,都要亲自感受这种玩弄人于股掌之上的舒心。
再说这个沈福是沈家老爷子自小收在身边的人,直到沈老爷望着沈福的尸体也无法想象他是走夜的人,更是不相信他的宝贝夫人和这人有着苟且之事。不过说什么也晚了,一想到自己百般疼爱的儿子是个杂种,他就无法控制杀人的欲望,所以沈麒自然而然的被扔了出来,说是扔还是好听的,不过没等小鹿少年反应过来,纳兰文汇已经将他捡了回来,还特意置了宅子安放他。
沈麒每日都红着眼睛给纳兰文汇换伤药,对于自己父亲的抛弃反倒不以为意,只是白居雅最讨厌有人偏要巴巴到他房里来换药,想和以往一样躲出去,偏偏这人又要作对!
“心疼我了?”纳兰文汇笑着示意沈麒放下药瓶和布条,等小人儿一走,他就到门口将已经差半步就要迈出去的白居雅拽了回来。
“放开我!”白居雅厌烦的挣开手臂上的魔爪子,不明白今天他又抽什么风。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纳兰文汇的伤好一点他就独自离开,却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五天,实在是有点不耐烦,偏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走不了,只要一拿起包袱就会想起那天他的样子,也就无端的心里一疼,莫名其妙的很,所以一直拖延了这么多天。
文汇看着他拧起眉就自然的放开了又抓上去的手,“给我换药吧,换完了就不用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给你选了匹好马在马厩里,你骑着它走。”文汇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衣服,随着衣服一件件的除下,仍然沾着斑斑血迹的布条徐徐滑落,露出了他狰狞的伤口和骨骼肌肉匀称的完美上身。
看着几乎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身体却充斥了不协调的痕迹,白居雅慢慢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药瓶,将发着暗青色的膏体沾到手上,他从背后开始慢慢给纳兰文汇涂着药,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却因为伤口过深还没有合口。
细心的慢慢涂着,白居雅知道这是很好的伤药,虽然没有他调制的好,也算是难得的疗伤圣品。要不是身上的东西有大部分都遗落在莫凉城的树林里,现在纳兰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这里好疼……”纳兰文汇的声音响起来,白居雅转过去看他指的地方,立刻目露凶光。
“那我就好好给你涂点药吧!”白居雅狠狠的在还算完好的左胸口抹上一大片青色药膏,直到纳兰文汇按住他的手。
那只手又大又温暖,贴着他微凉的手按在了胸口上,里面就是他跳动的心脏,白居雅抬起头对上一双认真的眸子,勉强偏头躲开了。
他不否认自己不敢直视纳兰文汇的眼神,更不否认自己心跳的剧烈,只是他更不会忘记,他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要去的地方是有宋放在的地方,他要一个答案,然后结束这一切,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和这个叫纳兰文汇的有任何关系。
所以,不能开始,因为没有结果。
纳兰文汇看着慢慢恢复冷硬表情的冷漠人儿,轻轻松开了手,“走吧,去找他。”
“不要一副施恩的嘴脸,看了讨人厌!”白居雅再也没有心情给他涂药,随意拿起巾帕擦了擦手就要离开,却被再次抓住了手臂。
“虽然说了让你走,我还是不想放手怎么办?”纳兰文汇苦苦的笑着,还真有些自怨自艾的味道,他的手缓缓抱了上来,白居雅没有躲开,心里因为对方眼中的那抹情深大大震动着。
为什么?一个刚遇到不久的人可以爱他,他爱了那么久的人却对他不闻不问,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戏弄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天,如此折磨他?!
温热的唇轻抚着他的唇瓣,仿佛把他所有的柔情都掺进了这一吻中,一刹那的恍惚,白居雅错过了推开他的时机,灵活的舌尖探进了他口中,寻找着他的热情,让他几乎窒息,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讨厌这个人的。漫长的缠绵,他感受这个人的炙热,沉迷进这个强硬的拥抱。终于离开的唇齿有着好看的弧度,白居雅喘息着推开这个身体,他的热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我要走了,不要沾我一身的药膏。”白居雅冷冷的看着身上的绿色,他那细密睫毛下的眼睛带着点湿漉漉的妩媚,迷人的不像话。他就用这样的眼睛斜瞟了纳兰一眼,再不回头的出了门。
直到这抹白色消失,纳兰文汇揉了揉心口,缓缓坐到榻上,这次的事不是他所布置的,所以玩起来格外刺激,偏偏还是不动心吗?
好,你不动心,我倒是动心了。
纳兰文汇低低笑着倚进靠垫,“去跟着他,给我把他保护好了,但是要小心不要被他发现,我还没玩够。”
“是。”
应答声很快的消失在屋外,纳兰文汇轻轻闭起了眼睛,他想起那双美丽的不可一世的眼睛,这么会勾起他性趣的人怎么能轻易放手。
“麒儿,进来给我败败火。”笑意渗进他的心里,等他再想想,下次和他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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