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背后灵
作者：僖瓜团子
番外·忘情1
秦蔚蓝的来头其实很大。
他是洪荒时天上一缕青云得道。虽然不是第一缕，但总也算是元老级人物，何况云气最是清静自然，修炼容易，他没多久就练到了天仙境界。但随后秦蔚蓝就懒了，他没有争斗的意思，也不愿意花大力气修炼，洪荒如此之大，他倒是宁愿游山玩水。但实在是身不由己。洪荒之时那是“金仙遍地走，准圣不如狗”，他一个小天仙怎么能过安生日子？有一回差点就被人砍了，好砸秦蔚蓝运气不错，被路过的一个大能随手捡了，从此就跟着那大能过日子。
大能名唤红云，正是大名鼎鼎的红云老祖。
红云老祖许多人都传他身死道销，其实不然。他早早就躲起来，后来洪荒破碎，他跟着三清一道飘到三十三天外，在平育贾奕天定居，秦蔚蓝就帮他看看门什么的。当然看门也就是说说，红云为人随和，何况也无人敢擅闯他的洞府，秦蔚蓝也就是一天到晚出门晃荡。
然后有一天他就遇到了清渺。
清渺真君是长生大帝座下最受宠的小弟子，为人高傲，一副让人看了就想揍一拳的嘴脸。不过秦蔚蓝才不在乎，他虽然说只是个帮人看门的，但这么多年下来怎么说也修炼成了金仙，而清渺真君的实力放在那里可不大够看的，秦蔚蓝根本不怕他。再说了，真要论起身份来，秦蔚蓝洪荒之初诞生的灵种，其高贵不是后天神祗能够比拟的。
那一天风和日丽，万里如云，秦蔚蓝高高兴兴地拿着帖子去赴西王母的生日宴。他刚到门口，就见到一个小后生穿得整整齐齐在那里教训下人。这属于别人的家事，他本不应去管，但那下人模样的青年被训斥得极惨，脸涨得通红，眼泪水都要冒出来了，秦蔚蓝不由就过去说了句：“多大的事，这里还是西王母的地方，被主人家听见可不大好。”
那训人的后生就抬起头来。他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一双风流的眼，只是眼神太傲慢。他看向秦蔚蓝：“你又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情？”
秦蔚蓝脾气很好：“我说过了，要训人回家训去，西王母今日开宴，这里人来人往的热闹，你这样发脾气被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得意的事情吧。”
“那也没见别人多管闲事，也没见别人指指点点，你真是狗拿耗子，也不问问我是谁？”
秦蔚蓝笑了。纨绔，真是纨绔，他活了几千几万年还真没见过这种品种，盖因他身边的人都是谦和有礼——以红云老祖而下，每个人都温温柔柔的，修仙本是逆天掠夺，他们自然更要坐到恭敬柔顺。
“你笑什么？”那纨绔很不满意秦蔚蓝的态度：“你听好了，我就是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关门弟子，号清渺真君，你又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散仙，速速报上名来！”
秦蔚蓝听到他的名号，愣了一下，唔，确实是来头很大。但他又何惧之有。秦蔚蓝冲着清渺很温柔地一笑：“我就是一看门的。”然后飘然而去。
后来清渺犯了事，触怒了天帝，天帝将他罚下界去千年轮回。一千年在天上也不过一千个日头，但是也有得人受了。秦蔚蓝听说了，那会儿他还在和人喝茶，不由叹了一句：“所以说做人莫装逼。”
再然后，日子悠悠地过，有一天秦蔚蓝却被红云老祖给唤了过去。秦蔚蓝不知有何事，却见老祖身边站了两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个子高的风流倜傥、俊美之极，个子稍矮的也是面目温润，气质华章，秦蔚蓝识得这两位正是最近闹得风风扬扬得两个大人物，他连忙拜了下去：“见过老祖、梅真人、玄祯道长。”
红云道：“你且起来吧，不必多礼。这次叫你来，却是有事情嘱托。”
秦蔚蓝疑惑挑眉：“不知老祖要吩咐何事？”
红云道：“你还记得南极大帝之弟子，清渺真君否？”
秦蔚蓝点了点头：“记得。”
红云又道：“他被贬罚下界，身边却有一个侍从随扈，这侍从与玄祯有因果，这一次却是要偿还。他二人这一次转世之后便是到了尽头，要重新飞升，吾便命你下界守候，令那侍从在最后一关头得偿所愿。”
秦蔚蓝再次拜伏下去：“秦蔚蓝领旨。”
秦蔚蓝下了界去，先是找到了那侍从投胎的地方——却是人间一处修真世家的所在。那一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那随从降生于此，投胎的妇人疼痛难忍，就要流产，秦蔚蓝出手相助，让那娃娃得以出生。
娃娃名萧理。
二三十年转瞬即过，秦蔚蓝隐居在欧阳山庄附近，他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偶尔也会看一看萧理过得怎么样。他知道萧理死了、变成阳灵，还颇感叹一番：没想到竟然有这种际遇。若是以后能够恢复肉身，修炼更是如鱼得水。
但是他一直都不太明白红云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关头得偿所愿”是什么意思。直到再后来萧理、严初和欧阳一来到了温泉山，他才明白，原来一切不过是情爱，天下英雄，谁也过不了情之一关。更何况萧理和严初也算不上什么英雄。他们只是两个莫名其妙获得了力量的普通人，就算他们的前世有多么厉害，此时此刻，他们只是凡人，身陷热恋。
其实秦蔚蓝觉得这也挺不错的。谈个恋爱神马的。凭什么说神仙就不能谈情爱？又凭什么说重新回了天，过去的一切就全部抹去了，那曾经那种痴缠爱恋，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秦蔚蓝觉得萧理和严初挺运气的，他们自己懵懂不知，其实头上有人帮忙罩着呢，到时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他眼看着那两位心酸难过，也不出声提醒，可也算是一种嫉妒心理了吧。
种种事情都结束之后，他也不再成日里只在天上晃荡，反而留恋下界，又有红云的许可，一天到晚在人间飘。这一日他听说严初和萧理居然要结婚了——
吓，居然要结婚了吗？天朝什么时候通过同性婚姻法了？
天朝当然没有通过。要通过估摸着还得等个几百年。他们俩就是没事玩儿去荷兰旅游，顺路上领了个结婚证，回老家就办了场婚宴，秦蔚蓝也应邀参加。他懒得被人瞧，就陪坐在末尾，反正一大圈桌子的人，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来贺喜的——虽然说同性恋有点前卫，但是这俩同性恋和欧阳山庄那是大大的亲密，修仙界谁不愿意过来凑个热闹。
秦蔚蓝拿起酒杯，和同桌的人装模作样碰个杯，加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塞了一口。小白菜清甜细嫩，不错。
“秦蔚蓝。”
秦蔚蓝听到有人叫他。他抬起头来，却看到是欧阳一。他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也没有因为心上人同别的男人结婚了而眼红爆青筋——不过萧理究竟是不是真的他的心上人，这一点也有待考察的。秦蔚蓝有时候想，不过是因为太习惯人在身边，一旦得不到了，就开始想强求。其实一切都有姻缘定数，就是大罗金仙都强求不来。
欧阳一的身份摆在那里，这桌子的人马上一个个站起来给他敬酒。欧阳一也不推拒，一一地喝了，看得秦蔚蓝皱眉毛：“你也不少喝点。”
“无妨。”欧阳一道：“酒量大。”
秦蔚蓝看着他微醺的脸颊，已经开始茫茫然的眼神，心里想：是啊，酒量大。
欧阳一就在他这一桌坐了下来。秦蔚蓝看着他喝酒如喝水一般，那一个真是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秦蔚蓝有心劝停，但想到俩人交情也没好到这个份上，张了张嘴也没说话。他抬起头看向萧理那一桌，那两位新郎官笑得是春风得意马蹄急，萧理一张红扑扑的脸，苹果似的，真想让人捏上一记。
秦蔚蓝叹了口气。
欧阳一道：“你有什么好叹气的？”
秦蔚蓝看看他：“想当初，若是你对他好一些，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想当初？”欧阳一冷笑一声：“你说的这当初算是什么时候的当初？是我还在天上的时候？还是我做了欧阳一的时候？”
他一个酒杯重重拍在桌上：“反正他就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来了一个严初，马上就把他掠走了！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又哪里对不起他？纵使在天上的时候我待他刻薄，可是这一世，我哪里不是处处顺着他，我还有什么是做得不好的？”
他声音嚷得大了，旁边就有人看过来，秦蔚蓝陪笑了一下，转头真想把欧阳一那张嘴巴给封起来。
“他把你忘了，你也就把他忘了！”秦蔚蓝道：“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秦蔚蓝觉得自己真是上天入地前后六百年最最喜欢多管闲事又爱善心大发的人物。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天，陪着这个爱装逼的清渺真君喝酒谈心。
欧阳一有给自己倒了杯酒：“忘？哪有这么容易忘？”
秦蔚蓝想了想，道：“凡人都说，忘记一段旧爱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展一段新的恋情。”
欧阳一瞥了他一眼：“新的恋情。”
“对，我觉得这说法不错的。”秦蔚蓝击掌笑道：“你是对萧理执念过深，但想一想，萧理又有什么好的？这世上比他英俊比他聪慧比他能干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去喜欢别个？”
欧阳一静了静，半晌道：“别个是别个，他是他。”
秦蔚蓝怔住了。他没想到欧阳一竟然是真心的这么爱着萧理。
番外·忘情2
秦蔚蓝没爱过什么人。他闲云野鹤惯了，觉得情爱虽好，但或许就是不大适合他，再怎么说，他只是一缕云，谁见过一朵云有什么激烈的情感的呢？
而欧阳一很快就真的醉了。
他醉得特别不省人事，秦蔚蓝看旁边没别的人帮忙，只好袖子一卷把欧阳一裹着带回他房间去。欧阳一的房间在挺角落的一个院子，很大，空空旷旷，一片花海中竖立着一桩精致的小楼，只是没有人声，显得寂寞。
秦蔚蓝带着欧阳一上了楼，袖子一甩很潇洒地把人扔在了床上，就要转身走开，却忽然听到背后那青年喃喃低语：“萧理。”
“萧理。”
他说着那个名字，喉咙哽咽，带着隐约绝望的低泣。秦蔚蓝搔了搔头，他想这事儿真的是不归他管，可不知怎么就还是转过了身去，看着在床上默默闭着眼睛流眼泪的欧阳一，他叹了口气，觉得他也可怜。
说到底，这小少爷也不过是个小少爷罢了。从来没有尝过失落的滋味，如今也算是一个教训吧！这世上，毕竟不是每一桩事情都能够顺心如意。学学也好。以后再有什么失落的时候，也不会像如今、此时此刻，这么心痛难忍。
秦蔚蓝站在那里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似的走到床边，想了想，凭空捏了一条湿帕子出来，盖在欧阳一额头。冰冷冷的水一下子就让欧阳一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迷蒙湿润的视线里映出秦蔚蓝的身影。
“秦蔚蓝……”他头痛，皱着眉。
秦蔚蓝看他醒了就道：“要不要帮你泡个苦丁茶什么的？不过你自己运功就能逼出来了，也犯不着喝浓茶受罪。”
欧阳一仍旧皱着眉。
秦蔚蓝看了一圈这个房间，懒洋洋作评价：“你的房间倒素雅。夜了，我要走了。要不我帮你去叫个侍女过来，看你这模样也不好自己洗漱……”
他转过身，迈起脚步，嘴里还要说什么，忽然手上一紧。他被人抓住了。秦蔚蓝吃惊回头，却发现欧阳一僵硬地站在他身边，一张脸紧绷绷的，好像秦蔚蓝欠了他两百万英镑似的。秦蔚蓝想我好心把你送回来你也不谢我，摆出这种脸算个什么事儿哦。果然滥好人做不得，以后少管闲事。
他就要甩掉欧阳一的手，哪料到这家伙手劲很大，死死地抓着，一挣居然还痛。秦蔚蓝也皱眉毛了：“你做什么？”
欧阳一看着他，安静良久，然后陡地一字一句道：“你说我该要忘记萧理。”
秦蔚蓝一挑眉：“你能想通？那真是太好了……”
欧阳一道：“你帮我。”
秦蔚蓝不解：“我帮你？我怎么帮你？”
“和我上床。”欧阳一道：“我现在想找人做【爱】。秦蔚蓝。和我上床。”
秦蔚蓝一瞬间呆滞了。
他没想到欧阳一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是不是还醉得厉害啊？秦蔚蓝没被抓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探了探欧阳一的额头：“没发烧啊……”然后他看到欧阳一的眼神，伤心、难过、不满、愤怒。并不是茫然的眼神。他没有那么醉，或者说，他已经不醉了。
秦蔚蓝叹气了：“就算萧理不要你，你也不要自暴自弃啊……”
唔。不过想和本大仙上床可算不得自暴自弃。本大仙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咳咳。打住。
秦蔚蓝决定把话题绕到正常轨道上去道：“我还是去叫侍女来吧。”
欧阳一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秦蔚蓝看着他。欧阳一的脸依旧紧绷绷的，还是那种人欠了他两百万英镑一样的表情，秦蔚蓝知道他心底伤痛之极，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甚至不懂得如何遮掩那一份快要漫溢出眼眶的痛。他毕竟还是爱着萧理，可是萧理不爱他，那这又有什么办法。人间情爱，讲求的不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然而此刻就算欧阳一身份再怎么高贵，他也不能获得萧理的充满爱意的眼神。这是命，只能忘了，忘了才会好过。
秦蔚蓝道：“就算我和你上床也于事无补的。”
欧阳一道：“总能忘掉这一刻吧？”
秦蔚蓝摸了摸下巴。
唔，是的，总能忘掉这一刻。
第二天秦蔚蓝很早就醒过来。大概不过五、六点钟的光景，天还有些阴，他睁开眼，光线幽暗的房间里他看见自己赤【裸】的身体，白皙的肌肤上有一点点的红斑，腿间还有一点没有擦掉的白浊。他忽然觉得有一些难堪，但也就是忽然，两秒钟过后就恢复了镇定自若，他从床上坐起身子。
欧阳一躺在他身边，因为秦蔚蓝的动静也醒了，他半睁开眼看秦蔚蓝有点点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过去。欧阳一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秦蔚蓝进到浴室，拎起莲蓬头劈头盖脑地就把热水往自己身上浇。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和欧阳一的翻云覆雨。欧阳一功夫不错，秦蔚蓝虽然是第一次，当欧阳一插入进来，他也没有觉得痛或不舒服——也或许是他是仙人，早就不在意那点小痛楚了。谁知道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同意和欧阳一上床。但就是同意了，还挺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似的。可能是同情、怜悯，或者别的什么多余的情感因素。秦蔚蓝想：算了。上了就上了呗。
他也记得欧阳一在□的那一刹那，叫着萧理的名字。虽然那家伙刚叫出口就闭上嘴了，也虽然秦蔚蓝那会儿正爽得上天入地不能自已，可他就是听到了，听得很清楚，然后那一个瞬间，他不是不心酸的。
自己在陪这人上床。这人脑子里想的还是别人。
然后秦蔚蓝想他不喜欢欧阳一啊……干嘛想得这么深闺怨妇似的。秦蔚蓝摇摇头，关掉了莲蓬，擦干身体变出一套衣服往身上一套，走出门去。
天渐渐亮起来。秦蔚蓝抱着手臂站在窗前看着天光渐明，窗外有麻雀唧唧喳喳地叫，不成曲调，但十分动听。秦蔚蓝很认真听了一阵子，随后道：“我知道你醒了。那我走了。”
欧阳一只好不再装睡，爬起来道：“不坐一会儿？我叫侍女送早点过来。”
秦蔚蓝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确定？”
好吧。是有点儿尴尬。欧阳一闭上嘴巴，秦蔚蓝就对他笑咪咪地摆摆手，随后从门里飘飘然很潇洒地出去了。
欧阳一坐在床上，有些呆呆地看着秦蔚蓝远去的背影，那男人逐渐融化在无边的花海之中，一丛丛艳丽的花朵掩去了他的身姿，高耸的树木更是遮挡住欧阳一的视线。只有金色的阳光慢悠悠地撒落下来，门前的地面上跳脱出一个个淡淡的光影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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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的，欧阳一没想秦蔚蓝会同意。
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他讨厌秦蔚蓝、很讨厌。秦蔚蓝处处帮着萧理和严初，好像能把他们两个撮合到一块就是他这辈子的使命似的。他就想看看如果他说想和秦蔚蓝上床，秦蔚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那个反应实在太平淡了。先是理所当然地囧了一下。然后没经历什么波折，他居然就同意了。
欧阳一忍不住想：
秦蔚蓝不会暗恋他吧？
这个可能性让欧阳一不由自主地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秦蔚蓝的身体不错。很不错。柔软光滑，肌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这就是神仙的好处了，神仙们美容养颜从来都是走在世界潮流的最前端。
欧阳一叹了口气。
他在家里歇了几个月，不想看到萧理和严初那一对狗男男的嘴脸，平时就是吃饭打坐，偶尔和天上的师父通个信件说说话什么的。他有时候想：秦蔚蓝会不会来山庄逛逛？但是没有，秦蔚蓝一直没有来。他也是这么多月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秦蔚蓝的消息。
这一天他却接到了萧理的电话。萧理在电话那边道：“快来快来！有好戏看！”
欧阳一扶额，感觉青筋能从太阳穴里爆出来。“你在哪。”
“我在T市啊。”
“我他妈在欧阳山庄好不好！！！”
欧阳一需要无数个感叹号来表达他内心愤怒的情感。
萧理在电话那头撇了撇嘴：“随便你，你爱来不来，只是有好戏看叫你一声罢了。我们和秦蔚蓝在你店里喝酒，刚有个人过来和秦蔚蓝搭讪，秦蔚蓝说如果他连喝七瓶啤酒就和他在店里当众法式热吻……你猜怎么样。”
欧阳一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样？”
“已经第六瓶下肚了！哇哈哈！”
萧理还在电话那头笑着，然后只觉身边一阵狂风刮过，他抬手压下风声，就见到欧阳一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番外·忘情3
萧理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来得倒快。”
欧阳一看向场中。那里人声鼎沸，却自动清出一个空圈儿来，圈子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条大理石桌子，桌面上摆着一溜的啤酒瓶子，一个个空空如也，数一数正好六个。旁边有酒保在拿上来第七个瓶子，碰的一下放在桌上。
桌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已经醉醺醺的，一副不认识东南西北了的模样，两颊通红，眼神茫然，腿脚还发软。另一个则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那醉汉，脸上笑意盈盈，正是秦蔚蓝。
秦蔚蓝道：“第七瓶了。还要吗？”
“要！怎么不要！”那醉汉勃然一声怒吼，气壮山河地把酒瓶子抓在了手里。开玩笑，他可是拼了老命喝了六瓶了，就只差临门一脚，如何能够放弃。他觑着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看着他笑的秦蔚蓝，只觉又是一阵火气上涌。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一亲美人芳泽！
他扬起头，啤酒咕嘟咕嘟地疯狂地灌下肚去。
“好！”周围有人夸张的叫好声。萧理也使劲地鼓掌，一边大笑大嚷。欧阳一皱眉毛瞅了他一眼：“你这么兴奋干嘛？”
萧理吐吐舌头：“从没看过秦蔚蓝和人接吻的样子，当众湿|吻你不觉得的这主意很妙？”
很妙？不，不妙，一点都不妙。欧阳一眉头紧蹙，他不懂秦蔚蓝为什么不阻止。啊，不对，一开始就是秦蔚蓝提出来的，他是不是成心就想和这男人来上一发啊？那还整什么喝酒的把戏？直接上吧！看人喝得醉醺醺的很有趣吗？
欧阳一不由自主就想起来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晚。一个多月前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醉醺醺的，秦蔚蓝和他倒在床铺上，他的身体凉凉的，好像月光，欧阳一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嗅到一股清妙的桂花香气。
“热吻！热吻！热吻！热吻！热吻！”
一股子几乎要把天花板都掀掉的吼叫冲入了欧阳一的耳朵，打断了他的思绪。欧阳一抬起头来，才发现那男人真的把第七瓶就给喝得点滴不剩，他此刻极度器宇轩昂地站在那儿，得意地瞅着秦蔚蓝。秦蔚蓝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儿抿着嘴笑，他的嘴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动人的粉色。
“热吻！热吻！热吻！热吻！热吻！”
旁边依旧人声雷动。欧阳一没发现自己竟然咬住了嘴唇，他死死地看着场中央，看着秦蔚蓝踏前一步，看着秦蔚蓝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男人的胳膊……
秦蔚蓝微微仰起头，他的嘴唇印上了那男人的唇瓣。那男人低喘一声，手抬起来捧住秦蔚蓝的脸颊，他们的鼻子贴在一起，嘴唇贴在一起，欧阳一这时候突然痛恨起来他锐利的眼神和灵敏的听觉，他竟然可以看到两人在空隙间交缠的舌头，还有秦蔚蓝刻意压抑却还是弥漫开来的轻微喘息。
欧阳一忽然觉得恶心。
他想吐。
周围的人全都继续在轰叫，在大笑，在鼓掌跺脚。幽蓝明黄的灯光交相错杂，映着场中央那两个好像热恋中的男人，他们拥抱着接吻，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再存在。
欧阳一猛地冲了出去。
“欧阳！”萧理发现不对，他根本来不及抓住欧阳一，就让这人冲到了人群之中。他钻过层层人群，冲进了那个空圈子，然后猛地一把把秦蔚蓝从那陌生男人的怀里拉了开来。
大家都怔住了。
“老板！”有酒保叫了一声。
秦蔚蓝也怔住了。他的嘴唇还泛着湿润的水光，甚至有些微微地发肿，显然刚才那一场热吻十分激烈。他有些呆滞地看着欧阳一，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欧阳？你干吗？”
“我干嘛？”欧阳一觉得自己的脸气得通红：“你不问问你自己在干吗？”
“我？”秦蔚蓝指了指自己，脑袋一歪：“我在和人当众接吻啊。”
欧阳一听到秦蔚蓝这个仿佛理所当然的答案，只觉得顶上冒烟：“你还说得出口！你要不要脸！”
秦蔚蓝闻言立即脸色一沉：“我不要脸？你现在好像在指责我是不是啊？我也没听说你以前给自己立过什么贞节牌坊之类的嘛。”他甩开欧阳一的手，站直了身体。他旁边那男人也回神过来，走两步走到了秦蔚蓝的身边，他显然认识欧阳一，但是脸上毫无惧色，很坦然地道：“欧阳老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秦先生也是愿赌服输……”
“我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欧阳一只觉得脸上青筋这一次真的要爆开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以前对着萧理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他甚至觉得有些心酸，原来，原来秦蔚蓝陪他上床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秦蔚蓝就是这样的人罢了，他也可以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夜店里当众拥吻。
是的，心酸。欧阳一突然明白，他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
他活了千万年，总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可是萧理不要他了。秦蔚蓝也只当他是个可以随意安慰的家伙。
他确实没什么特别。
秦蔚蓝看他脸色突然很不好，也不怒了，凑上前道：“你怎么了？不会身体不舒服吧？”
欧阳一不说话。
秦蔚蓝叹了口气：“唉，你又来了。别扭个什么劲呢？人生已经这么无趣了，话不说口的话，一辈子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他摇摇头，对着身边男人抱歉笑道：“今天不和你玩了，我送这家伙回去。”
他抓住了欧阳一的手，欧阳一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最后却莫名其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没有动，任由秦蔚蓝拖着他走出人群。萧理看着他俩我在一起的手，表情惊讶得好像看到华盛顿纪念碑拦腰折断，秦蔚蓝没好气地翻一个白眼：“我回去了。你呢？严初呢？”
“严初等下来接我……你们……”萧理表情促狭：“你们？”
欧阳一和秦蔚蓝一起翻了个白眼。
“好好好，我不问。”萧理举手投降，然后又笑起来：“你们刚才一起翻白眼的样子很有夫妻相哦……”
欧阳一真想一张符掏出来贴在萧理的嘴上。他觉得挺难过的，喜欢的人这样YY他和别的男人，可是除了难过，好像还有点儿别的什么，他用眼角余光想要查探秦蔚蓝的神色，却发现那男人表情纹丝不动，依旧只是浅浅地在笑，脸上那一架眼镜的玻璃片反着闪闪烁烁的光。
他们走出了夜店，欧阳一忽然甩开秦蔚蓝的手，颇有点恼怒道：“我家就在店里，我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跟你出来。”
秦蔚蓝囧了一下：“对哦，我忘了。”他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那你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秦蔚蓝。”欧阳一又叫住他。秦蔚蓝挑眉：“恩？”
“你……”欧阳一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把那句话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
秦蔚蓝微微地愣了一下。路边的街灯淡漠的光洒在他们的身前身后，欧阳一忽的有些不知所谓的紧张，他看着秦蔚蓝小心翼翼蠕动的唇瓣，半晌后终于听到了秦蔚蓝的回答：
“是你想和我上床……不是吗？”
不是吗？是啊，是啊。是他想和秦蔚蓝上床。是他开的口，做的要求，所以秦蔚蓝什么都没有多想，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那如果别人也这么要求，他也就这么答应吗？
欧阳一看着他肿胀的嘴唇：“今天我不想回去了。我也不想回欧阳山庄。”
秦蔚蓝没有说话，等着欧阳一的下文。
“既然你这么听我的话，带我回你家住一晚吧。”
欧阳一露出了挑衅的笑容：“你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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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蔚蓝看着镜子里光裸着身子的自己，真想一脑袋就这么撞死在这玻璃镜子上头。
他带欧阳一回家了。
他和欧阳一又上床了。
甚至没有喝酒。他们一进门，欧阳一就勾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往怀里带，秦蔚蓝一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被欧阳一当头就吻下来，四片唇瓣密密地黏在一起，他耳朵里听见啧啧的水声，是欧阳一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搅窜弄出来的。他觉得有一种很恍惚的感觉，是他和酒吧里那个男人湿吻所没有的，脸红、心跳、腿软、兴奋。
然后他们就一起滚到了床上。
这一次欧阳一在高【潮】的时候没有叫萧理的名字。秦蔚蓝抽空想不错，有进步，不然以后他再找别人上床，一到兴奋的时候喊错名字，可是会让人瞬间萎靡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秦蔚蓝他这样大度又宽容。
等等……大度又宽容……说得他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
秦蔚蓝这次真的把脑袋往镜子上撞过去了。
“秦蔚蓝！你干嘛呢！”
门外响起了欧阳一的叫声。秦蔚蓝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比一根中指。
“快点！我不要用卫生间啊！”
妈的，大少爷就是大少爷，这是俺的家，俺的家，你懂不？秦蔚蓝悻悻地推开浴室门走出去。欧阳一也没穿衣服，就下身缠了块床单，皱着眉毛看他：“你方才在里面做什么？怎么听到清零哐啷的响声，你没摔了吧？”
秦蔚蓝挑眉：“要不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有没有青块啊？”
欧阳一顿时懒得理他，推开他往浴室里去了。
秦蔚蓝哼了一声，去更衣室里换衣服。落地镜里更清晰地看到他那一具带着淡淡吻痕的身体，秦蔚蓝又有些发怔，其实他这么多年来，这么多、这么多年来，还真没和什么人上过床、做过爱。
其实欧阳一还是他的第一个。
只是这一个，不是什么良人。
啊、呸呸，良个屁，他又不是女人。
番外·忘情4
很快欧阳一那边就洗漱好了，他披着浴袍走过来：“借我两件衣服穿穿。”
秦蔚蓝很没好气地拎了件衬衫和牛仔裤给他：“内衣要不要啊？”
欧阳一也不去和他斗嘴，把衣服往身上套了了事，随后道：“你等下要去干吗？”
“我要干嘛？”秦蔚蓝瞅了一眼欧阳一。他和欧阳一的身材差不多，可能比大少爷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衣服显得有些紧，包裹着反更显出欧阳一漂亮的肌肉线条。他身材瘦削，其实肌肉紧实流畅，爆发力十足，秦蔚蓝这一点可清楚得很。这样想着，他忍不住有点脸红，扭过头去扯了扯衣领道：“等下当然是去上班，又没有到周末。”
“上班？”欧阳一这下子倒是一愣。“你还上班？”
“大少爷，行走凡间，总是要吃饭的吧？我没你那么大本事，自己找份小差事赚赚钱，也不用露出天打雷劈一样的表情。”秦蔚蓝无语了。他推着欧阳一走出换衣间，欧阳一还在扭头问他：“那你是什么工作？”
“法医。”
“还是法医？你不怕之前那个地方的人找到你？”
“我会怕？”秦蔚蓝笑了。欧阳一一想也是。虽然他现在顶着个凡人的身份，可终究不是凡人，他如何会怕别人把事情查到他头上。到时候大不了一个遗忘法术……
遗忘法术……
他不自觉地念出了声。秦蔚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到欧阳一脸上愣怔的表情，忽而道：“遗忘法术是好用，但你用不起来，你也知道的。”
欧阳一像是被人戳破心事，眼中居然一晃而过不好意思的光，片刻道：“我也没想过。只是你说要忘，这实在是难。要再找一个人喜欢，也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你呢，只是太死心眼。”
秦蔚蓝无所谓地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瓶牛奶，递了一瓶给欧阳一，一边道：“你看凡人，哪一个会一生只爱一个？还不是爱一个、忘一个，只有这样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什么一生的挚爱，这也就只有小说电影里给你说说，真要做起来，谁也不愿意的。也是谁也不能。一个人就这么一辈子，为什么要抱着一棵树吊死？没有这个道理的。”
他看着欧阳一：“而我们，我们的一生、一辈子，更是漫长的没有边境，如果你一直都要死心眼地认定了一个人，多无趣啊。”
欧阳一很不喜欢他这副论调：“总有人真心永远爱着一个人。”
“是有。”秦蔚蓝笑道：“严初和萧理就是。但他们是互相爱着，你呢？你算什么？”
他摇摇头，放下手里喝光的牛奶瓶子，抓起公文包和外套道：“我要走了。你走不走？”
欧阳一也没事情做，就贴了上去：“我和你一道去警局？”
“省省吧，小心被抓起来，你个开小倌馆的。”秦蔚蓝调笑了一句。
他们往门外走去，坐电梯下楼，有个姑娘已经站在电梯里面，看到秦蔚蓝就笑着和他打招呼。秦蔚蓝和她也挺熟，在楼下菜市场里买菜时常常碰面，算是关系不错的邻居了，他就指着欧阳一道：“我朋友。”人姑娘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朋友。”
欧阳一忍不住笑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被腐女占领了？“真不是他男朋友。”
姑娘皱着眉看看他们两个，一秒过后继续心领神会：“炮|友？”
秦蔚蓝差点喷了。结果欧阳一居然在那边一脸严肃正气凛然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
姑娘抿嘴微笑：“你们两个脖子上一片红印子，谁看不出来？”
秦蔚蓝惊了一下，下意识往脖子上摸过去，然后就看见那姑娘红着脸咯咯地笑，他一愣，就见欧阳一很恨铁不成钢地道：“她哄你呢……”
秦蔚蓝登时觉得自己这一大把年纪都活过狗身上去了。
电梯还在慢悠悠地往下降，秦蔚蓝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该住在二十多层。他听到那姑娘又道：“你们真是啊？我也是第一次活生生看到真的……”
欧阳一严肃道：“是炮|友。不过也没上过几次床。”
“欧阳……”秦蔚蓝真想变个棍子出来把这家伙一棍打晕了。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姑娘笑道：“你不喜欢秦先生吗？秦先生人很好的。不是很多炮|友变成男朋友的前例吗？”
哪里有……
欧阳一笑了笑，道：“我正在努力。”
秦蔚蓝怔住了。
他们的电梯停下来，姑娘和他们说了再见，当先跑出去，秦蔚蓝只是呆呆站在那里，还是欧阳一把他一把拉出来。大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保安坐在角落柜台后面，阳光透过前面的玻璃大门洒落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扑上一层金黄。欧阳一道：“你发什么呆？”
“你正在努力？”秦蔚蓝指了指自己：“努力爱上我吗？”
欧阳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反正你也说只要爱上谁就好了。我只想忘掉萧理。”
秦蔚蓝道：“我不是什么狗屁替身！”
欧阳一没料到他说这个，停了一下道：“我没把你当替身。”
秦蔚蓝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着什么。他觉得不高兴。很不高兴。他可以陪欧阳一上床，反正欧阳一技术很不错，他也获得很多次高【潮】。但是更多的他就不愿意。他……或许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害怕。他知道欧阳一心里想的是谁。可他不是萧理，他永远不会是萧理，欧阳一心里装的那个人，让他感觉如鲠在喉。
秦蔚蓝想：说什么忘记，其实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像他自己，他在那么多那么多年以前见了欧阳一，欧阳一傲慢、不知礼，但不知怎么，秦蔚蓝就是忘不掉。他去问红云老祖，红云说这也是他的劫数，就端看他要如何度过。秦蔚蓝怎么知道要如何度过这个莫名其妙的劫数？他不想去想自己会喜欢上欧阳一。他不会的。
他不会喜欢上欧阳一。所有纠缠恩怨，只是冥冥中不知名的定数。
欧阳一道：“喂，喂？”他伸手在秦蔚蓝眼睛跟前晃来晃去，秦蔚蓝看向他。秦蔚蓝也不懂。为什么他会就这样记住了一个路人呢？他明明和这个路人不应该有任何的关联。他们天南地北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时常要在梦里梦到那个一脸鄙夷的清渺真君？
秦蔚蓝道：“我去警局了。你是回酒吧还是回欧阳家去请自便。”
他脸色陡然沉下来，欧阳一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得罪他，不由跨前一步抓住秦蔚蓝的胳膊。秦蔚蓝看了一眼欧阳一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站住两秒钟，伸出两根手指头把欧阳一的手给拿开。欧阳一看他的模样，想要绷着脸，可还是笑了：“行了，怎么回事？小孩子似的。”
秦蔚蓝翻白眼：“我比你成熟多了好吗。”
“没看出来。”欧阳一紧紧贴着秦蔚蓝，也不知道这厮怎么想的，竟然好像想今天就一整天就跟着秦蔚蓝一样，秦蔚蓝懒得理他，他钻进车子，欧阳一也从另一头钻进来，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没怎么有交集，但既然都是炮|友了，不如我跟着你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炮|友有说需要这样吗？”秦蔚蓝自顾自发动引擎，打算等下到警局就把欧阳以一脚给踹出去。
“说真的。”欧阳一却道：“秦蔚蓝，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蔚蓝把车开到了道上。
“当年你第一次看到我，是不是觉得我特纨绔？”
秦蔚蓝捏着方向盘的手一颤：“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
“记得啊？不就在王母宴会门口那次。你很把我教训了一顿，我心里恼怒，回去问师傅你是谁，师傅说你是红云老祖的人，让我切莫惹是生非，我才按下性子。不然以我那时候的脾气，一定纠了人一道过来把你走个稀巴烂。”欧阳一翻看秦蔚蓝车里的CD一边道。
秦蔚蓝一手把一张正版AC/DC从欧阳一手里抢下，道：“没想到你今天话倒多。”
欧阳一耸肩：“我们在互相了解，当然要话多。”
秦蔚蓝道：“我不想了解你。”
“为什么？”
“我没打算和你交往。”
“我也没打算和你交往啊。”欧阳一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你想太多了。”
秦蔚蓝的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在路边把车停下，身子从欧阳一那边横过去打开车门：“出去。”
“干吗？”欧阳一很吃惊。
秦蔚蓝淡淡道：“警局到了。”
欧阳一抬起头果然看到对面公安局俏生生立在那儿。他囧了一下，没想车程竟然这么短就到了，扭头看秦蔚蓝已经从他那边下了车。欧阳一钻出车门，就看到秦蔚蓝和一个刚从警局里走出来的女警站在一块儿交谈。动作倒是快。欧阳一在心底嘟囔一句，随后长腿迈开走过去。
“哟，这位是？”女警显然没看到过像欧阳一这么漂亮的男人，一脸花痴状。
秦蔚蓝道：“我朋友。”他顿了顿又道：“今天晚上不行，真抱歉。”
女警脸马上就垮了：“又不行？你总是不行不行，给我点面子嘛，人家姑娘想要认识你，很真心的。而且又是局长的女儿。”
欧阳一马上凑过去：“怎么回事？”
秦蔚蓝一手把这男人的脸给推到旁边，他对着女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还没有那个打算。”
欧阳一道：“是不是相亲？”
女警笑道：“也不算是相亲？只是秦医生年轻英俊，我们局长的女儿看中了，想让我拜托和他一起吃顿饭。”她佯怒地瞥着秦蔚蓝：“我们程小姐又不是什么女恐龙，人家女博、高材生、长得也好，吃顿饭会让你少块肉？”
“真会少块肉。”秦蔚蓝笑了笑：“你就放过我吧。和你吃饭还成，程小姐就算了。”
他看那女警还想说些什么，真是汤不牢，连忙说了句有事就绕过去走了，匆匆忙忙活像后面有狼在追。欧阳一忙跟上去，笑道：“原来你也很吃香吗？”
秦蔚蓝哼了声：“老子也是玉树临风的帅哥一枚，好吗？”
番外·忘情5
他淡淡的眉眼横扫过来，欧阳一却忽然有种全身过电般的错觉。那一刹那他居然觉得秦蔚蓝很美、不，也不是很美，只是一刹那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他……
等、等一下。
为什么会爱上他？这个念头也太古怪了吧？
欧阳一晃晃脑袋，再看秦蔚蓝已经进了警局，他也想跟进去，却被门卫拦住要出示证件。欧阳一当然没什么证件，他和门卫在外头纠缠半天，眼看人越来越多，他只好手指一弹法术蒙过门卫，悻悻然地走进去。
其实当然他可以就这么掉头就走。
但他没有掉头就走。
欧阳一走到天井，就看到秦蔚蓝站在走廊尽头，他对面居然又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欧阳一撇了撇嘴，大踏步走过去，远远就看到那女人脸上动人的红晕，她目中波光流转，红唇轻启，竟然一副邀请秦蔚蓝亲吻的模样。秦蔚蓝倒是表情有点儿尴尬，进退不得，嘴上道：“今天晚上真的没有空……”
欧阳一脑子一转，上前插嘴：“是程小姐？”
“你认识我？”那女人一转眼看到欧阳一，先是眼睛一亮，然后眼睛里又是一片火花闪过——在他和秦蔚蓝之间看了一圈。
欧阳一笑道：“秦蔚蓝有提过。”
“是吗？”女人高兴起来。秦蔚蓝真想往欧阳一脚上狠狠踩上一脚。她伸手和欧阳一握住：“程婕。”
“欧阳一。”
“你是欧阳一？”程婕眉毛上挑：“就是那个开同志夜店的欧阳一？”
欧阳一哈哈笑：“听说过我吗？原来我这么有名。”
程婕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又看了一圈，眼里疑惑之光顿盛。没办法，欧阳一是同志酒吧的老板，怎么说都有点gay吧？秦蔚蓝又死不肯跟她去吃饭……再怎样讲，她都算是才貌双全的标准好媳妇标准，秦蔚蓝为什么不要呢？
“欧阳先生。”程婕道：“蔚蓝说你们晚上有一场饭局……”
蔚蓝？
欧阳一面部抽筋。
秦蔚蓝以凡人不可查的速度狠狠捏了他腰部一记。欧阳一马上严肃认真道：“没错，他请我吃饭，很早就说好了。”
程婕道：“那介不介意加一个我啊？”
哈？秦蔚蓝呆住了。他没想到程婕这位女博士竟然这么迫不及待。他还想找借口推托，欧阳一已经道：“可以啊，当然可以，尽管来好了。”
程婕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开，秦蔚蓝两手就掐上了欧阳一的脖子，欧阳一举手投降：“吃一顿饭又不怎么样。”
秦蔚蓝怒道：“这女人缠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的！我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如果哪一天回一趟天上，呆个两三天地上就是两三年！如果这女人真和我关系好起来了，又要怎么去解释！”
欧阳一扒开他的手：“我们可以在席间正式和她说清楚，让她死了这条心啊。”
“怎么说啊！”
“比如说……”欧阳一邪魅一笑：“我是你的男朋友之类的啊。”
秦蔚蓝无语了：“你想得出来的。”
“真的，我是说真的。”欧阳一开始和他勾肩搭背：“这女人保证震惊之极，以后你是同志的消息就会在这里流传开来，然后无数对你有想法的姑娘家就会自动退避……”
“那是不是无数对我有想法的男人们就会自动上前啊？”秦蔚蓝拍开欧阳一的手：“总之你不许胡说！”
但是欧阳一还是胡说了。
他们晚上订了一个高档餐厅的位子——欧阳一总是办法从无数订单中抢到最好的座位——他们坐在钢琴附近，琴声悠悠然从那个相貌英俊的琴师手下飘荡而出，灯光淡淡的，桌子中间的玫瑰飘着浓郁的香气。欧阳一和秦蔚蓝坐在一起，女博士坐在他们对面，翻看了一下菜单，笑道：“这里可不便宜。”
欧阳一道：“你尽管点。”
“果然财大气粗啊。”程婕看了他一眼：“我父亲之前想和你吃一顿饭，但是被你的秘书挡掉了。还说你是多么日理万机，没想到看上去也很空闲，还能到警局里来逛着玩。”
欧阳一微微笑：“有时候很闲，有时候又很忙，人总是这样子的。”
他扬手叫来服务生，各人都点了菜，程婕看着秦蔚蓝很顺畅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名搭配红酒，倒是颇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秦蔚蓝只是那种很上进、家境还算不错的青年，她看重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做事认真、而且自有一股子难掩的魅力。但没想到这种她都吃不大起的高档店他却好像如鱼得水。
欧阳一把她的惊讶看在眼里，笑道：“秦蔚蓝常来。”
秦蔚蓝横了他一眼：“不常来好吗，我也不喜欢法国菜。”
欧阳一笑眯眯的：“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在家里做菜给我吃。”
这句话一出顿时镇住在场其他所有人。程婕是脸色大僵，旁边的服务生也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服务生走掉，程婕才恍恍惚惚地、故作镇定地、低声地道：“你们……”
秦蔚蓝道：“我们不是。”
欧阳一道：“他不喜欢别人知道。”
于是程婕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秦蔚蓝沉默，他的脚在桌子底下使劲地蹂躏欧阳一漂亮的牛皮皮鞋。
欧阳一当然不在乎什么牛皮皮鞋。他觉得心里超级爽，反正能欺负到秦蔚蓝就超级爽，他笑道：“所以程小姐，其实我们……”
“其实我们只是上床而已。”秦蔚蓝出声打断他。
欧阳一挑起眉毛。
程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秦蔚蓝沉着脸色：“我和他不是男朋友关系，但是没错，我们上床，而且程婕，很抱歉，我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这事情实在不好说，可是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瞒你。”
欧阳一忽然又觉得不爽了。
“什么叫我和你不是男朋友关系，但是我们上床？”欧阳一道：“你和别人这么介绍我们吗？这么长一串？以后是不是都要这么说？累不累啊？”
秦蔚蓝又不怕他：“以后就不上床了。”
“哦，”欧阳一道：“那我就是用过就扔的保险套是不是？”
秦蔚蓝眼镜片光芒一闪：“这里是公众场合，欧阳一，收起你那些小性子！”
欧阳一冷笑了一声：“是不是又要来说教？你除了说教还能做什么？”
秦蔚蓝也冷冷道：“你有没有想过，所以萧理不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些缘故！你骄傲自大，盲目自信，又爱冷嘲热讽……所以你找不到喜欢你的人！”
“秦蔚蓝！”
“在这呢！”
“咳、咳咳，那个……”已经被遗忘在了西伯利亚的程婕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你们声音太大了。”
周围的人都拿异样的眼神看了过来。秦蔚蓝稍稍软了一些，欧阳一却是长身站起，他居高临下，对着秦蔚蓝狠狠道：“没错，没人喜欢我，但也没人喜欢你！”说完居然就这么扬长而去，背影还十分摇曳生姿。
秦蔚蓝这回却没生气。
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心里微酸。他很久不和人吵架，欧阳一却是屡屡挑动他的怒火。他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红云说这是他的劫，其实他也清楚，当年一见之下便情根暗种——尽管不知道为啥要种在欧阳一那种蠢货身上，可能当年他捉弄过月老然后月老就把他恨上了？——这千年来，他纵然不想，真的见到了，却是心中颤动。
他不会说。他从不会说。因他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
他也不是那种痴男怨女，他也没有欧阳一那种死不变的死心眼，会一头扎在里头埋着不出来。其实他过得一向悠哉，就算想起会痛，但也就是痛。谁没有痛过呢？
痛了反而好。让他还能清醒知道，不要胡思乱想。
他是很克制的、很聪明的、很淡然的、秦蔚蓝。
程婕偷偷地看他，半天道：“那个……”
“恩？”秦蔚蓝对她笑了一下：“没事，别理会他，他就是那样的，一不如意就要拿别人出气。我们吃我们的。”
服务生送来前菜。他优雅地拿起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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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秦蔚蓝送程婕回去，程婕果然不再提起其他，倒是说会为他保密，两人还是朋友云云。秦蔚蓝无可无不可，他反正已经考虑离开T市，到其他风景秀丽的城市去游玩居住。今天被这欧阳一一闹，他忽然发现，没错，他以前没和欧阳一在一块的时候，过得也是很不错的，自顾自开开心心，那为什么还要和欧阳一呆在一处白添堵呢？如果看不见，就能清净，那自然是看不见为好。
他送完姑娘自回自家，已经晚上九点多，电梯里又碰上早上那个姑娘邻居。小姑娘对他嬉笑：“秦医生一个人？”
秦蔚蓝苦笑道：“还能有两个人？”
“早上那个呢？”
“他又不住我家。”
“我还以为你们感情挺好的呢，早上说说笑笑地。”小姑娘觉得很可惜。
秦蔚蓝语重心长：“YY可以，但是YY和现实是很有距离的。”
“那人很不错啊？长得有那么好看。”小姑娘不死心：“难道秦医生心里有谁，忘不掉吗？”
心里有谁忘不掉？不，其实一切都不是因为忘不掉，只是因为心里知道，不管忘不忘得掉，都不可能，不会在一起。这才是真的叫人心酸的缘由。
秦蔚蓝又苦笑一声：“是啊，有个人，一直忘不掉。”
小姑娘说：“这就是你的问题啦，为什么扒着从前不放？既然以前那个人不要你了，你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对？”
“恩……这不好说吧。”秦蔚蓝道：“那这不是背叛我的爱情了吗？”
“背叛爱情？矮油，秦医生，你太文艺了。”小姑娘道：“爱情是要有两个人组成的。你一个人默默想着念着，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意思？这也不是爱情啊。”
叮的一声，秦蔚蓝的楼层到了。小姑娘一副意犹未尽还想长篇大论的样子，秦蔚蓝连忙告辞逃出去。他微微笑着摇头，现在的女孩子哦，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看到的这些东西。言情小说害死人啊。
秦蔚蓝走到门前，摸出钥匙，抬起头。然后他呆滞了。
欧阳一居然站在他的面前——唔——也就是他家门口。
“你干嘛？”秦蔚蓝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像是美少女看到雨夜色狼。
欧阳一爬了爬头发：“等你好一会儿了。和那个女博士干嘛去了？”
番外·忘情6
秦蔚蓝想如果这时候说：“你来干嘛？”会不会有点太矫情。所以他也没说，只是轻轻把欧阳一推开拿钥匙开了门，一边道：“进来坐吧。”
但欧阳一却没有动。秦蔚蓝自己进门换了鞋，忽然发现身后没动静，转头看到欧阳一一脸挫败站在门口，挑眉疑惑道：“干什么？你打算在门口站个一晚上啊？要站不如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早上吓到别的邻居。”
欧阳一瞪了他一眼，片刻道：“我想不明白。”
秦蔚蓝抱胸而立：“想不明白什么？”
“我和你。”欧阳一道：“我和你。我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会搅到一起去的？”
哦，终于来心理分析了吗。秦蔚蓝淡淡道：“那这个事情是要怪你的。一开始是你把我拖到床上……”
“但你没有拒绝啊！”
“上床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你敢说你以前没有过一夜情？”
欧阳一的眉毛全都聚拢到了一处，看上去要多纠结有多纠结。他低声道：“我们和一夜情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秦蔚蓝道：“但你也不必多心。如果回到天上，我和你是天南地北，不会碰到的，自然也不会尴尬。”
“我不是说这个！”欧阳一哑声怒吼。
秦蔚蓝眨了眨眼：“好吧，那你是说什么？”
“我……”欧阳一的脸居然慢慢红了：“我想我和你之间并不是只有一夜情……”
秦蔚蓝怔了一下，然后他开始苦笑。欧阳一真是个说情话的老手，这种话要是被那些疯狂迷恋他的人听到，指不定要感恩戴得到几时。但他不是。他真的不是。就算他心里默默地因欧阳一而为情所困，他也从来不是那种可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角色。
秦蔚蓝伸手把欧阳一拉了进来，顺手关上门，扔给他一双拖鞋：“换了。”然后他自己进厨房去又拿了两杯水过来。欧阳一顺从地接过，看着秦蔚蓝像家里没旁人似的脱光了换衣服又忙活一大圈，老半天走过来看欧阳一还呆呆站在门口，笑道：“你干嘛？坐吧。又不是第一次来。”
欧阳一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别人来你家你也这么随意？”
秦蔚蓝看看他：“当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和凡人在一起，哪能随意。就算能修改记忆，那事情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要结大因果的。”
他现在穿了一件家常的宽大灰色T恤，正面印着两只黄色小鸡图案，底下一条黑色运动裤，看上去十足居家好男人。欧阳一道：“那如果我让你对我施法遗忘记忆，我们是不是也要结下大因果？”
秦蔚蓝没提防他居然说这个，一时愣住，半晌才道：“就算给你施了法也没用，你自己心里知道有问题，过不了多久就能冲破结界了。”
他顿了一下，忽而又叹口气：“其实你真的只是想太多。又放不下。你总是想着想着，能好得起来吗。”
欧阳一就道：“就你最能放得下。”
秦蔚蓝笑道：“我是能，你也知道我本体是云，本来就若有似无，最记不得事情的。”他拍拍欧阳一的肩：“我说真的，真心的，你不要想太多，总之一切都能过去，我们的时间这么长，等得起的。”
欧阳一忽然反手将他捉住：“但我现在突然想要别的了。”
“想要别的？”秦蔚蓝没留神，心中一个恍惚，就见到欧阳一的脸越靠越近，然后他们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欧阳一的舌头挤过他的唇缝，钻进嘴里来，卷住他的舌头激烈地吮吸。秦蔚蓝却仍旧是怔怔的，他被吻得身体发软，却仍旧是怔怔的。
他不知道欧阳一想要什么。
想要他吗？
那又是为什么？
又是一个“大家都爱本少爷只有你不爱所以本少爷生气了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吗？
他可惹不起这样的人。就算是爱着，也惹不起。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真心爱上一个什么人。但如果真的爱了，他也不介意，也不会刻意逃避，但是他需要的是一份真挚的、单一的、没有隐藏的爱情。有时候想想，他还真的挺矫情的，和言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似的，但说到底谁不想要一个真心的爱呢？谁想要你喜欢的人一边和你在一起，心里一边想着旁的人？没事自己找罪受呢。
秦蔚蓝感觉到欧阳一的手穿过了他的旧T恤往里面摸过去。欧阳一的手很热，他自己也很热，但是肌肤相触间，却有微微的凉意。秦蔚蓝没有阻止，他放任着欧阳一脱去他的衣服，他也帮欧阳一脱掉大少爷身上那套名贵的西装。他温柔地抚摸欧阳一的身体，他感受着欧阳一的嘴唇在他的脖子、他的锁骨、他的胸口印下一个个的吻，他觉得胃里翻搅，有些秋冬的冰寒和难受。
欧阳一拉着他跌跌撞撞走进卧室。他们像三十辈子没做过爱那样疯狂地拥抱对方，秦蔚蓝张开腿，让欧阳一的身子挤进他的腿间，他们两个眼神互相撞在一块，中间仿佛有火花冒出来。没错，火花，在他们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上床事情之前，他们岂不是还为了萧理和严初的事儿水火不能相容咩？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是什么呢？
秦蔚蓝把欧阳一拉下来，他们热烈地接吻，唇齿间水渍的声音淫|靡作响。欧阳一的手在他的身上四处游移，点燃着一丛丛的热度，秦蔚蓝呻吟一声，他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
他怕他看到欧阳一眼里热情而激动的眼神。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在做|爱，真的像是疯了一样。直到天光将明，欧阳一才从秦蔚蓝的身体里抽身出来，他们并肩躺倒在一块，胸口剧烈起伏，秦蔚蓝口干舌燥地想：幸好他们是仙人，否则现在早精|尽人亡了吧？他眼角余光瞥道窗外淡淡的白天亮色，不由笑了起来，他一笑声音就渐渐变大，欧阳一扭头不解地看他：“你笑什么？”
“做了一个晚上……”秦蔚蓝伸手比划了一下小时数：“疯了，真的疯了。”
欧阳一撇撇嘴：“你这样就受不了？”
秦蔚蓝无语道：“难道你和人上床都是上一个晚上？”
“那当然不是，凡人早被我操|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秦蔚蓝摇摇头，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欧阳一问：“你干吗去？”
秦蔚蓝没好气道：“干嘛去，洗澡去，妈的你射了那么多在我里面，我不洗你帮我舔干净啊？”
“呃，舔不到那么深入吧。”
欧阳一嬉皮笑脸：“或者我试试？”
“滚你的蛋。”秦蔚蓝随手拿了块干净毛巾扔他身上，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他关上门，牢牢锁住，抬起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的脸色出人意料的好，红润而有光泽，嘴唇肿胀着、泛着水光，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操|过的样子。秦蔚蓝不由苦笑一声。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存的是什么想法。
他突然不想再出去看到欧阳一了。
或许，应该都各自冷静一下。
他听到浴室门外面欧阳一高声道：“你快点，我也要用浴室。”
秦蔚蓝翻白眼喊道：“客厅那里也有一个，你滚去那边用。”
“不要，我就要用这个。”
秦蔚蓝低声笑了一下。他笑了一下，然后顿住，半晌开口道：“欧阳一。”
“恩？”
“我问你，你还忘不忘得掉萧理？”
外面很长这一阵子没动静。空气安静得叫人害怕。过了许久许久秦蔚蓝听到外面的人说：“我不知道，太久了，我喜欢他太久了，或许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
“没错啊，你说的没错。”
秦蔚蓝点点头。
他说：“你说得没错。”
然后他就不再声响。欧阳一坐在门外大床上，还等着浴室里传来秦蔚蓝骂人或者和他调侃的问话，但久不听见声音，他心头忽然微慌，开口喊：“你在里面做什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浴室里没有回应。欧阳一看着那白晃晃的浴室门，猛地心里一颤，他站起身一脚踹开那扇木门，却见浴室里空荡荡的，什么人影子都找不到，地上还留着一大滩水渍，水池正上方的镜子上面一片雾气迷蒙，几个手指描摹出来的字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我们都要好好想一想。”
欧阳一猛地把手里的毛巾甩到了地上。
+++
秦蔚蓝回到了天上。他没有回去红云老祖那儿，而是在天上四处闲逛去了。他给欧阳一留言说要好好想一想，其实他也想的不多，实在想不出来别的，若是再去问老祖，老祖指不定让他直接跟了欧阳一再说。但是他不愿意。他想等欧阳一真的把萧理忘记了再说。但他也不确定。不知道欧阳一能不能把萧理忘记。有时候他站在一片红霞之中，看着远方硕大的金乌缓缓飞过，太阳鸾驾火红的金灿灿的光芒几乎要把他的眼睛灼瞎，他却呆呆地站着看着，然后落下泪来。
他周围的云朵都向他靠拢，仿佛想要安慰他一般，红霞变作他的衣袍，白云变作他的华冠，青云变作他的轻靴，他飘飘然，在天空横躺，闭上眼做梦。
他也去做客。做很多人的客。以往他不常和人交际，现在那些仙人自然是求知不得，谁都知道红云老祖很看重秦蔚蓝，和秦蔚蓝交好就可以搭上红云了，他每日里都是喝得醉生梦死，嘻嘻哈哈地和旁人说笑，他那时候倒也不难过，真的不难过，其实他难过的时候也不多。
欧阳一没有来找他。
秦蔚蓝在天上整整半年，欧阳一都没有过来，地上都要一个半世纪过去了，也不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蔚蓝想这样也好，就让一切都过去，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很长，等得起，忘得掉。
秦蔚蓝终于回去自家家里，也不高兴出门了。他打算默默地修炼一阵子，还为闭关修炼抱了一堆吃穿用度回来。然后结果也没闭关多少天，侍奉他的小仙童在传送阵外头喊道：“秦哥哥，有人找。”
秦蔚蓝皱眉起身，推门出去，一片耀目的阳光中就见欧阳一站在那里。
秦蔚蓝怔愣道：“你……”
欧阳一跨前一步。他道：“我忘不掉。”
秦蔚蓝眉毛一轩。
“我忘不掉你。”
欧阳一道。
秦蔚蓝没有动。欧阳一又上前一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抱住了秦蔚蓝。秦蔚蓝靠在他的肩头，闻到这位清渺真君身上迷离的香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好吧。
他想。
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