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远之高中的时候，终于考回了大学城一带的学校。被父母控制多年，第一次踏足在回忆的土地上，那感觉，就是那句老套到不行的话：自由价更高啊！
当年的小魔星，已经长成让人不能忽视的少年了，远之的面部线条硬朗刚直，神情也冷傲，配合深色系皮衣，就是一副走硬汉路线的感觉。更要命的是他成绩很好，打架也出了名的厉害，虽然和两边的学生都不合群，既逃课让学生会头痛，又嚣张使小混混们为难。女同学趋之若鹜，却很奇怪，一个学期下来居然没女人近得了身。
流言，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最多也不过是编出些浪漫故事；
“你们有所不知了，听他那个初中的人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了，一直喜欢得不得了，虽然那人远在海外……那个女生，长得又好看、成绩也好，但他的妈妈嫌弃她出身不好，据说是个歌手的女儿什么的……总之，就拆散他们。”
远之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后的光环又大了些。而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无视身边花痴的眼神。
一个人在天台上呆呆看着浮云，那个表情被小女生们贴上“思念女友”的标签，但本人脑子里想的却是：啊，那云好像炸鱼……
其实远之同学是个很“纯洁”的小孩，真的。
放学的时候，一班女同学远远望着他，说是“连走路的表情都那么酷”。酷着脸走路的远之，却在看到那人时，明显精神一振。
女同学们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见前方一个人，靠着校门站着：简单但剪裁得当的衣装，虽不是名牌却愣是穿出了优雅风度。个子稍嫌矮了点，加上一张小巧的脸，圆圆的眼，染成栗色的卷发，有点看不出年纪，大约二十岁出头吧。如果不是那身成熟得来带点邪气的气质，还真不好说他比远之大。可惜──敏锐的女生注意到，男人耳上带着的白色助听器。
“怎么来了？”远之上前问道。表情虽不算很惊喜，但明眼人就可以看出，他心情好得很。
“没什么，有个明星来这附近取景，我跟着来了，收了工，便顺路过来看看。”
敏敏手术成功后，听力和视力都无法回到从前的水平了，尤其是受损严重的听力。已经无法回到音乐的路子上，便在几个旧友安排下，干起了服装生意。由于品位高，眼光好，以前的朋友又帮忙，慢慢地做起了，近几年都在给二线演员们提供服装，也算过得去。
只是远之一直无法忘记敏敏经过唱片铺时的神情。或者，经过读过的大学，看见Pico的海报，又作何感想呢？
也许什么感想都没有了吧。梁初羽早就离开Pico单飞了，Pico成员也换了好几轮，音乐风格已经有点改变了。维持着Pico这个名字的，也许只有一直像守护者待在乐团的管瑢了吧。
远之自己觉得这是很漫长的过程。但是对他们来说──对木棉、逸豪和敏敏，肯定，只是眨眼间的事。
他们不是站在同一时间流速上的。这多少让他有点不爽。
“刚好，我们一起回去吧。”说着便很自然地挽过敏敏的手，便要离开──
“喂！我和你说过了……”敏敏一下甩开，远之不管吉娃娃叫唤，仍是拉着他的手──这次拉得更紧了些。
“我们先去吃点什么再回去吧……去逸豪哥那边？”
逸豪回来后，入了乐团。但是似乎他喜欢上打工的感觉了，老是跑吧里和西餐厅打工。
敏敏甩不开，脾气又来了：“叫你放手啦！”
大力甩开远之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大步走在前头了。
“吃饭，AA制！”
远之看着总是怒气冲冲的敏敏，笑了。
上了高中，他也懒得回去打扰老爸风流快活，老妈那边更是不愿回去，看到她和情夫“一家三口”只会让他作呕。一个人住吧，又嫌冷清，投靠木棉吧，会被逸豪的眼刀杀死。于是，就找上敏敏了。
──这是当天他硬是到敏敏的小公寓鸠占鹊巢时的说辞。
敏敏念旧情，当然就这样……把狼放进来了。
结果后悔都来不及。
远之摆明就是赖着不走，那还算了，不时对他搂搂抱抱是什么回事？总是打架挂了一身彩回来又是怎回事？居然还有女人找上门，敏敏干脆摘下助听器任她大吵大闹。
敏敏也是个烈性子，这么一来二去，怎么受得了？最后愣是施展吉娃娃的功力，把她骂得恍恍惚惚推出去了。
当然，怨气也没少招呼到远之身上。然而远之总是有办法让他感到无力。
在他看来，这个小他九岁的男人──尽管外人看来已经不小了──仍然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所以孩子一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正义感被别人强一倍的敏敏就投降了。
还记得和木棉说起这件事时，抽着烟的大叔居然被呛到了。
敏敏惊奇，逸豪更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叔被呛到啊！敏敏果然是神人，最厉害的！
“你哪只眼看到他可怜了！！！”
木棉很纠结。这个世界错乱了不是？明明远之看着敏敏的眼神，都是大灰狼盯着肥肉的样子……（远之：……你毁我形象。 随：= =|| 我是无辜的……）
咳咳，敏敏的眼睛确实不太好的说。之前还问逸豪那只囧公鸡在哪里买来着。
其实，严格地说，除了搂搂抱抱是蓄意的，其它事真的不能怪到远之头上，人家说要夺打架王的称号，挥拳就上来了，你总不能不奉陪是吧？女人查到他的地址，要找上门追他，他也不能控制的吧？
不过这些事件最后都转化为搂搂抱抱了……只要惹怒敏敏，他就不是很介意肢体接触了。远之很高兴地发觉。
比如晚上吃完西餐回到家。
“真是的！这样都被女人缠，你走到哪里都不能平静点吗？”敏敏把自己抛往沙发，“真是个活动广告牌！我以后都不和你出去吃饭了，再不！”
远之笑笑，也坐到他身边，顺手把他拉入怀内，让他靠在里面。
敏敏喝了点酒，和木棉不同，他从来学不会喝酒，总是弄得醉醺醺。今天只是沾了点，便微醺了。
这可是警觉力最低的时候啊。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自己的触碰了。远之想着。
千万不要小看魔星的心计。
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似有若无地沿着他的身体线条往下移。
敏敏只感到身上有点凉意，耳边传来渐渐粗重的呼吸声。他和木棉不同，在这些方面总是很干脆，也不是没有经验，他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
知道远之一直以来的小心计。
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无意的暗示。
知道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既是情也是欲。十六岁的男生，这些都不会藏的。嚣张地表现出来，自信满满地向他下请帖。
而他一直默许着，直到一切发生。他笑笑，这不是很自然的么。为什么和远之之间的一切，都显得这么自然呢。虽然有点不甘心和小九岁的男人怎么了，但心里居然也是甜的。
身上的人伏在耳边，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我成为医生……好不好？”
这句却是让他有点震惊。
该怎么告诉他，其实自己早已知道呢？
早在回国之初，那间寄宿小学的开放日上。他早了点去，想给小孩一个惊喜。却发现小孩一个人躲在校舍后，一直对着大树练习一句话。
“敏敏哥，虽然我不喜欢妈妈，但我会想办法成为医生的！那时，就能治好你的耳朵了！”
小男孩的身影，什么时候，已经大得能够覆盖他、包裹他呢？
那时小小的身影，颤抖着，最终那天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是在自己面前太紧张了？还是，他只是对自己下了决心，倒不急着告诉自己？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时留着这个时候说的。
“笨蛋……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你会让我分心的……”
艰难地说这话，破碎但放肆的呻吟夹杂其间。他的身体正如火柴上的火苗，幽幽亮着，没有过分灼人的热度，但静静地燃烧起来。
点燃他的人却像一团熊熊大火，但是他不讨厌这样的方式。
敏敏笑了，那个魅惑的笑，让身上的人更激烈地回答他。
第二天是假日，敏敏睡得很晚，醒来时身体有清理过了，但仍觉得疲劳啊……相反某小孩就一脸得意地走来走去，服侍床前。
吃着端来的早餐，虽是很合口味啦……但看着他一脸笑意，就觉得亏……
有点愤愤自己实在太好说话了，让远之折腾自己一晚上的敏敏，端起电话就要找人吐苦水去。
“喂？”接通电话那头，木棉也是懒洋洋的声音，明显更睡醒，“敏敏？怎么了，那么早？”
敏敏看着日上三竿灿烂到不行的天气，有点汗。木棉才三十来岁，却是一年比一年胜似大叔了……从伪大叔到真大叔的路程，木棉绝对是走得飞快的= = 在远之面前，连他自己都有老人迟暮的感觉了……
“没什么，只是心情郁闷。找你闲聊。”
“郁闷？干嘛？你终于被吃了？”
要不是想到这是自己的电话，扔出去也砸不到人，敏敏还真想砸砸大叔……敢情你就一直等着我被吃的一天？
见他不出声，木棉的声音都变精神了：“真的？恭喜啊！今晚来玩吧~给你吃莲子百合甜汤！”
=皿= 敏敏愤怒了，开吼：“你才莲子百合，你全家都去喝甜汤！”
“哈哈，你真是太好玩了……喂，逸豪，我在讲电话、喂，是敏敏啦，他被吃了……什么？你等等……喂，你等等啦！啊……”
敏敏有点黑线地按息了电话。这就叫做现眼报吧。
不过逸豪也……
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回头一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了……
敏敏黑线，木棉，我现在充分了解你的感受了。
远之最近显得意气风发，于是流言又四起了……
“唉，听说他的女友回来啦，我们没希望了……那个男人是他的大舅子吧，长成那样，恐怕他的妹妹差不到哪去的……”女同学们芳心落了一地，远之踩着过去，带起一阵风──
吹过久远的岁月，吹过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却实实在在存在的，他们九年的空白。他并不急于填补，他只在意，以后，希望他在身边。
这样，即使消失几个地标、消失几个人，这座城市，对他依然是慷慨的。
“远之。”酒吧里，逸豪的演奏结束后，便来到这个冒充成年人溜进来的小鬼身边。远之一旦脱下校服，换上敏敏挑选的衣服，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野性魅力──和逸豪的冷傲但儒雅不同，他的气息甚至有点狂放。
两人坐在吧台旁，吸引了不少目光。
“逸豪哥，谢谢你的，”他端起啤酒，“邱氏好孩子守则。”
逸豪邪魅一笑，无语。
啤酒杯相碰。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