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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君子嫁人,十年不晚(11.10.18补全) BY 鹭草以南 (点击:531次)

君子嫁人,十年不晚(11.10.18补全) BY 鹭草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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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他们被一根无形的锁链束缚在了一起,
挣扎不脱,逃离不掉,一路纠缠不休,
两个男人竟一起跌入了婚姻的殿堂。
是爱?是执念?还是阴谋?
月老女儿牵红线,两个都是我爸爸!
且看总受丈夫怎样被腹黑妻死死压住~
今天的八卦对象依旧是她们的主管大人——程七彦先生。
据传此君20岁就当了爸爸,23岁进入更年期,脾气暴躁,脑子里有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特别的酷,一双冷漠的眼睛分外的忧郁,可就是这样一个满身都是刺的男人,却令各年龄阶段的女性都趋之若鹜,冒着当后妈的苦也要往他怀里钻。
最近这一现象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程七彦那副人畜勿近的姿态显然不打算再娶,但爱妻早亡,他独自一个人带着女儿小汀蹉跎到了而立之年,谁都知道他爱女如命,这绝对是男人冷漠外壳唯一的突破口。
“爸爸结婚吧,我不想你那么孤单,我也…好想要个妈妈……”
一夜,小汀赤着脚抱着维尼熊跑到程七彦的房间,用细若蚊声的音量说了这句话,却对程七彦造成了无可比拟的震撼效果,多年的坚持顷刻间溃散一地。
第二天,程七彦先生打算续弦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觊觎程夫人宝座已久的女人们纷纷向他投来了热辣辣的示爱目光。
一时间,窈窕淑女,性感女郎,使劲浑身解数,杀得昏天黑地!只为博得他的青睐。
就此,程先生的慢慢寻妻路拉开了帷幕,奇特的命运齿轮也转动起来,谁能过关斩将与七彦偕老,还请君擦亮眼睛拭目以待!
君子嫁人,十年不晚 第一卷:心瘾成魔 01:囧囧有神的开端
婚礼是在露天的草坪上举行的,晴朗的夜空配上璀璨的灯光,衬得桌上的香槟塔如琉璃般闪耀**,沁人心脾的芬芳弥散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还有灯光下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浪漫景致。
程七彦受邀,却因为工作姗姗来迟了,婚礼已经过半。
虽然是一身优雅的西服,却难掩疲惫之色,他突然有点想要一醉方休的冲动,烦躁的扯开领子上的束缚,选了一杯酒精浓度颇高的酒水,程七彦开始在角落兀自独饮起来,远远的看着一派融洽欢喜的宴会中央,神情寂寥。
上星期他把小汀送到叶城去了,那些女人的暗示或者表白程七彦都还能勉强招架,但孩子的学习却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万不得已之下只好暂时去外婆家里避一阵子,这回他真正的形单影只了。
小汀离开身边的不安感令程七彦变得异常神经质,整天处在疯狗乱咬人的状态,上司被他得罪了,下属的脑袋个个都被他骂得大了一圈,局促的人际关系使程七彦有些质疑自己,抱着给孩子找保姆的心态去结婚?这种男人的内在品质大大的有问题!
可他不能委屈了小汀,繁忙的工作和蹩脚的厨艺让他连顿饭都不能亲手为女儿做,一日三餐都是外卖,外卖,外卖,他快自责死了!
突然,宴会焦点处传来的欢呼声把程七彦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知不觉已经好几杯烈酒下肚了,猛然打了一个酒嗝,靠,真难闻。
站起来,身形有些摇晃,程七彦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酒品一向奇差,经常在酒后被打回原形发酒疯,说什么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但脑子却混沌不堪,又一个酒嗝上来,冲得酒气翻涌,醉意如洪水猛兽般被召唤出体内!
意识已经不那么清楚了,程七彦又接着灌了几杯,醉得很是彻底,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受他自己控制了,可它确确实实的在发生……
婚礼已近尾声,司仪在台上口沫横飞的致辞:
“现在,让我们用最真挚的情感祝福这对天造地设的爱侣永结同心,先由新郎来说出他的真爱宣言,请——”
女司仪把麦克风伸向新郎的嘴边,突然间,令人唏嘘的一幕发生了,在场的宾客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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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原载连城

该文原载连城,刚刚去核对了一下,发现分章与本文不一致。按照内容,此处连载只到原文第一卷97章,大约第一卷一半左右内容,且原文没有该番外。不知是何原因?

[ 本帖最后由 crystalheart 于 2011-10-18 14: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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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第一卷后续

第98章:唇舌缠绕
晚餐过后,程七彦侧靠在巨幅的落地窗上,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围绕着这个通透空间的城市,霓虹闪耀,如钻石一般布满了每座建筑,镶嵌出一个璀璨的夜晚,犹如虚幻一样梦境,叫身在其中的人如痴如醉。
程七彦俊雅的面庞带着酒后微醺的媚态,模样说不出的慵懒撩人,谭玉染踱步上前,背对着夜景,椅在程七彦对面,递上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程七彦懒懒的摆摆手:“不行,已经醉了……”他酒量本就不好,可却敌不过谭玉染的盛情,还是接过了酒杯,“你有叫人今晚照顾小汀么?”
“当然有!”
程七彦这一问意思再明确不过,他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一切酝酿成熟了自然无需顾及其他,现在,他敢于跨出这一步,乐于去接受谭玉染,甚至,是渴望。
他们的掌心贴在一起,然后十指相扣,如同他们密不可分的关系。
两人共同品尝了一个醉人的吻,由浅至深,由蜻蜓点水至浪潮般汹涌,这是那么多亲吻中,最甜蜜的一枚,因为它是熟透了的果实,两人从突兀又命中注定的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相伴……那么的不容易,历经坎坷,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谭玉染的舌头在程七彦口中放肆又多情的撩拨,骚动起一阵阵彭湃的热浪,两人不停换位亲吻着,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呼吸着彼此的呼吸,灵敏的舌尖从程七彦的牙龈上掠过,从未被人触碰过的敏感点被开发到了,程七彦微微慌神,这一瞬间,谭玉染趁机将他的舌头吸入自己口中,给他上了一道新奇的嚼舌吻……
牙齿轻轻嗤咬舌头表面,恰到好处的力道造成难以言喻的刺激,谭玉染就像孩子得到了宝一样,翻来覆去的舔弄程七彦的舌头,让他失措的任由自己随意挑~逗。酥麻感由口腔肆略全身,程七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舌头抽回,却又被吸住了嘴唇,谭玉染用咬、吸、舔、啃的各种技巧,仿佛程七彦的双唇是一道美食般,急不可耐的要吞咽下肚。
“够了……你…呜~”应接不暇的程七彦终于推开了谭玉染,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他用手背沾了沾额头上的汗,面颊上的酡红已经蔓延到了耳后,淡色的唇更是被凌虐到嫣红的像要滴血。
谭玉染乐见程七彦狼狈凌乱的模样,一双点墨似地黑眸更加深邃明亮,带着分明的欲~望和引人堕落的深情,他伸手解开程七彦的衬衣扣子,而他的呼吸似乎还未匀称下来,无力的背靠着落地窗,被袒露出来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小麦色的肌~肤有着极佳的触感。
忽然,程七彦捉住了谭玉染的手……“等等,这里不会被人看见吗?”
“不会的,这是单面可视的玻璃,没有人能看见我们……”
程七彦松了一口气,但四面通透的环境还是令人产生紧张的心理,他伸手替谭玉染脱~衣服。
成为阻挡的衣物被一件一件剥离身体,最后,衣衫尽除,坦诚相对。两道颀长的身躯赤~裸的站在透明的空中楼阁上,他们的周围,是灯火夜色的美丽城市。
谭玉染朝前迈了一步,火热的肌~肤紧贴在一起,瞬时,被欲潮淹没。
男性的部分也毫无遮掩的挨在了一起,坚硬的器官温度几乎有些烫人,两人拥在一起,程七彦心跳如擂鼓,谭玉染用力的抚~摸着他流线型的脊背,一路向下滑至翘挺的臀瓣,食指顺着缝隙来到禁区,窒息般的紧张伴随着愈演愈烈的激~情燃烧起来。
在前进中激吻着,不知何时,两人滚落至巨大的双人床上,彻底的被欲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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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你们往右边看,票票少到让人无地自容~~~55555,阿南不活了……
第99章:终于占有
程七彦平躺在大床上,双手紧紧抓住枕头的边角,蹙着眉忍受那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和丝丝涌向下腹的冲动--谭玉染的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用舌头洗礼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那软软的濡湿感从脖颈往下延伸,舔过肩窝的低陷处,嗤咬着性感的锁骨,再吻过平坦的胸膛,来到敏感的肚脐,灵活的舌尖伸入肚脐里拨弄着,奇异的感觉让人一阵僵直,一下又酥软销~魂。
谭玉染的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他捏住程七彦胸前的两粒小果实,拉扯轻拽,揉捏拨动,而吻已经游弋到紧实的小腹,程七彦直挺的欲~望被谭玉染握住,上下套弄着,形状漂亮的阴~茎在手掌渐渐胀大起来,程七彦享受的同时,谭玉染也悄然分开了他的双腿,舔吻着大~腿内侧细腻白皙的肌~肤。
程七彦本能的向上挺动着腰身,所有的火热都涌向了欲~望的所在,那快意的来源全部寄托在了谭玉染的手上,终于快要到濒临爆发的时候,谭玉染却停止了套弄,快~感戛然而止,欲~火却依旧焚身,程七彦就像一簇燃烧的烈火,被风吹的颤栗摇曳。
他不解的看着谭玉染,他从床头柜拿来一管软膏,挤出一节半透明的白色膏体,然后俯身在程七彦的唇上吻了一记,“忍耐一下,待会我们一起……”
程七彦点点头,忍受着临界点的折磨,双腿被抬高,暴~露出最为羞耻的禁地,忽然,敏感之极的那点一凉,程七彦反射性的收紧了臀瓣。
谭玉染失笑,“七彦,放松一点。”说完,他一口咬住程七彦的脚趾,舌头在趾缝中穿梭。
程七彦顿时失声大笑,那又软又湿的舌头恶意的制造出一阵麻痒,从未体验的感觉让人痉~挛。
注意力被转移了,谭玉染用食指将软膏涂抹在穴口上,打着圈的摩挲浅色的褶皱,滋润后才伸进一指,推进那温暖紧窒的蜜穴之中,直到食指全部没入里面,那如丝如滑的内壁紧紧将其包裹缠绕,挽留吸附着,仿佛要把人的手指融化在里面。
因为有润滑而并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疼痛,可是异物侵入体内,那种胀胀的感觉却占据了程七彦的大脑,身下,谭玉染还在细心的做着扩张工作,送入的手指在增加,从起初的一根到三根,终于做好了事前准备,谭玉染抽出手指,再挤了一些润滑膏到自己早已硬的发疼的分身上,毕竟程七彦是第一次,心急的话会让他受伤。
可程七彦看到谭玉染那坚硬硕大的凶器时,不免有些退缩,那东西不知道比手指大了多少倍,可谭玉染已经不能再忍了,他将分身抵在了程七彦被摩擦的红艳异常的入口,然后一点一点挤进了那狭窄身里。
“呃……嗯…………”
柔软紧窒的地方被坚硬的巨物撑开,缓慢的推送侵略,然后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七彦……你放松一点,好紧啊,我在里面不能动的。”谭玉染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汗,美丽的脸上是艰难又品尝着甘美的表情。
程七彦掩住大张的嘴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咽了回去,却还是没能忍住哼出了声……“啊嗯……我已经……努力放松……了……嗯--啊!”男性的自尊在作祟,屈辱感始终伴随着他,程七彦紧紧咬住下唇,他不允许自己叫出来。
谭玉染用力一挺进,然后俯身与程七彦拥抱,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用面对面的方式造爱。
丝丝入扣的刺激感和疼痛如电流般从脊背传遍全身,谭玉染开始律动起来,一波一波的将快乐的潮水掀起来,在其中忘我的畅游,肉~体撞击的沉闷声响彻在房间里,淫~靡的气息仿佛已经飘散出这个透明的房间,晕染了外面那灯火通明的都市。
“嗯……嗯!!”随着律动的节奏,程七彦不小心溢出了细微的呻~吟,太过激烈的快意,让他也同时隐忍的很辛苦,他快要疯狂了……
谭玉染用手将程七彦的唇从他的咬合的牙齿中解救下来,他轻抚那溢出丝丝鲜血的薄唇,爱怜的将细碎的吻印在上面,他知道,程七彦是鼓起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能如此接受他的,他不是同性恋,没有男男欢爱的经历,让他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是一个需要漫长适应的过程,终于,又一次占有了他……
“谭玉染……你,停……停下来……不不不,我……不行了,快要疯了……不……”
“那就疯了吧,我和你一起疯!”谭玉染捧起程七彦不停摇晃的头,将他的唇一并占有。
两人在猛烈的摇晃中接吻,让彼此的爱意在性~爱中升华,口中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至脸庞,亮汪汪的流进耳窝内……疯狂迷醉!程七彦抱住了谭玉染拥有漂亮肌肉线条的背,用指甲在上面留下自己曾疯狂并享受的痕迹,白皙的背部被抓出一条条妖异的红痕,程七彦修长的双腿夹住了谭玉染猛力挺动的腰,想减缓一下他的动作幅度,却被误当成了迎合,反而更加激烈起来。
程七彦从未想过自己会以如婴儿般毫无防备的姿势去接纳一个男人,充满安全感的把两人融合为一体。
引人发狂的紧窒通道吞吐着谭玉染那根巨大的事物,插送到最深处里水乳交融,小小的蜜穴入口被欺凌的红肿媚人,顺吸逆磨惹人狂乱,谭玉染把程七彦移到了床边,将头悬空垂在边上,然后放缓了冲刺的速度,转而缓慢认真的抽送,一进一出,沉沉的力道,细致的感受从中而来的巨大满足感。
“不行,太深了……谭玉染……你,你……出来,嗯……啊…………”
程七彦觉得灵魂都被冲撞出了躯壳似地,清澈的眸子沾染上了浓烈的情~色,俊秀的面庞上表情迷~乱惑人心神,在躯体交缠的床上,别有一番媚态,头倒垂在床边,眼中的世界完全倒转了,摇晃着进入癫狂的状态。
谭玉染握住程七彦指着自己小腹的硬~挺,前后夹击着他,程七彦颤栗着,四肢传来一阵阵的痉~挛,两人终于一同到达了快乐的巅峰,程七彦喷射出了欲~望的白浊,尽数溅在了自己与谭玉染的腹部,同一时间,谭玉染头朝后仰,发丝飞扬,汗水洒落,程七彦体内传来一股好似能将人灼伤的热流。
第一波汹涌的浪潮退下,残留下余韵未消的爱欲气息,浓浓的男性麝香味充斥着周遭的空气,还有那剧烈的喘息声也将之前的翻云覆雨昭然若揭。
谭玉染趴在程七彦身上休息,并未将半软的分身抽离对方的身体,只待一会后野兽重新苏醒。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腹部的白浊,递到程七彦嘴边,“来,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滚!”字眼决绝,可程七彦却说的有气无力,听上去更像是在打情骂俏,“你……出来。”
“偏不。”
“马上!”
“你不能舒服完了就立即赶人啊,我就待里面了。”
“我叫你拔出来!!!!呃?”
“看吧,叫你不要夹太紧的,害的我又硬了……”
“……”
第100章:溶于一体
夜晚就像放在火上炙烤的冰块一样,被那不休的缠绵消磨成了一潭沸腾的水,最后焚煮殆尽,被攫取的一滴不剩,可是烈焰仍然在持续燃烧……
程七彦已经被榨干了,谭玉染却不停的索取着,他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昔日里披着温柔外衣的男人此刻完全化身为了一匹喂不饱的恶狼,真想一脚踢飞他……可无奈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了身体,程七彦凝聚不出一丁点力量,只得把双腿无力的挂在谭玉染的肩膀上。整个人瘫软的躺在床上任其摆弄。
“谭……玉染,你……你混蛋。。。。。啊……”
谭玉染狠狠的袭击了程七彦的敏感点,把接下来的咒骂都顶了回去,不受控制的疲软又被刺激的挺立起来,程七彦伸手捂住,阻止谭玉染的亵玩。
“嗯……不要,已经没有……没有了……”
“啊?没有了吗?我看看!”谭玉染揉捏着两个软软的囊带,像是成心要挤出什么似地……这个男人,其心可诛。
“你给我滚——滚,嗯……啊……”
程七彦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有些沙沙的,加之隐忍而略显低沉,可那应接不暇的冲击却令他的嗓音有些失真,偶尔溢出那么一声极其媚惑的呻~吟,连程七彦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谭玉染就着插入的姿势将程七彦的身体翻转朝后,柔软的内壁纠结挽留着转动的凶器,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搅动了一样。
谭玉染从后面抱住程七彦,把脸伏贴在他的背上,轻抚着他流线型的背部曲线。
程七彦的心神还停留在刚才的转动中,身体一颤一颤的……汗湿的前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咬住床单的一角,眼中氤氲着水汽,此刻的他,有着平日里鲜少的迷茫。
“混蛋!!不许动。”
“好,我不动,那你动。”
程七彦极为吃力的撑起上半身,腰一软,又立即颓然趴了下去,喘息不止,谭玉染啃咬着他的脖子,呼出灼热的气息,“身子别动,让下面的小嘴用力吸就好了……”
“谭玉染,你……欺人太甚!呜……”
敏感的耳垂被含住,程七彦不由自主的抽气,穴口一阵收缩,被紧紧咬住的坚硬分身在程七彦身体里澎湃的跳动。
“对,就是这样……七彦下面的小嘴可要听话多了,能把人咬的那么舒服,又不会像上面那张嘴一样会骂人。”
“…………”程七彦真想当场暴毙过去,他死也想不到谭玉染是会说这种下流话的人,瞎了他的狗耳朵,怎么看上了这种人。
还来不及思虑其他,又是一场无尽的欢爱,抵死的缠绵,翻云覆雨的折腾了一夜,半梦半醒之间,程七彦被抱到了浴缸中,恍惚中觉得身边围绕着温热的水流,他睁开眼睛瞥了一下,看见是谭玉染正在为他做清理,又安心的闭眼,别开脸睡了过去。
黎明已经快要到来,头顶上那片天空已经由墨蓝色转成了深蓝,把雪片都透的蓝幽幽的,美丽的有些虚幻……
两人分别仰躺在浴缸的两头,一个筋疲力尽的睡着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在抬头看美景。
“七彦……你醒醒,快看啊。”
唤之不醒,谭玉染把脚伸到程七彦双腿中间,用脚心摩挲着他的重点部位。
“……嗯?干嘛……你冰葬注射过量了吗,怎么这么亢奋?”程七彦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睡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不知是太累,还是被美景迷住,他的眼神有些许呆滞,然后习惯性的轻轻一叹,把这个画面定格在了记忆里。
第101章:战争起始
程七彦坐在床边,谭玉染为他打好领带,穿戴整齐,还特意买来了一条围巾,将脖子上羞于见人的痕迹欲盖弥彰。
“能自己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程七彦穿好皮鞋,白了谭玉染一眼,随即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可是,酸痛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腰一弯,腿一软,整个人就那么倒了下去。
谭玉染稳稳的接住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打横抱起他就走。
“谭玉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混蛋……”
程七彦对天发誓,这个什么破烂酒店,除非脑袋被门缝挤了,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来此一次,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而经此一夜,某人成了混蛋,某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因为走的是贵宾通道,无人看到他们,所以减少了程七彦的尴尬,二人先是回了家,小汀看见老爸脸上怪异的表情,鬼精灵似地眼睛一转,哧溜跑回房间拿来一个软垫放在沙发上。
“爸爸,坐这上面吧。”
程七彦在谭玉染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坐垫虽然软,但触及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是不免满脸的困窘模样。
“小汀啊,爸爸昨晚有点事,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害怕吧?”
“害怕?没有啊,我很好,非常好!”
小汀这么一说,倒显得程七彦的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抬头看见两只狐狸正在做眼神交流。
程七彦警惕道:“你们在干嘛……”
两人齐齐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小汀讨好的对程七彦说:“爸爸PP疼就到床上躺着吧。”
程七彦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他无语凝咽!脸色如同变色龙一般不停的转换色彩,过了半响才黑着脸问:“谁?谁告诉你我PP疼的?”
“小玉说的!”
程七彦如利刃般的眼神瞬间刺向谭玉染,磨牙的声音响起,“谭小玉,你给我等着——小汀,上学去!”
“哦~”小汀吐了吐舌头,看了小玉一眼,进屋拿了书包。
“我送小汀去学校。”谭玉染准备开溜。
“让你手下送,你站住!”
“呃……”
不久后,屋内响起了程七彦的咆哮声。
“谭玉染,你都教了我女儿些什么啊?我杀了你!!!”
“看你那个如坐针毡的表情,我不说小汀也知道啊,她又不傻……”
“你……”
“好了好了,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行吗?”
“我不。”
由于程七彦执意要到公司工作,谭玉染拗不过,只好带他一起去了,逞强的结果就是,某人腰酸背痛,寸步难行,于是秘书先生把总裁大人的真皮座椅给占了,无论什么东西都得让别人给他送到面前,这架子,比总裁还总裁。
进进出出的职员都对今天的反常感到很诧异,于是八卦小组再次展开激烈的讨论,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程七彦好像在坐月子?
……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在吵吵闹闹中升温,用一点一滴的感情搭建起生活的框架,如同一幅水彩画,彼此心灵的交汇和相融,调和成了五彩的颜料,共同描绘其中的美好。
转眼,已经到了三月,明媚的晨曦,清爽的空气,和煦的春风,微凉的夜晚,鼻间似乎总缭绕着花的芬芳,一切都显得那么充满希望。
这是一个生命萌芽的季节,更是病痛蠢蠢欲动的季节,晨淼用了一个冬季的时间做准备,现在已经到一展拳脚的时候了。
春季呼吸道疾病高发,晨淼最新研制的针对哮喘病的喷雾已经经过了临床试验,正式投放市场,但并不直接销售,而是通过医院向病人对症下药,也就是说,只要拿到各级医院的供应权便能确保这一产品的成功。
关乎利益与竞争,其中自然少不了暗箱操作的戏码,医院高层以及各地政府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而这些问题在谭玉染手中一一迎刃而解,程七彦知道他下足了功夫,却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
晨淼针对的是亚洲市场,谭玉染没有三头六臂,然而,过去的三年里,谭玉染精心培养的心腹和得力干将终于能为其效力了,他将那些人逐一安置在各个需要占据的网点,而他则坐镇北都,将这个大网掌控在自己手中,操控它们为自己冲锋陷阵,攻占城池。
很快,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韩国等多个国家都成立了晨淼的子公司,并且在当地异军突起,在激烈的竞争中抢占了可观的市场份额。而接下来则是最难搞定的日本市场。
程七彦不禁要思虑这个男人到底隐藏了多少锋芒,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对谭玉染重新认识一次,而程七彦至始至终都了解,这个男人想要驰骋的永远不是商场这片拘束的地方,谭玉染的野心从来不在事业上,他的步步为营是在筹划一场战争,等待最终的对决,而对手是谁,程七彦已经隐隐知道了。
他们默契的守口如瓶,因为信任,因为彼此心有灵犀,所以,程七彦愿意做谭玉染的后盾,即使不久的将来会卷入一场战争。
       
第102章:推心置腹
空旷的跆拳道馆里,莫离伫立在中央,鹰一样的眼睛觊觎着对面那个身高超过两米,身形壮硕的男人,他满身的肌肉如同塑料一样坚硬,莫离不经意的握紧了拳头。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杀了他,否则他将杀了你,你只能打败他,杀了他,杀了他……”
自从辛雪那个魔女将他推入那12个杀手中间,莫离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训练,今天的训练项目就是杀了眼前这个巨人,从体型上就能看出双方实力的悬殊,然而,莫离只能赢,否则,他就会死。
莫离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凝聚起了战斗意识,冲向了那个巨人。旋身一个飞踢,对方却纹丝不动,莫离挫败不已,随即鼓起更大的勇气,将拳头轮番击向对方的腹部,用足了力,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显得很可笑。莫离抬头看向那个巨人,对方宽大的鼻翼里喷出粗浊的呼吸,笨拙的身躯开始了动作。跟拎小鸡似地把莫离提起来摔出了老远。
浑身碎裂般的疼痛,莫离艰难的撑起身体,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回头去看那个巨人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近,一只脚重重的踩向他的肚子。那样的重量足以把他的五脏六腑踩碎,莫离灵巧的一转身,躲过了这一劫,飞速起身与之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旁边的教练却好整以暇的观看这场厮杀。
血液和汗水挥洒在木质地板上,散发出腐朽的味道,疲累到想就此放弃的地步,那大声的喘息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莫离已经不能动弹了,脖颈被对方扼住,空气已经无从进入肺中,意识越来越稀薄,莫离瞪大的眼睛里是不甘与惊恐,眼神涣散的一瞬间,视线里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人,笔直站立的身影,有着漠不关心的沉静,又有对世事洒脱的飘逸虚幻,他回眸朝莫离一笑,如夏日凉风一般沁透人心。
莫离颤巍巍的将手伸向那抹身影……“姐夫……”
“莫离……莫离,啊……”
程七彦惊惶的从床上坐起,面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平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梦魇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七彦,你怎么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令人心安的动听声音,程七彦回头,看见了站在橘红色灯光中的谭玉染,一切似乎都找到了安息的地点。
他为程七彦光裸的身躯上披上一件睡衣,“怎么了?”
“我,梦见莫离了……”程七彦的薄唇间溢出破碎的低喃,“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呼喊我……可我听见了,听见了……”他很用力的抓住谭玉染的手,俊雅的眉宇间显现出少有流露的哀伤,此刻的他,是卸下防备的,“他叫我姐夫,冰嫣死了也是如此,没有血缘的维系,可那是斩不断了亲情,是我的责任,可我……却把他丢了,我该死!”
程七彦说到激动处竟自责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谭玉染温柔而不容挣脱的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他把程七彦紧绷的身体按入自己的怀抱,谭玉染亦是自责的,因为他早就知晓了莫离的下落,却隐瞒了下来,他不希望程七彦陷入危险当中。
过去是坏死的,如同潜藏的肿瘤,需要切除,莫离也一并在其中……都是需要抹杀的对象。
程七彦感觉被寒意侵蚀了,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谭玉染,因为那里疑似一个温暖柔情的磁场。
坚冰一样的心被融化开一个缺口,某些恐惧从中流淌出来,程七彦突然起了诉说的冲动,他从谭玉染怀中直起身体,深呼吸了一下。
“你上来。”
“嗯。”
谭玉染掀开被窝爬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而坐,程七彦道出了装在心里多年,始终不能释怀的心结。
        “虽然,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可我并没有忘记一切,冰嫣的死是凿刻在我生命里的痛,因为我知道,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有心杀害的!这一点,我始终深信不疑。”
       
第103章:欺骗痛苦
程七彦的声音极为镇定,可颤抖的尾音却预示着他此刻激烈的心理,要把这个事实说出来,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哪怕只是去回想。
这么多年,他一直紧抓着这条绳索不放,猜忌,防备,从未松懈,然而绳索那头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需要找个人陪同他一起走过去,那人便是谭玉染,他最终的选择。
程七彦的话音沉沉落下,谭玉染心下一凛,是震惊,不为事实与纠结的秘密,而是为心爱的人所承受的一切而感到心疼,那道透明的阻隔终于消散,不再是局外窥探的人,而是可以心血交融在一起的人。
他们十指相扣,程七彦忽然感到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他接着说:“你还记得在公司的停车库里撞伤我的那辆哈雷吗?我认得那人。”
“那是谁?”谭玉染紧蹙双眉。
程七彦摆摆头,“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从头盔中看向我的眼睛,让我认出了那个骑手,他和当年撞死冰嫣的是同一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程七彦的声音又变得冰冷僵硬,谭玉染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我要找到那个杀害冰嫣的人,你能帮我吗?”
谭玉染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能承诺什么呢,掩藏的必定是丑陋的,将来的战争就是为了抹杀过去,不能接受的真相,不要也罢。
可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不残忍,没感觉并不代表没有伤害,谭玉染用拥抱回应程七彦。
“帮我。”他仍不放弃,口气近乎于恳求。
“好。”他不忍心,所以营造出又一个海市蜃楼。
谭玉染透过程七彦的肩膀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一个相框,里面那个美丽的女人小鸟依人一样靠在她丈夫的背上,甜蜜在阳光下反射出幸福的颜色。
谭玉染对着她,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可眼睛里,是程七彦从未见过的无情。
他用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程七彦推到,挤进了他的双腿间,“给你温暖,好不好。”
程七彦点点头。
性,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它可以传递一切你想给予对方的东西,因为它可以毫不造作的触动人的心灵。
床上,进行着一场身体最原始的交流,缠绵而激烈,沉默而蕴含无限热情。
床头,台灯暖色的光线下,相框里的美丽女人有着万年不变的笑脸,她无声的注视着这场欢爱。
不眠不休直至天明。
“嗯……嗯,谭玉染,快……快天亮了,回你自己房间去吧,呜……”程七彦欲推开在身上驰骋肆虐的男人。
“不要。”含混不清的拒绝淹没在了亲吻之中。
“呃,嗯……小汀要是知道我们在一个房间睡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分心想别的人呢……嗯?”
“啊……你轻点!”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然后渐渐染上红晕,春日的暖阳露出半个身影,直至笼罩整个城市。照耀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金光闪闪,仿佛阳光的宠儿般骄傲伫立。
中午,正直午餐时间,在公司特设的西餐厅内,谭玉染和程七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餐。
“腰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滚!坐到你自己那边去。”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又开始了一顿打情骂俏的的午餐,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又多少纽带紧紧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这样的不可分割。
“来,张嘴。”谭玉染将插着一块沙拉的叉子递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警惕的环顾了四周,起身含走了那块沙拉,然后迅速撤离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想退的太猛,坐的太用力,身体的某个部位提醒着他昨晚的剧烈运动导致的后果。
谭玉染掩嘴偷笑,程七彦火大的想揍人。
“笑笑笑,笑你个死人头。再笑晚上你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好好好,不笑了,呵呵……呵,呃……”
第104章:七年之痛
当一个人痛苦的不能自己时,必定有其坚信的东西支撑他走过去,而在风平浪静时,你却猜不出潜藏在周围的危险因素到底是什么。所以当它来临时,人总是有些防不胜防的。
谭玉染应付着各种宴会和邀请,而这种公司以外的事情,程七彦是不参与的,他不擅长那些场合,所以谭玉染也不勉强。
今天下班比较早,恰好赶上接小汀放学的时间,往常都是由照顾小汀的保姆代接的,但如果有空,程七彦这个当爸爸的是更愿意亲力亲为的。
车子停在了学校外面,程七彦走近教室,顺便找到小汀的老师询问女儿最近的学习状况。
知性的女教师站在程七彦面前,把小汀的近况一一为他道来,说话时,女老师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程七彦——他有着俊逸的外表,精神奕奕却不显得轻浮,穿着打扮考究而得体。言谈举止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样符合大部分女人梦想的男人却是个同性恋,不禁让人心下黯然。
想想那段时间媒体大肆报道他与自己老板当众热吻的画面,真是脸红心跳,与现在这个沉稳淡漠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程七彦察觉到对方神色有些怪异,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最害怕的便是因为自己与谭玉染的关系而让小汀被身边的同学孤立,于是他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个倒是没有,程乐汀同学在班里是非常受欢迎的,我们做老师的呢也是很重视的,所以不会出现孩子被孤立的情况发生。”老师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有些尴尬,随即又殷情的解释起来。
“那就好,以后还要多多辛苦您教导我们家小汀了,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
客套话说完后,程七彦领着小汀出了校门,拍了拍她裙摆上的食物残渣,然后抱到了车上。他一边为女儿系安全带一边说,“程乐汀同学,你这个星期的的数学考试课没有及格哟,你怎么跟我交代呢?”
小汀把披萨上的起司扯的老长,嘴里咕哝道:“今天小玉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
“你别想用他转移话题。”程七彦发动汽车,可没走两步便被下班高峰的交通给止住了去路。他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前面严峻的路况……
       
忽然,小汀放下手中的零食,问了程七彦一个问题。似乎显得异常认真。
“我会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侧头看着女儿,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去轻抚女儿的小脸。
“嗯,不会,因为小汀呢是要长大的,每个人长大都要离开亲人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这一点儿也不会影响爸爸永远爱你。”程七彦脸上挂着微笑,用一个父亲的温和口吻与女儿交谈。
“那爸爸会永远和小玉在一起吗?”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程七彦有些失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想象和谭玉染分别的情景,更无法想象跟他有所谓的永远。
“小汀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要问这些?”
小汀埋头不语,半天才小声的说……“因为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程七彦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思绪。
       
他竟忘了这个日子,一个仿佛树木年轮一样难以逆转和更改的日子……
       
……对呀,小汀九岁了,自己也快三十了,时光荏苒,一晃已经七年了,这是第一次忘记妻子的忌日,是什么麻痹了伤口呢?
“每年妈妈的忌日爸爸都是很难过的,我最难过的事情就是爸爸难过,因为有小玉所以爸爸不会再难过,明明你很开心,可为什么不回答‘会永远在一起’呢?我很希望有小玉一直一直陪着爸爸,可你们大人就是喜欢假装,爸爸你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撇了撇嘴,但却倔强的没有哭出来,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含着同龄人少有的坚持。
       
程七彦摇了摇头,女儿大了,不好对付了。
       
“小汀,把头转过来,听爸爸说好吗?”
       
“我不要听,你每次这个口气就是要讲一些没有用的大道理。”小汀气哄哄的把额头抵在车窗上,扭了扭身子,拒绝合作。
       
程七彦泄气的一笑,伸手搂过小汀,坐到自己腿上。
       
“呵呵,小汀不生气哈,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呢还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了就一定能实现的,永远的事,没有谁能决定。知道吗?”
       
小汀转身凑进程七彦的怀抱,“我知道,可是做到一件事之前,必须有那个心,爸爸有心和小玉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算是败倒了,这孩子是被谭玉染那混蛋给收买了,经不起小汀搂着脖子猛力摇晃……程七彦举手投降,“有。”
       
“真的?”
       
“真的!”
       
小汀吧嗒在程七彦脸上亲了一口,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浸透四肢百骸。扪心自问,真的有那个心和谭玉染一直在一起吗?的确,有,归根结底,人的需求永远那么简单,始终不变的是向往美好的心情。
第105章:黑色魅影
轻轻吹拂的微风中带着浓浓春意,休眠的树木被唤醒,干枯的枝头染上了嫩绿,仿若重生般散发着盎然生机。
一眼望去,不远处的山头上,退下了冬日的银装,换上了新绿的外衣,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特有的清新味道,程七彦手捧着一束鲜花,踏着雨后微湿的地面,朝着山脚下的墓地走去。
这里很安静,除了鸟儿的高歌,一切都永远无声的长眠于这片风景秀丽的大地上。
程七彦的脚步停留在了一座青灰色的墓碑前,上面阴刻着:爱妻莫冰嫣之墓,仅仅几个字,便揭示了他沉痛的过往,程七彦缓缓蹲下,将鲜花献于冷硬的水泥台上,包裹着花朵的塑料薄膜发出寂然的响声,他掏出怀中的手帕,擦拭着碑石上的灰尘,专注,细心。
却在掠过碑石上那张留影时,停滞了手上的动作,圆形的照片上,是妻子笑靥如花的容颜,雪白的手帕从手中滑落,程七彦轻抚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它不畏风雨,多年后,一直保有鲜亮的色彩。
他单膝跪在地上,俊雅的面庞贴上了冰冷的墓碑,仿佛是在感受消逝在另一个国度的爱,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程七彦的薄唇溢出哽咽的呢喃,哀伤为他俊秀的五官增添了几分脆弱,他轻闭双眼,疼痛丝丝渗入心藤,沉淀在心底无处可逃。
忘却不是他的脱逃,而是对其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要与之一同沉睡一般,程七彦却幽幽睁开眼睛,手背挨了一下被侵的冰凉的脸庞,把哀伤凝聚到了心底最深处隐藏起来,他在旁边的水泥地面上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姿态悠闲的眯着双目,陪伴着妻子欣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须臾过后,他说:“允许我在这里抽支烟吗?呵呵……不说话就代表默许,那我就抽啦。”
程七彦掏出香烟,兀自点上,乳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头顶上方,直至飘散成透明的虚无。
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物体,侧目看去,一个洁白的信封竖靠在墓碑旁边,程七彦定睛看着,好像是人有心放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东西?
夹着香烟的手拾起信封,将其打开,从中倒出一张信纸,程七彦疑惑重重的展开阅读。
上面白字黑字,用工整的宋体打印着一个地址,并附带一句简短的话语:到上述地址找一个名叫古逸的人,他能帮你调查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程七彦的神经骤然紧绷,他将信纸翻来覆去的看,腾了腾空空如也的信封,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留有信纸上突兀的一段话,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
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程七彦茫然的环视了一周,前面是偌大的墓场,墓碑一座接着一座,有寥寥几个来给亲人扫墓的人,安静的来,无声的去,没有发现一点异常的迹象。
耳边清脆的鸟啼忽然显得那么诡异,程七彦的心不再平静,而是被莫名的不安占据着。
他紧握着手里的信封。所有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偏偏放在妻子的墓边,而不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其他地方——真相,包括杀害冰嫣的凶手吗?
程七彦把所有的头绪推敲了一遍,哪知早已心乱如麻。
过了一会,他掏出怀中的钢笔,把那个地址抄到了电话本上,或许,真的离真相不远了!
紧接着,程七彦点燃了信纸,将其付之一炬,火苗舔舐着“真相”二字,最后焚烧成了焦黑,一切化为了灰烬。
“冰嫣,等着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程七彦将唇在墓碑上印了一下,重拾起那份坚定,然后收拾好沉重的心情,带着满腹疑云离开了墓地,他决定去揭开幕布,看看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那一刻,他的脚步从未有过的仓促。
就在程七彦离开后不久,一抹黑色身影寻着他刚才所踏的足迹来到了莫冰嫣的墓前,笔直站立着,散发出浓郁的黑暗气息。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程七彦放在这里的花束,然后从中摘下了一朵置于鼻尖,迷恋的嗅着花香,俊美的面孔上漾开一抹魅惑的浅笑。
“你怎么能长的和他一样美呢?”
第106章:私人侦探
夜幕低垂,四月天的晚上还有些冷,尤其是雨后更加沁凉如水,程七彦穿着一件深色的短款外套走在街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收拢的蓝色雨伞。
他最终还是在两天后决定去信上的地址一探究竟,并且对谭玉染隐瞒了这件事,出来时也没有告诉他……程七彦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按照路标上的地名,程七彦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身后是华灯初上的城市,而这里却异常的漆黑,旁边的垃圾桶里有野猫觅食的声音,显得有点诡异,程七彦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才抬头看面前爬满绿色藤蔓植物的楼房,窗户没有灯光,也看不出房子的新旧,按照信上说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里了。
程七彦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把它靠在了墙边,他屈指敲门,却不料门自己应声而开,他有些诧异,缓步走入里面,充满防备,却没有退缩,无波的空气似乎在躁动一般……
突然,房间内响起一个响指声,随之,灯光大亮,程七彦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你果然还是来了。”
“果然?……此话怎讲?”程七彦质问着那个魅惑声音的主人,目光不露痕迹的审视着对方。
这是一个外形非常抢眼的男人,气质神秘,举止优雅得当,身著一套休闲服,却难掩高贵气息的流露,黑色的V领针织衫,袒露出大片肤色健康的胸膛,性感迷人,双手抄在白色帆布裤子的兜里,慵懒散漫。
但是程七彦却明显的感到了男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无端的挂着邪魅的笑容,令人心生不安。
对方并未正面回答程七彦的问题,朝着沙发伸手示意他坐下。
程七彦客随主便,坐进了单人沙发里,他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的摆设格局,与外部截然不同的味道,纯中式的装修,红木家具,镂空雕花的屏风,一个圆形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放着流线型的陶瓷,以及几本文学名著。给人以古朴的书香气息。
“我就是古逸。”
程七彦收回视线,“是你把那个信封放在我妻子墓边的?”
“不,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能寻回缺失的记忆,找出杀害妻子的真凶……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诱~惑你的了吧!”
“你——”程七彦被一矢中的,当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却站在一个能将你看穿的人面前,恐惧从足底蔓延至发梢。
这个男人一语道破了他的痛苦与渴望。
程七彦双手接过古逸递过来的茶,碧色的液体中,针状的茶叶在里面旋转,古逸补充道:“放心,这个茶不会影响睡眠。”
“你到底是谁?”
古逸轻笑出声,“请自由发挥你的想象。”
“抱歉,我不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况且,我就是来找你答疑解惑的,所谓真相,是指的什么?”程七彦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坚定不移的目光与古逸对视,直觉告诉他,这一趟,会有所收获。
“我只是个使君俸禄为君分忧的……私人侦探罢了。”
“私人侦探?”程七彦对这个说辞表现的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是我不像,还是你不信。”
程七彦失笑,摇了摇头,“说吧,你要多少钱?”
“钱,我可不需要那东西。”
“那你要什么?”与金钱无关的话,那么事情可就不乐观了。
“报酬是后话,你不妨说说想要调查什么,我一定竭尽全力奉上真相。”
程七彦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带有磁场的黑洞,他到底知道什么呢?所有的不解一齐涌向心头,疲累的感觉如影随形的跟随程七彦许多年,是啊,能够解开谜团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啊。
面前好像摆放着一个魔术盒,谜底就封存在里面,一切静待揭晓,程七彦的心情是忐忑的,有些兴奋,又前所未有的恐惧……答案也许是他不能接受的,或者,是致命的。
可心魔却在召唤他探索下去……
试试又何妨……
“好,你先帮我调查三个人。”程七彦终究是想要冲破束缚他多年的牢笼。
“请讲!”古逸不紧不慢的品着茶。
程七彦似乎有备而来,他拿出了三张照片,摆放在膝前的红木茶几上:“就是这三个人。”
那三张照片上,分别是:谭玉染、季蓝、莫离……
第107章:纠结的心
所有的疑虑如同凌乱的发丝,都缠绕在了一起,变成越绕越大的谜团,想要抽丝剥茧,就要从最表面的那根源头开始。
在程七彦心中,谭玉染一直是一个谜,即使他现在是他最亲近的枕边人,但他仍旧不了解这个男人,如果要调查,就要从他开始。程七彦知道,这个做法很危险,但既然鼓起勇气去揭晓答案,这个问题就不能逃避,他多少是知晓的,谭玉染避而不谈的背后是迟早会爆发的秘密,单单从他过去注射冰葬这一点便可隐隐触到一丝端倪,而且他介入自己生活的这一点,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谨慎如程七彦,从来未曾忽视过这些。
“帮我调查出这两个人的过去,以及他们之间的瓜葛。”程七彦把谭玉染和季蓝的照片递给了古逸。
古逸接过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有这个人,他叫莫离,请帮我找到他的下落……拜托了!”
“嗯哼!”
程七彦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钻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与古逸礼貌相握。
“不送,欢迎下次光临寒舍。”古逸仿佛话外有音,让人费尽心思琢磨的时候更加深陷于他的磁场。
程七彦走出这栋三层小楼,然后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清凉的空气,刚才在房间里,好像难以吐纳似地心慌气闷,他一直强忍到现在。
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程七彦拿起墙边的雨伞,撑开以后迈向了满是水洼的地面,车就停在巷子外面的僻静处。
程七彦上了车,仰头闭眼,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他总是跟着感觉走,这是他严谨外衣下的唯一一点飘忽,不是任性,而是,如果人一旦不相信了自己的感觉,那么,就什么也不剩了,不论何时何地,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汩汩流下,雨刷器寂寥的摇晃着,程七彦摇下车窗,点燃一支香烟,开始享受吞吐烟雾时的美妙,他神情清冷,好像是心事重重,又好像没有把任何事放在心上,这个男人,总是显得世俗又同时兼备洒脱的气质。
香烟燃烧到了尽头,完成了短暂的生命,程七彦发动车子,在雨中前行。
打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里面的灯光还亮着,程七彦习惯性的到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替她盖好了踢到床底下的被子,在额头印下一枚轻柔的吻,再悄然的离开。
卧室和书房都没有谭玉染的人影,程七彦打开浴室的门,一眼便看见躺在浴缸里的男人,像个被水浸湿的睡美人,一头及肩的黑发正在滴水,那对于男人来说过于妖冶的面庞让人意乱情迷,过于苍白的皮肤显得他形同虚幻,衬的那丰润的唇红艳诱~人。
程七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浴缸边缘上,单手捧起浴缸里的洗澡水,滴在了谭玉染微张的红唇上。
嘴里被灌入了洗澡水,谭玉染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睁眼看着那个搞恶作剧的人,口中还回味着洗澡水的味道。
“清炖鸡汤,滋补佳品,味道不错吧?”
程七彦忍笑忍到腹痛,说完欲逃,却被谭玉染有力的双手擒住,摁在浴缸里被从头到脚走淹成了一只落汤鸡。
“味道好极了,你也尝尝看。”
“不要,呵呵……”
战火被挑起,就地燃烧了起来,谭玉染剥光了程七彦的衣服,借着温热的水流冲进了他的身体里,浴缸里的水随着撞击而一浪一浪的漫出来,就像一阵激烈过一阵的欲潮翻涌。直到挣扎的把浴缸里的水都溅到没有了才停歇了下来。
谭玉染起身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而程七彦则无力的瘫软在浴缸里。
“你昨晚出去见谁了?”谭玉染问话的口气极为暧昧,意有所指。
“一个朋友。”程七彦回答的漫不经心。
“什么朋友,连我也要瞒着?”
“我瞒着你的事可多了,呵呵,把爪子拿开。”
“说不说?不说我可逼供了啊!”
“不说——啊嘶,混蛋!!”
程七彦一直是期盼他问的,这样让他感到心安,如果他不问,倒真是让人茫然无措……程七彦对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感到纠结。
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一旦拥有,就会患得患失。
第108章:游戏世界
谭玉染坐在真皮转椅里,眼睛透过对面大幅的落地窗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各色建筑,听着耳边别有深意的话语,他却依旧古井不波,仿佛早已先知先觉。
“爱上一个多疑的情~人可真是够累的,他要是能笨点,或许比现在可爱的多。”
身后,响起磁性的声音,调笑的低语。
谭玉染转过去,看着大理石桌面那头的古逸,冷冷一哂,“他可爱与否不需要你来评说,记住你只是个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的私人侦探。”
“是,我表示非常热衷扮演这个角色。”
“说吧,他给了什么任务?”
古逸将三张照片摆放在有着天然淡绿色纹路的大理石桌面上,推到了谭玉染面前,“他让我调查的三个人里包括你,看来,他并没有真正信任你哦……真替你感到悲哀。”
谭玉染无视古逸的话语,目光从三张照片上一一掠过,在看见自己的照片时,眼中有一瞬即逝的阴霾。他从中选出莫离的照片,撕成碎片扔进了废纸篓,将剩下两张重又推回古逸那边。
“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当然!一切都遵循您的意思。”古逸收起了照片,揣进了怀里,拿起桌上的礼帽戴上,果然像极了侦探。
临走,古逸撇了一眼那个废纸篓,迈着轻快而优雅的步履到了门口,未回首,他说:“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你试想,它握在了谁的手里?”
“多谢提醒,请把门带上。”
‘咔嚓’一声,空间恢复了静谧空洞,谭玉染的食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着,那是他运筹帷幄的节奏……他在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因为,谭玉染把那人给他的爱铸就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最终,他将原封不动,一滴不少的刺进那人的心脏,可笑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爱的人——谭玉染给予的爱是条条锁链,束缚着程七彦,终其一生,他也斩不断。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silver lining迷幻悠扬的旋律,婉转动听,他将刺痛歌唱成为了疯狂时所追求的快~感,谭玉染把玩着手中的注射器,里面冰蓝色的液体亮眼夺目,就像点缀在少女水晶鞋上的蓝宝石一样,谭玉染微笑着用针头扎破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刺进那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中,冰蓝色渐渐注入他的身体,与silver lining一起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跳动。
程七彦快步走到那辆银灰色的宝马旁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男人,此刻的谭玉染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态,程七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个回了血的注射器,没有说什么,因为那是注定摆脱不掉的,他也不会妄想什么。
“这个是新加坡方面上个月的市场汇总报表,我大略看了一下,情况十分喜人,给你——”
“嗯,已经没有什么大的进展空间了,根基已经稳定,下一步是深入开发了。”
两人交流着工作上的情况,这也算是共同语言之一,程七彦目视前方款款而谈,偶尔侧头看一眼专心开车的谭玉染。
“该死!”
“真该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诅咒道。
只要遇上堵车,不管你的交通工具多么的昂贵,也寸步难行。
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笑,沉默了一会儿后,谭玉染突然道:“对了七彦,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程七彦很淡定,谭玉染总是时不时搞一些惊喜,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去想象会是什么礼物了。
谭玉染打开黑色的小盒,里面错落镶嵌着两枚铂金戒指。闪耀着美丽的光晕。
“真漂亮。”程七彦脸上漾开迷醉不已的微笑,“太美了……”
“喜欢吗?”
“嗯。”程七彦伸出左手,“给我戴上!”
谭玉染耸耸肩,“应该是右手吧。”
“放肆,快戴上。”程七彦佯怒着瞪眼。
“好吧。”谭玉染微笑着将色泽绝美的戒指套到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还差不多……”程七彦抢过戒指盒,“把右手伸出来。”
他们坐在车里交换了戒指,迎着对方甜蜜的笑容,吻向对方的唇,绵长浪漫。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喂,这里不能停车……你们、”
两人迅速分离,看向弯腰欲与驾驶者对话的交警,可怜的交警看到他们接吻的一幕早已石化,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这衣冠楚楚坐在高级轿车里的二位,是在干嘛……
第109章:走近陷阱
一个星期后,程七彦再次来到了那栋爬满绿色藤蔓的三层小楼,白天的它看起来与夜晚截然不同,那些植物妖娆多情的包裹着这栋建筑的,仿佛精灵的触手,而晚上则显得有点阴森,总之,它很诡异,也许是因为房屋主人的缘故吧……
程七彦拎着公事包,正打算敲门,里面却传来漫不经心的话语:“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这个男人是幽灵吗?
程七彦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懊恼的推开房门,看见古逸正全神贯注的拿着工具雕刻一块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雏形竟像是一颗心脏,上面的脉络血管,十分逼真。实在是暴谴天物了。
过了好一会,古逸才从自己的创作中抽身接待客人,他用白毛巾擦了擦手,“请坐。”
程七彦坐下,轻启薄唇,开口道:“我的来意不用再提醒你了吧。”
古逸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袋,“看来你很心急嘛,给,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他脸上永远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将东西递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接住,那是种怎样的心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屏息打开了文件袋,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手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谭玉染的过去,从出生年月到身高体重,巨细无遗。程七彦当然不是想要知道这些,他直接跳到了后面的一些经历,忽而,他的目光停留在“17岁”这几个字眼上。
这一下就勾起了程七彦在少年时的记忆……
谭玉染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因此遭到了父亲严厉的反对,17岁时的他叛逆而不驯,从而离家出走,摒弃了那个令他感到厌恶的贵族家庭,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而邂逅了程七彦——那时的他们都只有17岁,一切都在萌动的年纪,其中,有一种暧昧,类似爱情,因为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而显得弥足珍贵,因为一去不复还的岁月而刻骨铭心。
两个少年在朝夕相处的三个月里产生了怎样的情愫,没有人知道,后来,谭玉染被父亲找到,并强行带到了美国,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就此被斩断。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而程七彦最害怕的是,谭玉染与那消失的三年记忆有关,他快速翻看着后面的资料,然而,莫说三年,就是之后的十年里,他们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程七彦看完了有关谭玉染的资料,其中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了解的,一路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似地。
他痛恨自己的多疑,可却抑制不住那惴惴不安的感觉。
如果天下有比冰葬更难以戒除的毒瘾,那便是心瘾,而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谭玉染又怎会为了将他从季蓝那里救出来而不惜注射冰葬呢?
一个理由成立了,另一个定论又被推翻。
生命成了一道难解的谜题,不想自我欺骗的人,总是活的那么累。
古逸看着出神的程七彦,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将他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完了再想也不迟。”
程七彦看着手中的资料,翻至下一页,接下来,是季蓝的身世过往。
终于可以了解那个美丽如蛇蝎的女人了。
为复仇而活的她,会和谭玉染有什么关系呢?
第110章:仇恨源头
季蓝曾是谭玉染的未婚妻。
季氏与谭家世代交好,在生意上一直是合作伙伴,牵扯到金钱,当中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称天作之合的一对,其实只不过是两个家族之间进行的交易而已,用看上去很美好的婚姻掩盖丑陋的利益交易,让密不可分的关系达成一个野心联盟——季蓝与谭玉染,不过是完成这桩傀儡婚姻的工具罢了。
这是所谓的上层社会屡见不鲜的规则与潮流,爱情在其中不过是个可笑又悲哀的东西,因为他们用钱买不来。
而谭玉染是个同性恋,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季蓝也不例外。
生性喜欢无拘无束的他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充满铜臭味的婚姻,况且那时候的他早有了心爱的人。
于是谭玉染在豪华盛大的订婚宴上公然拒绝娶季蓝,然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决绝的离去。
这使得季氏颜面尽失,一时间,女儿嫁不出去的新闻成了众人皆知的笑柄,高贵如季蓝,不可一世的自尊被人踩在了脚底,这里便买下了仇恨的诱因。
在这之后,季氏与谭家从此反目成仇,昔日的合作伙伴一夜间成为了敌人,势均力敌的两大家族在商场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却未分出一个胜负。
一年后,谭父去世,谭凉景与谭玉染兄弟二人理所当然的接手了晨淼集团,并且在短时间创下了辉煌的战绩,这在当年的商场不失为一个奇迹。
不久后,凭着实力与股市上暗箱操作的过人手段,晨淼将步入低谷的季氏彻底击垮,在季氏宣告破产后以低廉的价格收购。
季氏惨败,季蓝的父母因为不堪忍受这样的打击,一同在家中饮弹自尽。
季蓝这颗掌上明珠也因为失去了依托而暗淡无光,一夜之间,她几乎一无所有,失去双亲的痛苦很快被淹没在了灭顶的仇恨当中。
这是一出成王败寇的老套戏码,在商海这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中是司空见惯的。
程七彦将季蓝的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季蓝心中所承受的折磨一下子呈现到了眼前,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然而程七彦在震惊之后,是出奇的平静。
背负了那么多,却不知道内心的沉重来源于什么,那不仅是疲累,更加觉得惶恐,莫名其妙的与谭玉染扯上关系,程七彦其实承受了很多,从小汀被季蓝绑架的那天开始……外界造成的,自己施加的,总之那些东西本不属于他,就像他说的那样,选择与谭玉染在一起,是明知故犯,是执迷不悟。
与其说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到不如说被诱~惑了来的更贴切。
的确,他被谭玉染诱~惑了。
季蓝的过往,他应该能想到的,只是害怕它比想象中的要更残忍,如此而已,或许算是很好的了……呵呵,程七彦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麻木。
他有些颓废的走在大街上,一手拿着那些资料,一手提着公事包,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临走前,程七彦想起一件事。
“还有,莫离的消息呢?”
古逸还在雕琢那颗玉石心脏,随口应道:“死了。”
程七彦触不及防的捂住了心口,跌坐在了旁边的白色藤椅上,茫茫然的不知该把目光落在何处,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会死了呢?”
古逸吹掉了玉石上的粉尘,口吻依旧悠闲,可却字字句句像针扎在程七彦心上……“警察局不是报备了么,上次黑帮火拼的现场有他的血迹,这么久没有丝毫线索,肯定是死了,莫非,你是想让我找到他的白骨做个DNA你才信?”
程七彦脑中回荡着这句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像是要踏过繁华,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第111章:
柳絮飘飞,纷纷扬扬落到坐在长椅上的男子身上,他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它没有镶嵌所谓的宝石,也不做任何点缀,简简单单的款式,只是一个圆环而已,沉稳中却透出久经历练的光彩。
戒指的内侧刻着四个英文字母-love,很小,但足以清晰的看见,男子的嘴角上扬起一个醉人的弧度,俊雅的面庞展露出感染人心的笑靥,美好,又有着稍纵即逝的脆弱,令人心疼,他将戒指重新套回无名指,阖上眼帘深情的印上一枚吻。
……
古逸带来的资料,并未改变什么,如果有,那是就莫离现在在程七彦心中已死。
谭玉染啜了一口香浓的黑咖啡,等味蕾上的苦味渐渐散去,他浅浅一笑,程七彦为了他,竟做到了装聋作哑,实属难得,这正是他想达到的效果,想要占有的,他已经收入囊中,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要把威胁到两人感情的任何事物,通通斩杀掉。
程七彦对岳父母隐瞒了莫离的噩耗,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归家的混混,这倒也好瞒。
反倒是程七彦,他一趟一趟的往叶城跑,想要多做点事情弥补岳父母,可二老对他的态度却显得很尴尬,想必是得知了他与谭玉染的事情。
程七彦自问是个什么东西,人家把女儿交给他,死了……
儿子也交给他,还是死了……
他重重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含着泪苦笑,让颤抖的身躯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程七彦可以预见,季蓝不会善罢甘休,她很久没有动作了,也许是在酝酿什么能够一击致命或者造成长久痛苦的东西,他和谭玉染的将来,是如此的困难重重,以至于,看见的东西那么渺茫……
而事情,远非所他所看见的那么简单,季蓝对谭玉染的恨,怎能用那点片面的东西就能陈述出来的。
隐藏在更深一层的东西,要等他去挖掘,等他去身临其境的感受。
……
与之最亲密的谭玉染,将他最近的情绪起伏尽收眼底,现在公司差不多已经步入正轨,他暂缓了一下手头的事务,打算多陪陪程七彦,他要用爱,为他治愈,用一点一滴的的相处,占满他的整个世界。
夜已深。
开着空调的卧室里凉凉的,清冷的月辉透过丝质窗帘飘洒进来,衬得房间静如水。
床上的人呼吸沉稳平缓,在月光下可见其俊逸的轮廓,谭玉染赤着脚走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目光灼灼,像是夜间捕食的猫科动物。
他慢慢凑近程七彦,宁静却被瞬间打破。
床上的人骤然起身,用脚抵住谭玉染的胸口,阻止他的亲近——“滚回自己房间去!”
谭玉染魅惑一笑,顺势分开了他的腿,挤到他身体中间去,程七彦一阵猛踢……可是谁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谭玉染在他耳边用骚动人心的声音低语:“我们去海边玩好不好?”
程七彦停止了拳打脚踢,侧头问道:“现在?”神情像是已被打动。
“现在!”
第112章:深夜裸泳
红色的敞篷车飞驰在夜间的路道上,耳边的风声猎猎作响,吹散了胸中的郁结。程七彦张开双臂拥抱风的洗礼,闭目感受不断拍打在脸颊上的空气,肺中盈满了清新的氧气,好像整个人都随之年轻了几岁似地,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衣柜里仅有的一条牛仔裤,衬衫的扣子没有扣,衣袂被风扬起,袒露出平坦的麦色胸膛和紧实的腹部,奔放中透着性感,是一种具有活力的诱~惑气息。
程七彦很少有这样开怀的时候,他侧头去看开车的谭玉染,只见他黑色的发丝在风中乱舞,张扬中显得愈发颓废,好像与黑夜融为一体。
谭玉染感到了投射在身上的视线,回望过去,脸上绽放出惑人心神的微笑,他的右手松开方向盘,摊开,程七彦会意,将自己的左手覆盖上去,十指紧扣的双手上,铂金的光芒在指间流转。
他们结伴在午夜去海边游裸泳!
北都有海,但离市中心很远,来回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当闻到带有咸味的海风时,他们都异常兴奋,两个男人击掌以示庆祝。
车刚停稳,他们就争相跳下敞篷车,一路狂奔,鞋袜被一路丢弃,裸足踩在湿软的沙滩上,脱掉衣服,解开皮带,看着去而复返潮水冲刷着海岸,那声音,唤醒内沉睡的向往。让人急不可耐的将赤~裸身躯投入大海的怀抱。
身体在冰凉的海水中欢快畅游,满足于一种最原始的渴求自由的欢愉中。被围绕又无拘无束,好像回归了无忧的年岁,像一尾快乐的海豚。
谭玉染往波澜四起的海面扫视一眼,却久久没有搜索到程七彦的身影,他屏气潜入了海水中,漆黑的水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灵活的摆动身体,搅动起一串串琥珀一样的水泡,向着更深处游去,发丝犹如舞动的丝绸一样在水中飘逸摇曳。
像是互相有感应一样,他们的身体在水中汇集在一起,挥舞手臂拨动周围的水,彼此静静相对,打转,像是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凝聚在一起,手臂交缠,他们紧紧相拥游了上去,冲破水面的一刻从恍惚与沉迷中拾回了呼吸的本能。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美人鱼拖走了……”水滴顺着谭玉染白玉般的鼻尖滴落。
“你就是美人鱼。”程七彦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谭玉染趁机靠过去紧贴着他,他失笑,开口补充道:“三条腿的美人鱼!”
两人品尝着对方的唇,在回荡撞击的海面上,在晴朗夜空高挂的月亮下。仿佛一切只为他们而存在。
尽兴狂放一夜的结果是,第二天总裁连带秘书一起旷工了!
今日的清晨,程七彦不在觉得神经紧绷,仿佛如释重负,他慵懒的躺在床上。
黎明临睡前,他对谭玉染说,谢谢!
他知道,谭玉染为了让他开心有多上心,他的喜怒哀乐都能被这个男人调动,这一刻他很满足,暂时忘却了苦恼的心事,他感觉是被人呵护的,虽然他不需要呵护,但被牵挂在乎的感觉,每个人都渴望。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它可以令生活精彩,所以程七彦感谢。有你真好!若不是嫌太肉麻,这句话他就说出口了……无妨,他装在了心底。不知这种感觉可否称之为幸福!?
程七彦从医院大厅出来,他是来取核磁共振底片的,如果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当然要先知道因何失忆,首先要检查的就是大脑,可这次同以往的检查结果如出一辙,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结果……他暂时还不想去找古逸寻求妻子死亡的真相,沉重的东西建立在空白之上,注定会坍塌,他还需要些时间去铸造承受的勇气。
程七彦意兴阑珊打开车门,还没坐进去,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止住了去路。
眼前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穿黑色礼服,像一个古堡中沉默的侍者,在光天化日下站着,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他身后还有一众穿着周正的男人。
程七彦认识这个男人,他正是上次在季蓝的别墅为他带路的人。见到他,就大致猜得出来意了。
“我们小姐有请程先生。”男人平板的声音叙述着。
“去哪儿?”程七彦质疑道。
“去了您就知道了。”声线仍旧没有起伏。
程七彦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男人,看来,这趟不去也得去了。
第113章:深入迷局
寡不敌众,程七彦见眼前的形势,只好上了对方的车,而且他不免好奇,季蓝这次又想做些什么……对这个美若天仙,毒若蛇蝎的女人,他心中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思绪蔓延时,目的地已经到了,车子停泊在了一栋颇有意境的庄园内,青竹绿草,小桥流水冲刷着池底五彩的鹅卵石,里面的布局别有一番意趣,程七彦不禁要想,本是落魄了的季蓝哪里来的钱,住的尽是这些平常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居室。
男人带领着程七彦穿过厅堂,来到了房子后面的花园,这里花香四溢,四月天的阳光照的美丽的花朵愈加显得娇艳动人,程七彦自知不是来赏花的,他将目光锁定在了草坪上的遮阳伞里,朝那边走去。
斜斜倚靠在躺椅旁边的季蓝抬首对他一笑,这样的笑颜,足以让周围的花朵都为之失色。
“来了!”
“嗯。”
“坐……”
他们仅仅见第三次面而已,却显得很熟悉的样子,也许是大家内心都很了然吧。程七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镇定的坐下,静观其变。
不知为何,程七彦觉得,今天的季蓝有别于前几次,她身上少了几分咄咄逼人,添了几分柔和的韵味,这不是没来由的,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程七彦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躺椅上睡着的青年,他有一头微卷的黑发,帅气的面容,阖上的眼帘下似乎潜藏着不安的灵魂,那种蓬勃的朝气仿佛下一刻便会让他睁开眼睛去冒险,阳光也不及他耀眼。
可一切只是幻境,青年只是安安静静的在躺椅上熟睡,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像一头假寐的小老虎。
“这是我弟弟。”季蓝边为躺椅上的青年剪指甲,边为程七彦解惑。
程七彦有些诧异,他收回视线,“你的弟弟?”
“是的,难道我们长的不像?”季蓝轻抚青年有些苍白干燥的唇,神情说不出的爱怜与宠溺,她喃喃自语着,“的确呢,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所生,不过我从小就很疼他,为了让他醒来,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等等,你说什么?醒来?”程七彦从那柔缓的话语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季蓝将弟弟的手放进了毯子里,回头直视程七彦,“对,醒来,因为他已经这样睡了整整四年。”
程七彦有些语塞,差点将植物人三个字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心忽然一沉,他看着季蓝狭长的凤目,瞬间就明白了仇恨的根源。
当年,季氏惨败,结果是家破人亡,可季蓝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她四处奔走筹集资金,凭借自己的美貌仍旧游走在富人圈里,不到两年,季蓝就再次重振旗鼓,她要夺回本属于季家的东西。
而她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年轻的弟弟身上,可惜,敌不过终归是敌不过的,她知道谭玉染的全部秘密,可谭玉染从来不是会受人牵制的,他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让季蓝的弟弟成为了植物人,抹杀她的希望,又不让她彻底绝望,让弟弟醒来,如同幽深的枯井里洒下的一束光。
而程七彦不知道的是,从那以后,她将灵魂出卖给了谭玉染……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弟弟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那你肯定没有见识过谭玉染的狠毒。”
程七彦怔住了,谭玉染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呢……永远是微笑的,温柔的,迷人的,即使他有阴郁的一面,却从来不会把他与狠毒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也不敢承认,自己足够了解他。
“谭玉染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继续注射冰葬的话,他余下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程七彦的目光射向季蓝,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犀利,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你让我来,不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我是为了他--”
“他?能够醒来吧……”
程七彦再次看向躺椅上沉睡的青年,仿佛感受到了他灵魂的挣扎。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弟弟醒来。”
“谁?”
“你的父亲--程华。”
第114章:一线奢望
七彦的父亲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脑科大夫,他天赋异禀,并且热衷于医学,潜心钻研,仿佛是一个天生的医者,为医而生的人,他手中的柳叶刀不知将多少生命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正是因为高超的医术,引来了无数女人的爱慕,其中就有七彦的母亲。
他们结婚后不久,就有了七彦,因为他出生在七月七日,夫妻二人相约,是女孩儿就叫七夕,男孩儿就叫七彦。
父亲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仁而兼备勇,母亲则温柔贤惠,是他得力的助手,这个本是美满的家庭却在程七彦16岁的时候终止。
父亲程华以志愿者的身份跟随国际红十字会到战争频发的国家进行义务援救,而这一去却是遥遥无期,母亲是护士,在父亲走后,她开了一家诊所,与远在他乡的丈夫一同从事治病救人的工作,那时候还未成年的七彦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起等待父亲的归来。
期间,程华作为战地医生,用自己的手术刀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甚至将一个子弹从太阳穴穿过的军人奇迹般的救活,他在炼狱般的战争中,代表的就是希望,那时的媒体大肆报道,几乎将程华奉为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也为此感到骄傲。
后来,五年的自愿者生涯结束,可父亲却并没有回来,而是在一夜间突然失踪,音信全无,好像人间蒸发了似地,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程七彦经历了足以将他摧毁的三年光阴,而那三年被血淋淋的从他脑海中去除,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被人强行掠夺走了,可程七彦是人,不是被输入程序的机器,他凭着意识要寻回自己的记忆,那是他的权利,他的执念。
程七彦是知道的,他的身体被人做了手脚,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失忆,而全世界也许只有父亲程华能够帮他找出症结所在,为他清除阻隔在脑中的障碍,否则,寻回记忆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母亲为了帮程七彦走出这个失忆的漩涡,踏上了寻找丈夫的旅程,他坚信丈夫还活着,可是,七年过去了,了无音信。
程七彦能否找回记忆,季蓝的弟弟能否醒来,似乎一切都系希望于程华,可他究竟在哪儿,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背后那只手在操纵全局,掌控了所有人的命运。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程七彦来不及抓住它,努力的去回忆,回忆……一瞬间,凌乱的画面一齐在脑海中快速播放,像一只大手在从中翻搅,天旋地转感觉一下袭来,程七彦捂住了头,跪在了地上,痛苦却不受抑制的在加剧。
“啊!七彦……你在做什么?”
谭玉染打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见程七彦跪在淋浴间的地上,发疯般的用头撞击着墙面上的镜子,碎片将他的发际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谭玉染拉住他的身子,制止了他的癫狂行为,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七彦,看着我,看我是谁……”
程七彦在混乱的神志中,目光有了聚焦,头顶的鲜血汩汩流下,沾染了半侧脸颊,在猩红的画面中,出现了谭玉染美丽的面容,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让搅乱心神的那只手停了下来。
寂静的卧室内,程七彦光着身子坐在床边,任谭玉染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清澈的眼眸不染任何情绪的痕迹,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紧闭的薄唇泄露了他因恐惧而来的沉默。
“谭玉染,我好累。”
“我新找了一个助理,以后多给你放假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这里累!”程七彦陡然拔高声调,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心门,他翻身上了床,背对着谭玉染侧躺,将颀长的身躯蜷缩起来。
倔强中透着一触即发的敏感和脆弱。
谭玉染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从后面搂住程七彦,用与他一样的姿态蜷缩起身体,两具身躯紧贴在一起。
谭玉染生来就是被束缚的命运,他反叛了,挣扎逃脱了,但仅此不够,他还必须要去战胜强大的对手,因为对方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他就像一条冬眠的蟒蛇被激怒了,他开始回击,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有时候,谭玉染甚至在一念之差下想将所有的事情对程七彦和盘托出,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在摇摇欲坠的局势下,如果冒险失败,便将落入万丈深渊,他绝不允许出现一丝意外。
谭玉染设下的局,把心爱的人算进去了,连自己也一块儿算计了,真真假假,欺骗与呵护,伤害与真心,都是他施加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管做了什么,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出于伤害。
可伤害了就会留下伤口,即便是无心,也会致命。
他当然知道程七彦今天之所以这个样子,全是自己逼的,可已经覆水难收,所以每当这时,他就会不断默念,他只是不小心,不小心……
谭玉染主意已定,他要亲手为程七彦描绘那空白的三年,他不会胡思乱想便没有现在的痛苦。
……
程七彦这几天在家休息,头上顶着一圈绷带,也不好到公司去招摇,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他见不到谭玉染就心神不灵的,倒不是他多希望两个大男人整天黏在一起,而是季蓝的话,楔在了他的心里,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如果戒不掉冰葬,寿命绝不会超过五年……
虽然他现在表现的很健康,甚至精力比常人更旺盛,但这让程七彦更加的担心,他害怕那人即刻就会消逝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预兆。
而冰葬的毒没人能够戒掉,程七彦是深刻领教过的。
记得,最初的羁绊就是从冰葬开始的,他说,我为救你而付出,付出就是为了得到回报,因为我不喜欢一厢情愿的牺牲。
他答应留在他身边帮他戒掉冰葬,然后就放他离开,可是心已经不能离分的时候,生命却亮起了红灯。
自从晨淼出事后陷入危机,谭玉染就暂停了戒毒,一心扑在了公司的事务上,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这株毒花已经在他身体里生根,想要拔除,更是难上加难。
夜幕沉沉落下,仿佛不会再有天明的勇气。
谭玉染与程七彦从书房一路拥吻到卧室,宽衣解带的同时,边移步到床边,谭玉染冰冷的唇在程七彦火热的肌~肤上游弋,湿漉漉的舔吻从脖子蔓延至锁骨,鲜明的触感令人激颤。
程七彦从从迷~乱中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显得很冷静,他能感觉……谭玉染的毒瘾大概已经犯了。
他转身把谭玉染推倒在床上,继而挑衅一笑,“等我!”
程七彦离开,谭玉染姿态撩人的在床上等他。
回来时,程七彦扔了一把绳索和一双手铐在床上,谭玉染心下了然,却用及其惑人的口吻道:“你想玩S~M游戏?”
程七彦不与他调笑,冷硬的声音道:“从今天开始戒毒。”说着就已经扑过去要讲谭玉染绑起来。
“喂!现在?停在这个关头会死人的。。。”
程七彦狠狠的赏了挣扎的他一巴掌,“你不知道自己马上就快死了吗?”他爬过去跨坐在谭玉染身上,心里自然清楚论体力他绝对不是谭玉染的对手,所以他俯身吻了吻他,诱~惑道:“乖乖转过身去,不要冰葬,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这个奖赏着实诱~人,谭玉染怎能抵挡,不一会儿,浑身赤~裸的他就被程七彦五花大绑。
“七彦,你……快点,我要崩溃了……啊--”
谭玉染饱受着毒瘾和欲瘾的双重折磨,喉咙里不断溢出沙哑的嘶吼,他猥亵的晃动着双腿之间挺立的器具。
程七彦的腿分别跪在了谭玉染的身体两侧,三下五除二扒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将一切抛却到脑后,也顾不得什么害羞,将手指伸入口中添湿,沾取了足够的津液,接着伸到自己后面,当着谭玉染的面,为自己的的内部做阔张。
他执起谭玉染凶猛的野兽,对准了自己的入口,起初进入有些困难,滚烫的感觉和丝丝疼痛传来,可程七彦还是咬紧牙关,毫不怜惜自己,一下坐落了下去,将谭玉染的粗大的分身整根纳入体内。
然后剧烈的起伏晃动,快速撑起身,再沉沉坐下去,间或握着自己的前端不停套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簸了起来。
“啊……七彦,你太棒了,快点,再快一点。。。”
程七彦甩了甩黑发上的汗滴,急促的喘息着,可他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要用自己的身体逆转冰葬的毒,谭玉染不会死……不会!
狂放激荡的烈焰燃烧了一整夜,直到程七彦虚脱的趴在谭玉染胸膛,被捆绑的他竟挺动起腰身,还在程七彦体内横冲直撞。
在昏迷过去的瞬间,程七彦看见了窗外的黎明,原来,天还是会亮的……
第115章:伪造记忆
米色和金色相辉映的装修,显得房间典雅中透着高贵,简约奢华的摆设预示着房间主人不凡的品位,这里与廊道连为一体,可以直接观看到花园里明艳动人的蔷薇。倒上一杯茶,捧上一本书,睡在躺椅里,配上这静谧悠闲的氛围,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被天气破坏殆尽,外面的就快要下雨了,铅色的云朵沉沉压下来,让屋里也充满了压抑的气息……或许,是因为造访者的缘故吧。
季蓝身着一条肉色吊带裙,纤细的绑带在她消瘦的背上系了几个蝴蝶结,长发盘成一个简单的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加上她本身的姿色与气质,显得性感不可方物,可此时的她,却双膝跪在地上,眉目低垂不知在看什么,这揭示了她内心的忐忑与谨慎。
“一切都是谨遵您的命令行事,我把您的意思都传达到了他的耳中,我的主人。”季蓝平时带着挑~逗感的语气也变得平板,不敢有丝毫起伏,因为她已经跪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眼前的男人却一直保持着她捉摸不透的沉默,她试着出言提醒。
谭玉染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饲料洒进鱼缸中,然后用毛巾擦拭了双手,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蓝,闻言意味不明的嗤了一下,俯身贴近季蓝的耳边,带着危险气息的口吻道:“做的很好,这样你的另一条腿就可以在身上多留些时日。”
季蓝整个人一僵,看着谭玉染笔直的身影,她膝行到他身后,“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办到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弟弟醒来。”
“应该不远了,他也该有所行动了……”谭玉染若有所思的说着,像是在回答季蓝,又像在预测不久的将来。“这栋庄园就给你吧,让你弟弟睡在这里面养病,继续按照先前的剧本演下去,我会给你想要的。”
接着,谭玉染用暗示告诉季蓝她接下来需要做的,他从不把事情点破,如果季蓝连心领神会都做不到,那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魅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季蓝张口想叫住谭玉染,而他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长廊那头,季蓝哑然失声,内心有些怅然若失,看着虚无处,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颓然坐倒在地上。
她对谭玉染言听计从,因为她将灵魂出卖给了谭玉染,为了自己的弟弟能够醒来,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有的是方法让她绝望,从契约达成的那天,他是她的主人,主宰她的世界,否则,她的弟弟永远都只能躺在床上做一辈子有呼吸的活死人。
她被谭玉染遥控着在程七彦面前演戏,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谭玉染为讨好心爱的人而排演的一出华丽舞台剧,他是导演,是演员,是观众,他让程七彦在这场戏剧中身临其境的感受……就像季蓝说的那样,他对任何人都狠,包括他自己,狠到连她都差点把绑架程七彦女儿那场戏信以为真。
不可否认,她是迷恋谭玉染的,所以会入戏太深,她疯狂的嫉妒程七彦。
思绪回转,记得那日在别墅中,她让程七彦从水晶碎片上爬了过去,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快~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而她任意妄为的结果是,被谭玉染毫不留情的砍掉了一条腿--季蓝脱掉了左腿的丝袜,里面掩藏的是一条高仿真的假腿,她睡在地上神经质的大笑,笑到抽搐不止……
程七彦始终记挂着季蓝的弟弟,那个沉睡的帅气青年。
所以,今天他冒昧来访,是为了看看他。
季蓝听到管家的请示,吃惊不小,她没想到程七彦会主动来这里,而且目的竟是为了看自己的弟弟。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出去迎接。
一切谨遵那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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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么繁华光鲜的城市,总有阴暗肮脏的的一面,它们是堕落和喧嚣而产生的垃圾,罪恶从中滋生,阳光下,永远有一部分人活的不见天日。
霓虹为黑夜拉开奢靡的序章,不知世间冷乱的闪烁个不停。
一个浑身邋遢的流浪者在路边的废纸堆里寻找着什么,远处的世界仿佛都不能入他的眼,他只是胡乱的翻找着。近看,男人身上的衣物还能看出高级面料和合体剪裁的雏形,想必崭新时一定是价格不菲的,而现在却残破不堪的挂在男人身上,并且满是污垢,看样子曾经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
男人将废纸堆里的报纸一一翻看,过眼之后又随手扔在一旁,终于,他看累了,将手里的报纸揉做一团,他伸腿坐在阴暗的角落,眼中是被绝望笼罩的阴影--那些报纸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关于商业和财经的报纸,而它们都争先恐后的刊登着一个叫谭玉染的男人的丰功伟绩,他的经商理念,他的晨淼,他的用人之道……铺天盖地,让人想忽视也难。
这怎能叫人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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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从季蓝的庄园离去,他在那里待了很久,因为他真心希望季蓝的弟弟能够醒来,那样充满阳光味道的年轻人,不该被长久的禁锢在睡梦里。
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把夹着香烟的手伸到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又轻轻吸了一口,淡淡的吐出纯白色的烟雾,周而复始的享受的同一个过程。
程七彦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他的车穿梭过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历经繁华,开过北都的最高大厦,那里差点葬送了他的生命,可心里仍是淡然的,驶过最灯火辉煌的夜之城堡-Hdaosi,那里上演着北都最巅峰的迷醉景象,那是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地方,本该漠不关心的,可不知为何,他久久的注视着后视镜里的Hdaosi,心好似在隐隐作痛!?
程七彦细细咀嚼着这种滋味,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程七彦正打算伸手拿过来的时候,手机却因为震动移落到了车座底下,程七彦看了一下路况,刚好没有车辆和行人,他弯腰去捡。可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要横穿公路,眼看就快要撞上,程七彦单手猛打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车子狠狠撞上了一旁的路灯而被迫停下,巨大的离心力让程七彦的身子朝前倾,又往后一顿,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他还不急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慌忙的下车查看情况。
在车前大灯的照射下,程七彦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流浪者躺倒在地上,正在试图爬起来,他快步过去将人扶起来。
“先生,您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没有,我没事。”对方亦谦和有礼,并且不住的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好像是想尽快脱离这里一样。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说话的同时程七彦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不像有什么大问题。
说起医院,那人更是连连拒绝,无法,程七彦只好掏出钱包,象征性的拿出了几百块,“这样,您把这个拿着。”
看到钞票时,那人显得有些惊讶,他抬头看向程七彦--
顿时,两道视线不经意的接触,却就此凝固在了对方身上。
程七彦前所未有的震惊,手僵在了半空,手里那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落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虽然满脸污垢,但程七彦却能够清晰的认出他的眉眼,那是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
男人亦是一样的反应,他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穿着笔挺西装的俊雅青年。
“小七……”
仿佛停顿一样的时间被这一声呼唤打破了,一时竟不知道怎样面对才好……
……………………
今天,美国最权威的催眠师洛克.冯乘坐专机抵达北都,他是美国刑事机构破案御用的催眠师,曾用神奇的催眠术帮纽约警方破获多起大案。
谭玉染在美国时与洛克.冯有着不浅的交情,而他此次前来,便是受到了谭玉染的邀请。
在一家装修颇有中式风格的餐厅内,谭玉染专程为洛克.冯安排了接风宴。见面后,他们非常熟络的打招呼,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
洛克.冯是个很年轻的催眠师,在这方面可以说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是个特别具有幽默感的美国人,微胖的体型让他给人很好接近的感觉,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是华尔街上推销公司产品的嫩头青。
“噢,谭,收起你的玩笑话吧,伪造记忆?蒙骗大脑的主人?这种事我可没干过……”洛克又是摇头又是耸肩的,显然对谭玉染的提议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你可以试试啊,据我所知完全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谭玉染的口吻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洛克.冯。
“好吧,我承认,这个可能的确是有,但你得先说说看,你要把这种见鬼的方法用在谁身上?”
谭玉染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他目光看向虚无处,像是在回忆过往,然后缓缓对洛克道出了缘由……
第116章:离奇重逢
闪电在漆黑的夜空划出裂痕,雷声闷闷作响,似乎快要迎来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阵雨了,这个夜晚,闷热难当,雨前的空气显得异常稀薄,程七彦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在客厅来回踱步,思绪像一个满是路口的混乱梦境,不知怎样才能找到出口——他刚才在路上险些撞上的男人,竟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
程七彦懊恼的退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指将凌乱的前发梳理上去,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想象刚才的遭遇是真,他摇摇头极力否认,可那人又确确实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
程七彦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惊,那个流浪汉一样邋遢的男人,满身的污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那个轮廓不会变,那种眼神不会错,这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程华。
他们在路灯下对视了良久,直到程华叫出那声“小七”为止,可程七彦什么也没说,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把人带回了家。
打开家门,程七彦看了男人一眼,没有丝毫情绪的流露,他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样子,你先去洗个澡,一切等你出来我们再说。”
程华欲言又止,进浴室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好不容易才从美国逃回来,弄得现在这副样子。小七应该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失踪十几年又突然出现的父亲吧,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是小七的家么?难道他没和他在一起?程华站在浴室,各种不安的疑虑在心内环绕。
程七彦在客厅等待男人出来,刚才的镇定已经不见了踪影,谭玉染不在家,他有些慌神的拿起电话,可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响雷,仿佛连窗户都震动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复又将电话放下,整个人烦躁而又无措。
此时,程华已经洗完澡站在了客厅入口的台阶上,程七彦一看见他便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踱步。
程华洗去了满身污垢,整个人焕然一新,可以说从刚才的流浪汉落魄形象脱胎换骨了。
因为身材差不多,所以程七彦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合体,之前凌乱的头发洗干净后整齐梳到脑后,鬓角隐约可见几丝白发,但人却不显老态,反而透出中年男人特有的韵味,眼角上浅浅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充满一种富有阅历的沧桑感,应该是遗传基因的关系吧,程七彦的长相和程华有七分相似,同样俊逸非常的外表,但程华则显得很儒雅,极富书卷气息,少了程七彦那种对世事的漠然与冷淡。
记忆中,他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他为人正直善良,重视家庭,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程华决定去做战地医生时,程七彦才16岁,但心智成熟的少年已经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今,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九岁女孩儿的父亲。
程七彦走到程华面前,将那个有些生疏的称呼脱口而出,“爸……” 
百般滋味都被这声久违的呼唤牵扯出来了,千头万绪齐聚心头,又一下烟消云散。程七彦相信,父亲失踪这么多年,其中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父子二人在阔别多年后终于又再次重逢,那份亲情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在父子亲情外更增添了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互相理解。
“爸,你坐。”
“好。”
程华坐在了沙发上,程七彦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爸,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的好吗?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一句好或不好就能概括十多年的光阴,叫人怎么去选择呢。
程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已经不必言说,程七彦为父亲点上一根烟,也许是太久没有抽的缘故,程华呛咳不止,咳的眼眶发红。
程七彦给程华倒来一杯水,程华紧紧攥着杯子,心中思虑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七彦,不断权衡,再三的犹豫着。
程七彦知道父亲一定是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他静静的等待,而外面的雷雨声已经把所有的不安都覆盖了。
终于,程华鼓起勇气看向儿子,他决定把一切说出来,如果再犹豫不决,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可程华正欲开口,客厅的门却突然被推开,谭玉染身穿一套灰色的暗纹西服走进来,硬朗的衣服面料上面还有颗颗雨水滴落,他刚在酒店见完洛克才开车回来的。
他换完鞋子才抬头看见除了程七彦外,客厅还多了一个人。
三道视线碰撞在一起,程七彦有些紧张,外带点尴尬,他该怎样介绍这两人呢?
可是,父亲的反应却令他感到诧异——程华在第一眼看见谭玉染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在谭玉染朝这边看过来时,震惊转化为了惶恐和难以磨灭的恨意!
“砰”的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响起,是程华手中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水和碎片溅了一地。
空气好像凝结在了一起,三个人以不同的神情立在自己的方位,而外面的雷电却响彻天地。
忽然,谭玉染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程华,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啊?”程七彦满脸疑问的看向谭玉染,“什么老师?”再看看程华,则是支支吾吾,其中的局促与惊慌显而易见。
谭玉染缓缓道出其中渊源,原来,他在美国攻读医学硕士时,程华是他的恩师,也就是说,程华失踪的这些年,都是在美国度过的,期间的经历,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我是那届成绩最好的学生了,后来我随哥哥打理家族生意,老师还说我不做医生可惜了呢,是吧,老师!”谭玉染一如往常般微笑,而深潭一样的眼眸却意味深远的看着程华。
程华过了半响才连连称是,恍惚的逃避着谭玉染的眼睛,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呃……对,对,玉染是个很有医学天赋的学生……”
程七彦白了一眼自夸的谭玉染,谭玉染对他揶揄的一笑,才正经道:“没想到老师竟是七彦的父亲,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个世界太小呢,还是太巧!像电影情节一样富有戏剧性……”
程华点头附和,样子战战兢兢的,头上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爸,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太晚了,要不去休息吧。”程华在见到谭玉染后就脸色煞白,程七彦关切问道。
“我没事的,小七你别担心。”
“嗯,我有事和他说,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
……
程七彦把谭玉染单独叫到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七彦啊,怎么回事,岳父大人怎么来我们家了呢?”
“混账东西,我才是你男人!”
谭玉染作势就要往程七彦身上扑,被程七彦躲了过去,“我爸的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先跟你商量个事。”
“说。”谭玉染接着在程七彦身上施展咸猪手。
“你能暂时搬出去住么?”
谭玉染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爽快应道,“可以。”
程七彦狐疑的看着他,“这么干脆?”
“嗯,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做呢……”谭玉染在程七彦看不见的地方把手机悄悄放在了桌上。
“谭小玉啊谭小玉~你真是善解人意!”程七彦在谭玉染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说你是我同事好不好?来我家取份文件的……”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地下情~人!”
“好了,乖乖的滚吧,过了这段日子我再八抬大轿请你回来。”
谭玉染先一步从书房出来,看见程华正蹲在地上捡刚才被摔碎的杯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冲身后的程七彦喊:“七彦,我的手机落在书房里了,你帮我拿出来一下。”
“哦,我找找……”
支走了程七彦,谭玉染俯身看着程华,用磁性而温和的声音道:“老师一定在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七彦吧,我奉劝您四个字,祸-从-口-出!呵呵……”
程七彦拿着手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但他没有听见谭玉染的话,他总感觉父亲见到谭玉染后就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谭玉染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接过七彦递来的手机后朝他莞尔一笑,迈着风度翩翩的步伐离去了。
第117章:团聚之日
外面的雷雨声渐缓,而谭玉染的话就像魔鬼的诅咒在耳边挥之不去,程华失神中割破了手指,鲜血汩汩流出。
“爸,快放着我来……你划伤手了?”
程七彦为程华的手指消毒,贴上了创可贴,总归是那么多年没见,相处起来多少有些别扭,相对无言了片刻,程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呃,您说谭玉染啊……”程七彦低头弯了一下嘴角,“他是我的老板,我在他公司工作。”
“你做什么工作的,老板怎么会到你家来呢?”程华的声音很悦耳,圆润又极富存在感。
也许是做贼心虚吧,程七彦伸手抹了抹后颈,“嗯……我是他的助理,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放在我这里了,他特地来取的。”
如果程七彦没有那下停顿,程华或许会相信他的话,而且,从眼神的细微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看来七彦真的失忆了,竟会再一次重蹈覆辙,而这一回,又要付出什么样惨痛的代价呢。。。
程华一声叹息。
“爸,你刚回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一切等我们一家团圆以后再说,好吗?我明天就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回来。”
“施芸,她在哪里?”程华的声音陡然有一点颤抖。
“妈妈去找你了,她几乎把所有你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别人都说你死在战场上了,还有人说你在美国进修时被别的女人拐跑了……可是妈妈不信,你知道她这人的性格,她说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还活着,并且忠于家庭。”
各种激烈的情感在程华心内此起彼伏,不同的思绪在心头交替上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程华从床上坐起,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保养得当的医者之手,久经历练,他的医术更加精湛,甚至可以说,他的手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他能救许多人,却惟独不能救自己的儿子,真是个莫大的悲哀。
然而世界上只有他能让程七彦恢复记忆,正以为如此,要阻止七彦想起往事的人便把程华软禁在了美国,整整八年,他想尽一切办法逃回北都,却一次次落败,而今日重回北都,他都觉得这像是个梦境,可依然是个噩梦,因为,这里还有谭玉染在……
程七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觉得父亲的突然出现会改变一些事,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他忽然想起古逸,也许哪天该去找找这个人了。
他的步伐不断向前,而身后的黑洞在追赶着他,像是要无声无息的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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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玉染习惯性的伫立在落地窗前,窗外的的雨丝在玻璃上蜿蜒滑下,比美人垂泪还要凄楚惆怅,他晃动了一下高脚杯中的液体,琥珀色的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妖异动人,格外的不真实。
如果,不是谭凉景在其中推波助澜,程华死也不可能从严密的看管中逃回北都。
谭凉景,已经开始挑战他了。
战争不止是筹备状态,而是已经在暗中打响,高脚杯在掌心中粉身碎骨,杯中明亮光泽的液体与浓厚的血色一起飞溅开来,谭玉染紧紧握着它们,脸上泛起妖冶而冰冷的笑容。
程七彦感到很囧,谭玉染不在家,所以没有早餐吃……
“为什么,为什么又吃外卖,小玉呢,我要小玉!”
小汀使劲摇晃着程七彦,果然,人的品位一高了再下去可就难了。
程华还在洗手间就听见有女孩儿闹腾的声音,走出来一看,顿时就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程七彦手中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她有着天使一样的面孔,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发,撒泼打闹中透着股灵气和可爱。
“好了小汀,别闹!”程七彦拿出当爸爸的威严,小汀立即没了动静,乖乖待在他怀里。
程七彦抱着孩子走到程华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爸,早上好。”转而他揉了揉女孩儿乌黑的卷发,把嘟着嘴的她转过去,“小汀,叫爷爷。”
程华一听爷爷这个称呼有点如坠云端的失真感,他如视珍宝般的伸手抱过程七彦手中的小可爱,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
“这是……你的女儿。”程华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呵呵,是。”程七彦低笑着戳了戳小汀。
小汀气哄哄的抬头,老大不乐意的叫了一声“爷爷早上好。”
程华无限开怀的应了小汀,可却在近距离看到女孩儿的长相时,胸中一窒,她的脸蛋,眉眼……
程七彦知道他在看什么,在一旁笑道;“她长的有点像她妈妈,不过性格像我。”
“哦。”程华恍惚的点点头,忽然,他放下小汀,在身上翻找了一阵,岂料囊中空空,他满脸歉意的道:“瞧,我这个当爷爷的居然什么也没有准备……”
……
八个小时后,林施芸乘坐班机抵达了北都国际机场,她一早就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苦心寻找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她雀跃兴奋的如同中了头奖的彩民,挂掉电话的一刻,她虔诚的将双手覆在胸前,然后再次拿起电话,订了美国飞往北都的直达机票。
其中的等待与煎熬的心情自不必多说。
通过了重重检测和关卡,刚刚步入机场的候客大厅,林施芸的目光就开始搜寻,很快锁定在了入口处。
那里翩翩站立着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
林施芸挎着一个手提包快步穿过人潮走向那里,她没有带任何行李,把一切都丢在了美国那个心酸之地,有了他们,她就什么也不需要。
程七彦看着母亲朝这边走过来,印象中她是个温婉知性的女人,可现在看来,她像个十足的贵妇人,利落干练,在拖拽行李的人群中显得洒脱异常。
近在咫尺时,林施芸放缓了脚步,她看着七彦身旁的男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熟悉的人,陌生的的场面,一切恍如隔世。
林施芸飞奔过去紧紧与程华相拥,她要把眼底积聚的泪畅快的流在男人的肩膀上,那些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的眼泪,尽数积攒了下来,心酸与苦熬,只为这一刻的到来。
女人的坚强在这一刻溃堤,她已经不再需要那样的外壳,她含泪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她执迷不悟的信仰,终于显灵了,轻抚着男人发白的鬓角,她吻了上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而这对三十年的夫妻,在分别十几年后,竟如再世相遇的恋人般不顾一切的在人潮中拥吻。
程七彦带着欣慰的笑容注视着他们,然后转过身,看来母亲去国外几年人就开放了呢……不知不觉间,眼睛竟有点潮湿,如果冰嫣在的话,是不是可以把这一瞬称之为圆满呢?
程七彦抱起小汀,走向程华和林施芸。
“妈妈。”
沉醉中的夫妻二人被唤醒,擦干脸上的泪,看着他们的儿子。
“奶奶。”小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清脆响起。
“哎!我的宝贝汀,奶奶好久没有见到我的乖孙女了,来奶奶抱抱。”
林施芸抱着小汀,眼泪仍然没有止住的意思,她仰头爱着七彦,用母亲温柔的手轻触七彦的脸,“七彦,你怪不怪妈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程七彦失笑,看来自己三十岁的年纪在当母亲的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他张开双臂,把女儿和母亲一同揽入了怀抱中。
再没有什么比亲人更加重要的了,他们把一切都抛却在了脑后,好像所有的东西的顷刻间烟消云散,只需要珍惜眼前的美好。
偌大的候机大厅外,是过往不息的人潮,外面不远处的路道上,停放着一辆豪华轿车,里面坐着一个带着深色墨镜的男人,他本就白皙的脸庞被墨镜衬托的更显苍白,及肩的长发用发胶固定在脑后,显得男人美丽的五官清冷的像一具半透明的玉雕。
掩盖在墨镜下的双眼,透过车窗,穿过候机大厅的旋转门看向里面团聚的一家人,他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大起大落的悲喜,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不停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戒指,嘴角上扬……
第118章:完美面具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各自都清楚这顿团圆饭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一时间,竟没有人动筷。
眼神传递的是感慨与难以平复的激动,压抑在心中多年的点点滴滴忽然间破土而出,蔓延蔓延,才知道,自己的心那么的不平静。
“咕咕~”声忽然不和谐的响起,三个大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小汀……的肚子。
小汀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样子别提多可怜了,“爸爸,饿死了,开饭吧……”
这样可爱的举动引来了大家的开怀大笑。程七彦应道:“好,开饭。”
他为程华和林施芸一一斟上酒,四个人举杯欢庆这个永生难忘的团圆之日,碰杯声响起,一切尽在不言中。今天,他们没有提及程华因何消失数年的事,这样沉重的话题要找一个正式的时间谈,现在是忘却悲伤的时刻。
林施芸说起自己在美国寻夫时碰到的趣事,笑声中饱含辛酸,她身旁的两个男人拉住她的手静静聆听着,忽然,林施芸注意到程七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七彦,这……”
程七彦只是低笑不语,而天下没有人比母亲更懂自己的儿子,林施芸从儿子的目光中看见了名为幸福的光芒。
“你真的找到了另一半吗?妈妈为你感到高兴,来,祝福你……”
“谢谢妈妈!”程七彦接住了林施芸递来的酒杯。
程华的恐惧感在加剧,那枚戒指,他昨晚曾看见谭玉染的手上戴着同样款式的,那分明与七彦手上的是一对。
“为什么不把她叫来?”林施芸问道。
程七彦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敷衍道:“呃,我还没有把爸的事情告诉“她”,怕一时消化不了,改天再说吧……”
他想,如果把那另一伴带到父母面前,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无法想象,但有朝一日必定要经历。
团聚的晚餐结束后,程七彦带着小汀回了家,而程华和林施芸则留在了酒店共度良宵,这是儿子特意为父母安排的,属于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所有的情愫都被这充满爱意的蜜月套房烘托出爱的氛围,粉色的大床上,林施芸伏在程华的胸膛,倾听这久违的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心跳声,长长的秀发铺散开来,像一卷上好的丝绸,他们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却仍然可见当年郎才女貌的光华。
林施芸抬起头,看着自己英俊的丈夫,她眼波流转,岁月积淀的韵味让她独具魅力,但绝不可用徐娘半老来形容她的光彩照人。
忽然,她神色担忧的道:“阿华,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
程华反握住妻子的手,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能够跟妻子说什么,他不能说自己知道真相,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的儿子经历了什么,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惨死,他因此把相关他妻子的记忆都从脑中关闭了起来——可是,我不信,七彦他是坚强的人,不管有多痛,他绝不会有这样的逃避行为。”林施芸叙述着,眼中满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突然,她从床上起来,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然后走到床边,取出里面的东西,对程华证明道,“你看,这是七彦脑部检查的成像,别忘了我也是医生,仔细看就能看出他大脑主管记忆的皮层被人为的动过手脚,失忆不是七彦的本意……”
林施芸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成像片上的一点,以程华的医学造诣,一眼便能看出脑部扫描上的问题所在。
林施芸放下成像片,跪在了床边:“阿华,求你了,要救救我们的儿子,你可以的,能做手术的对不对?”
程华痛苦的抽气,也屈膝跪在了妻子的面前,因为,他不可以……因为,有人不允许他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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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安置小汀睡下了,脚步有些晃悠的回了自己房间,他刚才喝醉了,有些酒后微醺的慵懒。
他给谭玉染打了电话,因为他今天很快乐,而他的喜怒哀乐已经和谭玉染分不开。
“谭玉染,朕特赦你今晚回家住,速速归来……”
电话里一阵嬉笑怒骂,程七彦在床上等待,而谭玉染则把手机贴在耳边与之对话,一边开车朝家里驶去。
见面后,他们用身体诉说着情感,情丝交缠直至天明。
睁开眼时,谭玉染已经离去,程七彦起身到浴室淋浴,然后整理好了卧室的满目狼藉,消除了昨夜疯狂的罪证。
而外面的餐桌上,有那人准备好的早餐,程七彦无声微笑,他想,一定要尽快把自己和谭玉染的事情告知父母。
……
谭玉染坐在驾驶位上,点燃了一根香烟,他朝后排座看去,“老师要来一根吗?”
程华沉默着,不置可否。
谭玉染接着道:“昨晚和师母睡的好吗?”见还是没有回应,他兀自失笑,“看来老师在生学生的气啊,难道是我在美国有款待不周之处,让老师想要逃之夭夭,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要偷渡回北都。”
程华看着谭玉染无懈可击的微笑,想着这样完美的外衣下,掩藏的是极致阴柔狠毒的本性,不禁心下生寒,他愤然喝道:“卑鄙之徒!”
“老师息怒,我们来说点正事吧,您既然回来了,就和师母颐养天年好了,其他事情,我不希望您插手。”
“呵呵,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就那么怕小七知道过去的事情?”程华冷笑道。
“不,纸从来就包不住火,我会让他知道真相的。”谭玉染的话听不出一丝假意。
“哼,你把我软禁在美国那么多年,难道不是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你现在又要告诉他哪门子的真相!”
“我从美国请来了最权威的催眠师,把七彦缺失的世界重新营造出来。”
“你……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怎么忍心让他承受莫须有的记忆,他会被你毁掉的。”程华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持。谭玉染竟然要让催眠师把虚假的记忆灌输到小七的脑子里,怎么可以……
“我不怕您把小七的失忆治好,但您先思量好,是让他活在我构造的美好世界里,还是真实的痛苦废墟里。”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让程华失神的被其左右,让他明白了对方的强大,他可以营造,亦可摧毁。而程华则可以选择,把自己儿子推向哪一个世界。
林施芸从酒店出来时,看见丈夫站在最下面的一节台阶上,目光远远注视着一辆远去的黑色轿车。
“阿华,你怎么了?”
程华突然被温婉动听的声音唤回了神志,“没什么……”
林施芸半信半疑的审视他,然后开口道,“那我们走吧,七彦刚刚打来电话。”
因为去美国寻找程华的事,林施芸决然的把房子卖掉了,现在人回来了,却无处安身,所以程七彦打算让父母搬到家里一起住一段时间。
他们来到公寓时,程七彦刚好送小汀上学回来,三人一同乘坐电梯上了11楼。
是需要敞开心扉谈一谈的时候了。
而眼下最需要说清楚的就是程华这些年的去向。
可他总不能说自己被谭玉染软禁在美国了吧……程华再三权衡,决定撒谎。
“结束了战地医生的职务后,我本打算回北都的,但是国际红十字会当时选送一批有贡献的医务人员到美国免费进修三个月,我想时间也不长,便坐飞机到了美国,当时我还和施芸打了电话的,你也很支持我在美国进修……”
程华看了一眼妻子,接着开始捏造之后的经历……“然后一个医学组织想让我为他们效力,我没有答应,他们极力挽留,可我发现他们在做一些非法的实验,于是执意不肯……接着他们就把我软禁了起来……整整七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逃出来,可都没有找到机会,这一次是有个中国留学生帮助我,我才……”
程华没再说下去,他哽咽,不是因为被软禁七年的痛楚,而是……正直一生的他要将这样的弥天大谎说出口,并非易事,真是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荒谬。
程七彦和林施芸皆是震惊的不能言语,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竟发生了他们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林施芸带着泪的脸绽放出一抹微笑,丈夫配得起她的信任与坚持。
房间里有着感人的倾诉,仿佛风雨后看见了阳光的心境,终于可以在疲惫痛苦后,在暖阳下休酣片刻。。。。
而恰在此时,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程七彦略带疑惑的走向玄关,将门打开……看见来者时有些吃惊,“季蓝!”
       
       
       
第119章:生命苏醒
季蓝今天穿的出奇的素雅,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眼神恳切的看着程七彦,“能……让我进来吗?”
程七彦点点头,“当然。”他侧身让开门口,等季蓝进来后将门关上。程七彦大概已经猜到了季蓝是为何而来的了。
果不其然,季蓝回头看着他,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听说,你的父亲回来了。”
“是,他就在里面,跟我进来吧。”
程七彦把季蓝带到了里面的客厅,第一眼,季蓝就锁定了坐在沙发上的儒雅中年人。
还不等程七彦做介绍,季蓝就双膝触地,跪在了程华跟前。
林施芸和程华都不知所以然的看着季蓝,“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程医生,请你救救我弟弟。”季蓝放了所有的尊严,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在地上。
程七彦叹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有这么脆弱和可怜的一面,他替季蓝向程华解释道:“她的弟弟因为一起意外成了植物人,已经昏迷了好几年,她一直在找你,希望你能为她弟弟做手术。”
林施芸想将季蓝扶起来,而季蓝却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程华,“程医生,我知道你在脑科手术方面的造诣无人能比,也许全天下只有你能让我弟弟醒来,这么多年,我一直系希望于找到你,如果你不救他的话,那么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有什么事都起来说吧,我是医者,但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
“但只要你答应,他就有醒来的希望不是吗?”季蓝说的诚恳,好像誓死都要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请你答应救我弟弟……”季蓝再次匍匐下去,瘦弱的脊背却载满了她的坚定。
看来今天不答应,她是不会起来了,程华与妻子相视一眼,同意了季蓝的请求,“好吧,我答应你,但我得先看看你弟弟的情况再说……你起来说话吧。”
季蓝喜出望外,脸上绽放出心底最深处溢出的笑容,她站起身,却因为假肢的原因没能站稳,趔趄了一下,程七彦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
季蓝抬头感激的看了程七彦一眼。
…………
临近下班时,程七彦将谭玉染办公桌上的文件分类放置整齐,然后靠着桌边看着认真注视着电脑的谭玉染,说起了父亲打算给人做手术的事情,但避开了季蓝的名字。
“那老师他有多大的把握呢?”谭玉染移动鼠标,关上了电脑,从座椅上起来走到程七彦身边。
“不知道,要等全面检查后,看看有没有手术的可能,不过我爸刚回来,在北都还没有行医资格呢,要过一段时间了。”
“那我给老师办一个吧,正好晨淼旗下刚开了一家医院,不如请老师来当院长吧,他的名号比什么广告都管用。”
程七彦特别鄙夷的斜了谭玉染一眼——“奸商!”
谭玉染恬不知耻,从后面环住程七彦的腰,“我不奸商,我要奸你。”
程七彦立马感觉有身后有硬物正在戳自己,脸瞬间一黑,“混蛋,不要在这里发情!!”
“那我们换个地方,我都好多天你没见到你了……”谭玉染擒住程七彦的腰顺势就把他往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拖去。
程七彦用手板着门框,做沦陷前最后的拼死挣扎。
结果是……门被关上了,疯狂被释放了出来!(此话灵感来源于——关门,放狗!⊙﹏⊙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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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灯光照射着满目的洁白,医院的颜色总令人倍感紧张又分外压抑,程七彦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上面昏迷不醒的人,他有着帅气的面孔,斜长的剑眉,轻闭的双眼给人造成睫毛在颤动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程七彦很替这个看上去蕴藏着无限活力的年轻人担心。
“我爸他怎么说?”程七彦看着季蓝,她退去了冷艳的妆容,显得有几分憔悴。
“程医生说,可以进行手术,醒来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而且手术风险很大。”季蓝看似平静,但程七彦知道,另外那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沉沉的压在了这个女人的心上。
“那你有何打算吗?”
季蓝轻笑,“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会让弟弟接受手术。”过了片刻,她补充道:“我心意已决,不会后悔。”
程七彦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什么了,季蓝的坚韧令他钦佩,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床上的青年,伸手触了触他的脸……发自肺腑的希望他能醒来!
医院的会诊室里,以程华为首的几个脑科专家正在为季蓝的弟弟进行会诊,好拿出最后的手术方案,而被界内奉为传奇人物一般的程华重现后的第一台手术,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季小姐,请到会诊室来一趟。”病房门口,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叫道。
程七彦跟随季蓝一起去了会诊室里,看见穿着白大褂的程华,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穿梭在父亲工作的医院。
程华为季蓝详细讲解了手术会经历的过程,然后将一份手术同意书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季蓝拿起签字笔俯下身,什么也看,只是稍微的顿了两秒,然后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决绝的连旁人都来不及为她迟疑。
手术定于次日早上十点开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而时钟上的秒针则缓慢爬行着,如同迟暮的老人一样前行,明明那么慢,却又转瞬即逝,追不上,抓不住……能做的只有屏息以待。
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程七彦也不出意外的赶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上心,也许是因为那条鲜活的生命吧……
季蓝目送着弟弟被推入手术室,门被合上,阻挡了殷切的目光。“手术进行中”的字样亮起,炙烤着人的眼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高高悬挂在了万丈深渊之上。
真正的煎熬现在才开始,季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像在祈祷,又像在安慰自己。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不见她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甚至从未见她为此掉过一滴眼泪,然而,程七彦靠近她的一刻,她却突兀的道:“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程七彦没有说话,走过去与季蓝并肩坐在了长椅上,季蓝立即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九个小时之后,手术圆满完成。
季蓝在程七彦的搀扶下,只远远看了一眼脑袋上裹满了纱布的弟弟一眼,很快医务人员就将病人推入了重症监护病房,而能否醒来,就在一个星期内见分晓了。
程华穿着被汗水浸透的手术服从手术室出来,精疲力竭的好像打了一场艰巨的战争一样,林施芸第一时间为丈夫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如果这次手术成功了,那么也预示着,七彦的失忆有可能被治好……
可是,一个星期转眼过去,季蓝的弟弟并不见丝毫动静,仍然沉睡着,季蓝透过探视窗看着监护室里带着氧气罩的青年,他浑身插满管子,心电波在屏幕上规律的跳动着,只能靠机械和氧气罩上呼出的白雾能够证明他的生命迹象。
“他会醒来的。”程七彦在一旁轻声道,不是安慰,而是他的直觉这么肯定。
季蓝回望程七彦,“谢谢你。”
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苏醒概率最大的周期结束了,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季蓝的弟弟却不见任何醒来的迹象,他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再次淹没在漫长的等待中。
天气已经步入了最炎热的夏季,路面被似火的骄阳烤的不断往上冒热气,程七彦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开车到了医院,半个月来,天天如此,可病房却一片静寂无声,每次看见病床上那人,都唯有长叹一声,面对几近绝望的季蓝,程七彦不知道该怎样宽慰她才好。
程七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感受着病房空调微凉的清爽感觉,季蓝为他递上一杯水,然后站在床尾沉默着。
“对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程七彦询问道。
“他叫季迟。”季蓝用沙哑的嗓音回答他。
“季迟,是迟到的迟?呵呵……真贴切呢,季迟,季迟……”程七彦回味着这个名字,他反复的念叨着,“季迟……季、”
程七彦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直愣愣的盯着季迟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刚才,他分明见到季迟的食指动弹了一下。
程七彦回头向季蓝求证,仿佛是在问“你也看见了?”而季蓝则是很肯定的大力点头。
程七彦大喜过望,凑近季迟耳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清朗的声音又带着点点磁性的成熟感,就像一只温柔的手在轻抚人心,“季迟,季迟……你醒醒啊。”
季蓝目不转睛的看着弟弟的手,这一次,毋庸置疑的,季迟的手真的动了,五指收拢,又微张……像是生命萌芽时的悸动。
第120章:触目惊心
季蓝欣喜若狂,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失措的站在床尾看着季迟,害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境而已。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生啊!”程七彦头也不回的呵斥道,目光仍紧紧盯着季迟,“季迟,听得见我说话吗?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季迟,季迟。”
程七彦差点就着急的用手去拍季迟的脸了,可任他怎么呼喊,季迟始终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这时,程华与一众医生赶到了病房内,程七彦让开,方便程华为季迟做检查。
程华俯身,先是照射了季迟的眼睛,瞳孔很明亮,且聚光很好,初现醒来的征兆,一番简单的检查后,程华留意了一下旁边仪器上的心电波,就在前两分钟,季迟的心跳还出现了异样,现在又恢复如常。
程华了解了一个大概,起身看着程七彦,询问刚才的细节,“他刚才表现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手指伸缩了一下,再然后是手握拢了又松开。”很微小的动作,但程七彦却很努力的去回忆,仿佛刚才的是什么天大的动静。
“那是不是有某些外界因素的刺激呢?”
“当时只有我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话,呃……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程七彦俊眉微蹙,思忖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外界刺激。
“就是你的声音!”还不等医生下任何结论,季蓝神情激动的站在程七彦面前,十分肯定的道,“一定是的,你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他才有反应的。”
“我……我的声音?”程七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声音能有这么大魔力吗?
程华在一旁了然的点点头,“七彦,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长期昏迷的病人有时候醒来是靠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也许你叫病人的名字时,在他脑海中造成了很微妙的冲击,继而产生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这样专业的定论一下,从这天起,程七彦的声音就充盈了整个病房,缭绕在季迟的耳边。
他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叫醒这个贪睡的年轻人。
从朗诵诗集,到阅读小说,清唱情歌,以及,不停的呼唤……季迟,季迟,季迟……
时间又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季迟却没有用任何反应来回报程七彦的努力。
嗓子嘶哑倒也无所谓,而整天一声声的叫着季迟,即使回到家,程七彦脑子里仍然嗡嗡作响,到处回荡着季迟的名字。
对此谭玉染感到大为不满,醋意熏天,但对程七彦的行为却一直都是默许的,从头到尾,他只给此事作了一回认真的评价,他说:“七彦,你太过于善良了……”对我抑或伤害你的人都如此慈悲。
程七彦自问,他善良吗?不,他从不随意施舍善良,他帮季蓝,只是因为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因为他们命运的相似,或许,还带有为谭玉染还债的成分在里面,季迟只不过是他们在利益之战中不幸选中的牺牲品。
程七彦喝了一口罗汉果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刚才的小说段落往下念,间或时不时的看一眼病床上沉睡的人。
“你先回去吧,我想今天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你家里也还有事。”季蓝轻声打断程七彦,温言提醒他。
程七彦合上书本,“那好,我明天再接着来。”
临走,他回身看了一眼出来送他的季蓝,心里有些微妙的感受,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已经魂不附体,好像有什么力量会驱使她在心愿完成后,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
夏天的傍晚闷热难耐,高温让周边的一切都停止了风吹草动,而如此的平静,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程七彦摆摆头,驱赶走了心中的臆想,开车回到家中,而饭厅里,已经满屋飘香,谭玉染不在,做饭的是林施芸,那种久违的,妈妈的味道,可以勾起一切有关童年美好的记忆。
程华也后一步到家,他现在担任医院的院长,整天忙碌不已,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以前的老样子。
“小汀呢?”程七彦洗手入座,饭桌上没有见到那抹活泼的身影。
“已经吃过了,最近期末考试,孩子太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吃完晚饭后,林施芸与程华在客厅看电视,而程七彦则去了浴室洗澡。
他脱下衣服,打开淋浴,莲蓬头洒下的热水将一天的疲累与烦闷冲刷殆尽,程七彦单手撑在淋浴间的墙面上,闭着眼睛让水顺着头顶流过他的面颊,然后他呼出一口热气,用手抹净了面上的水流,忽然,他看见浴室的地面上倒映出一个人影。
程七彦顿时提高警惕,他猛然转过身去,正好撞入身后人的怀抱,在看到那人的脸后,骤然紧绷的神经一下又松懈下来。
“混蛋,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跟幽灵一样。”
谭玉染把程七彦逼到淋浴间的一角,脸上挂着妖冶魅惑的笑容,“想不想我?”
程七彦无法挣脱,却也拒绝回答他的肉麻问题,转而道:“你怎么溜进来的?我爸妈没发现你吧……”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么多天没见,说,你想不想我?”
“不……呜~”
想字还未来得及脱口,就被一个野蛮的狂吻封在了嘴里,思念早已不用语言来诉说,两人不停的换位接吻,辗转缠绵着,浴室里的热气把激~情的温度蒸腾的越来越高。
谭玉染的手滑过程七彦线条优美的脊背,来到了他股间的禁地,手指探进了紧闭的狭窄身里。
程七彦抓住谭玉染的长发,毫不怜惜的把他扯开,“你想干什么?在这里?”
“对啊!”谭玉染回答的理所当然,完全把头皮上的疼痛忽略不计。再次凑过去亲吻程七彦。
“绝对不行!”
“行~”谭玉染死皮赖脸的磨蹭的程七彦的上半身,转移了注意力后,再攻击下盘,挤进了两条修长的大~腿之间。
男性的象征紧贴在一起,两根硬物瞬时被摩擦起火。
谭玉染抬起程七彦的一条腿,跨在自己的腰上,程七彦不明所以的配合着,直到谭玉染抬起他的另外一条腿,他才知道,这家伙要在这里站着做。。。
这样的姿势,让硬物将将对准了私密之处,水流沿着股沟滴到那里,恰好做了润滑,一举进入,水声四起。
“啊嗯……”
激烈的感觉似电流般从脊背直冲大脑,程七彦把头使劲朝后仰,发上的水珠甩到了身后的镜面上,留下迷离暧昧的画面,他紧紧抱着谭玉染,双腿夹紧他的腰,浑身肌肉紧绷着保持这个姿势,加之被进入的快~感,真是刺激到要死……
谭玉染嗤咬着程七彦的脖颈,火热的舌头舔过他的锁骨,弄的他又麻又痒,而让神经感到欢愉的,却是那一丝丝从中传递的刺痛。
“谭玉染……嗯,啊………啊……你不要……该死的……你不要狠命往那里……嗯……别戳那里。。。。嗯……”
“哪里?这里吗?还是这里!这里!!!这样戳?还是这样!!”
“啊--呜~~嗯……”尚存的一丝理智让程七彦压制住了那脱口而出的高声叫喊,只从喉咙里溢出难耐的低吟,持续不断的颠簸已经快让他晕眩,谭玉染的乌黑柔韧的发丝在他手中缠绕,然后一根根被拉扯断掉……
头顶上的莲蓬头还在不知疲倦的喷洒着热水,好像要把这一室的销~魂沸煮成熔岩,将人焚成灰烬才肯善罢甘休。
汩汩水流舔舐过滚烫的肌~肤,添加更加灼人的热度,从消瘦的肩膀,紧窄的腰身,流到连接处,在一进一出时被代入那叫人欲~罢不能的身体里面。
灵魂中的毒花仿佛被浇灌得到了重生,妖异的绽放在最深处,让心爱之人散发出致命的诱~人体香。
程华坐在沙发上观看时事新闻,忽然注意到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妻子不见了,觉得屋里有什么不对劲,放下遥控器朝里面走去。
他的脚步停在了大开的浴室门口,突然,里面响起了妻子施芸颤抖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程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隐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箭步冲进了浴室。
程七彦和谭玉染赤~裸着身躯抱作一团,呼吸都还在剧烈起伏着,刚才疯狂的性事还停留在他们的身体里余韵未消。
她眼眶欲裂的看着这一幕,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儿子居然与一个同身为男人的人欢爱缠绵,林施芸吃惊的伸手掩住了嘴巴,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程七彦一把推开了谭玉染,他哑然失声,半响才心疼的呼喊了一声门口的女人,“妈妈……”
程华走进来,这场面,一目了然,他的猜想以最坏的方式呈现在了眼前,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即使你避之不及,但它偏偏要找上门来……
第121章:并肩承受
宽敞的客厅中,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程华将妻子揽到肩膀上安抚,语言的劝慰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程七彦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后,来到了父母面前,他低头沉默着,忽然,他双膝同时着地,跪在林施芸和程华面前。
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闷闷的声响,谭玉染一阵心疼,紧跟过去,与心爱之人并肩跪在了一起,如同定下了风雨同舟的契约一样,坚定不移,谭玉染悄然伸手紧握着程七彦的手,传递着温度和力量,程七彦亦回握予与他回应。
这些都被母亲细致的目光看在了眼里。
“爸,妈,对不起。”程七彦坦然面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作为男人就必须有担当,负起责任,而在这时有人与你一同分担,这种感觉,真好……程七彦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谭玉染这次是否又是故意为之,因为他接受了他的感情,那就再也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了。
林施芸的心情缓和了些,她看着谭玉染,她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第一眼看见他的长相时,林施芸是有些心惊的,沉淀下来一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又始终想不起来,良久,她才开腔说话,“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八个月了。”程七彦如实道来。
林施芸幽幽叹了口气,本打算开口再问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身影--客厅边缘的台阶上,小汀正穿着睡裙,打着赤脚站在那里揉眼睛。
“小汀……你怎么起来了?”
小汀睡眼朦胧的看了客厅里的所有人一眼,最终双眼闪闪发亮的把目光锁定在了谭玉染身上。
“小玉!你终于回来了~”
小汀像初生的小鹿一般,蹦跶着跳下台阶,飞扑到了谭玉染的怀里,完全忽略了小玉和爸爸现在非同寻常的处境,这让所有人觉得非常诧异。
“小玉~~人家好久没有见你了哦,爸爸说你出差去了……我好想你!”小汀撒欢的蹭着谭玉染的脸。
“我也想小汀啊,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嗯?”谭玉染宠溺的揉了揉小汀海藻一样乱糟糟的自来卷。
小汀的突如其来打破了僵局,面对如此天真可爱的孩子,所有的是是非非都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将各自的心事怀揣在心底里。趁这一大一小两人聊开之际,程华对程七彦递了个眼色让他站起来。
看见如此欢乐的小汀,林施芸有些被触动,再想想此趟回来,七彦似乎也变了许多。
经过一夜无眠的思考,第二天,林施芸再次找到了程七彦。
“妈妈,你找我有事?”程七彦进了房间,看见林施芸正在将床上的衣物整齐叠放进箱子里,他疑惑道,“您这是干什么?”
林施芸放下手中的衣物,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和你爸打算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
“妈妈你还在生我的气?”程七彦三十来岁的人,仍然管自己的母亲叫妈妈而不是妈,听上去像是有恋母情结,实则他觉得那样称呼会让母亲更显青春,但岁月不饶人,他已经成年,却不希望自己的生活给母亲带来任何伤害。
“不,七彦,妈妈没有生气,更加不会有什么事阻挡我为自己的儿子骄傲,我知道,你和他是认真的,从他看你和小汀的眼神我也能感觉到,你们之间并非游戏,孩子的表现是不会有假的,小汀能那么喜欢他,相信会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之前是住在一起的吧?我看见你的房间有他的物品,我和你爸搬出去后就让他回来住吧。”妈妈走到儿子跟前,踮起脚尖,在儿子额头印下一吻,“妈妈祝福你们!”
程七彦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紧紧拥抱住母亲,“谢谢你,妈妈。”
当一意孤行的爱得到亲人的肯定时,那种暖流从心底里缓缓蔓延全身,原来别人的祝福是那么的重要……程七彦第一次觉得,他和谭玉染爱不再那么累了。
当天,程华和林施芸就搬出了程七彦的公寓,他没有多做挽留,想想也觉得,最近是挺委屈他家小玉的……程七彦在想,到哪里去找八抬大轿去把他弄回来。
……
程七彦冒着炎炎烈日来到医院,这是他最近必不可少的工作,季蓝在医生办公室里询问谈有关弟弟病情的事情,所以病房里就剩下了程七彦和季迟两个人。
程七彦咳嗽了两声,“咳咳,我嗓子有点哑,声音也难听,要不……我给你吹个口哨?”
他最近已经习惯这样的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却像独角戏一样把台词说的颇为生动。这几天程七彦的心情很好,所以整个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病房里充斥着他一个人的欢声笑语。
一曲悠扬轻快的口哨在空间里飘散出快乐的音符,好像回到了纯真年少时,在夕阳如血的傍晚骑着单车从学校飞驰到家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少年被吹起的洁白衣袂,在逆风中飞行。飞过无忧无虑的青春,路经忧伤,看过离别,抑或,被丘比特之箭射入了爱河……
一曲简单的口哨被程七彦吹出了无数种心情,仿佛四季变换般有了画面感。间或跑掉时他悦耳的笑声,那样真实的传入昏迷者的耳中,灌输到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唤醒了休眠的知觉,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哎呀对不起,又跑掉了,呵呵,好多年没吹过,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岁呢……你、”程七彦本来以为没有对手戏的,岂料,目光掠过季迟的脸时,看见一双澄澈的茶色眼眸正盯着天花板……
程七彦咽了口唾沫,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看着季迟,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也把眼闭上了。
那双茶色的眸子慢慢转动,如同新生婴儿审视这个世界一般,然后将目光聚焦在了程七彦身上--季迟看着面前这个俊雅的男人,他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透出骨子里的一股坚毅,直挺的鼻梁下是带着冷漠的薄唇,令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你,睡醒了?”床边的男人开口问,声音奇异般的有安抚人心的效果,这正是在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声音。
季迟安静看着程七彦,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把手伸向眼前的程七彦。
程七彦这才回过神,“不许动,你别动,我去叫医生--医生!”
他飞跑在医院走廊里,早已顾不得在医院要保持安静的公德心,大声呼喊着医生。
“醒了,真的醒了?”季蓝的手紧紧揪着程七彦的胳膊。
“真的,他睁开眼睛了……”程七彦也为之激动,忽略了胳膊上的疼痛。
季蓝手捂着心口,像是在按压住自己体内的疯狂,她放开程七彦,奔往病房,早已忘记了假肢是没有奔跑权利的,季蓝重重的扑到在了走廊里。
不顾程七彦的阻拦,季蓝仍然踩着她引以为傲的高跟鞋踉跄的跑进了病房,病床边围满了医生,她冲了进去,怔怔的看着床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终于用灵魂买来了让他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季迟轻启干燥的唇,试探着发出音节……“姐姐。”
休眠了多年的声带发出了暗哑的声音,但足以听清他在说什么,季蓝呼之欲出的眼泪终于掉下脸庞。
如果长此以往,程七彦会以为这个女人不会哭,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
程七彦有点颓废的蹲在走廊里,他的使命完成了,从一开始,他与谭玉染就是因为季蓝这根仇恨的绳索被捆绑在一起的,现在应该算是解开了吧,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吗?
却不知,绳索的源头离他还很遥远……或者说,他在反方向前行。
可不管怎么说,季迟醒了,经过最细密的检查后,医生终于肯定了病人的大脑已经完全苏醒,并且状态良好,虽然颅内淤血导致季迟昏睡多年,但并没有损伤他的神经。
接下来就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康复治疗,以让长期没有使用的身体功能得到恢复。
程七彦站起身,潇洒的离开了医院,接下来想必不会有他什么事了,可是,身后却有人叫住了程七彦。
“请等一等。”
程七彦回头看着季蓝,“还有什么事吗?”
“我弟弟想见你。”
第122章:心的使命
再次见到季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程七彦只是来询问一下他情况,却不知他为什么要见自己,他有些不解的跟着季蓝来到病房里。
习惯性的望向病床,床头被摇起,季迟半躺在上面,与程七彦目光对接时,他脸上浮现出笑容,从那一笑的灿烂程度即可判断,他的状态很不错。
因为手术的原因,季迟的头发被剃掉了,现在头皮上刚生出一层浅浅的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的平头,让他显得很精神,虽然是长期卧床的病人,但因为季蓝的精心照料,经常搬他出去晒太阳,所以季迟的肤色也很健康,如果不是那身病号服,乍看之下季迟与常人无异,简直是个阳光帅气的好青年。
他让程七彦想起了莫离,然而季迟身上则少了那股子戾气,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的活力。
“嗨,小伙子,感觉怎么样?”程七彦很随意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很好,你看。”
程七彦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瓷碗里盛着糊状的流食,他耸耸肩,“味道如何?”
“嗯……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自己吞下东西了,而不是等姐姐把它们从我的鼻子里灌进去。”
程七彦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
“听姐姐说是你把我叫醒的,谢谢你。”季迟说话时脸上一直漾着笑容,“医生说过段时间我就能下地行走进行康复锻炼了,到时候你能来看看我吗?”
“这个好说,不过你好了可要报答我呀!”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程七彦本把这当成是玩笑话,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被全世界背叛时,还有一个叫季迟的人用生命忠于他,为他赴汤蹈火,只因那时的一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之后,季迟开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锻炼,只为能站起来重新走路,往往人们觉得最为平常的事,一旦失去才会懂得它的弥足珍贵,把萎缩的经络拉伸,让休眠的肢体再次担任起应有的功能,这期间需要付出的代价,远非汗水和疼痛那么简单。
程七彦觉得,季迟的康复之路和谭玉染戒毒的过程差不多,需要的不止是毅力。还要有把灵魂剥离躯体的狠劲。
程七彦的的两片薄唇叼着香烟的过滤嘴,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的末端,一点火光中徐徐冒出烟雾,他两指捏起烟头,把烟递到了谭玉染的嘴边,谭玉染嫣红似血的唇颤抖的含住香烟,就像汲取生命的养料一样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从肺中过滤,那过程如登极乐世界一般令人堕落,烟雾从谭玉染的口鼻中一丝丝溢出,就像他身体里住的恶魔在幽幽舞动一般。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吸尽了一支烟的全部生命为止,程七彦将烟蒂摁熄在水晶烟灰缸中,然后掩紧了被子,他用温热的身体保住蜷缩成一团的谭玉染,脸紧贴的他的背。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仍能感受一股一股的冰寒从他身体里蔓延。
“还冷吗?”
“还好……”
程七彦知道他说的极为勉强,绳子束缚着他的身体,却束缚不住在他体内肆虐的冰葬,为了减轻谭玉染的痛苦,程七彦一直与他说话,以分散注意力。
无意中,程七彦说起了季迟醒来的事,谭玉染极力压制着身体的痉~挛,微笑倾听着,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印下扇形的阴影。
“他现在已经能靠助站器行走了,听说以前很爱运动,所以恢复的相当好。”
“那很好啊……”谭玉染低笑,既然季迟快好了,那么季蓝可以完成她最后一个使命了……
程七彦以为谭玉染感兴趣,所以继续往下说,结果谭玉染来了句……“你能不能不要在床上用这种欢乐语气和表情提别的男人?”浓浓的醋意弥散开来。
程七彦立即黑了脸,扯了扯他身上的绳子,“你的脑子被冰坏了吗?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本大爷说话客气点,小心我上了你。”
“……”
程七彦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翻身把捆成粽子一样的谭玉染压在身下,“对呀,我怎么都没想过趁人之危,嘿嘿……”程七彦埋首在去舔弄谭玉染胸前的嫣红。
谭玉染顿时觉得五雷轰顶,程七彦挑起他的下巴,对视了几秒坏笑道:“啧啧,看在你楚楚可怜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吧。。。”
…………
这个季节,热到连夜晚都是浑浊的,惟独清晨能拥有片刻的清爽感觉。
小桥流水哗哗作响,悦耳的水声似乎可以给人带来清凉,旁边有一棵百年古树可供人在下面品茗纳下棋,遮挡毒辣的阳光,路旁两道的花园里的非洲菊齐齐绽放,颜色很是讨喜,这里的景色绝对可以称作是北都绿化最好的小区了。
为了避开最为酷热的时间点,送水车也早早开进了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区里,送水工人把一桶桶的水扛进各个住户家里。
在第三层的住户楼里,男人一手扶着肩上的水桶,一手按下了面前的门铃,间或左右扫视了一眼楼道里的情况。
林施芸尝了一口砂锅里莲藕汤的咸淡,忽然听见门铃声,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去开门。这里是七彦半个月前才为她和丈夫买的房子,现在的生活惬意而平淡无奇,林施芸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舒心日子。
可是,当她今天早晨打开了这道门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的生活又将不复平静。
“来了……”林施芸带着微笑来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开了门。
男人扛着水桶低着头走进来,头上的棒球帽帽檐也压的极低。
“水桶在里面。”林施芸在前面为男人领路,来到了客厅的饮水机旁。
放下水桶后,男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取下了棒球帽,站在了林施芸面前。
林施芸感到非常诧异,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头黑棕色的头发,斜斜遮挡住小半边脸庞,显得颓废而冷漠,墨蓝色的眼眸异常深邃,眼神孤寂而锐利,长相俊美不凡,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送水工。
“你……你要喝口水吗?”林施芸被他看的有些局促。
“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魏斐啊。”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是极力要让林施芸想起些什么。
林施芸微愣,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对对对,魏斐!七彦以前最要好的同学,特别爱打架的那个,我家的诊所经常为你免费上药……”
魏斐尴尬的回以笑容,“是,就是那个魏斐。”
“怎么你……现在……”林施芸不知如何措辞,指了指魏斐身上的工作服。
“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才打扮成这样的,我听说七彦的父亲回来了,请问他现在在哪里?我是来找他的……”
林施芸的直觉告诉她,魏斐的到来肯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在书房看病历,你跟我来吧。”
当魏斐向程华说明来意后,程华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一线希望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一起降临,是接受这个提议,还是坐等七彦被谭玉染毁掉?这个抉择让当父亲的他难以下定。
仅仅几分钟后,魏斐就离开了,而这几分钟的交谈,却牵动了许多人的命运,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改写了,某些事情,悄然间被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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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当投入工作就几乎忘我,最近尤其如此,因为晨淼再次面临危机。
在拓展亚洲市场时,除了心脏起搏器导致的死亡案件以外,晨淼几乎一路无阻的发展到今天,顺畅的的让人难以想象,这其中当然与谭玉染的精心安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成功之路不会这么容易,最近一个月,晨淼遇到了这一年多以来最大的一个绊脚石。
说的更严重些,应该是棋逢对手。
“新宇”是一家刚刚注册不到三个月的医药公司,却在最近半个月内如一匹黑马般突出重围,仅仅在股市上市一周,便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如同刚出道的明星,一炮打响。你前一天还不知道它的名字,而第二天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新宇”的消息。
短短时间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爬升,这显然不是正常现象,要说是商业奇迹的话,恐怕就是强大的后盾在暗地里为其撑腰砸钱了。
一经调查,“新宇”的资料全部摆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一家证件齐全,合法经营的公司,似乎全无疑点,但它太干净了,这反倒有些让人唏嘘。再看其他底细,却显得很模糊,甚至连确切的法人代表是谁都不甚清楚,这给“新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在几天后,“新宇”为上市一月取得的傲人成绩举行隆重的庆功宴会,以万分高调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而作为晨淼的总裁,谭玉染也应邀出席了这次宴会。程七彦与他携手参加。
当晚,“新宇”的执行总裁在台上致辞,在万众瞩目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程七彦怔怔的看着台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笔挺西装,唯一一抹亮眼的颜色来自他胸前别的玫瑰,还有……他右脸上的金色面具,长年作为遮挡的棕色刘海现在整齐的梳到脑后,俊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左脸,高挺的鼻梁,倨傲的下巴,以及……始终冰冷死寂如坟墓般的墨蓝色眼眸。
“新宇”的神秘老板,居然是魏斐!
这个事实让程七彦感到难以置信,而魏斐在致辞时,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停留在程七彦身上。由不得他不信,只有他,看见过魏斐那与俊美相伴的另一半狰狞面孔。而这个男人现在却戴上了让他看不见内里的面具。
他又想做什么?
程七彦似乎嗅到了可怕的气息,魏斐不可能有那个资金支撑“新宇”,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股市掀起巨浪。而他的存在却如此不容置疑……他强大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什么?
程七彦的心被疑云笼罩,他极度讨厌这个感觉。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也许只有他能为自己解开这道谜题,程七彦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必须抽空去一趟古逸那里了。
第123章:魏斐之谜
盛夏的的藤蔓植物,浓绿妖娆,四处延伸着它们的触手,眼前的建筑被其包裹的密不透风,一眼望去,还以为这座房子就是这些绿色植物自然生成的,在夜色的衬托下,它显得有点阴森。
每次来这里,程七彦都要在门口站一会儿,仿佛是在踌躇到底要不要踏进这所诡异的房子。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程七彦的肩膀。
温热,极富存在感。
程七彦猛然回头,看见鬼魅般的古逸正朝自己微笑,他的举止犹如古老的贵族般优雅得体,倒是自己显得非常失态。
古逸走到前面去,推开了房门,似乎知道程七彦是为什么事而来的。
程七彦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的气质,与黑夜相得益彰,仿佛一只夜行动物,慵懒中透着锐利,他回头看着在原地发愣的程七彦,魅惑的嗓音如同施了蛊,“进来吧。”
程七彦保持着一贯的谨慎,不去看古逸房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摆设,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是为了……”
“你来是为了新宇公司总裁的事吧!”古逸先一步道出了程七彦此行的目的。
这种所有心事都暴~露在别人目光下的感觉非常糟糕,尤其是在你对那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程七彦微恼,“你到底是什么人?”
古逸往君子兰的叶片上喷洒水雾,然后再慢条斯理的用毛巾擦拭上面的灰尘,他似乎很乐于看见别人恼羞成怒的样子,而那种对万事都有好整以暇之雅的态度,更加的让人不能冷静,理智如程七彦,也不能例外,就在他快要提高声调再次质问的时候,古逸终于慢悠悠的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魏斐是什么人,不是吗?”
程七彦一时语塞,自己居然忘了来找古逸的真正缘由,他退到藤制座椅上坐下,言归正传,“我想你已经把答案写在空白的考卷上了吧。”
古逸不置可否,直接奉上实物。
程七彦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过期报纸,上面全版刊登着题目为【晨淼心脏起搏器导致患者死亡一案迷雾揭开,XX法院对嫌疑人进行终审判决】的新闻,而下一张则是秦恒被狙击手击毙后从北都第一高楼坠下的现场,满眼的血泊中,秦恒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
“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魏斐,可你了解他么?”
程七彦低笑着摇头,不要说了解,就连是否真正认识魏斐,他都不能肯定。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只能够遥遥相望。
“那就从这里开始了解吧。”古逸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了报纸的“9起命案”几个字样上。
程七彦陡然心惊,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古逸调笑道,“真聪明!”他继而又问,“你知道秦恒在晨淼当特殊调查部的部长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程七彦蹙着眉,仔细回忆,想起刘隐曾告诉他的一些话,“听说是个军人,而且是在特种部队服的役--可是……这跟魏斐有什么关系吗?”
“嗯哼,当然有关系,因为魏斐也在特种部队服役过,并且担任的是队长的职务。”
古逸一语道破天机,程七彦神情凝重的叹息了一声,那日秦恒把他挟持到第一大厦的天台,魏斐赶到时,他们的眼神……他早该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那么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那9条命案,魏斐脱不开干系,或者说,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也不为过,而秦恒不过是个帮凶罢了,不仅当了替罪羊,还把命也搭上了。也许,他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一定,毕竟,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效忠。
就在程七彦的妻子死去的那年,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他身边的朋友,曾经的同学,都相继离开了北都,而魏斐作为程七彦最要好的同窗兼死党,却也不例外的销声匿迹了。
因为,魏斐躲到了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舔伤口去了,等到伤已结疤时,他成为了特种部队一名优秀的军人,而后的六年里,他率领着一支六人组成的小分队在形势险恶环境恶劣的金三角与凶狠的毒贩抗衡,而那六人里,就有秦恒。
在那里,对抗不止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是一种生存,在热带雨林里探查毒贩的运输路线,有可能永远迷失在里面,还有可能一失足便跌进沼泽里葬身在这片不见天日的丛林里,四处潜藏的毒蛇,毒贩设下的陷阱,甚至连静止不动的植物都暗藏杀机。
而最为可怕的是被那些残暴的毒枭抓住,惨无人道的折磨与拷问,只有一群绝望的男人才会选择这样的使命,而魏斐则被部下称之为“冷面修罗”,他睿智,并拥有魔鬼般的冷静头脑,绝佳的判断力,配上那狰狞的半侧脸庞,倒真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部下把他当成了一线曙光,他们忠于魏斐,把生命依托给他,他们崇敬魏斐,与他一同出生入死。
使命完成的那天,六人中只有两人存活了下来,那就是魏斐和秦恒。
他们脱下迷彩服,洗净脸上的油彩,卸下沉重的装备,从与世隔绝般的雨林中,再次投身都市。
直到,程七彦在北都大学的旧址再次见到魏斐。
他用军方一款用于战场上获取情报的干扰器装置在手机里,再把手机寄到心脏起搏器的患者的手里,以此遥控了他们的死亡,如此简单,却异常缜密的布置,一时间迷惑了许多人。
唯一的目的就是动摇晨淼在亚洲市场的开拓之路,制造舆论的风波,以及大众对晨淼产品的恐慌与质疑,而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他遇见了秦恒,他昔日的部下,而碰巧秦恒就在晨淼工作,所以在他的帮助下,魏斐更为顺利的达到了目的。
可这场较量,魏斐输的一败涂地,因为程七彦该死的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之后,魏斐故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他自己也向刘隐自首。
假象与事实被混淆在了一起,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程七彦极力想把他从牢狱之中救出来,这其中多少掺杂了点愧疚之情。
而刘隐……
“呵呵,那个笨蛋警察自作聪明,觉得有诸多疑点,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魏斐是被冤枉的,不过魏斐的演技也算是极好的了,不是把你也骗过去了么!”古逸把食指轻轻伸进一朵兰花的花心,沾取蕊中的花粉,放在嘴里品尝。
程七彦无视了他猥亵之极的动作,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秦恒在魏斐入狱后还以同样的手法杀人,是想迷惑警方的视线救他出来么?”
“正是。”古逸接着摧残另外一朵兰花,用眼神示意程七彦发挥想象力。
秦恒对魏斐的忠心是深深凿刻在灵魂之上的,即使为这个曾经带着他走出那片炼狱的“冷面修罗”而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他把程七彦劫持到北都第一高楼上去,就是已经打定决心用自己的死终结警方的线索,为魏斐洗脱了罪名。
死无对证后,魏斐被无罪释放,这个秘密也被尘封了起来。
“那他的脸……”程七彦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呵呵,这你得去问他自己。”古逸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是不是和谭玉染有什么仇,为什么要针对晨淼?”
“这个嘛,你就要去问你家那位了!”
程七彦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起身欲离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帮我这么多,还没说你想要什么报酬呢,多了的话,我可付不起。”
“放心,不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钱之外的东西,我就更付不起了……”程七彦说的是大实话。
“我要的东西,你肯定能给。”古逸神秘的向程七彦招招手。
程七彦质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附耳过去,古逸的耳语连带着他的气息一起吹入了程七彦的耳窝内。
语毕,程七彦看着古逸近在咫尺的笑脸,挑了挑眉,“好说……合作愉快。”
他们握了握手,程七彦翩然离去,已经走到门外,屋内却响起古逸的话语。
“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反应迟钝,看不出来魏斐喜欢你么,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目的!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程七彦没有回话,掏出车钥匙解开了防盗锁,驾驶着车子绝尘而去。
第124章:帅气天使
一直以来,程七彦的内心都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这次魏斐创建新宇,恐怕不单是冲着他来的,而他的资金来源和后盾……古逸却只说一半,留了一半等程七彦自己去猜。
可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公司的事得处理,再加之谭玉染的毒瘾三不五时的会犯,他也是绝不手软的,一想起季蓝那句,戒不掉冰葬,他的寿命绝对不超过五年,程七彦就狠下了心肠,把谭玉染绑起来直到熬过那阵为止……可以说,那个过程是生不如死的,每次与谭玉染一同挣扎过去了,都会有仿若重生般的感觉。
程七彦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这辈子惹上谭玉染这么个烂人算是全毁了,“你再动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死在一起也蛮好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死了做成木乃伊!”
“……”
…………
程七彦忙的马不停蹄,已经全然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即便是想起他也不打算过了,现在想起来睡个安稳觉比什么都实惠,可是,下一刻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到写字楼下准备开车去接小汀放学,然后又想起现在有林施芸代接,程七彦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打算重新回去跟谭玉染一起加班。
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见旁边的一个身影,程七彦回头留意了一下,看见了花园拐角处的那个青年,他立时定住了目光。
季迟穿着一身合体的礼服,像个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手捧一束白玫瑰站在那里,帅气的面庞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足以引来一片女孩追星般的尖叫。
程七彦四下看了看,现在是下午,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别说是女孩子了,路面上几乎没有任何生物……也就剩他和季迟两个站在这里了。
刺目的光线令程七彦眯着眼睛走向季迟,“你在这里等人?”
季迟的额头上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了,“嗯嗯,等你!”他将白玫瑰递给眼前的男人。
“我……?”程七彦指着自己,看着那已经发蔫的玫瑰花瓣,“你为了等我在这里晒太阳?”
“嗯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程七彦丝毫没被惊到,在这样的高温下也完全喜不起来,他有点无语,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季迟时,以上两种感觉才在心底里砰然升起--“你……你能站起来了?”
刚才程七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季迟是跟正常人一样笔直站立着的,这阵子太忙,他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过季迟了,上一次见他,他只能靠别人的搀扶勉强站起来,没想到,他康复的如此之快。
“太……这太好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程七彦兴奋的有点语无伦次,激动的想上前给面前这个青年一个大大的熊抱,“祝贺你的新生,这的确是个惊喜。”
“不止这个,呐,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季迟再次将玫瑰送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瞟了一眼表上的日期,吐出一口浊气,“呼,看,我自己都忘记了。”他欣然接受了那束已经不算新鲜的鲜花,他做男人三十年,这还是头一次收到收到别人送的花,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是今天的?”
“上次我问你的名字为什么有个七字,你说是因为出生在七月七号。”季迟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我没怎么谈过恋爱,而且你是男的……”
程七彦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于是把它当成病句刻意忽略过去了。
“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季迟说话时,已经有一辆轿车稳稳驶到身边。
程七彦也不好推辞,更不忍心拒绝,爽快的点头答应了,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办公大楼,也懒得和谭玉染打招呼,“不如坐我的车吧!”程七彦实在不想坐那个管家开的车。
“嗯嗯,好。”
程七彦与季迟一同上了车,一路上,季迟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昏迷前的爱好,他喜欢冒险,登山蹦极是他的最爱,他还说,以后要改掉这些嗜好,不再让季蓝担惊受怕,程七彦洗耳恭听,一边认真的驾驶。
不一会儿,按照季迟的指引,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他们一同下车,甩上了车门,看着这家外形充满欧洲宫廷感觉的西餐厅。
“我姐特地定了无人打搅的贵宾区,她说这里很好。”
季迟走在前面,程七彦跟在后面,眼睛留意了一下季迟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贵宾区里极富情调,浪漫的装饰,奢华却没有俗气的富丽感,墙面绘制着大幅的壁画,简单却生动的线条无声的诉说着贵妇人与绅士们衣香鬓影的暧昧姿态,旁边还有小提琴手演奏着悠扬动听的曲子,把气氛烘托的无限美好。
两人在长桌两头分别入座,程七彦看着眼前的烛台,玫瑰纹饰的雕刻,微微摇曳的烛光,无处不传达出同一个信息--这是为情~人准备的晚餐,程七彦想,这里是季蓝定的,想必不是季迟的本意吧。
侍者为他们的酒杯注入葡萄酒,光看颜色就已醉人。
“你不能喝酒?”
“我来的时候特地去征求过你父亲的意见,程医生允许我喝这么多。”季迟用手指比了一个很微小的量,认真的样子让程七彦忍俊不禁。
接着,侍者依照次序分别端上了冷盘,正餐,以及数道餐后甜点,这样细致而漫长的用餐对于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而言,并不显得拘谨。
忽然,季迟走到程七彦旁边,茶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程七彦错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今天果真是有惊,也有喜啊。
“就算是为了庆祝我能够重新站起来吧!”季迟已经伸出左手,目光恳切又期待的看着他。
程七彦迟疑了两秒,然后将右手覆上去。
“我不会跳,你教我。”
“我也不太会。”
季迟的手小心翼翼的揽上程七彦的腰,即使隔着衬衣触到的肌~肤,仍然让他紧张的浑身僵硬,当他鼓起勇气搂住这个男人的时候……手却被拍开。
“应该是我搂你的腰,你把手放我肩膀上!”程七彦很计较谁在男位,谁在女位。
“好吧。”
两人伴着音乐在餐桌旁兜兜转转,并不精通舞步的他们经常踩到对方的脚,于是干脆看着地面,就像两个认真在踩蚂蚁的小孩子一样滑稽。一曲完毕,他们抬头看对方,才忽觉这样有多暧昧,他们像触电似地放开对方,尴尬随之袭来。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大病初愈,要多休息。”程七彦率先开口。
“好。”季迟的茶色眸子忽然有些暗淡,那是失落的颜色。
到了餐厅外面,天色已过傍晚,季迟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嬉笑,他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是反方向,你得跑好几圈。”
“你觉得我会放心吗?”程七彦无视季迟的坚持,为他打开了车门。
来的时候喋喋不休,而回的路上却缄默不语。
车子停泊在了程七彦上次来过的庄园,白天景色宜人的花园,在晚上则显得幽静无比,季蓝出来迎接,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弟弟,她眼里装满了宠溺的爱怜。
“玩的开心吗?累不累?”
季迟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很开心,姐姐,一点也不累。”
“快去洗澡睡觉,今天已经太晚了,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知道了……”
程七彦坐在沙发上,喝着仆人送上来的茶,季迟来向他道别,“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今天真的非常开心。”
程七彦失笑,“嗯,你让我过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生日,也谢谢你。”
“那我去睡了,改天来找你。”
“随时都可以,去睡吧。”
程七彦目送着季迟出去,也起身正欲离开这里,却不料季蓝叫住了他。
“程先生且慢……”
程七彦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季蓝,“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
程七彦跟随季蓝来到里面的房间,她知道这个女人一直想告诉他什么,所以他静静的等待着。
季蓝关上了房门,转身凝望程七彦,“首先,很感谢你帮助我弟弟醒来,如果没有你,这个奇迹也将不存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你太太的人是谁么,现在,为了报答你,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125章:血色痴迷
季蓝的红唇一张一合,语气平缓柔和,然而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却给程七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对季蓝说这个话,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摆在眼前触手可及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心境。
程七彦不急不躁,静静的看着季蓝,他知道,她正在酝酿怎么开口,那么久都等了,还急于这一刻么?
季蓝站在阳台上,她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高叉旗袍,美丽的长腿被展露无遗,晴朗的夜空洒下如水的月光,把一切都衬的虚幻缥缈。
“害死你妻子的人,就是我。”季蓝回眸一笑,绝美不可方物,仿佛一朵知道自己命运的昙花,愈要用力的在午夜吐露芳华。
程七彦的眼神牢牢锁定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彻,可她却未露一丝破绽给他。
“为什么?”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曾以为会因为这一刻的到来而疯狂,可他却出奇的理智。
季蓝说:“我爱谭玉染。”
因为迷恋,所以可以将爱这个字眼那样逼真的说出口,因为迷恋,所以交付灵魂……是的,季蓝迷恋的谭玉染,所以,她将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他给的最后一个使命,她心甘情愿担下所有的罪责,只为将一个假象呈现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茫然失措,关乎谭玉染,他居然无话可说。
忽然,季蓝手持一把黑色手枪,将枪口稳稳的指向程七彦的眉心。
他尖锐的目光投向季蓝的脸庞,季蓝突然灿然一笑,掉转了枪头,执起程七彦的手,把枪放入他的手中,然后托着程七彦的手把枪对准自己的头。
“杀了我吧,用我的血祭奠你妻子的亡魂。”
季蓝在追逐程七彦的目光,而后者却不住的摇头,他不知道用什么去考证,即使她口口声声那么说,却不足以让谨慎的程七彦轻易的相信。
他将手臂垂下,而季蓝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在他的心绪沉寂时,枪声却陡然响起,冲破了安静的夜。
是季蓝自己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她的小腹,血像在水中散开的墨迹一样,迅速在淡绿色的旗袍上扩展,莲花刺绣瞬间被血色侵占,印入程七彦眼底。
季蓝颓然倒入了程七彦的怀中,枪被丢弃到一边,他用手捂住季蓝的伤口,可是温热的液体却不断从指缝中冒出,手上的触感,仿佛粘腻的逃不脱的心。
“季蓝……你、”这个女人做什么他都不吃惊,却想不到,她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诉说缘由,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脸色瞬间惨白的季蓝。
“谭玉染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之下,无情无义是他的生存法则,倾心于他的人,注定不得好死,而你的不幸,全是他所谓的爱施加予你的。其实,他曾出现在你消失的三年记忆里,为了你,他充当了可耻的第三者。”季蓝的声音,因为压制着疼痛和仇恨,不再拥有平时的沙哑与慵懒,狠历中透着低沉,她扯过程七彦胸前的领带,红唇凑近他的下巴,带着凄艳的笑容,道:“我恨你,所以,我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妻子死去……”
程七彦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已经不再平缓,带着愤怒而不可抑制的激烈起伏着,他捂住季蓝伤口的手在收紧,抓着旗袍上的布料。
季蓝痛苦的呻~吟出来,继而发出凄厉的笑声,“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妻子死,却让你活着么?——我教你啊,当恨一个人入骨时,杀了他不是最大的惩罚,你要让他活着,把他最爱的东西毁于他眼前,这是我恨了这么多年,得出的真谛……你看,我恨你,所以毁了你妻子,我恨谭玉染,所以……”
“别说了——”程七彦一把推开季蓝,他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可怕,他捡起了地上的手枪,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季蓝,把枪对准了她,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的眼中,浮现出了杀意。
“还记得在车库里开着哈雷撞向你的那个骑手吗?”季蓝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并不畏惧那幽黑的枪口,她笃定,程七彦会把她的话听完……“那个骑手和开车撞死你妻子的是同一个人,他是谭玉染以前的情~人,可谭玉染却为了你把他甩了……我只是,对他的嫉妒心稍加利用而已……”
程七彦是知道这个的,他在古逸给的资料中看见过,谭玉染以前的情~人叫迪非,是个模特,从资料上的照片可以看出,迪非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可程七彦却从未把他跟那个骑手从头盔中露出的犀利双眸联系在一起过,果真……他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冰嫣的死,与谭玉染有着必然的联系,即便不是他所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恨谭玉染……”
程七彦冷笑,他清楚季蓝手里是有那个砝码的,他颤声问,“那……我失忆是怎么回事?”
季蓝已经快奄奄一息了,她的嘴唇青紫,眼神却明亮异常……“难道谭玉染没有跟你提起过吗?他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哈哈哈……他亲自执刀为你做的手术,把你有关他的三年的记忆封存起来……后遗症就是,你经常会头痛欲裂……”
季蓝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响起,头开始疼痛起来,熟悉的感觉,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这不可能……”程七彦把手指插在发丝中,用力抓扯着。
“因为那个时候,你误以为害死你妻子的人是谭玉染,所以恨透了他,他干脆让你失忆,为了再一次的开始……从你在婚礼上喝醉被他抱回酒店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你编织的谎言……”
谎言……原来,所谓相爱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为了他伤害了所有的亲人,为了他受尽世人指责,到头来只为圆他的骗局。。。
一切的痛苦源头,就躺在自己枕边,却还指望他能与自己并肩承受,多少次质疑,却被他的看似真挚的行为抚平。
可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不能被就此否认,那样真实的存在着,而朝夕相对的他却是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人,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底生寒。
季蓝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开始抽搐,她艰难的移到程七彦身旁,把枪重新放回了他手中。
程七彦眼神呆滞的盯着手枪,整个人仿佛已经失魂,季蓝摆弄他的手,把手枪握好,他抬头,黑发凌乱的遮挡在眼前,程七彦的眼睛慢慢有了聚焦,他看着季蓝,这个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以复仇为名毁掉他生活的女人,终于……寻找了七年终于出现,是为了为什么呢?
杀了她!为了杀了她?
程七彦握紧了手枪,指着季蓝的心口,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催促道:杀了她,快开枪啊……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杀了她。
“呵呵,你不会用枪?……我,教你。。。”季蓝把程七彦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对,握好了,就这样……用力扣动,那样你的仇人就魂飞魄散了……哈哈哈哈。。。。”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突然间,门口传来轰然一声。
季迟撞开门站着那里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惊恐。
季蓝看见弟弟出现在眼前,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她将拇指按住程七彦的食指,然后用力一按,程七彦的食指将扳机扣动……枪响起的一刹那,血滴飞溅了程七彦满脸,他恍然回神,季蓝竟然用他的手,杀了她自己……
“姐姐——”季迟一声惊呼,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从程七彦怀里夺过季蓝已经瘫软的身躯,“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季迟用脸蹭着季蓝尚存余温的美丽脸庞,眼泪滑过脸庞,可潜意识却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恍惚的想阻止季蓝胸前的伤口奔涌出鲜血,可血弄的到处都是……却一点也没有止住。
“姐姐……姐……你不要吓我,姐……”季迟用力摇晃着季蓝,那么多声呼喊,却再也没有平日里温柔的回应。
声嘶力竭的哭了一会儿,季迟擦干眼泪,失笑道:“去医院……对,我们去医院,姐姐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季迟把季蓝的身体从地上抱起来,直奔外面大叫着仆人备车。
程七彦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条腿……是的,一条腿!
季蓝那条近乎于完美的高仿真假腿,上面还穿着高跟鞋,现在她人被抱走了,可腿却永远的遗落在了这里。
程七彦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一声嘶吼划破夜空,他抱着头跪在了地板上。
       
第126章:绝不迷失
不大的房间里,装饰简单,却透着雅致清新的气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书香味很浓,房间中央还有一道白色的隔帘,里面有一张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男人,他洁白的衬衣上染上了血迹,显得醒目而惊心,可以看见男人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薄唇发出细微的呢喃,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心神。
谭玉染放下隔帘,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背靠在墙壁上点燃了一根烟。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洛克·冯随后出来,小心的带上了房门,神色凝重的看着谭玉染。
“谭,你确定要这么做?”洛克·冯非常质疑的耸耸肩,希望谭玉染能打消之前的念头。
“有何不妥吗?”谭玉染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指节分明,骨节圆润,如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
洛克·冯解释道,“你得知道,如果一个人突然承受一段莫须有的记忆,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导致他心理无法接受而崩溃,以至于精神失常。”
这话无疑是让谭玉染做好一个面对糟糕结局的准备,可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况且,季蓝已经做好了铺垫,只要把之前的段落衔接起来,就可谓天衣无缝,不然,岂非白白浪费了季蓝的命。
“我决定了,不会再更改,洛克你有那个能力避免一些不好的情况出现,对吗?”谭玉染微笑着说,一如他内心对自己所设下的陷阱的自信。
洛克·冯摇了摇头,“好吧,我尽量,祈祷你的朋友不是个精神脆弱的家伙吧。”
洛克·冯转身走进了房间,谭玉染看着阖上的门扉,担忧的闭上了眼睛,手里燃到一半的香烟被折断,火星落到了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灼伤皮肉,而那疼痛却丝毫引不来他的关注。
他给季蓝最后的一个使命,就是帮他撒一个谎,这个真假参半的谎,现在深深的凿刻在了程七彦的心里,而他三年的记忆,却仍旧是遗失的世界——谭玉染给了洛克一个剧本,让这个国际上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师在程七彦梦中构造出那个故事,将失去的三年取而代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梁换柱。
果然,这个世上,一切都可以是假的,人心是假,感情是假,包括脑海中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别人为你打造的牢笼,一所逃不出去的海市蜃楼。
程七彦站在了梦与醒的边缘上,潜意识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引导着他,召唤着他。
……那个声音说:你愿意娶莫冰嫣为妻,并且发誓此生只忠于她,无论贫穷、疾病,还是痛苦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程七彦说。
我也愿意……美丽的新娘说。
一对佳偶站在牧师的面前,幸福从足底流窜到发梢,甜蜜溢出心间,他们给出了此生最为神圣的承诺,程七彦为妻子戴上镶有心形钻石的戒指,然后掀起她纯白的头纱,吻上她的唇。
用吻,打上爱的烙印。
缠绵的一吻持续到亲友的欢呼声响起为止,他们的唇分离开,味蕾却依旧留有对方的甜美味道,程七彦缓缓抬起眼帘,然而,对面的却不再是他的新娘,而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他有着和妻子一样的精致的面容,美丽的如同上帝精雕细琢的宠儿,带着像神袛一样的耀眼的光环。
程七彦胸口一窒,朝后退了一步,可视线却不曾从男子的脸上移开。
周围响起了喧嚣的声音,亲朋好友在质疑,到场的人在唏嘘,程七彦与他一同站在牧师的面前,像是被世界孤立,被命运玩味的目光审视打量。
程七彦节节后退,男子步步紧逼。
七彦,七彦!男子温柔呼唤,朝他伸出了手,程七彦仿佛被他的笑靥吸走了魂魄,迟疑,心动,然后失足跌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程七彦把手伸过去,握住了男子的手。
怨愤之声不绝于耳,指责像咒语一样盈满耳畔,程七彦惊慌失措。
七彦,跟我走。
程七彦没有了退路,教堂门口有明亮的光,男子拉着他冲出了教堂——直觉那里是光,可走向那里并不意味着得到光明,一切不过是被诱~惑所产生的错觉。
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女人跌坐在了地上,看着丈夫的身影与他人消失在教堂门口,她扯断了脖颈上的项链,圆滚滚的珍珠像梦的碎片,满地跳落。
被缠绕着进入一个悱恻的幻影世界,程七彦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纱帐上枝叶繁复的花纹,如同手脚都被妖娆的它们柔情又不容逃脱的捆绑起来。
火热的欲~望填满了身体,理智与多余的心绪被消磨殆尽,一同抵达覆灭的顶峰,纱帐因为激烈的交缠而抖动起来,在迷离醉眼中摇曳个不停。
喘息,如同一声声长叹,呻~吟是从疲累的心里压榨出来的尖叫。
纱帐滑落,覆盖在了交叠的两具身躯上,仿佛欲~望的尘埃,轰轰烈烈后,无声的落定。
镜头突然转换,程七彦看见一辆豪华轿车的座位上,谭玉染与自己正在交换戒指,如同把所住心门的钥匙交予了对方,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感觉无比陌生。
突然,一个女人穿着婚纱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泪眼朦胧的看着这边。
冰嫣!
程七彦呼喊着妻子的名字,挣脱谭玉染的怀抱跳下车子,在川流不息的世界寻觅她的身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切,都放慢了步伐,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感受到的,女人缓缓倒下的身躯,血花侵染了她洁白的婚纱——我恨你,所以杀了你的妻子,而谭玉染爱你,所以我把你毁了,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
自己好像在一个房间里,不,应该说是空间,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空间,无处不在的自己,程七彦不停转身,可是不管转到什么方向,什么角度,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自己是什么样的呢?背叛者的模样?是他背叛了妻子吗?
那三年的记忆居然就是这样的,他逃避的原来不是记忆,而是可耻的自己!
他握紧手心,感受到了自己的温度,不,我就是我,何时需要用其他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质疑一切,却从不怀疑自己。
他是程七彦,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痛会笑,会流泪会情动。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定位,这莫名而来的记忆,他不需要!
“啊——”程七彦挥出拳头,打碎了那四面八方包围他的镜子,让那些虚假的自我消失。
他还是他,他站在一片空白中。
……
谭玉染被屋内响起的吼声惊动,他起身站在门口,为里面的情况担忧。
不一会儿,洛克·冯从里面出来,“呼……”他无奈的长吁一声。
“出什么事了吗?”谭玉染关切的问。
洛克·冯摇了摇头,“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好,只不过,我失败了……”
“失败了?”谭玉染不确定洛克·冯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失败了,你朋友的精神太强悍了,我很顺利的将他催眠,然后对他灌输那些信息,引导他去接受,可你朋友的心理防御非常牢固,他拒绝接受我提供的那段记忆。”
谭玉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洛克·冯继续道:“他刚才突然冲破了催眠状态,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想你的朋友平常应该是个敏感的人,他对外界的感触都装在了心里,但却极少有东西可以动摇他心底最深处的信念,相信自己的人,要比那些质疑自己的人更容易得到快乐,谭,听我说,如果他……或者说你们可以试着放弃那段记忆,也许你和你朋友会比现在开心许多。”
“放弃……”谭玉染喃喃自语,那可能吗?
第127章:怎能放弃
七月初七的夜晚沁凉如水,而程七彦却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自己三十岁的生日,这一晚太长久,久到让人觉得会永远长眠在惊悚的梦魇里。
整整两天后,程七彦打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清晰,他仰躺在床上静静的转动眼眸,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房间,过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声……是,在家里。
程七彦捂着混沌不清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沉淀在脑海中的那个梦被激起了涟漪,全部浮现在眼前,他焦躁的了甩甩头。
“谭……玉染。”程七彦含糊的叫道。
屋内空空,无人回答。
程七彦下床,脚步无力的迈开,整个人恍若失神一样赤~裸着身体穿梭在各个房间,“谭玉染,谭玉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烦躁的踢开一间间房门,可每次都是失望。
没有找到谭玉染,程七彦颓然坐在了饭厅的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梦,那的确是梦,不然打碎那些镜片应该是会受伤的。
“七彦,你醒了?”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又每次都能带来更新的认识。
程七彦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谭玉染,“你死哪儿去了?”
“我在厨房给你做汤,心想你也快醒……”谭玉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程七彦是否有反常的地方。却不料程七彦紧紧拥住了他,这是他很少会有的举动,谭玉染反抱住他,不露痕迹的问,“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程七彦觉得,一个大男人以这种理由靠在别人的怀抱中,未免可笑,但他真的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侵占了他。
“呵呵,都说了是梦嘛,过去了啊,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程七彦扯住谭玉染的衣领,有些神经质的问,“昨晚季蓝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谭玉染平静的回答,他扯下桌布把程七彦赤~裸的身躯围起来,“我到季蓝家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所以你一觉睡到现在,梦肯定是假的,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是,梦是假的,可季蓝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说我和你早就认识,她还说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失忆手术,你怎么解释?”程七彦握起谭玉染的手,“这双拥抱我的手,它曾经沾过我的血,对不对?”
他们神情复杂的对望了一会儿。
谭玉染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道:“对不起七彦,我只是不想看你太痛苦,却没想到那样会伤害你……我在避免,一直都在避免这样的局面出现。”
“那让我痛苦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有什么伤,它都是慢慢愈合的,而你却把它整个去除了,”程七彦摇头苦笑,“这让我不得不质疑。”
“只有将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删除才能放下一生都将背负的痛苦,我想我们能够有重新开始的一天,相爱难道有错吗?”
这番话让程七彦突然想起梦境中的画面,爱情从来不是人生的全部,假如相爱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他情愿立即和谭玉染分开,所以他否认了梦境中那些是曾经发生过的,他相信自己。
“七彦,放弃那三年的记忆吧,那不值得你为其纠结掉将来的时光,都是过去式了,抓住眼前拥有的不好吗,你想想我,我现在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们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其实都在心照不宣的容忍着,但那终究是隐患。
“我三十岁的人生又度过了多少个三年呢,那是我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凭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放弃?”程七彦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了。
“你想要的无非是个答案,季蓝给你了,你还追求什么,你死死拽着这个答案,有何意义吗?它不能让时光倒流,更不能给予你更多的幸福……”谭玉染的语调瞬间变的咄咄逼人,如同一场心理战,最终他要攻下程七彦心底最后一片有所保留的城池。
是呀,季蓝死了,找了这么多年杀死自己妻子的凶手,她也一样死在了自己面前,不是都结束了吗,七年的执念,终于能释怀了……可为什么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忽然,有什么东西蒙上了眼睛,程七彦眼前一片黑暗,“谭玉染,你干什么……”
谭玉染没有回答,而是将他放倒在地板上,亲吻着他的大~腿,把吻一路蔓延至他的锁骨,他的耳廓,“我要你感受,只感觉我的存在,你总是想那么多,而忽略现在……”粗鲁的爱~抚肆虐程七彦的敏感处,谭玉染抬起他的腿,在没有任何润滑的情况下进入了他。
“嗯--”程七彦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干涩的皮肉摩擦,带来最真实,最直接的感受,疼痛抑或快~感,都是一人赐予,程七彦看不见,也触摸不到,只能感受着谭玉染,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的低语。
“想一想,在你身体里的是谁……你的现在,不是依附在过去的,七彦……七彦……答应我,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放弃掉它……永远放弃!”
这话让程七彦怅然若失,可随即,激烈的感受充斥了整个世界,过去与将来是一个天枰,而现在,他在抉择!“哈……我……好,我答应你,再也,再也不去寻找!”
“能做到?”
“能做到!”
那一声承诺,如同凝成实质,掷地有声。
程七彦的四肢缠绕住谭玉染,拥抱住他,倾听他,感受他把自己填满,再也融不进其他,他咬住谭玉染的肩膀,狠狠的用力,直到口中充满腥甜,品尝他……一切一切都是他,那些虚无缥缈根本触及不到的东西,又怎么不能放弃呢……
放弃吧,让往事安息。
…………
一星期后,程七彦打理好心情,再次来到了季蓝的庄园,这里没有了进进出出的仆人,一切都寂静了,而里面的景致却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花园里的花朵,仿佛失去了明艳,好似灵魂随它们的女主人而去了。
程七彦穿过长廊,来到了正厅,看见厅堂中央跪着一个青年,而他前面,摆放着季蓝的照片,香火缭绕过她定格在相框中的笑靥。
良久,程七彦才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声,“季迟……”
季迟缓缓回过头,茶色的眼眸溢满哀伤,透过哀伤的水雾,他直直的看着程七彦。
季迟消瘦了许多,如同活力被抽离了身体,整个人不再有先前的朝气和阳光笑容。
程七彦走过去,俯身蹲在了他旁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于季蓝,程七彦无愧,而于季迟,他却觉得自己是个伤害者的形象。
季迟挤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相容,不住的摇头,“不,你没有错,我知道是姐姐做了过分的事才会……我能替姐姐征求你的原谅吗?”
程七彦不知道该说什么,原谅不是说出口就算的,何况他还做不到那么大度。
“算了,姐姐都去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谢谢你来看她。”季迟的世界,载满了落寞。
“我是来看你的。”
季迟再次抬眼注视程七彦,这个总令他感到困惑不已的男人,“我……可以抱抱你吗?”
程七彦想也没想就张开了双臂,迎接季迟的拥抱,那一刻,季迟的下巴枕在程七彦的肩膀上,有泪滑过,浸湿了衬衫。
长廊外的花园,月季在凋零,花瓣纷纷扬扬的随风逝去,而季迟,在这个世上永无亲人,他发誓,他会为了这个拥抱而活。
第二天,季迟带着季蓝的骨灰飞回了美国,因为她的遗嘱上说,她不喜欢北都这个城市,这里有她全部的伤和痛,即使只留有死后的一把灰,也不要待在这里。季迟遵循了她的遗愿,带着季蓝离开了这里,在美国独自守候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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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进了一片普通的住宅区,徒步爬上四楼,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家,这个出租来的,潮湿而狭小的地方。
警觉如他,也没有发现暗藏门后的人,当身后有人抱住他,并且把他的枪缴下时,他才惊觉,而后怒骂道:“该死的,我的警服,不要扯掉了我的扣子……魏斐,你别太过分。。。”
也许是几个月的同室相处吧,让他对魏斐的气息如此熟悉,熟悉到仿佛以为那就是一体的。
魏斐丝毫不理会刘隐的反抗,解开了他的皮带,退下裤子将他按倒在桌子上就激烈的做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开灯的房间显得有点阴暗,夏天潮湿的空气带着浓浓的男性麝香味儿弥散在屋里,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构成了一幅看不见的淫~靡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一般的性事才告一段落,刘隐滚下了桌子,拿着纸巾猛擦警服上面的白浊。
“该死的。”刘隐咒骂道。
“我最近有事,要离开北都一阵子,就不来了。”魏斐冷冷的道,他撩起刘海,并不遮掩自己的右脸。在刘隐面前,没那个必要。
刘隐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这个半面天神,半面恶魔的男人,自从魏斐被无罪释放后,他就收留了他,警察与曾经有过犯罪嫌疑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居然还有了那种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总是为此自我唾弃。
“离开一阵子,还是为了程七彦的事么?”刘隐冷静的问。
“是。”魏斐回答的干脆。
刘隐低笑,没再说话,到头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终究还是不肯罢休……
第128章:慈善晚宴
时间匆匆而过,接连不断的事情把程七彦推着向前走,他有点儿被动,同时有那么一点迷茫,但他不能停下脚步,现在,他对那失去的三年记忆绝口不提,他想要学着放弃,一路行来,他一无所获,也许就是因为太执着于过往,他不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放下包袱朝前看吧。
没有谁的人生能在同一条河里涉足两次,当你抽身上岸时,它会在你身后决绝的奔涌而去,流向记忆的大海,而程七彦空有一片汪洋,却什么也没抓住……而这次,他遇见了一条美人鱼--他是想要抓住谭玉染这条美人鱼的。
汽车稳健的停在小区的空地上,程七彦伸手揉了揉小汀的一头自来卷,她一路上都气哄哄的,因为程七彦要随谭玉染去邻近北都的一座海滨城市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所以需要离开一阵子,今天特意把小汀送来父母家住一阵子。
当爸爸的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刚刚出了电梯,小汀就甩开程七彦的手,然后转身往回跑,结果被程七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捉住扛在了肩膀上。
“放我下来,我不在这儿,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我要下来,我要下来……”小汀是连哭带闹,又踢又打的做示威抗议。
“干什么干什么,学校不是还没放假么……下次再说好不好,我们去干正事,又不是去玩儿的,不许闹听见没有,不要锤啊,啊嘶……我的老腰…………”
“才不是,你们整天在一起说是工作,其实不就在为了在一块玩儿么……呜呜,我要去……”
程七彦倍感无语,他狠下了心肠,把小汀扔在了父母家里,坚决没带她去--而到了那座海滨城市后,程七彦很庆幸没有带小汀来,因为一些残忍的事,他永远不想让孩子看见……
临走时,林施芸欲言又止,程七彦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给了妈妈一个温柔的拥抱,阻止了她的话头,而后微笑着离去,仿佛是在说,请不要为我担心。
……
程七彦与谭玉染坐上了私人飞机,不紧不慢的赶往尔海赴今晚的宴会,行程极是悠闲,而程七彦却莫名的焦躁,飞机外壮阔的视野令他感到心慌,他总觉得此趟尔海之行会发生些什么。
谭玉染的胳膊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看了一眼那只手,浅浅的笑了,有些东西习惯了就会麻木,而有时“习惯”这种无形的毒却会向你示威,让你百转千回的去回味那个过程,在有惊无险后,最终臣服在现有的状态之下,程七彦枕着那只胳膊阖上了眼帘,懒得去想那些,意兴阑珊的闭目养神。
谭玉染看着浅睡的俊雅男子,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程七彦是为执着的事而活的,可他又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似地,有些事他能装在心底,却不一定能放在眼里,这注定了他行为和心理的分离而导致的巨大痛苦,他能承受,但谭玉染却有些不忍。
尔海的夕阳快要落下地平线时,他们抵达了这座迷人的海滨城市,微热的轻风迎面吹来,好像透着一股海水的咸湿,这里不同于北都水泥森林的冷漠与现代化,尔海是一座旅游城市,在发展中仍旧保有自然的风貌,建筑植被都透着人情味,在乘车到酒店的过程中,一路可见那些打扮的颇有热带风情的少女,她们穿着图案鲜艳的印花长裙,长发挽成简单的髻,身材纤细婀娜,独有一种婉约又奔放的魅力。
程七彦靠在车窗上,看见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禁心绪飞扬,惋惜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女人一些的……”
“喂!”谭玉染警告道。
“她们看起来比你可爱的多。”程七彦头也不回的说。
“她们只能单面满足你。”
前面的司机一听这话,差点把车开进了旁边卖热带水果的摊里。
“你不也只是单面可用的吗?拽什么拽!”程七彦还在为上次没有趁人之危而感到后悔。
司机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在公路上开出了许多个S曲线。
车子在心惊肉跳中开到了他们下榻的温泉酒店,时间尚早,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用来填饱肚子,外加享受一下这里的温泉,放松筋骨,再外加在水里做了一些不太道德的事情。
“混……蛋,啊……你知不知道……呜~污染公共设施是可耻的行为?”
“那我射在你的里面,你收紧一点就不会流到水里了,为环保事业献身吧!”
…………
荒唐结束后,两人穿的格外周正的出席了这场盛大的慈善晚宴,程七彦穿了一件深红色的衬衣,打上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外面配上收腰的黑色礼服,精神奕奕的展现着自己的风采,而谭玉染则是经典的黑白配,分明的颜色让他显得有些清冷,他虽然举止优雅,应付自如,可他本身的气质却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场合,反倒是程七彦看起来更有亲和力,可他与人交谈全是点到为止从不表现的很热络,这鹤立鸡群的两个人似乎是准备好了来坐冷板凳的。
因为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喧宾夺主是会遭人嫉恨的,所以他们今天是低调二人组!
这场慈善晚宴是由新宇集团发起的,可谓声势浩大,好事做得人尽皆知,而媒体也乐于报道,今晚商界名流,政界要员尽数到场,谭玉染心想,魏斐虽然烂了半边脸,但面子可着实不小,今晚的场面能称之为近两年来的声誉之最了。
有权有钱的人们都打着慈善的旗号在这里极尽的奢华阔绰,然后大手一挥,留下一个显示自家手笔的数字,完成了名为慈善的表面工作,买下一个大慈大悲的美名。
宴会的主人姗姗来迟,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魏斐的冷峻中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气息,他与在场嘉宾款款而谈,从奉承夸耀到利益的相辅相成,几乎完全是一个生意人的面貌,至少表面上敛住了那冷酷的锋芒。
程七彦与谭玉染在一旁交头接耳,间或谈笑风生,并未注意宴会中央的情况。
而魏斐则举着一杯白兰地来到两人面前,他刚刚轻呼一声,程七彦便回头看去,而他与谭玉染的笑瞬间被冻结,不是因为不够沉着,而是那个挽住魏斐胳膊的男人拥有引爆一些致命物体的能力。
程七彦一眼就认出了魏斐身旁的男伴,那个叫迪非的模特,在古逸给的资料上,记录着他曾给谭玉染的做过两年情~人的光荣历史,按照季蓝所说,就是她指使这个男人制造车祸害死自己妻子的。那双眼睛,他从未忘记,包括在车库里开着哈雷撞向自己的骑手,程七彦的目光锁定着这人,仿佛要把他洞穿。
一时间,这四个男人的视线如同有毒的网一样交织在一起,魏斐率先开口,“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的模特迪非--这位是晨淼谭总裁的得力助手程七彦程先生。”在介绍到谭玉染时,魏斐有意的停顿了一下,轻笑道:“呵呵,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谭玉染担忧的注视着程七彦的神情,又撇了迪非一眼,居然忽略了这个人,这个必死的家伙居然活到现在……
而令魏斐和谭玉染没想到的是,程七彦即刻便镇定自若,然后伸手与迪非礼帽一握,“幸会……”他看着迪非的脸,这人眉目清秀,精致完美的五官透出一种媚,而媚中又有一种似无情又满含勾~引之意的气息,与谭玉染站在一起,简直是妖孽成双。
“久仰程先生大名。”迪非伸手回握,暧昧的从程七彦身上收回目光。
今天魏斐把这个人带来,是何居心已经不言而喻,然而杀妻凶手就站在面前,程七彦却没有发作,因为他一直就在追查这个迪非的下落,现在这种场合,不适合取人性命……他的理智,已经到了有些残酷的地步。
谭玉染当然感受到了程七彦的不对劲,扔下了五百万的支票作为慈善基金便匆匆离场,追随着眼神阴鸷的程七彦而去。
今晚,已经不再平静了。
第129章:多重阴谋
私人游艇上,程七彦站在游艇前端,气氛已经有点暴风雨来临的味道,空气中隐约能嗅到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七彦……”
“别动!”程七彦手里的的匕首往谭玉染的脖子又凑近了一寸,消瘦的手腕上青筋暴现,力道惊人。
谭玉染被迫仰着脖子,也不多做解释,因为他知道解释没用,这不是用语言能够解开的结。
海面上的风吹的呼呼作响,两人的发丝都被吹得凌乱不堪,拍打着脸颊,他们站在夜色中的游艇上,竟有些许萧瑟之感,天上繁星点点,却被港口璀璨的霓虹衬的暗淡无光,如同藏在幕布后的眼睛,无声的观看着上演的一切。
程七彦脸上泛起令人生寒的笑容,对着谭玉染,眼里居然浮现出杀意来,“你是一直清楚所有事的吧,包括你情~人杀死冰嫣在内的事情?”
“是。”谭玉染喉头攒动,匕首的寒光在夜色中更甚,他却冷静的道,“的确是我隐瞒了真相,你说吧,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要那个迪非的命。”程七彦异常干脆的说。
谭玉染紧锁眉头,他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程七彦了,这个当初因为愧疚而答应留在身边为自己戒毒的人,现在却决绝的要一个人的命,究竟是有多恨才能让善良的他抛却心中根深柢固的仁慈。什么……在他心中才是最占分量的呢?想必,不是他谭玉染,意识到这个,他心中翻涌起一阵苦涩。程七彦也许能为他死,却未必是为他而活。
生比死,远来的要痛许多。
“只有他死了这事才算完,想要我既往不咎,只有拔了这把插在我心里的刀子。怎么,你不会舍不得他了吧?”程七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冷笑,他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否则,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谭玉染徒手握住了锋利的匕首,皮肉与利刃纠缠,鲜血从中溢出,握着同一把匕首的两只手都在颤抖,最终,谭玉染把匕首夺了过来,他添了一下流到手背上的血液,在程七彦唇上印下一个血红的吻,“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舍得!你等着,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的。”
谭玉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下了游艇后,他叫来了下属江青。
………………
一辆高级房车内,谭玉染端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把玩这那把匕首,他把刃面上的血渍擦拭到了包裹着左手的纱布上,匕首重新恢复了不染纤尘的锐利,光芒反射在他白皙的脸上,冷冷森然。
迪非被人钳制着拖到房车里,然后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疼痛稍缓,迪非才撑起上身,抬头便看见一只光可鉴人的皮鞋,视线随之向上,是谭玉染摄人心魂的笑靥。
那种本能的恐惧让迪非仓皇后退,最后抵到了桌腿上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脸色可以用全无血色来形容了,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谭玉染步步逼近,蹲在了迪非面前,用匕首的尖端挑起迪非的下巴,“看来,你长大脑了嘛,知道找人做靠山,可惜,你的合作对象把你保护的一点也不周全……”
迪非自知没有了逃脱的可能,抬眼与谭玉染对视,目中满含扭曲与仇恨,夹杂着昔日的疯狂迷恋,如同一把带着倒刺的利器,如果能化为有形,那么谭玉染早就被生生刮下了一层皮。
“要杀要刮,你请便吧!”迪非扬起头,闭起眼睛,这,是他直面恐惧的一刻,悬而未决的心终于可以在死亡前放下了。
谭玉染把刀尖在迪非修长的脖颈上划着一个个十字,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我不杀你,我只是送你去做祭品而已。”
“是程七彦想杀我吧,呵呵……那么我也算死有余辜了,可你不怕我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对你们感情不利的话来么?”迪非突然笑了起来,“谭玉染,你苦苦做戏,不就是害怕你和谭凉景那点破事被程七彦知道么,即便你杀了我灭口,纸也是保不住火的。用一百个迪非的命,也买不回程七彦的心安,因为魔鬼就躺在他身边,他永远会寝食难安的……哈哈哈……”
“这个你不必操心,你最好不要多话,小心我现在拔了你的舌头!”说着,谭玉染眼中闪过阴霾,豪不留情的把匕首刺进了迪非口中,迪非的牙龈即刻血如泉涌。
过了许久,迪非口含一口鲜血,尽数喷到了谭玉染的身上,“哈哈哈,一个拔了舌头的献祭品,你不觉得这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法吗,没法跟你的程七彦交代吧……”
谭玉染嫌恶的看了看衣服上的点点猩红,可神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当然不,作为祭品,你需要你完完整整,并且抱着一颗虔诚的心去。”
谭玉染伸手,江青立即奉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来,谭玉染慢条斯理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了迪非眼前。
“看看这是什么!”
迪非的目光掠过谭玉染手里面的盒子,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被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的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房车的地板里,较之刚才的恐惧,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片刻过去,迪非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肩膀剧烈抖动,浑身抽搐,最后居然笑的在地上打滚。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谭玉染……哈哈哈,你知道么……哈,我一直一直都非常……非常嫉妒程七彦,乃至于是憎恨,他怎么就可以得到你的爱呢,凭什么就能让你算尽全局,只为得到他的心呢……我恨极了……因此我开车本打算撞死他的,结果……结果他老婆给他抵了命……我想这人运气怎么那么好呢……呵呵,我现在才知道,他~妈~的程七彦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他一个小小的程七彦,根本不能劳您谭总裁的大驾为他付出什么……是他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你才这么费尽心机去骗他的吧!我说对了么,谭总裁……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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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游艇上,程七彦正在顶层等待谭玉染的归来,忽然,门被推开,程七彦朝门口看去,来人却不是谭玉染……
“魏斐!”程七彦有些讶异,“你是怎么上来的?”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见你,难道还没有办法上来吗?”魏斐走到桌边,泰然自若的坐了下来,他脸上带着笑,而那半侧金色面具,却森冷的有些骇人。
他的到来,仿佛让空气都沉寂了,只听到外面海水拍打游艇的声音,仿佛海神的脚步在临近,然后一口将所有的事物吞噬殆尽。
“不是说好不再见面的吗,为什么又突然造访?”程七彦对魏斐的到来有些局促,或者说,他在这个男人面前从来都是不安的,自从在古逸那里知道魏斐的过去后,他有点彷徨,原本以为是曾经的死党兄弟,可时过境迁,这人的面目早已被戴上了面具……
要是脱去面具,他也许都不一定能认得这个人了,他们不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时间让人生路出现了许多个岔口,他们早就在不知哪个时刻分道扬镳了。
魏斐迈着优雅沉着的步伐绕到程七彦身后,双手覆在他的肩膀两侧,俯身在他的耳边用魅惑嗓音低语,“不见面是因为我那时候无法与谭玉染抗衡,现在,我要将你从他身边夺回来!”
程七彦霍然起身,对魏斐说道,“我不是谁的什么东西,也不是需要用什么手段来哄骗的小女孩,无所谓什么夺不夺,我在谁身边这是我的自由……谭玉染,我喜欢这个人,我……”
“爱他?”
“对,我爱他。”程七彦这句话仿佛是被魏斐激出来的一般,他用冲动而肯定的口吻那样说。
“哼!”魏斐一声嗤笑,“那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都对你隐瞒了什么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他让亲手让我失忆的,是他把别人的仇恨引到了我的身上,是他的情~人杀死了我的妻子,这些我都知道……”
“何止这些!”魏斐厉声打断了程七彦的话,他人虽然冷冰冰的,却极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
“不止又怎样,我现在不想知道了。至于你说我们曾经有什么约定,也请你忘记吧!”程七彦的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七年时间,他身心俱皮。
“你说什么?让我也忘记??”魏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他笑的有些狰狞,上前钳制住了程七彦的肩膀。
程七彦的语气坚决,“你要记着我不拦你,但我已经答应他了,放弃那三年的记忆,永远放弃。”
“啪”的一声,大的有点让人脑子短路的耳光声响起,程七彦被魏斐强大的臂力一巴掌打倒在地,他脑中嗡嗡作响,晕眩了许久,然后才一点一点恢复神智,程七彦用手背蹭了一下被打到开裂的嘴角。紧接着就被魏斐扯起上半身,迎上了他暴怒边缘的目光。
“你为了他居然贱到这个地步!”
魏斐看着程七彦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的脸庞,往事一幕幕在心里交替出现,变成了燃烧怒火的干枝,他突然间吻上了程七彦的唇,用力的掠夺,狂风暴雨一样的侵占,好像要把程七彦撕扯成一块一块的碎肉吞下肚一般。
虽然只是唇舌接触,可程七彦却觉得有种吻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疼痛,窒息,以及突如其来还来不及思考的冲击,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大脑。
吻到口中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魏斐才停止下来,程七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而魏斐的面具在激烈的狂吻中掉落了下来,在看到他的右脸时,程七彦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而这个举动,彻底的激怒了魏斐。
魏斐撕开了程七彦的衣服,看着他赤~裸的胸膛,这个男人让魏斐感到心寒,心寒到想用最折辱人的方式去惩罚他。
他把程七彦扔到了床上,然后解下自己的领带困住了他的双手,他在特种部队磨练了六年的力量与体能,让并不瘦弱的程七彦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魏斐将他的裤子一拉到底,让程七彦的身体全部袒露在了自己眼前,然后开始在他身上用力的抚~摸,从未舍得触碰的身躯,现在却像要把它揉碎一般粗暴野蛮。
“魏斐……你,住手啊……”程七彦的因为挣扎而上气不接下气,这声拒绝,如同从喉咙的血肉中挤出来的一样。
魏斐嗤咬着程七彦的锁骨,“你不是喜欢被男人这样对待吗,即使是被害到家破人亡,只要在床上把你插爽了,你就会神魂颠倒的把一切事情都一笔勾销!”
魏斐眼睛猩红的看着程七彦身体上不久前刚刚被烙印下的青紫吻痕,他用力啃咬吮~吸着,用更加深色的印记覆盖之前的那些。
“停下来……魏斐,求你了……呜……”
紧闭的地方突然异物侵入,柔嫩的肠壁被粗糙的手指刺激着,程七彦紧缩起身体,徒劳的并拢双腿,等待一场无法逃脱的伤害来临。
第130章:真假之间
他的身体不是用来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他尊严和身体的双重践踏,程七彦的身躯不断震颤着,他是真的很害怕,可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会咬舌自尽去博得一个贞洁烈女的名号。
“小七……你真美……”魏斐灼热的呼吸焚烧着程七彦的理智,他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一边紧贴程七彦的身体摩擦,
“不要叫我小七,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程七彦的声音在颤抖,可一字一句都说的斩钉截铁。
魏斐冷嗤,进一步行动起来,这游艇上空无一人,似乎已经在劫难逃了,程七彦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一个字,他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天,再往后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魏斐不让他去想其他的,用自己的坚硬逗弄他软软耷拉着的分身,程七彦的意志被一点点消磨,他口中溢出难以自持的呻~吟。
突然,自房间门口传来一声响动,魏斐与程七彦同时看过去,一瞬间,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被封闭进一个黑色空间里一样,魏斐不悦的蹙起眉看着舱门站着的人,然后从程七彦身上下来,提上了裤子,拉上了拉链,才冷冷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穿着一身警服的刘隐钉在了原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光景,眼底充满了震惊与怒意,可是,他不怒反笑,取下了帽子,“我当然是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活春宫了!”
刘隐笑的凄凉,其实他是来尔海办案的,没想到刚才看见魏斐,于是也悄悄溜上了这艘游艇,没想到竟看见这样一幕,这个他半年前收留在家的落魄男人,他掏心挖肺的对待他,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刘隐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程七彦,知道他是被魏斐强迫的,可眼神还是充满了鄙夷。
程七彦收起了那可耻的姿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咬住手上的领带,为自己解开了束缚,然后下床穿上了裤子,将被撕的残破不堪的上衣裹在了身上。
三个人无言相对,魏斐面上没有丝毫愧色,他敞开的衬衣可以看见他精悍的胸膛和有力的腰身,而神态却是慵懒的,他点燃了一支烟,特别无所谓的吐出烟雾,就像他对刘隐的态度一样。
刘隐气急的几乎模糊了视线,他眨了眨眼,又点点头,“好,算我他妈~的犯贱,一贱就贱了半年,不过,到此为止。”
本来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没有斩断这一切的勇气,现在亲眼看见了,那么便可以浇灭一厢情愿的执着了,否则再舍不得的话,刘隐自己都会给自己两个耳光。
刘隐拾起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大步离去,程七彦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他没有任何立场说话,刘隐和魏斐的关系,他当然能看出来,他想,刘隐就此了断和魏斐的关系未尝不是件好事,想必刘隐还不知道上次心脏起搏器的案件就是魏斐一手策划的吧,如果他明白自己亲手把一个罪犯从牢狱中挽救出来,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程七彦心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吧……
刘隐正准备下游艇,却突然与回来的谭玉染撞见,他警惕的朝游艇里面的房间看,然后绕开了这个警察,冲进了里面。
“七彦!”谭玉染第一眼就看见程七彦满是伤痕的上半身,还有他红肿的半边脸。“你怎么了?”
程七彦摇摇头,平静的道:“我没事……”然后他的目光顺着打开的舱门看见了被扔在游艇上的迪非--在夜色中,看不出他的神色,只是那模特的颀长身躯很颓丧的躺在游艇上。
谭玉染捧着程七彦的脸心疼的摩挲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余光才看见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魏斐与谭玉染的视线对接在一起,就像上次在法庭上一样,其中蕴含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满室的狼藉,与程七彦身上的痕迹,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都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谭玉染走近魏斐,像一条色彩艳丽的蟒蛇正在逼近一只猛虎般,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却散发着同样危险的信号,一个威慑人心,一个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对视着,你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会爆发一场战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蓄势待发而凝固了。
谭玉染危险的眯起眼睛,突然,他举起手枪,对准了魏斐的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在这里把新宇的总裁杀掉毁尸。
魏斐面色如常的看着幽黑的枪口,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狰狞的右脸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一头怪兽冲破他俊美的皮囊出来摧毁一切,他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谭玉染亦把枪口抬高,纹丝不动的指着魏斐的要害。
空间内落针可闻,某个未知的世界好像在敲响紧张的鼓点,谭玉染拇指一动,打开了保险,拉动了枪栓,刹那,枪声响起,震动了空气,如同惊醒了休眠的钟摆。
谭玉染与魏斐皆是震惊,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舱门,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游艇那端发生的一切。
程七彦双手正紧握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枪,而枪口那头的人,是受伤的迪非,他捂着腰侧,五指的缝隙中不断涌出鲜血,惊恐的看着程七彦,濒临绝境的退到了游艇边缘的白色围栏上,痛苦的弓着身体。
“七彦!”
“小七……”
谭玉染与魏斐同时呼唤着程七彦,而他却对身后的叫喊充耳不闻,他的身影笔挺的伫立在那里,仿佛夜色中将挥刀斩断一切的武士,他决绝而狠历的扣动了三次扳机,三声枪响后,子弹无一例外的打中了迪非的身体,肚子、胸口、手臂各中一枪,血围着枪眼绽放出一朵朵夺目的花。
迪非背靠在围栏上的身躯已经站立不稳,衬着身后港口奢靡闪烁的霓虹,迪非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身体后仰倒进了海里。
水花溅起的声音响起,一望无尽的深海中,多了一个永远沉睡的生命。
程七彦垂下手臂,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男人,脸上漾出一个明艳而又清冷的笑容。
两声惊慌的叫喊再次响起,程七彦晕了过去,也许是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懈了吧,他沉沉的睡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安稳,只是,他的右手始终攥着那把枪,谁都没能把他的手掰开,仿佛那是让他安稳的源头。
………………
在回北都的前一天,程七彦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来尔海一个星期,他还没有这般惬意的看过这里的美景,开端在北都,结局在这座被海水包围的城市吗?
程七彦摇摇头,裸足前行在海滩上,走了一段,他回首去看,刚才踩在沙滩上的足迹已经被浪潮抹平,消失不见,如同他一路行来,沿路丢失掉了一切。
他低头看着地下,踢了踢沙滩上的一个贝壳,汹涌而来,又迅速奔走的海水冲刷着他的脚背,程七彦低着头,看着手里那把手枪,这是那日终结掉季蓝性命的手枪。
纯黑色的枪体,是手工打造而成的,摸上去特别有质感,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总共能装六发子弹,四发射向了迪非,现在,枪膛里还剩下两颗。
程七彦摊开手心,把那两颗假子弹丢在了岸上,不一会儿,潮水席卷而来,将那两粒子弹一起带走了。
是的,假子弹!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却不具备杀伤力的假子弹,那是程七彦特意装进去的--那四颗假子弹与迪非身上爆裂开的血袋,完美的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有那么一刻,程七彦都差点以为自己亲手断送了杀妻仇人的性命。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现在,迪非应该在某个地方游上岸了吧。
程七彦选择与谭玉染在一起时,是经过很多心理挣扎的,一开始,他就想赌一赌,而感情这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而程七彦打开感情的闸门时,对谭玉染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请不要骗我。
可事实证明,一台又一台的假戏落幕,走近幕后,后台却还是上演的假戏。
程七彦真的爱了,可他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他绝不允许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心交给别人,所以--他为了得到真相而制造假象,这是他从谭玉染那里学来的!
不远处的木质阁楼中,走出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程七彦把枪放进了口袋,朝男子挥了挥手。
碧海蓝天下,有两个男人在携手漫步。
第131章:是非之地
又回到了北都,总觉得这个城市有某种低气压让人呼吸不畅,那几天恍惚的以为逃离了这个地方,而那些始料未及的事却给程七彦的内心敲响了警钟,无论你逃到哪里,有些事永远无法摆脱,有时候抱怨自己不够洒脱,其实是这个世界让你无处可逃。有时候在思考,穷极一生你最后能是个什么结果……不敢想象。
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苹果,它的腐坏也许是内里开始的,好比某些事,悄然无声的发生着变化,即使能嗅到气息,甚至能听到贪婪的虫子躲在里面啃食果肉的声音,但一切已经不可避免,你只能等待它美丽的壳在眼前破碎,指不定里面会蹦出个什么未知生物把你整个吞噬。
程七彦没有乘电梯,而是从公寓的底层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徒步爬上11层--家的所在。中途他会停下来,坐在某层的楼梯口抽烟,一抽就是一包,直到掏不出下一支为止,那种丝丝入肺的有毒烟雾让他镇定,比他更缥缈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空虚,猛吸一口,肺因为不能负荷而导致呛咳不止,咳到窒息,咳的涕泪横流,程七彦会从扭曲的感觉中体会自己的存在。
谭玉染的毒瘾犯了,看他冷的瑟瑟发抖,程七彦真有种把房子烧了跟他一起取暖的冲动,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如同野兽一样为争夺一管冰蓝色液体而大打出手,互相欺骗倒不如这样直接伤害来的更畅快,不知是心软还是觉得太累,程七彦把冰葬注射到了已经神志不清的谭玉染身体里。
寿命不超过五年吗?死了倒也不错!
世界上有那么一种灵丹妙药吗,可以让谭玉染戒掉冰葬,完成他们的契约。
他说:你帮我戒掉冰葬我就放你离开。
在没有意识到那是怎样一种毒的时候,程七彦答应了,有种鬼使神差的错觉,浑然不知那会让自己染上另外一种毒,谭玉染啊,为什么你不能再做的完美些,抑或,自己怎么不傻的彻底一点,偏偏要察觉到,欺骗是因为爱?哈哈哈,那是贱骨头才会有的想法。
程七彦想要和谭玉染分开了,真正的分开,不再见面,不再是任何关系,因为他们之前什么关系是不是,可那朵毒花已经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想要拔出必定是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的,世界上没有那种灵丹妙药,所以就只能以谭玉染的死亡来让其枯萎了,当程七彦把冰葬注射到他身体里时,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看着这朵罂粟妖冶动人,然后再渐渐枯萎。
谭玉染,在你生命的最后五年里,我,会好好陪着你。
……………………
大海能够容纳一切,包括人类的肮脏和罪恶,因此它不能永久保持蔚蓝,有时,会是飘满垃圾和杂物的浑浊颜色,在它无数次眷恋的抚慰,或者盛怒的撞击下,将那些东西重新抛向岸边。
这里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椰树靠着海水将种子传递到令一片沙滩上完成繁衍使命,而这里的沙滩也习惯浪潮为它们带来新的生命。
如程七彦所想,迪非没死,他在海中漂浮了一天一夜,太疲倦了,疲倦到想过就此放任自己的生死,可还是在绝望的一刻看见海上的漂浮物得以在精疲力竭时被海水冲到了这个了无人烟的小岛上。
迪非像死鱼一样趴在岸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才在烈日的暴晒下转醒,他用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反复揉搓着岸上的沙子,最后含了一点到口中,那咯人的口感才让他相信这不是海水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生存的动力催使他竭力爬起来,而他现在最为渴求的就是水,能喝的淡水。
在一片巨大的热带植物的叶片里,迪非找到了里面储存的少量雨水,水里还有微生物在游动,即便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迪非,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闭着眼睛饮下了雨水。
水一滋润,人好像又暂时活过来了一样,迪非的脑子这才开始运转,他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迪非看着自己一身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高贵的踪影,被海水泡过又被暴晒干,现在十分落魄的罩在身上,而布料上面还清晰可见几个枪眼,那是被假子弹洞穿的,而红色的血浆早已被海水浸泡的没有了颜色。
迪非不知道程七彦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让他演这场戏,他只是为了一线生的希望与之配合,真可悲,他的命从来就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他现在唯一能断定的是,程七彦让他在谭玉染面前假死,肯定就是想在暗中进行某些事,果然,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谭玉染也不会那么多年非执着于他一个人。
反观自己,不过是他们游戏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尚有用处,那就暂且活着吧。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有程七彦给他的卫星定位器,相信不久后就有人找到他了。
夜幕慢慢笼罩下来,可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小岛上响起了虫鸣和一些动物出没的细微声音,迪非蜷缩在一棵椰子树下,神经质观察四周动静,饥饿和恐惧在折磨着他,仿佛听见死神在向他逼近的脚步声,迪非的眼神便的偏执而充满仇恨。
月光把地上的影像照的若隐若现,让人产生草木皆兵的紧张感,就在迪非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前方驶来一艘快艇,伴着人声嘈杂和机动轰鸣,快艇上像是下来了一群人,开始搜索着,迪非不敢主动出来,而狼眼手电几乎照亮了半个小岛,出来觅食的猫科动物被吓的消失了踪影。
而不一会儿,一群穿着黑衣西装,保镖模样的男人就训练有素的围住了迪非,并把狼眼手电照射着他,迪非的眼睛一时畏惧强光,用手挡住了光源。
“老板,人找到了。”
随着一声禀报,一个穿着青色及膝风衣的男人从保镖中走出来,银色的腰扣妥帖的收紧腰线,那样优雅从容的姿态,仿佛是从午夜走出来专门惑人的鬼魅。
男人纯黑色的手工皮鞋踩在沙滩上,无声的走近迪非,然后在他面前俯身下来,“迪非少爷,近来可好?”
迪非犹豫再三后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在狼眼手电的照射中,看清了男人的面孔,虽然他俊美的可以媲美阿波罗神,可迪非却像见到鬼一样瞪大了双眼……“古逸?”
迪非知道有人来找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男人。
古逸邪佞一笑,“真难为迪非少爷还记得鄙人,啧啧,您还真是闲情逸致啊,T台走多了,出来贴近大自然么?”这人还是一贯的调笑,在迪非还没回过神来时,又声音冷硬的下令道:“带走!”
三五保镖过来架起迪非就上了快艇,迪非做着无谓的挣扎,结果被敲了一个脑壳,晕了过去。
快艇带着嘈杂与光亮离开了这座小岛,还这里一片寂静,像是聚集一地的鬼神被遣散了一样,诡异的变得空荡荡,不一会儿,觅食的动物又出动了,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留有外来者脚步的那海岸。
……………………
当知道另一伴已经命不久矣时,你就会放下一切与之相爱,谭玉染停止戒毒时,两人真正的抵死缠绵了,这种短暂的,可贵的时光令人倍感珍贵,程七彦已经毫无保留去爱了,他浑然不觉,这又是一个陷阱,一个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陷阱。
这个陷阱,以爱为名。
魏斐不知,自己的行为把程七彦朝谭玉染推的更近了,以至于他们的命都连到一块儿去了,他痛心疾首,可即使是砍断程七彦的另一半生命,他也要救回曾经那个小七。
秋天到了,所有的惆怅和烦躁都凝结在了这个季节,停滞在人心里,只等一阵秋风将它吹散些许,可它偏又迟迟不来,让人没由来的憋闷不已。
“小汀,跟爸爸回家好不好?不然揪你鼻子……”程七彦已经在这里哄了半天了,跟哄姑奶奶似地。
小汀一点儿没躲,程七彦上来就揪到了她鼻子,甚是尴尬,小汀皱了皱鼻子,哼哼一声,“哼,就是不回!”
小汀还在为程七彦他俩去尔海没带她而怄气,死活赖在奶奶家里,以表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程七彦的耐心基本消耗的差不多了,一声暴呵,“谭玉染!!!”
正在与林施芸交谈的谭玉染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饮料,直冲那父女两跑去,开始进行思想工作,两个大男人正装上场,连个小女孩儿都搞不定,那才叫离奇。
事实证明,小玉出马,一个顶俩!O(∩_∩)O~
最终在谭玉染一再保证以后一家三口一起上去黄石公园看野狼为止才平息了这场不回家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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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七也是心眼多的孩子呀,小玉你就自求多福好了,妈妈可帮不鸟你哦╮(╯_╰)╭
要帮小玉的同学请留言,请砸票(将强盗行为进行到底O(∩_∩)O~)
第132章:诱饵出发
魏斐在尔海的慈善晚宴圆满的收场,而新宇则进一步的声名鹊起,开始了正式与晨淼为敌。
医药是一个有着暴利的行业,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而在新药上市的一轮抢占中,新宇则拔得头筹,夺得了先机。
激素类药物一直是毁誉参半的一个领域,好比一把双刃剑,没有到万不得已,医生不会建议病人使用这类药品,但病到了那个地步,却是非用不可的,激素药历来十分昂贵,也因为其强大的副作用而闻名,国际上对此类药品的科研,都致力于追求效果好的同时也要着重副作用的问题。
而新宇这次居然号称研究出了一种副作用与同类型药品相比降低了百分之七十的激素药,主要正对的就是肿瘤一类的疾病,投放市场后取得了极好的口碑。
紧接着新宇开始了涉足整个特效药市场的大举进攻,而这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持,作为一家刚刚兴起的新集团,新宇不可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来干大事,它不过是个因为聚满气体而膨胀的市场怪物而已,的确能摧毁很多东西不假,这是魏斐用心血和钱凝聚起来的泡沫效应。
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新宇居然斥资十个亿进军药品行业,这无疑是一把带着圣光的战剑,一路上不知多少企业会被斩掉,而它觊觎的目标就是晨淼,这个挑战着实不小,并且更让人不敢小觑新宇后面的力量,居然能一下拿出这么多资金,连程七彦也被震惊了一把,魏斐居然选择与别人联手,而且,他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论怎样,他是站在谭玉染这条阵线上的,而这场较量,他直觉,会异常的惨烈,不是商场,而是人!
从至亲好友,到昨日的形同陌路,再到现在的敌对关系,程七彦很矛盾,但他不会手软,他会认真还击,晨淼的亚洲区,是他与谭玉染一同呵护起来的幼雏,他知道,如果输了这些,谭玉染会失去一切。
就算是死,让他帮爱人死的有尊严些吧。至少有他作陪,不会孤军奋战。
……………………
北都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这条合法红灯区了,因为有夜之城堡Hdaosi坐落于此,把这里烘托的如同一个歌舞升平的王国,让多少人流连忘返,又有为王国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掷千金!?
闪烁的霓虹如同施了迷惑人心的魔法,街道上阻街女郎的美腿和温香?,以及身材性感到喷火的牛郎,让人再也移不动脚步,更移不开眼球,哪怕是死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莫离现在就是如此,不能移动分毫,但他不想死在这里。
什么?你说老子色心犯了才移不开?我XX你个OO!!你试试在一个足以摔死一只老鼠的高度被吊着看看你移得开移不开。
莫离心里咒骂完这句,再次哭丧着脸看着下面惊悚的高度,抓住那根细细绳索的手不知觉的又紧了一分,这才真是命悬一线啊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门被人打开,辛雪迈着优雅婀娜的步伐走进来,一双透着狡黠的美眸往房间内环视一圈,脸上笑容立收,从那美丽的外表里隐约可见一只母老虎的雏形,“操操操,那小子跑了!!!给老娘来人呐!!”
一群忠犬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冲进来,“太太,什么事?”为首的西装鸡气喘吁吁的问他们的女主人,神情一百二十分的惶恐,表情一百八十分的谄媚,态度百分之两百的恭谨。
“那小子跑了,快给老娘派人去追啊,追不回来老娘阉了你们!!还不快去!!”辛雪震怒的声音差点撼动了这座夜之城堡。她本身就有这个能力,何况是故意拔高声调的!
那群两腿忠犬立即又以火烧屁~股的速度滚出了房间,留辛雪一个人在房间里炸毛,然后干脆把手里那杯葡萄酒泼在了脸上才熄灭了想把这房子掀掉的怒火。
莫离吊在房子的外侧,听着屋内的动静,不免偷笑,心道:“阉了你老公去吧!”
辛雪看着房间窗户,冷笑一声,跟老娘斗者,必死无疑!
莫离看见下面的道路几辆轿车轮番出动,想必是去追自己的,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房里没了动静,莫离才放开绳索,攀着Hdaosi的墙体开始移动,灵猴一样轻盈落地。
在辛雪手里经过了将近十个月的魔鬼训练,这里再想关注莫离,难度就大了许多,今天,他终于靠自己的身手和智商逃跑成功!!
结果证明,他的身手是不错,智商也不错,但要看和谁比!
辛雪再次回到刚才那间房间里,她踱步到窗边,不出意料的伸手在窗沿下边摸到一根绳子,这是用墙上的手工编织的毛毯一根根积累下来搓成的,她不会没察觉。
她捻了捻手里的绳子,心想这小子的毅力够可以的啊,这得积攒多少根线才能有这么长啊!想着想着,辛雪脸上得意一笑,配上狡黠的目光,堪称狐媚。
在这里待这么久也该把那小子闷坏了,不如出去放放风,把脖子上的链子放长些,那么这块活生生的有呼吸的诱饵才会让她有更多的收获。
莫离现在已经跑了,而那条能够时刻牵动他的锁链,却牢牢的掌控在了辛雪手里,她自信满满的坐到了沙发里,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房间内的老式留声机响起了六十年代的黑人音乐,别具风情的在屋内回荡。
似乎也是应了这响指的召唤,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走出一个男子,他气质如春风一般和煦,面庞清俊,而一双似含情的桃花眼里却蕴含着妖娆的火光,眸子里像有一个在篝火中舞动的美人,叫人忍不住细看,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取了魂魄。
“辛姐找我来有事?”男子低笑着问辛雪,笑容干净无害。却掩不住骨子里横生的妖孽。
“沈饶啊,好久不见呐,过来给老娘揉揉肩膀。”辛雪朝被称为沈饶的男子勾勾手指。
沈饶非常绅士的走过去,为眼前的女士做按摩服务,辛雪惬意的闭上眼睛享受,”我这次有任务指派给你。”
沈饶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问道,“辛姐亲自指派任务,想必非常重要吧?”
过了半响,辛雪回头,狐狸眼对上了沈饶的桃花眼,“那个叫程七彦你记得吧?”
沈饶思忖了大概一秒,然后点头,“当然记得,怎么,这次任务和这个人有关?”
“嗯哼,我把莫离放走了,这家伙是个野马,没什么能牵制住他,要想让他完成我给的计划,手里必须有控制住他的东西,而这个程七彦就是遥控器。”辛雪缓缓道来。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程七彦是莫离的姐夫,那小子爱惨了他姐夫,为了那个男人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你能掌控程七彦,那就等于把莫离的死穴握在了手里,还怕他到时候不听话么?呵呵……”辛雪理了理秀发,把桌上的一叠资料拿过来交给沈饶。
沈饶面不改色的接过来看了一下,忽而问道,“辛姐把为什么突然把莫离放走……难道?”
“对!所以这次任务至关重要,关乎阿寒的仇恨,也关乎我们自己的存亡。”辛雪目光灼灼,从那一向玩味慵懒的目光中,竟可以读出一种痛。
沈饶晃晃手里的资料,“可这个程七彦不是有有姘头了吗,而且还是晨淼的总裁!”
“怎么,你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沈饶只手贴在胸前,然后单膝跪地,虔诚的说道:“感谢女王殿下赐予我无穷尽的魅力!”
辛雪抽回了被吻过的左手,笑靥如花的说:“去把先生请来吧,我有事和他商量。”
“是!”
不一会儿,高胜寒就来到了辛雪的房间,辛雪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我准备了晚餐!”
高胜寒刀削斧凿般的俊美五官浮现出一抹引人沉沦的笑容,半侧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莫名的为他沉稳的气质增添一分柔和,万分引人陶醉,“嗯,我刚才听沈饶说你把那个姓莫的小子放了?”
“嗯哼,怎么,你不舍了?”辛雪意有所指的问。
其实高胜寒不过是上次盛怒之下碰过那小子一次而已,要是辛雪不提,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号人,不过这一想起,那身体倒是真的很美味,高胜寒不由促狭一叹,“的确很不舍啊!”
……………………
媒体现在对晨淼和新宇的在股市上的搏杀给予了十分高调的渲染,从市场份额,到专家点评,再到商业策略,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这算是给了两家公司做了免费的宣传。
晨淼无论哪方面讲都是更甚一筹的,而新宇那十个亿就像重磅炸弹一样丢进了舆论池里,激起了千层浪,程七彦正在着手调查魏斐这比资金的来源。
而他想再次去找古逸,而那个神秘的男人却从那栋长满绿色藤蔓的三层小楼消失不见了,程七彦真觉得自己是不是见鬼了,他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回家后,程七彦看见谭玉染正在做饭,小汀在厨房帮打下手,恍惚间,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有些事看淡了,看穿了未必不好,有些东西,你失去也许不过如此,而得到的,你尽情的去享用,它便是满满的温暖。
记得那时候,他们三个人还埋头在这厨房内共同活捉一条鱼,还因为去游乐园坐摩天轮而被自己女儿出卖,当时觉得做父亲的危机感来临了,而现在,他们形同一家人了。
不,准确的说,不管哪个角度,他们确切无疑就是一家人了。
少了谁都会觉得那是一种生活和心理的缺失,然而,谭玉染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该如何面对呢?
程七彦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而有朝一日,小汀如何接受呢?
原来这是一个家,一个即将遭受一次灭顶打击的家,像很多年前那样,那种痛苦是否会循环往复进入下一个十年?
“爸爸,你回来了,呜呜呜呜~你今天都没来接人家,我跟同学说我有两个爸爸,可他们不信,气死人了,我以为你会和小玉一起来的,可恶啦,你居然没来,我好没面子!!!爸爸,爸爸!!哎呀,小玉,爸爸哭了,你快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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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对沈饶有印象吗?嗯嗯,如果忘记的亲可以倒回去看一下83章和84章哦O(∩_∩)O~
小莫离又出场了呢,大家留言支持哟~
第133章:被贼惦记
秋风卷走了暑气,天已经渐渐不再炎热了,一到夜晚,就更是凉飕飕的,不开空调躲在一床薄被里,不冷不热刚刚好,程七彦枕着谭玉染的臂弯,脸紧贴的他丝质面料的睡衣,触感柔软清凉,而他的怀抱则暖热舒适,程七彦再往里缩了缩。
谭玉染也没有睡着,他轻轻掩好被角,在黑暗中伸手细细摩挲程七彦的脸,用手指沿着他的五官线条慢慢勾勒,描绘他的眉眼,拇指摸过他凉凉的眼皮,食指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在鼻尖上停留,然后往下坠落到他柔软却总是倔强紧抿的棱形薄唇上,眷恋的来回摩挲着,而程七彦则安静的闭着眼,感受他的指间温存。谭玉染的手心抚上程七彦脸庞,肌肤清爽光滑,没有了湿热的液体。
从头至尾他只见程七彦掉过两次眼泪,上次是因为他毒瘾发作打碎了他的婚纱照,那些碎片翻搅着他的心,似是要把莫冰嫣从中分离,而刚才回家,他凝望着自己时掉下的泪水,全然是因为他谭玉染,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好过。
他怔怔的看着程七彦有泪滑过的脸,两人就那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样站立在那里。
小汀心疼的拉拉谭玉染的衣袖,把他的神志拽回,他抱起小汀走到程七彦面前,“小汀,把爸爸的眼泪擦干。”
小汀倚到程七彦肩上,小手为他抹去泪痕,她觉得,又要失去什么了,爸爸的眼泪只因生命打开了缺口而流,小汀凑过去亲亲程七彦的脸,“爸爸不哭,我都没有哭啊……”她不懂那是为什么,只觉得惶恐,她摇晃着谭玉染,向他求助,“小玉,你亲亲爸爸,那样他就不哭了……”
谭玉染真的过去吻了吻程七彦的嘴角,吸走即将落入他嘴里的苦涩液体,程七彦笑了,笑靥绽放于苦涩中,令人揪心的疼。他靠在了谭玉染的肩膀上,小汀在他们中间,大眼细微的注视着他们的表情,仿佛要在失去前,把真切的东西印在小小的心里。
……………………
莫离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城市中,这座用钢筋水泥组成的迷宫,就是他所向往的自由之地吗?--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惊险与重获自由的欢乐让他好像打了鸡血似地,心好像随时都会因为这样的激动而跳出胸膛。
辛雪派出来搜索的人几乎搅动了大半个北都,而他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将将躲过,夜已过半,搜寻的声势似乎小了点,他从一堆垃圾中冒出头,操!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他逃出来了,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比在死神面前求生还要困难,而现在轻易的就呼吸到了牢笼外的空气,莫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几乎不愿意去回想在Hdaosi所受的折磨,他的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只为自己能够活下来。
杀了对方,你就能活下来,否则你就会被杀死--在弱肉强食的考验中,无论何时何地,莫离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对方,他不会畏惧,因为太渴望生了,然而事后却被恐惧所纠缠,他永远也无法习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为何命运的轨道会如此偏颇,他不知道……
一阵凉风吹过这个黑暗的巷子,唤回了莫离游走的思绪,不管怎么说,他终于逃了出来,其他的都不再重要,眼下要做的就是怎么确保安全。
莫离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略了,以至于没有去想这次逃跑为什么会顺利的有些诡异。
他穿着一件无袖T恤,身上什么也没有带,现在入秋的夜晚让他刚刚出过汗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莫离搓了搓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看着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巷子。
巷子的两旁堆放着一些垃圾,好像还是分类的,这里应该是红灯区后面没有被开发的一片居民区吧,刚才趁乱才跑到这里的躲起来的,莫离前后看了一眼,从一堆废纸箱里出来,然后朝巷子外面走去。
路灯被附近顽皮的孩子用石头砸烂了,所以没有一点光亮,忽然,莫离看见前方有一个电话亭,现在正好四下无人,莫离躲进了电话亭里。
“呼……”狭小的空间阻隔了外面的冷空气,莫离觉得暖和些了,他靠在电话亭的一角,看着里面陈旧的公用电话,一个念头从心头升起,心好像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现在给姐夫打电话会影响他休息吗?自己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姐夫了,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为自己的失踪而着急,现在过的好不好……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听听就好。
莫离越想越冲动,已经无法阻挡想要给程七彦打电话的冲动,莫名的,他呼吸有些急促的拿起电话,拨号时才懊恼的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更别说电话卡了,正当莫离气得想把电话砸掉时,却突然看见电话亭的角落里有一枚硬币。
猫了个咪的,这居然是老式的投币电话,莫离惊喜的差点抱着那老古董亲了一口,然后蹲下去够角落里的一元硬币,好不容易才把它掏出来。
莫离的心情似乎比策划逃跑还要来的更紧张,他把硬币塞入投币孔,然后按下了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有些微颤抖的把听筒放在耳旁。
等待音让莫离几乎忘记了呼吸,一声……两声……三声……
电话响个不停,程七彦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把手伸出被子摸索着床头的电话,然后接起。
“喂,请问哪位?”
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含糊,传到莫离耳朵里却掀起了激烈的心潮,一时间心内五味俱全,各种感受在心里不停翻涌着。
莫离害怕自己将那声久违的“姐夫”脱口而出,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喉头攒动,艰难的抑制自己的情绪,期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哪位?”程七彦重复了一遍,可那头仍然没有回音。
他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睁开了迷蒙睡眼,神情专注起来,谨慎的问道,“你是谁?说话啊!”
“谁呀?”谭玉染也被吵醒,把灯打开看向程七彦。
莫离忍了整整十个月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哽咽着发出微小的抽泣声,可电话那头却突然响起一个姐夫以外的男人声音,莫离恍若遭到了雷击,迅速挂掉了电话。
“挂了……”程七彦看着谭玉染,有些莫名其妙,“睡吧,没准是打错的。”
程七彦放下电话,两人继续相拥而眠,可程七彦却再也睡不着,心里某片空落落的地方在不安的悸动,他很快又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电话看了一下刚才的来电号码。
是公用电话的号码……程七彦蹙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了思索,再次挨着谭玉染睡下了。
莫离蹲在了电话亭的一角,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他知道,那个声音肯定是谭玉染的,没错,电视上那些报道不是假的,姐夫真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现在是睡觉时间吧,或许他们就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的人,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看样子他应该过的不错吧,也许早忘了一个叫莫离的傻小子。
莫离觉得突然丢失了许多意义,在生死考验中活下来的意义,在折磨中坚持下来的意义,逃跑出来的意义,他全部全部都是为了那个他喜欢的人,可是,刚才那一块钱的硬币,却买断了他的十多年的暗自喜欢。
今晚的夜不知为何那么漫长,莫离在电话亭里哭累了,抬起头看着外面,夜色仿佛更深了,他趔趄的站起来,走出了电话亭。
莫离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路上没有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他捂住饿的咕咕叫唤的肚子,与一辆银色捷豹擦身而过。
忽然,莫离顿住了脚步,退回去看着车窗大开的捷豹。
车窗不仅开着,而且司机在驾驶位上仰头大睡,当然,莫离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里面的一盒蛋糕,他咽了口唾沫,现在填饱肚子比什么都来的更实际。
某人贼心一起,看着那盒令人垂涎的蛋糕,还有熟睡的司机。
莫离把上半身探进捷豹的车窗内,然后拿到了那盒蛋糕,在退出来时,他看见司机上衣口袋里的钱夹,于是准备顺手牵羊,可是他把手抄进那人的胸口时,手腕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钳制住。
“哈哈,想跑!!?”
抓住莫离的,赫然是那个司机,莫离这才回过神,这人刚才明显是在假睡,以莫离现在的身手,实在很难有对手,可他现在居然无法挣脱这个男人的禁锢。莫离惊惶的看着这个人,他的长相可以说很英俊,然而眼神却透出一种偏执狂般的狰狞,他紧紧抓着莫离的手,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较量着。
猝不及防间,莫离的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记,身躯颓然软了下去,顺势被男人从车窗拽进了车里。
如墨的夜色中,那抹银色的车影渐渐远去,在黎明到来时,一切已经没了痕迹。
第134章:危险逼近
一切混乱在程七彦心里沉淀了下来,现在的生活如同沉积着淤泥的湖底一样,不去搅动它,一切都无声的沉寂着,他不再做噩梦,因为他不再去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片段,它们已经没有能力循环往复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只好无力的被现实所驱散。
和往常一样,程七彦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窗帘被晨风温柔抚慰,不浮躁,不混沌,安静的印入他的眼底。程七彦从床上起来,而他的身旁,是一个有着人形轮廓的被窝,尚有温度,像他印在他心底里的痕迹,也许五年后,它还是这个样子,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晰,但不知感觉能否像现在这样鲜明。
在镜子前打领带时,程七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话,昨晚那个来电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怪怪的余味,又没有踪迹的消失了。
现在时间还早,可谭玉染和程七彦都早早的起来了,因为最近公司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谭玉染在北都的两年期限也快到了,本来在亚洲市场的顺利发展现在杀出一个魏斐,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不管好坏,两年时间一到他就得回美国去,区别就在于,好的话他手里有一把利剑,不好的话,他就只能两手空空回去接受那人的挑战了。
程七彦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他要和谭玉染一起去面对,美国,是这个什么样子呢,程七彦没去过,不过,有人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程七彦打开女儿的房门,他轻轻走进去,坐在了床边,从这个可爱的房间细细观察女儿的成长,不知不觉,她已经十岁了呢,如果没有这朵太阳花一样的小生命依附,也许程七彦的生命也早就流逝了。
小汀睡觉仍旧习惯开着灯睡,橘黄色的小台灯上,贴着一张大头贴,那是上次三人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照的,所有人的笑脸都被光衬托的暖暖的。
“小汀,起床了。”
“嗯~”
程七彦轻声一叫,小汀打开睡眼,然后就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没有赖床,程七彦很心疼,小汀又变的像当初自己失去妻子时那样,非常懂事,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
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呢?
程七彦为小汀套上粉色的小外套,小汀忽然说道,“爸爸,我又想学钢琴了!”
“嗯?你不是不愿意学么?”小汀站在床边,程七彦给她扣纽扣。
“谁说我不愿意学啦,现在小玉忙嘛,没人教我,学校要举办钢琴大赛,第一是我的!”小汀得意的在床上叉着腰,“爸爸和小玉有努力的事,我也有啊,我希望能做到让爸爸开心的事~”
小汀把额头抵在程七彦的额头上,程七彦觉得,此生拥有的最大财富就是这个女孩儿了,至少为了她,可以让谭玉染活下来吗?
“喂,妈妈,你今天有空吗,麻烦你去帮小汀找个钢琴老师吧,我最近有点忙,嗯,好……呵呵,是啊。。。。”程七彦在电话里和林施芸谈天说笑,却怎么也不会料到,这次找什么钢琴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之举。
…………………………
莫离,莫离……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莫离,莫离,莫离…………
耳畔有个挥之不去的声音一直在呼唤自己,如此有存在感,可是眼前却好像缭绕着云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莫离挥舞着手臂,却怎么也碰不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渐渐的,声音随风飘远,莫离迈着踉跄的步伐追赶着……
“姐夫……姐夫……”
莫离追寻着那个方向,可脚下却一下踏空,接着是无止尽的坠落,往悬崖深处堕去,而恐惧感在那一刻升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啊--”
莫离惊呼着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待喘息平定,他的视线才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有神的双眼充满疑惑,只有额头上的汗珠还可见刚才遗留的惊魂未定。
莫离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昨夜的记忆--是那辆捷豹上的男人,自己被他钳制住后,接着就被人从后面打晕,直到现在醒来,莫离蹙眉思忖,难道是被辛雪的人抓回Hdaosi了?
不,不像,莫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房间透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于Hdaosi,这个房间有着欧洲田园风格的装修,清新自然中沾染了一点艺术感,从房间的大小和格局看,这应该是个地下建筑,因为四周没有窗户,莫离下床趴在地上,用手敲击了一下地面,这让他更加断定刚才的猜测。
又是一个与外界完全绝缘的鬼地方,莫离困惑难当,为什么霉运总是如影随形?他来不及懊恼,沿着墙壁侧耳倾听,希望能发现什么动静和线索,他俯在门扉上,被辛雪训练出来的灵敏耳朵闻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莫离立即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几个侍者端着各式菜肴和点心鱼贯而入,在桌上一一摆放整齐后,排成一列站在旁边。
莫离缩在被子里看着他们,然后看了看桌上的美食,他当然记得自己就是为了偷那么一口吃的才被人逮住的,刚才是没想起来,现在一想,饥饿简直使人发疯!
这些吃的难道是给自己准备的?
莫离期待的等了很久,可那些侍者却跟木头人一样站的笔直,个个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表示任何邀请之意。
莫离气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把被子一踢,走过去就开始大快朵颐,那些侍者淡定的有点渗人的目光令莫离被食物噎着了,但见并没有人上前来阻止,莫离吃的更加豪爽了,把一切事情抛诸脑后,他以行动验证着自己死也要做饱死鬼的座右铭,而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会被监视器全部记录下来,一帧不少的传到了另一个房间的液晶屏幕上,被人一览无遗。
男人对准电视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莫离难看的吃相被定格在屏幕上,男人冷哼一声,随即是止不住的大笑,高胜寒啊高胜寒,你和辛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培养出这么个货色么?
男人低沉的笑声造成身体的震颤,睡袍松垮垮的带子滑落至两旁,露出他精赤的身躯。
男人一把将畏缩在沙发旁的裸~体少女的头摁在了自己胯间,而玩味中带着冉冉火焰的目光却紧盯着液晶屏幕上那个少年的脸。
…………………………
程七彦今天早早离开了公司,把手头的事物交代给了另外一个助理,自己回了家,林施芸给小汀找到了钢琴老师,是上门来单独教授课程的,所以程七彦这个家长必须要回家一趟了。
程七彦生怕回来迟了失礼,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家,他急急忙忙的出了电梯,摸出钥匙打开家门,弯腰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却顿住了身形,室内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那旋律缠绕住了程七彦的心绪。他轻轻把公事包和钥匙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仅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走近了琴声的源头。
客厅内,钢琴前,师生二人正坐在钢琴前认真的弹奏着,程七彦看着他们的背影。
小汀跟着曲子的节奏缓缓摆动着脑袋,而旁边的男子,则挺直着脊背,从背影中就可以读出一种雅,一种极醉人的温和气质。
等到一曲终,程七彦才走上前去。
“爸爸,你回来了!”小汀跑到他身旁。
弹钢琴的男子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他有些失措的转过身,看到程七彦后稍微有些吃惊,随即又露出淡雅一笑,“你好,你就是小汀的家长?”
“嗯,我是小汀的爸爸……请问老师贵姓,我好像……如果没记错的,我们是否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程七彦不太确定的问道。
“呵呵,是,我姓沈,叫沈饶,在晨淼集团举办的舞会上,我在那里演奏过钢琴。”沈饶一双惹人的桃花眼看着程七彦,偏偏又是那种不给人任何压力的浅色眼眸,像是饱含着许多意思,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盯着你一样。
程七彦看向沈饶的目光,恍然大悟的点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有过短暂的交谈,后来你还给了我一张名片。”
沈饶当日穿着燕尾服的身影在钢琴前投入的弹奏,衬着一旁碧波潋滟的喷泉,神情舒展恬淡,给了程七彦极深的印象,那种状态一直是他所羡慕的,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那个弹钢琴的男子甚至一度在程七彦心中留下了一种遗憾,而那人,正是站在眼前的这个钢琴老师,沈饶。
“嗯,从今天起,我每周一到周五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教小乐汀钢琴,课程时间是两个小时。”沈饶如泉水流动的清澈声音响起。
恍然回神,程七彦自知有些失态,他微微一笑,掩饰自己思绪的游离,然后请沈饶坐下,他拿出钱夹,“对了,你当时给我的名片我还一直存留着呢,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女儿学钢琴的话,最好能请到你做老师……”程七彦看了一眼名片,对这个男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呵呵,Hdaosi音乐学院的院长居然能够亲自来教我家小汀弹琴,真是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沈饶轻笑,与程七彦交谈着。
突然,小汀在一旁插嘴,朗声道:“沈老师钢琴弹的没有小玉好。”
沈饶面上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却咯噔一下,小玉?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谭玉染……这个称呼还真是-_-|||……看来,搞定程七彦前,还得先搞定这个小妮子。
程七彦瞪了小汀一眼,“程乐汀,你--呃,沈老师不要介意,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程七彦满脸尴尬。
“呵呵,没事的,孩子很可爱,刚才还招待我吃蛋糕呢,对吧,小汀。”
沈饶清俊的脸上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可这对程乐汀同学似乎一点也不管用,她把脸转到一边哼了一声。
“是吗小汀,这么懂礼貌。”程七彦在一旁打圆场,揉揉小汀的一头卷毛,想把她的脑袋扭过去,小汀再次转头,又哼了一声。
“呵呵……”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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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沈饶可是牛郎杀手团的成员之一,咕~~(╯﹏╰)b辛雪把他派到小七身边是想干什么呢?真令人担心呢~】
【众:你丫后妈,担心个毛,小七和小玉的麻烦从头到尾都没少过,PIA飞乃--】
囧死淫!
第135章:互相隐瞒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弥散着一股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地上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从窄小的窗户射进几缕秋日的阳光,微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扬,找不到归宿。
忽然,房间里亮起灯光,老旧的白炽灯把四周的空气都照的好像有些浑浊,一个男人掩住口鼻从木门处走进来,他衣着光鲜,但并不显得张扬,而面貌则是少见的俊雅,男人神色沉静,举止从容。
“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男人的口吻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在下命令,但其中的意思却不容置疑,旁边站着的属下立即无声的退下,并带上了木门。
待房间无旁人后,男人走到了前方的椅子上坐下,而椅子前面,还有一张木桌,像是个审讯台--对面,赫然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衣着光鲜的男人看着他,他浑身布满鞭痕,衬衣被抽打成了条状,破败不堪的挂在身上,连掩体都不够,而他修长的四肢,则被锁链禁锢,拉扯成大字型固定在红色的砖墙上。
闻声,墙上那人抬起低垂的头,他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可见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可能已经撑不住了,而五官和轮廓仍可见清秀的模样。
看见那衣着光鲜得体的男人,他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可算的上笑容的表情,干哑的嗓音说道:“程……程先生,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身为晨淼集团总裁的秘书,您不该是大忙人吗?”
程七彦失笑,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拢了拢外套,这里很潮湿,所以有点阴冷,过了半响,程七彦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呀,不知道迪非少爷可习惯这里的环境。”
迪非干咳两声,却扯动了身上的口子,表情显然是在承受痛苦,他没有回答程七彦的问题,而是把话题扯到另一边去了,“谭玉染不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了吧?”
“当然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又怎样,你还指望他救你于水火不成?”程七彦的目光,从一贯的漠然中透出一丝锐利的冰冷。
迪非的唇角挂着一抹苦笑,果然,这个程七彦也是个城府颇深的人,早该料到的,那日他用假子弹骗过了谭玉染的眼睛,现在自己欠他两条命,落到他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迪非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被魏斐开出的条件诱~惑,跟他一同出现在尔海,碰到了避之不及的谭玉染,又招惹了这个程七彦,现在人人都想要他的命,还不如一直躲避在谭凉景那里……就算被利用,也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你能不能放了我?”迪非颤声问?对慢慢踱步过来的程七彦充满了恐惧。
“那得看你知道什么了,你提供的信息足够换自己一命的话,我自然会放了你。”程七彦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说,就像在和合作伙伴谈合同一样。
迪非知道程七彦把每一笔帐都记在了心中,自己杀了他老婆,如果什么都说了,到时候他肯定把帐算清楚,他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如果不说,那他不会让自己死,但有的是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迪非想了足足有十分钟。
“迪非少爷,想好了吗?”程七彦出言提醒。
“我……”迪非咬了咬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与其死的干脆,不如把这条贱命往后拖延一下吧,没准,会有转机……迪非这样想。
“哼……”程七彦冷笑一声,转身拿起了旁边火盆里烧红的烙铁,走到迪非面前。
通红的三角形烙铁在迪非的胸前犹疑,迪非吓的连呼吸都不畅了,可是胸前已经布满伤痕,找不到一块儿好皮下手,程七彦把烙铁举到了迪非的面前。
“你……你……不……不要……不不不!!”迪非拼命摇头。
“你说是印在左眼好呢,还有右眼好?”程七彦温和的征求着迪非的意见,“快选啊,都不烫了…………那我给你决定吧,就右眼好了--”
眼看那滚烫的烙铁就朝右眼直逼而来,迪非撕心裂肺的吼道:“我说,我全都说!”
程七彦把烙铁重新放回了火盆里,走到桌子边坐下,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迪非开口。
“你失忆的事确实是谭玉染一手所为,但你妻子的死,不是他干的,也不是季蓝,而是……是他哥哥让我……让我来杀你,可是你却逃过了那一劫,你妻子为救你,才……”
一声巨响,程七彦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打倒了旁边星火跳跃的火盆,里面的炭火滚落一地,映红了整间屋子,把他的脸得衬的仿佛在开满罂粟的花海里迷茫,黑色的发丝脱离了啫喱水的束缚垂了几缕在他光洁的额前,程七彦闭上眼睛,像在做什么挣扎。
迪非早已吓的颤栗不止,停止了言语。
那支香烟还夹在程七彦的指间,他缓缓抬起手,吸了一口,“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注射冰葬吗?”
“他……为了救你,那时候谭玉染还没有势力,无法与谭凉景抗衡,他用那种自残的方法威胁谭凉景放过你,所以后来的七年你才能平安度过……谭凉景对谭玉染有……有那种……那种兄弟感情以外的想法,可是谭玉染喜欢的是你……于是谭凉景答应把晨淼的亚洲区给谭玉染拓展,用两年的时间组建他自己的力量,如果他能够赢过谭凉景,那么死的就是谭凉景……如果输的话……你,你和他就都……”
这些断断续续的陈述,如同有毒的尼古丁一样,程七彦只是沉默的吸取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七彦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已经有些烫手的烟蒂扔在了地上,几个属下近前一步,跟在他身后。
须臾的沉默后,程七彦开口吩咐道:“把他换个地方关起来吧,要看紧了,还有,给他的伤口上点药,不要让他死了。”
“是。”
秋风吹来了凉意,程七彦将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徒步走在街道上,心中有事的时候,他总喜欢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穿梭,当疲劳的时候,一切就都能够沉淀下去了。
公园里的银杏叶已经在飘落,洒下一片黄橙橙金灿灿的落寞,就像无论多激烈的心事,最终都会归于平静一样,淹没在过去的时光里。
…………
这几天,谭玉染多数时候在加班,而因为有另外一个助理的缘故,程七彦可以早早的下班,他以为程七彦最近心情不好需要放松,其实程七彦是在为他担心,有些事,人们总不愿意往糟糕的方面去想,但其实它依旧存在,你不说,它就只会是一个隐疾,而不足以形成血淋淋的伤口。
但它说不定是个绝症,想去摘除的时候,毒液早已溃散到全身。
……
又是一个冬天临近了,小汀在为圣诞节的钢琴比赛而卖力学习,这是她今年准备的礼物,而去年的圣诞节,还有些痕迹印在现在的生活里。那贴了满墙的大头贴和全家福,并不会因为生活的琐碎而被冲散,反而会因为一点一滴而凝聚起来。
沈饶每天准时准点来到她家教授钢琴课,那双桃花眼似不经意的注视着这个家里的每一点细节,从小汀嘴里,他知道了不少事情,可是这父女两个都差不多,十分的难以搞定。
沈饶当然知道,对付程七彦不能用勾~引那套,这个男人不是同性恋,也不是会放纵自己的人,就像一片幽深的湖水一样,即使丢个什么巨石下去,也激不起多大涟漪,没过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常。
女儿软硬不吃,怎么讨好也没用,就认准了她家小玉。
老爸是个全面伪装的高手,把最脆弱的一面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沈饶接手任务这么久,从来没用这么寸步难行过,又不能用特殊手段,如果这么等下去,估计自己成了化石,程七彦也不会有所改变。
所以,当然要制造机会啦!
沈饶看着满墙花花绿绿的大头贴,顺手撕了一张下来,揉成了一粒小小的纸团捏在手里,脸上漾起一丝魅人的微笑。
第136章:生死攸关
天空从清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铅色,低沉的乌云把冷空气都给压了下来,晚上,下起了冻雨,寒冷用雨水微弱的脚步声宣告着它的到来。
程七彦套上了一件薄薄的米色针织衫,他穿梭在各个房间,把窗帘一一拉上,正在此时,门铃响起,程七彦放下客厅只拉上一半的窗帘,快步走到玄关。
“呃,是沈老师啊,快请进……”程七彦看见是沈饶,不明白他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但还是赶紧让开了门口。
“就程先生一个人在家吗?”沈饶看似不经意的问,清俊的面庞带着永恒不变的笑容。
“是啊,小汀去奶奶家了,她说今天做糖饼,现在小孩儿没见过那个,觉得挺稀奇的……”程七彦边说边把沈饶迎到屋里,这个话题避开了谭玉染,因为他今晚去参加一个舞会了,“这不孩子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呃……沈老师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饶听了程七彦的前半句话有些走神,一个人在家么,呵……终于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哦,我是来给小汀送琴谱的,我们敲定的参赛曲目,正好顺路我就给拿进来了。”
“这样啊,真是麻烦你了。”程七彦接过琴谱扫了一眼,“沈老师坐下喝杯咖啡吧……”正说着,程七彦已经去冲泡咖啡了。
“嗯,也好,外面很冷啊。”沈饶的目光扫了一眼漆黑的窗外。
程七彦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他无处去娱乐,睡觉也还早,干脆拿出了别人送的咖啡豆,摆上煮咖啡的器具开始现磨,沈饶也不介意等,而是坐到了钢琴前,弹奏起了一首应景的曲子。
窗外冷雨飘飞,屋内蓝调慵懒,如同若即若离的暧昧。
程七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个气氛让觉得前所未有的怪,他听着背后的钢琴曲,脑子里在想沈饶这个人,他给了程七彦所有片面上最好的印象,但仅此而已,是什么感觉根本谈不上,可现在第一次异样的感觉却让程七彦觉得如此的怪,他差点防备的想要就此结束这个氛围。
正当程七彦想要回头去看沈饶时,却突如其来的被动接受了他和沈饶之间的第一次身体接触。程七彦觉得心弦都被震颤了。
…………………………
烦人的应酬结束后,谭玉染带着几分醉意被下属搀扶着坐进了车子里,脸上无端的挂着一丝笑容,本来就显妖冶的眉眼因为微醺而更加魅人。
他含着笑倚靠在后排座里假寐,脑子里思虑着这两年期限的事情,一转眼,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他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但这不过是形成了一个防御的外壳,还不足以成为手中的利剑,关键就看这剩下的几个月啦……
谭玉染轻叹一声,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开着车,流线型的车身如箭一样飞逝过窗外的霓虹,让谭玉染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他知道程七彦在暗中调查他的事,幸而留下了迪非的命,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至少是暂时的,现在他们都是用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相处模式,但这不是谭玉染想要的,不过,在逾越过屏障前,这样或许是最好的了。
不知车子稳健的行驶了多久,谭玉染在酒精的麻痹下无知无觉的睡了个自然醒,直到周围安静的异乎寻常他才一下抬起眼帘,车子停泊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鬼地方,外面漆黑一片,而司机早不见了踪影。
谭玉染的酒意立即就蒸发殆尽,黑色眼眸像蕴含着魔咒的深潭一般,他感觉到了四周潜伏的杀机,迅速移到了前面的驾驶位上,还不等他发动车子,四面八方灯火通明,眼睛一时受不了强光照射,谭玉染将胳膊挡在了眼前,而视线不能所及之处,正有许多双嗜血的眼睛正在紧盯着他。
空旷无边的地上,多辆轿车围住了谭玉染的车子,像是在围困野兽一样把灯光全部照射向他。
谭玉染在车内坐稳,眯起眼睛发动车子想要突围,如果离不开就只能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漆黑的夜空下,响彻着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谭玉染只身开车与周围的车辆周旋起来,而去路全部被堵截,可谓四面楚歌。
发动机还在沉闷的轰鸣,而车却在原地寸步难行,突然间,谭玉染将车子急速倒退,重创了后面觊觎他的车辆,碰撞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颗子弹飞旋而来,谭玉染侧身一躲,要害处避开了,而肩膀却代为受过挨了这一枪,疼痛从肩膀传导到了半侧身躯,令谭玉染的一半身体都为之僵硬。
那颗子弹的特性并不是以快取胜,强大的绞合力让它能在穿透人的皮肤后在血脉筋骨间转动,谭玉染捂住肩膀,血液流遍了半侧身体,连皮鞋里都能感觉到血液的黏湿。大概骨头已经被搅碎了……如果击中身体中央的话,谭玉染的五脏六腑恐怕都已经没一样完好的了。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谭玉染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怒火,如同被冰葬点起的烈焰一样,烧红了他的黑色瞳仁。
谭玉染将灵活的右手和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左手一同紧握方向盘,然后猛踩油门,谭玉染驾驶着车子借助地上的一个斜坡飞跃而起,车身从空中跳过了前面的障碍,重重的落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一刻也不容缓,时速表指的针指向了极限,谭玉染的车在前面风驰电掣,在颠簸的郊区路面上摆脱身后的追兵,而身后的子弹却赶在车速前面射向车内的谭玉染。
他放开了方向盘,身体躲避在车座下,无人驾驶的车子仍然在急速向前,枪林弹雨中,谭玉染渐渐因为失血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车灯将浩瀚的夜空都照亮了,星宿躲在乌云后面沉默的观看着这场生死时速的追击。
忽然,前面也驶来几辆车子,谭玉染心下一凛,却听到前方的子弹绕过他向身后的追兵打去。
“总裁,这边来。”
是心腹江青,谭玉染松了一口气,刚才强压的疼痛现在几乎能令他昏厥,他打起精神,继续把车朝前开,在与江青前来接应的车子擦身而过时,谭玉染在电光火石间打开车门,临空一个鱼跃,飞扑到了那辆车里。
“总裁,你受伤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谭玉染摆手阻止了江青的话,“不晚,呃……”他赶快收手捂住伤处,江青也不再多言,枪口靠在车窗边就是几个连续射击,有效的阻挡了后面的追赶。
而那辆被丢弃的车辆在失去人的控制后,几个翻滚截拦在了后边,江青一枪打爆了车辆的油箱。
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甚至波及了后面追赶的车辆,彻底截止了那群索命鬼的路。
谭玉染身体因为失血而痉~挛,猛的向上一弹,整个身体紧绷起来,意识陷入混乱的状态中去。
………………………
程七彦被沈饶从身后抱住,触不及防间已经被他扑倒在地上,程七彦被摔的头晕眼花,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震惊的看着被消音子弹击穿的窗户玻璃,恐惧感这才油然而生。
许久以后,屋内又恢复了异样的寂静……居然,居然有人打冷枪,如果不是沈饶及时按倒自己,也许那颗子弹在击穿窗户玻璃后,就直接射向了他的脑袋了。
程七彦感激的看了沈饶一眼,而沈饶此时还压在他的身上,目光似有形一般勾住了程七彦的心神,让他无处闪躲。
在不出两指宽的距离内,沈饶与程七彦四目相对,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莫名的,他们的胸膛的起伏加剧了,程七彦当然知道这不对劲,他立即侧头避开了沈饶快触到自己的嘴唇。
沈饶却并不就此罢休,他伸出嫣红的舌头卷了一下程七彦漂亮的耳垂,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响起,震动了安静的空间,驱散了这暧昧的差点燃起来的气息。
程七彦趁机一把推开沈饶,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逃跑似的过去拿起了电话。
不一会,程七彦拿着电话的手颓然垂下,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窟窿般僵立当场。
医生即将下达谭玉染的死亡通知书……
第137章:因果循环
走过黑暗的长廊,内心留下了黑暗的印记,也正因为此,不想再次涉足。
程七彦丢下手中的电话听筒,疾步冲出了公寓赶往医院,那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车窗外逝去的霓虹都如剑一样刺过那片空白,留下一道道带着血迹的划痕。
沈饶紧跟在程七彦后面,从他灵魂出窍的空洞双眼可以预见电话那头诉说了怎样山崩地裂的事实,来的可真是时候呢,原来这盘棋不仅只有辛雪和那人在下,厮杀的,搅局的,看好戏的比比皆是,所有人都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程七彦不正是那个可怜的道具么?
难道竟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么?不,不是的,沈饶否认了那一闪而过的臆想,自己不也是个道具么!
被施加了信仰的道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沈饶高速刹车,前面程七彦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人已经飞奔而去。
大厅内,江青为首的几个属下正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他们身上的血迹格外扎眼,程七彦顿了顿又加紧脚步走过去。
人生如果有相同的两次失去,生命被那样抽离,也许油尽灯枯就不远了。
谭玉染,当你死皮赖脸的把爱揉进别人的生命里,是否想过,这样釜底抽薪是多么应该千刀万剐的行为么?
他不会死的,对么,多么爱体面的人呐,怎会用这样令人深恶痛绝的方式离去呢。
江青他们看见程七彦过来,也立即迎了过去,他之于谭玉染是什么样的存在,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而令人为之不忍的是,程七彦现在极其的冷静,身躯笔直站立,干冰铸造的长剑,折断崩裂前就像这个样子的。
程七彦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想读出些什么信息,以免某些东西来临的太过突然,“他在哪儿?”
手术室还是停尸房?
这个想法突兀的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正在抢救……”
程七彦点点头,无需多言,人生总有许多熬一熬的时候,安慰都是过程中的累赘。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一重重紧闭的门封锁着切盼的目光,程七彦在这头远远瞭望,仿佛能看见躺在无影灯下的那人。
忽然,肩膀上传来关怀的重量,程七彦有些迟钝的回头,看见沈饶咫尺之内的脸,他为自己披上外套。刚才走的急,他身上只穿了那件薄薄的针织衫,沈饶后一步而来,临出门前抄起了沙发上的外套。
沈饶为他裹好外套,试探性的走近一点,想站在他身边,作为他倒下的推动力。
而程七彦却伸手阻挡住了沈饶,他摆着手,并步步后退,自己蹲下了身体抱着膝盖。
依靠会让人陷入软弱的漩涡中,痛苦不能自拔,如果实在撑不住了,请蜷缩起身体吧,那是一个习惯长期孤独的人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程七彦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很快迎上去,他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一个神情遗憾的医生走出来对你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话。
他的冷静是对自己的残酷,竟有心情去想这些狗血的电视剧情节。
没人知道程七彦脑海中光怪陆离的想法,他只是看着一大群医生护士簇拥着从里面推出一架急救床,把他挤到了走廊的墙上重重的撞了一下,后脑勺很疼,可他却笑了。
医生的态度是谦卑的,谭玉染这位财神爷光顾可算把全医院都惊动了,所以程七彦在那里等消息,没人敢怠慢他。
“谭先生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了,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因为血液损耗太多,可能会因此引发并发症,虽然子弹没有伤及要害部位,但子弹在里内的螺旋转动和震力却损伤到了15厘米以内的器官,所以造成了内出血,如果再往下一点,心脏就危险了。”医生小心谨慎的陈述谭玉染现在的情况。
“那他什么时候脱离危险呢?”程七彦的手紧捏着披在肩上的外套。
“大概一个星期吧,如果……如果再次胸腔大出血,随时都可能……可能--”
“好,我知道。”程七彦打断了医生的话,他不停的点头,“我什么时候能见他呢?”
“至少要脱离危险以后才能探望。”
程七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长椅旁,然后颓然坐下,疲累的仰起头,他睁着清澈无波的眼眸,盯着顶上通亮的灯光,心内突然无比清晰,每一缕浮现的思绪,都被一只神秘的手梳理顺畅,当初是自己躺在病床上,现在转换了一下位置。
从陌生开始,就是欺骗的序曲--
--先生贵姓?
--先生不贵,姓谭,名玉染!
--凭什么给你信任?
--如果你准备相信我,那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给我时间好吗?
--也就是说,你有所心动了吗,呵呵,时间有的是!
过往的一点一滴如同电影镜头一样播放着,闪现一下,又落下幕布,可渐渐的,那些画面越来越快的交替上演,用翻江倒海的速度涌现着,配合着吵杂的声音,心中像似有万马奔腾。
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会帮你渡过难关;我眼里能揉下沙子;我把你绑起来好吗;我来代替冰葬好吗;我不会看着你死……我会好好伺候你;混蛋,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我要迪非的命,我……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吧,我放弃。
砰--,
拥挤不堪的记忆被轰然踏碎,程七彦睁大了眼睛,他从胸口深处发出闷笑声,脸上泛着笑容,可眼底却明显可见水光。
谭玉染,你可不能死;你千万别这样轻易的放过别人,也不要便宜了自己。还不到时候呢……
程七彦拎着外套趔趄的站起来,迈着有些阑珊的步履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隔着玻璃往里看,里面还有一堵墙,只有门上有一方小小的窗口,却也被白纱帘阻隔了起来。
偶尔有护士进出,他在开门与关门的间隙时朝里面看,恨不得眼睛能够穿透那扇门,最终还是无果的伫立在外面,程七彦着急的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程七彦把额头抵在墙面上,一拳一拳的捶打着墙体,慢慢的,光洁的墙面染上了血色,他又开始用冷静来惩戒自己,漠然的转身离开了,待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连看一眼都不能,离得近只能够绝的靠近那种水深火热,倒是徒增了煎熬,程七彦很干脆的来到了外面。
“江青。”
“在。”江青恭谨的站在程七彦身后,垂头时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谭玉染用言行传达了一个意思,对待这个男人,可以一如像对他那样卖命,所以下属是绝对听从的。
他们站在医院侧面的回廊口,夜风夹带寒气汩汩吹来,吹散了尼古丁味道的烟雾,也稀释了内心的焦灼,程七彦淡淡的问,“是谁干的?”
“我们正在着手调查,现在尚不清楚。”江青抬了一下眼皮,复又收回目光直视地面。
会是谁呢,程七彦把那些有可能的人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是魏斐?不--他那么恨谭玉染,绝对不屑于用这条捷径……那么是其他仇敌,谁有又那么大的胆子呢?总不能是谭凉景吧,这显然更加荒谬了,程七彦狠历的踩灭了地上的烟头,否定了所有的猜测,惟独保留了一个更加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公司没有谭玉染,是不能,而现在想要有他,是不可能。
这个担子理所当然的落到了程七彦身上,由他主宰公司,想必没有谁敢提出异议吧,程七彦转身看着江青,“你躲派几个人在医院看守,给上上下下打个招呼,最好能把这个消息瞒住媒体的眼睛,我现在回一趟公司,有任何状况立刻通知我。”
“是。”
天亮后,谭玉染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嘴脸冷漠的护士推着输液瓶和各种医药用品走近重症监护室,然后再沉默的出来。
生命再次给程七彦出了一道难题,不管你多么虔诚,多么用心,可它偏偏要为难你,那嘴脸令人万分憎恶,究竟生命时候才能冲出这道魔障?!
第138章:他的男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低估媒体的力量,这次,程七彦深深的领教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当你春风得意时,媒体会让你如坠云端般美好,当你遇到麻烦时,记者就是一种拿着显微镜把你伤口无限放大的可恶生物,他们会让你深刻的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
程七彦丢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他凌晨的时候就来到公司,把谭玉染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整理了一遍,总裁的工作部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坐在了总裁椅上,开始代替谭玉染的工作。
前一晚极力封锁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显而易见,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散布的消息,想为晨淼的处境火上浇油--北都的市民一大清早起来就可以通过不同的渠道得知这一爆炸性的新闻,这次应该不亚于上次心脏起搏器案件的影响力吧,媒体大肆报道谭玉染回家路途上遇险的消息,过程更是被渲染的万分诡异,并把他的伤情刻画的十分危急,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这次的幕后黑手会是谁。
而谭玉染的生死则成为了别人押注的结局,没有人知道最后会怎样。
程七彦头都快裂开了,他一夜未眠,神情憔悴到了极点,却还是要打起精神面对这难熬的一天,他到休息室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直接开始了早晨的公司会议。
今天会议室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没了往日的议论纷纷,所有人噤若寒蝉,甚至连大口呼吸也不敢,大家目视着程七彦走近会议室,然后坐在了会议桌首端的位置上。
程七彦放下手中的文件,很坦然的接受着大家目光的洗礼。今天的会议各个部门的人齐齐到场,程七彦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相信谭总裁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了,我想大家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在这里我说一下,谭总裁确实是受伤了……”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了热议声,程七彦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十分公式化的口吻说了一下谭玉染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程七彦的脸。
可他的口气依旧波澜不惊,“从今天起,我将代为谭总裁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当然,重要的决策和签字还是要等谭总裁醒来后再说。”
这话不禁让人瞠目结舌,程七彦这家伙,一个曾经的人事部主管,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谭玉染一上任后,他一跃成为了谭玉染的“贴身”助理,其实不过是个站在旁边递送文件兼职爬床的小白脸罢了,公司上下不服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平时倒也没什么,可一到这个时候,就全部浮出水面了。
“你凭什么代替总裁行使职权?”
“是啊,凭什么啊,难道总裁有将公司托付给你吗,总要拿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吧。”
第一个开口的是个不怕死的,他将很多人的心声说了出来,于是后面一片附和声接踵而来。
程七彦扫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带了点愠怒和阴鸷,还有点不可捉摸的嚣张气焰。
凭什么?
谭玉染那个死人现在在医院里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总不能给他个授权书之类的东西吧,有也八成是伪造的。
那凭什么呢?
程七彦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重重的往硕大的会议桌上一拍,声音震耳,让人怀疑桌子下一刻就会应声而碎,“凭我是他男人!我家里有他的内裤,那个就是证明书,谁想看看啊?”
这话瞎了一片狗耳朵,让人不禁大跌眼球,虽然这跟程七彦是否有权利代理谭玉染的职权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很好的噎住了那帮人的质疑,那些高层的表情如同吞了苍蝇似地。
程七彦冰冷的目光再次光顾了一下他们的脸,所有人都不禁要打一个寒颤。
“在美国总部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前,事情就这样定了,公司的一切照常运行,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如果在座的各位还有什么异议或者是工作上的事,都可以来总裁办公室找我,散会!”
程七彦重又戴上戒指,拾起桌上的公文,霍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江青等人紧随其后。
身后的人用呆滞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似乎都被震慑的不轻--人家是总裁的男人,你敢说什么呢?
…………………………
香炉中,熏香弥散,具有安神解压作用的香味溢满房间。
谭凉景高大的身躯整个陷在巨大的沙发里,他闭着眼睛在假寐,形态慵懒,却又像似很疲惫的样子,忽然,他睁开眼睛,瞳孔散发出冷厉的光芒,让刚才的一切错觉烟消云散。
“……现在公司是由程七彦接手打理的,动荡不小,但被他勉强镇压住了。”
“哼,是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谭凉景冷冷的上扬了一下嘴角,他下巴和鼻子的曲线透出一种高傲的感觉,身上的残酷气息如同香炉中的熏香一样,无色无形的蔓延,无处不在的充斥整个房间,让站在旁边的属下心内打鼓。“立即去调查,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
“等一下,”谭凉景又叫住了转身下去的属下,“他现在情况如何?有生命危险吗?”
“据我们获悉,二少爷刚刚被抢救过来,但是情况还十分危险,很有可能……”
谭凉景挥挥手,属下识趣的闭上了嘴。
房间里只剩下了谭凉景一个人,暗香静静浮动,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有些东西明知会丧命,可你我却偏要去尝。
--哥,这是我专门给你挑选的,来我给你戴上,嗯,不错!这样就好多了,不然会有很多人死在你的电眼下,哈哈……
--哥,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了一个人……
--谭凉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
谭凉景紧紧握着手中的眼镜,直到碎片刺进了他的手心也未停止继续用力。
谭玉染啊,我会等着你叫我哥的那天,你可不要一去就把命给丢在了那里,你会活着回来吧?会活着的吧!
…………
公司外面又让记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想上次还有他和自己一起并肩闯过去吧,而这次……
程七彦处理好了一切,移动鼠标关上了电脑,他从座椅上起身,脑子里有些混沌,站了一会儿才移开脚步,走出办公室,江青正侯在外面。
在出公司门口的时候可谓困难重重,程七彦面对各式刁钻又犀利的问题,一律闭口不答,在保镖开辟的道路下,他匆忙的挤进了车子里。
可算是过去了,刚才差一点就晕在了闪光灯的照射下。
“程先生,去哪里?”
程七彦靠在后排座里,缓了一口气才道:“去医院吧。”
江青担忧道:“你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人会撑不住的,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我会休息的,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到医院坐一会儿吧,那样我才会安心,就一会儿……”
“诶……好吧。”
在迷迷糊糊中,车已经驶到医院了,这里照样围满了记者,院方不得不出事许多保安才能阻挡来势汹汹的记者大军。
程七彦是从医院的特殊通道内进去的,没有和记者正面接触,否则跟刚才一样再来一次的话,他保不准自己会被他们推倒然后踩死在脚下。
医院内的特护区内,还是冷冷清清,程七彦照例靠在了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脸贴着墙面,闭着眼睛像是能感受到里面那人的心跳般。
突然,医生办公室的呼叫铃响起,一众医生火急火燎的朝重症监护室这边赶来,程七彦正不知所错的时候,里面一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慌张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病人胸腔内的伤口再次大出血。”
“快,准备好,立即抢救……”
一时间,周围的医护人员忙做一团,程七彦茫然的看着他们来去匆匆。
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翻搅出了一个漩涡,从未有过的晕眩感让程七彦捂住头伏在了墙上。晕眩的已经脱离了意识,程七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程先生,你怎么了?程先生……”
第139章:趁虚而入
人处于黑暗时,其他感官就会异常灵敏,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程七彦只能被动的伫立原地等它靠近,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了所有微弱的变动和细节,却描绘不出一个完整的样貌,疑惑难当时,那脚步的主人却只是与自己擦身而过,并逐渐远去,从未知的地方来,又往陌生的地方去,原来,只是过客吗?
程七彦蠢蠢欲动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忽然感到一片潮湿,伴随着女孩儿的抽噎滴落的灼热泪液,烫的程七彦心疼,他蹙着眉,眼睛慢慢睁开……原来,看得清的世界是这样的,这里并没有他。
“小汀……别哭……”程七彦的嗓子仿佛咸盐吃多了一半沙哑。
小汀听到程七彦的声音,一个激灵抬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两秒钟后,小汀改抽泣为嚎啕,“爸爸……”一边大哭,一面抬腿往病床上爬,钻进了程七彦怀里。
程七彦最见不得女儿这个样子了,赶紧撑起身体搂住了小汀,轻拍脊背柔声哄着,“小汀不哭,爸爸在这儿呢……”
“呜呜呜呜……我才到奶奶家半天,你和……小玉就都躺在医院了,……你……你们都不要小汀了……呜呜……”小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脸上滚落,砸在程七彦的肩膀上。
程七彦任凭小汀哭闹不止,心里像楔着一把刀子一样,痛从其中绵绵扩展。
“七彦……”林施芸站在床边,伸手示意程七彦把孩子给她,“本来想瞒着孩子的,可是……诶,到处都沸沸扬扬的,还是知道了……”
程七彦摇摇头,“妈,我没事的,他--”
“还在抢救……”林施芸看见儿子一愣,没能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爸爸,小玉会死吗?他是不是和妈妈一样不要我们了……”小汀摇晃着神情痴愣的程七彦。
“不会的,他只是累了而已,小汀相信爸爸吗?”程七彦捧起小汀的脸,小汀使劲的点头,“也相信他吗?”小汀还是使劲点头,强忍住呜咽,抱紧了程七彦的脖子。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在向程七彦示威,此情此景,让他不能想象没有谭玉染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本就难以为继的世界将崩塌多少,仅靠自己的一双手,能够挽留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小汀才停止了大哭,累的睡了过去,睡梦中的她也还仍旧在抽噎。
“把孩子给我吧,我抱她回家去……”
“嗯。”程七彦害怕小汀在这里着凉,就答应了。
林施芸给小汀裹了件外套,然后抱了过去,小汀怔了一下,手不安的拽着程七彦的衣襟,母子两小心翼翼的才没把孩子弄醒,林施芸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的程华,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江青,拜托你把我母亲送回家。”
“是。”
等江青离去后,程七彦坐在病床上望着单独留下来的父亲,他把门关上,走到病床边来。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程七彦不习惯这样半躺在床上和长辈说话,正想下床找鞋穿上。
“别,就这样说吧。”程华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阻止了程七彦下床的动作。
程七彦看了一眼门口,谭玉染正在抢救,而父亲的表情异常认真,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可吗?
“七彦啊,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就此斩断和他的关系--”程华的声音是温和的,他用那样不忍的口吻说出了残忍的话。
“啊?”程七彦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他有些错愕的看着程华,半响才想起来问程华那话的缘由,“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父母都是善良的,通情达理的,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偏偏是现在?
“我知道,这话不该在现在说,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说,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七彦你一向是心如明镜的,”程华顿了顿,似在斟酌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减少话中的棱角,让程七彦完整的会意,“你和他在一起,其中多少有他故意把你捆住的原因在里面,当然,我知道你是自愿的,可这不代表一切都能以正确的借口成立,现在在手术室里那人,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伴侣,何不趁现在离开呢?七彦,你是理智的,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想的更深。”
程七彦想矢口否认,可他不能自欺欺人,为了留在谭玉染身边,他牺牲的太多了,包括一直执念的记忆也丢弃了。
“七彦,不是我们见不得你和他好,如果事实只是你心一软就能原谅的,那他就不必隐瞒了,抑或他能永久瞒住,希望你幸福的人就永远不会去揭穿,但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哥哥,我们不想有一天你很被动的去接受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程华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来,程七彦静静的听着,眼睛直直望向一处,他心里的波澜其实足以掀起巨浪。
自从程华从美国回来,父子两个还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长谈,其实程七彦是一直都在避免。
“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说了你未必信,反而徒增你的心理负担,我最后说一句,看人就像读书,要有合适的距离才能清晰的看见,离眼睛太近,反而失真,更要有平静的心态去理解书中的意思,关心则乱,你和谭玉染太亲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一定全面,我作为他的老师,在美国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虽然不敢保证了解他,但我能从与你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人,七彦啊,作为父亲,我能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忠告就是,离开他,这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真心。”
程七彦紧盯着父亲的眼睛,亲人的用心,经得起细看,其中有痛心,有奉劝,有鼓励,还有一丝担忧,那么多含义,都是为他好,可程七彦却想从这好中看出一点迟疑,可惜没能如愿。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探进来,“程先生……”
“有什么事吗?”
“啊,我来通知您一下,谭先生抢救成功了。”护士用甜美的声音说。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
那护士道了声不客气后红着脸离开了,程华叹了口气,拍拍程七彦的肩膀,也离开了病房。
程七彦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无论从谁那里,得出的都是关于谭玉染的负面结论,然而这股逆流却把程七彦朝他身边越推越近,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是他的选择,所有人对他的好,成为了他坚实的盾牌,程七彦恍惚的朝重症监护室走去--谭玉染,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的。
……
程七彦在医院睡了一晚,天亮后再直接去了公司,他从此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展开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而家里则全部交给了林施芸,照顾小汀的重任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好小汀懂事,那天以后她就再没哭过闹过,知道去医院也看不成谭玉染,她就经常到公司看望程七彦。
“爸爸,我在和沈老师努力学钢琴,等小玉醒了,你们就一起去看学习的周年庆好不好?我保证在钢琴大赛上拿第一。”小汀坐在办公桌上晃荡着腿,程七彦一天之中有了难得的笑容。
“好了小汀,该回家了,沈老师应该已经到了,你爸爸还有工作。”林施芸伸手来牵小汀。
小汀从桌子上跳下来,亲了亲程七彦,跟着奶奶回了家。
快到晚上的时候,程七彦才忙完工作,公司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程七彦来到车库里,打算开车去医院,然而打开车门坐进去时,却看见副驾驶的位置多了一个人。
“魏斐?”程七彦有点惊愕,自从在尔海经历那次不愉快后,程七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魏斐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程七彦特地将车门留了一个缝,并下意识的往前后看了一眼。
“别看了,这里没有人。”魏斐吐出一口烟雾,车里满是烟味,前面的烟灰缸被堆起了一座小山,”我等你很久了。“
程七彦回头,眼神充满戒备,“你有什么事吗?”
第140章:窥中之窥
偌大的车库中回荡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他现在情况很危急啊?”魏斐对程七彦带着敌意的态度一笑置之。
“那不关你的事,请从我的车里出去。”程七彦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突然间有点烦躁,谭玉染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多人要否决你。
触不及防时,魏斐一把将程七彦扯到了他怀里,程七彦恼羞成怒的挣扎着,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只是在身体上较量着,耳边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和不均匀的喘息,一不小心就燃起了小火苗,让人口干舌燥。
“别动,不然我会忍不住在这里要了你。”魏斐的口吻带着戏谑,但并不像在开玩笑。
程七彦立即不动了,只是用毫不畏惧的目光瞪着魏斐,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有怪力的特种兵面前,所有挣扎都会被当成是徒劳的扭动。
“这个给你--”魏斐把一包东西塞到程七彦怀里,然后掠夺了一个吻才松开他的腰。
程七彦猛然退回自己的座位,整理了一下前襟,抽出面巾纸使劲擦嘴。
“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做出那么可爱的举动。”
程七彦没有理会魏斐的调侃,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叠照片在里面,狐疑的看了魏斐一眼,他俊美的半侧脸扯出一丝勉强可称之为笑容的表情,程七彦倒出照片,捧在手里端详起来。
可一触目,视线立即被照片上的内容锁定。程七彦瞪大了眼睛,他一张张翻看着照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照片从手中滑落,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魏斐再次点燃一根烟,并不去看程七彦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又像是在不忍。
程七彦夺过魏斐的打火机,颤抖着手捡起照片点燃了,紫色的火苗越长越高,把照片上谭玉染和季蓝的脸淹没过去,手感到一阵烧灼的疼痛,程七彦踢开车门把照片扔在了地上。
最终,一摞花花绿绿的照片在高温下化为了几滴肮脏的黑色胶状物。
魏斐揽过程七彦,把他的头摁在胸口,想安慰一下他,而程七彦并不屈服,“你滚,马上!”
两人僵持了数秒,魏斐拗不过他,还是下了车。
看着魏斐走远后,程七彦疲累的靠在了方向盘上,脑海里盘旋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照片里的地方是那个种满鲜花的私人庄园,程七彦多次去过的一个地方,在能将花园美景一览无余的厅堂中,季蓝正双膝跪在谭玉染面前,眼神空洞的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而她面前表情冰冷的男人,显然是这具木偶的操纵者。
谭玉染是主人,他手中掌控着季迟着根线,而季蓝则被这根线牵着走。
原来是这样……季蓝用她的命和灵魂交换了季迟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权利。
程七彦抬起头,重重的一拳捶打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回响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周围的气压又变得沉寂,使人发疯。
忽然,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唤回了程七彦错乱的神志,他用手指把散落下来的黑发拨上去,一边接起电话,“喂……”
“喂,程先生吗,你现在在哪里?”
程七彦一看是家里的号码,而声音却是沈饶的,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老师……我在公司,你有什么事吗?”
“小汀出事了,你快回家一趟。”
“啊?”程七彦脑子里嗡的一声,“好的,马上回来。”
轿车如离弦之箭一样驶出车库,外面已经夜幕低垂,像是人暗沉的心情,程七彦以平生最快的车速朝家里赶去,如同要冲破这黑暗一样。
他一路狂奔上11楼,胡乱按了两下门铃,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拿出钥匙,半天才找准位置打开了房门。
然而,屋内漆黑一片,程七彦喘着粗气走近玄关处摸索电灯开关,却闻到空气中一股异香,随着吐纳次数的增多,程七彦感到脑子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打开了灯,眼前一下冒出沈饶的笑脸,平时恬淡的面容现在妖娆的仿佛吸取了人类的精血般。
“沈……”
视线中的影像如同水中舞动的发丝一样,扭曲而媚人,程七彦刚想伸手去触,却一头栽入了眼前的幻境。
沈饶把不省人事的程七彦扛到了卧室,扔在了双人床上,他盯着男人熟睡的脸庞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解他的衬衣纽扣。
蜜色的胸膛被展露出来,沈饶用力吮住清爽的肌~肤,吸出一个颜色鲜明的吻痕,然后伸出舌头舔吻起程七彦的锁骨,指甲刮蹭着两边的果实,刚才的性感顷刻间成为了淫~靡--沾满津液的锁骨亮汪汪的闪着诱~人的水光,果实被揉搓成了血红色,仿佛熟透了正待人品尝。
沈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咔嚓按下快门,将眼前美景记录进了相机内。接着又开始了下一幅美景的创作。
衣服被一件件剥离程七彦的身体,直到一丝~不挂为止,沈饶为这具赏心悦目的身体摆出不同撩人的造型,并逐个留影。
程七彦的每一寸肌~肤都让沈饶的手流连忘返,他一边分开程七彦的双腿,拍下中间挺立的风情,一边在心里咒骂,辛雪那个臭女人,他沈饶好歹是个杀手,居然让他来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把程七彦翻转过去趴着的时候,沈饶想,把美食吞下肚是对它最好的赞许,摆在眼前不吃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他准备对程七彦的身体进行最好的夸赞--
沈饶在熟睡者的身下塞了一个枕头,把臀~部垫高,而程七彦面容沉静,呼吸节奏均匀,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可见吸入体内的异香有多管用了。
沈饶扒开翘挺的臀瓣,在禁地寻找紧闭的花朵所在,突然,窗口一阵冷风撩起了一侧雪白的窗帘,沈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而桃花眼却突然变得锐利,他放开程七彦,持枪来到窗边,谨慎的看向对面那栋公寓--如同一星烟头一样的亮光像一只眼睛一样直直盯着这边。
红外线摄像机!
操操操!!!沈饶怨愤的拉上窗帘,揣上照相机,黑着脸离开的房间,还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被单扔在程七彦身上遮体。
果然除了杀人之外的事他都干不好么?来偷拍别人,自己也被人给拍了。操啊!
不得不离开了……
未熄灭的欲~火和怒火交织在一起燃烧着,烤的沈饶想找个人杀掉泄愤。
……………………
魏斐看着mp4上流动的画面,脸色铁青,目光也愈发的阴鸷。
他收拢手掌,mp4漂亮的塑料外壳被他捏的成了好几块,“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昨天晚上10点左右。”
魏斐闭目沉思,昨晚10点,他刚刚离开程七彦半小时。
魏斐回忆着刚才定格在画面上的那个桃花眼男人,如果那些照片流落出去被公之于众,后果不堪设想,是谁要跟七彦过不去?“马上去查清楚这个拍照的是什么人。”
“是!”
“这个视频有备份吗?”魏斐突然想起一件事。
“有。”属下毕恭毕敬的回答。
“把它刻成一份光碟,待会儿交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
……………………
程七彦是被冷醒的,醒来后发现身上光溜溜的,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在深秋的天气里实在是没有御寒的效果。
揭开被单,发现下面也同样是光的,程七彦蹙起眉,混沌的大脑这才开始运行,他看了一眼房间……是自己的卧室,怎么……怎么会在家里呢?
他回想着昨晚的细节,好像是接到一个电话,沈饶打来的……说是小汀出事了。
“小汀!”思及此,程七彦快速从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
而站在穿衣镜前,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狼藉的痕迹,一句脏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居然这个样子?
身体上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程七彦也懒得去想,他慌忙的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而客厅里,林施芸正在摆放早餐,看见程七彦出来,表情有些诧异。
“七彦……?你怎么,昨晚没有去医院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七彦也有些糊涂了,半响他才想到刚才着急的事情,“小汀呢?她没事吧?”
被这么一问,林施芸就更是一头雾水了,“小汀好好的呀,正在刷牙……诶,你去干什么??”
程七彦不放心,还是去打开盥洗室的门看了一眼,小汀果然在里面刷牙,看见他进来,转过头含着满嘴的泡沫喊了一声:“爸爸~”
程七彦这下彻底懵了,小汀明明好好的,沈饶为什么打电话说她出事了。
沈饶……沈饶?
第141章:疯狂世界
莫离虽然在辛雪那里经过了大半年的磨练,可还是本性难移,遇事不够淡定,不然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这孩子到哪里都是被囚禁的命,好比现在。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里是地下室,真可谓是暗无天日,除了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仆人,莫离见不到其他任何人,那群板着脸的木头人,只办事,不说话,也无从获得关于这里的一丁点信息。
今天照例,仆人把丰盛的晚餐摆好(其实莫离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晚上),莫离黑着脸,他已经决定爆发了,于是极其冷不防的用酒杯砸了一个仆人的脑袋,血和红酒像瀑布一样从那个男仆人的脑袋上涌下来,而他也让莫离领教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淡定!
受伤的仆人完全不为所动,继续进行着完美的机械动作,将一盘滴有自己鲜血的鲍鱼毕恭毕敬的摆放到莫离面前。
莫离嘴巴张成O形盯着他,然后彻底的怒了。他抓起桌布,把整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掀了下去,瞬间,满室狼藉。
“操,什么东西,就知道用这套,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莫离积压多日的满腔怒火再也关不住了,把昔日当小混混时那整套骂人的模式又搬了出来,将人全家都给问候了个遍,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骂的是谁。
“老子爆你全家男性的菊!!!”莫离急红了眼,见什么砸什么,只要他拿得动的都往地上扔,拿不动的就提着椅子砸。
仆人们从这桌椅板凳构成的枪林弹雨中淡定的鱼贯而出,任由他在这里发疯,并且离去时还不忘把门带上,房间成为了莫离一个人的战场--
男人如同观赏新进的美国大片一样在荧幕上欣赏着莫离的一举一动,突然,莫离扔出的一个珐琅彩瓶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房间一角隐藏的监视器--电视上的画面也应声终止,荧幕漆黑一片。
男人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从沙发上起立--看来,是该去会会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子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一点也没有累的迹象,仍旧不知疲倦的在房间里进行大破坏,当莫离提着椅子砸向房门的时候,门却突然被打开--
莫离高举着椅子看着斜靠在门口的男人--他瞬间就顿悟了,这个长相英俊,眉目中又透着张狂和跋扈的男人,想必就是“爆你全家男性的菊”当中的那个“你”了。
从他夜间动物般发亮的嗜血眸子中,莫离回想起来,这就是那晚假装睡着然后用蛋糕把他诱捕的那个捷豹司机了,他强大的腕力令莫离记忆犹新,那晚被他钳制,手上的淤青现在都还依稀可见。
莫离极为不情愿的放下椅子,白了男人一眼,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懒懒的看着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籍景象,几乎没有踏脚的地方,他轻轻踢开那些碎片,很潇洒的迈步到莫离面前,然后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捏住了莫离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莫离恨恨的瞪着他,期间听到自己可怜下颚骨发出濒临碎裂前的哀鸣。
“怎么不接着砸了?”男人的目光像盯着猎物的狼一眼,发出森冷的寒光。
莫离一点也不避让他的眼睛,直直迎向男人的目光,忽然,莫离的眼中精光一现,伸腿踢向男人的双腿中间的重点部位。
那卯足了劲的一脚如果命中,绝对当场废了这个男人,可惜莫离太嫩,他的行动被男人先一步识破,于是莫离被人反戈一击。
男人双腿并拢,朝一侧闪躲开,让莫离踢了个空,男人随即向前一步,一个肘击狠狠袭向了莫离的背。
俗语有云:我顶你个肺!
莫离被人击中的大概是与肺部相应的一个地方,他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哼,辛雪和高胜寒花了那么长时间,原来就培养出这么一个引以为豪的骚~包!”
男人的冷嘲热讽让莫离大为恼火,可他自知身手绝对敌不过这个男人,也只能不服气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渍。
“为什么把老子关在这里,你和高人渣有仇还是和辛雪那娘们有仇?”莫离没好气的问。
“是你和他们有仇吧!”男人一语道破莫离的心思。
莫离不说话,把头偏到一边,他当然和他们有仇,高胜寒给他的屈辱,变成鬼莫离都记得,活下去是为了姐夫,而学习那么多技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那人渣大卸八块。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离还是忍不住质问。
“如你所想!”男人将手覆在莫离的肩膀上,俯身对他说道:“我朋友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看看。”
男人将一个光盘放在了莫离手上,他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吧?!
“好了,你慢慢欣赏,我先出去了。”在出门前,男人回头补充道:“对了,我的名字叫封远。”
我又没问你叫什么,切!
莫离腹诽,但还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而打了一个寒颤,不禁也对手中那碟光盘起了警戒心。
莫离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找到了在刚才灾难中幸存下来的电视机,虽然液晶屏幕被砸出一条裂缝,但还是能照常运行--莫离把碟子放进去,盘腿坐在电视机前开始研究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画面有些抖动,也有些模糊,看得出是在黑夜拍下来的,随着镜头聚焦,画面中远远的出现了一扇窗户,接着慢慢推近--
莫离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窗户……那窗户是姐夫住的公寓……
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莫离漫不经心的目光开始变的认真起来,牢牢锁定了电视画面。
因为借助了红外线镜头,画面愈发的清晰,像一只千里眼一样探进窗户里面的世界,那是……莫离一直向往的姐夫的卧室!!!!
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莫离就认出了床上那个男人是沈饶--那个该死的桃花眼杀手,化成灰他都认得,在魔鬼训练的时候,这家伙没少折磨他。
就在莫离咬牙切齿的想这家伙出现在姐夫房间里干什么的时候,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床面。
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姐夫还能是谁???!!!
当莫离震惊的下巴都快掉落时,电视上出现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的画面--沈饶居然在脱姐夫的衣服!!
简直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莫离的表情像见了鬼似地。
电视上依旧在播放着一场偷拍行动,沈饶脱下了程七彦的衣服,在他光裸的身躯上进行各种猥亵的举动,然后再用照相机拍下。
沈饶……辛雪,沈饶……辛雪那个臭女人,居然……
莫离一拳打到了电视上,屏幕上的裂痕扩大,最终闪了两下,黑屏了!
莫离又开始新一轮的毁坏,把那些碎了又碎的东西砸了又砸。
辛雪那个女人,居然派人对姐夫做那样的事,他们到底还是对姐夫下手了。
“啊--”莫离咆哮着,改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墙面,倒下去了就用脑袋磕碰地面。
杀了他们……全部杀掉,居然对姐夫做那种事……统统杀掉!!!
直到头破血流,精疲力竭时,莫离才停歇下来,不知在地上睡了多久,莫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满心都被自责与仇恨占据着,全然没去想,这正是那些上位者想要达成的效果。
那群木头般的仆人再次进来,开始打扫房间,莫离突然从地上蹦起来。
他猛力摇晃着其中一个仆人,“你们老板呢,嗯?我要见你们老板……叫他出来。”
那仆人只是绕过他,机械性的打扫房间。
被砸的东西一一被换掉,然后摆放上了完好的新品,房间又焕然一新,一切都整理好后,仆人们又立即消失。
莫离又想砸东西,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你出来见老子啊,封远……封远……你他~妈是叫封远吧?给老子出来,封远……封远……”
……
PS:【废话一两句,上一章沈饶偷拍程七彦,然而全过程被魏斐的人记录下来,魏斐命手下刻录了光盘,而这光盘却跑到了这个叫封远的男人手上,又给小莫离看了,嘻嘻,大家可以联想一下啊~,咳咳,其实我是在间接的伸手要留言,嘿嘿……】
第142章:假戏之伤
自从那天之后,沈饶就消失了,程七彦始终想不起来那晚发生了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也无法把时间浪费在这捕风捉影的事情上。久而久之,也就没再去追究原因。
一个星期后,医生告知程七彦,谭玉染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就能入住普通病房。
“那他什么时候醒呢?”程七彦喜出望外,急切的询问医生,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这个不好说,应该就在最近这几天吧,病人伤口愈合的很快……但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医生的口风很紧,又不得不往好的方向说,面前这几位造成的压力着实不小。
公司的高层都来到了医院,进行了仪式性的关心,大多数人是希望谭玉染尽快醒来的,因为他们都对程七彦这个代理总裁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甚至有人怀疑他买通了财务总监做假账,正在揪那根所谓的狐狸尾巴,这些人不过是长在身边的眼睛,自然不会有效忠的心。
“那什么时候可以见他?”程七彦懒得去理那些人的小算盘,毕竟他才是最希望谭玉染好的人。
“呃……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探望的,但按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望,并且时间不能过长,不然会影响到病人的康复……”
医生把话说的很明确,如果只能有一人,那当然是程七彦了。
他来到了医院的更衣室,全身都消毒后,穿上了无菌服,程七彦心里暗想,那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一颗细菌就能要他的命?
表面工作做足后,程七彦跟随着护士来到了重症监护室,这里的森严戒备跟监狱比毫不逊色,经过隔离间后,里面才是谭玉染的病房,程七彦的心情有点局促不安,又透着点兴奋。
“小别胜新婚,呵呵……”护士美眉戴着口罩揶揄程七彦,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我去隔离间,不当电灯泡了,你们抓紧时间团聚哟。”
“好的,多谢美女了。”程七彦对着护士美眉颔首,以示谢意。
等护士出去后,程七彦脸上的笑意立马没了踪影,他取下口罩,阴沉着一张脸走到病床前,眼神冷冷的看着像是正在熟睡中的谭玉染。
程七彦伸出双手狠狠的掐住谭玉染的脸庞,“你男人来了,你还敢装睡!!”
谭玉染吃痛,猛然睁开双眼,黑眸中都氤氲满了水雾,勾人心神,趁程七彦失神的时候,他一个翻身起来揽着程七彦的腰,把人压倒在了病床上。
程七彦环住谭玉染的脖子,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在咫尺之内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互相传递着思念。
无尽的情丝交织在一起,化为了一个缠绵的吻。
自从在一起以来,两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没有试过分离这么久的时间,这十天的不相见,倒真酝酿出了一种名为相思的东西。
所以这场假戏的确是益处多多!
是的,假戏,谭玉染和程七彦导演了这场戏,并且主演了这场戏,而观众,是除了他们加一家三口以外的所有人。
从事发那晚谭玉染醉醺醺的上车开始,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中,被人暗杀是假,中枪受伤更是假,生命垂危就更加是无中生有了,然而却逼真到了极点,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瘦了……”谭玉染心疼的摩挲着程七彦的脸庞,“这些天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程七彦拍拍谭玉染那张被自己掐红的美脸,“你在这里倒是蛮逍遥的嘛,舒舒服服的躺着,还有漂亮的小护士伺候着,早就乐不思蜀了吧,嗯?”
谭玉染无限委屈的在程七彦的肩窝蹭了蹭,“我哪里敢啊,这里能把活人闷熟了,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啊,我强烈要求出去放风!”
程七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推开了谭玉染,坐在床边扯下头套,“你敢!外面到处都是眼睛,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就等着你哥把你弄死吧。”
谭玉染厚着脸皮过去搂着程七彦,“我开玩笑的啦,我听护士说你在外面晕倒过,我真的好担心,我差点就冲出来看你了--”
程七彦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你会演戏,难道我就不会?”
“你装的?”谭玉染上下打量着程七彦,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不装能骗过那么多人吗?再说了,我又没到更年期,还能真晕倒吗?”程七彦索性躺在了病床上,谭玉染也并肩躺在他旁边,两人聊了起来,“谭玉染,我为了你可是把我爸妈都蒙在了鼓里,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干这么不孝的事……你不知道,小汀为你掉了多少眼泪,那小家伙还真能演,没准她以后长大了也会因为某个男人而把我这个当爸爸的骗的团团转……”程七彦的语气里带着感慨,还有些许莫名的惆怅,那些倒是心里话,当然,程华给他说了什么这个可没必要告诉谭玉染。
并肩时,他们总是手拉着手,睡觉也不例外,听完程七彦的诉说,谭玉染的手紧了紧……
他们都知道,这场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为将来不那么痛苦。
能有这样的机会诉说惆怅,其实很奢侈呢……
他们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后悔更是不可能,所以,这样肩并肩手牵手的方式才能把伤害减到最少。
归根结底,谭玉染一开始就在演戏,而他是幸运的,他一路上收获了程七彦这个搭档,俘获了真心,他们有别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
即使绝口不提谭凉景的事,他们也是彼此都明白两年期限一到意味着什么,而晨淼的亚洲市场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幕布而已,做的再漂亮,再怎么成功,它也是属于美国总部的,都是在谭凉景手里的,而谭玉染的苦心经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不,他才不要这样。
什么晨淼,不过是一个战场,他谭玉染不稀罕什么医药帝国,结局时,它最终会满目疮痍,它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亦能用金钱摧毁。
谭玉染要在这最后半年里敛财--钱,才是能牢牢握在手里的剑。
如果没有钱,两年后他还是两手空空。
所以钱才是最重要的,而谭凉景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钱溜到自己弟弟的口袋里,到时候让他用钱砸死自己。
所以这场戏就是为了迷惑谭凉景的眼睛。
谭凉景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这场受伤的戏码,可有种失策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谭玉染会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专门在郊区上演了那么一场追杀的戏,他身边的人,有多少是自己人,有多少是谭凉景的眼线,他还是有数的,那天除了江青以外,前来救他的保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假受伤。
而医院的医生则是事前买通好的,除了几位主治大夫和外面那位小护士,所有人都以为谭玉染真还在昏迷,程七彦的悲伤和气急攻心时的晕倒,小汀的眼泪,外界媒体的渲染,让一切都亦真亦假。
谭凉景即便不全信,但也不会不关心自己弟弟的安危,谁让他是恋弟狂呢~
谭凉景近日来都在严密监控着程七彦的行动和谭玉染身后那帮人的走向,可惜的是,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而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谭玉染做不到大大方方的把钱放到自己的账户,程七彦的也不可能,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谭凉景的掌控内,包括小汀,然而,有一个人是谭凉景绝对想不到的。
那就是--莫冰嫣!程七彦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转移到了莫冰嫣生前的账户上,而谁又会去顾及一个被自己弄死的女人呢,至少,短时间内谭凉景不会想到,这便足够了!
如果他败了,就当是冤魂在向他复仇吧。
“七彦,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要我怎么报答你才好呢……”谭玉染侧头看着程七彦。
程七彦只盯着天花板,“你现在的钱都成我的了,穷光蛋一个而已,你能拿什么报答我啊!”
“那我以身相许,嫁给你好了!”
“也不问问我看不看的上你,想做我老婆,你还不够资格。”
“那你说说要什么条件。”
“会做饭的!”
“自从我住进你家,哪顿饭不是我做的?”
“会洗衣服的,洗完了还会熨的整整齐齐的,我早上起来穿衣服时会给我打领带的,我下班回来会给我提拖鞋的,会照顾孩子的,要不顶嘴的……”谭玉染双手撑在程七彦的头两侧,看着他畅想时的神情,他很少会有那样天真的表情,最后,程七彦无限憧憬的补充了一条,“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儿一女,等我老了走不动的时候能一左一右跪在摇椅旁给我捶腿--所以,老婆最重要的,就是要能生儿子的!”
“-_-|||”
第143章:神秘请柬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因此而显得短暂。
“看望时间到了,我得走了……”程七彦从病床上起来,擦了擦脸上因湿吻而沾上的口水,细心的捡掉了衣服上的几根长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无菌服。
“七彦~~~”
“滚回去躺着,别忘记你的任务!”程七彦一脚飞踹,把飞扑过来的谭玉染踹回了病床上仰躺着。
临出病房前,程七彦史无前例的回头给了谭玉染一记飞吻,那笑容晃得人心神荡漾,某人晕倒在了床上,而程七彦则转身以极其淡定的表情来到了隔离间,那漂亮的护士还在这里等着他。
程七彦食指竖在嘴巴前,做了个噤声的示意,那小护士明了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出了隔离间,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
许多公司高层还在外面等消息,看见程七彦出来,大家都围了上来。
“总裁怎么样了?”
“情况如何?”
程七彦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表情不悲不喜,他点了点头,道:“睡着呢,挺好的……”
程七彦没有多说其他,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虽然面无表情,但众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一丝忧色。纷纷摇头叹气--那护士美眉不禁要感叹,这男人的演技顶呱呱!不去好莱坞发展可惜了……
鬼才知道,这重症监护室里,大多数时候根本就没有躺人,谭玉染这几天天南地北的跑,秘密走访了几家亚洲的子公司,这些地方都有他安插的心腹手下,到时候这些力量凝聚在一起,也是不可小视的。
所谓天高皇帝远,即使察觉到了异常,谭凉景也不会拿出太大精力来对付这些子公司。
谭玉染在新加坡的子公司将工作与计划亲自部署了以后,又只身一人赶回了北都,躺进了重症监护室,过后几天,他们算好了时间,于是医院传来喜讯,谭玉染“苏醒”了。
这可高兴坏了公司那些高层,差一点就喜极而泣了,一个个的跟赶集似地往医院跑,病房的门槛都被人踩塌了。
而还未痊愈的谭总裁让人为之揪心,那肩膀上的伤还在渗“血”,染红了纱布,那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憔悴的神情,简直比黛玉姐还要惹人怜。
可是让人大为恼火的是,谭总裁居然写了一份任命书,授权程七彦在他养病期间代理总裁的职务,这回传说当中的篡位可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正式任命了,有人微弱的提出反对意见,而谭玉染一听就用那肝胆俱裂的猛烈咳嗽来掩盖过去,你一说,他就咳,你再说,他再咳……好像要把心肺给咳出来似地--于是,为了保住总裁大人的心肺,所以大家就都没再说什么了……
可有谁知道,谭玉染浑身抽搐的时候,其实是在忍笑~
护士板着脸训斥他们吵到病人休息,所有人唯有唉声叹气的退出了病房,而这一次探望可以肯定的是,谭总裁他确实受了重伤!
之后就没人敢来医院打搅了,谭玉染利用这最后的几天的时间,回了一趟美国,而着多个保镖看守的高级病房,唱的却是出空城计而已。
………………………………
程七彦有条不紊的管理着晨淼,面对新宇这个强大的对手,也只是采用保守战术,并不与其正面交锋,戏既然是假,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时间久了,魏斐也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他却没有揭穿,程七彦摸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天,程七彦收到了一张请柬,是北都最大的一家拍卖行送来的,邀请晨淼总裁参加周三晚上的一场拍卖会,请柬上的署名是封远。
封远?
程七彦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也不曾在商场上听说这人的名号,现在莫名其妙送一张请柬来,怎么都显得有点不寻常,程七彦感到有点怪异,他叫江青去调查了一下那家拍卖行,最后思量了一下,他决定应邀出席。
鸢翔作为北都最大的一家拍卖行,早已久负盛名的,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用金钱标价,宝石,古董,名车,别墅,包括北都黄金地带的地皮,都被一次次的举牌哄抬出令人咋舌的天价,这里能够用金钱衡量这世间的一切,甚至是活生生的人,也能在这里拍卖。
因为与这里的政~府有勾结,所以即使出卖的东西触及了法律底线,在鸢翔也是照样大张旗鼓的要价,丝毫不会顾及法律。
像夜之城堡Hdaosi一样,它们能让人堕落在虚浮的酒色里,沉迷在奢靡的繁华中,把华丽与摩登演绎到极致,而北都能容下这样的场所,可见是座多腐败的城市了。
今天的拍卖会据说有神秘的东西要出售,这让许多人拭目以待,而程七彦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刚一来到这座庞大建筑的门口,就被专门的侍者带领到了贵宾通道内直接进入了拍卖场,而江青一直跟随在后保护程七彦的安全。
据目测,拍卖场下面的座位起码能容纳几百人,程七彦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前方的巨大展台显得金碧辉煌,不知有多少天价物品从这里被人拍走。
不一会儿,下面几乎座无虚席,程七彦居然看见了魏斐的身影,他带着金色面具,脸上的表情冷冷的,他猜不出这人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看来今天的拍卖会果然来头不小,程七彦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先生,这里有人坐吗?”
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在一旁响起,程七彦侧头去看,是一个打扮很高贵的女人,然而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漂亮的无可挑剔,程七彦伸手示意了一下,“这里没人。”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人放下手袋,坐在了程七彦旁边的位置上,她眸中流露出狡黠的目光,又分外媚人,所谓狐狸精就是形容这种女人的吧,程七彦与之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礼帽的收回了视线。
拍卖正式开始,几件珍奇的物品就开始了轮番竞拍,其价格果然名不虚传,可并没有见什么非常特别的东西,程七彦看着不远处的魏斐,推敲着他为何也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操啊,这都卖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听这话,程七彦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旁边那位漂亮女人,美女口中居然爆出这样粗口,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只见那女人不以为然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催促道,“点烟点烟!”
“是是是!”女人旁边一个长相非常惹眼的男人非常讨好的送上点燃的打火机,又道:“辛姐,您别急,好东西得压轴不是,这不还早吗!”
女人非常豪爽的吐出一口烟雾,看的程七彦直感叹……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么?
正当他感慨时,台上的拍卖师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卖品:
“下面要展出的是012号拍卖品,也是今天最后的一件压轴品,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呢--”
随着拍卖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展台上升起一个被金色幕布笼罩的方形物体,然后再好一阵卖关子,在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吊到最高后,幕布被两个礼仪小姐揭开,答案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程七彦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手中的号牌滑落在了地上,而他整个人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
台上的场景带来的冲击力,几乎让程七彦的魂魄都险些出窍。
“莫离!”程七彦霍然起身,呼唤出台上少年的名字,旁边的女人媚笑着瞥了他一眼。
莫离并未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台下有自己一直牵挂的人,他不知,那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即便当自己死了,莫离也不要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莫离此刻浑身一丝~不挂,四肢被分开,分别被捆绑在一面金属墙面上的四个角上,一般拍卖品为人类时,都是被灌了药的,而莫离此刻却是清醒的,他愤怒的挣扎着。
而他的身体和情绪都被台下的达官贵人们一览无遗,美好的躯体,比任何精心打造的奇珍异宝都要令人心动,像一只未被驯服的野兽一般撩动人最本能的冲动,引来了一片叫好声。那些人都用肮脏的像长有触手一眼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少年。
第144章:一场交易
莫离燃烧着怒火的瞳仁让人生寒,却又引燃了人挑战与施~虐的欲念,场下群狼的视线像钩子,而莫离的目光则像匕首,愤恨的要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个个撕成碎片,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忽然碰到了那如一池温润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满身防备的少年卸下兵器的声音,只有在他面前才不需要那些……
程七彦的心仿佛被钝器击中,一种分不明扯不清的痛渗透开来。
“莫离--”程七彦绕过众多席位,大步朝台上走去。
莫离的口被胶布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悲鸣声,他拼命摇头示意程七彦不要过来,此刻的他,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屈辱,复杂的情感把心填的满满的,唯有顾及那人安危的心绪那样清晰。
“程先生,不要冲动--”江青快步追上程七彦,抓住他的胳膊就要阻止--拍卖会上价值连城的东西数不胜数,而保护措施当然也做的很到位,所有的拍卖品都是由持枪的警卫严加看管的,而在这里发生冲突的话,凭江青手下的几个保镖,以寡敌众,显然是没有什么
胜算的,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莫离没死,他还活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让程七彦连尾指都在发颤,然而莫离却在遭受这样的伤害,程七彦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什么理智,什么安危,全部都被这不顾一切击得粉碎。
席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程七彦,魏斐也回身看了他一眼,短暂的对视后,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转身继续关注着前台。而隐藏在暗处的警卫早就把枪端好了,拍卖师也是经验颇深的人,面对这个正向台上走来的男人,他站在正中央与之相对。
“莫离……莫离,别怕,姐夫来救你……”
“程先生,请跟我回去。”江青拦在了程七彦前面,此刻也顾不得上下级的关系了。保护好他,是谭玉染的交待,所有的一切都是次于这条的。
“反了你了,滚开--”程七彦具有威慑力的视线瞪着江青。
“对不起,为了您的安全,失礼了--带走!”江青对程七彦一颔首,而后口气强硬的命令手下将程七彦强行带离拍卖现场。
“江青,你混账……你们放开我…………莫离,莫离……”
拍卖因为这样的插曲而被暂时终止,程七彦在不断挣扎,像一头受伤的兽在进行最后的反击一样,即使好几个身形高大健硕的保镖,也要费极大的力气来拉拽他。
在拍卖大厅尽头的一角,男人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外衣下,仿佛蓄满了摧毁万物的力量,一双眼睛泛着狼眼一样的精光,他朝拍卖师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拍卖师接到命令,即刻开始了拍卖,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口若悬河的介绍起这件拍品,麦克风传出的声音盖过了程七彦的叫喊。
“停下来……他不是东西,你们停下来……我杀了你们--”
莫离忍住了泪水,眼泪回流到鼻腔,刺的他生疼,整个脑袋都有些麻木了,程七彦远在大厅出口不愿离去的身影渐渐有些模糊不清,撕心裂肺的喊声也慢慢消失……
“……这样的极品少年可谓是无价之宝,而我们成人之美,用金钱就可以将这样一个有呼吸有体温的宝贝带回家……”拍卖师口中一番听上去美轮美奂的描述,实则是下流无比的话,“本件拍品起价五百万,那么,接下来,抢拍开始!”
程七彦被拖出了大厅,而里面的人早就把这插曲抛诸脑后,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美味的少年更具吸引力了。
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开始疯狂举牌,莫离的身价一路飞涨,而一个本身普普通通的少年,却在一番曲折的经历后,有人竟愿为其一掷千金。
“好,两千五百万,那位先生出价两千五百万,还有没有比这个价更高的呢?”就像战场上摇旗呐喊的人一样,拍卖师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撩拨着人心,“还有吗?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吗……没有了吗,那好,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五百万二次……真的没有了吗……”
“三千万!”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冰冻了这热烈的气氛。
“三千万,45号牌的那位先生出价三千万……”拍卖师再次对这个数字惊叹一番,然后又夸赞起少年美好的身体,而刚刚出价三千万那人经过大家目光的洗礼,仍是一脸冷漠,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那泛着冷光的金色面具如同名片一样揭示了此人的身份,那不是魏斐又能是谁呢。
突然间,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拍卖师的喋喋不休。
“五千万!”
众人不禁要侧目,朝声音传来的源头望去--Hdaosi的女主人,财大气粗的高夫人,刚开始惊讶的人们也就随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而有心人则要猜了,这辛雪买个少年回去,是给高胜寒玩儿呢,还是自己留着玩儿。
“啊,是位女士,五千万的高价,到现在为止,短短时间内,这件拍品的身价就翻了十倍,请问还有没有比五千万更高的价格呢?”
“六千万。”魏斐再次举牌,看来有何高夫人一教高下的意思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已经开始抱着看戏的心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七千万!”辛雪也不甘示弱,仿佛莫离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谁也抢不走似地。
魏斐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而莫离这颗砝码,也许能牵制七彦也说不定,如果被他人抢了去,那该用什么来牵制他呢,一定要让他找回记忆中那条不能逾越的底线。
“八千万。”魏斐又一次举牌。
还不等拍卖师说任何话,辛雪玉手一伸,也举牌,她发飙了,“操,老娘出一亿,谁再抢我弄死了也不把人给他!!!”
面对这个女霸王赤果果的威胁,拍卖师脸都绿了,巧舌如簧也突然口吃了,“呃……这个……”他向大厅台柱后面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收到指示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说完了以下这段话,快的连标点符号都不需要,“啊那位女士出价一亿天呐一亿没有出价更高的了吧好的一亿元一次一亿元两次一亿元三次成交!”
最后是一锤定音,说完后拍卖师气喘吁吁,那段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话让在场人都懵了。
魏斐回头盯着辛雪,而辛雪则朝他抛了一个挑衅的媚眼,继而把目光锁定在了莫离身上。
…………………………
江青埋头站在程七彦的办公桌旁边,等待着接下来的处罚,程七彦回来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可他的情绪似乎仍不能平定,他抬起手,作势一巴掌就要朝江青打去。
而江青纹丝不动,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程七彦个最终还是没能下的去手,虽然是下属,但每个人都是有人格的,程七彦没有随意打人的习惯,况且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才那样做的。
想想这些,程七彦有些泄气的退回椅子上坐下,他把脸埋在双手间--莫离没有死,这太好了,曾经想过,即使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来莫离活下去,他也是愿意的,而莫离现在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又有机会填补那份愧疚了,否则,他即使死了也不能坦然走向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上天有意让他死不瞑目吗?
下午那荒谬之极的拍卖活人的行为始终让程七彦不能置信,那一刻他真是有撕碎这个肮脏世界的冲动。
程七彦抬起头,强打起精神,“江青,你去调查一下,莫离被……莫离落到谁手里了。”他终究不能把“买”这个词说出口。
江青看着他不满红血丝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应诺了一声便下去了。
忽然,手机在上衣口袋内传出铃声,程七彦拿出来看也没看就接了,“喂,你好,哪位?”
“时隔不到半日,不知程先生可否还记得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带着调笑的意味。
程七彦听这个声音,一下就想起拍卖现场那个漂亮的像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还有那令人唏嘘的豪爽粗口,他当然记得。
“请问如何称呼小姐呢?”程七彦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而他与这个女人素不相识,那肯定是与下午的拍卖有关了。
“呵呵,我叫辛雪。”
“哦,辛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你唤作莫离的少年,现在就在我这里!”
第145章:深入狼窝
程七彦一听是有关莫离的事,立即坐直了身子,“你是什么人,请把莫离还给我。”他等待电话那头的辛雪接下来的话语。
“还给你?莫离现在可是我的,不知程先生与我家莫离有什么关系呢?”
“莫离是我妻弟,而且我需要强调一点,他不是任何人的。”程七彦忍不住高声说话。
辛雪轻笑两声,开始了她的霸王理论,“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
斗嘴不是程七彦的强项,尤其对象还是个女的,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程七彦失笑:“你的地盘?请问在哪里呢?”
“怎么,程先生是想来吗?”
“正有此意,不知辛小姐是否欢迎?”程七彦知道莫离就在这个女人手里,他突然起了去闯一闯的念头,她把莫离买回去,目的肯定不会是做宠物那么简单。
“当然欢迎!”
……
程七彦刚刚折起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进来。”
江青扭开门把,走了进来,“已经查到莫离的去向了。”
程七彦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见辛雪了,当然不能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江青这个消息来的正是时候。
“莫离被一个叫辛雪的女人以一亿元的高价买走……”
不知为何,程七彦听到一亿元这个抽象的数字就想笑,接着他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这个女人是Hdaosi的老板,她丈夫是黑道老大高胜寒--”
听到这二位的身份,程七彦不禁要扶额,Hdaosi他没去过,但绝对是听过的,那地方仿佛人类欲~望造就的一个传奇,而高胜寒的名字,让程七彦脑子里没有头绪的那两根线索终于碰撞在一起擦出了火花--高胜寒,上次一家高级酒店的地下车库内发生黑帮火拼,警方就在怀疑他,而沾有莫离血液的钱夹,就是在那个火拼现场找到的。
看来,莫离失踪的源头就在这里了,果然不止是买卖那么简单。
在粗略了解了一下辛雪的情况后,程七彦便下班了,然后回家绕了一圈,这才悄悄的赴约去了--江青知道他要去见辛雪的话,肯定会因为考虑到他的安全而阻止他去,所以程七彦是秘密行动的。
站在北都最繁华的地带被霓虹包围,如同被绚烂的星际环绕一样,人们把这里叫做:合法红灯区!
而伫立在中心的夜之城堡Hdaosi是其中最闪耀的光源,钻石火彩装饰了它的美名,而它点缀了性感女神的裙摆。
程七彦弹了弹肩膀上的雪片,绕过那比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还要大的转门进去了,入眼的世界大的有点让程七彦茫然,这里是Hdaodi的大厅,而进入各个通道才是会场、包房、或者贵宾区。
他正要到前台询问的时候,一个媚惑的声音响起。
“欢迎程先生光临。”
闻声望去,那个妖娆多姿的女人正率领着她的招牌牛郎们来迎接程七彦的大驾光临,那些各有风情,完全不同气质的美男往旁边齐刷刷的一站,用最一致的动作对程七彦弯腰四十五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先生里面请。”
程七彦蹙着眉,这个排场让他有点莫名其妙,而目光扫过那排美男,却瞄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双桃花眼让人永生难忘,那人正是半月前消失不见的钢琴老师沈饶……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程七彦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下已经了然了,原来辛雪早就盯上自己了,想必这个所谓的钢琴老师就是她安插到自己身边的吧。
程七彦连目光都不愿意多停留一下,客随主便,走近了高级包厢里。
包厢里的摆设也极尽奢华,但着可吸引不了程七彦的注意力,他随意坐在了一个巨大的单人沙发里。
“莫离呢?”程七彦当然也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辛雪失笑,她也是个急性子的人,于是干脆的拍了拍手,两个穿着制服的侍者就把人带了进来。
程七彦没想到如此容易的就能见到莫离,以至于觉得莫离的到来有点突兀。
而莫离在看到程七彦的第一眼,居然擦了擦眼睛,很怀疑眼前这副景象的真实性。
辛雪站起身,让包厢内的人全部退下,自己也出来了,既然是交易,自然要拿出诚意来,不妨等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再说也不迟。
包厢内,空气仿佛凝结了似地,程七彦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呀。”
莫离的脚就跟灌了铅似地,艰难的迈动步伐,踌躇不定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程七彦的脸,
离开时只矮程七彦半个头的男孩儿,现在已经跟他一样高了,模样虽然退去了一层稚气,却仍旧青涩,英气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是个愈发帅气的小伙子了,可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还是保留着那种让程七彦又气又笑的乖戾感。
“姐夫……”
程七彦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却没想到一触即发,莫离一下把他扑倒在沙发上,随着那一声呼唤,莫离的忍耐多时的情感瞬间决堤,他伏在程七彦的怀里嚎啕大哭,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曾掉落的眼泪,终于在一年后毫无顾及的涌了出来。
程七彦紧紧的抱着莫离,下巴在他硬硬的短发上摩挲,用温热的掌心在他的脊背上轻抚,留下一直能温暖心灵的印记。
程七彦忽然更深刻的意识到,只要活着就好,再大的难关,只要活着那便不会卡住时光,就像严寒的冬季一样,它总是要四季轮回更替的,而如果没有了呼吸,就永远停留在了最严酷的季节。
就像怀里的少年一样,有力的心跳,灼热的呼吸拂在他的心口,那一瞬,生命显得如此鲜明。
“姐夫……”
“嗯?我在呢。”程七彦捧起莫离的脸,看着他哭红的双眼。
“姐夫,姐夫,姐夫!”莫离像赌气的孩子一样不停的呼喊,然后又一头扎进了程七彦怀里。
莫离的双腿分开压在程七彦身上,手臂也搂着他的肩膀,程七彦觉得身上挂着一个特大号的树袋熊,却也不推开他,任他靠在自己的肩窝哭泣,把眼泪都流进自己的脖子里,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生病了一样。
过了很久,像是哭累了,莫离的抬起头来,程七彦抽出纸巾给他擦了脸,也许是害怕姐夫会笑话自己,莫离垂下了头,他该说什么呢?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这里,自己还紧握着他的手,然而却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跟姐夫说……自己在这里杀过人,他的双手沾了不止一个人的鲜血……不!
不堪回首的经历真真实实的摆在过去,就像一个收藏馆一样,无论好坏,它都陈列在里面。
出乎意料的是,姐夫什么也没问--不是因为程七彦不关心,而是因为无从问起,他想问:莫离你那些日子过的好吗?他想莫离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吧,就像莫离如果问自己的,你过的好吗?程七彦肯定也回答不出来。
好或不好,都让它埋葬在过去吧。
程七彦只看见,莫离四肢健全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完好无损,他还会哭,还记得自己,是活生生的,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了,他需要做的,就是接下来好好保护这个莫离,不再丢失他。
莫离露出孩子气的一笑,在程七彦身上磨蹭着,他的像似不经意的扫过程七彦的脖颈,触碰他的耳垂,最后莫离试探性的吻了吻程七彦的脸,就像小孩子玩闹一样轻吻着唇,而程七彦却一直没有反对,亲吻逐渐变成了啃咬,就在以为冲破了禁忌的刹那,莫离被推开……
看着呼吸急促的莫离,程七彦心道,到这里为止,只能到这里。
“莫离,走,跟姐夫回家。”程七彦为了化解尴尬气氛,拉起莫离就朝外走,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一打开包厢的门,辛雪就笑靥如花的站在了门口,她狡黠盯着程七彦,又瞥了一眼莫离,而刚刚哭过的莫离似乎并没有多大底气去面对这个女人的目光。
“程先生这是要走了吗?”
程七彦当然知道不可能轻易踏出这个地方,他淡淡的说道,“我要带莫离走,辛小姐请开出你的条件吧,”
第146章:痛苦抉择
辛雪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特别豪爽的仰面大笑起来,一阵花枝乱颤,在场男士纷纷嘴角抽搐,辛雪把所有人笑的毛骨悚然后,她又突然不笑了。
“说实话吧,我只想留下莫离,而他现在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他休想活着离开这里。”辛雪的语气由媚惑陡然间变得利落,透出一股气势来。
“辛小姐既然要我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一点余地也没有吧?”程七彦带着莫离退回了包厢里,他知道,肯定还有谈判的必要。
“程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不过,我不会开出什么条件,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莫离死心塌地的待在这里,放弃哪一个,这得由程先生来选择!”辛雪也走到包厢里来,对身后的牛郎示意了一下,“你们先下去,我和程先生有事要谈。”
“是。”
……
门被带上时,发出咔嚓一声,然后包厢安静了下来,这里只剩下了辛雪、程七彦和莫离三人,他们分别坐了下来,最终还是辛雪这个主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就不卖关子了,二选一,程先生请吧。”辛雪把一小瓶鲜红的液体摆放在透明的矮桌上,“是带它走,还是带莫离走?”
程七彦蹙眉看着那瓶红色液体,包厢内灯光有些昏暗,而那瓶液体,好像会发光似地,红的有些令人心惊,旁边摆放的陈年红葡萄酒都为之失色,它令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程七彦恍然间有点不安,“这是什么?”
莫离则警惕的盯着辛雪的脸,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瓶红药水而已,不过它还有个名字,叫“火魔”,知道的人不多。”辛雪再次拿起那瓶名为火魔的红药水,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让程七彦见到曙光,又猛然跌入地狱的事实,“程先生不知道它没关系,但说起冰葬,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呵呵,相信你也看到了,沈饶是我派到你那里去的,他在你家做了一个月的钢琴老师,不会一点收获也没有--谭先生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可我听说他在注射冰葬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辛雪的话与季蓝留在程七彦心里的魔障撞击在了一起……如果戒不掉冰葬,他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程七彦觉得喉咙发紧,他无声的等待辛雪把话说完,而莫离察觉到姐夫情绪有异,更加的怀疑起那瓶红药水的来历,只见辛雪神态自若的娓娓道来。
“套用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来说就是,假如谭先生和莫离一起掉进了水里,程先生会救哪个呢?……冰葬和火魔同为新型毒品,只要注射一次,人就会产生强大的依赖性,从而上瘾,几乎没有人能够戒掉它们,而这两种毒品是同时被研制出来的,在做活体实验的时候发现,冰葬和火魔的毒居然是相克的,也就是说,假如一个人染上了火魔的毒瘾,再注射冰葬的话,冰火相见,就能够互相抵消毒性,以此达到戒毒的目的,反之亦然--所以,它对染上冰葬之毒的人来说,说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那鲜红的液体反射出光芒,印在辛雪漂亮的脸蛋上,显得妖异鬼魅。
程七彦看着辛雪,又下意识的去看了看莫离,不自觉的把他的手握的更紧。
“程先生应该对我的丈夫高胜寒有所耳闻的吧,他是干什么的也不必我多说,因为这两种毒是互相克制,如果一同贩卖的话,就起不到长期赚那些瘾君子钱财的目的了,所以冰葬一直大量生产,而火魔则停止了研制,现在要找到这种相当于解药的东西比登天还难--程先生请选择吧,是要亲人,还是要爱人?如果你选择带走莫离,那我绝不拦你,只不过,失去这次机会,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谭先生慢慢死去了。抑或是选择这瓶火魔,那就需要你放弃莫离,和他斩断关系,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要亲人,还是要爱人?
这个声音如同咒语一样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循环,程七彦怔怔的看着那瓶鲜红欲滴的毒药,仿佛灵魂都被吸进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中。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稚气的童音,那个脸像花猫一样的小男孩儿说:姓程的,你凭什么娶我姐姐?
--大胆!从今以后要叫我姐夫,知道吗?
--狗屁姐夫,才不稀罕你娶我姐姐!!
--小鬼,我和你姐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不稀罕也没用,知道什么是生米煮成熟饭吗?来来来,姐夫告诉你……诶,懂了吧,所以你必须叫我姐夫,怎么样,给我做伴郎好不好,我给你买一整套的变形金刚,你答应的话,我把隔壁小妞妞叫来做伴娘,那样长大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那孩子心里大骂一声奸诈小人!但嘴里还是清脆的叫了声:“姐夫!”于是从此知道这个称呼可以换来很多很多的好处,便习惯了这样叫他。
那孩子开始离不开他,一声声姐夫,不是为了讨得更多玩具和吃的,而是希望得到更多属于他的宠爱,甚至在他当了父亲后,莫离会吃那个摇篮中的小婴儿的醋,没人的时候把她弄哭,以此作为报复。
程七彦对此哭笑不得,只能给予更多的关爱,就像兄长爱弟弟,像父亲疼儿子,总之那是用心血浇灌出来的心头肉。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他了,年迈的岳父岳母也不能再次承受痛失爱子的打击。
“姐夫……”莫离呼喊着程七彦。
而他却丢开了莫离的手,去拿过了那瓶红色毒药,捧在手里细细端详,仿佛要把它牢牢的从眼睛印透在心底,好像那就是谭玉染渐渐流逝的生命。
天枰偏离到了莫离这边,放弃谭玉染吧……
即使他的时日不多,但有自己陪着他,欠他的,就当这辈子都欠他的,自己已经陪他走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喜怒哀乐都是伴随在一起的,即便将来会遇到什么灾难也下定决心陪他,他们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了,五年……你的五年结束了,会有我的许多年来替你延长。
谭玉染,请勿怪我,亲手绝了你的生路……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程七彦深呼吸一口气,他松开双手,那瓶鲜红的火魔从他手中坠落,玻璃碎裂时发出微微的脆响,红色的液体染指了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就像一个凶杀现场一样触目惊心。
“姐夫,你干什么……”莫离大呼一声,从程七彦的表现他就可以看出,那瓶液体似乎对于他有特殊的意义,可他却亲手摔碎了它……为什么?莫离不解。
辛雪没想到程七彦会这样做,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地上那滩红色液体。
“辛小姐,你的选择题我做好了,现在,我可以带莫离走了吧。”程七彦的声音有些微颤抖,而完整的说完这段话,更透出他的坚定。
良久,辛雪才回过味来,她伸出纤纤玉手,用力的开始鼓掌,拍了整整有一分钟才停下来,“好,程先生够狠,我辛雪从不食言,说到做到,莫离交还给你,你可以带走他了!”
“多谢!”程七彦仍然面不改色,牵起莫离的手就走。
开门时,一众牛郎围了上来,像是要截住去路。
“让他们走!”辛雪厉声喝道。
一听到命令,所有人都分开站在两边,为程七彦和莫离让出一条道,终于走出这里了,光明正大的,不受任何阻碍的离开这个镶嵌着宝石的牢笼,莫离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人和场景,恍然若梦……而梦与现实相连的地方,是姐夫牵着他的手。
走出Hdaosi后,程七彦站在车来车往的街边,莫离小心翼翼的缩在他身后,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忽然,程七彦回身,看着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莫离,问道,“冷吗?”还没得到回答,他脱下身上的风衣,裹在了莫离身上。
那一瞬,莫离觉得姐夫失去了什么,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一个躯壳来对自己好,因为姐夫始终把对自己好当成是他的使命和职责。
……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声响彻了偌大的包厢,是沈饶挨打了。
“操,你不是说那姓程的和姓谭的爱的死去活来的吗?爱个屁啊,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那瓶火魔给摔了,你叫老娘的脸往哪里放啊?”
沈饶也觉得窝火,他明明看见那两个男人爱的跟什么似地,怎么这谭玉染的命程七彦说不要就不要了……唯一的结论就是--感情是善变的!
第147章:不要离开
回家的路上,程七彦一直牵着莫离的手,他要用手心每分每秒的去感受自己放弃了什么,又换来了什么,这样才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姐夫……”莫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别说话,回去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程七彦截住了莫离的话头。
他们是坐计程车回家的,在车里时,气氛显得尤为压抑,莫离只敢偶尔去看一眼程七彦脸上的表情,可他的情绪永远埋的那么深,清澈的眸中没有印出任何感情的颜色,好像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莫离不禁看的痴了,一年的疯狂想念被小心抑制着,只能一丝丝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我的脸上画了王八吗?值得你这么看?”程七彦回头就逮住了那抹偷看的目光。
“没……我……”曾经的小恶棍居然知道了害羞为何物,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七彦跟对待小汀一样,揉了揉莫离的头,“困了吗?”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要不要先睡会儿?”
这个邀请让莫离受宠若惊,他再三确定程七彦的意思,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后,有些紧张的靠过去,把头轻轻枕在了程七彦的腿上,然后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闭着眼睛铭记这幸福的一刻。
刚才莫离心内是惶恐的,他生怕姐夫为了那瓶红药水就不要他了,他知道那东西对姐夫来说意味着什么……选了他,并不代表他在姐夫心中更重要,他不能跟那个人比,那是截然不同的,没有可比性的。
而姐夫竟自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心里有自己的存在,那还奢求什么呢,只要只要,莫离就甘心了,经过生与死的历练,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妄想着占有姐夫身心的暴躁少年了,他可以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至少,为姐夫做点什么。
到了公寓后,程七彦打开家门,莫离看着阔别已久的地方,有点触景生情,还记得上次因为18岁的生日向姐夫强行索吻被踢倒楼梯口睡了一整夜,那时候可真是傻透了。
“屋里有鬼吗,别傻站在外面了,快进来!”
“哦。”
在玄关换完鞋,莫离刚刚直起腰就看见客厅里小汀的杰作,四面墙上几乎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合影的大头贴,莫离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神还是黯淡了,连带着心里也有些许落寞。
“小汀,怎么还在玩儿电脑,都已经十点钟了。”
“明天星期啦,就一小会儿,不信你问奶奶。”
程七彦对待女儿一向都不算严厉,也没多说什么,踱步到里屋去了,“妈,你出来看看这是谁!”
林施芸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被儿子拉出了客厅。
“这么晚了,谁呀……是玉染出院了吗?咦,这……”林施芸看见莫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天呐,小莫离,都长这么大啦……个子这么高。”
“伯母好。”
“好好好,哎呀,我那天还说呢,回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你。”林施芸走过去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这个当初爱往姐姐和姐夫被窝里钻的小家伙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莫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程七彦把刚才给他买的换洗衣服放在了沙发上,“妈,莫离要住下来。”
“哦,好啊,那我去收拾一下房间。”林施芸温柔的笑脸让莫离恍惚以为回到了儿时。
客厅里安静下来后,莫离才想起小汀的存在,玩性大起,结果小汀玩电脑入了迷,鸟都不鸟他一眼,她一向对这个恶魔舅舅的智商怀有深深的鄙视心理,不然上次也不会弄的自己被绑架。
莫离遭受了白眼,他恶意的掐掉了网线,小汀奋起反击,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就在客厅里开始了一场大战。
程七彦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自己房间里,也许是刚才把衣服脱给莫离着了凉,他打了两个喷嚏,随即看了电话一眼,没准是有人正在挂念自己也说不定。
谭玉染去美国也快一个星期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不知道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大概是所有的隔膜和矜持都随着那瓶火魔被摔碎了,程七彦特别的想告诉谭玉染自己现在的心情……想他,爱他!
程七彦坐在床边,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拨通了打往美国的长途。
莫离和小汀在客厅打闹的满头大汗,林施芸早为他放好了洗澡水,然后把小汀哄去睡觉了,莫离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拿起衣服去浴室,却在经过姐夫的卧室门前,听到里面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莫离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停了下来,伏在门上,悄无声息的当起了旁听者。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程七彦看了一眼手表,计算着美国的时差。
“在床上,暗示自己。”说完,谭玉染微微叹了一声。
程七彦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暗示什么啊?”
“把自己的右手暗示成你温暖的身体。”谭玉染用揶揄的口气恬不知耻的说着下流话。
“流氓!”程七彦的怒骂不如往日那般口气强硬,他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盖上了被子,身体蜷缩在里面,耳边是谭玉染磁性的声音。
远隔千里传过来的声音,汇聚在手中的电话里,如同捧着无尽的思念一般。
“谭玉染,你快回来吧,我想你……”
“想我什么?”谭玉染仍然在调笑,但他听得出程七彦今天有些不对劲。
“老子一个月总共见了你两次,你问我想什么,我什么也不管,你必须回来,我快发疯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莫名的能为程七彦带来心安,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他默念着,也许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放弃谭玉染的生命,因为爱他,因为能和他一起面对死亡。
谭玉染不知道作何反应,这么久以来,程七彦还不曾对他说过我爱你,而这次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遍,谭玉染的心情如同一个被暗恋对象告白的中学生一样不知所措,“回来回来,一定马上回来,我这就去订机票。”
“快滚。”程七彦挂上了电话,把头埋进枕头里,肩膀的耸动泄露出他正在哭泣,压抑的痛苦是加倍的,无声无息的,只有枕头知道他在流泪。
屋里没有声音了,莫离恍惚了一会,回过神后,把脸轻轻撤离门扉,了无痕迹的离开了程七彦的卧室门口。
他清楚的听到了姐夫的痛苦,所以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是带着笑脸出现在餐桌上的,一夜的雨,足够把昨天的某些情绪冲刷殆尽,然后把那些可有可无的痕迹风干,吹走。
“姐夫,我想回一趟叶城,看看爸妈。”莫离跟程七彦说着自己今天的行程。
程七彦自然是同意的,果然是长大了啊,还想着让爸妈放心,果然那个把父亲气的心脏病发作多次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反了,“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心,不过我最近公司正忙,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嗯,我知道,一个人去就好了。”
“代我像你爸妈问好,说我有空就去拜访他们。”林施芸在一旁说道。
“好,没问题。”
餐桌上和和美美的气氛,令程七彦怎么也没想到,莫离这是在做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打算,而他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决定,不知道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可莫离从未后悔过,不光为了姐夫,更为了自己不能释怀的一些事……
莫离早上去的叶城,晚上便回来了,一晚也没有歇,没有他,姐夫也会把父母照顾的很好,这样他就放心了,在年迈的父母恋恋不舍的眼神下,莫离咬了咬牙,提上背包走了。
第三天清晨来临时,餐桌上没有了莫离的身影。
“妈妈,莫离呢?”程七彦问林施芸。
“可能还在睡吧,昨晚回来的挺晚的。”
“哦,我去看看。”
程七彦端起一杯牛奶,走到了莫离的房间,刚刚一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撩起了窗帘,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窗边的矮柜,白色的它像是被火点燃了。
程七彦看见一抹令人窒息的红静静的在矮柜上面发出妖异的光芒,火魔的颜色印入了他清澈的眼底,而床上,早就没有了莫离的身影,甚至,连一丝温度也没有留下……
第148章:无所不假
初冬的寒风带来的凉意穿透了整个房间,也让程七彦从里到外都冷却了,他强自镇定,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窗边。他伸出手去,又在极短的距离内犹豫不决,程七彦有点害怕触摸那瓶鲜红的汁液,那是他见过最鲜艳的颜色,最纯正的红,仿佛透过那个玻璃瓶,就能看见一片血海。
一张对折起来的信纸压在那瓶火魔下面,静悄悄的等待人来阅读,程七彦把瓶子抓在手里,就像握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平静的看完信纸上的内容。
天生就讨厌读书的莫离,写字也并不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认真的写过字呢。
“姐夫,如你所见,我把这瓶火魔换回来了,我想这对你肯定非常重要吧,也许不仅为了那个人,也关乎你的幸福与未来!你没有理由为我牺牲什么。
当然,你不要着急,我也没有牺牲什么,因为即使我走出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我的心也一辈子都逃不脱,我的命运早在一年前就被钉在了那里,……”
寥寥几行字,莫离避开了那一年间发生的事情,也避开了他甘愿回到Hdaosi的目的,因为那些不能更改的事实是程七彦无法理解的,那种不甘,挣扎,以至于最后的决心,却在莫离有些凌乱的表达中,让程七彦握着信纸的手为之颤抖。
莫离与程七彦的世界,早就在那日的枪林弹雨中被打散了,那条被迫踏上的路,莫离已经走的太远太远,远到即使能遥遥相望,却再也回不来。
“姐夫,请不要再来找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会毫不犹豫的说:程七彦,我爱你!”
程七彦恨恨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像一团火焰在燃烧在手中一样,瓶身很小巧,瓶口有一圈银色的金属环,上面有些繁复细致的花纹,就像一瓶法国香水般精致漂亮。程七彦的呼吸都不再均匀,他把信纸捏成纸团,紧紧的攥在手心,他的怒火在燃烧,不是气莫离,而是痛恨自己的无力,莫离居然义无反顾的用自己去换这瓶该死的红药水,就如同他在包厢里决绝的摔碎了它一样。
可是,莫离不是他的责任吗?而自己,又什么时候沦为了被自己从小呵护大的孩子来保护的境地呢?
不,他不允许莫离这么做,无论理由多么的天花乱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程七彦立时冲出房间,他要去找回莫离--
“诶?七彦你去哪儿,早餐还没吃呢!”林施芸不知所以然的看着正要出门去的儿子。
“莫离不见了,我去找他。”程七彦边换鞋边说。
“啊?不见了,许是出去玩儿了呢,你别急,把这个戴上。”林施芸跑到玄关,替程七彦围上围巾。
程七彦走的急,也没跟母亲解释什么就直接走了,然而一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就让他无力再迈动脚步,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谭玉染漆黑的像深潭一样的眸子立刻吸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而那星璀璨的光华,就投射在自己身上。
“我回来了。”谭玉染只提了一个简便的行李包,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从电话里遥远的声音,到眼前这个活生生站着的人,这种感觉不失为一个惊喜,甚至能称之为奇迹,因为他出现在程七彦最彷徨不安的时刻。
没有任何顾忌的,程七彦跨前一步,拥抱住了谭玉染,深深的嗅着他身上能令人感到心安的淡淡香味,如同一种本能般,寻到了他的唇,便吻了上去。
谭玉染完好无损,然而程七彦却经历了好几次永远失去他的痛苦,从他中枪入院开始,那种失去的感觉就似假还真的围绕着程七彦,直到摔碎那瓶火魔,就如同自己亲手把谭玉染推下了万丈深渊似地--这一刻,如何让他不紧紧拥抱谭玉染呢。
他们的热吻被客厅里的林施芸与小汀看在了眼里,林施芸本想捂住孩子的眼睛把她弄到里屋,可小汀却比树上的松鼠还要机灵百倍,嗖的一声就挣脱了林施芸的手,蹦跶着就跑到了门口,挤在了爸爸和小玉的中间。
林施芸扶着额进了厨房,她对这一家三口简直无语了。
因为谭玉染的归来使得程七彦暂时放下了去Hdaosi找莫离的事,他能不能第二次摔碎火魔然后一路无阻的牵着莫离的手离开呢?冷静下来一想,那显然不太可能,况且,那种勇气不知道在他心内能不能凝聚两次……也许,在那晚就已经全部用完了。
无力感充斥全身,程七彦在斟酌如何跟谭玉染商量这件事,但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辛雪本就不打算放莫离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强留下来到底有何用处?程七彦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硬要带走莫离的话,难道要刀枪相见吗?辛雪和高胜寒在北都的势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正是谭玉染聚拢力量的最后关头,如果与他们发生冲突,后果可想而知,他也是要为谭玉染着想一下的,毕竟他那个哥哥到时候也不像会手软的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程七彦的思绪就转了好几道弯,把利弊都想了一遍,就在踌躇不定时,谭玉染就从浴室出来了,直奔床上,哪里还容的他去想其他的。
这把在体内燃烧了将近一个月没有得到任何慰藉的烈火,免不了要折腾一整夜了。
程七彦的密处长时间未有异物进入,早已紧窒如初,惹人发狂,那一瞬的痴缠与攻占,把人带入了不真实的仙境。
从床上辗转到地板上,整个房间都成了战地,程七彦忌惮着这是家里,隐忍着没敢弄出大的动静,而谭玉染却恶意的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让他做出平日里死都不答应的一些举动。
程七彦把头埋在被子里,那一声声叫喊呻~吟如同从柔软的肠壁顶到嗓子里,溢出了唇齿间,因为被子的阻隔与过滤而闷闷的。
程七彦露出脸想吸取一口新鲜口气,而呼吸间早已像低泣一般,最磨人意志的时候,程七彦竟说出了求饶的话。
谭玉染喜出望外,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样的话,我想听到更多……”
谭玉染邪恶一笑,仿佛那求饶的话是对他的鼓励,恶狼一样的行为换来了掺杂着怒骂的娇喘,隐忍闷哼中低微的讨饶声。
……………………
程七彦与谭玉染的戏还没有演完,按照当初预定好的时间,谭玉染现在的枪伤差不多该痊愈了。
于是劳苦功高的总裁大人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硬要回公司来,那时不时的咳嗽声,以及一贯就白皙的肤色,依托着那高超的演技,让他显得特别的弱不禁风,这跟昨夜那个如狼似虎的恶棍简直判若两人,程七彦白他一眼,他就假装咳嗽把脸转到一边去偷笑。
程七彦又做回了他秘书的本职工作,然而这一点也不轻松,为了体现某人的虚弱,他代劳了许多事,而谭玉染像个摆设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牛奶。而这个总裁先下了班,他这个秘书却要处理完老板的事才能回家,简直没有天理。
晚上回家时经过小区门口时,程七彦被小区保安叫住,他摇下了车窗,以为是小区物业的什么事儿。
“程先生,有您的包裹。”
“我的包裹?哪里寄来的?”
“不知道,上面没有地址,也没有任何署名,麻烦你签收一下。”
程七彦拿笔签了字,就开车走了,把车停在车库后,他拿起外套和包裹盒子就朝公寓里走去,中途却多留了个心眼,先打开看了一眼。
一层层的剥开精美的包装,里面的物件并不大,然而程七彦看清楚它的时候,却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程七彦心里跟扎了把刀子似地,他捂住了胸口,“谭玉染……”
程七彦把那东西扯碎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带着不可抑制的怒火冲进了家门,平时回来他都是要按门铃的,而这次毫无预警的闯进来,让正在洗手间的谭玉染有点惊慌失措,忙把东西丢进马桶里,立即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微笑,他背过身看着异于往常的程七彦,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巧的是,程七彦晃见了谭玉染手里刚才拿的东西,至少知道他不想给自己看。
“你在藏什么?还是在销毁什么?”程七彦咄咄逼人的问,并慢慢走过去。
总要证实一下,才能肯定那又是一场骗局,然而,不断的证实,又有什么是真呢?原来,这个世界,无所不假!
第149章:歇斯底里
程七彦猛然推开谭玉染,冲水马桶里那抹鲜红刺的他眼睛生疼,那不是火魔还能是什么?
原来,摔碎它时如尝剜心之痛,莫离可以为了那东西付出生命,然而换来以后它的最终归宿是--冲水马桶!
程七彦疑惑的眨眨眼睛,又有点迷茫的看向谭玉染,想得到一个解释,“那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别告诉我是厕所香水,更别说是你长了痔疮。”程七彦又开始冷静了,每当到他承受极限的时候,反而会如此冷静,如此冷酷……冷到连说话也像是在讲冷笑话。
谭玉染有些担心,他想去抓住程七彦的手。
而一经触碰,程七彦如被针扎,反应激烈,他躲开谭玉染的手,接着反手一个巴掌就招呼到了他的脸上,一个男人愤怒时的掌力,足以把人打到嘴角开裂。
谭玉染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而口腔内,已是一阵腥甜。他沉默着,而这更让程七彦愤怒。
“它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对吗?”程七彦轻轻踢了一下冲水马桶,里面的水起了微微的涟漪,而火魔的光芒把水都印红了,像血浪一样荡开,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正在对你张狂的笑。
程七彦不停的在问,而谭玉染默不作答,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回答,程七彦把每个细节都在脑子里反复思量了许多遍,而今不过是串联在了一起,就像一道难解的脑筋急转弯,答案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乎意料。
“其实你一开始注射冰葬就是假的吧?谭少爷魅力无边,季蓝是为你才死的吧!”程七彦点上一根烟,在洗手间的空地上踱步,就像情绪激昂的教师在对学生演讲一样,眼底有种神经质般的兴奋的色彩。
是啊,季蓝能为他去死,又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呢?
戒不掉冰葬最多只能活五年--程七彦为这句话一再妥协,每每想到他时日不多,便什么都抛之不顾了,新帐旧账一笔勾销,如同魏斐说的那样:你为了他就贱到这种地步?
不过是在三天前,程七彦才知道世界上还有火魔这玩意,听到辛雪说出这东西能解冰葬之毒,比发现新大陆还有惊喜,现在想想真好笑,真可笑!
“谭玉染你早就知道有这东西了吧!您家财万贯,买这所谓的救命稻草肯定跟收废品一样容易吧?”
其实谭玉染注射冰葬是真,不然每次毒瘾发作他还演不到那种地步,可毒随时都能解,那个期限不过就是个不痛不痒的日子罢了,性命之忧全是假象。
原来什么都是假的,程七彦刚才收到的神秘包裹,其实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把谭玉染与他的老友洛克·冯之间的一场交易呈现在了程七彦眼前,他至今都记得那段催眠的记忆,那情节,那桥段,差点把他逼疯的记忆,他以为那是噩梦,却想不到,连自己的噩梦,也是谭玉染亲手谱写的剧本。
而醒来之后,那比任何的噩梦都要可怕万倍。
程七彦撕碎了那张写在纸上的剧本,冲回了家中,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就此结束吧谭玉染,你的毒不再是毒,那我们所谓的感情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了……”是啊,连一开始的理由都不成立,又如何继续?
“七彦,不要……”谭玉染没能按住程七彦的手,冲水开关被摁下,水形成了一个急速的漩涡,把那瓶充满魔力的液体一并卷入了肮脏的下水道,连带着程七彦双手奉上的真心一起,成为了垃圾。
“七彦,你别走,你听我解释。”谭玉染摁住洗手间的门把,他的眼中载满了痛彻心扉,然而,如同他毒瘾发作时的抽搐一样,假象那么华丽,而真相不过是冲水马桶里肮脏东西,他阻挡了程七彦的去路,然而程七彦丝毫没有犹豫,一记膝撞顶到在谭玉染柔软的肚子上。
他弯腰捂住腹部,程七彦又要走,他赶紧用双臂束缚住他的腰,只缠不还手,任程七彦怎么打,就是不松手。
甚至那一刻的错觉让程七彦以为,他们就是一体的,是命中注定不能逃脱的,可他偏偏要对这可恶的命运进行挑战,程七彦用肘关节撞击谭玉染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没有一丝手软,他是动真格的了,要是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或许也能不经犹豫的插到谭玉染胸膛里去。
没有言语,不大的空间里只听见男人之间发生暴力的肢体相撞声,谭玉染快受不住了,但手却没有松懈,眼中的坚定与绝望容在了一起,那是死亡也解不开的结,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程七彦还是被谭玉染死死压住了。
那快要窒息般的粗重喘息,还有濒临爆发的眼神,让程七彦死都不想屈服于这个男人,他捡起刚才丢在地上还未熄灭的烟蒂,直直的朝谭玉染的眼球烫去。
谭玉染没有闪躲,也没有闭眼,他看着那亮着火星的烟蒂,就像在看一支沾了毒的箭矢朝自己射来一样,他只是迫不得已要拖延时间,却从未想过谎言能帮自己逃脱罪责,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债,用尽一生也偿还不完。
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一缕青烟若有似无的升起,程七彦狠狠捻熄了烟蒂,在谭玉染的眼角,不知为何偏颇了一厘米的距离,刚好错过了眼球的位置。
不忍是犯贱,心软是犯贱,记恨一生是犯贱,狠下心肠却感到心痛也是犯贱--程七彦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他趁谭玉染因为疼痛而疏忽的时候猛力推开了他,逃也似地飞奔出了自己的家,那个引狼入室,埋葬了他感情的地方。
寂静的小区里如同跑出了一个疯子,那样不顾一切的速度,就像奔命般不知要去向哪里,他跑了,这里又静了下来。
谭玉染只是晚了一步,却连程七彦的身影也没有见到,他在空旷的地上不停转身,仿佛耳边就围绕着程七彦的高声质问,他丢了什么,他把心丢了,把灵魂丢了……那样什么也不剩的躯壳,会去哪里呢?
谭玉染呼出的气息在初冬已经形成了白雾,好像要把体内所有的热气都蒸发掉一样,他开始浑身发冷,是冰葬使然,还是心冷所致,他已经分不清了,只是觉得冷,直到乌黑的眸子都凝结上了一层冷霜,谭玉染倒在了地上,蜷缩起身体,像是要把骨头折断一样的用力弯曲起来,只想找到一丝温暖的感觉,然而每寸皮肤,每一根血管,甚至于每一个细胞都被冷冻了般,由里到外的彻骨冰寒。
眼角的烫伤如同一颗抹不去的血泪一样垂挂在那里,伴随着主人空洞的双眸审视周围的世界,七彦把心丢在了这里,把灵魂遗失在了这里,他在看着自己,看着……
可他为什么不出来呢?
哦,对了,他肯定以为这是假的,是假的,戏终究是戏,无论用真心来演,还是用精心准备的道具来填补,那总归是戏,只能换来一时的驻足观看和感人时的一点同情的眼泪,却有谁知,幕布后刺出来的穿胸之剑是真?
观众哄堂而散,只有他在台上流尽鲜血,他不会再回来了……
…………
今冬的第一场雪慢慢飘落,覆盖在了程七彦的头发上,他坐在冰凉的地上,侧靠着莫冰嫣的墓碑,远看,就像一个白发的老者一样,孤寂,落寞,没有生命迹象似地,完全不动弹。
他没事,只是手脚僵硬了而已,不能动,也不想动,他的脸爱怜的紧贴着墓碑,表情就像初恋时那样贴着恋人的脸,很满足……只是没了那忐忑不安的悸动。
她知道一切,却总是沉默不说,把什么都带到了地下。
“是不是……我没有做一个好丈夫,你要把我推到他身边,受尽惩罚?”
她仍不语,没心没肺的笑看世间人。
程七彦想哭,可太过寒冷的夜冻住了泪腺,“对不起,我没资格,没资格这样问你……”
程七彦不停的自言自语着,说的什么,自己也不大清楚,慢慢的,眼神有点涣散了,他累了,就那样睡了过去,以墓碑为床,以细雪为被……
雪越下越大,心痛在蔓延,浸透四肢百骸,然后永远被封存在体内,一遍遍的去感受那种痛,一点点的咀嚼那种苦,直到麻木为止。
第150章:瞬间错位
彻骨的寒冷让程七彦想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然而那种无所依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最后无处可逃。
程七彦开始颤抖,嘴里一直呢喃低语着,是梦呓,是胡言,可却是他内心最深的声音,那里上了一把锁,最终是连他自己也出不来。
忽然,身体感应到了一股热源,程七彦本能的靠过去,那是一个怀抱的轮廓,踏实,可靠,能提源源不断的提供温暖,他能把热量输送到程七彦的全身,惟独心里……可是,这样就够了,足够。程七彦慢慢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转到了深度睡眠中,紧绷的肢体也松懈了,只是微蹙的眉头没有舒展。
时间被遗忘,不知过了多久,程七彦又在自己的世界醒来,眼皮和头都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把他禁锢在了这个没有感官的世界,刚才睡的很沉,完全没有梦魇,没有任何意识,一直瞑目,如同经历了短暂的死亡……思绪流转,也许死亡就是那个样子吧,无知无觉。
温热的手指,略感粗糙,力度却很柔和,轻轻摩挲着程七彦眉宇间那个浅浅的川字,像是要抚平他的忧愁。
程七彦缓缓抬起眼帘,一张狰狞的面孔印入眼底,他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是那半面天使半面恶魔的男人被他看的有些局促,收回放在程七彦额头上的手,有些尴尬的坐起身。
“别动,你还在发烧……”魏斐把被子替程七彦把被子掩好,自己下了床,他拉拢睡袍,遮住了精赤的胸膛,“你昨晚冷的发抖,所以我上来……”
“谢谢。”
程七彦哑着嗓子说了一声,面上带着疲惫的微笑,有了上次在尔海的事,魏斐生怕程七彦误会,他一莞尔,魏斐自觉解释有些多余,也释然一笑,坐在了床边,把程七彦伸到被子外面的手又放回了被窝。
“我没那么虚弱。”
“闭嘴,都四十多度了,差点成肺炎了你知不知道?”魏斐佯怒道,眼中却又无限的担忧,“你是不是和他……”
“没什么,结束了而已……”程七彦的笑容中带了些许自嘲的意味,看似豁达,实则让人揪心。
“小七,你怎么会在冰嫣的墓边……如果没有人发现,你可能就冻死在那里了,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魏斐的心藤被程七彦牵动,那种疼痛他能感应,却不知道为何,这莫名的让他心慌。
“他做了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是我冥顽不灵,活该这样,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寄的包裹。”
魏斐凝眉,神情疑惑道:“什么包裹?”
“不是你寄的吗?那个没有地址和署名的包裹!”见魏斐更加疑惑的表情,程七彦佯装着闷咳了几声,把这个话题切断了,魏斐急忙去为他倒水,他出去后,程七彦停止了咳嗽,又躺了下来,他看着天花板--包裹不是魏斐寄的,那会是谁呢?
“来,喝点水!”魏斐扶他起来,喂了水以后,又试了试额温,“怎么又这么烫?”
魏斐分外焦急,找来了医生,为程七彦打了吊瓶,又用冰敷,反倒是他自己不以为意,这样昏昏沉沉的倒能把一些不好的事情模糊化,记得不那么真切,心痛的也就不那么厉害了。
冷暖自知,你说自欺欺人又怎样,没有谁能帮他代为受罪。
后来的三天,程七彦一直高烧不退,烧的昏迷不醒,嘴里说的尽是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言乱语,那几天他水米未进,就靠生理盐水维持,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照顾小汀,要做到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似乎连生病的权利也没有,身体倒是很听话,连感冒都很少得,而这次,他熬不过去了,竟像要一次性病个够似地,没玩没了的发烧。
那晚的寒风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高热不退与多年伴随他的头痛狠狠的把他拖拽到昏迷的世界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侵占的他的大脑,他一次又一次的与那些东西搏斗厮杀,这次,是最久的,精神带动了肢体上的反应,程七彦的身子如同一条被丢入平底锅的活鱼。
他弹跳着要想远离那令他皮焦肉烂的高温,却又总是落回原地,“噗”的一声,程七彦胡乱挥舞的手挣脱了固定在手上的针头,盐水和血液从针孔里汩汩涌出,他的身体还是在巨大的床上弹跳,魏斐见势不好,上前摁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再乱动,而身体却不断的痉~挛抽搐。
这关他似乎过不来了,过不来,他脑中被阻断的记忆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这一天迟早会来,魏斐想提早解决它,程华拼命想阻止它,林施芸竭力想避免它,然而是什么让他走到了这一步呢?
无论走向哪里,是眼睁睁看着他踏上那条路,还是血淋淋的去改写,都显得那么残忍。
程七彦伸手用力抓扯着头发,指甲在头皮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头疼,疼的像要裂开一般,让他本能的想用这样自残的方法得到一丝纾解。
“七彦……七彦你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吓唬妈妈,你醒醒,看一眼……是妈妈……是妈妈啊……”林施芸被程七彦的模样吓坏了,她用尽全力也摁不住儿子的一只手。
是母亲,是妈妈,是她的声音,从小到大,那声音就奇迹般的能安抚每一次的躁动,悲伤,疼痛,就像那一年,那个如同从天而降般的美貌少年,他在诊所中为他上药,而他,像一个受伤的天使一样暂时安歇于那个小镇……日久天长,纯真的心灵不设防的被渗透进一些懵懂的情愫。
却还未来得及萌芽,那个少年就被一群身着高级西装的男人簇拥着坐进一辆豪华轿车内,然后轿车载着他绝尘而去,彼此的恋恋不舍却无法抵抗命运的力量……他走以后,病魔猛然朝他扑来,而当时妈妈就像现在这样,不停的呼唤程七彦的名字。
林施芸捧着儿子的脸,不断的吻他的额头,她乌黑的头发因为这几天的担忧而生出白发来,但依旧柔顺丝滑,它们如同温柔的手拂过程七彦的脸庞,驱逐了那些凌乱的记忆,让他停止了挣扎。
他又睡了过去,平静的,安然的睡去,仿佛又在经历那种无知无觉类似于死亡的过程。
三天过去了,程七彦在三个爱他的人的期待下睁开了眼睛,是林施芸,程华,还有魏斐……随着一声惊喜的宣告,大家都目不转睛的守候在床边。
“妈妈……我饿、了……”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饿了,饿了好,说说看,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林施芸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就像从死神手中拉回了儿子的一样。
“白粥……少放糖。”
“好,这就去,你等着!”
林施芸去了厨房,房间里只剩下了魏斐和程华……程七彦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仁慈而儒雅的男人,可他手中那把轻巧的柳叶刀,却有担起人生命的力量,这一刻,程七彦明白了,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坦然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不再惊慌失措……
程华站在无影灯下朝儿子微微一笑,那是一个勇者的邀请,和父亲的鼓励,程七彦与程华击掌,那是男人间的默契,与约定,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感受麻醉剂注射到体内时凉凉的感觉……
………………
“小玉,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儿把粉嫩嫩的小脸蛋贴上谭玉染苍白的脸庞,说话的声音透着倔强与委屈,还有那么一点点哭腔,她撇撇嘴,又强压下想哭的感觉,大大的眼中盛满多余的液体,就是不肯落下来。
“快回来了,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小汀相信我好不好,也相信爸爸,他是不是很爱你,嗯?”谭玉染捏了捏小汀的红鼻子。
“可你进医院的时候说,回来就搞定他,还拉钩叫我帮你的,现在却把他气跑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生我的气,可是没有气小汀,他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们逮住他,逗他开心,他不气了就好……”
“真的?”
“真的!”
谭玉染把小汀搂在怀里安抚,却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不断从胸口涌出的疼痛封住了他的喉咙,说话与呼吸都异常困难,都快一个星期了,他会去哪里了呢?这次还能找回他的人和他的心么?
第151章:悄然复苏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程七彦的任何消息,谭玉染派人把北都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一点蛛丝马迹,而另一边,公司的管理也不能松懈,谭玉染一时间面临了来到北都后最大的一个难关。
七彦消失了,连带着程华与林施芸一起不见了,这才是令谭玉染最为担心的一点。
“江青。”
“在。”
“派人去调查一下魏斐最近的行踪,还有,把小汀保护起来,学校和公寓周围都派人盯着。”
……
程七彦手里拿着镜子,护士小姐动作温柔的替他把头上的绷带退下来。
“呀,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疤痕都被遮住了,这样就一点也不影响美男子的形象啦!嘻嘻~”护士小姐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儿,总是能把气氛带动的很活跃,她边说边用拿出梳子给程七彦梳头发。
“呵呵,谢谢,你真可爱!”程七彦微微一笑,俊雅的脸庞有种令人为之倾倒的迷人魅力。
被程七彦这么一夸,那护士小姐脸上立即浮现两朵红云,害羞的埋着头,把琐碎的东西都放到医药盘里后就一路小跑逃离了病房,因为只看着地上,跑到门口时,把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魏斐的胸口,抬头一看,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啊~是魏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个劲的朝魏斐鞠躬道歉。
“行了,没事,你先下去吧。”魏斐打发走了她,一阵低笑走到床边,与程七彦坐在一起,“呵呵,是个花痴,不过挺会照顾人的,对了,你头还疼吗?”
“不疼了,属于我的都找回来了,疼也不能把它切掉啊……”程七彦渐渐敛了刚才的笑容,轻叹了一声,魏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谭玉染一直极力阻止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程七彦接受了程华的手术方案,曾经他一直惧怕的,然而躺上手术台时,他却那样平静。
手术过后的第二天,程七彦就苏醒了,毫无意外的,他想起了一切,而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不止是多了一段记忆,而是把一切的经历串联了起来,这……才是完整的他?!
那一夜,他如同疯了一般,毁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他曾经不断怀疑,谜底是否真合理,所以不愿放下心中那把尺,活在痛苦纠结的迷雾中,然而……现在,他是否已经失去怀疑的能力,原来这就是最终的谜底吗?它是否又真的合理呢?
在废墟一样的房间里,程七彦精疲力竭的靠在墙边,他累了,他变了,一瞬间变的沧桑不已,一夜间,他把十年的事情都经历了。
这跟洛克·冯植入他脑海里的假记忆有何区别呢?因为它真实?所以承受不住?而真实不过是一个词,是两个字,又有没有人去质疑这个真实本身的可信度呢?
当然有!而当那时,总是一切结束以后,带着不可挽回的结果去看待那所谓的真实,可一旦到了那一刻,就什么都晚了……
魏斐走近程七彦,他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了那狰狞可怖的面孔上,程七彦伸手去触摸……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肤触感,让程七彦的手为之颤抖。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偿还这笔债呢?”
魏斐反握住程七彦的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偿还,加倍的好,把我的不好都填补上。”
“你照镜子的时候会害怕吗?”程七彦忽然问。
“刚开始有点,习惯就好。”魏斐回答,程七彦知道他指的什么,是呀,任凭你心如明镜,可又有几个人敢把镜子对着自己的心呢,那里藏着最丑陋的面目,那里藏着不敢回首的往事,“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
“呵呵……是啊。”程七彦放下镜子。就像那个护士小姐说的一样,伤疤都被头发掩盖了,那样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了,是啊……都掩藏起来了,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的心,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样就好。
“今天难得有太阳,出去晒晒吧。”魏斐岔开了话题。
“好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这里是魏斐的别墅,程七彦的手术是在这里完成的,养伤也理所当然是在这里,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度假村,因为够大,景色也很迷人。
程七彦来到别墅后面时,已经穿上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配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拖鞋,整个人透着一种慵懒与放松,比起平时的漠然,要柔和不少,阳光穿过他的发丝,为他打上一层不真实的金色光晕,魏斐痴痴看着他踱步过来。
“看什么?”程七彦擦过魏斐的肩膀。
“看你!”魏斐转身,跟在他身后。
程七彦没搭理他,径直朝花园中走去,前方吊着一个藤制的秋千,他做了上去,方才细细观看这里的花草树木,可能因为精心培育的缘故吧,这里的植物竟一点也没有冬天的萧瑟与颓败,反而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同时程七彦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你真有钱啊,这花园可真大。”
魏斐也厚着脸皮挤到秋千所剩不多的空位上,“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还行,你给我支烟的话,没准我还能对你感激涕零。”这一年多以来,程七彦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这半个月空闲下来,两指间不夹着烟,怎么都觉得这手是多余的。
“想都别想,以后给我戒烟。”说着魏斐拿出一包巧克力,“吃这个!”
程七彦看着巧克力精致漂亮的形状,眸子一下暗淡了,也不知道小汀最近怎么样了,父女俩分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他会对小汀好吧?
“我不爱吃甜食。”程七彦害怕魏斐察觉出自己的担忧,随即挑了挑眉,把巧克力扔给了他,移到了秋千的另一侧。
魏斐也跟着移了过去,又拿出一包海苔,“这个是咸的!”
毫无疑问,他遭受到了程七彦的白眼,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那时候的魏斐很不合群,冷着一张脸,三句话不对头就能跟人打起来,虽然身手好,但敌不过讨厌他的那些同学人多势众,所以身上没有一天是不挂彩的,恰好程七彦家是开诊所的,他也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久而久之,有伤没伤他都爱往程七彦家跑,表面上是打着一起学习的旗号,二层原因是想蹭饭,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接近程七彦,而问起缘由,魏斐自己也说不清。
直到程七彦有了女朋友,魏斐才知道,那并非友情,但也绝非任何其他……因为他们从未跨越过那条界限,即使他结了婚,也不曾知道好友心中所想,或者……心如明镜的他刻意的没有去揭晓。
然而到了不能逃避的时候,也是遭难来临的一天,知道那份感情的第二天,就是他开始长久忘记的日子,程七彦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又还能去记得谁呢?似乎魏斐在程七彦的生命中是受到排挤的,他是不可或缺的,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即便再次出现,重新想起……然而,有些东西已经永久错位了。
秋千承受着两个大男人的体重,花草倾听着他们的闲聊,也许这几天,就是程七彦在北都度过的最后的美好时光了,然后就是永久的告别。
“七彦,该吃饭了……”林施芸端着鸡汤来到了花园,把托盘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招呼道:“小魏也来吃啊!”
“嘿嘿,那我就沾七彦的光了哈。”魏斐十分不客气,赶紧就围坐在了石桌旁,边吃边夸赞道:“阿姨的手艺就是好。”
“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连病号饭都抢着吃。”
“我本来就没有脸,何来的要脸一说。”
林施芸坐在一旁,笑看他们一边抢着吃东西,还不忘斗嘴。
忽然,自长廊那头走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那是魏斐的手下,程七彦和林施芸就转而去谈其他的,不参与他工作上的事。
“这个……”属下支支吾吾的,看了在座的几个人一眼,表示他的尴尬。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下属得到了魏斐的允许,也就直接开始汇报,“谭玉染找上门来了,就在别墅外面。”
啪啦一声,程七彦手中的筷子掉落,林施芸站起身,担忧的看着儿子,而魏斐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第152章:心灰意冷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别人都顾及程七彦的情绪看着他的脸色,最终倒是他先开口说话,“他来干什么?”
“呃……他带了手下来,说是要把程先生接回去。”魏斐的下属回答道。
“我去让他走--”程七彦转身就要去,却被魏斐拉住胳膊,“我去,你呆着别动。”
说着魏斐就与下属一同走出了花园,去了别墅前,程七彦有些怅然若失的坐下来,然后心不在焉的继续咀嚼妈妈亲手做的补品,刚才还美味无比的东西,现在却形同嚼蜡。
谭玉染已经带着人闯入了别墅的围栏内来,他笃定程七彦就在这里,早已一刻也等不及要看见他。
“怎么,谭先生想擅闯民宅吗?”别墅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排持枪的手下,魏斐从中走出来,冰冷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反射出的光,森然锐利。
“我要把七彦带回去!”谭玉染的声音如同一种长久生存在黑暗中的生命一样,带着致阴致毒的危险气息,还透着一丝如同钢丝般坚韧斩不断的狠,就像一条吐着毒信的斑斓大蟒一样。
两边的人马对持着,都是全副武装的,而从数量上看,谭玉染似乎更占优势,看来为了带程七彦走,他是不惜一切了。而魏斐在自己的地盘上反而要弱势些,可他并没有把谭玉染那些人放在眼底,这个有着地狱修罗称号的特种兵,仅凭他一人想要在场的人全军覆没是完全有可能的。
“哼,带他走?不觉得是痴人说梦吗!”魏斐冷嗤道,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后的手下亦紧跟其后。
互不相让的两方,一个非要带走不可,一个誓死坚守,谭玉染也带着人逼近前方。
不知哪一方的手下先抬起了手中的枪,瞬间就得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两边的人纷纷举起手~枪,都已经蓄势待发,空气里骤然跳动着紧张的因子,令人凝神屏息,只等一声枪响刺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七彦,你出来!!!”令人想不到的是,先响起的是谭玉染的喊声,“七彦,你出来啊!跟我回去……”
程七彦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其实不过是他的臆想,一整栋别墅阻隔在中间,除非他谭玉染有狮吼功,不然就算喊破嗓子花园里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可是,突然间,枪弹声四起,然后又瞬间结束了,这回程七彦确定这并非幻觉,连林施芸也清楚的听到了。
“诶,七彦你上哪儿?”
“我去看看,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程七彦穿着拖鞋朝别墅里走去。
外面已经充满名副其实的火药味,谭玉染不顾一切要往里闯,魏斐的人在他脚下放了几枪以示警告,而他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在没有得到魏斐的命令前,手下也只能拦,不敢真枪实弹的对阵--若非顾及到七彦的感受,魏斐早将这个男人撕成碎片了,哪里还有他叫嚣的余地。
“七彦是我的人,我接他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让开。”谭玉染自有一套歪理,他知道程七彦就在里面,并且非常自信,自己横尸在这里之前,肯定能见到他,所以不顾形象和面子,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引出程七彦,他向后面的手下下达命令,“你们,给我喊“程七彦跟我回家”,把他喊出来为止,不然就永远不许停下来!”
江青面部表情一阵抽搐,但还是带头开始喊,一帮血气方刚的男人扯着嗓子一遍遍的吼“程七彦跟我回家”,比军歌还要嘹亮,差点把别墅都给震动了。
魏斐瞪着谭玉染,简直想拧断他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跟你走?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无耻,一样贱!”
“我有没有资格不用你管。”本来是提着枪的一场生死战,却演变成了口水战,两个男人跟护食的野兽一样嘶哑咧嘴的示威。
“吵死了!!”
震天一样的吼声随着这一声暴喝戛然而止。
“程七彦跟我--”
回家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谭玉染手下的人都保持着O型嘴看着别墅大门站着的男人,魏斐这边的人也回头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身上。
程七彦双手抱胸从里面走出来,周围静的只听到他的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那帮人,眼神淡淡的扫过众人的脸,最后落在谭玉染身上。
那得到上帝恩宠般的美丽脸庞,白皙细腻的肌~肤,像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而那抹红色疤痕却像胭脂一样点缀在他的眼角,如深海人鱼的鳞片一样鲜艳妖异,让程七彦看的心悸,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可心内的感觉越是汹涌,程七彦就表现的恰恰相反,那像是他的自卫本能一样,就把所有的所思所想都掩藏在了深处,甚至连眉梢眼角也不曾泄露出一丝破绽。
他对着谭玉染说了一句让在场人都倒地不起的话--“你居然长胡子了!!”
是啊,远观谭玉染现在的样子,比起平日的光鲜亮丽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衬衣袖子高高挽起,西服背心的纽扣扣得歪七扭八,半长的黑发有因为失去了啫喱的固定而凌乱不已,尤其是那张脸,完美的毫无瑕疵,下巴总是刮的干干净净光洁无比,现在却留着青灰色的胡茬,这种形象如同婚姻遭遇危机,公司面临破产的男人一样落魄不堪。
“七彦……你终于出来了。”谭玉染正要朝他走去,却被魏斐拦住。
“都别动。”程七彦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他嘴角上扬,脸上浮现一抹令人心颤的笑容,他朝枪口吹了吹气,然后冷着脸把枪对准了谭玉染,“我数三下,如果你不离开这里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七彦,你听我说……”谭玉染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程七彦会用枪指着自己。
“三,”程七彦开始倒计时,然后朝地上开了一枪。
谭玉染不为所动,竟朝前走了一步,“小汀很想你,至少回去见她一下。”
“我最恨别人用我女儿当筹码!二……”又是一枪,在谭玉染的脚尖前响起,地上铺的鹅卵石跳起几颗,而谭玉染却仍然站在那里。
那边的人心内在打鼓,连魏斐也担心起来,程七彦像是要动真格的了,而谭玉染却还是不肯退缩。
“我是骗了你,可是从来不是出于伤害你的目的。”
“一。”那个一字与枪声一同落音,没有半点犹豫或者不忍。
“总裁!!”随着江青的一声高呼,血花在谭玉染眼前四溅,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快走吧总裁,他是真的想要你的命!”手下们齐声劝着谭玉染,江青捂住自己的手臂,刚开那枪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推开谭玉染。
说时迟那时快,程七彦的已经叩响了第四次扳机,为了保护上司的生命,谭玉染的手下硬把他拉出了别墅的围栏,“谁敢拦着我,放开!!”
他不停咆哮着,不肯离去,而程七彦再一次举起了枪,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七彦--”
“都别过来!!”程七彦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而他握枪的手却异常稳健,“谭玉染,今日要么你我了断,要么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魏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谭玉染与他对视一眼,急忙朝后退。
“不要七彦,千万不要做傻事,我这就走。”谭玉染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边说边朝后退,接着坐上来时的轿车,深深凝望了程七彦一眼,“快开车!!”他催促司机,忍着痛离去了,谭玉染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与他僵持,程七彦没准真的会死在他面前。
谭玉染回望着别墅,而程七彦看着车里的他,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程七彦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冷笑,胸口不停震颤着,魏斐小心翼翼的接近他,一下夺过了他手里的枪,可程七彦的笑声仍在持续,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子,刺痛人的耳膜,划在人心上。
……
过后的几天,程七彦就像没事人一样住在这栋别墅里,吃得香,睡的好,还偶尔出去散步,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这反而让魏斐有些不放心,他叫人盯紧程七彦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而这天,魏斐却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莫离在Hdaosi安置了炸弹,要与高胜寒同归于尽,这个消息如同响雷一样炸在上空,让魏斐有些发懵,然而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让程七彦知道了……
第153章:平起平坐
这个厅堂很大,靠着几根粗大的红色柱子托梁架栋,支撑起整个房顶的重量,而四壁上挂着几幅不知什么朝代的字画,仅仅几件简单的摆设装饰,便把房间烘托的古朴典雅,意趣中透着静逸悠闲。
谭凉景在一盆清水中仪式性的净了手,一旁的仆人无声的递上毛巾,他接过来拭干手上的水珠,然后对着烛火点燃了一炷香,谭凉景双手捏住冒着袅袅烟雾的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优雅中潜藏着随时会觉醒的力量。他面色沉静如水,只有下巴透着天生的倨傲,镜片中反射着锐利的冷光,三分刻薄,三分狠历,三分傲视一切的霸气,剩下那一分……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调侃风情!
此刻他眉目低垂,将手中的香举于头顶之上,鞠了三躬,上前插在了香炉中--厅堂的正前方,是一个偌大的灵堂,上面供奉着谭老爷子的遗像,一个知天命之年就猝然离世的男人,谭凉景和谭玉染身上的特质多半继承于他,他的铁血手腕即使在今天仍被商场中人啧啧称道,作为父亲,他可以洞悉儿子们的心思,但却驾驭不住他们的思维,所以早早的就被气死了。为了不家破人亡,谭老爷子为儿子们设下了关卡,然而他不到的是,苦心设计的局,却最终葬送了一切,若泉下有知,定然永世不得瞑目。
谭老爷子的灵堂下,谭凉景跪在下方的软垫上,他看着父亲的眼睛,像是在与之交流。
江青垂首站在旁边,一只手捂着负伤的胳膊,等待谭凉景发话。
过了许久,谭凉景才想起江青的存在似地,看了他一眼,那受伤的胳膊格外扎眼,他幽幽道:“伤的不轻啊,这么千里迢迢赶回美国,得好生将养才行……”
“谢大少爷关心,这点小伤,无大碍的。”江青依旧垂首,对两位少爷他的态度如出一辙,谈不上对谁忠心,他是谭老爷子生前养的狗,所以他忠心的是谭家,而并非谭家的某一个人,他在谭玉染身边效忠,也同时和谭凉景通气,其中的作用,微妙中透着关键,所以江青出现在谭凉景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当真和二少爷决裂了?”谭凉景看着江青,像是要把这个存在感如同古代影卫一样低微的男人的灵魂都烧灼出一个洞似地。
“是的,因为他发现了二少爷一直都是在骗他,所以两人闹翻了,现在住在一个叫魏斐的男人那里,看样子,他是决意要和二少爷断绝关系,那枪是扎扎实实的打在二少爷身上的,要是出手再慢些,恐怕二少爷就真的要死在他手里了。”江青如实道来。
谭凉景若有所思的笑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他倒是长出息了……”他慢慢回忆着那个连自己女人都不能保全的懦弱男人,没想到,如今他竟能接二连三做出让人吃惊的举动,思绪扭转,谭凉景对江青吩咐道:“去把律师和公证人,还有家族里几位股东找来,我要把老爷子的遗产解冻。”
江青心下一凛,随即又一颔首,道了声是,就捂着胳膊下去了。
谭老爷子生前立下遗嘱,将公司交由两个儿子打理,各自掌权一半,然而谭玉染没两年就厌倦了商场,到处逍遥作孽去了,把公司扔给那劳苦功高的哥哥,而除了公司,还有就是谭老爷子的私人财产,谭家兄弟的感情向来是很好的,即使内里决裂,可表面上却从未撕破脸,所以这笔财产并未分割……
而谭老爷子似乎很有先见,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所以将财产划分为三份,两份是兄弟二人平分,不多不少,两人一样,现在他们是对立关系,而谭凉景掌控着美国总部,所以算来他是占了上风的,而这笔财产一旦到手,谭玉染回到美国,他们就是平起平坐的。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离交战不远了,账户是冻结的,非得兄弟两人都自愿,账户上的钱才能动,而既然说了是三份,除去这两份外,还有一笔数目惊人的财产,说的明白点,它能一绝胜负,谁要有了这笔钱,那谁就拿到了必杀的武器,可这钱不是用分的,是用抢的,怎么个抢法呢?--就是谁先有了子嗣,那谁就可以拿着DNA报告去领钱啦!!
而谭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生了两个儿子,都是玉树临风的优良品种,堪称人中龙凤,可两个都在性取向上不走寻常路,一个给他安排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娶,偏偏跑去残害一个有妇之夫,而另一个呢,则是往自己家残害。
谭家还有几个不中用的老家伙,站着茅坑不拉屎,凡是有事都是要出来插一脚的,关键时刻也是不错的砝码,而他们都是向着大少爷的,而现在他如此大义的履行父亲的遗嘱,更是得到了一致的称赞。
一份解冻账户的说明书由江青带回了北都,谭玉染早知道他去了美国,对江青的身份,他一点也不吃惊,或者说早已猜到,他对自己无利亦无害,所以留他在身边当传话筒也未尝不可。
他在遗产公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钱到手了……而七彦他,还会回来吗?输掉一切,也不能输掉他……而他未可知,赢得一切就是为了赢得他们的将来,然而,始终就没对过的路,一直走下去,又能是对的吗?
……………………
魏斐神情有些烦躁的听着电话,没过多久,就重重的挂断了,而趴伏在门扉上的程七彦也立即起来,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离开了魏斐的房间门口。
魏斐出了房间,到了别墅底下,而程七彦早一步从花园的后门绕到了车库里,钻进了魏斐车子的后排座躲起来,不知是他藏的太好,还是魏斐因为刚才的电话有点心浮气躁,他并未察觉到车子里还有一个人。
程七彦听到刚才的电话里提到了钱、交易等字眼,而本身一无所有的魏斐突然开了新宇这样一家庞大的医药公司,并且斥资十亿到药品市场,这个谜题至今为止还没有解开,程七彦想要弄清楚,虽然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而寻回记忆的他并不代表知晓一切,他急切的想要弄清一切情况,以免日后铸成大错。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凭听觉判断魏斐下车后,程七彦才从后排座下爬出来。
眼前的建筑赫然是北都最大的拍卖行--鸢翔,魏斐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程七彦紧跟进去,这里没了那日拍卖会的喧哗热闹,就像个肃穆的教堂一样,程七彦跟丢了魏斐,而这里的格局他并不清楚,他轻手轻脚的胡乱穿梭在里面,忽然,空旷的地方传来了对话声,他朝那里走近,往里一看,正是那日拍卖莫离的大厅。
里面空空如也,而魏斐就坐在拍卖席的中间位置上,不远处,正走来一个男人。
魏斐目光冷峻的看着封远朝这边走来,封远那张狂跋扈的眼睛对上魏斐那千年不化的冰冷眼神,就如同是在挑衅一般,魏斐直接用眼刀射向他,“我答应帮你杀死高胜寒,你为什么又要让莫离去冒险?”
封远不以为意,挑了一下眉,道:“不过是颗棋子而已,用哪颗是我的自由。”
“可是唯独他不能用,这明明是让他去送死!”
“哦?为什么不能用,是因为他和你心上人有关系?可惜了呢,是他自愿去送死的,真不好意思,我把她卖给辛雪,就是这个目的。”封远想起那个笨的要死的少年,就忍不住发笑,果然是绝好的棋子,到哪儿都被人利用。
魏斐转身就走,而封远却在身后大声宣告,声音响彻在这拍卖大厅里,“你要去救他?已经晚了呢,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炸弹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我来引爆,你去不过是为Hdaosi华丽的废墟里添一具遗骸而已!”
魏斐眼睛里顿时起了杀意,骇人的气场荡在空气里,封远眼里是有一点惧意的,然而就在魏斐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拍卖大厅的入口突然一声异响,魏斐立时转过头去,程七彦正颓然坐在地上。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击的他头脑一片空白,程七彦觉得上空像有什么阴霾在向他笼罩过来,他不停的朝后退。
魏斐抓住封远的衣领,封远一声冷笑,他再也不顾的这个家伙朝程七彦追去。
“七彦,你等等,你别激动……”快跑到鸢翔的大门前,魏斐才追上程七彦。
程七彦愤怒的回头,“什么别激动,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啊?莫离就快死了啊!”
魏斐无言以对,一晃神,程七彦早就甩开他,跑到公路边叫计程车。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莫离!你放开。”
两个大男人就在公路边上扭打争执起来,程七彦自然不是魏斐的对手,可他也不是好对付的,魏斐使出全力才没有让他跑掉,路人生怕被殃及,远远的躲着这两个发疯一样的男人。
“你不能去送死!”魏斐一把将程七彦拉到怀里,粗浊的呼吸喷到他脸上,几乎是用恐吓的语气在命令怀中人,好像会随时啃他一口似地。
程七彦啐了魏斐一脸,“我只管救莫离,其他任何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你马上放开。”
对话结束,两人又厮打起来,魏斐用一只手困住了程七彦,任由他踢打猛踹,就是不松手,然后一边给手下打电话。
不一会儿,人就赶到了。
“魏斐,你他~妈放开我,我|日!!”程七彦不顾形象的开始骂街,膝盖撞上了魏斐的腰部,要是一般人,早就被他顶断了肋骨,可魏斐却结结实实的受住了,然后一记手刀狠狠砍在程七彦的脖子上,叫骂声和挣扎立马停止了,程七彦的身子软下去,倒在了魏斐怀里。
“把他送回别墅,如果醒了,不管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走。”说着,魏斐就把昏迷中的程七彦交给了手下。
两个手下过来接住程七彦的身体,抬到了车里,魏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才舒了一口气,他打开车门,发动车子,猛踩油门,朝夜之城堡Hdaosi驶去。
前方不过是死亡而已,魏斐不止经历过一次,所以他没什么好怕的!炸弹可怕吗?死亡都不值一提,炸弹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能让你保护的人有事,而我不能让你有事,所以,你的责任,我来完成……因为我是你的守护者!
魏斐取下右脸上的面具,扔出了车窗,露出恶魔一样的脸庞--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害怕什么的,根本就是多余的情绪。
第154章:紧张时刻
今天是Hdaosi的五周年纪念日,也是老板娘辛雪的生日,五年前的今天,高胜寒把这个夜之城堡当做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妻子,也由此造就了一个纸醉金迷的传奇,要问一个GAY为何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其中缘由,非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而情意却非同一般,是伙伴,是战友,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默契,这对霸王夫妻可谓夫唱妇随,辛雪的生日,高胜寒当然不能缺席。
莫离等待今天已久,这是杀了那个人渣的最好时机,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他把今生全都押在了今天这盘局上,所以只许成功,容不得失败,否则满盘皆输。
今天的Hdaosi比平日还要喧闹三分,名副其实的门庭若市,一辆辆的豪华轿车驶向门口,其中有社会名流,也不乏黑白两道的人,可见这对恶霸夫妻的面子着实不小。
为了保护这些无比金贵的人命,Hdaosi的保安措施加强了三倍,莫离冷笑,都是些摆设罢了,挡得了子弹,可有谁能挡得住炸弹?
牛郎杀手团的12名成员今天竟全部到齐,清一色的穿着剪裁合体的燕尾服在门口迎接,光是这一条风景线就够让人痴醉的了,而莫离也在其中,每个经过他面前的客人都带着暗示意味的暧昧笑容,他是辛雪花一亿买来的宠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各式美男站成一排,脸上挂着迷人笑容,唯有莫离是黑着脸的,所以他备受关注,可谁多看他一眼,他就恶狠狠的瞪回去,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Hdaosi的门口早就成乱葬岗了。
当魏斐赶到这里的时候,庆典已经开始了,今晚的Hdaosi不接待普通客人,如果想进场,必须有请柬,而魏斐并没有受邀,所以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魏斐一看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于是推开了门口的侍者,开始硬闯……这个举动立即引来了大量保安的阻拦,可是又有谁能拦住这个地狱修罗呢?
里面的庆典已经开始了,在Hdaosi最大的舞台上,莫离与12名牛郎站在台上充当辛雪的护花使者,而她和高胜寒则共同托着一瓶香槟,将明黄色的液体注入璀璨的香槟塔,芬芳的液体从顶端像琉璃瀑布一样流入每个高脚杯中。
接下来,几个牛郎推着一个巨型蛋糕从后台出来,那是一个五层的奶油蛋糕,面积堪比一个圆桌,这是他们特地为今天而定做的,而炸弹就隐藏在蛋糕的底层,只待切蛋糕的时候触动开关,让周围的人与奶油花一起成为碎片。
辛雪双手捂着心口,看见蛋糕时惊喜的不能言语,周围的灯光熄灭,只有蛋糕上的蜡烛来照明,牛郎们为辛雪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然后吹灭了蜡烛,就像一个快乐大家庭一样,莫离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灯光亮起,侍者送上了蛋糕刀,辛雪笑靥如花的接过来,与高胜寒持着刀在蛋糕中央切下去。
一层层,一寸寸的往下,如同慢镜头一样。
莫离的心弦被重重拨动,他从封远那里看见沈饶拍了姐夫的裸~照后就被冲昏了头脑,接着被灌输了一些深入骨的仇恨,就像被那个男人洗脑了一般,他义无反顾的接受了封远给他的任务,一心都是想着要杀死高胜寒,然而……自己的想法真的是这样吗?
他想堂堂正正的挑战高胜寒,光明正大的杀死他,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失败只能换来一次次的羞辱--可这样的方法是他想要的吗?这是莫离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他仿佛从那电光火石的一瞬看见了这个做法所带来的追悔与痛苦。
他从没想过要让辛雪死,那一声辛姐他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真的就像姐姐一样,记得他被高胜寒侮辱后高烧不退,全是这个女人亲自照顾他,喂药灌粥,虽然很粗鲁,却对自己特别的好,为了自己的仇恨而让一个女人跟着陪葬……那这样的自己又成了什么东西呢?
莫离怔怔的盯着快被切成两半的蛋糕,已经来不及了,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犹如静止了般,莫离大吼一声。
“辛姐,小心!!!”
他冲上前拉开了正在切蛋糕的辛雪,接着把蛋糕连同桌子一脚踢飞,然后撞倒了香槟塔,漂亮的东西都那么不堪一击,它们一同倒向了台下的人群。
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蛋糕中的炸弹已经被触动,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莫离已经把辛雪扑倒在地,奶油和香槟,玻璃与各种碎屑飞溅的到处都是,还有温热的东西落在脸庞……那是人体组织,碎肉与鲜血……
高胜寒与其他杀手也率先卧倒,这是站在刀尖之上的舞蹈者的本能,爆炸结束后,他们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藏着炸弹的蛋糕被莫离踢到台下,所以炸弹的威力点远离了舞台,上面的人受的伤并不重,而台下已是血肉横飞,在昏暗的残垣断壁内,一片死寂,唯有混杂着各种食物香味的火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莫离爬起来,甩了甩混沌的脑袋,然后才关注身下的辛雪,“辛姐,辛姐……你没事吧……”
“操!”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脏话表示这个彪悍的女人还活的很好。
莫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呼吸一窒,“不好,快走,这里还有炸弹!”
说着,莫离就拉着辛雪起来,Hdaosi的地图莫离曾亲手绘制了一份给封远,这里估计已经成了炸药坑了,四面的墙壁都坍塌的很严重,而后台的出口还留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莫离从这里挤出去,又把辛雪拖出来,二人刚刚跑出化妆室没两步,废墟就再次爆炸,并有向整个Hdaosi蔓延的趋势。
火光如同一个急切寻找出口的巨龙,呼啸着冲入了长廊,追赶着莫离和辛雪,把光洁的墙壁烧灼的漆黑不已,因为巨大的震动,墙体表面不断出现裂痕,接二连三的有东西从上掉落。
“这边来--”辛雪拉着莫离进入另一个入口,在震天的爆炸声中,辛雪仍然显得很镇定,甚至可见那双狐狸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她熟练的转动圆形酒柜上的一个酒瓶。
莫离惊诧的睁大眼睛,原来那是一个机关,只见酒柜从中转开,琳琅满目的名酒后面,是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辛雪撕掉晚礼服的裙摆,将手雷别在了大~腿上,然后操起一架机枪,扔给了莫离,虽然不明所以,但莫离还是与她一起全副武装起来。
走出这个藏酒室,外面赫然站着一个男人--封远带着一众属下等在这里,同样也是全副武装。
辛雪看着封远,男人和女人,一只狐狸和一匹狼对视着。
“啊哈,我的儿,你终于来看老娘了,还不快快跪下磕头!”辛雪前半句调侃,后半句话却说的极有气势,看来这两人之间有着不小的羁绊,正要在这里决一死战!
………………
再大的城堡也装不住那爆炸声,惊吓时的尖叫,受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而魏斐却寻着爆炸声而去,逆着人群寻觅莫离的身影。一定要找到他,让他活着,如果那孩子有事,七彦会自责到死的--人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爆炸声也暂时停止了,庞大的夜之城堡内,第一次这么安静,如同一个坟墓,等待着毁灭时掩埋一切。
………………
别墅内,程七彦睁开了眼睛,记忆猛的回到了他的大脑,刚才的噩梦是真的……现实与之连成一线,到哪儿都是逃不脱的,对了!魏斐,他把自己打晕了,独自去面对危险了,还有,还有莫离……他们在那里,那个即将被炸成废墟的地方,他们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不……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程七彦从床上坐起,掀开了被子,一打开房门,就被两只手拦住……是魏斐的手下正守在外面。
“让开!”
“魏先生吩咐过了,您哪里也不能去。”
程七彦眼睛里燃起了怒火,想要冲开阻拦,一下子,十几个人就围了上来,虽然不能还手,可这么多人摁着程七彦,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只能做着无谓的挣扎,可是,忽然间,他的手摸到了一个东西,他眸中一亮,那是一个手下腰间的枪,他嗤笑一声,在混乱中偷偷抢下了枪,程七彦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退到后面。
“啊,程先生……”
“程先生!!”
所有的手下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而程七彦则把枪对准了那个倒霉蛋的头,“别过来,再动一下我就要了他的命!”
程七彦把枪移到自己的太阳穴上,一下又移到人质的脑袋上,一惊一乍,搞的那些四肢发达的手下没一个敢动,“这里面有子弹吧,嗯?我死的话,你们可怎么像自己的老板交代呢?”
程七彦勒住人质的脖子,一步步绕到门口,“别过来哟,万一枪走火了可不怪我哦。”
他一步步退出房门,那群手下也慢慢走近,却没人敢扑上去夺枪,就这样一退一进,僵持在令人屏息的紧张气氛中。
第155章:毁灭殆尽
好不容易退到了别墅底下,程七彦扫了一眼院里的轿车,然后果断的开枪打爆了所有车的车胎,只留了面前一辆好车,“你,过来把它发动!”程七彦用枪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他的眼神很镇定,观察着每个人的细微举动,掌控着局势的节奏。
车子发动后,那名手下举着双手下来,程七彦挟持着人质坐了进去,然后猛踩油门,在车开出十多米远后,他一脚把那人质踹下了车--所有手下急忙冲过来,弟兄没事,而程七彦早已消失在了视野之内,“快追--”
“车胎都打爆了拿什么追……”
“这回怎么跟老大交代!”
…………
庞大的建筑物不断震动,窗户中不时喷出冲天的火光,这样堪比火山爆发的灾难,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幸存下来了。
然而在一片仅剩的空地上,有重物不断往下掉落,莫离就在那里!他趴伏在辛雪的身体……不,准确的说是尸体上恸哭,她死了,为莫离而死的,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莫离的哭声,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红色的光印照着他布满泪痕的脸。
轰--
不远处又是一个小规模的爆炸,爆炸波使一旁的墙体坍塌,星火飞落在被鲜血染红的长毛地毯上,瞬间就引燃了整个地面,曾经奢华如宫廷般的摆设,全都被付之一炬,地上如同燃烧着燎原之火一般一下子包围了莫离和辛雪,他这才停止哭泣,脱下衣服裹在她身上,抱起她的尸身想要冲出这片火海。
突然,一声巨响于身后传来,几乎震聋了人的耳朵,震波的威力让莫离脑中噼里啪啦的响起了燃烧的声音,他横抱着辛雪,颓然跪在了地上,大大睁着的眼睛里流出血泪,鼻子里,耳朵里,然后是紧闭的嘴巴中……七窍里汩汩涌出血液,周围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然后倒了下去……没人知道,他有多不甘……
魏斐敏捷的的穿行在燃烧的废墟中,所过之处到处都可见尸体,只要没有见到莫离的,他就会不惜一切往里面冲,一直寻找下去。
在穿过一个走廊拐角时,魏斐的目光停留了一秒……又霎时转回去,是莫离!魏斐血红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他用手臂护住头部,冲进了里面,扛起不知是死是活的莫离,又迅速冲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那里的一瞬,身后的墙体整面倒塌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辛雪尸身上,接着是四面墙壁,全部轰然倒塌,将王后掩埋在了城堡里……
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死神在后面追赶一样,魏斐跑过的地方都在身后陷落,往日寻欢作乐的场所,年轻人疯狂扭动的舞池,如同百老汇一样华丽的舞台,城堡的中央,如同海市蜃楼一样被毁灭在了北都最繁华的地带,带起无数粉尘和火焰。
总是被风带撩起裙摆的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与Hdaosi璀璨的招牌一起倒下了--魏斐飞扑出去,将莫离远远甩在了外面,耳朵好像听闻到头顶重物坠落的声音,即使快如闪电,却也逃不脱死神的追赶--魏斐重重的趴在了地上,而他的背上,被霓虹灯的铁架死死压住,胸椎以下的部位全被压住,而他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脊柱已经断裂……
“魏斐……魏斐!!!”
程七彦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他从车上下来,冲过了消防队的警戒线,狂奔向魏斐的方向,却被几名消防员拦截下来,挣扎……挣扎,今天他不断的在挣扎,却总是没有逃掉失去的命运。
“魏斐……快救他,快……求你们了,救他,救他……魏斐,魏斐!!!!”程七彦脖子上青筋暴现,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真正的撕心裂肺,从喊破的嗓子那里,疼痛朝下面蔓延,如同从声带那里扯碎了心中的血肉。
爆炸声,火焰燃烧声,消防车的鸣笛声,还有……肋骨一根根断裂的声音充斥了魏斐的听觉世界,忽然,那些声音消失了,空白的世界,一切都只为那人的声音让道,魏斐艰难的转过脸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俊美无俦的左脸露出一抹迷人微笑,而鲜血和和痛苦全部流向了压在地上的丑陋右脸,他不给别人看的心灵破洞。
眼里那抹身影逐渐模糊,可仍然可见他在挣扎,魏斐把食指颤抖着伸向唇边,对程七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七彦安静下来,没再挣扎,旁边的消防员都松开了他,看着他伏跪在地上。
世界像是被浓稠的鲜血泼洒了一样,一切行动的东西都仿佛是绝望时的幻象,彻底坍塌的建筑仍不时发出爆炸声,程七彦朝魏斐爬过去,又被身后的消防员摁住,他摇头,对魏斐摇头,他不要面对这样的世界。
额头磕在水泥地面时发出闷响,程七彦尽全力的磕头,一下又一下,“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
警察随后赶来,即使见惯了各种事故的刘隐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他从警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庞大废墟,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发亮的东西,他定睛去看……心中一根久未被拨动的弦被猛然扯动……断了。
那个被压住大半截身体的人?是魏斐!刘隐瞬间就肯定了,虽然他没有看见那人的脸,但是他的手上戴的那块表……不会有错,那是他花了半年工资给他买的……他还戴着……不不,这不是重点,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不敢去证实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他瞬间肯定,又全盘否定……
“快,把那个人挖出来,他还活着!!”刘隐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个方向,发疯一样命令道,然后不顾阻拦就矮身跨进警戒线内,甚至对阻止他的人拔枪相向,他已经没有了理智。
在他执拗的坚持下,队里的警员不顾安危到了废墟跟前,开始动手去除魏斐身上的重物,在有惊无险下努力了将近一个钟头,魏斐终于被拖了出来。
“队长,他好像不行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胡说,怎么会呢,抢救,快抢救……叫救护车来送医院去……”刘隐神经质的胡乱嚷嚷着,却不敢接近魏斐的身体。
队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着担架上的魏斐,送进了救护车内。
程七彦看见魏斐被抬走,疾步追赶去,发动了车子,无视这里禁止通行的标识强行闯关,跟随在了救护车后面。
午夜的天空,被Hdaosi映的通红,它的辉煌,即使在覆灭的一刻,也要用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结束。
急诊部的抢救室内,魏斐和莫离同时在两边做抢救,程七彦不知道该站在哪里,这里似乎有沸腾的水在焦灼他的身心,墙壁上透明的有机玻璃可以看见手术室内的情况,他忍不住要去看,却又不敢直视--魏斐身上的衣物被剪开,剥离,露出已经被压的变形的胸膛,医生摇了摇头。
刘隐猛拍玻璃,让医生不要放弃,虽然听不见说的什么,但从神情却看得出那种濒临绝望的悲痛,医生扭头朝那边吼道:“准备电击!”
电击器压上魏斐的胸膛,强大的电流冲向他的身体,静静平躺的肢体一下弹跳起来,又重重落回抢救床,如此反复,一次一次的用最激烈的方式呼唤他。
“再来!”医生加大电伏,再次对准了魏斐的胸膛,做最后的尝试。
护士在一旁观察着心电仪,忽然响起了欢呼,医生朝屏幕上看去,已经成了直线的心电波又有了起伏,漫长,微弱,红线一起一伏的跳动着。
有了反应,医生又不遗余力的开始抢救,心跳有了……然后是呼吸,被肋骨刺穿的肺叶又开始工作,担当起了呼吸的重任,氧气罩上一下下喷溅着白色的雾气。
刘隐笑了,眼泪也随之奔涌出来,他转身靠在了墙壁上,被遗忘的呼吸又回到了他的胸膛。
手术室的门开启,刘隐和程七彦都围了上去,医生站在门口,取下口罩,不无遗憾的说……“病人的伤太严重,已经没有复苏的可能性了,时间不多,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吧。”
仿佛被抛向云端,又落于万剑之上一样,胸膛被齐齐贯穿,那种滋味,不能言状。
医生补充道:“病人说让一位姓程的先生进去,请问哪位是程先生?”
程七彦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进了手术室,而刘隐则茫然伫立在了原地,他轻闭双眼,须臾……他睁开眼睛,一切已经灰飞烟灭。
第156章:真假难辨
高高的手术台上,魏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程七彦走过去,握住了他临空的手,四处乱窜的情感找到了依附,魏斐不再颤抖,而他的力量仍旧大的惊人,捏的程七彦的手有些发疼。
他俯身凑过去,“魏斐……你要说什么,我在这里……在这里。”
反而是程七彦抖的厉害了,刚才喊破了嗓子,他无法发声,只能贴近魏斐的脸庞耳语。
“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下次如果再突然冒出来,恐怕就是鬼了,呵呵……”他是真的想笑的,可惜牵扯到了胸膛上的伤,痛的身体一阵激颤,又被他强压下去……“到时候,你……会不会……害怕我?”
程七彦露出此生最苦涩的一个笑容,他无限虔诚的吻上了魏斐那半侧鬼脸,恐怖的眼眸,狰狞的皮肤,都洒上细碎的吻,像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我不怕,什么鬼也不会比你现在更丑,我怎么会害怕……你会好起来的,有你在,什么鬼都不能近身……”
“小七……对不起,对不……起,上天不让我在你身边久留了……这里……”魏斐捂住程七彦的心房,“小七这里……是最坚强的,你一个人行的……所以,我放心……但是,记住我一句话……好吗……”
魏斐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他极力的吸取着空气,好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说完那句话,程七彦不知所措的看着魏斐抽搐的身躯,他伸手却不敢触摸,只好紧紧抓住魏斐的手贴在心口,俯身附耳过去倾听。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人能伤害你,除了你自己,懂吗?傻瓜。”
程七彦努力的点头,他记住了这句话,永远的,可是他真的懂吗?其实他不懂,至少他现在不懂。
没有谁能骗他,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过去,欺骗也就不再是欺骗,没有什么能击垮他,过去他都经历了,又怎会害怕面临?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伤害他,除了他自己……因为太过坚持,因为不能放下,当遍体鳞伤时,他会想起这句话。
那一眼的怔忪,仿佛看见了以后,再回神去看,魏斐的身体已经僵直紧绷,然后瞬间松懈下去,魂不附体……
掌心依旧温热,却没有了回握的力量,直到那丝温度随着主人的灵魂一起蒸发殆尽,程七彦还一直僵立在手术台边。
医生和护士无声的靠近,一卷白布遮住了魏斐的身躯,他的手被抽出程七彦的手心,放在了身体两侧,人被抬走了,剩下空荡荡的手术台,和孤寂伫立的背影。
程七彦摸了摸发冷的鼻尖,他没哭,即使是和谭玉染分别那天都没哭……现在也没有掉一滴眼泪,魏斐不需要用眼泪来祭奠,他的生命换来了什么,尽心尽力去保护就好,懦弱的东西,对于爱你的人来说,只会阻断他轮回的路。
事实证明,程七彦从来没有软弱的机会,片刻过后,莫离从另一间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他的脸没有被白布盖住,这就是魏斐用生命换来的结果……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病人只是因为爆炸的冲力震伤了颅内神经,出血已经止住,脑内没有淤血,身上有外伤,但并不严重,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程七彦双手合十,对医生颔首,不住的说着谢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医生说了些什么,只是依稀明白莫离没有大碍,程七彦的心没有降到下一个冰点,就那样麻木的停止在了那里,他该心存感激吗?可是庆幸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三天后,魏斐的尸体被火化了,就在同一天,刘隐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一名抢劫犯开枪射中了胸腔,在送往医院抢救时,死在了路上……他若想活,是能挺过来的,可惜,人一旦断了生的念头,就再也回天乏力了。
对于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人来说,那是不哀伤的死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样倒下会更有尊严,刘隐穿着一身笔挺帅气的警服,堂堂正正的追随魏斐而去了。
在征求了刘隐家人的同意后,程七彦把他的墓安置在了魏斐的旁边,程七彦取下墨镜,看着两座墓碑,刘隐笑容阳光和煦,而魏斐则停留在青涩美好的岁月,那是他在大学时代的照片,爱打架的他,难得这样没有鼻青脸肿,而他的右脸……原来是那样的好看。
回到医院时,莫离醒了,一向精力旺盛的他,鲜少有这样安分的时候,他静静的坐在病床上,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程七彦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
程七彦知道莫离为什么这样,Hdaosi爆炸的原因他也心知肚明,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医生来为他检查了身体,医生确定了莫离的伤势后,说只需要调养吃药,个把月后就能出院。
医生离开后,护士为莫离打上了点滴。莫离一向爱缠爱闹,而他和姐夫之间,第一次无话,病房内静的似乎能听见点滴的声音,一滴一滴掉落,缓缓流进血管,程七彦静默的看着倒挂的药瓶。
莫离想要开口叫他,而他却突然道:“完了,药水完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离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程七彦继而又道:“头疼不疼?脚呢?真的没事?”他一系列的问题得来的全是莫离的摇头,他明了的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棉签,摁住莫离手背上的针头,一下拔掉了。
他出了病房,过了半小时左右,推了一部轮椅进来,莫离有些明白姐夫要干什么了,他想拒绝,可程七彦不容反抗的冷着脸道:“上来,我推你出去散心,闭嘴不许说话。”
程七彦推着莫离来到了医院外面,外面虽然有太阳,可是冬日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一点也不适合病人出来散心——Hdaosi的爆炸不止是红灯区的灾难,更是整个北都的灾难,没有人知道它毁灭的原因,一时间,谣言猜测四起,人人自危,连出门的人都少了。
有多少人死了?还没有统计出来,只是警局的停尸房已经没有空位了,认领尸体的家属把那里挤的水泄不通。
那晚能进Hdaosi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有的是贪赃枉法的政界要员,有的是谋取暴利的商人,城市腐败的源头,你能说他们是十恶不赦,可他们不能死……北都的经济一下萧条了,以至于天空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也许有钱人的命真的比较金贵吧,他们往往都死的那么不甘,而这场爆炸的凶手,也就更显得罪该万死了。
北都的各大出口已经被封锁,全城的警力都用于查找凶手了,程七彦知道,这次的爆炸和莫离脱不开干系,也许再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门来,可程七彦不能看着莫离死,被枪毙,抑或有任何闪失。
他的命是用魏斐的死换来的,他的人是莫冰嫣托付给自己的责任。
轮椅停在了无人的公园里,程七彦扔给莫离一个袋子,“里面是衣服,穿上,然后离开这里,我不管你去哪儿,总之不能被抓住,你也不用管我,希望你能远走高飞。”
最后一次责任,他已仁至义尽。
莫离从轮椅上下来,跪在了程七彦身旁,“姐夫我不走……”
“走吧,我不管了你了,我连我自己都管不了……”程七彦的声音仍然很嘶哑,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莫离摇头,重复着那句“我不走,我不走”,程七彦赫然拔高声调,“走啊,别连累我,从今天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再也不要叫我姐夫,我受够了……你滚,马上滚!”
程七彦没有丝毫心软,眼神定定的直视前方,耳边只听到抽泣声,间或衣料摩擦的声音。
莫离穿好了衣服,在程七彦脚下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姐夫,我走了……如有来日,请让我报答你……你,保重。”
程七彦眨了眨眼睛,那苦涩的液体又回流到了心里,他一人慢慢品味着,不知过了多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收起空空的轮椅,一个人回到医院去了。
在经过空无一人的广场时,前方突然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停泊在了不远处,程七彦驻足,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那人正在朝自己走来,一身白色的风衣,青色的围巾把美丽的脸庞衬托的白皙无血色,而眼角下方那抹胭脂一样鲜红的伤疤格外醒目。
谭玉染站定在程七彦面前脱下手套想去拉他的手。
程七彦别开脸,淡淡一笑,“钱拿到了吗?”
谭玉染有些尴尬的埋下头,过了一会才道:“拿到了……”
“恭喜。”程七彦冷硬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推着轮椅绕开他,却被谭玉染一把拽入了怀里。
一切已经真假难辨,原来,他们决裂是假,只是为了做给谭凉景看的一场戏,就像谭玉染假受伤一样,然而,阔别多时再见面,却没有那时相思豆化成的甜蜜滋味。
谭玉染的生命只剩最后五年是假,他给的记忆是假——程七彦要杀他是假,要与他恩断义绝是假。
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然而……他们自己感受的呢?还有什么是真?
谭玉染眼角的伤疤是真,他们真的痛苦难当是真,程七彦找回了记忆是真,头发下掩盖的刀疤是真,可是……他不会告诉谭玉染他想起了一切,因为这是他和魏斐之间的秘密。
一切已经真假难辨,事实和谎言被混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然而,程七彦却固执的要坚守。
“跟我回去,好不好……”谭玉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七彦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头,而脸上却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眼里是刺骨的冰寒,他在对自己残酷……他说:“好……”
第157章:嫁为人妻
那个名为家的地方,他又回到了这里。
“放手啦,爸爸不走……”程七彦拍了拍紧紧环绕在脖子上的小胳膊,小汀穿着睡裙站在床边,挂在他背上不肯放手,生怕一觉醒来他又消失了,程七彦自觉愧疚,好脾气的随孩子闹,“要着凉啦,躺到被子里,爸爸在床边陪着你好不好?”
“咕~~那好吧,爸爸不许趁我睡着跑掉哦!”小汀伸出小手指,要求拉钩。
程七彦亦伸出手指,小汀这才放心睡下,过了一会儿,睡意席卷而至,她有些恋恋不舍的闭眼进入了梦乡,程七彦依旧坐在床边守护着女儿,看着她在台灯下有点发黄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卷卷的头发翘了几缕在头顶上,可怜又可爱,叫他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程七彦轻轻拽出自己被握住的食指,替小汀把被子掩好,调暗的了台灯,道了声:“宝贝晚安。”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两样东西,红的和白的,让程七彦进来后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火魔红艳艳的光映在白色的遗产公证书上,程七彦同时拿起这两样东西,在手里掂了掂,他觉得可笑,这红药水果然廉价,而另一只手上的纸张,轻飘飘的,却是一笔能压垮一大片人脊梁的金钱,两者都拿到了,他还缺什么呢?
谭玉染从浴室出来,从后面环抱住程七彦的腰,鼻尖蹭在他的脖子上,暧昧的嗅着属于他的淡淡体香,程七彦放下火魔,摸出香烟盒,叼着烟到处找打火机,谭玉染把手伸到他面前,变魔术般变出一个打火机来,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面前亮起,程七彦看的有些失神,然后缓缓的把香烟凑上去,火焰与烟丝催生出了有毒的尼古丁,程七彦吸了一大口,无限满足的把烟雾吐在了谭玉染脸上,竟有些挑~逗的意味。
身后立即有利剑直指要害,似乎隔着布料就能把他贯穿,程七彦反把谭玉染推倒在床上,坐在了他的小腹上,“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算色诱?”
程七彦无视身后怒张的凶器,“你和谭凉景上过床?”
躁动不安的谭玉染忽然就不动了,他看着程七彦的脸,那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有多认真,似是很随意的问出口,又有点尖利的审视在目光中流转,谭玉染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程七彦早就学会不去纠结谭玉染话中的真假,而是问原因。
“因为我和他在攻受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所以没上。”谭玉染把险些就乱伦的问题说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程七彦点点头,一直拿着手里的遗产公证书在看,“看来令尊大人很担心他百年后谭家是否会断子绝孙的问题嘛!”
遗嘱上白字黑字的写着,想要拿到遗产首先要结婚,否则无权继承,而谭玉染显然没有把这当成问题。
当然,婚可以随便结,但孩子可不能随便生,程七彦指着下面一条继续问:“这上面说有三份财产,你和谭凉景一人一份,那还有一份最巨额的怎么办?万一谭凉景在你前面有了孩子,那他拿到这笔天文数字,你岂不是输定了!”
“他不可能先有孩子……”谭玉染一挥手,不经意的说出了口,却很是笃定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孩子哪是说生就生了的,那笔钱没那么容易拿到,先把眼下的继承权拿到再说。”谭玉染把程七彦反压在了身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们结婚吧!”
“结婚?”程七彦对这个大胆的提议感到诧异,就像听到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然而现在却要亲自制造这样一个天方夜谭,他摇了摇头,很肯定的拒绝了,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谭玉染捂住了嘴巴。
“北都的法律可是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的哦!”
“那也不行,你爸会从坟里爬出来找我麻烦的。”程七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要找也是找我。”谭玉染很认真的捧起程七彦的手,“答应我吧,最后一次成全我,成全我对你的爱,成全我想和你一辈子也不分离的心!”谭玉染把火魔拿在手里,“假如不是与你相伴,即使是只有五年的寿命,也是多余的……”
“那从今以后你就得改名叫程玉染了。”程七彦失笑,带着嘲讽意味的苦笑。
“别这么笑好吗,我总觉得你不开心。”
“我笑还不好吗,难不成让我哭啊!”
“马上就让你哭!”
“啊--”
……………………………………
就像谭玉染说的那样,北都的法律是允许同性婚姻的,所以他们很顺利的拿到了结婚证。
同样,也像程七彦说的那样,根据传统,北都的法律上规定妻子婚后是要随夫家姓的,所以谭玉染正式更名为:程玉染!
也就是说……他嫁给了程七彦!
不管谭老爷子多么的未卜先知,也挡不住子孙后代们钻空子的各种阴谋鬼点。
在接到谭二少爷的结婚证复印件后,公证律师嘴角抽搐,差点脑中风倒地,可想不到的是,大少爷却点头允诺了这桩婚事,在一个星期后,遗嘱生效,谭玉染……啊不,程玉染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
“哦~~我给小玉拖婚纱……”小汀坐在婚纱店的椅子上做着自由畅想,脑袋上方就像Q版漫画一样出现了一幅畅想图,里面穿着婚纱的小玉挽着爸爸的手走在前面,而后面许多花童帮他拖着婚纱下摆朝教堂里走去,撒花~~~~
一声脆响,谭玉染在小汀的额头上狠狠的弹了一记,“啊~~~”
“丫头,你在想些什么,嗯?”
小汀嘶哑咧嘴的抬头看着谭玉染,星星眼里顿时闪现出两颗大大的红心,而那边程七彦也换好了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穿衣镜里映出两人的身影。
程七彦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里面是一件紫色的绸质衬衣,如同一个高贵夺目的王子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玉树临风中透着一股柔和的气质,翩翩风度里隐藏着摄人心神的魅力--而谭玉染则是恰恰与之相呼应的白色燕尾服,宝蓝色的衬衣,把他那种令人目眩的美丽衬托的如同幻境中走出的人一样,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用啫喱水固定,整齐的梳向脑后,干净利落的如同一块流线型的美玉。
小汀拖婚纱的美梦落空,但婚礼当天,她还是一手扯着“新娘”的燕尾服下摆,一手被爸爸牵着走进了教堂。
众宾客不仅大跌眼镜,连眼球一块跌了出来,下巴都一起掉在地上了,两个男人结婚就算了……你结就结吧,结了好好过呗,干嘛要举办什么婚礼?举办婚礼也勉强可以接受,干嘛……干嘛弄的这么梦幻,就跟希腊神真的都是同性恋一样,而咱们瞎了眼的凡夫俗子才搞异性恋似地……
梦幻就梦幻吧,毕竟这么养眼,可是谁能告诉我们后面为什么跟了一个卷毛丫头?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组合??
(某草在一旁挖鼻:淫家是红白黑三人组啊混蛋们!!!)
因为北都的有钱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参加婚礼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就像围观动物园里的珍兽一样见证了这场奇异的婚礼,其实婚礼步骤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其间有非常之多的不淡定人士暴走,其原因都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这么美好~
在交换戒指完毕后,二人又交换了一下唾液~~然后,新娘在室外的场地上扔出了手捧的花束,百合花包裹着玫瑰腾空飞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面的一大帮女人为了抢花而挤的口歪眼斜的。
在她们抢的正欢的时候,让人瞎眼的一幕出现了,……新娘,新娘……居然打横抱起新郎朝洞房里走去--
“天呐,好强大的新娘啊!!!!”某人忍不住朝天咆哮。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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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嫁人,十年不晚 第二卷:无解之局

第01章:重获新生
程七彦喝醉了,醉得连眼中的世界也变得摇曳起来,丝质床帐绊住了他的脚,怎么踢也踢不掉,整个人处于迷糊的状态,他在那大的有些离谱的婚床上爬来爬去,结果被新娘从后面呈大字型压趴在上面。
“干……干什么,下来啊……”程七彦把滚烫的脸贴在冷冰冰的床单上,享受那种沁凉的感觉,身上的重量让他呼吸有点困难。
谭玉染酒量倒是很好,所以人很清醒,他假借那三分酒意开始放肆起来,微笑时弯弯的眼睛中透着几许邪恶,程七彦难得糊涂,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荣错过。
他伸出温软的舌头,湿漉漉的在程七彦脸上打圈,酒后的他燥热难耐,唾液的蒸发带走了脸庞的高温,感到舒服的程七彦转过脸来蹭了蹭谭玉染,大着舌头说:“下来!想……想造反吗?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你的钱也是我的……要乖,知道不?”
谭玉染看着那不断开合的薄唇,埋头下去吮住,轻易的就捉到了那条被酒灌醉的笨舌头,一个劲的逗弄,就像婴孩咬住了玩具一样,程七彦低吟一声,却收不回自己的舌头,微微的疼痛让他抬头附和着谭玉染,津液顺着他仰起的脖颈流入衣领内,一条亮汪汪的水渍延伸至突起的锁骨上。
床帐外,衣服被一件件扔出来,先是黑的,而后是白的,刚开始是外套,然后是贴身的,半透明的床帐内,朦朦胧胧的看见两具光裸的躯体,肤色时隐时现,暧昧的界限时而被跨越,让人脸红心跳。
程七彦的醉态媚人,可眼睛却依旧清澈,他看着床顶上的繁花,舒展开身体,放弃了男人的主动权,看着爱人在身上胡作非为,只是痴痴笑着,难耐的时候偶尔屏息,把呻~吟吞咽回去。
谭玉染的舌头就像火焰,所过之处的肌~肤无不被他点燃渴望,他的乳尖在谭玉染口中挺立,连带着周围的小小颗粒也随之敏感,谭玉染抬头,坏坏一笑,朝乳尖吹了口气,冷风吹过火热湿润的地方,引的全身都一阵激颤。
谭玉染捋了捋自己的发丝,扯下一根长发,双手拉住那根头发的两端,然后在程七彦的乳尖上缠绕了一圈,勒住那红红的小果实,越拽越紧,可怜的凸起被勒的失去了血色,暗淡下来,而把如同针扎一样又疼又痒的电流却窜遍全身,引人发狂。
谭玉染松开发丝,血液回流到乳尖上,颜色一下就变成了滴血般的红色,程七彦感到胸口一阵麻麻的感觉,谭玉染随即又拽紧了发丝,柔韧的发丝拴着乳尖恶意的朝上拉拽,像就是要把那颗果实扯下来一样。
“啊……疼,混蛋!”程七彦处于半混沌状态的意识被唤醒,他一脚朝谭玉染踢去,可腿还没来得及发力便被谭玉染接住,顺势分了开来。
奸计得逞的某人挤到了程七彦双腿中间,触怒的那里的器官,浑身软绵绵的他,那个部位却异常精神,谭玉染握住他的要害,掌控了他整个人的行动,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快,灼热的浆液喷薄而出,溅到了谭玉染手心里。
温度尚存的液体立即被送入他身体的另一个入口,滋润紧窒而干涩的通道,谭玉染抱起程七彦,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不断跳动的危险物就抵在脆弱的中心点,程七彦跪在床上,支起身体,迷迷糊糊的拒绝入座,却被谭玉染圈住身体,不留丝毫反抗余地的按了下去。
如同喉头都被那东西楔入了一样,程七彦张大嘴巴不能出声,醉醺醺的挥舞手臂,刚刚撑起身体,又被重重的按压下去,结结实实的做在了那凶器之上,谭玉染抓住程七彦的手,捏着他的食指舔了舔,伸到下面去……
“自己摸摸看……”
连接处的触感,柔软被坚硬塞的漫漫的,火热的,湿湿的,程七彦的手被谭玉染的话语指使,细细摩挲的结合之地,那东西就在自己的身体里跳动,突然一联想到那个画面,羞耻感和快意就如滔天巨浪一样涌来,掀起程七彦的意识,到达了另外一个奇妙的感官世界。
极致的癫狂,又分外的清醒,他喘息着,看着红色的床帐,这满世界的红就像翻滚在曼珠沙华的海洋里一般,一路铺陈,没有尽头,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好像这疯狂会持续到灭顶的一刻,程七彦发出一声嘶吼,像绝望时的悲鸣,像畅快到巅峰的呐喊,他伸手一把扯住了床帐,想从这血一般红的世界寻找一个出口。
床帐受不住重力的拉扯,掉落了下来,红色的天空覆盖在眼前,更加令人窒息,谭玉染寻到了程七彦的唇,狠狠的亲吻着,近乎于啃咬,仿佛要吻到世界末日……那时候,即便忘记了呼吸,却还记得口中血腥的味道属于谁,他在身体里最柔软的地方烙下永久的痕迹。
红色的纱帐密不透风的裹住两人的身躯,人体的轮廓被勾勒的如此清晰,里面激烈的动作都看的一清二楚,如同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焰一般,程七彦紧紧攥住火魔,那抹最纯正的红,最妖艳的血色,一点一滴的被吸入注射器里,他亲吻了一下谭玉染的脖颈,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泛着银光的针头一下就扎进了谭玉染的脖子里。
火魔被注入他的身体,好像一条火蛇一样在他身体里叫嚣,谭玉染前所未有的疯狂了,不同于冰葬在他体内发作时的寒冷令他在自己的世界发狂扭曲,火魔……是能吞噬一切的炙焰,只有它,才能把冰葬的瘾烧成灰烬。
谭玉染把程七彦扑到在床上,差点折断他的腰,他忘记了怜惜,只顾在那个出口发~泄噬骨的火热,不间断的冲撞,一下比一下更猛力,程七彦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仿佛接近谭玉染便要融化一样,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搂住他的脖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对他说:“以后……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灿烂的笑容中,一抹泪光最为显眼,那凄然的眼神仿佛濒死前也要抓住的执念……“你欠我的,我也该要回来了……你,给不给我!”
程七彦咬破手指,将血液涂抹在了谭玉染额头上,留下红红的一道印记,又擦在了自己的脸上……“给不给……”
谭玉染追寻着程七彦血液的味道而去,不断舔舐着,“我给。”
程七彦接着问:“即使我要你的命,你也给吗?”
“……给。”谭玉染重重的点头。
程七彦的话如同魔咒一样在谭玉染耳边响起,“一切都听我的,把欠我的都还回来?”
谭玉染一声低吼,热浪盈满了程七彦的身体深处,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允诺了程七彦所有的条件,那些本该还他,今生欠他的……即使是用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到生命的羁绊如同再世轮回的诅咒一样,在他们的新婚之夜生效,烈火燃烧了整夜,如同尽头的处扑不灭的烈焰,与曼珠沙华一同绽放。
………………………………
两年之期还没有到,但因为Hdaosi的爆炸,北都失去了经济价值,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所以谭玉染打算提前回到美国,而他也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能力,在规定的日期内,他把晨淼亚洲区做的比谭凉景预计中的更好。
谭玉染说出自己的要求时,程七彦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与他一同去美国,带着小汀一起。
谭玉染为新上任的亚洲区代理总裁办理好了交接手续,他有些感慨的看着办公室,这里有他与程七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形影不离一年多,到头来,就真的不能离了。
最不能舍弃的还是家,在临走之前的一晚,三个人在客厅中看了一整夜的电视,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一双筷子,都会生起留念的情愫,程七彦不打算卖掉这所公寓,他特地请了人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总感觉……还会回来,在一切结束后,这里还是他和小汀的家,只有他和小汀。
临行前,林施芸和程华来到机场为儿子送别,婚礼当天,他们没有去,只是送上了祝福而已,可是今天……不得不来了,他们知道儿子的心意已决,是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系在心上的绳索,怎能自我安慰说……由他去吧。
可他真的要走了……
程七彦看着母亲头上日益增多的白发,有些不忍,他深深的拥抱了一下妈妈,分别的时候也只说照顾好身体,经常打电话之类的话……除此以外,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的暗示,他去去就回而已……去去就回。
第02章:新的开始
飞机在浩瀚的云海中穿行,让人心生惆怅之感,程七彦坐在靠窗的位置,身上盖着一条薄毯,闭目浅睡,谭玉染也轻缓的靠过去,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只有第一次坐飞机的小汀还在好奇的东张西望着,掩不住兴奋之色,恐怕也只有她,才能这般无忧无虑了。
过了一会儿,谭玉染也睡着了,梦里,如同窗外变幻莫测的云端一样,出现各种奇异的,瑰丽的形态,然后慢慢的拨云见日,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被晾晒出来,否则,它就快烂在心底了……
17岁之前,谭玉染都是生活在北都的,这个记载着他人生之初的地方,他对这个城市有着莫名的情感,或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吧,而他对美国则是厌恶的,那可能是因为命运。
他与所有的富家少爷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同时,有着愤世嫉俗般的反叛精神,总想冲破这黄金打造的牢笼,那道束缚,来自父亲,而17岁的他如履沼泽,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亲身哥哥。
空旷的跆拳道馆里偶尔听见少年清朗英气的吼声,无论谭玉染怎么努力,似乎总比谭凉景略逊一筹,他不服气的猛打猛踢,完全乱了招式,谭凉景只是好脾气的躲让着,并不还手,突然,一个夹带着风声的飞踢向他袭来,谭凉景侧身仰下去,才险险躲过那一脚,而谭玉染却不能收势,人就那么飞了出去,谭凉景害怕他摔着,拽住了他的身体,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可惜,最后还是谭玉染垫了底,差点摔断了气,加之身上还有那么个人压着,他恨恨的骂了句脏话。
“shi~t,你他~妈的怎么不在下面!!?”谭玉染恼羞成怒的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谭凉景一巴掌拍在谭玉染的嘴巴上,“骂的什么呢,我妈不是你妈么?”还没说完又忍不住调笑起来,他凑近谭玉染的耳边,嘴角扬起一抹邪肆的弧度,“这回心服口服了吧?”
白玉般的耳垂被湿热的口腔含住,灵敏的舌头暧昧的拨弄着。
谭玉染一把推开身上的人,桀骜的挑起眉毛,冷冷道:“不玩儿了!”
他转身就走,可走了没两步又后悔了,他快步退回去,扯起谭凉景的胳膊,在他来不及防备之时,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摔在了地板上,地板都被撞的一声闷响,这回惨叫的人换成了谭凉景。
谭玉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得意的拍了拍手。
“你祖宗十八代的!”谭凉景蜷缩在地上,捂着胳膊,“好小子,够狠的,脱臼了啊……”他忍痛的样子不像是假装的。
“喂,你别吓我!”谭玉染紧张的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哥哥的膀子,的确是关节移位的样子,一下子脸都绿了,这回玩大了,“我……我会接骨哦~”
谭凉景白了那混小子一眼,从地板上坐了起来,“还不是怕我告发你么,来吧谭神医,让我瞧瞧你是怎么接骨的!”
“咳咳……”谭玉染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胆战心惊的握住了谭凉景脱臼的那只胳膊,看见哥哥脸上已经因为疼痛而流下了一颗颗冷汗,想问句疼不疼,可那显然是废话,他迟迟不敢下手,就那么干巴巴的抓住谭凉景的胳膊,局促的看着地板。
“你快点,想疼死我啊?”
忽然间,谭玉染抬头,“我先帮你止疼!”话刚落音,他已经凑上前吻住了谭凉景的唇,少年的吻很单纯,只是或轻或重的含住,并没有其他动作,谭凉景吃惊不已,就在这一吻吸走全部注意力的时候,谭玉染手上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脱臼的胳膊瞬间归为。
疼痛消失了,而止疼的吻却还在继续,兄弟二人滚倒在木质地板上,他们互不相让,互相压制着对方,直到道服上的带子松懈,滑开,衣不遮体也还在继续。
“逆子,你们在干什么?”
那一幕恰巧被谭老爷子看见了,差一点就气绝当场,他坐在中式的厅堂内,两个儿子双双跪在下面,他把一旁的红木桌子拍的震天响,就像古代拍惊堂木的青天大老爷一样,厉声质问。
而谭玉染极为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凉凉的道了句令谭老爷子吐血的话,“在亲嘴,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明知故问。”
“你……你……你!”谭老爷子气的满屋乱转,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谭凉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一旁捂着肚子,可怜他忍笑忍的腹痛,最终,谭老爷子看上了旁边古董花瓶里插的画轴,哗啦啦撕掉了上面的画,只剩一个轴,就要朝谭玉染的背上打去。
谭凉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上前制止,“爸,爸!!您别激动,我和玉染闹着玩儿呢,要打就打我吧,我大些,错在我。”
谭凉景不停的朝谭玉染使眼色,想叫他认个错,可谭玉染权当没看见,竟跪在地上吹起了口哨--那时候的他,不知为何那样顽劣叛逆,如今而立之年的他,想想那段时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什么使他性情大变,他自己也不知道,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难道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他的任性么?
其实他只是敛了面上的一些不训,而内里,却一如既往的逆反,自私,那些不该他得到的,他总要想方设法去要,其实他只是想留住青涩时的那份美好,他忤逆剥夺掉它的所有人,无论对错,即使遭天谴,他还是想把它捧在手心,虔诚的信仰,无关对错……只是结出的果,需要他来品尝,无论是否苦涩,是否有毒……
谭凉景没能拦住父亲,那一画轴下去,打在了谭玉染腿上,不知是谭玉染骨头硬,还是那古董太糟粕了,画轴竟断成了几节,谭玉染气定神闲的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留下谭凉景一人在厅堂里不断给谭老爷子抚胸顺气,才缓过一条老命来。
谭二少爷离家出走了,家丑不可外扬,谭老爷子命人全城寻找,却不向外界透露半点风声,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到处可见寻找自己的人,可谭玉染偏生就是要躲,不想回那个家,那栋充满铜臭味的豪宅,沉闷,无聊,令人作呕。
谭玉染游逛在街头,少年身躯颀长高挑,步伐懒散,神情漫不经心,手上拎着外套,别有一番风~流雅韵,初夏的傍晚,夕阳如血,为了躲避喧闹,谭玉染走到了远离繁华的地带,并不宽敞的道路上,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飞驰而过,衣袂飘飘,留下一阵带着清香的微风。
他的目光有些艳羡的看着那个很快便走远的单车少年,不多时,那少年又折返回来,他愣愣的直立在路中央,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喂喂喂,车……你后面啊,危险,快让开!!”少年冲他大吼,可他完全没有听进去,连身后驶来的卡车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也被他忽视,就那么看着少年因为吃雪糕而冻的嫣红的嘴唇。
眼看后面的卡车就要撞到路中央那个傻帽,七彦飞快踩了两步,过去扯住他的胳膊,两个人连带着自行车一起倒在了路旁的胭脂花丛里。
“聋子,请问你是聋子吗?”七彦懊恼的问道。
他起身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看一眼四下无人,对那辆逃逸的卡车竖起了中指,待他回头去看,谭玉染还躺在胭脂花丛里,头被胭脂花干枯的枝桠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下额头,美丽清冷的外表配上头上的血红,如同堕天的天使般,他恬静的闭着眼睛,在自己走近的一刻,忽然睁开,那点墨似地漆黑眸子像一潭深泉,七彦不设防的跌入了里面。
他们静静对视着,如果不是意识到地上的人受伤的话,也许,时间也会为这一刻久久静止……
谭玉染听见那个少年去求助邻居,不一会儿,过来几个人,抬着他到了一栋三层小楼里,淡淡一扫……原来是个诊所。
“快快快,放那边的床上去……轻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得缝针,七彦,去拿药来……”
七彦……是他的名字吗?谭玉染默默的记下来了,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伤口似乎感觉不到疼一样,一刻钟后,一切都处理好了,伤口只剩下一条褐色的缝合线痕迹,只待上药,愈合,拆线,它便形成了一条浅浅的白色疤痕,如同年少时情窦初开的印记,淡淡的,却不可磨灭,伴随一生的情感胎记。
那个温柔的女人走了,屋里只剩下了七彦翻书的声音,忽然,七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谭玉染平躺着,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所以没回答。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那声音突然就近在咫尺,原来七彦来到了床边,清澈的眸子透着点漠然的冷光,看得出他有些不高兴。
从小到大还没有几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谭玉染从诊所床上坐起来,这时,膝盖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裤子破了一个洞,而膝盖上是一片擦伤,红红的伤口上渗出几滴鲜血来,可能是刚才自行车倒下时刮伤的,居然一直没注意到。
“别动。”七彦收起了微恼的神情,蹲下来细心的为他处理膝盖上的伤口,眉头微蹙。
谭玉染想,他真是个善良的人。
看着七彦颤动的睫毛,他拿过棉签为他处理,动作无一不轻柔细致,看的谭玉染有些着迷,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挑起七彦的下巴,用与生俱来的傲慢语气道:“你叫我小玉就可以了!”
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充满了调戏的意味,七彦清隽的脸泛起两朵红云,不是羞的,是怒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纨绔子弟!”然后用沾满碘伏的棉签狠狠的往谭玉染膝盖上的伤口一擦,“自己慢慢弄,小爷要去吃饭了,恕不奉陪。”
第03章:记忆之源
那天之后,谭玉染就住在七彦家养伤了,而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以至于姓名,而七彦从不询问,他不一厢情愿的去信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七彦让谭玉染更想去接近,他们的关系从刚开始的不冷不热,慢慢的熟络起来,而谭玉染在这里一住,竟是三个月的时间,他在这里有从未得到的畅快和自由,从而也越来越不想回家,有点赖着不走的意思。
谭玉染渐渐知道了关于七彦的事情,他出身于医药世家,他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脑外科专家程华,而现在他出国做战地医生了,所以只剩他和母亲两个人在家等候父亲平安归来,而他的梦想也是做一名出色的医生。
不知何时,两个少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密切,他们一同研究医书,一起在阳台上谈天说地,晚上一起去澡堂,互相搓背,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正在萌芽,那种好感类似于……
林施芸看在眼里,知道不能再发展下去,而对于这个从天而降般的少年的身份,她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不久后,谭老爷子的人找到了这里,强行带走了谭玉染,再后来,他去了美国,而那些与七彦再无关系……那天他沉默的看着一群黑衣保镖簇拥着谭玉染上了一辆豪华轿车,然后绝尘而去,就像送走诊所每一名病人一样平常。
只是,他眼里有散不开的怅然若失,那晚他捂着心口对林施芸说:“妈妈,我这里好像有点难受。”
两条平行线意外相交,又好像只是擦肩而过,可却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那之后谭玉染在美国念书,虽然远在千里,可他却心心念念着那个诊所的少年,而他也从恋上亲生哥哥的沼泽中走了出来,一心想着找机会回北都寻找七彦。
三年后,谭老爷子的身体在两个逆子的摧残下每况愈下,公司里的事情也大部分交由谭凉景打理了,而谭玉染竟然还没有忘掉七彦,他终于寻到这个空当溜回了北都,铸成了一生的大错。
谭玉染回到北都,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程七彦,他在医院里做实习医生,是因为天赋异禀而备受重视的新人,而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无论身心都已经成熟,而作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程七彦在见到谭玉染时,他们彼此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不至于忘记谭玉染,不过这时的他已然不会再有少年时那种感觉,他对他的出现表现的很冷淡,这是谭玉染始料未及的,而且程七彦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是就要快结婚的那种关系。
谭玉染的出现成为了一种尴尬,不过他倒也坦然,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事情出现扭转是在一个星期后的同学聚会上,谭玉染恰巧碰上,便被程七彦邀请入席,而当时还是他恋人的莫冰嫣也在场,所有人都大为震惊,因为他与她的长相惊人的相似,而他们本人也是很吃惊的,所以当晚谭玉染成为了这场同学聚会的主角,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她和他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俩。
其实不过是个巧合而已,没有任何原因,而谭玉染却误会了,他以为与自己有关……
那夜,程七彦送莫冰嫣回家后,中途又遇见了谭玉染,“谭先生,这么晚还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等……等我?”程七彦有点喝醉了,他诧异的扶着额后退了一步。
“我想问你件事。”谭玉染半倚在轿车的引擎盖上,比夜色更漆黑的眸子直视程七彦。
“请说。”那晚程七彦脑子是有些迷糊的。
“你是不是喜欢我?”
程七彦打了个酒嗝,“嗯?谭先生你说什么?这……我觉得这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地方和气氛。”说着,他想绕开谭玉染。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在问你话。”谭玉染又把程七彦拉了回来,捧着他的脸,在咫尺之内与之对视,“我说我喜欢你,我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不……不要断然否认,如果不是的话,那你为什么找一个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的恋人,我想应该是我和你认识在先的,你是不是在用她纪念我?”
程七彦当时只觉得震惊,为这个男人的自恋程度震惊,也为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折服,他看着谭玉染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只感觉他疯了,他知道一句话,珍惜生命,远离疯子!所以他选择逃跑--可谭玉染却紧紧的禁锢住了他,一个有些鲁莽的吻施加在了程七彦的双唇之上。
他听说世界上有同性恋这东西,可他不是,也没见过,现在却实打实的撞上一个,从刚开始的无奈和震惊,在这个强吻后变成了愤怒,程七彦一拳挥到了谭玉染的鼻梁上,打的他鼻血横流。
“你真他~妈恶心!”说完这句,程七彦就真的扶墙吐了起来。
谭玉染失措的站在原地,看见喜欢的人居然恶心自己到了想吐的地步,程七彦扶着墙走回家里,一路走一路吐,一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样子,其实他只不过是喝醉了才想吐而已……
“七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吧!”
“呕~~~”
程七彦的背影慢慢远去,谭玉染久久的伫立在原地,那次突然而至的表白就这样不了了之,然而谭玉染却越挫越勇,既然表白了那就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如果那晚被果断拒绝也还好,可程七彦偏偏要吐……谭少爷觉得自己有可能被人看不上,可也还没到看了就想吐的地步,所以他要继续证实一下……
本来它可以成为一个美丽的遗憾,也可以因为自作多情而成为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可惜都不是,谭玉染是真的很爱程七彦,然而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事情成为后来那样,他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能为自己说……
忽然,越陷越深的思绪被拉拽出梦境,谭玉染睁开眼睛,一个金发碧眼的空姐正在眼前,谭玉染有些抱歉的接住那条毯子,用流利的英语问道:“请问飞机什么时候降落?”
“大约还有三十分钟。”空姐的笑容比起美国甜姐儿豪不逊色。
谭玉染要了一杯咖啡,稍微提了一下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禁微微叹息一声,看来该面对的总要是要到来的,正当出神时,小汀来到他面前,钻入了他的怀抱,“小玉,你刚才和她的什么呀?”
“呵呵,怎么样,我叫你学英语你不干吧,现在好了……出丑了哦,你猜猜我跟她说了什么?猜对了有奖。”
小汀一嘟嘴,“才不稀罕,我是提醒你不要趁爸爸睡着去勾~引别人啊~”
“小东西,你知道勾~引是什么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这样嘛~”小汀曲起食指,在谭玉染面前勾了勾,然后不断眨眼睛忽闪睫毛,样子别提有多耍宝了。
………………………………………………
五十分钟钟后,飞机平稳降落,候客大厅内,远远的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不仅是谭玉染熟悉,程七彦也很熟悉,事实上,他从没和谭凉景见过面,不过那和谭玉染有着七分相似的身材面貌倒是特别好认。
纽约的天气也步入了冬季,谭凉景穿着一件黑尼风衣双手抄在里面,站在通道那边,跟旁边忙绿的行人比起来,那份优雅和冷漠让他有种独善其身的气质,他一侧过身来,最为醒目的,就是鼻梁上那副若有似无的无框眼镜,凛冽的光芒从中反射出来。
看见谭玉染从通道出来后,那带着倨傲的俊逸脸庞才开朗一笑,绝对是从心底里散发的,他早早的敞开怀抱,迎接自己的手足兄弟,谭玉染走过去,接受了那个热情的拥抱,再加上法式的贴面吻。
“欢迎你回来。”
“嗯。”
“行程累吗?”
“还好,班机延误了,你久等了吧?”
“哪儿的话……”
程七彦拖着行李箱慢慢的走上前来,听见那兄弟两的对话,在心中吐了一下舌头,从头至尾,谭玉染连墨镜都不曾取下来过,也没有叫过谭凉景一声哥哥。
“这位是……玉染不介绍一下么?”谭凉景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有些暧昧,就像毒蛇的信子,透着微妙的致命感。
谭玉染牵起程七彦的手,开始了程序化的介绍,“这是七彦,我的爱人。”转而又向程七彦介绍谭凉景……“这是我的……兄长,谭凉景。”
“程先生,幸会幸会!”谭凉景笑着伸出手,尽地主之谊,而那笑容跟对谭玉染时竟一般无二。
“谭先生,久仰久仰!”那套令人作呕的寒暄方式现在程七彦已经能得当的运用了,他不知自己何时变的这样虚伪了,看见谭凉景的脸,和谭玉染一样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他真怀疑谭家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性的家族病史。
“哟,这小家伙是谁啊!”谭凉景摸了摸小汀的脑袋,明知故问了一下。
“淫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程,名乐汀,才不是什么小家伙!还有,不要随便摸别人的脑袋,把神灵都给我摸走了,这是强盗行为!”小汀连珠炮似地一串,天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
小汀大步大步的走出了机场,一个保镖为她打开车门,她倒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坐上了那派来接送的专车,一副小公主的派头。
“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
“没有,非常非常可爱呢!”
三个男人纷纷汗了一把,跟着出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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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老话,要票票,要留言~~都快木有动力了……哭~~~垂地,可怜可怜我这棵草吧,呜呜呜呜,淫家要死了啦·~~
第04章:微妙之局
公路环山而上,一路延伸至这栋这栋粉白的花园洋房,它坐落在半山腰上,四面被青山包围,附近只有这么一栋建筑,它孤独的伫立在这样的地理环境中,十分的僻静,并且安全--这就是谭家大宅了,从这庞然的外形便可知它造价不菲,可是程七彦看到的第一眼却觉得它充满了哥特气息,让人有点生寒。
“啧啧,你怎么还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谭玉染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感叹这栋建筑。
“什么深山老林,别把我说的跟原始人类一样,从这里到纽约市区只需要20分钟的车程!”这里是谭凉景喜爱的,所以他常年住在这里,维持着它谭家大宅的美名,那边已经有仆从将行李提了进去,大门开启,谭凉景回头对程七彦道:“程先生,里面请。”
进去后,他们入座到客厅的圆形沙发上,仆人无声的奉上红茶,程七彦双手接过,又放到桌子上,打量了一下客厅的格局和装修,不愧是环山别墅,这里的空气非常好,左边的墙面是通透的,可以在那里品茗观景,有种贴近大自然的感觉,想想也是非常惬意的事情,而屋内的设计则很现代化,尤其是大理石地面,有种光可鉴人的质感。
“住在这里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意外,要是万一心脏病突发之类的,救护车来回四十分钟,人早就死硬了,我记得当初老爸就是这么死的吧……”谭玉染看似无意的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继续住在这里也会因为抢救不及时而死掉吗?”谭凉景打趣的问道,而他看着谭玉染的眼神却很微妙。
这兄弟两说话时,字里行间都透着弦外音,而程七彦只是当个收音机,静静的在一旁听着,也不去揣摩,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毕竟在这里他是外人,他只需做到客随主便。
谭凉景举起双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住在这里,就今晚可以吗?我是在想程先生也算我们谭家的一员了,在别处接待是不是显得我这个谭家长子太见外了呢,对吧程先生?”
“怎会,我觉得这里很漂亮,住在这里一定很舒适吧。”程七彦脸上挂着淡笑,既不热情,也不生疏。
须臾过后,一个女仆上前通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谭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那我们边吃边聊好了……”
桌上的晚餐是精心准备的,格外丰盛,长桌分两排,谭凉景和谭玉染坐一边,程七彦和小汀坐一边,餐桌气氛并不显得拘谨,如同家庭聚餐一样有说有笑,而今晚的关键词是微妙,微妙的对话,微妙的氛围,就餐时亦如此,就像在各自的面前画了一条虚线,没有人过界,然而却又少许烟雾飘散出去……
就连小汀也很规矩,很专心的对待盘子里的食物,偶尔抬头看一眼大人们的伪善面具,来之前爸爸跟她说过,可以玩儿,可以闹,但不要乱讲话,所以她也披上了一件童真的外衣,只剩精明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
餐桌上,倒是程七彦和谭凉景对话要多些,而谭玉染却不怎么说话,时不时的插一句特别不中听的话,让微妙感中增添了几许尴尬。
“对了玉染,你这里是怎么回事?”谭凉景指了指眼角的位置。
谭玉染知道他是在问眼角下那个伤疤,他看了一眼程七彦,心想这应该属于家庭暴力的范畴……而程七彦则很从容的切割盘子里的牛排,完全当做没听到,谭玉染哀叹了一声,“老鼠蹭掉了一块儿皮而已,没什么……”
谭凉景失笑,“这老鼠好大的脚力,能蹭掉一块儿皮……”接着就没再问什么,大家都埋头看着自己的盘子,闷闷不吭声。
晚餐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了,终于可以在疲惫一天后卸下沉重的包袱了,楼上是谭玉染以前的卧房,他们今晚就睡那里--程七彦坐在梳妆台前点了一支烟,看着谭玉染用白毛巾擦拭滴水的长发。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程七彦对着那块剔透的水晶弹落了烟灰,觉得那么漂亮的东西做烟灰缸真是可惜了,跟人一样,无论多么美丽……稍微糟蹋一下精神就报废了。
“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不喜欢咯!”谭玉染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哦?都有哪些不好的印象呢?比如说……嗯哼!”程七彦点点头,邀请谭玉染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谭玉染眉头一蹙,抱起程七彦就扔到了床上,随即也压了上去,“说,你跟谁学的,居然想套我的话!”
程七彦不耐痒,一边忍笑一边挣扎,“喂喂喂……这房间的隔音效果还好吧……”
谭玉染坏坏的挑了挑眉,“好不好你要怎样,是不是想弄点动静出来让别人听听?”
“去,你别猥琐,我刚才笑那么大声,你哥不会以为我是闷骚吧?”
“什么以为啊,你本来就闷骚!”
谭玉染拉起天鹅绒被把两人蒙在里面,笑声穿透被子溢满整个房间,谭玉染似乎铁了心要让程七彦叫出来,偏偏要在他最受不住的时候猛戳那最叫人崩溃的一点,程七彦恨极了,在最想保住自尊的时候又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呻~吟,在一阵窒息的浪潮结束后,两人钻出了被子,程七彦有再大的火气也无力折腾了,他趴在枕头上气喘吁吁,然后伸出手,恶毒的掐住谭玉染胸前嫣红的小豆子,狠命的拧。
“啊啊啊啊……”
“这才对嘛,你想让你哥听见,自己叫就好了啊……”
“你轻一点好不好,我是这样对你的吗?都快拽下来了!!”
一番笑闹后,两人相拥睡去,欢爱是为了放松精神,也为了让身体更疲累,若不是如此,这种地方又如何让人睡得着。
夜,安静了,窗外隐约能看见青山的影子,大床上的天鹅绒被反射着白光,让整个房间显得半明半暗,忽然,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轻微,谭玉染收回了搭在程七彦腰间的手,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程七彦正在熟睡,呼吸均匀,写满淡漠的俊雅面庞现在显得很放松。
谭玉染轻轻掀开被子,下床拿起睡袍走出了卧室,门没有合上,所以房间仍然是一片悄无声息,而程七彦的眼睛却突然睁开,在幽暗的房间中亮着清澈的光。
他起身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又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下了,只是没有再合眼而已。
谭凉景在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往酒杯里夹入了两个冰块儿,杯壁被冰块儿撞击的清脆声音与开门的声响重叠在了一起,他抬眼,看见谭玉染斜靠在门口。
“我就知道你会来。”谭凉景递上一杯橙红色的液体--
谭玉染走过来接住,“什么事非得大半夜说不可?”
“两年不见,哥哥找你叙叙旧不可以吗?”
谭玉染冷冷一哂,“又不是七老八十的,有什么好叙的,没事的话,我回房睡觉了。”
“你说我应该拿到继承权吗?”谭凉景对着谭玉染的背影说道。
谭玉染顿住身,他知道他指的是遗产的问题,必须要结婚才能继承,而谭凉景现在显然还是单身一人,他在问自己的弟弟,他该不该结婚,该不该拿到那笔遗产,而其中包含的意思,谭玉染再明白不过了,“我结婚了,属于我的那份钱我也拿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我不会手软,所以,你也无需心软。
谭凉景明了的点点头,继而又道:“听说你把财产都转到他的名下了?”
“那又如何?”
“你现在是越发的老道了啊,所有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可是玉染啊……你有没有想过,最为信任的人,最终会成为你功亏一篑的缺口,对那人,你不疑有他,是因为你对爱情太自负,可是,许多功成名就的人,都是败在自负这一点上的……”谭凉景取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语气听上去像别有用心,可又透着点无所谓的懒散。
所以有些陷阱是要你深究才会掉下去的,谭玉染也无所谓的笑了笑,“多谢提醒,不过,做人如果满身都是盔甲而没有一片柔软的缺口,那岂不悲哀,我会把那片柔软保护好的。”
谭凉景踱上前去,拍了拍谭玉染的肩膀,“你刀枪不入,可是,他对你来说却是把万能钥匙,这一点你总该知道……”
谭凉景倨傲冷漠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那笑意越来越深邃,而谭玉染却直视着他,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双方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不露丝毫破绽,久久对视着。
--瞄准镜内的十字精确无误的对准了房门的位置,就在谭凉景与谭玉染对视的空隙内。
噗的一声,消音枪内的子弹穿透山谷内的冷空气,窗户应声而破,直飞像兄弟二人的中间。
只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子弹就穿过二人的眼前,划破了沉寂的气流,射向了门扉。
木质的房门砰的被打出一个枪眼,两人看了一眼窗户,又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谭凉景走朝门边走去,握住门球,猛然拉开房门,突然,一个软软的女人身体就顺着门板滑向了他的怀抱,血也同时侵染了他的白袍--而怀中那个女人,太阳穴上有一个血窟窿,除了体温尚存以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从着装就一目了然,这个女人是别墅里的仆人,而从她的姿势来看,显然是在门外偷听……所以,子弹射过房门,打穿了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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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靠靠靠,昨天断网了,咕~今天补上两更~
再PS:呃……好像越来越悬疑了诶,默哀,难道我是不悬疑会死星人……?
第05章:诡异之局
带着点点躁动的微妙平衡瞬间被打破,局势一下子变的诡异难测,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一个死人和两个活人……
谭凉景与谭玉染无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已经丧命的女仆,房门上,以枪眼为中心绽放出一朵血色大丽花,艳丽的如同一幅能够令人产生幻觉的假想图,谭凉景把怀里的尸体推开,他有些嫌恶的张开满是鲜血的双手,蹙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镜片中反射出冷厉的光。
这边,谭玉染已经来到窗台,打开巨幅的窗户,冷风拂面而来,子弹应该就是从对面射来的,然而,一眼望去,视线内完全没有相呼应的屏障物,这栋别墅最大的优点就是独立,周边没有其他建筑和邻近的聚点,防的就是隐藏在暗处的摄像头和枪口,而唯一与之比邻相望的只有对面的青山……可是那么远,不要说射程了,连高科技的摄像机都无法看清房间里的情况,又是什么枪有那么远的射程?
寒意侵袭,谭玉染关上窗户,回头看见谭凉景冷笑的用脚踢了踢尸体,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看来,是时候和他算总账了--半小时后,警察赶到了这栋发生枪杀案的别墅里。
当然不指望叫警察来破案,只是让他们做一个传播者而已,也许不消一刻这个消息就能传入那个人的耳朵里。
警察的到来让这栋别墅不再寂静,唤醒了这里所有的人,平日里,除了谭凉景这个主人外,住在这里的都是仆人,现在他们都在下面的客厅里站成一排,被询问有关于那名女仆的事情,个个都人心惶惶,面面相觑。
程七彦也醒了,他出来扫了一眼,看见地上的尸体,没表现出惊吓,也没有其他情绪,他转身就走,脚步匆匆的赶到小汀所在的房间,看见女儿还安安静静的睡在床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警察在案发现场拍照取证,而在楼梯口上,发现了那颗从死者脑袋中穿过的子弹,它大约有成人小指那样长,筷子般粗细,金属色的表面还沾有少许血液和脑浆,取证人从各个角度对它拍照后,用镊子夹起放入了证物袋,之后,警察又以高度重视的精神询问了目击者当时的细节,差不多忙活到天明,才将尸体装入尸袋抬走。
待警察走后,仆人们也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去,而妄加猜测自然少不了。
几乎还没怎么睡,现在又要穿戴整齐面对新的一天,程七彦有些困乏,语带不满的道:“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房子虽然阴森了点,可你哥住那么久都没事,为什么我们一来就发生这种见鬼的凶杀?”
谭玉染在镜子前扣袖口,他笑言,“我回来了才好一箭双雕啊!”
“是谁想杀你们?”程七彦为谭玉染打领带,故意把领带勒的很紧。
“咳……咳!想杀我们的人有很多,我怎么知道是谁……”谭玉染松了松领带,神情由戏谑变的认真,“不过啊,这次那枪不是为了杀我,或者谭凉景,而是在提醒我们--你说那个仆人大半夜的没人叫她,她跑到门边等着挨枪子吗?”
程七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隔墙有耳,而那枪打的就是这只耳朵!好让耳朵的主人知道疼?”
“聪明!”谭玉染在程七彦唇上一记响吻。
“那个打冷枪的是你哥哥安排的咯?为了敲山震虎,不过干嘛搞的这么迂回……”
“不是谭凉景,那个开枪的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不过目的倒是很明确,那人肯定是在提醒我们公司里除了我和他以外,还有第三方势力,并且野心很有可能是整个公司,所以我回到美国的当务之急不是和谭凉景争,而是先铲除掉那个隐患--他已经活的太久了,是该去阴曹地府见那个老家伙了……”谭玉染的口气有些稳操胜券的感慨,悠远的目光似乎预示着事情早有定数。
“他是谁?”
“谭老爷的私生~子。”谭玉染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带了过去。
“那岂不是你的兄弟咯!”程七彦冷哼一声,也觉得可笑。
“家养的都能翻脸,干嘛去认野生的。”突然,谭玉染感到不妙,故而想要溜之大吉,“走,我们下去吃饭吧……”
结果脖子上的锁链还被程七彦抓在手里,他扯住领带,把谭玉染拉了回来:“哼哼,想跑,倒是说说看,你大半夜跑到你哥的房间里去干什么?嗯?莫非,是因为奸~情被窥见所以杀人灭口才导致的凶杀案?”
谭玉染顿时双眼泛着泪光,双手捂嘴做惊讶状,“夫君大人,何以口出利剑重伤妾身,淫家是冤枉的啊,苍天啊,乃一定要还淫家的清白~~”说着还拈起领带拭去两滴伤心泪。
一个下人站在门口,看见他们二少爷这副德行,当场石化,就差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半响,胸中才吸入残气,结巴道:“二……二少……少爷,程先……先生,早餐已经……备好,下下……下楼用餐吧!!!”
那下人好不容易说完,脚下生风的就跑掉了,这回换谭玉染和程七彦石化了。
“哎呀羞死了……”谭玉染捂脸扑到程七彦怀中。
“恶心,滚开!”
程七彦一脚他踹飞,理了理衣衫下楼去了,表面上,一切已经风平浪静,就像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不过想到小汀,程七彦还是要求搬出去住。
今天是谭玉染正式回公司的日子,他无限风光的与程七彦携手出现在见面会上,而大家也对这个曾经顽劣的二少爷刮目相看--互不相让,必有争端,这兄弟融洽相处的表象下正是暗潮汹涌,有人坚持自己的阵线,有人正举棋不定,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只能留一个,其中恩怨纠葛,却要源于他们父亲那里,如今人已死,这个结就解不开了,只能用武断与残酷的方式对决……
谭玉染以副总裁的身份上任,成为公司名义上的二把手,而实际上,还有待分晓。
他们联合上演一出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的戏码给众人看,大家都会见风使舵,一起把这场戏的演绎的惟妙惟肖,而私下里,大家的目光更关注的是二少爷身边站的男人,公司上下的人都想目睹一下这个征服了谭玉染,并且让他‘下嫁’给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样特别的魅力。
程七彦从容的接受旁人的目光洗礼,从上任时的见面会,到庆功宴上他都是与谭玉染一起成为焦点人物的,然而,他更关注的是那个谭家私生~子……
今天如意料之中见到了这个人,他名叫毕荣,看那苍白的脸色,程七彦暗暗肯定他带有谭家的基因,果不其然,他就是那个私生~子。
私的,隐秘的,不可告人的,他的身份是不能见人的,甚至连姓谭的权利也没有,活在世人的白眼中,那滋味想必不会好过,而且谭家兄弟俩都如此优秀,这就更加令人咬牙切齿了,更何况那两人都是令人愤恨的那类人,所以毕荣有点野心也未尝不可。
令程七彦想不到的是,毕荣竟比谭凉景还要大上几岁,虽然从未得到谭家的公开认可,然而他的身份却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毕荣这个人看上去沉默寡言,从头至尾程七彦都没看见他说过话,而跟谭凉景和谭玉染比起来,毕荣更多了一份敛去锋芒的沉稳,却并不给人好接近的感觉,即使剑眉星目却很容易被人忽视,因为他总是微微低头的,他建立起来自我保护的外壳,看似很自尊,其实是内心自卑的表现。
程七彦对毕荣很留意,所以专门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人,而他的这一做法,也让谜底更快的浮出了水面。
毕荣今年35岁,已经结婚生~子,而女方那边似乎家世很普通,所以对他的事业没有什么帮助,但却为他育有一子,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或许是谭老爷子念及血浓于水,所以在毕荣的母亲病逝后,开始接济他,从中学一直到大学,后来进入公司让他担任了科研部的总经理,虽然是重要的职位,但是却无法撼动钱财和市场这样致命性的东西,看来谭老爷子也是对他有所防备的。
而更为重要的是,谭老爷子居然给了他晨淼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并且无人可以收回,即使是将来的谭家家主也没有权利,这算是对他的永久性保全了,百分之五,这个数目是非常可观的,即使他游手好闲也能坐享其成衣食无忧,好比古代的皇亲国戚。
可毕荣好像并不满意现在的所得,被扭曲的自卑和怨恨,是无法填满的,他看似与世无争,其实暗中的动作不少。
那天那个在门外偷听的女仆多半就是他的人,本来安插几个人在某人身边并不是多大的事,不管谭凉景有没有发现,总之他没有揭穿,然而,那一记冷枪却打破了这层半透明的隔膜。
所以,现在拔除这根谭家的刺才是当务之急,而程七彦想不到的是,这会把往事连根拔起。
在谭家这根枝桠错综复杂的大树底下,程七彦不过是一窝小小的蚂蚁,大树上随便滴一株水打来就能击得他家散人亡,然而,他也并非那样无力的等待他人宰割。
在这样一场战争中,越到后面,越能体会其中的苦涩与残酷,早些败北未尝不是好事,而最后那个赢家,真的是笑到最后的吗?抑或,真的有赢家吗?
第06章:斩草除根
在谭家别墅里住了不到12小时后,谭玉染和程七彦就搬了出去,发生了那样的事故,谭凉景也没有再做挽留,乘车离去时,程七彦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建筑犹如一座失落的城堡,它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仿佛一双沉默的眼睛在目送你离去,--程七彦真怀疑,谭凉景日久天长的住在这里,是不是早已在这静寂的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修炼成了鬼……
“在看什么?”谭玉染顺着程七彦的视线看过去,而车子已经在公路上拐了个弯,早已看不见那抹身影。
程七彦靠回座位上,没回答谭玉染的问题,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车窗外飞逝的树木,他突然问道:“听他的描述,你们兄弟俩以前的感情不错,为什么突然闹僵了,而且僵的这里厉害。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谭玉染无声低笑,拍拍程七彦的手,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是很开朗的人,怎么说呢……”谭玉染像是在斟酌用词,又像在回忆,“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几乎成为了我的偶像,而且我们的感情也的确很好,甚至……产生了更深于兄弟情的东西,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谭玉染停了下来,程七彦知道他是怕说多了自己误会,但是从眼神中程七彦明白,他说的是真的,程七彦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本来以为那种儿时的懵懂可以尘封起来的时候,有一次他坐的直升机发生了意外,还好他命大,经过七天七夜的抢救又活了过来,可是,从此以后他就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很阴郁又喜怒无常……以至于人格都有点扭曲,没人知道为什么……”
谭玉染幽幽叹了一声,“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谭凉景了。”
“那他要是回到以前那样……好,那样优秀……呜~”
接下来的话被谭玉染突如其来的一吻堵了回去,程七彦的下巴被他捏的有些发疼,他摆头挣脱开来,喘着粗气回味嘴唇上火辣辣的感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原来我们七彦也有犯傻的时候,不过我很高兴,你终于有吃醋的觉悟了!”说着,谭玉染又轻吻他的耳廓,“你放心,今生我的爱只给程七彦一人……”
程七彦脸上的红云一下烧灼到了耳根后面,红了个彻底,谭玉染要进一步行动,却被他的手肘死死抵住,他指了指前面的司机。
“怕什么,洋鬼子一个,他又听不懂~”
“他听不懂难道还看不懂吗?混蛋……呜呜~~你……呜……”
“呜呜呜呜呜~~~~~”属于两人以外的声音响起!
程七彦的嘴唇被谭玉染含着,人已经忘了反抗,而他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他低头一看,刚才还在他腿上熟睡的小汀正睁着大眼望着自己和谭玉染,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捂着嘴学程七彦……“呜呜呜~~”
程七彦一扭脖子,看着窗外,有种跳车寻死的冲动。
这边谭玉染和程乐汀同学对视一眼,一齐大喊一声“混蛋!”然后捂着嘴开始--“呜呜呜呜呜~~”
一路上,都是在那两个活宝的呜呜声中到达新住处,一所大概有一百七十个平方的新式住宅,单独的一栋,只有两层,很环保,装修清新而时尚。
“我们的新家,还满意吗?”
“满意!!!”小汀抢着回答,“我的房间在哪里?”
“在这边,走,我们去看看!”谭玉染领着小汀登上了透明的螺旋形楼梯。
程七彦站在客厅,环视了一周,莫名的有种兴奋的感觉,连墙角下的蝴蝶兰都显得那么有新意,他的目光细细掠过房间的每一处细节,充满爱怜的抚上精致的家具,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迷茫……“新家……家、吗?”
能住人的地方叫房子,而‘家’却是由许多东西构成的,三个人亲手把这里布置完成后,一起倒进了沙发的怀抱,长长的呼出那口气之后,似乎就有了家的气息!
……
谭玉染这个副总裁自然不是徒有虚名,第二天他就开始了正式工作,这一点也不比在北都时掌控整个亚洲区轻松多少,前一晚,他见了几个安置在美国这边的心腹手下,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那兄弟二人果然有默契,谭玉染上任没几天,晨淼主管研发新药的科研部就出了事,两例临床实验的患者因为服用新药而产生了心率衰竭的症状,原因是一位实习生的疏忽,本来是注射到输液瓶中的药剂过量,如果抢救不及时那两位的命运肯能就等同于小白鼠了。
而身为科研部总经理的毕荣肯定逃不脱罪责了,公司内的人唏嘘不已,但也没有谁敢说一个不字,这种低级错误不过是上头给他找的一顶帽子,大家都知道毕荣迟早要被整,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在调查清楚事情起因后,毕荣立即被革去了科研部总经理的职务。
同时被两只毒蛇盯上,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而下一步可能就是他手中那百分之五的股权了。
毕荣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之所以这样不堪一击,不止因为他处于颓势,也因为谭玉染的手段够狠,在毕荣被革职的第二天,公司的两名财务经理被揪了出来,因为涉嫌贪污和作假帐,而被送上法庭,确凿的证据和贪污之巨额,按照美国的法律,那两名经理被判处了九十年的监禁。
其实这个罪名并不冤枉那二位,只是适时的被拉出来杀鸡儆猴而已,警钟敲响,毕荣养的那些人就再也没有谁敢站出来帮他一把了,全都做起了缩头乌龟,一夜之间,毕荣遍布在晨淼的一张网就全部化为了一盘散沙。
东山再起无从谈起,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
这些事,程七彦都清楚,但是他没有参加这边的工作,谭玉染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到公司工作,如果是觉得给他做助理很没面子的话,可以安排其他工作,而程七彦却笑说,“我现在是掌管金库的,还累死累活的做什么工作?”
很久以后,谭玉染才明白他这句话是双关语。
这几天,程七彦做上了家里蹲,因为小汀要足不出户的苦练英语,等着小玉同学在北都时许下的承诺--带她去黄石公园!
程七彦卷起课本,在小汀的脑袋上敲了一记,“当初在北都叫你学来着,现在知道临时抱佛脚了?觉着出去丢脸了吧!”
小汀暗暗嘀咕了两声,没敢反驳,而程七彦则戴起了眼镜,有模有样的当起了小汀的老师。
学了没两句,小汀盯着书本的眼珠子就出溜到了别处惹猫逗狗去了,一上午不知道挨了程七彦多少道白眼,小汀默默的拿起MP4开始练习听力,结果不一会儿就开始摇头晃脑,程七彦拔下耳塞一听,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英语复读,而是流行歌曲……
小汀双手抱头,做保命状!
程七彦无奈长叹一声,扔下手中的英语教材,捧起女儿的脸,看着她被卷发遮住的眼睛俏皮的眨了眨,“小汀,爸爸和你说件事好不好?”
“嗯,什么啊?”小汀抬起头,看着程七彦,看见他的表情有点严肃,于是也坐直了身子等待他开口。
“爸爸要你帮忙做件事……”程七彦把嘴凑到小汀耳朵旁,温声说出自己考虑再三的主意。
小汀听完不禁也把眉毛耷拉成了一个八字,想了半天也不理解,“为什么呀爸爸,我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来美国不是为了玩儿的,要帮小玉打倒坏蛋,我们如果不帮他,他就被狼叼走了,知道吗?”程七彦刮了刮小汀的鼻子,看她迷糊又有点担忧的样子,心里无限感慨,丫头开始懂事了呢。
“哦,那好吧,可是爸爸你得先告诉我,坏蛋是谁,是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吗?”
“咳咳!”程七彦先取下了自己的眼镜,“不许乱说啊,那你既然答应爸爸了,我们来拉拉勾--不过,还有一点,这件事不要告诉小玉,我们逗逗他,给他一个惊喜,你说好不好?”
“嗯嗯,保密保密!”小汀欢快的和程七彦拉了勾。
这时,谭玉染刚好开门进来,父女二人同时在唇边竖起食指,“嘘……”
然后在谭玉染狐疑的目光下各自上了楼--“喂,你们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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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斩草除根
“你们非要做的那么绝吗?”程七彦的眼神,困惑中带着愠怒,他在质问谭玉染--毕荣已经失势,而他们还不肯善罢甘休。
“不是我绝,是谭凉景要斩草除根,我没有理由阻止。”谭玉染的神色也不如平日的和缓,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产生这样的争执。
“算了……”程七彦无奈的挥挥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我出去转转。”
谭玉染没有说什么,任程七彦去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谭凉景要那么绝,最多逼迫毕荣拿出股权,可是他似乎嫌那太仁慈,偏要让毕荣一家不得好死,而那其中的恩怨,正是仇恨的源头,就像最开始的那块多米诺骨牌一样,它的倒塌引起了连带反应,波及了那么多人,至今为止,持续了这么多年也未停息。
程七彦走在纽约街头,这个城市的面貌在他心目中一直是脸谱化的存在,虽然现在身在其中,可仍旧那么麻木,看着那一栋高过一栋的摩天大楼,简直就是城市人逃不脱的牢笼。
他跟谭玉染本来聊的好好的,可突然一谈到关于毕荣的话题就不欢而散了,因为谭凉景居然把毕荣的妻子杀掉了,这让他脑海中一下就出现了冰嫣死去时的画面--她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捧起自己的脸,在两年不语后,她终于在临死前开口说话了,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口气……
“你想说什么……冰嫣,你说,我在听,在听……”程七彦用力搂住妻子的身体,附耳到她苍白的唇边。
“谭……”
随着这个字出口,怀中的爱人气绝,那只捧着他脸庞的手也颓然滑落,印在他脸上的血污瞬间冷却,无论多少眼泪也冲刷不去……
当谭玉染说起毕荣的妻子被杀掉了时,胸中翻涌的恨意差点让他歇斯底里,可他忍住了,他已不是当初那个程七彦,他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心中所想,只因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幕低垂,身上的衣物似乎不足以御寒,程七彦拉拢了风衣的领口,忽然,一辆计程车缓缓驶到他的身旁停泊下来,贴着黑色车模的车窗被摇下,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时,程七彦不免一惊。
“毕荣!?”
毕荣看着程七彦,目光沉寂,却又带着几分步入绝境时的期盼。“你就是程七彦吧,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七彦住了口,没再说话,往街道左右两边看了看,然后迅速拉开车门坐进了计程车内。
车子开到了纽约的黑人居住区--酒吧内,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吧台后站着一个正在擦拭杯子的黑人调酒师,看见两人进来后,毕荣朝那个黑人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即放下杯子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了程七彦和毕荣两人,在这间装饰复古的酒吧内,随处可见墙面上贴着60年代黑人歌星的海报,富有节奏感的布鲁斯音乐从吧台上的留声机内缓缓流淌,程七彦扯下皮质手套放在一旁,看向毕荣,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男人正面相对。
毕荣的眼中平添了几分沧桑,他的妻子今天被人杀掉了,而他则得以逃过一难,为了保命而东躲西藏的日子,一下让他老了十岁。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吧,我找程先生是有一事相求。”毕荣的口气并不像在求人,不卑微也不怯懦,只是恳切的眼神告诉对方,他现在能够倾其所有。
“愿闻其详。”程七彦示意毕荣说下去,他得听听是什么事,什么条件,而不是大发慈悲先一口答应别人的任何要求。
“请你,保护我儿子的安全!”毕荣似乎下定了决心,双膝同时触底,跪在了程七彦面前。
果然,他现在已经到了绝路上,所以即使是死,也要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程七彦内心是有些许震撼的,然而面上却表现的平静无波,一个男人居然放下自尊给他人下跪,也许,这一点不亚于付出生命的代价吧,“为什么是我呢?”程七彦问道。
毕荣抬起头看着他,“因为程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唯一可以保我儿子周全的人,因为你也身为父亲,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只要你肯答应,那谭……二少爷也会听你的,你们能够保护我儿子的话,那谁也伤害不到他了。”
毕荣说出自己的理由,程七彦听后淡淡一笑,“我想你找到我之前也对我做了一番了解,既然你这么清楚,那我也不妨直说,我是个现实的人,不喜欢倒贴做慈善,你手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好像不能够转让吧?”
程七彦一下把话题转入了正轨,毕荣手上的股份,是不能够转让的,即使是他死后,也会自动划分到他的子女名下,如果无儿无女的话,则会被冻结,谁都无权处置或者操控,这正是谭老爷子为了保全毕荣而做出的对策,害怕的就是他死后谭凉景和谭玉染对这个野生的儿子不利。
毕荣惊诧于程七彦的直接,不一刻又恢复如常,是呀,这本就是个利益熏心的世界,谁会无条件的去帮助另外一个人呢,这是毕荣早就想到的,所以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只不过是一个砝码而已,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活命都困难,若那百分之五地方股份能让儿子继续活下去,那才是它真正的价值。
“是,我儿子现在还小,即便继承了也无用,如果谁拿到他的监护权,那就能间接掌控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想必我也时日无多了,我会在死前立下遗嘱,将孩子的抚养权交代清楚,若程先生肯收留我儿子的话,那笔股份就属于你了……唯一需要做到的,就是让我儿子活下去。”
百分之五,如果不久的将来谭玉染和谭凉景对决的话,这也许能成为一个压垮天枰的砝码也不一定,程七彦暗自思量着,替他拿到这百分之五吧!
“我还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就收留你儿子。”
毕荣喜出望外,“什么条件?”
“你在晨淼能够有今天,靠的不完全是谭老爷子的庇护,我想你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不然早就被谭家兄弟撕成碎片了,我想你肯定也掌握着他们的死穴,现在,我要你告诉我谭凉景的和谭玉染的致命点在哪里!”程七彦把玩着吧台上的空酒杯,漫不经心的问道。
毕荣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直言道:“谭凉景的软肋是他亲爱的弟弟,而谭玉染的软肋不就是你么,最终,一切都在你手中。”
程七彦意味不明的低笑,“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程七彦靠近毕荣耳边,轻声道出玄机。
毕荣睁大眼睛看着程七彦,目光是与刚才全然不同的审视,看来,他该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了。
当毕荣还在吃惊的时候,程七彦已经转身走在前面了,“带我去见见你儿子吧。”
两人一起来到了刚才那辆计程车前,程七彦以为孩子在车上,可没想到的是,毕荣把后备箱打开了,在昏黄的路灯底下,程七彦看见一个方格子图案的毯子堆成了一个小包包,里面正睡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家伙,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小脸有些苍白,而五官则精致的像个瓷娃娃,程七彦如同看见了小汀的小时候,分外心疼的蹙起了眉。
“他怎么了?”程七彦伸手去抱起那小家伙,但他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上也不太暖和,程七彦敞开风衣,把孩子裹在了怀里。
“我给他吃了点安眠药,不然醒着的话,这样的逃亡生活会给他留下阴影……”毕荣摸了摸儿子的柔软的头发,眼中竟泛起坚忍的泪光,“程先生,我已经是朝不保夕了,请你现在就带他走吧!”
“现在……那你呢?”
“我妻子的尸体……现在还在家,如果我不回去,谭凉景指不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我必须回去。”毕荣在儿子额头亲了一下,然后深深的朝程七彦鞠了一躬,“以后就拜托程先生了……”
说完,毕荣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程七彦想问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可是计程车已经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上了。
第08章:无解之毒
程七彦望着计程车远去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感觉有些凉,可下巴触到怀里的小家伙的额头却滚烫异常,应该是发烧了,也难怪,这么小就被灌安眠药,还塞在后备箱里,没死就不错了。
程七彦抱紧了孩子,左看右看这里也不像能做到车的地方,他转身朝回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包围,这些人的来头不言而喻。他心道一声不好。
为首的人站出来,说道:“大少爷交代了,拿到孩子就行了,但让我们不许伤到程先生一根汗毛,不然没法跟二少爷交代,所以您最好配合一下把孩子交给我们。”
程七彦看了一眼围成一个圈的人,悄悄掏出了怀里的手机,面上却冷晒道:“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们也无法确保不误伤了!”为首的人走过来。程七彦胡乱编辑了一条求救短信,可还没来得及发给谭玉染,就被那人发现,然后抢过手机踩成了无数块,“程先生,敬酒不吃,看来是想吃罚酒啦!”
“滚开,别碰我!”程七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挡开了那人伸过来的手。
“程先生,这孩子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有必要为了他大动干戈么?”那人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敢对程七彦动粗,现在没人不知道,这男人是二少爷的人,连大少爷也交代最好不要伤着他。
“哼!”程七彦似乎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因为他已经答应毕荣要保护这孩子,说到自然要做到,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可惜呢,你们来晚了,要是早来半小时,你们就算把这孩子煮着吃了也和我没关系,可是现在,这孩子是我的了,谁也别想带走他!”
为首的男人做了一个手势,周围的人立时逼近,程七彦一手托住孩子的头,以防活动时扭伤脖子,然后飞起一脚,后面靠近的人就被踹翻了两个,谁也没料到这个俊雅斯文的男人居然会这么一招,开始严肃对待了。
不敢动真格的,只能凭力气抢孩子,可程七彦偏偏又还要那么一点杀伤力,凡是靠近一米以内的人都被踢飞,一时间竟没有人敢靠近,只能站在远处觊觎。
然而寡不敌众是定律,程七彦抱着孩子,又要与那么多人周旋,很快便体力不支,趁他喘息的空挡,那些人一拥而上,程七彦一声怒吼,鼓起最后的力气一连贯踹翻了好几个人,打开了一个缺口,他朝街道旁边跑去,绕开了那群人后,开始朝街道前头狂奔。
后面的人不遗余力的在后面穷追不舍,而这里的治安本来就不好,只是偶尔出没三两个黑人混混,这样一出强盗行为,根本不会有人管,渐渐的,程七彦已经跑不动了,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停放着几辆改装车,有几间面积不算大的夜间商店。
程七彦停下了脚步,在一辆车旁坐了下来,而后面的人已经追上他了,他剧烈的喘息着,再也凝聚不出一丝力气,本来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商店里却出来一个青年,他带着棒球帽,怀里抱着许多速食,朝车子走来,看样子是车主,因为是晚上,程七彦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是约莫这个青年是亚洲人。
青年看见程七彦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坐在自己车旁,又看了看追上来的人,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喂,干什么,以多欺少,各位羞不羞啊?”青年的口气是充满笑意的,而那个声音,却没由来的觉得熟悉,可就是想不起。
“臭小子,别多管闲事,让开!”
“敢对我的恩人大不敬,你们今天死定了!”青年把手里的两个大袋子扔出去,琳琅满目的速食包装飞向了那帮穷凶极恶的追兵,相当于一个烟雾弹。
当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就已经飞身而上,开始用拳脚招呼起来,那青年身材高瘦,腿长脚长,身手也分外了得,一番打斗下来,那方的人已经被打趴了好几个。
程七彦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宝贝你没事儿吧?”他拍了拍孩子因为发烧而红彤彤的脸蛋,孩子沉沉的睡着,眼睛和小嘴都紧闭着,而呼吸却有些短促,看样子得赶快去医院才行。
那边,惨叫声此起彼伏,青年已经撂翻了一半以上的人马,而在他利落的身姿中,偶尔闪进眼前的脸庞,竟还是带着爽朗笑容的,程七彦大惊,叫出了青年的名字,“季迟!”
居然是他,怎会是他?程七彦是有些惊喜的,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可想起来了!”
说完,季迟踢倒了最后一个人,跑过来打开车门,迅速发动汽车,“快上车!”
程七彦的手脚也快,两人配合竟很默契,刚刚甩上车门,车子就飞驰出去,才不管那些爬起来的人怎么阻拦,闭着眼就撞飞了几个,然后远远把他们甩在身后。
………………
毕荣的妻子是个日本人,所以他们在美国住的房子也是和式的,大大的庭院内种满樱花树,只不过在这个季节里,樱花都畏寒而处于休眠状态,只剩看似枯死的树木还傲然挺立。
毕荣回到这里时,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妻子穿着木屐走在木质长廊上的声音,血迹染红了出来迎接他的路。
女人穿着橘红色的和服,面貌是很朴素的那种,最贴切的形容就是,她长得很好看!此时,她正在房里收拾贵重的东西,因为丈夫交代要把方便携带的东西都归纳好,以便灾难来临时好做打算,突然,外面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她以为是毕荣回来了。
她来到庭院里,拉开大门的门闩,然而开门后,站在面前的不是毕荣,而是一群人多势众的男人,就像电影里来者不善的那类人一样的打扮,黑衣黑墨镜,女人后退两步,虽然毕荣在公司里的事情她从不过问,也极少提起丈夫的身世,但她什么都知道。
女人惊恐的朝后退了两步,在那群雕塑一样纹丝不动的人群中,优雅步出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他脸上挂着与眼中的残酷不相符的笑容,他穿着白衬衣,面上是一件很修身的西装背心,合身的包裹着完美比例的身材--谭凉景走近这个他理应叫一声嫂子的日本女人,表情很戏谑,如同猎豹在接近自己无处可逃的可怜猎物一样。
毕荣,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都必须下地狱,让他用永世的光阴去忏悔来到这个世界的罪过。
十年前,就注定了今天的命运。
上帝说,嫉妒是一种罪恶,而毕荣背负这个罪恶走完了他的人生,他没有跟程七彦说起那段往事,因为他已经快要毁灭,只想给儿子找一个安身之所,让他好好的活下去,不再犯和他一样罪过。
当谭老爷子找到毕荣的时候,他还生活在美国的平民窟里,就是刚才去的那个黑人住宅区,谭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来到美国留学,与他的母亲有了一段露水情缘,而后生下了他,不过,母亲怀孕的时候,那个姓谭的男人已经回到了故乡,北都。
为什么他是私生~子,不,这不是他的命运,他不要在这样肮脏的平民区里过着像老鼠一样的生活,饥饿和恨意一样强烈,毕荣拼命想摆脱这样的生活,他要出人头地,可毕荣憎恨着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那个直到母亲死后才来认他的父亲。
从那以后,毕荣告别了贫穷,至少不会再因为饿肚子饿得弯腰而歪了脊梁,可谭老爷子并没有把他领回谭家,只是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毕荣也不屑姓谭,因为谭家还有两个儿子,名正言顺的,似乎比他更优秀,天生就比他高贵。
没几年,谭老爷子的身体日渐衰弱,公司交给了谭凉景打理,而毕荣这时也在公司,他只拿到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且还要听命于那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家伙。
为什么身上流着一半相同血液,可他就只能有百分之五,而那两个姓谭的小子就能各拿四分之一,恨意侵占了他的整颗心,以至于整个人都被腐蚀,毕荣要报复所有的谭家人。
就如同谭玉染所说的一样,谭凉景那时候是个很开朗的人,没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了,完美的外表,经商的天赋,聪明的头脑,优雅的谈吐,甚至是……善良的心地。
一切都因为那场灾难而改变。
那年,谭凉景乘坐直升飞机外出,可没有料到的是,飞机突然坠毁,可是毕荣失算了,谭凉景并没有死,而是与一同乘坐飞机的另一个人一起被送入了医院,可伤势却很重,随不死,却命悬一线。
高傲的他只只能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当毕荣接到这个消息后,他犹豫再三,只要他一声令下,那那台手术就会失败,谭凉景的命也就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了天国,可是他却没有让谭凉景死,而是想出了一个更恶毒的主意……
和谭凉景一同乘坐直升飞机的同伴,现在也在同一间手术室里躺着,而毕荣则给医生下了一个惊人的命令。
为那两个人交换心脏!
不知是鬼神作怪,还是奇迹,那个手术竟然成功了,两个重伤的人,竟被做了心脏活体移植。
悄然间,谭大少爷被偷梁换柱了,他还是他,然而,他胸膛中跳动的心脏却不再是自己的,而本属于他的心脏,却在别人的身体里。
心中的记忆和大脑中的思维交叉在了一起,被扭曲,被搅乱,从此以后,谭凉景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变得狠毒、疯狂!就像两种世界上最剧烈的毒混合在了一起,酿成了无解的毒药,凡是与之相关的人,无不被波及。
而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那日的换心手术,他自己,还有与他交换的那人,还有就是一手导致这个结局的毕荣,而如今,是该毕荣品尝这苦果的时候了。
现在的谭凉景,已经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了。
可是,这又怨得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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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午夜太阳
血的印记从女人橘红色的和服上慢慢扩散开,染出了所有颜料都不及的鲜艳色彩,她捂着肩膀上的伤,坐在地上向后退着,谭凉景俯身挑起她的下巴,被迫对视,她惊恐的看着谭凉景近在咫尺的笑脸。
“毕荣在哪里?”
女人边后退边摇头,谭凉景直起腰,扯起的嘴角有着道不尽的邪恶意味,她艰难的站起来,毕荣……必须要想办法告诉他不要回来。
和服的下摆束缚着女人的双腿,她踩着小碎步拼命往回跑,木屐在回廊上敲击出急促而又无力的声响,她的头发披散,慌张而惊惧,时不时的回首看一眼跟着后面的谭凉景--他像一个摆不脱的恶魔,步伐不急不缓,带着好整以暇的优雅节奏,越来越近,仿佛要等把你逼到尽头后一口吞噬。
女人摔倒在地,又因为比上一刻更甚的惧怕而踉跄着爬起来,在不断的摔倒与爬起的过程中,她拉开了一间卧室的门,然后将门合上,妄想用这不堪一击的推拉门抵挡那恶魔的脚步,还不待有一刻喘息的机会,女人扑倒在榻榻米上,拿起旁边的电话,不知是受伤还是紧张的缘故,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好不容易拨通了毕荣的电话,门已经被踹的摇摇欲坠了。
“毕荣……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带着我们的儿子逃吧!啊--”
门应声而倒,女人惊叫一声,手中的电话滚落到一旁。
谭凉景走进来,脸上竟还是带着笑容的,一步步靠近已经无路可退的女人,他瞥了一眼正在通话状态的电话,可并没有去管它,而是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折扇,蹲在女人面前,把整支扇子插进了女人肩膀上的伤口内。
女人的惨叫响彻在整个日式庭院中,凄厉的让冬季最后一片干枯的树叶也从枝干上坠落,谭凉景握住扇柄一转,在那被强行撑开的伤口中翻搅一圈,恍若灵魂破碎的叫声只响了半声便戛然而止,女人昏死过去,身体恍若无筋无骨一般倒在了地上,血顺着扇柄欢快的从伤口中奔涌而出,生命从中流逝……
谭凉景捡起地上的电话,结束了通话,而刚才的声音,足够在毕荣的世界永久回荡。
他茫然伫立在庭院中央,耳边是挥之不去的妻子的声音……毕荣,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带着我们的儿子逃吧!
不,他还是回来了,这个声音每每重复一遍,毕荣就更加坚定要回来的心,他必须要回来,因为他已经累了,他无法与一个魔化的人抗衡,他怯懦的想要逃避,想要从这里结束自己的罪恶。
他是源头,等他消失了,就剩下后面那些被不幸波及的人在整个局里垂死挣扎。
灵魂扭曲的,疯狂的,毁灭了所有人的,是找不回自己心的谭凉景。
因为不折手段想要得到爱,却不停歇的制造着恨的,是悲哀的谭玉染,他在追赶着爱,而恨则在身后追赶着他。
程七彦,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然而他却是在这场战争中失去所有的人,当他想到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又怎还记得,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他,失去的,再也回不来,而眼前属于他的,却正在被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摧毁……可他停不下来,他无权停下来,因为命运的齿轮永远在他人的手中转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满是枯死樱花树木的庭院里,响起毕荣癫狂的笑声,这座房子不再有丝毫生气,他笑的满眼泪光,看着地上蔓延至回廊上的血迹。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他而起,那盏名为恨的不灭的灯被他点亮,现在他该站在这里接受惩罚了。
谭凉景站在台阶之上的廊道中间,身边的手下呈两排整齐的站在他两侧,神情肃穆,他不断开合着手中那把颜色鲜艳的折扇,目光有些慵懒的投射到下面的毕荣身上,却并不柔和。
两个男人狠命一踢,横躺在脚下的尸体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女人身上的和服已经凌乱不堪,可颜色却鲜亮无匹,毕荣眼睁睁的看着妻子的身体一圈圈滚落到自己的面前,他颤抖着嘴唇想呼唤女人的名字,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缓缓跪下去,抱起妻子的身体,手温柔的拨开遮住她面庞的乱发。
丈夫呼唤妻子的声音划破长空,铅灰色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落起了雪花,稀稀落落的点缀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经全部铺成上了白色,一点缝隙也没有,让人恍然以为是樱花树活了起来。
谭凉景踏下台阶,皮鞋无情的踩在雪白的地面,他走到毕荣面前--雪染白了毕荣的头,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面前有人,他缓缓抬起头,瞳孔已经失去了聚焦,猛然间,毕荣拔出事先藏在身上的匕首,向着谭凉景的心脏刺去,结果在离心口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被谭凉景抓住了手,锋利的刀尖无法再前进丝毫。
毕荣的力道急转,向自己的要害处奔去,然而死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谭凉景一用力,毕荣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冻僵的手再也握不住匕首,那道锋芒无力的栽入了雪地里。
“这么快的死法,可一点也不适合你。”谭凉景残忍的目光中透着抓扯人心的狰狞,然而毕荣已经不知道惧怕为何物,只是木然的等着谭凉景的手下将他架走。
……
谭凉景每日清晨都要先来给谭老爷子的灵堂上柱香,从无例外。
今天也照旧,谭凉景在清水中洗净了双手,然后持香靠近烛火旁,点燃了三根香火,跪在灵堂下的软垫上磕了三个头,接着上前把香插好,一切如往常一样。
这里很宁静,充满幽幽的古朴气息,谭凉景总是叫下人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并且每日供奉上新鲜的果品--水果的颜色分外喜人,而中间还有一盘新作的糕点,那是谭老爷子生前最爱吃的,可是今日这盘点心却有一点不同寻常,整齐码放的精致糕点上,有一节染血的断指鲜红鲜红的点缀在最上面。
那是毕荣的手指,谭老爷子亲爱的私生~子!
“父亲,您肯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吧,因为我始终相信,死不瞑目是您应得的下场!”谭凉景站起来拍拍膝盖,“您慢慢享用吧,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您。”
……
医院里,程七彦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不断试着孩子的额温。
“还烫吗?”季迟递过来一瓶苏打水。
“已经好多了,就是还不肯醒!”程七彦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越看越觉得心疼,可怜的小东西,也许他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想着不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追你的那些是什么人?”
程七彦把目光转向季迟,这个年轻人还是那么爱笑,仿佛那抹笑容是天生带来的,遭遇了那么多,他依旧振作,和煦的微笑如午夜的太阳般照亮最阴暗的角落,虽然知道他在美国,却没想到会再相遇,更不知道会以那样的方式重逢,如果刚才不是他帮忙,现在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再安然的躺在自己怀里睡觉了。
“这孩子是宝贝,所以大家都想要嘛!”程七彦笑着摇摇头,他没说是谁,不想让季迟再次卷入这无果的纷争中来,他现在应该过的还不错吧,“一年多了啊,在这里过的好吗,我看你连改装车都开上了,挺滋润的吧?”
季迟又是耸肩又是撇嘴的,“那可不是我的车,看见了吗,我在这家医院做护工,那辆车是一个雇主的,那家伙是个飙车族,结果出了车祸差点把命丢了,他特许我开的~”
“护工?”程七彦挑眉,不置可否,想季迟也是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季家少爷,现在居然肯放下身段做护工……
“对啊,怎么你看不起啊,我工资可是很高的哦,连交哈佛的学费都绰绰有余,而且我也做的很开心啊,这个医院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说着,季迟朝路过的女医生挥了挥手,而后他窃笑着说道:“偶尔照顾那么一两个有钱的孤寡老人,没准他们就把遗产赠送给我了~~哈哈!”
“嗯,不错,你开心就好,诶对了,你打架的身手不错嘛,什么时候学的?”程七彦捶打了一下季迟宽阔的肩膀。
“我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学啊,为了保护你和姐姐,顺便强身健体……”忽然,季迟脸上的笑容敛了去,“现在姐姐不在了,那专门保护七彦一个人就行。”
“去,谁要你保护!”程七彦白了季迟一眼,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才不是我保护的你吗?我永远都记得,如果不是你将我唤醒,也许我一辈子都可能是植物人,所以,保护你是我毕生的使命,即使你和姐姐都闭口不谈,但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你需要,请给我报答你的机会,好吗?”季迟的眼神很认真,他的视线坚定不移的看着程七彦,想所求一个机会。
“别说傻话了……”程七彦的目光逃向别处。
他突然想起魏斐说的话:这个世界,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够伤害你……然而,又有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自我伤害呢?
第10章:家庭成员
纷飞的大雪不停歇的下了整晚,不知是地面的银白泛出的光芒还是黎明到来的缘故,夜晚的天空很清朗,程七彦一抬手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出来晃荡一下居然遇到这么多事,竟连时间也忘了,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晚上。
和季迟干坐着没话说也挺难受的,为了躲避尴尬,程七彦把孩子给他抱着,然后去给谭玉染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么?”季迟又恢复了一脸灿烂的笑容,厚着脸皮问道。
程七彦觉得这人真是没心没肺,也不好拒绝,他拿出一个电话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说:“我手机被摔了,也没法告诉你号码,你说你的吧,我记下来,以后打给你。”
“哦……”季迟有些许失落,但还是很快的报出了自己的号码,末了还加一句,“一定要打给我哦!”
程七彦没回答,看季迟完全不会抱孩子,小家伙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赶紧抱了过来,不多时,谭玉染就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医院大厅里,一眼就看见了程七彦。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没事儿吧……”谭玉染把程七彦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翻来覆去的看,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才稍微松了口气,完全忽略了旁边的季迟和程七彦怀里的孩子,“急死了知不知道,我找你一晚上了……”
“这得去问你哥,他派人撵我撵的整个纽约都鸡飞狗跳的!”
“什么???”
这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那边季迟已经走远了,好像已经与他无关了。继续在这里自讨没趣不如避免和谭玉染正面相对,落寞的背影印在程七彦眼底,但他没有任何表示……
他不想给季迟留下一些莫须有的希望。
在车上,谭玉染绿着脸问:“才一晚上时间,你上哪儿搞来这么大的儿子?”
结果被程七彦一记眼刀切断了话头,须臾过后,程七彦看着窗外,似乎有许多复杂的感受,却又像是不带感情色彩的说:“他是毕荣的儿子。”
谭玉染没再说话,结束了刚才的玩笑心态,程七彦的话再清楚不过的,其中的含义,他又如何不明白呢?
回家以后,程七彦去了客房,他轻手轻脚的把孩子放在床上,刚起身活动了一下两条酸痛的手臂,那小家伙立马哭了起来,程七彦一刻也不敢怠慢,赶快抱了起来……孩子没醒,眼睛是闭着的,可眼角却大颗大颗的滚落着泪水,哭声也很压抑。
梦呓中夹杂着英语和普通话,但主要以日语为主,程七彦只模模糊糊的听懂了几句……大概就是重复妈妈我不走之类的话,如同一只小手抓住了程七彦的心藤一样。
当父亲的人拾起了以前哄小小汀入睡时的催眠曲,一边轻声哼唱一边用温热的掌心安抚着孩子的背心,不一会儿,小家伙安静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程七彦再次尝试把他放在床上,果然成功了,可是看着大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躯,他有点不忍离去。又在床边逗留了许久……
最终是谭玉染把他拽着离开的,回到卧室后,程七彦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靠在墙边兀自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一会儿后,才冷冷开口,“直说吧谭玉染,那孩子是毕荣临走前托付给我的,条件是得到孩子的抚养权就能够掌控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相信到时候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制胜法宝--你先别激动,我不是为你,不管怎样是我利用了那孩子,以后我会好好待他,也是为自己积德吧。”
谭玉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而程七彦继续着接下来的话,“不带任何偏见的说,谭凉景现在就是个疯子,我想如果你输了,我的结局就跟毕荣差不多吧……”
“怎会……”
“怎么不会?”程七彦说完这句,稍微冷却了一下情绪,“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支使迪非去撞死冰嫣的人就是他,陈年旧事,没什么好说的,但每笔帐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们新婚之夜的契约该生效了,我要你打败谭凉景,然后杀死他,你能做到吗?”
是啊,新婚之夜,用冰葬,用火魔,用他们共同的爱和欲,还有血许下的誓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包括我的命。
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谭玉染抱紧程七彦,抚平他刺的人遍体鳞伤的棱角,“我答应你,一切都交给我好吗,不要去想那些……把痛苦和幸福都交到我的手中。”我会给把前者独自承担,把后者双倍给你。
天快亮了,他们相拥睡了一会儿,短暂的告别,睁开眼睛,又回到了这个纷扰的世界。
程七彦掀开被子第一件事就想起那个小家伙,担心他是否还发烧,连睡衣都没换就直接去了客房看孩子,打开房门,里面还是很安静,本以为还睡着呢,可走进一看才知道,小家伙正大睁着眼,带着不安审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两双小手紧紧抓着被子的边缘,显然是在害怕。
“你醒啦?”程七彦放低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暖阳般和煦的微笑,小家伙把手中的被子捏的更紧,没有回答,程七彦伸出手摸了摸他软软的肚子,问道,“饿不饿?”
孩子怯懦的点点头。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你生病了,要先吃药哦。”
小家伙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边等药吃,程七彦赞了声听话,倒来了热水,结果药一拿出来,全是颗粒和胶囊,本来想弄成粉末的,结果小家伙抓起那些红红绿绿的药丸就塞进了嘴里,然后抱着杯子猛灌水,虽然吞下去了,但还是被噎的眼泪汪汪的,他擦了擦小嘴,看着程七彦,小声说道:“我已经乖乖吃药了,叔叔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好不好?”
程七彦低叹一声,“那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不好?”
“……我叫毕睿。”
“几岁了?”
“三岁半。”
程七彦低身蹲在床边,与毕睿保持视线平行,“如果是妈妈叫你和叔叔在一起,你答应吗?”
毕睿想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爸爸和妈妈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他们现在去另外一个地方找快乐了,等找回很多很多的快乐以后,就带回来给小睿,对了,我能叫你小睿吗?”说实在的,程七彦编这些话编得很吃力,因为莫冰嫣死的时候,小汀几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小睿半信半疑的看着程七彦,孩子是愿意去相信这些话的,不是因为他好骗,而是因为他也能预感到爸爸和妈妈发生了什么,于是愿意去相信这些美好的话,“那小睿也带着好多好多快乐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嗯,小睿真乖!”
……
小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自然卷从楼梯上下来,用手搓着惺忪的睡眼,在看到程七彦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儿后,她忽闪着睫毛眨了眨眼睛,然后再眨了眨眼睛,突然间,小汀撅起了嘴巴,斜视45度,以极度蔑视的眼神看着那个小不点,充满敌意的问:“爸爸,他是谁?”
“小睿。”程七彦知道这丫头的坏心思,随口答了她一句。
“我问你他是哪里来的?”小汀很严肃的问。
“跟你一样啊……”
“跟我一样?”小汀突然恍然大悟,“哦,也是葡萄树上摘下来的!”
谭大厨正在一旁做早餐,本想展现一下自己颠勺的功力翻一下锅里的培根,结果一听小汀那话,手一抖,培根啪的一声非常英勇的跃出了平底锅,掉到了地上。
等早餐上桌后,小睿咽了口唾沫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来是真饿坏了,也不知道在汽车后备箱里关了多久,程七彦一个劲的叫他慢点。
稍微饱了一点,小睿才注意到桌子对面的卷毛姐姐一直瞪着自己,吓的都不敢继续吃了,委屈的看向程七彦。
“臭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好好吃饭!”程七彦也以同样的眼神瞪着小汀。
那奸诈无比的姑娘怎能被这点威慑力吓到,反扑到谭玉染怀里,“小玉,你看爸爸他,重男轻女,他居然叫淫家臭丫头,呜呜……”
程七彦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护着小睿,说道:“记住了,以后小睿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你要当他的姐姐,得心疼他知道不,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汀故作委屈的缩在谭玉染怀里,结果眼珠子左右乱转,然后若有所思的用手在下巴前比了一个八字,“姐姐!!哼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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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我废话一两句:卡文了,就卡在哄孩子那段,像我家那位油盐不进的,让我觉得小孩儿就只能打,哪儿能哄啊,呃……所以我卡在那里了,见谅见谅~
第11章:无法掌控
毕荣在公司的第三方势力眨眼间倒塌,站在对决台上的两人,似乎还在等待一个契机,在找那个点燃战火的引发点。
对那三观不正的兄弟俩来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孝心,但是谭老爷子却是绝好的交流工具。
“玉染,回来给爸上柱香吧……”
“好。”
挂上电话后,谭玉染冒着雪开车来到了环山别墅上,行在这熟悉却又充满距离感的道路上,就像是在观看一部有关过去的电影一样,时过境迁,人在还,而心却变了,所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进入谭宅,谭玉染径直来到了供奉着谭老爷子骨灰的房间,他旋开门把,看见谭凉景正慵懒的半躺在地板上,仅一只手撑着上半身,看样子有三分醉态,衬衣的纽扣已经开到胸膛下方,好一副放~浪形骸的性感模样啊。
谭玉染走上前去,带着讽刺的笑意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跟着也坐了下来,拿起旁边为他准备的酒杯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恭喜你拿到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第一个回合你赢了,不愧是我谭凉景的弟弟,好样的!”谭凉景对毕荣的儿子被抢走没有任何不满,话中溢出那种兄长为弟弟自豪的满足感,可这确实最深层次的挖苦,因为谭凉景对自己的弟弟有执念,可他对输赢却没有执念,这不过是场游戏而已,而谭玉染则不同,输了的话,结果就如程七彦所说,会比毕荣惨上一百倍,而赢了又如何……
赢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程七彦。
最终不过都是一场空,那句“好样的”就像一拳打中了谭玉染的痛处一样。
“呵呵,不是我能干,是因为有人与我齐心协力,而你不过是个孤家寡人,是吧,哥哥!”两人开始了互相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哥哥,那一声哥哥,他是在叫谁?
心中的魔被这个称呼忽然唤醒,十年前,也是那句话,激怒了谭凉景,他把谭玉染压在身下。
谭凉景,是那颗心不属于这个躯壳,还是他的躯壳不属于心呢?这两者总是互相排斥,仿佛有两个灵魂共同寄生在身体里一样,他无法控制另一个他,那个他,像一个随时会破体而出的恶魔一样会把他自己也吞噬掉。
那个时候,当哥哥的总是很纵容谭玉染,放他回了北都去追求心中的爱,正是那个时候,谭凉景遭遇了直升机坠毁的事故被人偷换了心脏,而谭玉染在北都也是经受了情感挫折--因为程七彦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的感情,即使他曾有过动心,却觉得那是天理不容的,他把死缠烂打的谭玉染拒于千里之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地,在大学毕业后就与莫冰嫣结了婚。
谭玉染阻止过,为此付出过最后一次的努力,然而并没有发生那种新郎在婚礼上被人拐跑的肥皂剧情节,仿佛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交换了戒指,旁人赞叹:真是郎才女貌的婚姻,当新郎吻新娘的时候,有种梦幻般的美好,而幸福却又是那样脚踏实地的存在着。
程七彦爱莫冰嫣,这一点他从不质疑,虽然被谭玉染闹的心神不灵,可他不会可耻到用妻子来做挡箭牌拒绝那个人,也许是他过于自信了,但他爱着自己的妻子,并且忠于她,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谭玉染来说,这是个悲伤而落寞的结局……他一个人的悲伤。
北都已经失去了停留的意义,他带着不被收留的感情回到了美国,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仅仅三个月之别,哥哥就变了一个人,他从送自己离开时的宽厚兄长,变成现在这样偏执而扭曲的一个人。
“哥,你怎么了?”
“不要叫我哥,不许那样叫,我不是……”谭凉景那时还躺在病床上,一时难以接受心脏被偷换的事实。
心脏,不过是一个器官而已,它和肾,肺、肠子……有什么不一样吗?不……不一样,那里住着一个人的灵魂,它承载着一个人的情感与一部分记忆,怎会一样……怎会??
手术后的谭凉景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他已经不完全是以前的他了,他不是真正的谭凉景,他是一个灵魂分裂的怪物,如同噩梦一样,谭凉景的记忆力不断闪现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体内还驻扎着一个人的思维,他无法控制那屡意识,那个曾经最了解彼此的人。
他最亲的人是谁?是他的弟弟……那个叫自己哥哥的人,可是自己不是他哥哥。
他最爱的人是谁?是谭玉染,一直一直都是,可他已经没有资格去爱了,即使保留那份爱的权利也不存在了,因为谭玉染爱上了别人,他为那个人不顾一切的离去了,又因为那个人而遍体鳞伤的回来,一切与自己无关……
刹那间,谭凉景意识到了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心魔一口口嗤咬着他,最终扭曲了他的人格,让他彻底的变了--
还是在那家跆拳道馆里,白袍如雪,两具矫捷的身姿肆意挥洒着汗水,肢体的接触勾起了最直接的欲~望,不是儿时的玩闹,不是年少时的冲动,而是真正的欲~望,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谭凉景把谭玉染制伏在身下,他才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是他的哥哥,是他曾经最爱的人,绝对不允许他将感情倾注给其他人,最好的证明就是,得到他。
“哥,你干什么……你放开,哥!操……谭凉景,你给我滚开……”谭玉染想要扯开禁锢在腰间的手,然而谭凉景从后面抱住他,就是不松开,而股间物已经勃然直指他紧闭的缝隙处。
兄弟二人最多能打个平手,谭凉景想要在弟弟清醒的时候做什么,还真办不到,而谭玉染想要挣脱,也是不可能的,如同两头野兽在搏斗一样,激烈,却分不出胜负。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气喘吁吁,可仍旧没有分开,胸膛紧贴胸膛剧烈起伏着,因为摩擦的缘故,宽松的道服被大敞开,在下方的谭玉染被谭凉景死死压住,在他挣扎扭动时,白袍从肩膀上滑落。
谭凉景埋头,伸出舌头从白皙的胸膛滑过锁骨,把那充满男性气息的汗液一起吞下了肚子,比每一次想象中都更美妙的滋味。
被温热的,湿漉漉的软舌舔过的感觉,让谭玉染觉得无限恶心,却又触电般的颤栗,头发都差一点竖了起来,脑子里轰然响过一声后,谭玉染怒了,他提起一脚,将膝盖撞向谭凉景毫无防备的腰侧,这一击起码断他两个肋骨,一点也没有留情面。
然而谭凉景却先发制人,在谭玉染白皙的肩头上狠狠的咬下一口,鲜血溢满谭凉景的口腔。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谭玉染终止了发力,却又正中谭凉景的下怀,就像是他自动把腿分开似地。
谭凉景顺势卡进了他双腿之间,叫嚣多时的猛兽只隔了一层绵软的布料,仿佛随时都会冲进去一样。
谭玉染的男性自尊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可双手却被固定在头顶,谭凉景单手爱~抚着弟弟有着优美线条的身躯,平坦的胸膛然后延伸到紧窄有力的腰身,细腻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如同一块带有魔性的磁铁,令人爱不释手,最后越来越接近禁地,掠过一块块均匀的紧实的腹肌,握住了男人最致命的把柄。
“玉染,你也硬了呢……”谭凉景在耳边低语,那一丝沙哑和灼热的气息,带着醉人的魅惑。
“所以哥哥让着弟弟吧,我会满足你的,直到把你撑到裂开……”谭玉染说的是气话,他们不去打破那条界限,因为那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比任何兄弟更亲,却永远清清白白的,可现在这家伙却违背了誓言,谭玉染知道他要对自己做什么,甚至能从谭凉景的眼中看见那种邪恶,那种渴望,几乎化为了有形,淫~邪的一幕幕上演着。
“哥,不可能的,我们俩永远也不可能!我已经有爱的人了……”谭玉染怒吼一声,被爱拒之门外的他,又如何学得会拐弯呢,他一鼓作气翻过身,反压着谭凉景,坐在他肚子上,二人对视着,待气息喘匀,谭玉染一个耳光甩在了谭凉景脸上,因为他眼中偏执的欲~望未曾熄灭。
谭玉染起身离开,想结束他诡异的欲孽,而谭凉景似乎被谭玉染刚才的话刺激到了。
还没等谭玉染离开,他伸腿绊倒了他,一把扯下了他的裤子,不长不短的白袍半遮着那令人心驰神往的白皙双丘,叫人为之痴迷的完美身躯透过视线唤醒了体内的狂兽,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为什么不可能,跨过这条线,你就永远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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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咳咳……应该就从这里慢慢解密了,快了哈,各位挺住,玉染挺住-O-
于是我到现在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让凉景把小玉那啥了……咳咳,纯属个人恶趣味,这可咋取舍呢~~
不如大家帮我想想吧,不然……不然的话,哼哼~~我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哦~~废话太多,自我拍飞~~
第12章:命运嘲弄
裤子被退到了膝盖以下,即不能遮体,又会绊住脚步,谭玉染想逃却逃不掉,想打又分不出输赢,只好见招拆招让谭凉景无从下手,可渐渐的也体力不支,而那个疯子哪里会疲倦!?
他不住的往后退,而谭凉景则飞快的朝他爬过去,抬起了他的双腿,体下,是没有任何布料相隔的零距离摩擦,火热的凶器抵住那里,不时跳动着,那种清晰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刀尖对准你的眼球一样。
谭玉染一看后面,已经抵在了墙边,退无可退,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地方未经开发而太紧太涩,谭凉景可能就直接冲进去了,他用手指沾取了一些唾液以作湿润,那迫不及待的感觉像紧绷的弦一样随时会被扯断,可箭若发出去,肯定会令身下人受伤,所以他还是在忍耐着为处子之地做扩张。
谭玉染左右看了看,仍旧在想制胜的方法,忽然,他看见谭凉景鼻梁上架的眼镜,趁其不备夺了过来,将眼镜往地上一杵,镜片顿时碎成了几块锋利的玻璃片,谭玉染捡起最大的那块儿,一挥手朝他身上一划,从谭凉景的耳朵后面至锁骨处,脖子被划出一道血痕,随即,血液从大血管中冲出了划破的皮肤,汩汩流下,很快红了半侧的道服。
情急的那一刻,谭玉染是真的起了杀心,如果不是镜片太小,或许那天谭玉染就真的弑兄了也不一定。
谭凉景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然后单手捂着脖子,又伸到眼前看了看,满手的鲜血才告诉他刚才那一下是真的,他瞳孔一缩,眼中的偏执已经成狂。
谭玉染踉跄着站起身,提上了裤子,正想出去叫人把谭凉景抬到医院去,而他却在背后一阵冷笑,笑的人心悸。
“呵呵呵……很好,你终于学会绝地反击了。”谭凉景摇摇晃晃的从地上起来,脖子上长长的血痕里不断涌出鲜血,就像血瀑布一样触目惊心,“如果没有他,你会怎么做……?”
谭玉染回头看着那个站得笔直的人,他曾经也为此痴狂一时,如果自己对程七彦做出同样的事情,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他?谭玉染脸上的笑带着自嘲的意味……“也许……会和你一起堕落吧。”
“那就让他消失吧!”
谭玉染突然正视他,明白了谭凉景话中的意思,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就像刚才一样认真,“你敢!”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狠中溢出来的,充满了决绝。
“你看我敢不敢!”一个人浴着血说出那样的话,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被心爱之人割破大动脉一定是很绝望的滋味,而他说也许会和你一起堕落……就像一线阳光从地狱顶端的缝隙照了进来,“要么你学会狠心,让我死在这里,要么你就学会保护,看看我能不能在你的庇护下让他消失在这个世上!”
说完,谭凉景就直挺挺的朝后倒去,身下迅速积聚起一滩血,谭玉染怔怔的看着他,要他死么?明知道他会说到做到,可是,他变的太快,太突然,怎么也敌不过二十多年的情意。
然后谭玉染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事,他叫来了救护车……在死神来临前把谭凉景抢救了过来。
--让你活着是我对自己最深刻的恨!
此后几天,谭凉景脱离了危险期,因为担心远在北都的程七彦有什么不测,所有他第三次回到了北都这个城市,可没想到的是,程七彦此时却并不在北都。
毕业后,程七彦在医院的身份已经从实习医生转正,因为其在医学方面的天赋,所以医院派他跟随一个教授一起去参加一个医学组织的讨论会,他顺便也学习一些经验和知识,那个研讨会的为期只有半个月,也不算太长,他正好和莫冰嫣结束了蜜月,在她的鼓励下,他告别了新婚燕尔的爱妻去了美国,离去时正好和赶来北都的谭玉染错过了。
谭玉染让人保护远在美国的程七彦,正犹豫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听心腹说谭凉景因为失血过多还处在昏迷阶段,想他也做不了什么,也就打消了再迂回美国的念头,其实……他再来北都,有多少是出于保护的成分,又有多少是出于保护而想待在程七彦,这么一想,动机已然不纯,待下来多少有些厚脸皮的感觉。
因为谭玉染也是攻读的医学,所以他在程七彦工作的医院当了医生,打算在北都生活下去,不想再回美国,半个月的出差结束后,程七彦也回来了,他完好无损,并没有遭到什么不测,可这不是重点,一切全都在这半个月改变了,变的不可挽回。
莫冰嫣在同一家医院里当护士,所以也少不了要和谭玉染碰面,两个性别不同的人,却有相似的美丽面貌,在外人看来很惊奇,而就他们自己而言,这绝对是个尴尬,还好他们都是那种性情很柔和的人,相处的也还不错。
那天,正好赶上一台大手术,主刀的是张医生,他是脑外科的副主任,人称千年副主任,每次提拔他都不幸落选,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而那日手术台上的却是上面的高官,最终,手术成功,大家都祝贺他,因为这意味着他离转正不远了……
“美女,你去看看血库里还有没有O型血……”护士长吩咐莫冰嫣。
“好,这就去。”莫冰嫣手里拿着还拿着一份病历表就直接去了。
不知为何,谭玉染看着莫冰嫣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总觉得那天的气氛那么怪,回想起来,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
“谭医生……”谭玉染肩膀被碰了一下,他忽然回过神来,护士长正站在他的面前,“谭医生,这个给你,张医生说先请我们喝杯咖啡,改日请我们吃饭庆祝。”
“哦,谢谢。”谭玉染接过纸杯,那护士长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好意思不喝,于是谭二少爷平生头一次喝售卖机里买来的速溶咖啡。
轻轻的啜了一口,那咖啡出奇的苦,却又奇异的香,完全不像是速溶咖啡的味道,可他忽略了那香味香得极不正常,不过看别人都喝得下,自己又有什么喝不下的呢。
半小时后,仍旧不见莫冰嫣回来,护士长看了看表,“诶,美女怎么还不回来,病人等着输血呢。”
“我去看看吧……”谭玉染站起来自告奋勇,其实他是喝那咖啡喝得有点恶心,借着去看莫冰嫣的名义就走了,拐过走廊,他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杯咖啡扔进了垃圾桶里。
谭玉染来到了血浆存放室,他推开大门想进去看看,因为血液要保鲜,存放室里面要制冷,相当于一个冷库,所以大门是铁质的,很结实--进到里面,果然很冷,入目的是一排排的储物架,拉开抽屉里面是叠放整齐、标识详细的血袋。
莫冰嫣果然就在里面,她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看见谭玉染进来,如同见到了救星。
“是谭医生……”
“你怎么了?”
莫冰嫣朝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刚才进来看还有没有O型血,可惜一袋也不剩了,我正想回去,可那门居然自动锁上了,怎么叫外面都没人听见,我还以为要被关很久,还好你来了……”
说着二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存放室的门,谭玉染有些半信半疑,什么门会自动锁起来?
可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那门应验了他的疑惑。
他和莫冰嫣对视一眼,觉得事有蹊跷,眉头也微微蹙起来,他拉着门把猛力摇晃了几下,可那封闭式的门根本不为所动。
谭玉染回头对莫冰嫣做出了一个很遗憾的表情,“看来又锁上了!”
莫冰嫣因为冷而显得苍白的脸这下更无血色了,看她额前的刘海都被冷气染上了一层白霜,看来是冷的非常厉害,只是竭力还克制自己的颤抖而已,谭玉染出于绅士风度脱下了白大褂被她披上。
她道了声谢谢又蜷缩在了角落,现在是夏天,身上也没什么能御寒的衣物,薄薄的一衬衣让谭玉染也开始觉得冷。
他试着撞门,又朝外面喊了几声,可还是一点回应也无。
“对了……谭医生,你不是有手机么。”莫冰嫣一说话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
“真是急昏头了。”谭玉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可一看屏幕上的显示才更觉得懊恼,这里果然封闭的很好,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声音出不去,就连信号也被中断了。
现在除了这一男一女以外,就剩下血和冷空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莫冰嫣突然道:“谭医生……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干的?”
这话也让谭玉染有所反思,刚才还觉得冷的他,体内忽然一股股往上升腾着暖~流,谭玉染舔了舔唇,一下就想起了刚才那杯奇苦又异香的速溶咖啡。
第13章:无声之痛
不好的预感在谭玉染心中丛生,随之而来的则是他无法否认的真实感受,他回头看了莫冰嫣一眼,而目光就此无法移开,好像被某种意识控制了一样,视线那头如同有一个流光溢彩的漩涡,把他吸入里面,脑海中,尽是抽象的幻觉,交替出现在眼前,谭玉染依稀能够辨别出,那感觉是……欲~望~!?
“谭医生,你怎么了……?”莫冰嫣被谭玉染的目光看的有些悚然,她艰难的撑起身体,四肢被冻得有些不灵活,她感觉到了谭玉染的不正常,那眼神让人害怕,莫冰嫣下意识的朝后退,连身上裹的白大褂掉到地上也没在意,“谭医生?”莫冰嫣再次呼唤谭玉染,想确认他是否正常。
谭玉染犹如被针扎,一下觉醒,他也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到了,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有那种想法……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七彦的妻子,谭玉染摆了摆头,甩走了魔怔,他回头继续研究那扇门,寻找逃走的方法,不再去看莫冰嫣,可是体内的热流冲撞着他的理智,令他无法忽视。
这肯定不正常,谭玉染越来越肯定那杯咖啡里放了什么该死的药物,种种迹象表明,的确是有人把他们故意关在这里的,不然两个人这么久不见出来,应该有人来看看的。
冷汗顺着额头凝聚成珠,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滚落,那股冲动像一条无法驾驭的狂龙一样汇聚到谭玉染的小腹,无处可去的欲潮冲击着最原始的本能,谭玉染敲打着存储室的门,拳头上已经破皮出血,可他却像没感觉似地继续捶打着,直到血肉模糊也没停下来,他想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莫冰嫣已经退的老远,她可以从谭玉染的表现猜出一二来,所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如果待会儿谭玉染冲过来,那她也可以把存放血袋的柜子推到,周围并非空无一物,所以还可以抵挡一阵。
这个女人不仅美丽,而且是很聪明的,然而她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自己,逃得过是命,逃不过也是命,所以命运已经安排好,又有谁能反抗呢……?
莫冰嫣站在远处的角落看着谭玉染的一举一动,此刻的她已然忘却了寒冷,戒备着一刻也不敢松懈。
谭玉染停止了敲门,顺着门扉慢慢跪了下去,他把手放在了双腿之间,忽视不能,抗拒不能,整个人被那感觉控制着,却又一直不肯服从这种药物控制的假象,谭玉染快发疯了。
他再次扭头,一眼就锁定了远处的莫冰嫣,现在的谭玉染就是一头笼中困兽,可这笼子里偏偏放进了一只弱小的猎物,无处可逃又无力反抗。
谭玉染最终还是听从了那个假象的召唤,走向了莫冰嫣--
“你不要过来,别过来……”莫冰嫣看谭玉染已经神志不清了,把面前的一个存放血袋的不锈钢的柜子推翻,可却并没有砸到谭玉染,只是暂时挡了他的路而已。
里面的血袋倒了出来,被谭玉染一脚踩爆,里面的血浆流的到处都是,可他现在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死死盯着莫冰嫣,他三两步跨过障碍物,莫冰嫣已经跑到一边,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扯了回去,顺势扑倒在血泊里。
布料被撕破的声音响起,莫冰嫣身上的护士装瞬间成了两半散落在身旁。
“七彦,救我……啊--”
那一刻,谭玉染脑中闪过最后一丝念头……这是七彦心爱的人,他以后会恨自己吧。
被爱的人仇恨是什么滋味呢?
谭玉染来不及去想,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已经发生的事,就再也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他理解错了,谭凉景从头至尾没有动程七彦一根汗毛,却狠狠的剥夺了谭玉染心中仅存的一份美好,原来就是要让他品尝这种感觉,你爱他,他却恨不得杀了你。
谭凉景从最本质上毁灭了谭玉染和程七彦在一起的可能,一切……一切已经不能起死回生了。
莫冰嫣美丽的脸庞上还带着泪痕,可她已经没有哭了,眼泪在这里无效,那种东西,不知道流向了哪里,就像死过一回一样,脑中没有任何概念,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看见远处那件无限纯洁的白大褂,对……对,那是谭医生脱给她御寒的。
莫冰嫣迅速拿起白袍裹住了自己的身躯,表情有些神经质,而眼神却空洞的吓人,这个美丽女人身上的光彩,从此熄灭了。
静寂的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门口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莫冰嫣一个颤抖,迅速爬到门边,抬手一碰门把,门居然自动隙开了一条缝。
刚才死也打不开的门,现在居然轻轻一碰就开了,那道幽幽的缝隙像是在张口嘲笑的命运一样。
莫冰嫣瘦弱的脊背颤抖着,那声音,无法辨别是在笑还是在哭,突然,她一声尖叫,然后打开门跑了出去,外面已是黑夜,只见一个身穿医生制服的女人赤着脚从医院跑出去,谁也没有看见她是谁。
谭玉染还看着地上的狼籍发怔,他做了什么?他清楚的记得,然而那会带来什么结果,他不敢去想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穿好了衣服,在离开血库时,他重重的拉上了这扇门,把罪恶和绝望还有四处流淌的鲜血关在了里面。
就这样结束了吗?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三年……还有三年的时光等待程七彦去背负,他无法释怀,或者说,他不是最直接的受害人,他无法替别人释怀,那些他失去的人。
莫冰嫣在外面游荡了一天,然后木然的回到了家里,所有的记忆和恐惧刹那间回到了她的脑海,这是她和程七彦的家,而他不在,这就像死神的暗示一样,趁他不在,悄然离去吧!?
莫冰嫣站在了阳台的边缘,脚下再移一寸,经过一阵清风,就能结束一切了。
可她还在犹豫,似乎在害怕,又心有不甘,莫冰嫣回头望了一眼还充满新婚气息的屋子,婚纱照上最甜美的笑容告知世人,她爱她的丈夫,那一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没想到,那名为幸福的东西那么短命,才一个月就夭折了。
她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女人,明明信仰婚姻和纯洁的爱情,可却让她背负这些,可真的要去死吗?莫冰嫣迟疑了,她慢慢朝后退,让视线远离那令人心惊的高度,她才结婚一个月,才幸福了一个月,她不想就那样结束,她还想再抓住幸福的尾巴。
一个星期后,程七彦从美国出差回来了,莫冰嫣隐瞒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因为那是每一个男人所不能容的污点,程七彦明显察觉了妻子的不对劲,可莫冰嫣极力掩饰,他再怎么问,也无从得知。
日子就这样缓缓流淌着,总有些幸福以外的感觉偶尔出来作祟,看似平静无波,其实程七彦的生活早已被卷入湍急的河流。
从那以后,莫冰嫣再也没有去医院上班,而程七彦不知道的是,那个叫谭玉染的男人,他不经意的感受着,却是给以最令他刻骨铭心感觉的人。
不久后,莫冰嫣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她怀孕了,她是学医的,虽然没去医院检查,但她知道,没有逃脱……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她和程七彦之间出现了一条裂痕,而这孩子,就如同裂痕中生长出来的怪物一样,莫冰嫣发疯一样捶打自己的肚子。
不能要,这个孩子决不能生下来,即使多让它在肚子里待一秒钟,也会让莫冰嫣觉得浑身刺痛。
在完全没有与程七彦商量的情况下,莫冰嫣来到医院想打掉孩子,可刚刚出门,就看见自家门口放着一个盒子,莫冰嫣疑惑重重的将它捡了起来,直觉那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近乎于粗暴的扯开了盒子的包装,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
是一盘DVD光碟,莫冰嫣战战兢兢的把它塞入了影碟机里,画面一直定格在血浆存放室里,那是医院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把进入里面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一帧不少的记录了下来,包括那一晚……
莫冰嫣已经不敢再看下去了,她知道接下来要上演的是什么。
她忙着销毁证据,把掰成无数个碎片的光碟扔到了很远很远的一个垃圾箱里,明明是受害人,却要活的像一个罪犯。
等她以为把那罪孽的证据扔的远远的时候,回家坐下才发现沙发脚下有一张纸片,可能是从那个盒子里落出来的,方寸大小间,用钢笔书写的文字跃然纸上。
--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你的丈夫将收到同样的包裹。
第14章:当局者迷
莫冰嫣手中的纸条如同枯叶般从坠落,那一刻,无形中,像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令其不能呼吸,她大睁着茫然的眼睛,突然,看清了恐惧来自何处。
莫冰嫣捡起那张纸片,撕成了无数片然后一把塞进了嘴巴里,慢慢咀嚼,她想要毁灭那令她恐惧的存在,她有什么错呢?什么错也没有,只是想和自己的丈夫过平静的日子而已,当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的时候,或许能把那个隐瞒当成是善意的谎言……
“冰嫣……你怎么了。”程七彦一打开家门就看见莫冰嫣坐在地上,走近一看,她竟在哭,莫冰嫣没来得及拭去眼泪,她看着程七彦,说不出话来,她艰难的吞咽口中的纸片。
程七彦焦急的问了半天,莫冰嫣终于才开口说话……“我……我怀孕了。”
“啊?”程七彦觉得心内某个地方被被人一击,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奇异,可绝对是带着欢喜的,“那还坐地上,傻了?快起来……”
程七彦把莫冰嫣从地上抱起来,放她在沙发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擦干眼泪,他们结婚结的早,本不打算这么年轻就要孩子,这对程七彦来说,算得上是个意外之喜。
“哭什么?”
“我怕……”莫冰嫣俯身下去,靠在程七彦肩头,她不敢表现的太激烈,只能把手伸到他背后,紧紧抓住他的衣服。
程七彦只当她是第一次怀孕,所以一时无法接受肚皮里装了另外一个生命,也没太当回事,而他又怎好往其他地方想,只温柔的问道,“那你想不想生,怕的话那以后再要好了……”
过了很久,莫冰嫣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的,所以口气听上去异常坚决,“想……想要!”
她狠狠的点头,她还想要程七彦,还想要幸福。
那不该降生的孩子,差一点被母亲扼杀的胎儿,竟这样活了下来,得以来到这个世间,莫冰嫣腹中的胎儿,就是现在的小汀,妈妈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其实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只是一个模糊的称呼,自从小汀出生后,从没喝过母乳,从来没有被妈妈抱过,甚至连温柔的注视也不曾有过。
因为生下孩子后,才是厄运的真正开端。
怀孕期间,莫冰嫣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她害怕确认怀孕日期,害怕知道预产期,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中惶惶不可终日,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心中那个魔也在慢慢侵蚀着她的意识。
温热的液体从腿上流过,莫冰嫣向下看去--羊水破了,孩子快要出来了,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时候降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受孕期正好与那个努力想忘却的时间点吻合,意味着这个孩子不可能在程七彦到美国出差期间怀上……
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不是,不是!
“啊…………”莫冰嫣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宫缩产生的阵痛令她脸色青白。
程七彦闻声而来,手忙脚乱的把莫冰嫣送到了医院--产房内,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产房外,程七彦搓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一颗心在悬在空中……
“七彦……啊……帮我,帮我……呜,不……我不,不想生了,啊----”
程七彦的的心越悬越高,几乎想要冲进产房,他无能为力的拍打着产房的门,想缓解一点紧张的情绪,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结束了这一切。
“恭喜程医生,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吗?不尽然!
有人说,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一天,也是她的受难日。
然而,莫冰嫣却没有丝毫觉得幸福,那天对她来说,只是单纯的受难日而已。
在消耗了大量体力后,莫冰嫣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双唇紧闭,汗湿的发丝贴在她美丽而苍白的面庞上,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美丽躯壳……
失语症,心理性的一种疾病,声带完好无损,只是好好的人,突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抑或……是他们不想再说话。从那天起,直到死的一天为止,两年期间,莫冰嫣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与哑巴无异。
她还能说什么呢,事已至此,就让一切尘封在心底吧。
有些事,她不说,程七彦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做医生的他,却无法医治好妻子的病,去咨询,心理医生们只能摇摇头,说这是产后抑郁症……只是相较而言莫冰嫣比较严重一点……严重一点而已。
程七彦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可面对沉默无言的妻子,他找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即使知道背后有隐情,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女儿很健康,很可爱,然而莫冰嫣却见不得她,每次一看见小汀就会表现的很惶恐,甚至会躲到程七彦身后,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不得已之下,程七彦只好把小汀送到林施芸家寄养,把这不和谐的母女俩隔离开。
他是个好丈夫,面对莫名不语的妻子,他仍一如既往的相伴相守,不离不弃,细心照料着莫冰嫣,可他还不知道,导致妻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在他身边--谭玉染一直扮演着程七彦同事与好友的角色,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一走了之,可他越是执着,谭凉景就越恨程七彦,这样的相伴只能把更多的伤害施加在他生命里。
无法磨灭的伤痕,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二十年的兄弟情义,在那一瞬间被消磨殆尽,所以谭玉染学会了反击,那个叫了二十年哥哥的人,他只想杀死他,谭玉染从不质疑这一点,因为他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殊不知,最大的伤害是他给予的,因为他想得到的……从来都不属于他,却还是不肯放手……
就像他刚开始说的那样,不求回报的付出是牺牲,而他不喜欢牺牲自己,所以不遗余力的保护,只是为了得到。
许多年前,还是在谭老爷子的灵堂前,谭玉染与谭凉景彻底决裂了。
“谭凉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
许多年后的今天,还是在谭老爷子的灵堂下,他又叫了他一声哥哥,然而这个称呼包含的意思,是那样的刺痛人心,谭玉染是在提醒谭凉景,也是在提醒自己。
“你以为我死了就能抹杀一切?试试看你的程七彦同不同意和你一笔勾销……呵呵。”谭凉景闷笑两声,呼出的热气带着醉人的白兰地味道。
谭玉染的眼中寒光闪现,那句话正好击中他的痛处,可这不过是一场迂回的游戏罢了,谁认真,谁就输了。
“杀我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们的命……是一样的,都是死在心爱的人手中,当然,前提是你能赢得了我……”说完,谭凉景就仰躺在了地上,看着眼中旋转的天花板,笑得醉生梦死。
谭玉染抽出被谭凉景握住的领带,直立起身体,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他说:“我不会杀你,因为你会被另一个自己,一刀刀凌迟。”
他们不愧是兄弟,永远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也一定知道对方的要害在哪里。
敌人的致命性不在于他有多强大,而是,你有多少伤口暴露在他视线里。
那句话让谭凉景再也笑不出来,另一个自己,那个与他换心的人,那才是谭凉景最最恐惧的存在,若是输给谭玉染,不过一死,而要是落在那人手中,却犹如地狱……谭凉景看着天花板,好像神智都被吸附了进去。
那张邪魅的面孔慢慢浮现在眼前,他总是神出鬼没,你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让人害怕,因为他时刻用好整以暇的目光盯着你,欣赏着你的惶恐。
男人把白兰地倒在谭凉景的裸~露的胸膛上,在液体快要流向侧边的时候,伸出灵活的舌头一卷,把醉人的浓香液体尽数吞咽下去,他咂咂嘴,认真的亲吻着谭凉景的心口,像是要透过那苍白的肌~肤亲吻那颗心脏一样。
……
那天之后,谭玉染就没有去过公司,他与程七彦一同待在家里,打开笔记本电脑时时掌控着股市价位,在所拥有的股份和资金实力上,正式与谭凉景一教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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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猜猜,最后出来调戏谭凉景的那个男人是谁~~
提示:他是在第一卷中出过场的人物哦,猜对有奖!
第15章:势均力敌
小汀摆出大姐头的气势来,带着小睿在一旁瞎闹腾,而程七彦也无心去管他们,与谭玉染坐在一起关注着电脑屏幕上的价位线,两股势力在同一时间疯狂收购股份,以至于每一分钟,晨淼的股价都在飞升。
积蓄已久的实力终于可以展露出来了,谭玉染前两年虽然人在北都,但是在美国的追随者也不亚于谭凉景的人,他们兄弟俩手中的股份是一样多的,现在就看他们身边的支持者了,当然,谭凉景掌管这么多年的晨淼,他手中到底握着多少股份还是个未知数。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谭玉染在北都收集的钱财现在派上了大用场,再加上前段时间到手的遗产,所以现在手头的资金调动还是很灵活的,而谭凉景没有结婚……或许是他不屑要那笔遗产,他那么自信自己的实力,不禁要让人估量一下他手中到底有多大一笔巨款。
众所周知医药是一个暴利行业,所以这么多年,想必谭凉景也是个富翁了。
按现在的状况来看,只能说,他们二人不相上下,但按照谭玉染的猜想,谭凉景应该是有所保留的,他不给人看的家底,说不定有力挽狂澜的作用,所以即使到最后关头也不能松懈。
现在他们都用钱砸出了一个漩涡,持股者手中的股份纷纷被吸入其中,就要看,谁制造的漩涡更大,吸入的股份更多。
“你到底有多少钱?”程七彦坐在沙发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窝在沙发里的谭玉染,表情很是严肃。
谭玉染笑笑,用拇指按压程七彦的眉头,想抚平他那不容乐观的表情,“就你账户上的那些,别急嘛,这才刚开始。”
程七彦叹了口气,“那些钱是挺多,但谭凉景应该不比你少!”这说的是实话,看样子这笔钱马上就要全体调动了,而秘密转移到莫冰嫣账户上的资金,也是留着最后应急之用的,别人是不可估量的,而自己的鞋有多大,只有自己的脚知道,更悲观一点说,他们的资金用不了几天就要开始拮据了,“你还笑的出来……”
“哎呀,那我哭给你看好了……呵呵,七彦还有私房钱吧,拿出来帮我一解燃眉之急?”
“滚!我留着养老的。”
“那就是说,真的有传说当中的私房钱啦!”谭玉染好不容易正经了半天,现在又开始拉拉扯扯。
“给老子好好盯着电脑,你要是破产了,小心我甩了你!”程七彦把笔记本电脑抱起来放到谭玉染腿上,让他不要松懈。
“站住,不许跑……”那头,小汀将自己乖巧可爱的形象弃之不顾,上蹿下跳的追着小睿跑,那三岁半的孩子哪儿能是她的对手,被追得只有逃命的份……“日本鬼子,哪里逃!?”
程七彦一把捞起小睿抱在怀里,用一个食指抵着小汀的额头,“骂的什么?以后再被我听到小心我拔光你的头发--小睿,饿不饿?”
“不饿……”小睿乖巧的摇摇头,脸儿因为刚才的奔跑而红扑扑的,小小的鼻翼颤动着,不停的气喘吁吁。
“爸爸抱我!”小汀不满的紧跟在后面,不时踩一下程七彦的脚后跟。
“不抱,你都多大了~~”程七彦摸了摸小睿的额头,结果满手是汗,身上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睿洗个澡吧!”
那孩子话少,基本上都是点头或者摇头,摇头代表客气,点头代表顺从,程七彦也拿他没办法,直接抱他去了浴室,留小汀在外面刨门。
程七彦给小睿解开了肩膀上的扣子,他自己脱了牛仔背带裤。
“沐浴乳没有了,我去拿一瓶,自己能不能脱?”
“能。”
程七彦打开卫浴间的柜子拿沐浴乳,小睿脱了衣服站在原地等他,最滑稽的是他还用双手捂着自己小小的重点部位,因为大理石地砖很凉,两只脚丫子在地上轮流换位,一跳一跳的,等程七彦翻找出沐浴乳的时候,小睿已经在往浴缸里翻了,因为身高太矮的缘故,只有上半身翻了进去,可屁~股以下的一节还吊在外面,两条短腿怎么登也没有着力点。
程七彦不禁看的哈哈大笑,他伸手推了一下那圆润的小屁~股,助小睿一臂之力,只听扑通一声,小睿就整个掉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程七彦赶紧把他捞出来,看样子是呛了几口水,不停的打喷嚏,可也不见小睿有丁点抱怨,只是睁着幽静的眼睛看着程七彦,睫毛上还带着水珠。
“对不起对不起哈,哎呀,正好把头发也一起洗了……”程七彦用毛巾擦干小睿脸上的水,然后把沐浴乳从头顶给倒下去,浑身都抹上,搓成了一个粉白的泡泡娃娃,可能是碰到他的痒痒,程七彦第一次看见小睿的笑容。
“呀,笑了,再笑个给叔叔看……嗯?”程七彦戳了戳小睿的胳肢窝,果然引起了一连串的笑声。
似乎第一次的笑声打破了那层隔膜,小睿放开了许多,程七彦单手撑着头,静静的注视着在浴缸里游泳的孩子,果然是个宝贝呢,百分之五的股份,按照现在的行情用钱买的话,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甚至不一定能用钱买到。
现在关于毕睿的抚养权申请已经递交到法院了,有毕荣的委托书证明,而且在关系上,谭玉染还是小睿的小叔,所以收养理由上成立,并且作为收养人,他们的家庭完整(虽然比较特殊),所以孩子的健康成长也很有好的影响(长大了就搅基=-=),这一点也非常有利于孩子抚养权的判决。
接下来就等判决下来,而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能同时生效,到时候作为监护人的谭玉染与程七彦就能进一步掌控股份。
幸好得到了这个孩子,可是……这样利用一个三岁的孩子,未泯的良心总是在最深处说不,那声音虽然虚弱,却令人寝食难安,等有一天小睿长大也会带着恨吧……然后再尽数报应在自己身上,人啊,总是什么都明白,可执念未消时,一切都不重要,带着不甘的人心,能够毁灭所有。
“叔叔,洗好了!”小睿小声的叫程七彦,可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小睿想伸手扯扯他的袖子,又怕打湿了他的衣服,所以也学他的样子伸出食指戳戳程七彦的脸庞。
程七彦一下回神,他摸摸脸上的水渍,面带微笑,连清澈的眼睛里也漾起温柔的波澜,他把小睿拎出浴缸,裹进了大毛巾里。
程七彦抱着小睿从浴室出来时,谭玉染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正在顺利进行中。
晨淼作为一家集团公司并非只经营医药,旗下还涉及了汽车以及房产等分支产业,这些分公司和设在其他市场的据点,现在就像在风雨中飘摇的树木一样,但它们都有规则的偏向了更利于自己生存的那边,谭玉染一度掌握的亚洲市场毫无意外的成为了他的利器,凝聚了这些力量作为后盾,谭玉染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等把两个孩子安置去睡下了,程七彦跟谭玉染一人泡了一碗方便面,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现在已经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不是能睡觉的时候,谭凉景那边不断的在以高价收购晨淼的股份,许多持股人见好就收,纷纷转让自己手中的股份,谭玉染这边亦然。
而价位线较之刚才,又高了不少,现在还持观望态度的都是大股东了,所以价格更是被哄抬到高的离谱的地步--而谭玉染的手机与电话基本成了热线,都是那些有转让意向的股东打来的,看来他的人气还不错,最怕的就是最后资金不足。
谭玉染轻轻合上了手机,然后长嘘一口气,程七彦看他的表情非同小可,立即关切的问:“什么情况?”
“把那个账户上的钱调出来吧。”谭玉染似乎已经做出决定。
“那么快就动老本?”确实,在两天时间内,手头的资金就快耗光了,现在也只能动用莫冰嫣账户上的那笔钱,可是,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就什么也不剩了。
“刚才的电话是晨淼的一个老股东打来的,他是老爷子的挚友,持有的股份相当可观,现在他肯向我们递出这根制胜的橄榄枝,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可能胜负就在此了,现在有意出售股份的人都行动了,再等也不会有多少人转让了……而且我们不是还有小睿么,到时候还赢不了,那也是命数。”谭玉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分析了一下当下的形势。
程七彦垂下眼帘,睫毛掩盖了他眼中的光华,这么快就结束了么?似乎是胜负在此一举呢……不不,他的战役才刚开始,不管怎么说,第一步他得帮谭玉染打败谭凉景,可是谭凉景那只狐狸,是这么轻易就能打败的么?
最终,程七彦点点头,不管谭凉景有什么招,都得使出来才知道。
不一会儿,一份已签字的股份转让书送到了他们的家里,程七彦打开自己的电脑,在莫冰嫣的账户上输入了双重密码,调动了他们最后的一笔资金。
第16章:置之死地
天刚刚破晓,窗外还在不间断的飘零着雪花,漫天的白色覆盖了所有的生机,客厅里,壁炉内的橙色火光源源不断的为室内提供着温暖,灯还亮着,笔记本电脑也还开着,而人在长久的无果等待后有些疲倦,睡意不期而至,程七彦蜷缩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的竟浅睡过去。
谭玉染为他盖上一袭毛毯,虽然动作极尽的轻柔,可浅眠的程七彦还是一下惊醒了。
“怎么了?有变动吗?”睡意被驱散殆尽,程七彦习惯性的看向电脑屏幕。
依旧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谭玉染对他摇摇头,从昨晚他们调动最后的一笔资金收购那个老股东的股份后,情况就一直处于焦灼状态,没有赢,也没有落败,价位线几乎处在同一水平线,再没有大的起伏,看来,谭凉景那边的资金也耗光了。
对决就这样停留在了悬崖边上,并且已经悬了一整晚,就算天上掉一片枯叶下来,也会让这个天枰失衡……不该,不该这样坐以待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可是,上哪里去筹集资金,或者说,哪里还有能收购的股份……
还是说谭凉景又在玩什么花招!?
程七彦和谭玉染紧盯着电脑,大家都默不作声,客厅里寂静不已,然而自己紧张的心跳声预示着暗潮汹涌。墙上的壁钟滴答作响,秒针一点一点拖走了时间,可惜直到天明也没有等来结果。
突然,窗外有人踏过门前积雪而来,那是毕荣的律师,程七彦仿佛见到了一线生机,还未等来人按下门铃,他就打开门出去迎接了。
这个律师是毕荣的挚友,受毕荣委托,他将竭尽全力为程七彦争取到毕睿的抚养权,并且力保他名下的股份,看他春风满面而来,一扫冬日的阴霾,定然是有好消息。
“小睿的抚养权将会在今天早上做出裁定,我想问题不大,至于股份的问题,也会在今日裁定,而掌控股份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小睿平安的成长,这个你们应该能做到,所以目前的形势很乐观!”
律师的言辞显得很自信,那说明今天成功希望非常大,要压垮对方,百分之一都绰绰有余,何况是百分之五,程七彦和谭玉染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极力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要将庆祝留在最后的一刻。
上午,关于毕睿监护权的最终判决在法庭宣布,毕睿的监护权判给了谭玉染,可是,预期中的股份,却落入他人手,程七彦和谭玉染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法官干巴巴的宣读出原因……
而那个原因让人怎么都想不到,毕睿居然和谭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没有了……一切成空。
辩方律师,也就是谭凉景那边的律师,在上个星期向法庭提交了申请,要求对毕睿做DNA检验,按照程序,谭凉景和谭玉染都被抽血化验,可检测出来的结果是,毕睿根本与谭家没有任何关系。
毕荣是因为与谭老爷子的血缘才得到百分之五股份的,而他现在不在了,理所应当由他的孩子继承,只可惜,这孩子不是谭老爷子的孙子,毕睿继承人的身份无效,股份也就不再归属他,因为存在争议性,所以股份暂时归纳到晨淼集团的掌控内,也就等于间接落入了谭凉景的手中。
程七彦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谭凉景那么轻易的就让他把孩子带走,他肯定早就知道小睿的身世。
胜与负原来只隔了一线之差,胜利在即却突然从云端坠落,这种感觉比蹦极还要惊险……而落地的那刹那,心念如灰。
不……还有机会的,谭凉景就是要把谭玉染逼到万丈深渊之上,迫使他用最后的绝杀。
“想听个故事吗?”谭凉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身看向谭玉染,“关于父亲的,还要那个小家伙身上流的血,为什么不属于谭家……”
谭玉染站在原地,等待着谭凉景的诉说。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而恨一个人的原因却多种多样,每件事情都有它的起因,缘起缘灭……假如那只是一个误会,又叫人作何感想?
谭凉景朝后面做了一个手势,下面的人很快拖着一个人上来,然后把人丢在了谭玉染脚下,定睛一看,谭玉染立即用手掩住口鼻,把想要吐的冲动压制下去。
地板上趴着的人,衣衫褴褛,衬衣已经都被血和污垢浸染,成为了脏兮兮的布条挂在身上,而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完整的,有的被纱布包裹,血液渗出结痂,显然已经和皮肉生长在了一起。
谭玉染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新鲜的伤口,想必是纱布被撕下来时,把紧贴的皮肉一切扯了下来。
“你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谭玉染胃部一阵翻涌,不想再多看地上那人一眼……虽然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半分先前的模样,但谭玉染还是能认出,这个人是毕荣。
而谭凉景被人叫做疯子,却不怒反笑,他矮身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将毕荣自己都不曾知道的身世娓娓道来。
做父母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会把自身的一些东西遗传给下一代,就像谭老爷子一样。
其实毕荣并非他的私生~子,他在外面没有女人,一切只是他撒的一个谎而已,只为了保全心爱之人的儿子,没错,谭老爷子当年的爱人是个男人,可惜后来那个男人病死了。
过了许多年谭老爷子才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还有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毕荣……谭老爷子本来想将他视如己出,所以对外界撒谎声称毕荣是自己的私生~子,然而毕荣并不领情,他不想姓谭,也不想去谭家生活,谭老爷子无奈,只得将晨淼百分之五的股份授与他,想让他将来没有自己的庇护也能衣食无忧。
虽然不屑,甚至是恨……可毕荣又想得到更多……他真的误以为自己是谭家的一份子,然,那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而已。
谭老爷子肯定想不到,自己搞基没有搞出结果,却搞出了一个杯具。
从根本上,毕荣就不是谭老爷子的儿子,那毕睿就更不可能跟谭家有血缘关系,而谭凉景的确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毕荣那晚把小睿托付给程七彦的时候,他只是派人象征性的去阻拦了一下,只等他们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再将他们推入地狱。
“一切都是这个家伙的一厢情愿而已……”谭凉景捏住毕荣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刚才的话,毕荣清楚的听见了,他一口血哽在喉间,发出“呼呼”的声响,眼看就快窒息,他灰白的瞳孔突然出现了一抹恐惧之色,这几天他受尽了各种折磨,一心求死,可是现在……原来,他处心积虑的报复与掠夺,只想要回谭家人欠他的那份,可是到头来,谭家跟他其实没有丁点瓜葛。
死不可怕,怕的是含恨而死。
毕荣在地上不断抽搐,就像一只被注射了兴奋剂的小白鼠一样,最终带着所有的不甘于悔恨迎来了死神,他停止了动弹,被肺中的淤血堵住气管,就那样,死了。
很快有人上前将毕荣的尸体拖下去,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血痕,谭玉染的视线顺着血痕延伸到门外,人是不是都要到了这一步才能看清一切,在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前,他可以不可以对程七彦说……一切都是个误会?
忽然间,谭玉染觉得自己本不该赢,他情愿被那个疯子折磨致死,也不想继续他和程七彦之间的误会,那一个个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的错误。
“你不害怕么?”谭凉景暧昧的贴近谭玉染耳边,如同瞬间降临在身边的幽灵……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如此,总好过你最终死在自己的手上。”谭玉染总是要提醒他那个人的存在。
谭凉景像是没有听进去,他用手背感受着谭玉染脸上肌~肤的质感,“你还有赢的机会!”
“不需要。”谭玉染猛然挡开他的触碰,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别忘记了,你答应过他什么,你愿意放弃,他可不一定。”
谭玉染顿了顿足,最终还是没有回头,留个谭凉景一个背影,谭凉景的手停留在了空气中,良久,方讪讪的收回……
第17章:逼入绝境
谭玉染匆匆停好了车,一口气冲回了家中,可屋里只有两个孩子在闹腾,连程七彦的影子都没看见,谭玉染一下就慌神了,难道是被谭凉景……
“小汀,爸爸去哪儿了?”
“他说有事出去一趟,没说去哪儿。”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汀摇摇头,伶俐的她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不稳定,“怎么了小玉,爸爸会回来吧?”
谭玉染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以作安慰,“当然会回来,我出去找他,你带着小睿到楼上去,谁来也别开门,乖,快去……”
“哦~”
谭玉染又转身出了门,可是看见外面裹上银装的世界,突然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眼前只有他口中呼出的白雾,让视线迷蒙……程七彦在纽约与人并无交集,他又能去哪里呢?
……
程七彦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局势已经到了现在这副境地,可仍旧不见他脸上表现出任何情绪,搞不清他是喜是忧,因为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驾驶位上的男人究竟是谁--像鬼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并且总是会出现在程七彦最困惑的时候……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有晨淼百分之七的股份?”虽然他手中的股份让程七彦心动不已,可他并未放下戒备之心。
就像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看见一棵结满果实的大树一样,也许那些诱~人的果实带着剧毒。
古逸笑了,连眼睛里都盈满了笑意,可是却给人分外阴沉的感觉,“这个答案不能我告诉你,得你自己去寻找,快了,当谭凉景被推入地狱的时候,你就明白一切了……”
程七彦不去看古逸,靠回了座椅上,瞑目深思,古逸……这个男人,从莫冰嫣墓前的一张纸条开始,他找到了这个所谓的私人侦探,正是从那里开始,他接近了事情的真相,也曾步入一个个谜团,他告诉了自己季蓝是谁……她的目的何在,又对他诉说了魏斐不为人知的特种兵经历,一个接着一个的秘密,他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要告诉自己呢?!
现在古逸手中有晨淼百分之七的股份……如果买下来就能够反败为胜,换言之……古逸想借谭玉染的手打败谭凉景,突然,程七彦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来美国第一晚入住谭家别墅发生的枪击,那个从对面远山射来的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那个趴在门上偷听的女仆。
程七彦一下从车座上直起身,用有别于刚才的目光注视古逸,“你……”话到嘴边,程七彦又把猜测出的可能性留在了心底。
“程先生果然是睿智之人,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数,那不妨直说,程先生可有意向购买我手中的股份?”古逸开门见山,选择题摆在了程七彦面前。
“求之不得。”程七彦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如他所说,机不可失,若想要赢谭凉景,仅此一条路径,而他又怎甘心失败?“开个价吧!”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如何?”
“成交。”程七彦淡然的点点头,神情中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他打开车门,正欲下车……
“资金不是问题吧?”古逸有意提醒这一点。
“我自然会想办法凑集到,一分也不会少你的。”程七彦说完话,人已经下车,语毕之后重重的甩上了车门,他裹紧了脖颈上银灰色的围巾,反方向朝家里走去,在雪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他寂寥的看着周边的事物。
小汀牵着毕睿的手躲在楼梯口后面,一看开门进来的是程七彦,立即飞也似的奔跑下来。
“慢点慢点……哎哟!”程七彦一下接住了两个小家伙,一只胳膊夹着小汀,一只胳膊夹着毕睿,把他们拎到了客厅里。
两个孩子被放到钢琴上坐着,程七彦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们正前方,像是有正经事要说。
“宝贝们,乖乖听我说句话好不好。”
“好!”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小汀要大些,所以爸爸先问你哈--如果……我和小玉有一天要分开,你只能跟我们其中一个人,小汀选谁?”
小汀清澈的大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程七彦有些不忍面对女儿的目光,可他已经做出选择,所以他必须这样做,父女两个对视着,心被越揪越紧,越揪越痛。
“为什么?”小汀带着哭腔质问,刹那间有东西垮塌了,她有些歇斯底里,但是她并没有哭,这点和程七彦很相似,越是伤痛就愈发倔强,“爸爸不是答应要和小玉一辈子在一起吗,为什么要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对不起小汀,爸爸尽量想让你明白,可是……爸爸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知道小玉很重要,但现在必须二选一,你要爸爸还是要小玉?”
小汀想任性想胡闹想说不,可是她从来不是在大事上胡搅蛮缠的孩子,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的她,过分的明白事理了,她读懂了程七彦眼中的悲伤,
她伸手搂着程七彦的脖子,贴着他的脸,哽咽道:“小汀不选,不能没有小玉,爸爸不能离开他,可是对小汀来说,爸爸是最最重要的,没有人能比,小汀永远跟着爸爸。”
程七彦绽开笑颜,那是经过恐慌后的如履平地……他害怕小汀不想跟他,那他就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支撑的理由了,原来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用心血经营着一个宝贝,“那小睿呢?”
小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往小汀身边挪了一点,“我跟着姐姐……”
程七彦往他们一人脸上亲了一下,“小汀还记得爸爸上次跟你说的约定么?”
“嗯……”小汀抓着程七彦的衣服,仍旧不能放下,又试探性的问了下,“那……等这件事过了,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吗?”
程七彦如鲠在喉,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说道,“能吧……”
说的人当这句话是谎言,听的人把这话当诺言……
等谭玉染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如常,小汀在弹钢琴,今天的曲子弹的有些不通顺,小睿在一旁静静的当听众,而程七彦则坐在沙发上,看神情是在等他回来。
“你去哪里了?我在找你知不知道!”谭玉染的口气有些不悦,他看见毕荣的下场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生怕程七彦也落到谭凉景手中遭到同样的对待。
“我也在找你啊。”程七彦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还有人肯出售股份给我们,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收购下来吧。”
谭玉染有些无可奈何,他压抑住了烦躁的情绪,用近乎于恳求的语气对程七彦说:“七彦……去加拿大吧,我已经办好了移民,而且已经安排好了保护你们的人,那里没人能动你们……”
“那你呢?”程七彦咄咄逼人的追寻着谭玉染的视线,“你答应我的什么,嗯?你说过无论以什么代价都会打败谭凉景,你说过要杀了他!现在呢?这是要让我落荒而逃吗?我们去了加拿大,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跟你亲爱的哥哥再续前缘,还是要以你高尚的情操牺牲自己做谭凉景的禁脔,得以保护我们的安全,谭玉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输给他的!”
“是又怎样?”谭玉染不想多解释什么,从一开始就事与愿违,而不知多久以前,他们还是齐心协力的,可是现在,两人的所想已经背道而驰了,回头去看,那怨不得谁……上天原本就只留了两条路给他们,不同的心态,选择不同的路,也就那样……分叉了。
突然,极为震耳的声音响起,程七彦和谭玉染闻声望去,二人同时大呼小汀的名字。
本来在那边弹钢琴的小汀突然晕厥,倒在了钢琴键上,砸出“咚”的一声,一下阻断了他们的争论的话题,程七彦吓得脸色惨白,过去搂住小汀的身子。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小汀你怎么了,别吓唬爸爸,小汀!!!”程七彦拍打着小汀的脸,既心疼,又有些没轻没重,他已完全乱了阵脚,从未有过的心慌……小汀,不就是他最后拥有的珍宝么!
“抱她到车上,去医院!”
谭玉染的话提醒了程七彦,他这才找到一点头绪,打横抱起小汀冲出了家门,女孩儿在爸爸的怀里昏睡着,细瘦的手臂垂坠在身体两侧,竟显得一点意识也没有……难道,难道是连最后的拥有也要被一并剥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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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七彦越来越女王了,诶~~最近俺怎么觉得很虚弱呢~~不给力啊!!!
第18章:十年之殇
急诊部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迎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紧急病患,程七彦把小汀放在了急诊床上,医生为她查看了各项生命体征,一番检查下来,并未得出结果,而医生的表情也没有放松,护士上挽起小汀的袖子,开始抽血化验,一管鲜红的液体不一会儿就被抽到了针筒里,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最快明天上午!”金发护士显得干练而冷漠,她拿出工作服口袋里的圆珠笔,“好的我需要记录一下,你的宝贝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以前有没有类似的症状或者其他原因不明的不适?”
“她叫程乐汀,虚岁十岁,身体状况良好,到现在得过最严重的病是感冒,今天这样的状况是第一次出现,并无征兆!”程七彦一口气回答完了问题,将护士打发出了病房,他坐在病床边,用棉签压住刚才抽血的地方。
病房一下安静了下来,程七彦拨弄了一下小汀乌黑的卷发,蓬松的头发显得她的脸小小的格外惹人怜,愈发与她母亲相似的面貌仿佛就要一瞬即逝。
这时,谭玉染刚刚办理好了住院手续,放轻脚步走到床侧,手才碰到程七彦的肩膀,他就抬头凝望着谭玉染,清澈的黑眸沾染了忧郁之色,像散不开的浓雾。
“怎么了?”谭玉染悄声问道,怕惊扰到睡梦中的女孩儿。
程七彦摆摆头,紧闭的薄唇似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开启一般,说道,“我总觉得心神不灵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你说小汀会不会……?”
“别说傻话!”谭玉染及时制止了程七彦将他不好的预感脱口而出,“有我在呢,好好等明天的结果,不会有事的。”
很久没有过的失措感又找到了程七彦,而谭玉染的声音,再次起到了抚平心绪的作用,程七彦顺着他的话往好的地方想,带着隐隐的不安靠在了谭玉染的胸膛上,谭玉染站在床前,为他提供依靠。
小汀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眯开一条缝,将床前的温馨画面收入眼底,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犹如不省人事一般……
整整一夜,程七彦和谭玉染都在床头守着小汀,她短暂的醒了两次,说是有点头晕,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又睡了过去,好不容易等来了天明,想着化验结果快要出来了,再困也都睡意全无了,两男人已经熬成了大熊猫,而小汀醒来后并无太大的不适,只是脸色稍微有点苍白。
又是那个冷漠的护士走进来,她毫无表情的把目光锁定在程七彦脸上,“化验已经有结果了,你最好跟我出来一趟。”
这边谭玉染正在剥荔枝给小汀吃,程七彦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出了病房。
走廊上,护士递给程七彦一张化验报告单,“你女儿得的是急性白血病,情况刻不容缓,得赶快做骨髓移植,给,祝你好运!”
程七彦呆立当场,他反复咀嚼着环绕在耳边的美式英语,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怀疑自己的听力,那直白的意思比迎面刺来的利剑更让人难以设防,手中的化验单就像有千斤重般竟拿不稳,无声的坠落在了程七彦的脚下。
过了两分钟,谭玉染从病房里出来,只见程七彦的身体失去平衡朝后倒去,脊背重重的撞在了墙上,谭玉染大跨步跑过去,扶起失魂落魄的程七彦,“七彦你怎么了,看着我,醒醒!”
程七彦顺势瘫倒在了他的怀里,好像被人抽去了筋骨,谭玉染搂着他,捡起了地上的化验单,诊断栏里的结果刺的他眼睛生疼,“七彦,七彦……我在这里,你看看我啊!”
谭玉染捧起程七彦的脸,让他的眼睛对着自己,可是那双清澈有神的眼睛此刻显得空洞无比,倒映不出任何东西。
突然,程七彦在谭玉染怀里一挣,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七彦就摆脱了他的怀抱朝走廊那头跑去--“七彦你去哪儿!?”
医生的办公室内,程七彦飞快的挽起自己的袖子,逼近医生,神经质的说道:“我……我是孩子的父亲,骨髓移植……我的我的,我女儿不是得了白血病么,我的血一定能治好她对不对?”
医生一个劲的朝后躲,表示自己不明白程七彦的意思,因为他不仅语无伦次,甚至忘记了说英语,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七彦,你冷静点!”谭玉染从后面抱住程七彦的腰,把他拖出了医生办公室。
两人在走廊上扭打了一会儿,费了好大的劲谭玉染才把他制服住,摁在了长椅上,谭玉染哆哆嗦嗦的从他包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抽出一根点燃,然后递到程七彦嘴里,“来……吸一口,放松一下。”
那有毒的烟雾让程七彦镇定了不少,理智又回到了他的大脑。
“对不起,医院不能抽烟……”
“妈了个逼,抽一根能死吗?死了再来告诉老子!”谭玉染正焦急不已,回过头来对出言提醒的护士一声暴喝,护士被吓飞,再无人敢来阻止。
一支烟下来,程七彦已经恢复冷静,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又正常运转起来,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不敢去想,但是,他知道接下来要阻止什么事情的发生……对,小汀,不能失去小汀。
程七彦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里,开始详细的询问女儿的病情,而谭玉染则一直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为他构造精神支柱。
“你们去哪儿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小汀坐在病床上埋怨道。
“谁叫你要生病的,医生叫爸爸去说点事,你猴急的什么……”程七彦佯怒,推了小汀的额头一下,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可是……多少有点自然,就像强做出笑颜的面具一样。下面掩盖的,是怎样一番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有正在经历的人才知道。
又是那个冷脸护士,她端着医药盘踱进病房,为小汀的皮肤消毒,然后举起亮着银光的针头,作势就要扎进去抽血,小汀不由心里打鼓……怎么又抽血!?
“安分点,爸爸和你一起抽!”
小汀分外的委屈,看着自己的的血被抽离,心里嘀咕……不知要吃多少蛋糕才能把血补回来啊~还好看见程七彦也在抽血,多少平衡了点。
“爸爸,抽这么多血去干什么啊?”
“喂老鼠!”
“咕~~爸爸讨厌!”
一旁,谭玉染默默注视着父女俩的血被抽出,红的刺眼,纸从来就保不住火……而今这场灾难,也许就是焚尽一切虚假外壳的火,把世界烧的只剩下真实的残骸,伤疤,真的……就要被这样血淋淋的揭开了么?
莫冰嫣用两年的哑口无言去保守的秘密,谭玉染千方百计也要从程七彦脑海中删除的痛苦记忆,却还是要在多年后被残忍的揭露么?
谭玉染表面上平静无波,而内心却心思激烈,还没有到绝路,还有隐瞒的余地,不然他有意输给谭凉景,也就没有了意义。
采集好了血液样本,那个金发冷脸的护士走出了病房,她立刻将样本送到上面的楼层进行化验,突然,她身后闪出一道人影,将她的脖子勒住,尖叫声还未发出,就被身后人捂住了嘴巴。
吓得她手一抖,采样盘就快要落到地上,可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没有预期而来,冷脸护士眼睛朝下方一瞥,一只手真好托住了盘子。
而那人不是谭玉染又能是何人呢?
“嗨,美女!”谭玉染把盘子归还给她,可她已经吓的不敢接住,一个眼神示意,站在护士身后的手下一个用抢抵住了她的脑袋,一个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你们想干什么?”这个女人还算聪明,她知道谭玉染肯定有什么目的,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她配合着举起双手。
他走近护士的面前,把托盘中标注着程七彦名字的血液样本拿起来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然后慢悠悠的说道:“重新换一个样本如何?”
“你是要我掉包!?”护士明白了谭玉染的意思。
“金发碧眼的美女,智商果然很高。”谭玉染肯定了她的猜测,随即又道,“可别对枪口说不哦!”
“好吧,我可以照你说的做,但是先让你手下的弟兄把那该死的枪口从我脑袋上移开!”冷脸护士的目光不断朝后瞥,显然是在担心枪支走火的问题。
谭玉染动人一笑,罢了罢手,手下立即将抢口垂了下去,然后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袖口,挽起衬衣的袖子,把白皙的胳膊平方在桌子上。
“你是让我抽你的血换掉那个样本?”
“嗯哼!”
“好吧,你现在是我的上帝!”
第19章:绝不原谅
那张写有程七彦名字的标签,可以贴到任何一瓶血液样本上,可是……上天有一个定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肉眼看不出那同样鲜红的液体有何区别,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想要抹灭,似乎太异想天开了。
那个冷脸护士在枪口的威胁下为谭玉染抽取了血液,替换掉了程七彦那份样本,接着她发誓守口如瓶保守这个秘密,谭玉染签了一张支票给她,以留做封口费,那护士立马见钱眼开,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被枪指着,谭玉染很满意她的贪财表现,带着手下们一起离开了她的值班室。
过了两分钟,她把头伸向外面的走廊看了看,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约莫过了十分钟,那张数目不小的支票就捏在了程七彦的手中,他紧盯着支票,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虽然表情还是带着笑的,可手却不知不觉的收紧。
“你帮他做了什么?”程七彦看着面前的冷脸护士。
她毕恭毕敬的站着,如实说道:“他让我把你的血样帮本换成了他自己的,还让我不要说出去,就这些……”然后,她看着快要被程七彦捏碎的支票,有些情急。
程七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事先约定,不管谭玉染给她多少,程七彦都会在那笔钱的基础上乘以倍数支付给她酬劳,程七彦把那张支票揣了起来,重新拿出一本未填写的支票本,签了一张,扯下来给了面前这个女人,“给,这是你的信息费。”
……
小汀的病来的太突然,打乱了谭玉染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他们必须继续待在美国,可是这样一来他便无法确保他们的安全,他和谭凉景的交战告一段落,虽以失败告终,但那些收购下来的股份还停留在手中,谭玉染在家里翻找着那些股权转让书,即使廉价,也必须尽快将股份脱手出去,而且不能让程七彦知道此事。
“你要找的东西在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
谭玉染停止了翻找,回头看去,程七彦正斜倚在卧室门口,他关上抽屉,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该回来么,还是你的属下没有向你提前通报我要回来的消息,真是失职呢,刚好让我碰见了,幸好你没有在家偷~情!”
两人对望着,都想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出一丝曾经的真挚,可惜现在更多的是算计,猜测与隐瞒,他们互相都很失望,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可惜有些人和事就是用来给时间磨砺的,最终被划的面目全非。
“七彦,能不能换个口气说话,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好吗?”谭玉染从卧室出来,疲倦的困在了沙发里。
程七彦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透的他的心就如同一把反光的利刃,把人照射的足底生寒,“哼……自欺欺人可不好,不要把别人都当傻瓜,我们的帐得一笔一笔的算,这--是账单!”
程七彦弯腰,把两张纸条放在了沙发前面的矮桌上,坦诚的时刻终于到来了,而揭露出来的,却全是伤疤。
谭玉染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纸条,第一张令他如遭雷击,这是他开给那个护士的支票,鼓起更大的勇气,谭玉染看了第二张,这时……连呼吸都哽在了胸口,那口郁结的气像刀子一样刺痛心房,就是无法吐纳出来。
那是一张亲子鉴定书,上面的结论显示,程七彦与程乐汀是亲生父女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点一,而鉴定日期是在他们来美国之前,也是就说……程七彦在两个月前就知道了他并非小汀的生父,甚至更早,谭玉染肩膀耸动,发出一声声苦笑……两个月,他可真能忍。
“对不起……”谭玉染用力的说出这几个字,痛苦的失声,可在程七彦看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对不起?呵呵呵……”程七彦的笑是自嘲,“对不起是个什么东西?我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我就为要一个对不起!?在你看来,我是否就这样贱呢,啊?”
程七彦拿起一旁的烟灰缸,狠狠的砸了下去,玻璃质地的矮桌被砸的四分五裂。
谭玉染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只能过去死死的抱住发狂的程七彦,然而那种心痛,足够让程七彦失控,他不顾谭玉染的环在腰间的手,拼命朝前奔,把所有手能及的东西都抓住摔碎。
“七彦,你别这样,停下来……”
“你滚开,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啊!”程七彦挥舞着手中的花瓶,把它甩到墙上,花瓶顿时粉身碎骨,“谭玉染……你不是人,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魔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谭玉染放开了程七彦,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锋利的瓷片,被恨意染成猩红色的双目紧盯着谭玉染,视线中,谭玉染咚的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闭着眼睛,仰起头来,颤声说道:“杀了我吧!如果你会好过一点……”
程七彦还在大口喘着气,而手中的瓷片已经掉落在地上,他累了,颓然坐倒,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说道:“杀了你,小汀的命怎么办……如果我不疼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疼她的人了,如果……如果不是为了瞒过这件事,也许你眼睁睁看着小汀死掉,也不会拿出自己的一滴血来救她吧……”
谭玉染的心一颤,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这样的冷血动物,他抬头看向程七彦,却不料,他已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男儿泪……一次因为是因为他命不久矣,这次,是为小汀……突然懂得了他的痛,原来,程七彦爱了一场,却从来得不到回报,现在还要遭到这样的背叛。
自己口口声声说爱他,其实就是他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这一刀,他挨了整整十年,独自承受到至今。
“告诉我,谁能救小汀……告诉我!”程七彦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带着浓浓的鼻音,像个孩子,而嘶哑的嗓子却像一头受伤的兽。
“我……我能。”
“为什么能?--说啊,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救她?”
那把利刃分两头,一头扎在程七彦心窝里,一头刺进了谭玉染的胸口,可程七彦现在却要狠狠的转动这把利刃,以不惜让自己疼痛的代价来让谭玉染受尽折磨--为什么能救小汀……“因为,因为……我才……是,小汀的……爸爸,所以……我能……能。”
谭玉染与不成句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哽咽完一句话,他拜倒下去,不想再说。
程七彦冷笑连连,他看着谭玉染颤抖的脊背,过去抬起他的下巴来,“你终于亲口承认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从谭少爷的口中听到一句实话,程某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小汀是你的女儿对吧,收好那张账单,把你欠我的一样一样还回来,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谭玉染直起身,听候程七彦的发落。
“第一,和小汀做一份亲子鉴定,第二,把亲子鉴定送到谭家律师那里,拿到你父亲的遗产,第三,用那笔遗产,把谭凉景逼上绝路,第四,把他交给我处置,第五……把你自己的命留着,也归我处置。”程七彦一样一样的说完,谭玉染恍然明白,原来他已经计算好了一切……
他还是不肯罢休,最终就是要打败谭凉景……是啊,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让他放下呢。
他故意败给谭凉景的初衷,就是为了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就算真的被谭凉景关起来做了宠物,谭玉染也不会狠心的抛出一张亲子鉴定,仅仅为了一时的胜利就去伤害心爱的人。
可他失算了,他不愿意,程七彦却愿意……他不遗余力的逼谭玉染承认小汀是他的女儿,就为了谭老爷子留下的那份遗产,谭家兄弟,谁先有子嗣,谁就能得到它……而那巨额的财产,谁拥有了,就等于取得了胜利,而得到它的唯一途径就是永远不可能和程七彦回到以前……就好像现在,他们回不去了。
不仅是程七彦,谭凉景也在逼他……倒要让谭玉染看看,他一心保护的东西,最后会得到怎样的下场,而他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无论什么原因,他伤害了他的妻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连养了十年的女儿,也是他的罪孽产生的苦果和谎言……按照程七彦的心性,原谅二字早已从他的字典中删除,人和感情,再不复以往那般。
第20章:反败为胜
若问谭玉染为何一次次重返北都,要说全部都是为了所谓的情,未免有些不现实。
这也是程七彦问得他哑口无言的原因,从那个开始,程七彦在别人的婚礼上醉酒失态,在他们的无数个相遇里,那是最悲哀的一个,就像上天为他们挖好的陷阱一样,明知道是万丈深渊,却也还是要跳进去,究竟是太傻还是那个磁场走到哪里都逃不脱……
那时候,程七彦明明把一切都忘了,可谭玉染还偏偏要回去招惹他,倒也不是那么不能忘记,毕竟那已经是六年以后的事情了。
其实你回来的真正目的,是把小汀从我身边夺走,利用她得到你父亲的遗产,摆脱谭凉景的束缚,我说的没错吧?
的确,没错……这是谭玉染最初的目的,他所有的行动都是围绕着这点展开的,然而这其中有程七彦,他遇上了自己命中的劫,初衷是利用,而当他想为爱放手时,已经由不得他,前后不一……这是谭玉染的悲哀。
而程七彦,面对入侵自己内心和生活的男人,一步步的做出退让,其实,他不过是在残存的记忆中保留了莫冰嫣死的时候在耳边说的那个“谭”字,谭……谭玉染,他救出了被绑架的小汀,他因此被迫注射冰葬……他背后有那么多秘密,而程七彦一开始就肯定了,他是杀害妻子的人,一步步的接近,一点点的让他靠近,不过是为了揭开所有的秘密……
现在,到了这一步,其实都是作茧自缚……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面。
想要从自己的心魔中爬出来,谈何容易!?
谭家的律师在接到通知后,在严格的监督下重新抽取了另外一份血液样本,为谭玉染和小汀做亲子鉴定,一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了,答案在一部分人的意料之内,又震惊了另外一部分人。
小汀的生理父亲的确就是谭玉染,虽然在局外人看来显得很离奇,但事实就是如此,谭玉染有一个十岁的女儿,这比任何证据都有利,在一番繁复的程序过后,那份巨额的遗产被激活,尘封的钱财马上就要被谭玉染收入囊中。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的同时,骨髓配型的结果也出炉了,这个成果似乎那笔冰冷的天文数字更叫人欢喜,配型成功,小汀有救了……谭玉染觉得,这是他承认小汀是自己女儿的唯一意义。
医院的病床上,小汀在被子里不安的扭动着身子,生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得了绝症的样子,“咕~~讨厌死,到底还要这样躺多久嘛!?祖国的花朵快要凋谢在美国的被窝里了……”
“快了快了,听爸爸的话,再忍忍就过去了……好不好?”程七彦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块儿送到小汀嘴边,她咔嚓咔嚓的全部咬掉,连带着把程七彦的手指头也咬了,“啊!!你干什么?”
“咬你!哼~你和小玉干什么去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淫家……”小汀继续在床上打滚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等过完这阵子爸爸就来接你走,所以还要忍几天,爸爸知道小汀行的,是不是!”
小汀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诶,那好吧……”委屈了一小会儿,继而又露出鬼灵精的眼神,“爸爸我演的还行吧,电视里得了白血病的孩子都是弱弱的,嗯……还要掉头发,你干脆把我剃光头吧……呜!”
程七彦赶紧捂住小汀的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了看门口,刚刚想嘘一口起,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放松的情绪又高度紧张起来,“请进。”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紧盯着门的方向,门把被扭开,门扉被轻轻推动……两秒钟后,一个穿着护工服的青年就站在了门口,高大帅气,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灿烂笑容。
季迟先对小汀招招手,“嗨,程乐汀美眉!”
程七彦拍拍胸口,叹了口气,“原来是季迟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外面呢。”
小汀对着走过来的帅哥很是警惕,“爸爸他是谁啊?”
程七彦拍拍小汀的手,站起来接待季迟,然后介绍道:“这个是季迟哥哥,最近这几天爸爸忙,所以就由季迟哥哥来照顾你。”
“为什么是哥哥,那样我岂不是比你矮一辈了?”季迟提出抗议。
而小汀也是一脸的疑惑,……“鸡翅哥哥?”
“呃……”对面二人同时无语加黑线……
接着三个人在称呼上起了分歧,季迟坚持要小汀叫他叔叔,程七彦说叫哥哥显得他年轻……而决定权最终掌握在小汀手中,“我决定了,以后就叫你鸡翅!”
“看我不剃光你的头发!”季迟掏出随声带的电动剃须刀,往小汀的卷毛上比划。
两个年龄差距十几岁的人,却能跟两个幼儿园小孩儿一样打起来,场面蔚为激烈,程七彦头疼,明明是叫季迟来照看小汀的,现在却闹上了。
可季迟随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够照顾好小汀,绝对不负程七彦的委托,“我逗她玩儿呢,我能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么!?啊哈哈哈,你太小看我了!”
“好吧--”程七彦看了看表,再次坐到床上,“小汀,爸爸得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要,你把那只鸡翅也带走,我不要他照顾,他是坏蛋。”
“小汀。”程七彦把小汀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用非常认真的口气交待道:“听话,爸爸这几天真的很忙,季迟哥哥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凡事都要听他的,告诉我你能不能做到。”
“呜……”小汀耷拉着脑袋,不是因为以后要和鸡翅相处……而是程七彦每每用那样的口吻说话,小汀就觉得不安,“好吧,我答应爸爸……”
程七彦吻吻小汀的额头,站起来对季迟嘱咐了几句,“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谢谢。”程七彦拍了拍季迟的肩膀,然后离开了病房。
小汀突然从床上站起来,可程七彦已经出了病房,他的身影在门边的百叶窗前一闪而过,小汀撇着嘴问:“鸡翅……鸡翅,爸爸会不会再再来看我。”
“当然会啦!”
“真的,没骗我,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他……呜呜……”
………………………………
遗产划到了谭玉染的账户上,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形势被大扭转,古逸如约奉上了股份转让书,一个公司百分之七的股份,足以催生出晨淼的另一个所有人,同时也可以将现有的掌管着推到舞台下面。
晨淼集团易主,似乎只发生在一个瞬间,在谭玉染拿着亲子鉴定的时候,谭凉景就做好了让出总裁位置的准备,今天,他迎来了期盼中的失败,正式退出了董事会,并且交出了手中的所有股份。
属于谭凉景的舞台落幕了,他该到幕后上演真正属于他的游戏人生了,成王败寇,只不过他不是输给了谭玉染,而是这个游戏的王!
那个杀害自己妻子的人终于在绕了无数个圈后被他打败了,可是为何还不释怀?仅仅是为了告慰她的泉下之灵么?……可是他们已经天人两隔,如何用不同世界的方式传达同一份情怀呢?
谭玉染不是赢家,程七彦同样不是,或许是媒体猜测的那个神秘持股人……是古逸吗?那个男人的魅惑,如同深渊周围散发的磁力,强大的如同漩涡,而他到底是何许人也,程七彦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个。
这几天谭玉染实在忙的脱不开身,因为全权接手了晨淼,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任务,而前段时间抢占股份所造成的股市动荡也需要尽快平息,否则就像刚刚吞食了猎物的蟒蛇一样……现在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时候。
除此以外,公司的人员也需要作出调整,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人心,而谭凉景的追随者肯定不少,现在要合理运用这些人成为了关键,但是谭玉染觉得,对付整个公司的人都要比对付程七彦要容易的多。
“江青,你多加派些人手到医院守着,确保小汀万无一失。”
“是。”
赢了吗?威胁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谭玉染还要提防,只不过提防的对象换成了程七彦。
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曾经最贴心的人,现在已经快要拔剑对持了。
谭玉染站在巨幅的落地窗前,在制高点俯瞰整个城市的面貌,独立办公室的眼界很开阔,那感觉,就像伫立在帝国的顶端一样,丛生的并非征服一切的满足,而是高处不胜寒的颤栗。
第21章:束缚之网
眼看就快临近小汀手术的日子了,程七彦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似乎满心满眼都被忧虑填满,再也装不下其他。
小汀多次问起谭玉染为什么不来看她,程七彦除了说他忙以外,根本编不出别的理由,虽然谭玉染一直知道小汀是他的孩子,可是从来没有证实过,当不能否认的鉴定书摆在面前的时候,他是有些错愕的,现在,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肉,他不知道如何面对。
今天,病房里只有季迟和小汀,而病房门口站着谭玉染派来监视的人,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面,这病房一下就成为了监狱,季迟脸上没了平日的笑容,反而愁眉不展,像是在思虑什么重要的事情。
需要想个什么理由摆脱外面那些人才行。
出去散心?靠,显然不是什么高明的谎言,而且他们一定会跟在后面……那???
季迟一筹莫展之时,正好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而小汀还在睡大觉。
“手术之前外面需要为病人做全面检查,要看她的体质是否能够接受手术带来的负面影响,一会你们准备一下,到七楼去做一个全面检查。”为首的医师交待了一下术前的准备工作,季迟在这家医院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护工,所以和这里的医生都很熟,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的。
离开病房时,那个年轻的医师特地提醒道,“这个女孩儿看上去比猪还要健康,你应该想办法让他虚弱点,你明白我的意思?”
说真的,季迟不太明白,正在疑惑的时候,那个医生偷偷塞了一样东西到他手心里。
季迟胡乱点头,等查房的医生都出去了,季迟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张纸条,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外面,然后慌忙打开了纸条,里面用汉字写着五个字“狸猫换太子”,是程七彦的笔迹。
季迟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斗志昂扬的一笑,然后把小汀从床上揪了起来。
“起来起来,别睡了……”
“臭鸡翅,干嘛揪淫家耳朵,讨厌死了!!”小汀巨不情愿的从床上坐起,怨怼的看着扰她美梦的人。
“起来去做检查。”季迟贴近小汀的耳畔,悄声说了几句话,小汀立马变得听话了,严正以待的坐在床边,眼睛里透着机灵,她也凑近季迟的耳边,耳语道:“我走了爸爸不会有事吗?外面那些家伙会不会对爸爸怎样?”
季迟摇摇头,表示不会有事,其实他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那天不告而别后,季迟以为程七彦不会再找他,可是还是有点希冀的,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果真,天随人愿,程七彦真的打来了电话。
见面后,程七彦提出让季迟帮他一个忙,季迟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的确,他一直想为程七彦做点什么,但是总没有那个机会,所以不管程七彦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是乐意效劳的。
程七彦的要求是,让季迟带着小汀逃跑!
季迟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程七彦说了什么,但他并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季迟也不好追问,但他知道肯定是程七彦和谭玉染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怎会轮到他来保护小汀,可季迟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程七彦要逃避的对象正是谭玉染。
他不想再继续了,无论爱恨,都难以为继他们之间的联系,程七彦无法忘掉以前发生过的一切,他爱过,可他却不得不恨。
他至亲至爱的人都被谭玉染伤害了个遍,叫他如何不恨,那些伤痛历历在目,现在该是了断的时候了,而小汀……他当然要带走,那是他付出全部疼爱的宝贝,怎可能留给谭玉染……
程七彦要离开,他要带走一切。
谭玉染……在他亲手把谭家人赶尽杀绝后,要他细细品尝孤独的滋味,慢慢回味痛失一切的感觉,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连说一句心底话的朋友也没有,要让他一幕幕回忆,所有的美好曾摆在眼前,然后又被他自己一点点粉碎。
那些滋味,足够他享用一辈子。
“请帮我把小汀带走,到时候我会来接应你们。”程七彦低低的垂下头,做出请求的姿态。
季迟耳边回荡着程七彦的声音,那个映在睡梦深处的呼唤,清澈,冷冽……或许是悲伤,沙哑,时而像一根羽毛拂过心房,时而像重锤敲击他的灵魂,都那么让季迟不能忘怀,更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你。”
……
“把帽子和口罩都戴上。”季迟把东西扔给小汀。
小汀关键时刻还是肯听鸡翅的话,所以没做反驳,把帽子乖乖戴上,然后把卷发一点点藏进帽子里。
季迟到病房外找了一辆轮椅来,因为他的的确确是个做护工的,所以进进出出也没人会怀疑他,也不会受到阻拦,“来,坐上来。”
“咦,好玩儿……”小汀坐在轮椅上,倍感新鲜,在上面扭来扭去的。
“好玩个屁,你能不能稍微虚弱一点,这样子哪里像病人?”
“我本来就没……啊!”小汀话还没说完,季迟就作势挥拳头揍她,小汀赶紧护住脑袋,“好嘛好嘛,知道了,这样子你看行吗?”
小汀戴上口罩,轻轻闭上眼睛,安静的样子加之白皙的皮肤,倒真像是个可怜的小病号,季迟再把毛毯盖在她腿上,就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
“去哪?”
季迟刚刚把轮椅推到门口,就被监视的人拦住,季迟没好气的说:“她明天就要手术了,医生说要做全面检查,万一下不了手术台,你们负责啊?”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季迟不与他们多争执,无视身后的两个跟班,一心只关注“奄奄一息”的小汀,推着轮椅缓步走进了电梯,到达做检查的科室后,转过身来截住了后面两位的去路,可那两人似乎很敬业,并没有放弃监视的意思。
“小女生做检查,你们跟进来干什么?不管是恋童癖还是萝莉控,请不要搞错对象好不好,这可是你们谭总裁的女儿,那么想看吗,来来来?进来?”
“你……”
那两位身手极佳的保镖口才绝对烂,所以被季迟一句话就给噎住了,被他往那么龌龊的方面一说,也就没人敢再进去参观总裁的女儿做检查了。
季迟挑衅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进了检查室里,里面的医生来把门关上。
“动作快点。”季迟催促道。
小汀从轮椅上跳起来,检查室里还站着一个身材大小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儿,医生让她们到隔帘那边互换衣服,不一会儿小汀脱下了自己的病号服,穿上了久违的羽绒服和冬裙。
“给,这是程先生让我给你的。”这里的医生护士是被程七彦买通的,所以这为他们的逃跑帮助不小。
季迟拿过医生给他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摞现金和一个手机。
那边,小汀已经准备好了,不仅戴上了帽子,而且帽子外面垂坠出来的还是金发,护士还帮她戴上了蓝色的隐形眼镜,小汀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洋娃娃。
“你们从那边就可以出去,程先生安排的人在那里等你们,记住,是一个开凯迪拉克的亚洲人,他特别交代了,他做好准备后会给你打电话,但是你千万别给他打。”
季迟点头,默记在了心中,然后提起他实现放置在这里的背包,带着小汀从检查室的另一个出口出去了。乔装打扮后,没人认出他们,所以很顺利的来到了医院底下的花园里,那里的确有一辆凯迪拉克在接应他们,季迟和小汀做上去后,车子就疾驰而去,离开了谭玉染的人监视的范围。
“我叫雷越,是老板请来的雇佣兵,为你们带路,并且负责保护你们。”
开车的人头也不回的对后排座上的人说道,季迟通过后视镜审视男人的脸,看样子是个少言寡语并且严肃的家伙。
“那他说没说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不知道,我只负责收钱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季迟碰了根钉子,只好把嘴闭上,小汀也难得安静的依偎着他。
而医院那边,约莫半小时后,检查室的护士推着轮椅出来,而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儿,带着帽子和口罩,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只看见两只闭着的眼睛垂下浓密的睫毛,所以很容易的就蒙混过关,殊不知他们的总裁千金早就被掉了包。
第22章:无处可逃
小睿坐在楼梯的镂空台阶上,远看上去显得很孤独,但是他幽静的大眼睛却并不和同龄孩子一样,不彷徨不悲伤,也不怯懦,那是小孩子所不具备的坚定与清明--小睿静静的注视着程七彦在房间来去匆匆的身影,沉默的等待着他。
季迟带着小汀成功出逃的消息刚刚传到程七彦这里,可能谭玉染也猜到了他会跑,所以才派人监视着医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天下最了解对方的人,但是这点感应还是有的,谭玉染深知程七彦的命门是小汀,只要看住了小汀,程七彦就不可能跑得掉,当然,程七彦正是知道了他会利用自己的弱点,所以,早早的把心头肉转移了地方。
医院里那个冒牌货可能也蒙蔽不了那些眼线多少时间,不过足够给程七彦提供空挡准备好一切。
程七彦先到楼上的卧室里找出了股权转让书,之前在北都聚集的钱财都在他的名下,而前段时间收购股份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以程七彦的名义签收的,甚至古逸转让的那百分之七也在他手里,如果论实权的话,程七彦可以说是晨淼的第一大股东。
而论钱财,包括这几天晨淼易主后股票飞升,资金回笼后都反到了他和莫冰嫣的账户上,而这些他当然要带走,虽然他不是贪财的人,但有钱在身并不是坏事,这些身外之物没准到了紧急之时还能派上用场,他在谭玉染身边一场,能拿走的也只有这些了……
把银行卡放进包里的时候程七彦突然笑了……搞得跟逃亡一样,用他的观念来想这叫离开,可一旦有人不许你离开,可你偏要走,那也只能称之为逃了,所以要抓紧时间,否则会搞的狼狈不堪。
“小睿,准备好了吗?”
“嗯。”
“我们走。”程七彦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他穿上长至膝盖的风衣,拉着小睿的手,带上了房门。
在雪地里留下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在凛冽的寒风中,远远可见他潇洒的身影,与身后的建筑……住了三个月的家,背道而驰。
敢爱的时候……他可以放弃爱人的生命,摔碎那瓶火魔,甘愿与他一起死。
敢恨的时候……他能把那人逼上绝路,在他退无可退之时,决绝的走掉,把一切惩罚都留给身后的人。
程七彦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像魏斐说的那样……没人能伤害他,除非他自己情愿被伤害,或者自我伤害--心间丛生起茂密的藤蔓,像爱与恨一样交织缠绕在一起,程七彦无法抹杀它们,他不是神,感情那东西,就像烟雾一样没有人能掌控,可是,该放手的时候,他还能做到这点掺杂着世俗味道的洒脱,即便带着痛,也能头也不回的走掉。
谭玉染被迫过上了自己一度最讨厌的生活方式,朝九晚五的置身在充满铜臭味的商场,他厌恨这样的感觉,就像厌恨自己无法选择的出生一样,与生俱来就在这个黄金牢笼里。
这回,是程七彦亲手把他锁在了这里,要他孤寂一生。
可是,他怎么能……就像垂死挣扎一样,也要抓住他一直所求的解药,那粒解药就是程七彦,绝不可能让他从掌中溜走。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谭玉染一个人在偌大的独立办公室内小酣了片刻,其实他没睡着,只是把头枕在真皮座椅的靠背上,闭目回味着无糖咖啡溢满整个口腔的苦,那液体透过咽喉侵入心肺,让他非常清醒。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谭玉染的手机除了程七彦以为很少有人会打,而他们最近的关系僵化,所以那手机铃声分外陌生,让谭玉染一下便回过神来,翻开一看,是下属打来的,秀美的眉一下蹙起来。
“喂,什么事?”他冷冷等待着那头的答案,心中已经大概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早有打算。
“总裁,小姐和那个护工都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谭玉染的心头还是不免生出怒意来。
“上午十点左右。”
“上午?那为何现在才打电话来?”他已经不想去看表了。
那头把大致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顺便解释了一下是冒牌货迷惑了注意力,谭玉染冷笑,果然不能小看了程七彦,他总是能在重重阻碍下溜之大吉。
“追!去机场。”
………………………………
季迟在机场急的直跺脚,登机时间眼看就快要到了,可是还不见程七彦的身影,而站在一旁的雷越却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冷着一张面瘫脸,的确,他的任务只是把季迟和小汀安全的送上飞机。
候机大厅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影,季迟一刻也没有停止眺望,终于,他的视线一下锁定了刚刚从旋转门进来的黑色身影,不知是那人独善其身的气质,还是因为心系着他,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被吸附了过去。
季迟欣喜万分的朝程七彦挥手,他也很快注意到了这边,弯腰抱起小睿大步走过来。
可是当他弯腰下去的刹那,季迟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继而被惊愕所替代,只见候机大厅外面驶来多辆黑色轿车,气势汹汹,正所谓来者不善……最靠后的一辆车上下来的人不是谭玉染又能是谁!?
而在谭玉染之前,已经下来无数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黑压压的朝候机大厅围上来。
“程七彦,后面,你后面!”季迟大声提醒。
因为人声吵杂,程七彦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可一看他神情明显不妙,下意识回头一看,正好与谭玉染的目光相撞。
程七彦抱着小睿拔腿就跑,说时迟那时快,后面的人已经与他缩短了距离,就快到伸手就能擒住他的范围内了。
恰在此时,登机关卡就快要关闭了,如果再迟一会儿就没办法上飞机,雷越拍拍季迟,拉起他往机场走,情况紧急,谭玉染带了那么多人来,显然是想一网打尽,季迟想要等,可飞机不等人,只能左右为难的不停回首看向程七彦那边。
“爸爸……爸爸,为什么是小玉……为什么?”小汀挣扎两下,趁季迟没注意从他怀中溜走,要向候机厅那边跑去,险些就冲出了关卡,幸好被雷越一把抱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眼睁睁看着程七彦被围困,而后面是表情冰冷的谭玉染,那个情形为她造成了此生最大的困惑……
程七彦与那些人打了起来,他直奔登机关口,却被旁边一人一脚绊倒,程七彦一个转身,自己做了垫背,而小睿还安安稳稳的在他怀里,他被摔的有些脑袋发昏,缓了缓神,他听见小汀的声音,仰头看去小汀已经被季迟强行带到了关口那边,悬着的心一下落地。
走神的当口,怀中一空,小睿被人抢走了……
“小睿……”程七彦刚想从地上起来,几个人已经走过来快要摁住他的四肢了,眼看已经没有了逃跑的余地,突然,程七彦一摸腰间,掏出了一把枪,他毫不留情的猛扣扳机,弹无虚发的打在了那几人的腿上,暂时缓冲了他们扑过来的势头。
程七彦一挺身跳起来,就要追寻小汀而去,可是身后却响起一起熟悉的声音……而那个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熟悉与陌生的两者掺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七彦,回过头来。”命令式的口吻,不带任何回转的余地。
程七彦顿住脚步,但并没有回头,过了一会儿,头顶响起一阵呼啸,是飞机起飞的声音……还好,小汀安全了。
“回过头来,不然我杀了他。”
程七彦听从他的吩咐,转过身去,小睿被谭玉染捉住,正被用枪指着脑袋。
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切附着物,谭玉染执拗的眼神与昔日的谭凉景有得一拼,估计是被逼疯了,别说杀一个孩子,如果有能力,他可能会把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他一定做得出来。
程七彦颓然垂下了手,站在了原地,汗湿的前发垂了几缕在额前。
“叔叔你走吧,我不怕。”小睿稚嫩的童音吐出坚定的言语。
小睿的话让程七彦苦笑不已,已经无法了……他朝那个可爱的孩子走去,朝掌握着孩子生杀大权的男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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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开始正式开虐,各位亲有什么感想吗?
没有感想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23章:爱恨痴缠
古逸站在谭家别墅的大门外,他脱下鹿皮手套,推开沉重的铁门。
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少了那些终日沉默的仆人,愈发显得阴仄仄,门前的积雪无人清扫,积了厚厚一层在地上,铁门被大力推动,久未活动的金属在夜里发出尖利的叫声,响彻在这空荡荡的环山别墅中央。
沾着积雪的皮鞋与木质地板迎合出沉闷的声音,房间很大,空旷的像一座肃穆的教堂。
驻足,聆听……
别墅的卧室内,充满了西式的古典情怀,黑胶唱片在唱针下不知疲倦的旋转着,女伶醉人的的歌喉歌唱出感性的倾述,缓缓从留声机里溢出,把房间的每一寸空间都点缀上浓厚的暧昧色彩。
夜,像美人低垂的眉目,带着惆怅与哀婉,可谁知,它被遮掩的瞳孔中,透出野兽般的凶光。
谭凉景侧卧在沙发上,单手支头,神态慵懒,像一头舒展身心假寐的猎豹。
“你来了。”谭凉景并不睁眼去看擅闯者。
“嗯。”古逸带着笑意将长外套放在了挂在了椅子上,踱步上前,黑沉的阴影笼罩在谭凉景上方。
古逸挑起他的下巴,取下他的眼镜,他很少在没有那层冰冷玻璃的相隔下与人对视,而古逸是个例外,因为他们已经不分彼此,就像形与影的关系,复杂的本体折射出来的阴影,是他们无法摆脱的羁绊,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够割据开来。
无影灯下有两张相邻的手术床,他们分别躺在上面,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带血的面容,之前的灾难让他们如同在死神殿里走了一遭,可是却大难不死,然而……从那里回来的人,真的还是之前的人吗?
身边白影穿梭,模糊了视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血和灵魂从胸膛中流逝,以为就那么沉睡了……可是,却再次睁开了眼睛,而看到的景象还属于原来那个世界吗?
就好像被施了邪恶的魔法一般,彼此的身体被注入了新的一缕灵魂,而他们能否驾驭生存在自己躯壳中的彼此呢?
没错,古逸就是那个与谭凉景交换了心脏的人,两个强者展开的特殊较量从重获心跳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只是一个赌局,一个游戏……
“你输了……”古逸在谭凉景耳边低语,磁性的嗓音仿佛能把黑夜一同蛊惑,“我用你心爱之人的手,将你打败,没有比这更彻底的方式了。”
“呵呵呵……”谭凉景从沙发上起身,颀长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行至桌边,他撑着桌沿,将红酒注入高脚杯中……以前他就酷爱饮酒,现在清闲下来,更是成了不折不扣的酒鬼,谭凉景注视着自己在杯中的倒影,喃喃低语……
他真的输了吗?才没有!这颗心是古逸的,而他谭凉景什么也没失去,谭氏最终不还是在谭家人手中么?!呵~~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好丢脸的,谭玉染强大是他当哥哥的自豪——谭凉景,被恶魔拉下地狱的天之骄子,从未妄想与自己的弟弟跨入不论的禁地。
即使被心魔操纵,但还不是一样,被心爱的人打败,总比自己的双手沾染他的鲜血要好,谭玉染没有被古逸制造出来的怪物吞噬,反而是谭凉景选择了自我毁灭来保全自己想要爱护的东西,他不曾失去过什么,这又如何能说成是输了呢?
“输的人是你!”谭凉景赫然怒指着对面的男人,“古逸,你自以为巧妙的一盘局,不过是把自己围困住了而已,你的心,恐怕自己也掌控不了吧,你害怕这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哪天把你自己炸的粉身碎骨,对吗?”
古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终,在谭凉景挑衅般的质问下,他的唇角却扬起一抹载满邪意的弧度。
稍微一用力拉拽,那个像不倒翁一样的酒鬼就跌入了古逸的怀里,在鼻尖相触的距离内,他们一高一低的对视着,鼻息交缠,是带着强势感觉的侵占之火,古逸笑言道:“那我们就看看,是谁先毁了谁!”
说完,一个深吻降临,用力的像是要从谭凉景的嘴巴里将他的魂魄吸走。
………………
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程七彦平时最爱吃的菜肴,可惜如此美味却受尽冷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眼看热气就快飘散殆尽,就像花开一场却无人欣赏一样,哪怕一天水米未进,它们却勾不起程七彦的一点食欲,甚至看也不看一眼。
“尝一口吧,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谭玉染夹起一块豆角,送到程七彦嘴边,可那紧闭的薄唇却没有一点要张开的意思。
程七彦冷冷的看着谭玉染,好像要将谭玉染的身影瞧出一个窟窿似地,他自我保护的本能已经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外衣,所有的感情,都被冰封了起来。
“谭玉染,这样很没意思的。”这是程七彦今天说的第一句话,带着蔑视的口吻。
谭玉染把碗筷放在了桌上,磕碰出来的轻微声响,带着隐忍的怒气,“那你觉得怎样才有意思,你以把我逼的发疯做为乐趣,是吗?”谭玉染追捕着程七彦的目光,而他却别开了脸,带着厌恶的情绪……谭玉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那绞痛心肺的气息压了下去,“你把小汀藏在哪里了?”
还是默不作答。
“她不是病了么,把她接回来好不好……”谭玉染坐了过去,环抱住程七彦,把他圈在自己怀里,紧贴的他的脸庞,在零距离内耳畔厮磨。
耳旁被温热的呼吸濡湿,程七彦的情绪终于起了变化,他眉头紧锁,扭头过来瞪视着谭玉染,“别来这套!我告诉你谭玉染,小汀与你无关。”程七彦忍不住哂笑,“别打她的主意,要是连这点我都想不到,白跟你睡了两年。”
程七彦的眼神里,全是背水一战的决绝,谭玉染想从那里找出一丝迟疑,然而却见到满满的痛恨,哈哈,自己真成了他的敌人,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每一步都在做最后的打算。
“小汀的病是假的,对不对?”谭玉染扯住程七彦的衣领,把他压在了沙发靠背上,原来,被骗的滋味那么难受,他一直以为程七彦是那种不屑制造假象的人……
“何止那些……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是什么时候回忆起了以前的事?”谭玉染红了眼眶,可却忍不住要证实一下。
程七彦很爽快的告诉了他,那些能够给予他痛击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就如同他当初构造的虚假世界一样,事无巨细,都做的那么完美……一句言语,每一个道具,甚至是那些人偶一样的配角,都为他准备齐全。
“在魏斐那里住的半个月……也就是你回美国来拉拢人心的那几天。”程七彦笑的灿烂,那是一种用尽全部悲伤才倾泻出的凄然。
当程七彦在莫冰嫣的墓碑旁边沉睡的时候,是魏斐将他带走的,那侵入骨髓的寒冷让他昏迷了很久很久,那是他看见眼前的假象时步步后退的结果……最终落入了被背叛的深渊,睁开眼睛时,他看见了林施芸,他的母亲……
这些,谭玉染应该想到了,当他顾念到程华是自己心爱之人的父亲后,没能痛下杀手,却将从战地回来的程华囚禁,那是他的老师,只有他,才能破解自己为程七彦的大脑设下的密码。
记忆如流水,无孔不入,可他却想将其阻断,这本来就是痴人说梦。
不论怎么说,程七彦家破人亡,谭玉染有洗不脱的罪责,而单单将程华囚禁了那么多的一件事,就足以程七彦恨他一辈子。
程华能得以从美国逃回北都,都要归功于谭凉景,他不遗余力的要堆积起程七彦的恨意,而他成功的做到了——谭玉染用尽一切手段阻止程华为程七彦手术,可惜机关算尽,不能掌控的东西有两样……人心和天意……
在魏斐那里的半个月,程七彦接受了手术,接着……世界倒转,轮到他为谭玉染制造假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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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亲们对大谭和古逸那对有啥感觉米?呜呜·~~我可是好喜欢他们的,非常用心呢!
天呐,快崩溃了!!
第24章:无法愈合
谭玉染能接受程七彦突如其来的恨,哪怕是恨的想杀了自己,毕竟他从最初开始就知道那些错误是无法埋葬的,可是,为什么却不能接受他蓄谋已久的报复呢?
原来如此,从他们和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同床异梦,他们的婚姻是谎言的附属品,朝夕相处的甜蜜是用来掩盖裂痕的工具,没想到,程七彦那么擅长谎言。
“这可都是从你那里学来的!”程七彦尖利的讽刺划破了谭玉染的震惊。
他开始重新打量程七彦,这是个怎样的人呢,他从来都忠于自己的感觉,然而,却能够在之前的三个月里与自己痛恨的人缠绵恩爱,用心念欺骗自己的身体,用身体去遮掩自己的噬心之恨——他曾经要了一个承诺,他说他的眼睛里可以揉下沙子,可千万千万不要往他心里捅刀子。
然而,谭玉染多少次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一点点浮出水面的往事和被戳穿的谎言,都像一把把利剑刺向程七彦,一次次的摒弃前嫌,不是因为他忘记了痛,而是把痛藏在了心里,隐忍,只为最后的反击。
谭玉染满心的凄凉,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但即使是违逆整个世界,我也只为保留一个你,所以就算错到时间的尽头,我也不允许你只是我生命的里的过客,我不会放你走的,绝不!”
程七彦的身躯微弱的颤抖了一下,他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紧绷,好像被抽去筋骨一样无力的陷在沙发里,谭玉染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捧起他的脸,两抹视线交织在一起,谭玉染无法从他脸上移开目光,就像捧着一颗破碎的心一样,即使碎片会把人割的遍体鳞伤,却也不能舍弃。
一天下来,程七彦水都没有喝一口,润泽的嘴唇已经干裂,谭玉染怜惜的摩挲着紧闭的薄唇。
请在我心内点起一把火,不管爱也好,恨也罢,至少能这样这样照亮在我心里,只有这样才能实实在在的触摸到你。
谭玉染的力道越来越重,有些疯狂的摩挲着那冷漠的嘴角,突然,程七彦一张口,咬住了他的拇指,眼里的冰霜寒意融成了水雾,可却还是带着另可碎裂也不愿软化的坚决,程七彦收紧牙关,将牙齿嵌进谭玉染的皮肉,狠狠的咬住。
谭玉染没有丝毫想要收回手的意思,任凭他的恨意从拇指的伤口注入自己的身体。
鲜血滋润了程七彦干裂的唇,然后凝聚成一股赤红的血流缓缓滴淌到他的下巴,打落在洁白的衬衣上面,而又有多少血倒流在他的嘴里,晕染在心头?
恍惚间,成倍的苦涩蔓延程七彦的舌尖,那是谭玉染的眼泪。
也许是因为太苦,苦的令程七彦瑟缩,他松了口。
谭玉染骤然俯身,含住他微张的嘴唇,深深的吻住了程七彦。
对于逝去的爱,要有多坚决的心才能将其救赎?恐怕,远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或许,是悲伤的洪流已经将视线淹没,除此以外,看不见其他……
谭玉染不会放手,因为他只能想象失去时的悲伤,却不能去感受这一刻的痛苦。
爱可以是一阵清风刮来,而恨却是雷打不动的,程七彦已经撒手放下了,他不想这里待下去,自由……他要自由,程七彦从未这样渴求过一种状态。
两天了,程七彦一直被锁在这个前不久还称之为家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牢笼,他时刻在担心着季迟和小汀,可是现在收不到关于他们的一丁点信息,焦急的心一直处于没有着落的状态。
他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父亲被囚禁了七年,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难道,他想将自己关一辈子?
程七彦侧身蜷缩起来,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中,令他的心不能平静。
自从莫冰嫣不再说话后,程七彦从一开始的努力寻找答案,到后来的放弃,妻子不愿说的事,那挖掘出来也必定是痛苦,所以程七彦愿意和她共同保守那个秘密。
两年的时间,莫冰嫣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基本与常人无异,还是一样的温柔美丽,还是一样的信仰他们的婚姻与爱情,不说话……会让她觉得心安,所以她做到了真正的守口如瓶。
但是,在两种情况下她会精神失常,一是见到女儿小汀,再就是见到谭玉染。
发生了那样的事,但谭玉染还是存着侥幸的心理一直待在程七彦工作的医院,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与之形成了比友情更为内敛的情愫,然而在一次偶然下,谭玉染与莫冰嫣碰见了。
恐怖的记忆一下闪现于眼前,莫冰嫣顿时精神失常,像躲避地狱恶鬼一样逃离谭玉染的身边,躲在了程七彦的身后,妻子突如其来的反常必定与谭玉染有关,程七彦留意了她和他的目光,从那时候起,程七彦就开始防备这个与自己走得太近的男人。
为什么妻子看见他就会情绪不稳定,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找到答案,第二次不幸就已经来临。
那天,程七彦带着莫冰嫣出去散心,他们穿着从商店里新买来的情侣衫,走在大街上,成为了一条明丽的风景线,虽然都带着笑颜,却只有那个俊雅的男人在说话,女人面带微笑沉默着。
可是,他们再次与谭玉染不期而遇,不同的是,地点与上次不一样。
莫冰嫣一声尖叫,甩开了和程七彦相牵的手,发疯般的要逃离这里,而公路那边驶来一辆银色轿车却直直的朝她撞来,没有半点要刹车的意思,那个画面在程七彦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来不及回味发生了什么事,莫冰嫣的身体就被那辆车撞飞,然后被碾压而过……
此后,那一幕永久的印在了程七彦的大脑中,即使用手术刀,也不能切除,就像一把染上了鲜血的钥匙,他要找到自己的记忆,打开那个装满疑惑的盒子。
他驱散人群,冲进血泊中央,搂住妻子的身体。
半分钟……或者是十几秒,莫冰嫣说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确切的说是一个字,就是那个让程七彦纠结一生的谭字。
等鲜血凝固,眼泪冷却时……程七彦回头,看着呆立在路对面的谭玉染,以前那种莫名的好感成为了风雨飘摇的恐惧,也许一直留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程七彦看见了,朝莫冰嫣撞来的那辆车里,开车的人就是谭玉染的同性恋人,当时已经是国际名模的迪非。
不久后,程七彦收到了那盘录像带,在血库里被墙角上那双不会移动的眼睛记录下来的一切。
杀了他,杀了谭玉染!
当时的程七彦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这个目标像一个没有任何束缚的野兽一样,没有理智,甚至已经不知道这个念头源自什么,只有强烈的杀意控制着程七彦。
当心爱的人举刀挥向他的时候,谭玉染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那是一生都有口难辩的事实。他可不可以说自己真的无心伤害?不……不可以,就像一把杀人的刀,它能开口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
刀子一寸寸的逼近谭玉染的胸膛,他握着程七彦的手,两人沉默的较量着,逐渐模糊了,不知那把刀是否已经刺进他的心脏,因为程七彦满含恨意的目光,足以凝聚万剑,刺穿谭玉染的灵魂。
如果谭玉染甘心承认那些是自己的错,那么他会放手,看着程七彦把刀子插到自己的心口中,可是他不甘,他拒绝承认。
谭玉染一翻身,反压到程七彦身上,让开了尖利的刀尖,然后一记手刀砍在程七彦的脖颈上。
程七彦的手立即失去了意识的支使,垂了下去,尖刀掉落,金属与地面砸出撞击人心的声音。
看着昏迷的程七彦,谭玉染长久的喘息不定,为什么会是这样?事情朝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而去,程七彦醒来还是会杀他,还是会恨他,难道……已经没有一点扭转的余地了吗?
忘记,对,忘记是最好的方法,那样就不会有恨,而爱也将会有重生的机会。
有点荒唐,还有点天真的想法,可是如果能做到的话,岂不美好?
仅仅一瞬间,谭玉染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抹去程七彦的记忆,把这上天愚弄人的三年时光,偷窃走!
就像季蓝临死前说的那样——千万别忘记了,谭玉染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为你做失忆手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是的,谭玉染亲手为程七彦注射了麻醉剂,看着他在滔天恨意中渐渐被睡意侵袭,然后昏厥,去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如果他的人生没有那三年,绝对会截然不同。
再次醒来,他的身边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还有自己的母亲,以及一张婚纱照,上面灿烂微笑的一对璧人,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她很恩爱,然后结婚……接着是一片空白,而空白过后是一片猩红,对了,那是她死时的画面……
程七彦突然捂住脑袋,那是他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从此,头痛欲裂的感觉如影随形。
而唯一的迹象是隐藏在头发里的那条伤疤,忘却时留下的一个印记,而想起时,也留下了那样一个印记,它们相生相伴,彼此纠缠,承载着爱与恨。
第25章:死不足惜
自从亲手封存程七彦关于那三年的记忆后,谭玉染就从他的身边消失了,从此他的记忆力只有17岁时的那个少年,而没有冒冒失失闯出来表白然后强吻他的那个男人,相对的,那些由他造成的伤害也随之消失,独留程七彦一人品尝那些莫名而来的哀伤和空虚。
从那时候起,程七彦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人,更没有了朋友,他孤僻而冷漠……不是他天生那样,而是谭玉染狠心的剥夺了他的一切。
他为了抹杀自己曾经的存在,把那些他和程七彦共同认识的人都支走了,利诱,或者是逼迫,总之程七彦以前的好友,大学时的同窗全都在那段时间出国去了,北都……那座悲伤的城市,只有他一个人了。
然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魏斐。
他对不义之财无动于衷,更不惧威胁,所以只有他一人留在了程七彦的身边,敏感的直觉让魏斐从第一次见到谭玉染开始就知道他对程七彦有某种目的,而且他的身份也不简单。
没有任何征兆的失去了记忆,这显然不正常,医生说也许是程七彦因为妻子的去世而极度悲伤,所以选择性的失忆了,可是魏斐了解程七彦,他不是那样的人,种种诡异的迹象预示着程七彦生活中的灾难是人为的,而魏斐的第一目标就指向了谭玉染。
很长一段时间,魏斐都在程七彦身边守护着他。
因此,他差一点被谭玉染杀死,可是他命大,他活了下来,只是……曾经俊美无俦的脸庞被摧毁了一半,可是他依旧是程七彦的守护神,哪怕是多年后他从地狱再次返回。
谭玉染回到了美国,他与那个曾经敬重的兄长断绝了关系,他当着谭凉景的面,将冰葬注射到了血管里,他的爱与恨一样决绝。
“如果你再敢动他一根汗毛,那么你得到的将会是一具尸体!”
“玉染,不要!你……”
谭凉景没来得及夺下那管冰蓝色的注射剂,不管是爱,是恨,还是伤害与悲伤,都被那一针冰葬冰封了整整六年,在那期间,程七彦得以过上平静的日子,那是用谭玉染每一次在毒瘾下的凌迟换来的。
直到那看似陌生的巧遇,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那些纠葛的往事与新一轮的情感缠绕在一起,把他们牢牢的束缚住了。
现在,季蓝死了,魏斐死了,所谓爱已经走到绝路,而恨却绵延不绝。
谭玉染看着程七彦蜷缩在被子里的身躯,把为他精心准备的清淡食物放在了床头柜上,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每当谭玉染说什么,他唯一的回应就只有那句:放我走吧!
而谭玉染每次都是拒绝。
他坐到床边,轻轻躺下,侧卧着抱紧程七彦的身体,二人曲线紧贴,心却远隔。
“七彦……我们,和好吧,像以前那样不好吗?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你还想要什么……”
怀中的身躯开始颤抖,程七彦在笑,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昏天地暗……他掀开被子,支起身体靠近谭玉染,“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现在就告诉你……我要你去死,你放心,你死了我绝对不续弦,啊?去呀,去死呀!”
谭玉染深吸一口气靠在床头,“别说了,吃饭吧,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恐怕你就要先死了。”
说完,他去拉程七彦的胳膊,却被一下甩开,“谭玉染,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我离开,二是让我死在这里。”
“别傻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不吃饭至少要喝点水……”谭玉染端起杯子,抵到程七彦嘴边,清水沁到了他的唇,而他却没有要吞咽的意思,谭玉染气急,一手捏住他的下颚,一手拿起杯子就开始往程七彦嘴里灌。
程七彦把头扭开,反抗谭玉染的行为,却奈何力量不及他,加之多时没有吃饭,力气显得很虚浮,根本摆脱不掉谭玉染的钳制,水慢慢倒进了程七彦的嘴里,他只能一点点吞咽。
多余的水顺着线条优雅的脖颈流进胸膛,濡湿了胸膛两边的睡袍,然后朝更里面流去。
“咳……咳咳……”
程七彦被水呛住,谭玉染这才松开手,看着剧烈呛咳的人。
待咳嗽平息,谭玉染把水含在口里,然后用亲吻的方式度入程七彦嘴里,温柔又霸道。
可程七彦完全不领情,这样的方式更令他觉得受辱,他合拢牙关,使劲一咬,口齿间顿时溢满了血腥味。
谭玉染吃痛,立即退开,而程七彦却抓起他手中的被子,把里面剩余的水尽数泼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手一挥,把床头柜上精心准备的饭菜也全部推倒了地上。
房间突然沉寂了下来,地上的食物还冒着热气,美人白皙的面庞有透明的水珠滴落,晶莹玉洁的挂在睫毛上。
谭玉染的怒火从来不针对程七彦,然而在这一刻却被挑起,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正在寻找出口发~泄压抑的怒气,只听闻耳边砰的一声,墙边的装饰灯被他打翻在地,水晶质地的灯碎成了许多块儿,里面的电源还不断的冒着火花。
可是怒火却没有因此平息下来,谭玉染回头将程七彦摁倒在床上,扬起了一把巴掌,却迟迟下不去手,而程七彦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反而极为挑衅的看着他的手掌。
谭玉染最终恨恨的把巴掌握成了拳头,他扯住程七彦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既然你要逼我把事情做绝,却又要逃走留下一线希望给我……明明,明明可以不是那么坏的局面,明明你也很痛苦,却为什么偏偏要逼我这样做?”
谭玉染的质问最终淹没在了语不成句哽咽下,最终自己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呵呵,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了我死去的爱人!”
谭玉染如坠冰窖,所有的情绪霎时被冻结,良久,他才问道……“你的爱人?……那个女人吗?还是魏斐……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呢?”
程七彦的口气却依旧冷硬,“你不过是一个死不足惜的伪君子罢了。”
那话带着颤抖的尾音,不知是说的太用力,还是太过激动。
谭玉染放开了程七彦,从他的身上下来,默默无声的退到了数米以外,很久之后,程七彦听到了门被关上的声音,没有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他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心翼翼离开了,就当没有来过……就当不曾听见程七彦那句话。
那晚,程七彦把送进房间的晚餐吃掉了,是不忍心吗?他不愿去想,只是如嚼蜡一样解决掉了那些饭菜,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在作茧自缚,是呀,为什么那样逼他呢?到头来不是什么意义也没有么,徒增难受,如果他一辈子也记不起那些事,没准,现在就是幸福。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可以大声承认自己爱着谭玉染,可是世界上很多东西是不由自己的。
确实,谭玉染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可是那些被伤害的却是他挚爱的人,他的妻子,他的父亲,他的……为保护他而死掉的魏斐,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那些哪里是能够说原谅就能一笔勾销的事,他可以不恨,但他不能替死去的人说一声自己不恨,然后就抛却一切与谭玉染在一起,那是一种自己也不能饶恕的背叛行为。
这几天公司忙的不可开交,谭玉染早上出去要傍晚才能回来,而且往往都是带着大量的事务回家来做,因为他不放心程七彦。
房子的四周都有人把守,窗户下面和一切出口都有人看着,所以程七彦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唯有插翅飞翔了,可他的厉害谭玉染可不止领教过一回,所以这一次比以前的每一次都防范的更紧。
无论他说什么,还是不能放手任他走。
谭玉染正在楼下的客厅翻阅文件,突然一个下属慌张的闯进来。
“不好了,程先生在……在楼顶上站着。”
谭玉染霍然起身,头脑有些发胀,果然,他认准的东西,凡是没有合他的心意,就一定要闹出些事情来。
谭玉染急匆匆跑上头顶,看见程七彦裸足站着边缘上,那里还有些半融化的雪片,可能稍不注意就会失足跌下去。
“程七彦,你在干什么?”
程七彦回头,怎么,飞不得,还不允许他跳楼么?从这里跳下去会死吧,不,不会,下面有雪,不会摔死,那么他可以爬起来,然后狂奔向前方,那样就会有自由了么?
“你放我走,不然我就跳下去……”程七彦的威胁没有半点虚假的意思,仿佛马上就能从这里纵身一跃。
谭玉染平定了胸中翻涌的血气,前一刻他还想万事都迁就着他,不让他做傻事,可现在,谭玉染却反笑道:“呵……你跳啊,倒是跳给我看看,我告诉你程七彦,你如果跳下去摔死了,那我掘地三尺也会把季迟和你女儿找出来,然后让他们给你陪葬,你不是说我是伪君子么!那我就做一回真小人给你看看,不信你就跳下去试试,在地狱里等着看我会不会把他们送到你面前!”
原来,把一个太爱你的人逼急了……也许会适得其反,相爱的人,总喜欢玩这样互相折磨的把戏。
果然,那句话一下就点中了程七彦的要害,可是好像还嫌他气得不够似地,谭玉染并没有停止口中的话语,“你任性这么久也该够了,你最终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你为的人终究不过是些死人,他们不会张嘴说话,你又怎知他们恨我……就算如此,比起对我的恨,他们给你的爱会更强烈,七彦……他们希望你幸福,为什么你要将摆在眼前的幸福拒于千里之外呢?”
任性,他因爱而酝酿成的恨与报复,居然能被他解释为任性!真是无耻之极。
谭玉染好像看出了程七彦的所思所想,他厉声怒喝道:“程七彦!你的坚持不就是因为爱面子吗?你爱我,却怕和我在一起,你怕世人指责你背弃那个死掉的女人,你怕别人说你为了幸福就不顾一切!”
那话犹如惊雷一样响彻在程七彦的上空,如果真的可以像谭玉染说的那样轻描淡写,那又何来那些生死都不解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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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嗯,昨天状态实在不佳,于是没写,断更了,跟亲们说声抱歉,于是今天补上七千字!
第26章:互相折磨
不时有寒风刮过的楼台上,两人遥遥相对,不到万不得已的绝境,很难看到程七彦的真性,他总是披着那层与世无争的外衣,看似很温和,然而内里却透着一股子倔强与狠劲,这几天谭玉染也领教到了他的软硬不吃。
自杀?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程七彦身上,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谭玉染非常笃定他很在乎小汀,但是,他不敢肯定程七彦是否会从楼上跳下去,他的柔与狠,让人拿不准,摸不透。
正在这时,程七彦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冷笑时,白雾从嘴里呼出,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谭玉染心道不妙,大喝一声,“程七彦,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程七彦再朝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睛,认真的表情像一个虔诚的教徒,然后直直的向后倒去。
谭玉染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如慢镜头……却又无法制止的一幕,他大跨步上前抱住了程七彦的腰,惯性力拉扯着他一起从楼台掉了下去。
两层楼的距离,似乎与地面很遥远,空中,两具交叠的身体不停的翻转,翻转……真正的衣袂飘飘,发丝飞扬,最终,还是谭玉染的身体先着地,承受了最大的冲击。
两人抱做一团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那让人粉身碎骨的冲力才被缓冲掉,谭玉染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感觉胸口一阵闷痛,甚至隐约觉得喉头一股腥甜,看来是被摔的不轻。
那边的保镖已经大呼小叫的围了上来,一心只想着谭总裁的安危,程七彦从他身上爬起来,好不容易抓住这个被忽略的机会,他拔腿就跑,也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袍。
趁人不备,程七彦已经跑了好几米远,谭玉染捂着胸口撑起身,手指着前方,“给我追!”
彼时,程七彦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拼了命的往前跑,像是迎接新生一样不顾一切。
可是在雪地里奔跑实在太累了,他重重的跌倒,回头看了一眼,谭玉染的人已经追上来了,还不等他奋力爬起来,就被三五人同时抓住,挣扎在此时显得如此徒劳。
程七彦的胳膊被人擒住,面朝下摁趴在雪地上,睡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已经起不到御寒的作用了,裸~露出来的肌~肤被地上的雪渣割的生疼,他大口的喘息着,感受着渐渐被冷冻到麻木的肢体。
谭玉染站在了他的面前,可程七彦只盯着那双黑色皮鞋,看也不看上面那人一眼。
谭玉染被激怒了,非常彻底的,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放开他。”
所有人都察觉到谭玉染的脸色不对劲,他很少发火,这架势,非同小可,一声令下后,所有人同时放开了程七彦。
谭玉染蹲下身来,抓起程七彦的脚踝,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他朝屋里拖去,程七彦的脊背在雪地上摩擦,就像在用砂纸打磨一样难耐的疼,可谭玉染没有给他任何起身反抗的机会,直到将他拖进房子里才丢开。
“你这混蛋……啊……”
本来,谭玉染是有耐心随程七彦折腾一辈子的,可是他竟敢和他玩跳楼,用生命来与他相搏,这样残酷的游戏让谭玉染勃然大怒。
“你干什么,放开我,拿开你的脏手……谭玉染,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会让你后悔的,啊……”程七彦死死抓着已经不能遮体的睡袍不放手,可是谭玉染不由分说的就给撕扯成了碎片,扔到了身后,一片也没留给程七彦。
怒火引燃了某些更危险的东西,谭玉染禁锢住无处可逃的程七彦,把他扔在了客厅巨大的沙发上面,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正是欲~望所指。
程七彦节节后退,可是这屋里他不知道还能躲到哪里去,他想上楼去,可谭玉染已经抢先一步堵在了楼梯口,然后他跑到了门口,可是门已被反锁,程七彦扫视了一眼偌大的客厅,居然找不出能容他逃避的地方。
而谭玉染已经在开始解衬衫上的纽扣了,一颗一颗,及其优雅……如同一个正在做餐前准备的绅士一样,程七彦的被抵到了墙上,回头一看,原来是窗户……
对,窗户,程七彦欣喜的拉开窗帘,可是外面居然站着保镖,想起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的状态,他赶紧拉上了窗帘,再回头,谭玉染已经在解皮带了,而目光则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那眼神,带着危险的魅惑……如同诡异的魔咒。
不知何时,谭玉染已经来到眼前,一把拉过他,两人光裸的躯体紧贴在一起,火热的昂扬把程七彦温驯的器官唤醒,现在这个时候……他感到万分的可耻,而谭玉染温热的手掌已经攀爬到他的背上。
刚才在雪地里擦出道道血痕的脊背现在一遇热就变得分外敏感,谭玉染的轻抚让程七彦不停颤栗着,刚才水火不容的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火热已经一触即发。
谭玉染含住程七彦的耳垂,过分的刺激让他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一下子清醒,他推开了谭玉染,“不……不可以。”
“为什么?”
“我们,绝不会再有那样的可能。”程七彦似乎已经划清了底线,似乎誓死也要捍卫自己的坚守。
是的,已经不可能再有复原的可能,那就不要再做些不清不楚的事了。
或者说,既然立场已经挑明,与仇人再有这样的欢爱,岂不可笑。
一句话,让恢复柔情的谭玉染立即怒火中烧,他弯下腰,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领带,将转身想跑的程七彦拉住,单膝压制住他的背,反绑了他的双手。
刚才的奔跑已经让程七彦的体力消耗了许多,再挣扎,身体感到特别的疲惫,可他的不遗余力也让谭玉染不能得逞,程七彦紧紧并和着双腿,让他无法顺利进入。
“谭玉染,我会让你后悔的!”那种恨意,似乎增添了几分咬牙切齿,真的要不可挽回了么!?
欲~火和怒火碰撞在一起,让谭玉染失去了理智,“我现在就让你后悔!”
他扛起程七彦朝卧室走去,把他扔在了床上,手腕的束缚无法挣脱,程七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谭玉染把床单撕成条状,然后绑在自己腿上,单独分开,让他无法施力,不一会儿,双腿就呈M型分别吊在了床头,再想反抗,也没有了余地。
羞耻处袒露出来,被人一览无遗,原来别人的目光才是最无法抗拒的东西,即使别开脸,也能因为那种露~骨的仿佛化为有形的视线而感到羞辱。
谭玉染拉开抽屉,拿出一管润滑剂,倒在了程七彦平坦紧实的小腹上,乳白色的浓稠液体顺着三角区流下,绕开挺立的分身,流到了凹陷的脆弱部位,乳白将淡粉淹没,然后又随着呼吸的颤动勾画出一点点轮廓,那一点点叫人心跳加快的颜色在润滑剂的覆盖下若隐若现。
谭玉染还未等得及开发里面,就对准了那里,用火热的凶器把冰凉凉的乳白液体一起推挤到了紧缩的肠壁内,程七彦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那根致命的楔子从中楔开,然后迸裂成碎片。
快要脱口而出的那个痛字被强大的自尊心阻挡,即使咬碎了牙齿也叫不出口。
叫了又怎样……他已经不会顾及你的自尊心,否则又怎会这样做,那份耻辱感和委屈,已经没有人会心疼了,曾经甜蜜的隐忍,成为了倔强的坚持……不要叫出来,死也不要。
程七彦的紧缩与排异让谭玉染在他体内也不好过,秀美的眉头紧蹙,他轻轻仰头,缓缓的推进,退出……反复进退着,痛与快结合在一起,令人的感官到了另外一个迷幻的世界。
那里全是程七彦的身影……他狠心逼迫时的,决绝离去时的,还有刚才,仰面从楼上倒下去的那一刻,在空中坠落时,他惨然一笑,然后反压着谭玉染,让他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如果那不是雪地,恐怕谭玉染就真的摔死了……
是的,他想让自己死……谭玉染闷哼一声,又压制下了胸口涌出的腥甜,下面的感觉已经契合多了,他加快的动作频率,狠狠的挺动腰杆,每一次的进入都将更多的润滑剂带进去,所以进出一次比一次更顺畅,加之那绝佳的吸附与紧握感,叫人欲死~欲仙。
真正的痛快……痛的撕心裂肺,快的酣畅淋漓,那种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中,这样的互相折磨就像溺水者偶尔得到一口鲜活的空气一样,反复的窒息……重复的折磨……痛快着!
“叫出来,我听你的叫声……快,你叫啊!”谭玉染凶狠的顶撞着,好像铁了心要让程七彦叫出来……用他自己也羞于听到的娇喘和媚叫求饶声来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为何总是那样顽固,那样叫人痛恨却又不舍。
“你叫啊,叫啊!!”
程七彦被这狠命的冲撞摇晃着,强行折起来的腿也在不停的痉~挛,时而颤抖的像风中残烛,时而又瘫软的如一潭无波的死水。
痛,沿着每一根神经传导到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谭玉染俯身去亲吻他,可他却避开了……身体上的屈辱就够了,何必多此一举,亲吻……不是相爱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吗,何必呢……何必要在伤害的时候把残存的一丁点美好记忆也烙上狰狞的印记。
程七彦唯一可以动的地方就是脖子,他左躲右闪的逃避谭玉染的吻。
无法,谭玉染只好把他的束缚解开,他的双腿无力的垂挂在谭玉染的身体两侧。
到底,到底是有多倔强呢?谭玉染想看一看,那种狠心类似于赌气……他把程七彦翻转过身,趴跪在床上,用更加屈辱……却更深入的姿势冲击着他的防线。
偏偏就是要听他的叫声!
其实,只是想让他服个软……他在气头上,他只需要这一点,可程七彦却偏偏不给。
“……呜,嗯啊……”类似于呜咽的一声低吟从程七彦嗓子里逃跑出来。
程七彦要摇晃中渐渐神志迷离,无论身后的攻击多么猛烈,都没有再叫……因为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欲到最高峰时……他竟把手背上的一块儿皮肉生生咬断了根。
结束时,他感觉到身后人把代表侵占的液体射在了他的体内,属于其他雄性的浑浊让他感到恶寒,完了……欲潮就这样来了一波,退去一波……程七彦滚下床去,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他几乎是爬行的到了洗手间里。
谭玉染已经清醒了许多,他真真实实的听到了程七彦在洗手间呕吐的声音,好像经历了最恶心的事一样,或许给他一把刀,他会把谭玉染碰过的地方都一刀刀削下来。
第27章:请放我走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以季迟在带着小汀逃离纽约后的第三天又回到了这里,可他完全没有想到,正在追捕他们的,并非只有谭玉染一人。
季迟一行三人,住在了沿途的汽车旅馆。
每晚入睡前,季迟都会握着程七彦交给他的手机……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要打给他,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连一个音信也没有,季迟脑中不断出现机场发生的那一幕,谭玉染不会对他怎样吧?
越想心里越不安,那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季迟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当年若不是自己不小心知道了谭玉染的秘密,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就被害成植物人一睡就是上千个日夜,季家是怎样落败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季迟一清二楚,可他并没有选择报复。
因为谭玉染是程七彦的爱人,如果打击他,那就等于是对程七彦的伤害,而季迟又怎么舍得去伤害唤他醒来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他说不出自己对程七彦是个什么感觉,但是,为爱放弃恨,未尝不可……恍然,他明白了。
窗外的天已经渐渐明亮,季迟翻了个身,不再去想那些,准备抓紧时间休息,迎接天亮之后的行程,可是一声尖利的叫声却划破了这半明半暗的寂静。
季迟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方才的声音,分明是小汀的……季迟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就直奔小汀所在的房间。
“小汀,啊……”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大惊失色。
小汀抱着腿坐在床上,而她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拿着刀子的人,更是令季迟意想不到,那人的一只衣袖处于悬空状态,空荡荡的,显然是因为少了一只胳膊……而那只胳膊,是作为杀死了莫冰嫣的惩罚,被程七彦抓到以后砍掉的。
“迪非!”季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想起那人的名字。
迪非咧嘴一笑,眼睛里有种疯狂的偏执,这个操纵者的傀儡,终于被施了恶毒的诅咒!
季迟一下就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房间里,围满了迪非的人,而程七彦雇来保护他和小汀的雷越早已倒在地板上的血泊当中,傀儡……要开始一个个的报复幕后人了……
………………
程七彦在昏昏噩噩的模糊状态下尝试了很多次,不知过了多久,才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张床,程七彦感觉特别疲累,又重新阖上眼帘。
“叔叔,你醒了吗?”稚嫩的童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程七彦再次睁开眼睛,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他很艰难的溢出一抹疲惫的笑容,伸手召唤在床尾那里缩成一团的孩子,“是小睿啊,过来……”
小睿万分欣喜,爬向床头,跪坐在程七彦的肩膀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程七彦抬手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昨天晚上谭叔叔把我抱来的,你睡了一晚上了。”小睿盯着程七彦缠着绷带的手,没敢问是怎么受的伤。
程七彦感叹这孩子的懂事,“那你在这里守了一晚上?怎么不把我叫醒……这几天他……谭叔叔把你放在哪里了,有没有对你不好?”
小睿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
程七彦把被角揭开,“进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那边坐着多冷啊,傻孩子……”
小睿很听话的躲进被子里,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伏在程七彦的胸口,他眨眨眼睛,睫毛刷的程七彦的胸口很痒。
那晚过后,谭玉染再没碰过程七彦一下,不仅把小睿送回了他的身边,而且对他更是百般的体贴,尽管换不来程七彦的一点回应,但至少不会争锋相对,程七彦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睿身上,再也无力去争辩什么。
他只想离开,然而即使磨破嘴皮子,谭玉染依然无动于衷。
他们都对彼此的需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要走,一个却要留,各不相让,就像一场无法化解的冷战一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要怎样才能不恨我?”
“除非你放我走!”
“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谭玉染求助于时间,希望光阴一点点磨灭掉程七彦的坚持,可程七彦却不能等,小汀和季迟还在外面,这让无时无刻不为之担忧,而想要离开的心也更为迫切。
“放我走吧,算我求你了,小汀离开我很久了……”程七彦竟屈膝跪在了谭玉染面前,口气是放下一切的渴望……似乎生命就快枯萎在这牢笼中了。
谭玉染无所适从,程七彦居然会求人,还会给人下跪……如果是以前,谭玉染根本无法想象这一幕,这到底是谁在逼谁呢?
“我……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这一次,他无法断然拒绝,谭玉染逃也似的转身走掉了,他不想看见那样的程七彦。
“等等……”程七彦忽然抓住了谭玉染的衣服下摆,摊着手,目视前方,瞳孔异常的空洞……“给我一包烟好吗?”
谭玉染愣了几秒,本来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但最终还是从包里摸出了半包香烟,塞到程七彦手里。
“还有,打火机给我……”
“你少抽点……”
程七彦就像拿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坐在了地上,苦笑道:“你给的本来就不多,我上哪儿多抽……”
程七彦细细的摩挲着烟盒上的文字,好像在轻抚曾经的记忆一样,谭玉染注视了他很久,确定没事以后才无奈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程七彦打开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的气味让好几天没抽烟的他觉得有点不习惯,竟开始咳嗽起来,小睿跑过来为他拍背,可他却咳嗽不止,最后居然呛出了眼泪。
天亮的时候,烟灰缸里七零八落的丢着几个烟蒂,程七彦看着熟睡的小睿,把只剩下一根烟的烟盒揣进了包里,他背靠床边,看着窗外的暮色,无声的等待天明的到来。
清晨,他们在同一张桌子上享用早餐,而且程七彦意外的胃口不错,谭玉染甚至觉得有些不习惯。
“干嘛用那样奇怪的目光盯着我看?”程七彦为小睿抹去嘴角的牛奶须,不经意的问了这句。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程七彦若有似无的扬了扬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对着自己的盘子,过了很久,听见谭玉染放下刀叉的声音,随即,谭玉染清醇的嗓音缓缓道来,“七彦……我们和好吧,你不是担心小汀吗,你一定知道联系他们的方法,把她叫回来,我们重新开始,行不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阻拦我们了,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心里添一道屏障呢?”
程七彦在心里冷笑,那天把他绑起来狠命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在他心里留下屏障……然而,他却心口不一道:“你也给我一点考虑时间吧。”
谭玉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程七彦的这个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谭玉染惊喜的就像初恋表白成功的少年一样,他从椅子上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那……那你好好考虑吧,我去公司了。”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谭玉染又回过头来指指嘴角,“你这里也有?”
“什么?”程七彦抹了一下嘴角,上面沾了一点点奶油,他的脸上一下就浮起了红云。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谭玉染开车离开的声音,而程七彦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须臾过后,他看向外面,猛的站起身来。
“叔叔,你怎么了?”
程七彦对小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说话,小睿乖乖的闭上嘴巴,看着程七彦的一举一动。
他来到窗边,轻轻揭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风雨不改的站着看守的人,比起以前,只多不少。
程七彦把餐桌上的盘子和花瓶拿下来,轻轻的挪动桌子,尽量不弄出大的声响,不一会儿便把桌子移到了门边,死死的把门抵上了,然后把窗户也从里面锁了起来。
确定没有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后,程七彦来到了卧室,在梳妆台的底下摸出了一把钥匙,他像拿到宝物一样把钥匙置在胸前,或许刚来美国时,他就料想到了现在,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也是绝境中的唯一方法!
第28章:爱的灰烬
这栋房子有一个地下室,但是是上了锁的,而程七彦早就在搬进这个新家时就悄悄存好了备份钥匙,现在正是该它派上用场的时刻。
程七彦拿起钥匙从卧室出来,来到楼梯下面的地下室入口处,打开了地下室的门,顺着阶梯走下去,里面一片漆黑,他扶着墙找到了电灯开关。
啪嗒一声,空间顿时明亮起来,地下室的房间也是按照居住环境设计的,所以下面也很漂亮,而且更有情调,这本来是谭玉染为了和程七彦逃避孩子们的二人世界,住进来后只来这里疯狂了一晚。
程七彦的手抚过沙发靠背,上面还留有那次的欢爱痕迹,现在想来,好像是梦境一样……而且眼下的境况也不容他多想,程七彦快步走到液晶电视旁,打开下面的壁橱,把里面摆放整齐的名酒拿出来,最里面,赫然呈现出许多个大小一致的汽油桶!
程七彦一手提一个,总共走了四趟,才把地下室的汽油桶全部搬到上面去。
楼上,楼下,楼梯走道……客厅厨房卧室,程七彦把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淋上了汽油,直到每一个汽油桶都底朝天为止。
小睿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也不好奇程七彦到底在做什么,等他把汽油泼完后,他抽出一张面巾纸,垫着脚尖递给程七彦,程七彦失笑,他弯下腰来,让小睿替他擦掉额头上的细汗。
程七彦单膝跪地,看着眼前可爱的像精灵一样的孩子,他过分的沉默了,好像知道一切似地,大眼睛那么清明,像年幼时的小汀一样,那么惹人疼爱……
“给叔叔点烟好不好?”程七彦拿出只剩下一支香烟的盒子。
小睿点燃打火机,双手递上火源,为程七彦点上了最后一支烟。
室外,把守着门口的两个保镖突然察觉到异常,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朝身后的大门看去。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一经提示,另外一个人立即用力嗅了嗅,空气里的确有什么味道,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突然大惊道:“不好,是汽油!”
“快!”
二人来到门前,扭动门把,却无法将门推开,殊不知,里面早就被程七彦用餐桌抵上,而且搬了许多重物压在上面,一时半会根本进不去。
外面传来猛烈的撞门声,而程七彦的一支烟也快到尽头了,“小睿,敢不敢?”
“敢!”小睿的眼底毫无惧意,他拿下程七彦叼着的半支烟,将亮着火星的烟蒂扔到了楼梯下。
汽油遇到燃点,顿时由一点星火形成燎原之势,从楼梯一路蔓延至楼上,燃烧了半面墙,随之……整个天花板也被火焰吞噬,轰轰然将烈焰传导至每一点可燃的事物上,四面火舞的墙构成了一个瑰丽的火海,把程七彦与小睿包围在其中,如同置身在曼珠沙华的海洋一样。
程七彦把打火机放在一个矮桌上面,然后把左右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爱怜的摩挲了一下,然后恋恋不舍的与打火机并排放在一起,最后给予它一抹充满爱意的注视。
程七彦低身抱起小睿,在他耳边低语,“怕吗?”
“不怕!”小睿环住程七彦的脖子,把脸紧贴他的脸,依偎在一起。
火光映红了程七彦的脸,就像在一个光影华丽的舞台上一样,用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谢幕,然后转身留下一抹不真实的背影。
门还没有撞开,屋里冲出来的热浪就从门缝中喷出,看守的保镖只能卧倒在地上,抬头一看,大火已经冲破了房顶,浓浓的烟雾伴随着舞动的愤怒烈焰,像是有直冲天际的气势。
“快报警,给总裁打电话……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火势越来越猛,没人敢靠近房子,旁边的窗户纷纷被气浪击碎,火焰不时从里面喷出来,轰的一声,房屋里显然有什么巨物坍塌了,让人心为之一颤,火带着将一切焚为灰烬的决绝在寒风中呼啸。
谭玉染还是不远处的公路上,就看见天空冒着白烟,而那个家里的方向,他猛踩油门,以最快的速度朝心系的地方冲去,可是心却越来越沉,几乎压的他喘不过起来。
等他赶到时,房子已经被大火整个吞噬,只依稀看见房子的轮廓,而说它此时是一座火山,恐怕更为贴切,谭玉染呆站在车旁,看着眼前堪称壮观的画面,心却冰凉。
“人呢?”谭玉染摇晃着旁边的一个保镖,想从他们带着歉意的神情中看出一丝其他。
“程先生……他,没有出来。”
谭玉染回头看着那片火海,嘶吼着那人的名字……“七彦--”
“总裁,总裁!”身后几个手下还没反应过来时,谭玉染就朝火海里跑去,幸好被几人同时拉住,“您冷静一点,那里很危险的,千万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们放开我,七彦还在里面,为什么不救他……他会死的,我要去救他出来,放开我……七彦……七彦,啊--”谭玉染如同垂死挣扎的人一样,像是最后一搏般,力气大的惊人,竟要好几个人奋力才能制止住他。
他直愣愣的看着火海的怒涛,声嘶力竭的大喊着,直到嗓子哑掉,却还是没有停止呼唤他的名字,那种力量,似乎一点一滴都在耗用生命,直到枯竭为止。
“程七彦…………你出来,出来啊……出来我就放你走……”
火海的高温把周边的雪都烤化了,树枝上的积雪成了一滴滴的透明液体,慢慢滴落,疑似春暖花开的季节来临一般,却不知,是雪花都在为之哭泣。
轰隆一下,似乎地面都震动了一样,房顶整个掉进了火焰里面,重力引起了一连贯的倒塌,整栋房子一瞬间全部塌方,只剩一堆残骸还在无休止的燃烧。
有心席卷而至的灾难,还有什么能够存活?
“啊……”刹那间,谭玉染停止了挣扎,颓然跪倒在雪地上面,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像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木偶一样。
大家不约而同的放开了谭玉染,看着他在雪地上痛得不能自己……
他眼神木讷的直视前方,如深潭一样的黑眸里有一簇火苗,可却再也映不到心里,突然,胸口如受重击,就像那日掉从楼上掉下来的感觉一样,胸中压抑多日的那股腥甜,失去了阻拦……
谭玉染身体朝前一顿,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染红了衣襟,染红了前面的雪地,可血却源源不断的从咽喉处冲出口腔……谭玉染身体一歪,载到在地上。
眼前的景象倒转,突然变成了那栋完整的建筑,那个完好无缺的家,从窗户还可窥见里面正在欢乐嬉闹的一家。
被血点缀的艳红异常的嘴唇扬起一抹笑意,谭玉染的身躯不断的震颤着,每颤动一下,就有一大口血从嘴里奔涌出来,眼前的画面,慢慢远去,渐渐模糊……最后被无力垂下的眼帘阻挡。
谭玉染睁开眼睛时,周围一片惨白,因为这里是医院……又或许,他的世界只剩黑白两色。
他从病床上起来,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捂住脑袋,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片段就像暴风骤雨一样回到了脑海。
“七彦……”记忆还停留在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一刻,他穿上鞋子,跑出了病房。
“总裁您醒了,您去哪里?”江青把东西随便扔在了病床上,疾步追赶谭玉染。
全世界都被忽略了,只有心中的牵挂永远不变,谭玉染在车前怒吼,江青无法,只好开车把他送回家--那个废墟。
谭玉染下车,只见眼前已经被大火夷为平地的家,地上焦黑的建筑残骸还在冒烟,在银装的地面上,这大片的漆黑显得格外的扎眼,谭玉染转身,用眼神向江青求助,神情完全没了平日掌控大局的风度。
江青有些不忍,半响才回答他,“什么也没找到……兴许,是逃出去了。”
谭玉染用力点头,对……什么也没有找到是最好的消息,他逃得出去的,程七彦……那是他也甘拜下风的人,他的心机,远不止他看见的那些……
谭玉染跌跌撞撞的朝废墟里走去,江青没有阻止他,远远的看着。
站在一片空地上,那大概是原来客厅的位置,谭玉染迷茫的转了个身,四周都是一样,入目的全是灰烬,一场大火,似乎烧毁了谭玉染的世界,他曾放弃一切去换取的幸福,不惜他恨自己也要挽留的爱人,早已不知去向,留给他的,只有这片载满曾经的废墟……
即使成为了历史,可为什么连遗迹也不放过,偏要一起毁掉?
谭玉染在废墟当中翻找着,可却一无所获,他看着满手的漆黑灰烬,晶莹的液体从眼角下方的嫣红伤疤上滑过,可是无论多少滴,也冲刷不净那抹鲜红的胭脂色,谭玉染跪在地上,俯下身……一个大男人在废墟中央,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这就是他的世界吗……?
“七彦……你回来,回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我再也不关着你了,你去哪里我都不拦着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对不起…………”
恸哭伴随着废墟中冒出的轻烟随风消逝,化为虚无,多希望……借着风……告诉躲藏在某处的爱人,他甘愿被恨也不愿爱只是一场华丽的假象。
不知过了多久,谭玉染撑起身,手掌突然碰到一个小小的圆环……他捡起来一看,里面用楷体刻着三个很小的字--“谭玉染”--正好与他手上现在带着的“程七彦”对应。
那是他们的婚戒,铂金的光芒已经被火焰灼成黑色,但仍旧完好无损,谭玉染把两枚戒指戴在同一个手指上,印上一个深情的吻。
第29章:标题无能
眼前一片黑暗,季迟只能靠听觉获取一点周围的信息,突然,身后一只手猛力一推,季迟失去平衡,重重的跌倒在地,过了两秒,季迟缓了缓身上的剧痛,才艰难的转身,奈何手被反绑,无法站起来。
“啊……把本公主放下来,……啊!”
耳边响起小汀的叫骂声,季迟急切的想要起来,却被人按住,突然,眼前一亮,蒙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揭开,长时间的黑暗让眼睛有些畏惧光亮,季迟慢慢抬起眼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的身影。
“小汀!”
“呜……鸡翅!”
只见小汀像粽子一样被绑的结结实实,高高的吊在了房屋的横梁上,如同一条离水的鱼一样挣扎着。
“混蛋,快放她下来!”季迟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迪非,冲他大吼,今天真是不爽至极,被人用枪指着不说,苦练了许久的武功居然无的放矢,季迟相当鄙视迪非这个行为犹如一个妒妇一样的男人,真想拧断他的脖子!
程七彦当初怎么就心慈手软饶了他一命!?
“你应该知道怎么联络他吧?”迪非单手把玩着一把尖刀,在季迟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道红色的细纹,那T台模特始终带着的三分高傲似乎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让他显得如同一个没落贵族。
“知道也不告诉你!”季迟怒视他,一点也不畏惧他手中的利器,反而朝刀尖靠近了些,从最深处透出对迪非的嘲讽。
那种像看着蝼蚁的一样的眼神,是刺激迪非可怜的自尊心最好的方法,他朝身后的打手做了一个手势,那边立即拉动绳索,把小汀吊的更高,离地面已有五六米之远。
“不说我就把她丢下来,摔不死,起码也能摔出个半身不遂的残疾儿童来,到时候看季少爷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嘴硬。”迪非捏住季迟的下颚,失去一条胳膊的他,单手的力量大的惊人,季迟感到下颚的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疼痛。
莫说季迟就算知道怎么联系程七彦也不告诉迪非,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而且程七彦现在恐怕还在谭玉染那里无法脱身,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天都与他们联系,迪非肯定是恨惨了程七彦,叫他来,非但不会放了小汀,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
可现在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脱身,也找不到求救的方法。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季迟想起程七彦事前给他用来专门联络的手机,就算不能打给程七彦,那么也可以另寻救星,对……还有那个人可以帮忙……
季迟卯足了劲,一个唾沫就吐到了迪非脸上,临了还补了一句:“你就算弄死程七彦全家,谭玉染也不会要你,你不过是个被玩腻了的过气模特罢了!”
这句话准确无误的踩中了迪非的痛脚,姣好的面容一下就变得狰狞,愤怒的模样扭曲了他,他一甩手中的尖刀,刀锋一转向下,深深的刺进了季迟的大~腿肌肉中。
“啊,鸡翅!鸡翅!”季迟咬牙咽下了那差点脱口而出的惨叫,倒是悬在半空中的小汀先尖叫起来,无限心疼的看着季迟被刀子戳穿的大~腿。
“我会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后悔的!”迪非站起身,看着已经痛弯了腰的季迟,现在已经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更不要说嘴硬了,血浸透了他的白色休闲裤,迪非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审视着自己的杰作,那一笑,更是充满了令人胆寒的疯狂与邪恶。
是的,他会要每一个人后悔,尤其是谭玉染……
那种生活在镁光灯下的人,总是有主角瘾,就像迪非一样,他受不了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更不能忍受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一个利用工具。
可他从来不知道,不是别人利用了他,而是他自己的嫉妒心操控了他的人格。
“看住他们。”
“是!”
迪非转身离去,留下季迟痛的昏迷不醒,小汀不停的呼唤他的名字,他却只是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这里是一个特别大的仓库,摆满了大小一致的木箱,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看些打手的架势,也绝对不会是些什么好东西。
季迟已经没有行动能力,小汀又被绑在半空,让打手们松懈下来,感到周围的视线没那么紧绷以后,季迟轻微的动了一下。
小汀差点欣喜的叫出来,立即看见季迟用嘴型说:“不,要,出,声”
机灵的她立即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模样,有气无力的垂在半空,只是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季迟的方向。
地上,季迟一点点的把头靠近自己的腿,多亏了身体的柔韧性,他的嘴巴离腿越来越近,刚才插进腿里的刀还没有拔出来,虽然代价大了点,但是却换来了这个绝好的武器,因为旁边有木箱的阻挡,造成了一个视线所不及的死角,所以季迟在没有引起打手注意的情况下用牙齿咬住了刀柄。
他早已疼的冷汗淋漓,但是现在不得不抓紧时间,他心一横,咬住刀柄慢慢把刀身从大~腿中拔了出来,而伤处已经疼的麻木了。
这时,小汀突然大叫起来,“啊啊啊啊,疼,呜呜呜,爸爸你在哪里,呜呜呜……”
她这么一大叫,把那些打手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去,季迟得到了一个空挡,把刀丢在地上,然后人朝前面倒过去,有惊无险的把刀握在了手里。
等打手们知道小汀只是虚张声势后,回过头来看季迟,他还是半死不活的那副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
季迟暗中数了一下,这里总共站着八个打手,这些人身上肯定有枪,如果他用刀子割断手上的绳索,可是带着一条伤腿以寡敌众的胜出的几率几乎没有,而且还要救小汀,如果引来更多的打手,非但逃不掉,还会惹怒迪非,到时候肯定比现在更惨,季迟心里慢慢盘算着,一边用刀子小幅度的割磨手腕上结实的绳子。
这时,迪非再次走进仓库中来,季迟立即停止了身后的动作,看也不看迪非一眼,假装靠在一个木箱上闭目养神。
可迪非却举着手上的报纸递到他的眼前,季迟睁开眼睛瞥了一眼,顿时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心如同被人重击--报纸上赫然刊登着一则消息,并附上了大幅的照片,那分明就是一个火灾现场,而地址……不正是谭玉染和程七彦住的地方吗?!
“看见没有,是泼汽油自焚……”
“不……不会,他不会那样做!”季迟拼命摇头,程七彦怎么会自杀,打死他也不能相信这个消息,……可迪非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吓唬他,他真想挣脱手上的束缚一刀扎死眼前这个家伙。
正在这时,一直沉睡在季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的表情即刻由失神转变为紧张。
迪非眼中流露出一抹莫名的贪婪,拿过季迟的手机,“我就说嘛,他绝不是省油的灯。”说完,他翻开手机,看着那个公用电话号码的来电,按下了接听键,“喂……”
程七彦的心立即一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属于季迟的声音,从那空旷的背景音来判断,这应该是在一个不属于正常建筑的空间内,“你是谁?”程七彦几乎马上判断出季迟他们遇险了,口气带着不和善,直截了当的询问对方的身份。
“果然是你啊!真是贵人多忘事,程先生连我也不记得了吗?”迪非调笑的话语中透着几许阴险。
程七彦站在一个电话亭内,外面是一个人流如潮的街区,鳞次栉比的耸立着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他有些厌恶的闭上眼睛,“迪非,你想干什么?”
“呵呵,当然是想要你的命!”
“程七彦,千万不要来!”季迟突然朝电话那边大喊,迪非转身过来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那一脚的力道非常大,季迟觉得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似地,差点疼的抽搐,蜷缩在地上半天没了动静。
可是程七彦听到了,那远远的声音,传达着急切与担忧。
“不知道你是不是肯为了你女儿来呢?当初季蓝绑架了她你简直是奋不顾身……可现在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你亲生的,你是否还能……”
“废话真TM的多,在哪里,我立刻就到!”
第30章:独闯险境
程七彦挂掉了电话,眼底染上了凝重的色彩,他说过多少次了……最最讨厌别人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可总是有人犯同一个错误,这种感觉完全激怒了程七彦。
他蹲下来与小睿的视线平行,叹了口气,抱着小睿朝对面的宾馆走去,程七彦定了一间高级套房,把小睿安置在里面,对他说道:“小睿,叔叔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乖乖的在这里等,哪里都不要去,行不行?”
“叔叔会回来的吧?”小睿眼里流露出信任,却又带着点不安的期盼。
“会的,一定,等着叔叔!”程七彦摸了摸小睿的脑袋,带着担忧离去了。
偌大的床上,只有小家伙孤零零的身影在上面坐着,一直一直等待。
程七彦出去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救小汀和季迟,他从来不是一个鲁莽的人,现在只有他,所以必须要把每一种可能性都想到,就像从谭玉染那里逃脱一样,虽然冒险,却不得不承认,他想的很周全。
程七彦先是去银行提取了现金,见了需要见的人,准备好了必要的东西后,程七彦才如约来到迪非所说的地方。
刚刚走到仓库门口,立即围上来十余人,整整齐齐的把程七彦包围,幽黑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他的头,程七彦不露丝毫痕迹,举起双手,任由他们搜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危险物品后,那些人才退散开来,让出一个缺口,程七彦缓步朝前走去,那些人也随之移动,枪口不曾不开过他的要害。
“爸爸,呜--”小汀正被绑在一个椅子上,刚刚呼喊了一声,就被堵住了嘴巴,而小汀的脑袋上也顶着枪口,这让程七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小汀,啊--季迟!”程七彦一下瞥见角落处的季迟,他身上的血成为了格外抢眼的颜色,而人已经昏迷,看来是失血太多。
就在他惊诧不已的时候,一个优雅的脚步声慢慢踱来,迪非站在了小汀的身后,远远的与程七彦对视,无疑,他现在是占了上风的,所以那种笑容是带着猖狂的……似乎本就打算玉石俱焚。
“如你所愿,我来了……那么也请放掉我女儿和季迟。”程七彦目视迪非,他知道这人现在差不多已经疯了,和疯子讲约定肯定是在痴人说梦,程七彦朝仓库顶上瞥了一眼,等待迪非的回答。
“呵呵,程七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天真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要放了他们?如此难得的机会,自然要一网打尽!”迪非取过一个瓶子,晃了两下,“听说你泼汽油自焚了,真可惜,是假的……那我现在就让见识一下什么的真的!”
说完,迪非将整瓶汽油浇到了小汀的头顶,然后浑身都洒满,几乎将小汀整个人都浸透了,但因为嘴巴被堵住,小汀只能无助的呜咽,汽油流到嘴里的味道让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难看。
“该死的,你住手!”程七彦看见迪非点燃打火机,将火苗时不时的靠近小汀,想起那天的火场,几乎的爆炸式的蔓延开来的火,就像魔物一样,根本不可能扑灭,要是让小汀接触到一丁点星火,那就只能看着她被烧死了。
程七彦不顾一切跨前两步,然而脚下立即响起数十声连贯的枪响,枪手们再次把枪口指向他的脑袋,如果再轻举妄动,那么下次就是他的脑袋开花了。
他把伸出去的右脚又缩了回去,规规矩矩的举起双手,只有眼睛还看着女儿,程七彦无法平定气息,胸口剧烈起伏着,那时的气氛,就如同迪非手中的火苗一样,微妙的摆动着,却蕴藏着巨大的热量与危险。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女儿?”
“怎样?怎样都可以?”迪非的话语带着邪恶的暗示。
“如果不可以,那我就不会来了。”程七彦似乎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等着迪非开出残酷的条件。
迪非眼里闪过一抹贪婪的精光,“是么……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男人,千万别浪费了,让他们轮流把你上了吧!嗯,可以吗程先生?”
程七彦胃里一阵翻腾,果然是个很恶心的条件,可他却不怒反笑,“当然,可以!”
程七彦几乎没有做出任何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干脆的让迪非有些吃惊,迪非不再调笑,用英语朝那边的打手吩咐了一句,他到要看看,待会儿程七彦是否来能笑得出来。
“自己动手脱了吧!”
那些健硕的打手本来还一脸肃穆,现在却纷纷露出猥亵的表情,目光像一只恶心的大手一样在程七彦的身体来回侵犯。
程七彦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士套装,身上莫名的散发出一股禁欲气息,却越是惹人无限遐想。
那边,迪非又点燃了打火机,在小汀的身边招摇,程七彦无法再拖延,开始自行解开风衣的腰扣,一件一件的除去身上的衣物,迪非玩味的看着这一幕,可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程七彦弯下腰去脱鞋的时候,一下就不动了,接着他慢慢抬起头注视着迪非,竟是在冷笑。
一个清亮的响指声刚刚落音,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程七彦的举动时,忽然听见头顶响起木料吱吱呀呀的声音,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往房顶上望,只见房顶透出几束日光进来,而房顶居然从中间分开,就像打开了一扇窗户一样。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庞然大物一样的箱子从房顶的开口中落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仓库中央的地上,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木箱,因为重力的缘故,箱子被摔了开来。
里面的东西散落开来,一个闹钟大小的定时器从滑落出来--定时炸弹!
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出的词汇就是它,纷纷朝后退开一大步,而这时,程七彦手里举着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话语带着狠历与决绝,“不想死的都把枪放下!”
此话一出,打手们纷纷面面相觑,开始犹豫起来,形势一下就大扭转,迪非恼羞成怒的看着程七彦,“不许放下枪,快杀了他,杀了他呀……”
那些人没人敢接受他的指挥,因为那个箱子里的不止是一颗定时炸弹,据目测,定时器周围至少码放了二十公斤的TNN炸药,如果程七彦真的按下遥控器,引起连环爆炸的话,那整个仓库都将灰飞烟灭,所以现在没人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
可是不要忘记,迪非已经是个疯子,他已经不惧生死,只为了铲除程七彦,这个他认定的命中克星、不共戴天的仇人,他目露狰狞之色,“程七彦,那就同归于尽吧,否则我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的!”
话音未落,迪非将火源靠近了浑身泼满汽油的小汀,作势就要引燃她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噗”的一声,刚才还不省人事的季迟竟一下睁开了一眼,而他也在同一时间割断了背后的绳索,他坐起身体,看着迪非的方向,将那把他插进自己腿中的到还给了他--
季迟借助巧力一甩,尖刀在空中转了几转,然后就像一支有力的箭矢一样,射向迪非的后颈--迪非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脖子插出来的刀刃。
他的脖子竟被那一刀活生生的给刺穿了,刚好损伤了颈椎里的中枢神经,迪非的身体瞬间瘫痪,软倒在地上,只听见他呼吸时,破裂的气管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而他不甘的眼底,那一星火苗已经慢慢的熄灭掉了。
“快,快救小汀……”
季迟指着被五花大绑的小汀,程七彦也顾不得他,直接去给女儿解开身上的束缚,把她从椅子上解救下来,小汀抹了两把脸上的汽油,卷发服帖的耷拉在头顶,像一只落进油桶的小猫一样。
“爸爸……讨厌,你怎么才来,人家差点就被火葬了,呜呜……”
程七彦好脾气的由着她闹,他最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过一阵,她就会安静下来,“好了好了,季迟哥哥身上还有伤,我们过去看看他。”
小汀努力克制着受惊的心,半哭不哭的点点头,来到季迟身边,程七彦蹙着眉观察季迟腿上的伤势,看样子受伤的时间不短了,腿已经肿得跟柱子一样大了,而小汀却大惊道:“啊!鸡翅,你怎么了……跟电视里流产的女人一样,这么多血!!呜呜……”
季迟本来还算不错的气色立即没了踪影,黑着脸问:“你都看了些什么电视啊?”
突然间,前面传来一个孤独的鼓掌声,显得饶有兴味,伴随着漫不经心的步伐,仓库门口走进来一个浑身散发着蛊惑气息的男人。
而刚才那些束手就擒的打手们已经整齐的站成两排,恭迎他们真正的主人--古逸!
“干的真是漂亮!”古逸夸赞道,而他的视线,至进来开始就没离开过程七彦。
怎么会是他?季迟与程七彦对视,全都吃惊不已。
第31章:深藏不露
程七彦一直都觉得古逸的身份不一般,这个谜团一直留在心中,差点被遗忘,而古逸现在出现的确有点出乎程七彦的意料--实际上他觉得非常的不妙,那些打手看来都是古逸的手下,而刚才他们的垂死挣扎,在古逸眼中不过是一场跳梁小丑上演的好戏。
这种感觉可一点也不好……难道古逸是想正式登场了么!?
“请让一下,我朋友受伤了。”程七彦搀扶起季迟,走到仓库门口,他得赶快送季迟去医院,他虽然还清醒,但腿上的伤继续出血的话,后果肯定会很糟糕。
古逸低笑,退开了一步,为程七彦和季迟让出道路,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古逸对着程七彦的身影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答案……近在咫尺!”
此话一出,程七彦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他暗自思忖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是这个意思吗?
程七彦离去后,古逸回首看了一眼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迪非,看着他的颈项上直插着的尖刀,不由的更加的欣赏程七彦……那个带着三分斯文,三分冷漠,还有三分强硬的男人,真是非常非常的吸引人,有人为他死心塌地,有人愿意为他去死……如此分明的爱恨都附加到他一个人身上,如何教人不感兴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谭家人都算是栽到了程七彦的手上,他能让古逸和谭凉景的玩了十年的游戏一局定胜负,也是唯一能牵动谭玉染的人,若能将他驯服成工具的话,该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情吧!
古逸突然对这丝趣味充满了期待……
程七彦叠膝坐在椅子上,看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季迟,他是太累了,而且放血太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能闭眼的机会,自然要睡到饱为止。
程七彦多少带着点自责,所以在季迟睡着的时候也一直守着他,百无聊赖之际,他不由的感叹,真是和医院这地方有缘呐,真真假假的伤病一直没断过,他以后是不是该重拾医生的老本行呢--对于未来,程七彦第一次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季迟醒来是因为在小汀和小睿的吵闹下才勉强睁开眼睛的,而第一眼就看见程七彦让他非常高兴,真希望,每一次醒来都能看见他。
“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程七彦把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一点。
“有,肚子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
“嗯嗯,饿了!”季迟展露出招牌式的微笑,看着程七彦为他准备吃的,并用自己的唇试汤的温度,程七彦不经意的举动让季迟心潮澎湃。
因为身体很好,所以季迟的腿伤在第二天开始就已经逐渐消肿,似乎那点伤根本不影响他什么,恢复的也比常人更快。
来纽约的第一个冬天,就在动荡中结束了,也许是无心观赏,程七彦从未发现这个繁华之巅的城市有一点美感可言,即使冬去春来,它依旧冰冷,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就此离开……?
继续,已经没有了理由,离开……真的能够走得掉吗?还是说自己不习惯结束!
程七彦替季迟缴纳了住院费后,直接回到了病房,可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出去十来分钟的时间,病房里就多了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程七彦伫立在门口,看着江青,以及他身后的几个人。
“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七彦对江青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这是早晚的事情,他点了点头,来到了医院外面的一家餐厅。
“你没事就好!”这是江青的第一句话,是由衷的欣慰,只要程七彦还活着,那谭玉染也就不会有事了,“我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确定你是否还活着,总裁他也只是执着于这一点而已……”
程七彦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由味蕾蔓延至心脾,他静静的听着江青叙述最近发生的事情,从他离开后的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也许是他做的太狠太绝,但是那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方法,可以终止两人的互相折磨,如果那样继续下去,那就真成一种悲哀了。
当断则断,所以程七彦一点也不后悔,至少,他想保留曾经的美好,即使它会成为心中的遗憾,也不要在那种伤害中被腐蚀掉。
“最近恐怕会有危险,总裁希望你能回去。”江青突然话锋一转。
程七彦从沉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正色这个话题,他不认为这是在劝他回去而捏造的谎言,“什么危险?”
“我想你也知道一些的,古逸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这是个很危险的人物,他和大少爷的纠葛快十年了,现在二少爷才是谭家之主,这是个不得不跨过去的难关,请恕我直言,这一关将非常的难以跨越,所以希望你不要成为总裁的弱点而遭到别人的攻击。”江青直言不讳,这当然不是谭玉染让他转告的,然而作为谭家的忠犬,他已然嗅到了悄然逼近的危险。
程七彦也从这话语中听出了诚恳之意,似乎是很严峻的形势,可这话他并不完全认同,他什么时候成为谭玉染的弱点了?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程七彦有点不高兴,他豁然起身,叫来服务生埋了单,起身就要离去。
“等一等,你没有什么话想转告他吗?”江青知道程七彦是明白人,也不再强调刚才的话题。
程七彦驻足,他看着窗外,过了半响才说道:“让他多保重,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转过身去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有没有热泪盈眶,这是那些要强的人所争取来的特权。
……………………
“回来了!”季迟背靠在床上,关掉游戏,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嘿嘿,我还以为你被拐跑了,去这么久。”
程七彦白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削皮。
季迟以为他生气了,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回去了?喂,给个台阶你就下了吧,干嘛和自己较劲呢,其实你心里根本放不下他,何不相信你俩缘分未尽呢?”
削到一半的苹果皮突然断掉了,是的,他还做不到心如止水,一句话,便能激起涟漪,“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别的不识好歹?”
程七彦突然这样问,让季迟有些错愕,他拿过苹果和刀子,开始自己削,可程七彦却没有停止追问,“你心里肯定那样觉得吧,既绝情又狠心的家伙,无论别人给多少次台阶,却总很高傲的一副样子。”
“不……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回去,就这样陪着我也好,可是冷暖自知,互相折磨是因为曾经相爱,因为放不下,而你现在却躲起来自我折磨,叫人看的心疼,人可以任性一点,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但起码是让自己感觉舒服,而不是整天都心神不灵的……别说你不能或者讲什么理由,你俩你一拳我一脚,也该扯平了,再这样下去,除非你是受虐狂。”季迟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程七彦。
没办法,年轻人口才太好,程七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接住苹果啃了几口,回味季迟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手中苹果……“你才是病人好不好,为什么是我吃了?”
僵了几秒,二人相视而笑,程七彦回忆江青刚才说的话,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对了季迟,你认不认识古逸这个人,你那天看见他好像很吃惊的样子,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一点,不过大多是外界的传言……你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这人可招惹不起哦。”
“怎么说?”程七彦聚精会神的听着季迟娓娓道来,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
“他说让您多保重,他也会照顾好自己。”江青原封不动的转告了程七彦的话语。
“知道了……”谭玉染看着手上的黑色戒指,慢慢咀嚼着这句话,细细品味着,难以舍弃,无法从脑海中挥去。
有一半的生命流落在外,那种感觉令人牵肠挂肚的疼,不过……他还活着就好,至少,恨已经随风消逝,还剩下爱吗?当然……痛与爱相生相伴。
……………………
PS:嘿嘿,再过几个难关差不多就能破镜重圆了,嘻嘻,患难见真情,方显的珍贵嘛,亲们要有耐心哦。
第32章:特殊邀请
一个星期后,季迟的腿差不多就能下地走路了,但是还不能着力太多,所以看上去有点跛。
“喂,很难看吗?别笑我啊……”季迟回头去看程七彦,生怕他笑话自己走路的姿势。
程七彦似笑非笑的跟在后面,也不忍心捉弄季迟,还是上前架着他在公园里慢慢的行走,季迟趁机紧紧贴着他,偷偷的嗅着他头发上的清香,那味道使这个午后变得格外醉人。
那一刻,季迟真希望自己的伤好的慢些,于是突然间便不在意走路的姿势很难看了,越跛越厉害,连续跛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都还没好,而他得到的福利就是有程七彦的悉心照料和形影相随。
“你是不是残废了?怎么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呃……”
程七彦的目光始终不离季迟的那条伤腿,表情揶揄的等着他给出答案,其实他只是不戳穿而已,心里早就明白季迟那点把戏,季迟支支吾吾了半天,尴尬的脸都红了,程七彦掉头就走,季迟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跑去追程七彦,突然,他驻足……季迟才想起来自己跑得太快,等于不打自招,只能站在原地挠头。
忽然间,对面空旷的广场内驶入几辆轿车,清一色的劳斯莱斯,程七彦眉头紧蹙,因为那些车恰恰停在他的脚下阻挡了去路,过了几秒,所有车的车门齐刷刷的打开,上面同时下来许多身着黑西装的人,正所谓来者不善,大概就是形容这种阵仗的。
程七彦心里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头,内心的不安总是会得到应验,季迟一看势头不对,也立即走过来,这时,为首的车辆上跨出一只黑色高跟鞋来,从白皙的脚背把视线延伸上去,是一条包裹在黑色裤管内的长腿……
想当然,车上下来的是个……女人?可“她”的身高让男人很有压力,用一句话概括她的外形的话,那就是此女堪称御姐典范!可是……唯一例外的就是,“她”没有胸……
程七彦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汇就是……人妖!
这人身穿着修身的西装,干练中莫名的透着美艳,一头黑色长发,可仔细一看,“她”身上又散发出一股属于男子的英气来,待此人摘下酒红色墨镜,用深蓝色的眸子直视程七彦,让人感到一种逼人的气势,由此可断定,这是个男人……他直奔主题道:“我们主人有请!”
他一开口,那嗓音更是断定了程七彦的猜测,的确是个男人,美艳的男人!他并不多话,只是简单的告知了一声,并且是那种你不容考虑的口气。
“是古逸的人。”季迟下意识挡在了程七彦前面,不说那群黑西装,单单就这个人而言,就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
季迟站在他面前,形成的争锋相对的气场,谁知这个美艳的男人伸出涂有黑色指甲油的手就异常干脆的给了季迟一巴掌,掌力大的惊人,把季迟的头都扇得偏到了一边。
季迟好歹是个落难的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作势就要冲上去还击,却被程七彦拉住,他看了一眼那些随时准备动用武力的黑西装,想要以寡敌众显然不太可能。
“走吧,有什么事到了再说。”如今不去似乎已经不行了,程七彦上了车,本想支走季迟,却不料那位黑指甲却把季迟一起推进了车里。
“为什么要带上我朋友,他跟你们好像没有关系吧?”程七彦有些不满,但季迟又怎么放心他一个人独闯危险之地。
“跟我们是没有关系,跟你有关系就行--”黑指甲凤目微挑,瞥了后排座上的两人一眼,然后拉上了车门。
司机会意,轿车平缓驶去,后面的车队也浩浩荡荡的尾随在后。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古逸到底何许人,这个谜团从他第一次与这个人有交集开始就一直存在与心中,那天只听季迟说了一些关于古逸的外界传言,却让他的身份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据说古逸的势力能令纽约黑帮都俯首称臣,程七彦不知道这个说法有没有夸张,但有一点能肯定,这人非常危险,若是被他盯上,多半没有好事,所以此行让程七彦忧心忡忡,加之前几天江青来找他说的事。
--希望你不要成为总裁的弱点而被人攻击!
也许正是这个意思,莫非此行与谭玉染有关?
正在程七彦揣测各种可能性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到达,车子停泊在一栋古堡一样的建筑前面,就像中世纪的吸血鬼所住的房子,这倒符合古逸的风格,可是里面的格局倒像是一家装修复古的酒吧,因为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原型酒柜,边上围着一圈吧台,只是少了客人而已。
“里面请。”黑指甲对程七彦很客气,却把季迟拦了下来,不顾他大声抗议,直接叫人拖走了。
程七彦跟着他来到楼上,他只略略扫了一眼房间的样子,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响起,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已经消失了,只剩一扇紧闭的房门。
这个房间给程七彦的感觉就像电影《蝴蝶梦》里那座美丽的庄园一样,仿佛隐藏着神秘的故事,又散发出隐约的压抑与点点阴森。
忽然,程七彦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像低泣,又似呻~吟,侧耳去听,那阵喘息声如高涨的潮水一样越来越大声,显得急促而无助,程七彦朝声音的方向靠近,很显然,那声音的来源就隐藏在沙发上,只是被靠背遮挡住了。
走近一看,程七彦不禁要瞠目结舌,长形的沙发上横成着一具裸~体,那通体白皙的肌~肤泛着月光一样的色泽,这让程七彦想起了谭玉染……然后,由谭玉染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不是谭凉景还能是谁……虽然他现在正趴在沙发上,但程七彦依旧能肯定这人就是他。
他好像听见了靠近身边来的脚步声,一下抬起了头,睁着迷离醉眼望着程七彦,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汪汪的津液,泛出水亮的诱~人光泽来,这个曾经眼神锐利的男人,如今竟呈现出妖娆的媚态来--程七彦一下就看出来谭凉景现在并非正常的状态,这副神态,大概是有点神志不清,而且他手脚上还有细细的银色锁链束缚着,已然失去了自由。
突然,谭凉景身体前倾,咬住了程七彦的裤子,想要往下拉扯……那模样,根本就是在求欢,程七彦大惊失色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在沙发上无助扭动的谭凉景,心头生出一股复杂的滋味来。
他知道一点关于谭凉景和古逸之间的事情,而当初收购古逸手中那百分之七的股份时,其中的约定之一就是在打败谭凉景后,把他交由古逸处置。
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牵连,但一旦落败,落到古逸手中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程七彦答应了这个条件,如果要报仇的话,大不了杀了谭凉景……而把他送给古逸,也许会比杀了他更令他痛苦百倍。
可程七彦万万没想到,谭凉景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吃惊吗?”低沉的嗓音,如同魅惑的召唤,自程七彦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古逸就站在身后注视着他,那道视线就像如影随形的鬼魅一样,你不知道他何时在窥探你的内心,更不知道他在何地会凝聚成有形呈现于你的面前。
古逸缓步踱来,与他擦身而过,坐在了沙发上,而谭凉景则跪在了地上,将头枕在古逸的大~腿上,乖顺的像一只被驯服的猫科动物。
看见这样的情景,程七彦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选了一个稍微远一点位置坐下来。
“你的手下气势汹汹的把我请来,不会就是为了看他吧?”程七彦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古逸失笑,轻抚谭凉景的脊背,那具分外美好的身躯在他的抚弄下不住的颤抖,像是在风中摇摆的树枝一样。
程七彦猛然站起来,虽然他跟谭玉染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但他心里还是很难接受两个男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像现在这般露~骨,更是令他有些发毛。
古逸好像这才察觉到他的不满似地,抬头缓缓道:“据说晨淼有一半的股份都在你的名下?谭玉染可真够信任你的。”
程七彦一听这话的苗头不对,立即正色道:“你想如何?”
古逸眸光一闪,像发现猎物的夜间动物一般,他直言道:“助我夺下晨淼!”
程七彦虽然早有预料,却也不免一惊,而刚才还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的谭凉景,居然身躯一僵,古逸掌握着怀中人一点一滴的情绪变化,他挑起谭凉景的下巴,捕捉他想要逃离的视线,他微暗的瞳色中带着惊惧,被垂下的长睫掩盖。
“绝对不可能。”程七彦丝毫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你不是恨谭玉染吗?莫非是在不舍?”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无需别人参与。”程七彦的口气变得斩钉截铁,转身就要离去。
“也许不久后你就会改变看法!”古逸的魅惑嗓音如同带着魔性一般,于身后响起。
程七彦脚步微滞,他忍住没有回嘴,然后快步离开了这里,按着来时的路线下了楼,却被底下的人拦截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朋友呢?”程七彦环视一周,这里并没有季迟的身影。
“谁说让你走了?”又是那个美艳妖娆的男子,他招了招手,两个手下架着季迟走上来,然后把人丢在了地板上。
“季迟……季迟,你怎么了。”程七彦摇晃着昏迷不醒的季迟,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你们把他怎么了?”
“放心,他没死,只是让他暂时安静一下而已。”男子的口吻充满了调笑的意味,虽然带着邪恶,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很迷人,“对了,我的名字叫--烁夜,希望你今后能好好配合我!”
第33章:与痛有关
宽大的欧式床上,大朵大朵的玫瑰图案衬托的上面那具身躯更加的白皙,修长优美的线条,媚人的姿态,无不引人留恋,然而拥有他的人却不曾爱惜过这身躯。
谭凉景清楚的知道,刚才的质问会迎来什么样的惩罚,宠物……是无权质问主人的。
他脖子上的锁链,束缚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而不能插手,“你要对程七彦做什么?!”
“哦,你是心疼他,还是在为谭玉染担忧?”古逸抓住谭凉景的头发,朝后拉扯,强迫他仰起头来与自己相望,“你难道不想看看这场有情人反目的好戏吗?就像用谭玉染把你打败一样,现在用程七彦去对付他,效果会是一样的吧,我,无限期待……”
“卑鄙无耻!”此刻,谭凉景的怒骂连虚张声势都做不到。
古逸乐于看到谭凉景因为在乎而愤怒的样子,人只要在乎一样东西,那它必然会成为你的弱点,如果能玩~弄一个强者的弱点,岂不有趣。
谭凉景仰躺在床上,等待着惩罚降临到身上,不知……今天会是什么花样,他已经没有害怕的力气。
出生于豪门世家,表面上是含着金汤匙的幸运儿,却也失去了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例如……一颗天真的心,那种人必然活的很痛苦,只活在利益与争斗中,谭凉景就是这样一个人。
十年前,他与古逸相遇……这无疑是强者之间的邂逅,他们似乎天生就有那种似敌似友的心灵感应,这也让他们对对方的弱点了如指掌,与这样的人相处,刺激与危险同在,而他们的身份决定,铲除掉对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他们却选择了冒险,开始了那个游戏!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异国的行程中,谭家长子,无论才干还是外貌都如同天之骄子般令人为之倾倒--而古逸,是暗夜门的新一代掌管者,神秘而充满未知的力量,他们,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从未找到如此契合的人。
谭氏集团是药品行业的巨头,而药,可以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更能是杀人害命的毒药,而表面上,晨淼当然是生产前者的,而后者,更是属于他门下的产业--那是更加暴利的禁药市场,专门生产违禁药品,最多的就是一些能令人上瘾的药物,例如冰葬就是从晨淼的禁药研究室诞生的产物,而火魔,则是谭凉景为了救自己上瘾的弟弟而专门研究出来的克制品……说的更明确一点,晨淼的地下药厂,就是一个毒药库。
这个禁药市场可以说是得到了政府的默许而经营的,虽然见不得光,但其利益却远胜于合法药品,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这块大蛋糕,包括黑道上的人都想参与其中。
而禁药市场可以说是谭家的根基所在,表面上的晨淼,只是一个保护伞而已,十年前,谭凉景就开始执掌这一地下产业,恰好遇到了正欲夺下这个禁药市场的暗夜门掌管着--古逸。
暗夜门不知是令多少权势巅峰的人物闻风丧胆的一个名字,它起源于美国经济复苏时期,是专门培养杀手的一个组织,而它旗下还经营着许多产业,例如赌场,毒品,走私,是黑道上无人敢惹的所在,甚至连政府也要礼让三分,而新一任的继任者古逸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夺下谭家的禁药市场。
可这个目标将近十年也没有达成,因为他遇到了谭凉景。
在阴差阳错的互换心脏后,这更加成为了一个胜负难分的致命游戏,他们的较量一直持续至今,为了保住谭家的产业,谭凉景不惜以让谭玉染打败他的代价来让他接手晨淼,而他自己,气数已尽……
可是这场游戏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因为新一轮的危机,已经在程七彦和谭玉染之间悄然升起,甚至连他们自己也未曾察觉到。
…………
从园里刚刚收获的玫瑰还带着水雾,慢慢的凝结成水珠,带着格外浓郁的芬芳,就像一个高贵的女王一样带着绝美的容貌,却同时拥有令人胆寒的尖刺。
古逸手执一朵玫瑰,从谭凉景的脸庞轻轻滑落到锁骨,娇艳欲滴的红与细腻光~滑的白皙互相辉映出最醒目的颜色,亲吻谭凉景肌~肤的,不止是美丽的花瓣,还有花茎上狰狞的尖刺,它们在谭凉景的身体上划出一道道细细的瑕疵,就像完美的陶瓷出现了裂痕一样。
花朵滑过胸膛,露珠留恋在淡粉色的茱萸上,细小的颗粒因为遇冷而凸起,就像受到了恋人的湿吻一样热情的挺立起来。
狰狞的玫瑰来到了谭凉景的小腹,而欲~望却因为那丝丝刺痛而昂起头来,颤颤巍巍的站立着,古逸饶有兴致的在昂扬上打圈,然后抬起谭凉景的腿,在皮肤最娇嫩的地方用尖刺刮蹭着,然后再向下一点……再向下一点,来到男人最脆弱的部位。
谭凉景已然知道将要迎接什么样的痛苦,身体不可避免的颤抖起来,刚才轻微的呼吸声也变得急促起来,那个部位也因为惧怕而紧缩起来,可即使是那样,也抵抗不了外来的伤害。
“害怕了么?”古逸沉声问道,那种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与慵懒的口吻,竟给人造成了一种柔情的错觉。
谭凉景不作回答,他闭上眼睛,双手抓住枕头的两个角,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古逸邪恶的挑起嘴角,把谭凉景的腿分开,另一只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如同欣赏稀世的艺术品一样看着下面那因为害怕而紧紧闭合的地方,不断的用带刺的玫瑰花茎在边缘上骚弄,享受着谭凉景的恐惧。
谭凉景反复想象着痛楚来临的时刻,甚至有些期待,因为那样的威胁实在太折磨人,还不如生在痛苦中,终于,古逸不再折磨他,他执起满是尖刺的花茎,对准了入口,然后猛然插了进去--
“啊………………”本来是在想象之中,却又出奇的疼痛,谭凉景没能压抑住惨叫,闷哼出声,而身体则像一条被丢进热锅里的活鱼一样,一下就弹跳了起来,可又很快被古逸按压下去。
带刺的玫瑰刺破褶皱,被柔软而紧闭的肠壁包裹住,像是不舍它离去,而手握花茎另一端的人却恶意的要将它抽出去,如同被恶魔的指甲从发丝中穿插过去一样,一点点拉拽出来,不顾肠壁的挽留,划破那紧窒的娇嫩。
鲜血大量涌出,顺着花茎滴落在玫瑰花朵上,像是要与它斗艳一般绽放开来。
谭凉景牙关紧咬,却止不住的颤栗着,冷汗一滴滴从光洁的额头上滑落,秀美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像凝聚了此生所有的疼痛一样,永不消散。
不断涌出的血,将床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如同一个玫瑰花园一样,一团一团的娇艳绽放在上面。
两条修长的腿僵直颤抖着,疼痛让谭凉景全身都紧绷起来,痛到了极致,甚至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从唇间溢出一丝丝的低吟,如同缠绕住人心脏的媚丝,紧密的不留一点缝隙。
“哈……嗯…………我,……痛……好……好痛……嗯…………”谭凉景的嘴唇变得苍白,一张一合,像是快要渴死的人一样。
恍然间,一个吻降临在唇边,他干渴的吮~吸住,不愿放开,一直一直贪婪那意外甜美的津液。
古逸搂起谭凉景的身体,与他激烈亲吻着,直到那直刺心脏的疼痛变得麻木为止,他拿起床头的一瓶红酒,从谭凉景的线条优美的脊背上淋下去,鲜红的泉水顺着曲线蜿蜒流淌到臀~部,然后来到中间的缝隙,沿着沟渠流淌在残破的凹陷处。
伤口遇到酒精,如同放在火上烧一样令人抓狂,谭凉景十指怒张,在古逸的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借着血液的润滑,古逸长驱直入,那地方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暖湿润,令人欲~罢不能,古逸把谭凉景放倒在床边,让他在晃动摆动中摇摇欲坠,感受那半昏迷半癫狂的仙境。
痛到极致,竟是快意,那脆弱部位的疼痛,是古逸带来的,而他就像一个电源一样,把触电的感觉传导至谭凉景周身,覆盖他每一寸皮肤,侵蚀他每一个细胞,蔓延至每一根神经。
最本能的挺动,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狂潮,谭凉景被淹没在其中,在这条海洋中,只能溺毙,不能逃脱,突然,那冲昏头脑的快~感又一次席卷而至,谭凉景高声宣泄出来,如同灵魂的绝唱……那一声声醉人的呻~吟惹人陶醉。
忽然,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凶器抽离出去,谭凉景像一具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一样软倒在了大床上,古逸来到他的身边,脸上突然洒下灼热的精华,带着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把它舔干净,吞下去。”古逸看着自己的杰作,那张美丽的面孔上绘着属于他的印记。
谭凉景伸出舌头,一点点的把自己体内带出来的血液舔舐掉,红与白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尽数咽了进去,他没觉得有多恶心,已经没有任何期望的人,又怎尝得出味道来,即使是苦涩与疼痛都已经不能浸透到心中……
第34章:致命弱点
谭玉染还是没能忍住向江青要了程七彦的住址,他从未如此犹豫不决过,在楼下几经踌躇,才终于决定上去看看,他轻叩门扉,等待开门的那几秒,几乎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会把他赶走,还是会……
“小玉!!!”女孩儿悦耳又稚嫩的声音满含惊喜,就差尖叫出来才能表达她的兴奋了。
“呃……”没想到是小汀来开门,这一下就化解了谭玉染的不安,他温柔轻笑,一把抱起了小汀,无限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你……爸爸呢?”
“嘻嘻,就知道你会来找爸爸的!”小汀的口吻带着小小的骄傲,显然,她不知道在随季迟远行的那几天爸爸和谭玉染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使是机场那一幕,她也乐于想的更简单点。
谭玉染刚刚坐下来,旁边就有人拉拉他的袖子,低头去看,竟是小睿为他递上了一杯饮料……谭玉染有一刻怔忪,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多大变化,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裂痕可以被抹平,被化解呢?
“爸爸陪鸡翅去散步了,不过好久了,也该回来了。”
“嗯?”小汀口中的称呼一向很别出心裁,谭玉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鸡翅为了保护我受伤了,现在成了瘸子,爸爸陪他走走,能恢复的更快!”
谭玉染听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人是季迟,不由有些落寞之色染上心头,他现在把关怀都倾注给了别人,这莫名而来的飞醋让谭玉染内心酸涩不已,可慢慢的就开始变了味,越想越不能平复心情……竟开始羡慕嫉妒恨那个夺走程七彦关怀的人来。
坐了一会儿谭玉染开始手贱,跑到厨房为他们准备晚餐去了,可是当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依次上桌后,还是不见程七彦回来,谭玉染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小汀,爸爸什么时候出去的?”
“下午两点左右。”小汀显然也很是郁闷,但有谭玉染在,她觉得非常有安全感,也并不是特别着急。
谭玉染倒觉出异样来,立即给江青打了个电话,其实自从知道程七彦并未葬身火海后,谭玉染就开始派人查找他的下落,自此一直有人在暗中掌控着程七彦的行踪,一是为了他的安全,二是为了他时时都能安心。
几分钟后,江青回了电话,可提供的消息却让谭玉染的心一下悬了起来——被几辆豪华轿车接走!?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到现在还不回来,会被接到哪里去了呢?
谭玉染脑海首先想到的就是古逸,他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工作,也该是时候付之行动了。
……
烁夜双手紧贴两侧裤缝,十分恭敬的站在床边,等待古逸的吩咐。烁夜是暗夜门专门掌管杀手的组长,更是古逸的得力助手,他对用人十分权威,不仅因为他能掌控别人的心理,更因为他能主宰别人的思维……
古逸正在为谭凉景上药,手法看上去很细致,但那样不打麻药直接消毒抹药的方式无疑是变相的折磨,就那样无休止进行下去,谭凉景强压住想要挣扎的冲动,趴在焕然一新的干净大床上,唯一的生命迹象就是不停的颤抖!
而烁夜仿佛面对一堵白墙似地,目不斜视,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十分的镇定。
其实都是冷血动物,见到热的血,只会让他们有捕猎的欲~望!
等上药的折磨完毕后,古逸才从床上起身,用白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往里一看,那儿全是沾满血污的纱布和药棉。
“你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那个男人可是连催眠大师都无法诱导的人,你确定这个方法有用?”
烁夜颔首,十分冷静的回答道:“是,我曾听说过,那个程七彦应该是心理防御非常坚固的人,所以这个方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但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答应。”
“嗯,去做吧。”古逸单手支着头,神情慵懒,他轻轻的挥了挥手,淡淡的嘱咐了一句。
烁夜领会了意思,然后退到了门口,把房门带上,远远的,只听见他下楼时高跟鞋与木质楼梯相迎出魅惑的脚步声。
……
入夜时分,季迟已经醒了过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那个死人妖一巴掌打晕过去的,程七彦看他没事,也就没有多问什么,如此看来,要是不答应古逸的条件,他是不会放了自己与季迟的,可他又怎么可能答应与谭玉染为敌。
难道与他的爱恨真的未曾熄灭,现在又要掀起另一场风波?
像江青说的,他是谭玉染的弱点,可谭玉染又何尝不是他的致命伤呢,心间最柔软的地方若是被敌人找到了,那就只能任人攻击了,可平心而论,程七彦是希望谭玉染好的,如果能帮他扫除古逸这个障碍就好了。
程七彦在心内打定主意,不管怎样也不能载倒在这个关口上,那一半的晨淼股份还在他手上,所以古逸不会把他怎样……而自己现在就在他这里,何不反过来打探他的弱点呢,即使再坚不可摧,但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吧,古逸……古逸这个人,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该从哪里入手呢!?
黑夜中,程七彦抬起眼帘,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一瞬即逝后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内敛。
谭凉景——是的,就是这个人,他与古逸的羁绊那么深,肯定知道古逸的致命点在哪里,如若不然,天之骄子一般的他现在活的连人的尊严都没有,按照他的心性死也不可能忍受那样的屈辱,现在这般苟延残喘一定是有不能释怀的东西,他亲爱的弟弟的面前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所以就算死了也不能闭眼。
对,答案就在谭凉景那里!
程七彦分析出了这个结果,又感到希望在即,突然,房间投进光亮来,走进来的还是那个美艳无比的男人——烁夜!
“走吧,换个地方思考。”烁夜缓缓走进来,立于程七彦跟前。
“人妖!”季迟蹲在地上,特别鄙视的瞥了一眼烁夜脚上的高跟鞋,个子明明不矮,干嘛穿个高跟鞋,当自己是路易十四吗!?
烁夜喜怒不形于色,表情冷冷的甩了季迟一个耳光,到他们见第一面开始,这已经是季迟挨的第三个巴掌了,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可他却被打出了脾气,“不是人妖是什么,只有女人才喜欢打耳光,男人应该用拳头!拳头!”
话刚落音,季迟就被一个拳头打到飞出了两米开外,然后一咳,两颗大牙就和着血从嘴里喷出来——而烁夜则站在原地揉了揉手,似乎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喂,你干什么?”程七彦看见季迟被打得满地找牙,也对这个很中性的男人刮目相看了,可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季迟,你没事吧……”
季迟撑起身,啐出了一个带血的唾沫,捂着两边都肿起来的腮帮子,十分怨怼的看着烁夜,而那双妖异的丹凤眼根本不屑看他一眼,他直视着程七彦,沉声说道:“这里是主人的地方,你们到我那里去慢慢考虑吧,我会好好招待二位的!”
还不待程七彦答应与否,就有人进来将程七彦与季迟的眼睛蒙起来,双手被铐上手铐,季迟亦然。然后他们被带了出去,感觉应该是被推到了车里,然后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平缓的驶在路面上,再也获取不到一丝信息。
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古逸把他们交给烁夜,这应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吧,自己能提供的也就只有那些股份了,除了迫使他交出来以外,难道会有什么目的吗?
……
谭玉染把两个小孩儿安置睡下后,就一直等着程七彦的消息,可没过一分钟,等待就如投进大海的石头一个越往下沉,他叫来了跟踪程七彦的几个下属,问了详细的情况,看来他是不可能自己回来了。
他清楚古逸的目的,看来是该交锋的时候了,这个人心狠手辣,而且手段是公认的高超,必须尽快把程七彦救出来,不就是想要晨淼的禁药市场么,谭玉染自然不稀罕那些,只要程七彦能够平安,什么都不重要,这次,他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挽回了……如果,还有挽回的机会……
第35章:提线木偶
谭玉染抽调出了一支精英队伍,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些人也是谭家暗中培养的死士,以备危机关头派上用场,现在虽然只是单纯为的一个人,但对谭玉染来说却是最为重要的存在,不管怎样,这次不会让任何原因成为他与他之间的阻碍。
谭玉染带领着一百名蓄势待发的手下直接前往古逸的地盘,虽然没有证据说程七彦就在古逸那里,但谭玉染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尽管不占理,但他就算用武力也要把程七彦抢出来,在那个人的地盘上,多一秒钟都是致命的危险。
这里是暗夜门的总部,一座古堡一样的建筑,古逸平时就在这里处理事务,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这里,可能他身上的某些气息就来源于这种风格的事务,充满未知的神秘,让人好奇,却又不敢探知,整个人散发出那种潜藏在暗处的猎食动物般的气息,甚至有那么一种古老的腐朽味道,有点……恐怖!
而古逸的身份,即使是用暗夜门掌管者这个身份也无法概括,他……究竟是谁?
在爬墙虎密不透风的包围下,整面墙体都成了绿色,而围墙里面,是一片正值盛开期的玫瑰花,它们骄傲的挺立着,连同茎上的刺都显得那么美丽,如同开在荆棘上的娇艳,古逸正拿着修枝钳在其中修剪,就像一个整日都悠闲的贵族一样不疾不徐,从容优雅的举止,散发着惑人心神的魅力。
今天的阳光格外明媚,用带着一点点热辣挑~逗宣告下一个季节的到来。在玫瑰绽放的中央,大片的绿地上摆放着一张躺椅,谭凉景十分慵懒的躺在上面沐浴晨光,而他身体的白皙显得分外醒目,与周围的景致一样,各自带着一种独有的浓郁情愫,因为……他没有穿衣服,只有一张红色的毯子盖住隐私部位,如同一只恣意纵情的猫一样无所顾忌。
这场面,就像哥特建筑中挂着的油画,诡异与美丽并存。
忽然,前来通报的门卫为这看似惬意的氛围增添了一分微妙的沉闷感,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稀薄的空气般,漂浮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谭玉染居然来了!哦……应该是为那人而来的吧。
谭凉景睁开眼睛,心里沉淀的东西被翻搅的浑浊,从眸子中透出复杂的颜色来,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阳光照射到他的睫毛上,晕出金色的光华来,就如同一个漂亮的人偶一样。
古逸命人敞开铁门,赫然……眼前呈现的是谭玉染气势汹汹来要人的队伍,那么多人,看上去很是壮观,而古逸身边只有两个手下,而且都垂首低头,一点也没有危险近在咫尺的觉悟,仿佛根本没有门口那上百号人似地。
谭玉染面色沉郁的走进去,他瞥了一眼睡在躺椅上的人,复又把目光锁定正一脸悠闲喝着英式红茶的古逸,直言自己此行的目的,“把程七彦交出来!”
虽然他的口气是那样的笃定,似乎立即就会愤怒到把这里的房顶掀了,但古逸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冷笑话般,毫不动气的弯了一下嘴角,“你把自己男人丢了跑到我这里来要人,难得不觉得可笑吗?”
谭玉染自然不去理会这些说辞,正视古逸的眼睛,沉冷道:“我的属下昨天看见你的人将七彦接走了,现在他人不见了,当然要为你是问!”
古逸放下手中的杯子,把谭凉景拉进怀中,轻柔抚弄他的身体,边漫不经心的对谭玉染说道:“人的确是我接走的,可你不能说他是从我这里不见的,好像……是从你家那场大火就人间蒸发的吧,人家就是故意躲着你呢,而你却一副监护人的姿态,哎……”古逸摇了摇头,捧着谭凉景的脸,拇指摩挲着他冰冷的眼帘,然后轻轻印上一个吻,好像拿着一个爱不释手的玩物般一心对待。
谭玉染并未因为这一幕而有所动容,虽然看着很是刺眼,但那个已经成为木偶一样的男人,已经与他形同陌路,那场对决本来就是他自己要求的,而现在输了,这就是他的下场,那个配得上哥哥这个称呼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想不想见我不关你的事,我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躲我,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要找到他,若是你不肯交出来,那就别怪我动粗了。”现在的谭玉染,满心满眼都被程七彦塞满,那种想要失而复得的心情强烈到无以复加,好像能清楚的感觉到与他只有一线之隔,冲破阻碍便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他!
古逸冷冷的嗤笑一声,远远的看了一眼谭玉染身后的那群精兵,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我不想让你找到的东西,那他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算你把这里夷为平地又怎样,不怕误伤了他么!”突然,古逸口气骤变,用似调侃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觉得他在这里,不如把他找出来对质一下,看看他是否愿意跟你重修旧好!”
古逸的挑衅让谭玉染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古逸但笑不语,看着他被激怒,眼看他就快发号施令开始对这座建筑展开搜索,然而正剑拔弩张之际,安静依偎在古逸怀里的谭凉景却开口说话了。
“他不在这里,别浪费时间了。”清冷遥远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丁点感情色彩,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
宠物是不该有台词的,而那句话,源自木偶心中最后的牵挂。
谭玉染有些微错愕,愣在了原地,几欲开口说点什么,却又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最终带着点不甘转身离去了,程七彦不在这里,那又会在哪里呢……焦急让谭玉染有些失措,该去哪里寻找呢?
谭玉染离开后,古逸才收回视线,他挑起谭凉景的下巴,看着他毫无惧意的眼睛,心头生出一个个残酷的念头来,谭凉景……虽然做了他的木偶,可也始终只是个木偶罢了,他身体上任凭摆布,却不曾真正向他低过头,身心的分离……或者,心已经死亡,那得到一个木偶又有什么意思……
古逸的手越收越紧,那样的想法差点让他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怒火油然,可转念一想,木偶又怎样……至少他还有在乎的东西,那么必然就会做出反应,看着一个人垂死时的挣扎,也很有趣呢!
明明是笑容,却带着十二分的阴鸷,古逸猛然把谭凉景摁趴在躺椅上,开始朝那还未愈合的伤处肆虐,只有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才能体会到他最真挚的反应。
………………
程七彦眼睛上蒙的黑布终于被扯下来了,然而他看见的景象却令他不忍目睹。
他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呈大字型绑在一张床上,而床的不远处,是同样被绑起来的季迟。
程七彦看着季迟,问他有无大碍,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忽然,烁夜走到他们中间的位置来,拿出一套精巧的工具来,虽然不太认识,但程七彦能肯定拿是折磨人用的,烁夜拿起一个螺旋形的锋利刀具在他眼前晃悠,金属在他脸上反射着令人生寒的光芒。
程七彦恨恨的别开了脸,干脆闭上了眼睛,拒绝去看那些东西。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答应他的条件!”程七彦的嗓音冷冽而坚决,他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纠葛,不需要别人来插手,即使是曾经的报复,他也学不会与他人为伍,那不仅是对自己感情的违背,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那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
自责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情绪,程七彦不希望沾染上它。
“我知道你骨头硬,放心,这些东西不会用在你身上的,要是把你弄坏了,那可就没用了……我只是想给你演示一下这些工具都有什么样的用途。”烁夜的声音悠悠的在耳边响起,带着魅惑与戏谑,被他的声音引导,就像走进了一条暗黑的巷子,明明看不清前方,却又黑色的漩涡吸引。
程七彦脑中轰然鸣响,立即意识到烁夜要做什么,他急切的转过脸来,果然,烁夜拿着那些精巧的刑具走到了季迟的身边,把锋利的锯齿恶意的靠近季迟的身体。
“你要做什么,住手!”程七彦失去了刚才的镇定,看着那令人心惊的刃慢慢接近季迟的皮肤。
那是一把带着倒钩的刀具,如果一刀拉下来,人的皮肤就会被梳成一条条的丝状,程七彦简直有想要唾骂的冲动,本来以为是多么厉害的人,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且最可恨的是,着招很奏效,他不能……不能对这个多次为了自己而牺牲的年轻人的安危视若无睹,即使是用谭玉染的成败来与之衡量,也同样难以抉择。
烁夜看见程七彦的表情,把螺旋刀收回,丢在了桌子上,“若论折磨人,疼痛是最有效的方法,也是最为低级的手段,相信你不会对他的惨叫无动于衷吧?”
“不,七彦,别答应他……无论怎样都不要答应,我不想看见你后悔,如果你难过,我会比你更难过成百上千倍,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季迟迫切的想要对程七彦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异常激动的言语着。
程七彦能够领会他的意思,可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就在季迟不断告诫程七彦不要答应那个条件时,烁夜伸出了一只手,指甲是纯黑色的,一种艳丽的黑,而长长的指甲下面隐藏着一个小小的刀片。
在二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下,烁夜将刀片在季迟的左眼上横向一划,程七彦看得呆了,他在等待结果……那利落狠绝的一下所带来的结果。
季迟仰着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那下太快了,他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突然,他右眼有灼热的泪珠滚落下来,而左眼,却是滚烫的猩红……血,顺着季迟的眼角流到了他的耳朵里。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泪,在那个本是阳光的青年脸上划出妖异的颜色。
“啊——————”
从胸口伸出迸发出的吼叫在房间回响,程七彦的嘶喊震碎了他内心坚硬的东西,他大叫着季迟的名字,从未如此用力的呼喊一个人,像是最疼痛的失去,恍惚,季迟想起在沉睡中听见过的温柔呼唤,他眨了眨眼睛,剧痛从眼球上蔓延整张脸,被划伤的左眼在瞬间的猩红后,骤然失明,血色是它在这个世界上映出的最后一抹颜色,右眼的世界也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唯有耳边还缭绕着程七彦的声音,那是他今生魂牵梦绕的追求,“七彦……我,我在呢,无所谓的……真的无所谓,千万别答应他们的条件哦……千万不要!”季迟的声音在颤抖,不知是因为太坚决,还是太疼痛,可即使是流尽血液也不曾动摇过。
“无所谓吗,嗯?”微微上挑的尾音居然带着戏弄的味道,烁夜作势又要对季迟的右眼下手,动作与刚才一样迅速有力。
“不,不要……”程七彦竭力阻止,被捆绑的手脚使劲想要摆脱约束,而用来束缚的锁链也因为震动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烁夜的动作来得快,收得也干净,那小小的刀片险险的停在了季迟的眼睛上方一厘米处,程七彦胸膛剧烈起伏着,就像在悬崖前刹住脚步的人一样,后怕不已。
烁夜回头看着程七彦的眼睛,似在一点点逼近程七彦的心理防线,由不得他不屈服,看着一旁的季迟眼睛里不断涌出的鲜红色眼泪,程七彦的坚持终于到了临界点,然后……镇压下另一股起伏的心疼,他开口认输……“我答应……”
季迟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大喊,可程七彦选择不听从,他相信,烁夜有千百种方法令他生不如死。
“哦?答应什么?”烁夜的指甲轻轻划过程七彦微凸的喉结。
程七彦闭目凝神,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想要远离那骚动肌~肤的麻痒感,“我答应……答应拿出手中的股份,以助古逸夺下晨淼。”
烁夜听后浅浅一笑,“不……不是助他,而是,要你与谭玉染为敌,亲手夺下晨淼,由你的手,把他毁灭!”
程七彦的身躯轻微颤抖了一下,那比他想象中的更为残酷,无法想象那一天的来临,答应吗……要答应吗?他侧头看着满脸都是血的季迟,恐怕那只眼睛已经废了,如果两只都……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答应吧,也许中途还有扭转的余地,现在这般,只能任人宰割。
“我答应!全都答应。”程七彦咬牙吐出这几个字,季迟的声音渐渐消隐下去,带着无力与歇斯底里后的精疲力尽。
烁夜叫来手下,吩咐他们把季迟抬下去。
“你们要把他弄到哪里去?”程七彦看着他们粗暴的动作,不禁仰头怒喝。
“放心,既然你已答应,那自然不会再对他如何,只是带他去处理眼睛而已。”烁夜亲手为程七彦打开四肢上的锁链。
“七彦,你别答应他们,如果那样做你会后悔一辈的……”季迟竟在几个魁梧大汉的手中逃脱,跑到程七彦跟前苦苦哀求,“就算是为我做出的牺牲,我也高兴不起来的……七彦!!”
程七彦得到解放的手颤颤巍巍的触到了季迟满是血泪的脸,心中犹如被带刺的齿轮碾压而过,季迟是第一个让程七彦感到愧对的人,可当他还来不及为他拭去泪水,身后的人就过来把季迟拖走,程七彦无力阻拦,往空气里一抓,摊开手心,只看见满手的血污。
所谓残酷就是无止境的折磨,绝望过后还是绝望,下一刻,程七彦深深的体会到了那种滋味。
所谓扭转的机会,根本就是幼稚的想法,因为古逸不止打算拿下晨淼和谭家的禁药市场,更因为他对程七彦有着某种特殊的兴趣,把这头倔强的兽驯服成自己手中的利剑,为他所用……
人心和天意是最否侧的,若能控制其一,那该是多大的成就感啊,尤其是像程七彦这种心理防御强悍的人,要击溃他,必定要从最深处给予打击。
房间里只剩下了程七彦和烁夜两个人,沉闷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儿,烁夜转身拿来一个盘子,里面摆放着几瓶看似像药物一个的东西,烁夜取出一个注射器,把药品调配好,然后抽取到了针管里面,手法很专业,可他的眼神却让人想起残酷的活体实验。
还不等程七彦问出口,烁夜就问道:“你知道谭家的禁药帝国么?”
程七彦点点头,他的确知道,早在北都的时候就不止听说过一次,但他了解的并不多,毕竟不是什么合法的东西,谭玉染也没有告诉他详细的事情,只知道那是谭家最庞大的产业。
烁夜又问:“那你知道禁药基地都生产什么吗?”
提起这个,程七彦最先想到的就是冰葬,那种毒的滋味他虽没有亲自尝过,但却深深的浸透到了他的每一个细胞,现在想想都会足底生寒,而要问禁药基地还生产什么,那他就无从知晓了……毒品?还是什么东西?
“比如这个……”烁夜举起注射器,推出了里面的空气,“可以控制人的大脑思维!”
程七彦惊恐的张大了嘴巴,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不会质疑这种药物的效果,一想到烁夜是想要将这个药用在自己身上,程七彦就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心理,控制人的大脑思维,虽然听起来很离奇,可即使是一样普通的毒品也能有让人生不如死的作用,而当那个时候……瘾君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呵呵,这也是晨淼的禁药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成果啊,真是个伟大的发明,我觉得研究出这个的人完全可以去竞争下一届的诺贝尔奖,知道吗……很多大财团的CEO就是被这样操控的呢,人一旦用了这个药,就会像木偶一样任凭别人摆布,没有自我意识,到时候你叫那人去谋杀自己的亲生父母他都会毫不含糊的下手!”烁夜的语气很轻,可却带着令人惧怕的疯狂。
其实烁夜说的有些夸张了,这种药物并非能控制人的大脑思维,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让人失去意识,反应变得迟钝,在那种情况下,被人指使着干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而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人害怕了。
“那我接下来就让你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这时,烁夜一声召唤,门被打开,程七彦看过去,只见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从门口走进来,他身上穿着很干净,面貌也是眉清目秀的那种,可是神情却有些不对劲。
仔细一看,这个男孩眼神发直,有些木讷,进来后很程序化的对两人问了好,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像是在发呆,或者说是在梦游更为形象一点。
“跪下。”烁夜无情的下达命令。
而那个男孩儿竟立即屈膝跪下,一点犹豫也没有,比提线木偶来得更为听话,正当程七彦瞠目结舌之时,烁夜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仍到了男孩面前,然后下了一个更为残忍的命令:
“割腕,割深一点!”烁夜的眸子里若有似无的闪现出一点绿色的光芒来,如同夜晚中的狼一样,令人心悸不已。
还不等程七彦回过神来,男孩捡起水果刀,把刃面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等等,不要……”程七彦想上前拉住他,然而胳膊却被烁夜钳制住,“你放开,够了,我已经知道你的药有多厉害了,这样草菅人命很有意思吗?”
程七彦竭力挣脱禁锢,可是再回头去看,男孩已经把自己手腕划出了一条口子,血正从中汩汩溢出,他因为疼痛而蹙起眉,却好像想起印在脑海中那句“深一点”而更加用力的割下去。
烁夜哂笑一下,放开了程七彦,而那个男孩已经倒地不起,血浸透了地上的长毛地毯,程七彦只能呆愣在原地看着这一场面,内心说不出的震撼……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将男孩的尚有生命体征的身体拖出去,就像对待尸体一样……看来,他的命从今日截止了。
“怎么样,看见了吗?”
程七彦已经不想去理烁夜,只是看着地上的血迹,一些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
程七彦突然想起谭玉染曾经的辩解……他说自己是因为被药物冲昏了头脑,无法控制自己才强~暴了莫冰嫣,原来那不是狡辩的说辞,而是自己也即将要亲身体会的悲哀。
也许在神志不清时,就已经做出了许多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程七彦看着烁夜手中的针剂,无助的朝后退着,不停的摇头,烁夜拿着针一步步的逼近,“只是一点点而已,先让你尝尝这个感觉如何……然后在惶惶不可终日里,做出追悔一生的事情来。”
程七彦朝门口跑去,可是这是人家的地盘,又能躲在哪里去呢,烁夜一直手圈住他,这个中性无比的男人,力量却出奇的大,程七彦猛力挣扎也没有逃脱,最终被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烁夜用强大的肘力将他压在身下,然后枕头插进了程七彦脖子的血管里,一滴不剩的全部注射进去。
程七彦被放开,他摸了一下脖子,感觉有点疼,还有点凉凉的,并没有任何不适感,可是……刚才亲眼看见的那个男孩,自己也将和刚才的他一样,时间慢慢流逝,药效在程七彦体内肆虐,他在神志清醒的恐惧中慢慢被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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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命运诅咒
模糊的意识逐渐侵占了程七彦的脑海,有一种空白感侵袭而来,他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抱着自己的头,想要抗拒那种感觉,可是曾经的记忆却一点点被腐蚀,他不断追赶着心里的印记,然而那些东西就像沙滩上的脚印一样,被疯狂的潮水卷走,留下一片空白。
程七彦发疯似的捶打着自己的头,可仍然不能阻止那种吞噬,眼前的黑色高跟鞋迈着优雅的步伐,就像在食物旁边踱步的猎豹一样,高高的鞋跟像鬼魅的面容一样时而华丽,时而扭曲可怖,慢慢变得极为陌生,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冷却下来,程七彦仰面躺下,空洞的黑眸执拗的盯着天花板。
烁夜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板上的人,他俯身下去,长长的黑发如绸缎般倾泻在程七彦的脖颈上,曲折出婉转优雅的线条来,美艳的面庞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烁夜红唇轻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烁夜低头,浅吻程七彦的唇,漂亮的如同两个琉璃珠一样的眼球聚焦在他的黑眸上。
空荡荡的心间如同被盖上了第一个印章的白纸一样,程七彦的情绪微微波动,仿佛寂静的湖面起了点点涟漪。
烁夜笑他的痴愣的模样,长身而起,声音立刻由魅惑转为沉冷,“起来把脱掉衣服!”
愣了两秒……程七彦如同受到诅咒的木偶一样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开始解开衬衣上的纽扣。
…………
季迟的眼睛经过了处理,左眼被斜斜的缠上了一层绷带,虽然只是眼球表面被划破,但是眼睛已然失明,可能眼角膜已经被损伤,疼痛从那小小的伤口如一根针般刺进眼窝内,一刻也得不到缓解,锥心刺骨的疼。
季迟从医疗床上起身,想去触碰伤处,手却生生的僵硬在了半空,不敢去碰,他只能睁着单眼扫视房间里的情况。
“七彦……”嘴里呢喃着那个名字,季迟艰难的站起来,眼前单一的画面让他很不习惯,如同整个空间都在旋转一样,那种感觉类似于晕船,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
而门却从外部开启,烁夜走进来,站在季迟对面,“带你去个地方!”
季迟一心想着程七彦的安危,便随着烁夜的带领来到了刚才的房间里,他刚刚走进去,门就被反锁,他微愕的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逃不掉,也没去管那反锁的门,等再看向房间时,季迟的神情由微愕变成了大惊失色--那边的床上,程七彦正赤~裸平躺在上面,颀长的身躯,极富美感的线条,横陈在季迟眼前。
“七……彦,你怎么了?”察觉到程七彦的神情不对劲,迟疑了几秒,季迟才犹豫着走过去。
他伸手去碰程七彦的脸,以确定他是清醒的,可没想到程七彦却一下拉住了他的手,像只猫一样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开始舔舐吮吻,季迟犹如触电,惊诧的缩回了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程七彦就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
季迟浑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不忍推开,又不敢抱住,只能呆呆的站在床边任由程七彦在他身上磨蹭,过了半响,他才肯定了程七彦的异样行为实属精神错乱下才做出的行为,因为正常的他万万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程七彦越往季迟身上蹭,喘息就越凝重,然后趁着季迟不备,竟手快的拉开了他牛仔裤的裤链,手从开口处钻进去隔着内裤抓住了季迟的男性象征。
“七彦,你干什么!!!”季迟猛然推开程七彦,急忙后退了几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程七彦。
“和我做吧!”程七彦的眼神被迷离笼罩,言语间带着迷茫的渴望,甚至是恳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季迟的口气略带责问。
程七彦仿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移过来吻住了他的唇,轻轻的含住,温柔的舔弄,像一股醉人的泉一样染指了季迟的双唇。
那是季迟梦寐以求的滋味,拒绝谈何容易,他的心剧烈起伏着,带着惊愕……却又无比的失落,好像,并非想象中的那个味道,因为现在的程七彦不是真正的他,季迟再三鼓起勇气,却没能摆脱程七彦的缠绕,反被他推倒在床上,攀爬上身来。
程七彦坐在季迟身上,定定的看着他,然而眼里却目空一切,好像什么也没有装下似地,行为与意志分离开来。
“七彦,七彦!别这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啊!?”季迟躲避着疯狂的热吻,捧着程七彦的脸,让他认真的注视自己,可程七彦并不理会,只是一味的索吻,“七彦!看着我的眼睛,你到底怎么了?”
“给我吧,我要!”程七彦一边上下其手去脱季迟的衣物,一边在他耳边倾吐自己的渴望。
季迟害怕自己被他弄得起火,反倒不能克制自己,竭力想要制止住程七彦的行为,恰在此时,不知何处响起一个声音,像站在高处倪视的上位者一样,解读季迟的欲~望。
“你难道不想要他么?你一直一直都期盼的……”季迟停下了动作,放任程七彦的行为。
他被那声音引导,整个人如同魔怔了般,是啊……欲~望,每个人都有的罪恶,而他甘心情愿的付出,难道真的不曾抱有私心?最初开始,不就是喜欢程七彦么?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他,也从那一刻认定他就是自己此生的追求,好像有说不完的理由,又似凭空而生的一见钟情。
现在他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呈现在他眼前,诱~惑之意尽显,每一寸的前进都在挑战着季迟的神经,那个心魔一样不停召唤的声音与程七彦的疯狂同步进行,季迟的器官在摩擦下迅速坚硬,年轻的身体遵从着最原始的本能。
季迟把程七彦反压在身下,眼底已经跳跃出关不住的烈焰,就快将理智烧灼干净。
暗处的烁夜一声低笑,看着热火朝天的两人,在床上翻滚热吻。
突然,季迟用力的吮~吸好像弄疼了程七彦的舌头,被药物控制的他对疼痛的敏感度很低,那像蚂蚁噬咬般的刺痛不经意的流窜过他的大脑,为空白的区域传来一丝熟悉的感觉……
他是谁?现在在干什么?
那微弱的自我意识并未存在多久,就慢慢消失了,而季迟却察觉到了他的停滞,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出格行为,他赶快起身,想要结束这危险的欲动。
“够了七彦,你清醒一点。”季迟摁住程七彦的双手,想让他冷静下来,而他眼上的伤不知在何时被触碰到了,伤口裂了开来,血由内而外浸湿了绷带。
钻心的疼让季迟倍感清醒,他想起自己为何受伤,对……是为了程七彦,但却不是为了此刻,得到不是爱的最终目的,他对程七彦,从来不是。他定神看着程七彦,恍然明白他现在可能被控制了,从身体到神智都被人操纵着。
“程七彦,你停下来!”季迟抵抗着他主动的诱~惑,可程七彦却纠缠不休。
“我想要……”程七彦撕扯着季迟的衣服,好像不得到就誓不罢休一样,他的行为已经成为了一个没有感情寄托的执念,空荡荡的执念。
噗的一声,季迟的衣物被扯开了一条口子,与此同时,季迟也跟他缠斗的精疲力尽,他一个巴掌甩在程七彦脸上,手掌着在面庞上的声响比布料被撕裂还要响亮。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燃烧起来,又有一丝异样的光线从脑海中闪过,季迟趁程七彦发呆的时候,拉过旁边的被单裹在他赤条条的身体上,同时困住他的手脚。
程七彦大力挣扎着,想要背过身来亲吻季迟,却被季迟从后面死死抱住,不得动弹,汗水一滴滴落在季迟的手背上,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命令着程七彦迷失了自我的内心,再次去渴求季迟的拥抱与占有,“给我……给我好不好,给我!”
“不……我不能。”季迟说什么也不松手,牢牢的压住程七彦。
他现在是不清醒,假若醒来后知道他现在做了什么,那对自尊心强硬的他来说,该是怎样不堪面对的耻辱,何况季迟尚处在清醒的状态,要是他也一起跨越的禁忌的界限,自己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两人痛苦的纠结着,脑中被下达的命令像诅咒一样在程七彦脑子里回响,让他越来越疯狂,而季迟也更为用力的压制着他,他有些恐慌的抱着这具躯壳,一刻也不敢松手。
第37章:命悬一线
谭玉染几乎出动了手下所有能调动的人力搜索程七彦的下落,可至现在还一无所获,他如同落尽大海的一根针,明明感觉他就在不远的附近,可就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心急如焚,可是重力出击却如打在棉花上一样,满腔全是挫败感。
谭玉染一边处理的手头上的事务,一边等着程七彦的消息,而禁药市场那边更要严加防范,这块肥肉早已被古逸觊觎多年,如果现在出现意外,那将会腹背受敌。
虽然他不在乎这个道德沦丧的禁药基地的存在,甚至是希望它被毁灭的,但是在程七彦还没有找到之前,这是他手里的重要砝码之一,若到关键时刻,只要能换得程七彦平安,他愿放弃一切去争取,包括这个禁药帝国,所以现在要像守护至宝一样守护晨淼这个即将幻灭的商业神话。
“进来。”谭玉染旋过总裁座椅,看着刚刚响起叩门声的办公室门。
江青走进来,一向沉着的面部表情此刻却显得有些不安,而这丝微小的变化被谭玉染尽收眼底,还不等江青出口道来刚才的收获,谭玉染就急切的询问:“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江青迟疑了片刻,点头证实了他期盼已久的答案。
谭玉染接过江青手里的消息来源,上面很明确的写着,程七彦此刻就在暗夜门的中堂社,消息似乎很可靠,而江青迟疑的原因正是这个,如他所料,谭玉染豁然从座位上起身。
“总裁您冷静些,我这就分布人手去救出程先生。”
“不行,我要亲自去救他!”这并非因为谭玉染太过迫切或者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头脑。
中堂社可以说是整个暗夜门最危险的地方,这里不仅有鬼神一般的副长烁夜,还有他手下的一群万里挑一的杀手,那是暗夜门的最高调动指挥中心,而程七彦在那里也就意味着这次解救将九死一生也未必成功,谭玉染即刻做出决定,江青不敢多言阻拦,本想一起前去,却被谭玉染留下暂时执掌公司的大小事务……这个准备,好比他知道自己今夜无风平安返回一样……
…………
程七彦每每想起那夜的事情就觉得无地自容,他成什么人了,居然死皮赖脸的跟男人求欢……虽然是被药物控制而为,但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轻易的就被一件东西所左右,也更令他惧怕。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那晚的药效过后,程七彦深深的体会了那种空洞的感觉,而最可怕的是,即使清醒以后,之前发生的事也会历历在目,让他牢牢记住了那次的教训。
接着,在更甚的恐惧中迎来第二次强行注射,这次的剂量似乎更大,不仅为了让程七彦体验那种提线木偶一样的悲哀,更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开始真正对他使用药物控制。
…………
中堂社是一座中式别院,里面的房间诸多,像个迷宫,令人即使徒步漫游在里面也有迷路的危险,更不要说擅闯者了,在这藏满致命杀机的房子里迷失,无异于走进了死神殿。
程七彦在清醒的时候有幸在这里面游历了一番,除了特别古朴的中式风格以外,并未发现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但他当然没有忽视这里隐隐散发的不寻常气息,但他也无奈的明白了,自己的警惕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就像一个随时会昏厥的人一样。
烁夜比他遇见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要难以对付,他不光心思缜密,而且好像能看出人心中所想一样,总是能提前预见程七彦的想法,并出口加以调笑和揶揄,也让程七彦找不到一点空子可钻。
…………
黑夜沉沉的笼罩在上空,连星光似乎也觉察了今夜的躁动不安,纷纷躲到云层后面窥探,让这个夜显得更加的漆黑,沁凉中透着丝丝诡异。
谭玉染首先估量了一下中堂社的聚集的杀手数量,以及有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接着令人送来了中堂社的地图,在所了解的基础上透彻的分析了一下此地的地形分布。
时机恰好的时候,谭玉染带领着手下的弟兄来到中堂社,顺利的包围了整个建筑,在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中,似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但是这样的行动一点也没有惊动院内人,也不大可能,这里的都是顶级的杀手,虽然大部分都出去执行任务了,但驻守在这里的人数并不小,而这些人无需警备,只要稍微的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激起他们的战斗意识。
现在这样静寂无声,更意味着里面潜伏着巨大的危机。
谭家门下训练出来的精英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必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谭玉染把人分配好后,自己带领着四人从侧门进入,立即引起了看守的注意,那边两名手下联手解决掉了对方,在一人正想呼叫时,谭玉染甩出一把匕首,那人捂住喉咙倒了下去,未曾发出一丁点叫声。
这还是他从谭凉景那里学来的一招绝杀。
干掉了门口的阻碍后,善后的两个手下分别在门的两边黏上了微型炸弹,而上面的倒计时均是三分钟。
轻微的响动招致了更多院内人的注意,对方的枪弹准确无误的射过来,谭玉染轻巧的别开身体,险险的躲过那致命的一击,而在防御的同时,他未忘记反击,将枪从背后扔至另一只手上,与此同时,他打出了今夜的第一颗子弹,对面那人瞬间毙命。
几乎是那一枪敲响了战鼓,骤然,枪声四起,划破了这孤寂的夜,令今晚不再冷清,用无数人的鲜血染红这漆黑的夜空,如同东方的天际冉冉升起的太阳,不一样的只是那些温热的液体带不来光明,也清洗不去污浊,只能把夜漂染成更加绝望的颜色。
手下们不约而同的以谭玉染为中心保护着他,呈放射性的形式接近院落的中央,期间源源不断的涌出一波又一波的敌方人马,而谭玉染周边的四个手下也只剩下了一个,空旷的院落里,七零八落的躺着尸体,即使已经气喘吁吁,却无人敢松懈,稍作了半分钟的停顿后,其他几个门进入的手下也纷纷汇集到了谭玉染他们所在的地方,据大致的目测来看,人手锐减了三分之一,但这却比想象中的更好。
对于未知的对手,决不可低估。
突然,四周安静的有些不寻常,所有人屏息观看着外围的情况,尽管集中了全部精力,但是当敌手凭空而起的一瞬间,还是防不胜防。
站在外面一圈的手下,如同围墙一样整齐的倒下,再朝外看去,建筑的围墙上已经立满了一排与黑夜溶为一体的杀手,以包围的形式对谭玉染那方形成攻势。
心跳的平率以至于超过了枪响的次数,一声声震动着耳膜,一轮射杀后,敌人并未损伤几个,反而是谭玉染这方已经只剩一半左右的人数,而那些人的子弹如长了眼睛一般,刁钻的瞄准了谭玉染,他躲避的同时还要还击,有几下险些要了他的命,还好躲得及时,只中了一点渗血的皮肉伤。
正当所有的人都疲于应付时,刚才附着在门口和墙面上的微型炸弹刚好到时,整面环绕的墙体如同计时爆破一样,整齐的炸开,轰隆隆的几声,粉尘扑面,浑浊了夜晚清凉的空气。
上面的人始料未及,纷纷从墙上往下跳,少数几个被炸伤,而趁他们缓冲之际,谭玉染这边的人马立即对这那边一通扫射,形成枪林弹雨之势,把对方笼罩在其中,刚才悬殊的较量即刻变得势均力敌,充满了挑战感。
突然,谭玉染仰面下腰,躲过一颗朝面门飞来的子弹,而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眼角余光扫见院落正前方的厅堂有一个人影闪过,他差点把那个日夜思念的名字呼唤出声,他将空膛的弹夹装满子弹,只身举枪进入了厅堂里面。
谭玉染置身在厅堂中央,一阵穿堂风吹过,寒意侵入心底,外面的枪弹声似乎与这里毫无关系,谭玉染警惕的审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那么微妙,像是什么也没有,又好像隐约听到了野兽的呼吸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咆哮着扑过来。
在这样的气氛下,虽然得以喘息的机会,可心跳的速度非但不减,反增紧张感。
谭玉染驻足,如同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般,骤然转身,而后面却空无一物,接着是另一边,高度紧张的因子在空气中跳动着,对手似乎就要等待那紧张感达到沸腾点后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在你来不及反抗时就取之性命。
突然,厅堂那头的空旷处传来一丝异样,谭玉染立即做出反应,那边的消音枪犹如机枪一样连贯的射击,谭玉染一展当年纨绔子弟的身手,飞跃而起,连续多个后空翻躲避连线追赶的子弹,柔韧的腰身弯曲的弧度正好绕开了迎着他腰部袭来的子弹,可谓有惊无险。
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后,谭玉染立即拔枪还击,而厅堂的布局极为险恶,四面都有遮挡物,屏障一个接着一个,对方很容易迅速转移地方,而谭玉染则在厅堂中间,无形中,处在了十面埋伏的苦境中。
在转着圈寻觅对方的踪影后,谭玉染的目光落定在了对面的屏风上,一个黑影在里面,他举枪对准那里,扣住扳机的食指随时待命,却不料,那黑影一下跃起两米高,站在了屏风之上,竟是一只眼睛灿黄的黑猫,谭玉染心道不妙,即刻转身。
脑袋后方已有一只黑幽幽的枪口对准他,谭玉染似是一愣,却选择了对方未料到的冒险行为,他直挺挺的朝后倒去,脚下同时发力,一个飞铲袭击了对方的下盘。
那人选择了更为主动的方式卧倒在地,与谭玉染呈反方向在光滑的地面上朝后滑行了两米左右的距离,谭玉染左右一看,手边正好有一把黑色的玫瑰椅,他抓起椅腿,轻巧的抛向了对方。
在对方承接玫瑰椅的袭击时,谭玉染争分夺秒的开枪射击。
“砰--”的一声,椅子被那人的胳膊一挡,一来一去的猛力击打,让椅子瞬间散架,成为了一块块的木料落在地上,扰乱视线的东西落定后,才看见那人的手臂已经中弹,枪眼中冒出一股血泉,鲜血欢快的奔离他的身体。
他与谭玉染对视一眼,这是个很强悍的男人,疼痛和鲜血更加的激发了他的斗志,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而谭玉染眼中是毫不输于他的狂嚣之意。
几乎在对视的同时,二人各自退到了自己这边,躲在了厅堂两边的屏障后面,寻找虐杀的机会。
在看不见敌人的情况下,考验的就是一个杀戮者的灵敏度,两方的子弹都好像是透视眼一眼,精准的穿过木质屏障,直击对方的身体要害,可每每呼啸而去,两方的感应又都出奇的准确,总能在前一刻避开。
弹壳就像台上的舞者一样飞舞跳跃在地上,与主人矫捷而优雅的脚步奏响一曲枪林里的雨中曲,然而,千钧一发的一刻,谭玉染却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子弹了!!!
………………
第38章:悲泣的心
不正常的安静持续了几秒,对方似乎猜到了谭玉染已经没有了子弹,在此刻失去武器无疑是致命的,更何况对手那么强悍,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情况出现了一边倒的颓势。
那边的柱子后面,听见那人哂笑的声音,谭玉染松了松领带,背靠在柱子上喘息,顺便观察这个堂屋的布局,突然,眼前一亮,不远处正好有古时战场上用的长枪,正依次排列在堂屋边上,谭玉染立即思忖出了对策。
身后,不断响起枪声,谭玉染躲在柱子后面不能移步,每一颗打过来的子弹都深深的嵌入了粗大的柱体当中,否则,谭玉染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个满是洞眼的靶子了,确认了一下后,对方才敢肯定谭玉染确实是没了子弹,于是便开始朝谭玉染躲藏的地方逼近。
虽然如此,但那人并未松懈警惕,他从左边靠近,然后试探性的打出了几发子弹,谭玉染不断往右移动,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从对方身后滚了过去,那人立即转身,子弹铺天盖地向谭玉染席卷而去,饶是他快速移动,却也不能全然躲避。
他身体一顿,胳膊外侧打入了一个子弹,那人一喜,可是弹夹已空,他换上新的弹夹,而谭玉染抓住此空挡,拔出旁边的一支长枪,飞射过去直刺对方的腹部——对方后仰,刚好躲过,长枪深深的钉在了柱子上,而慌忙中,那人却把弹夹落在了地上。
正欲弯腰去捡,谭玉染踢出去一个玫瑰椅的碎块,精准无误的击飞了弹夹,打到了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双方都没有决胜的武器,便开始徒手搏斗起来,因为二人的胳膊都相继挂彩,所以身手悬殊不大。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中堂社的人肯定早就知道谭玉染会来救程七彦,这分明就是设好的关卡,等着他来他破解,好比现在,如果想立刻让他死的话,只要趁打斗的时候多出一人放冷枪,谭玉染多半就丧命了,何必要与他单打独斗苦苦相缠?
堂屋这关过去,后面又会是什么呢!?七彦还会在这里吗?
可是……要么死在这里,否则,定要救他出去。
此刻容不得一点分心,谭玉染又专心对待眼前的绊脚石,谭玉染被对方大力击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往旁边一看,然后助跑起来,踩到柱子上面借力,飞身起来一脚踢中了对方的太阳穴。
那人似乎被打蒙了,可是摆摆头又恢复如常,看来此人的抗击打能力非常的强悍,谭玉染一不做二不休,旋身飞踢,连环不断,对方应接不暇,边后退边还击,突然,谭玉染集中全部的力气,一脚踢在对方的胸口上。
那人足足退了有一米远,虽然这一踢根本伤不到他的皮毛,可是,那人万万没想到身后会有危险。
当那根钉在柱子上的长枪刺穿他的肚子时,他才不可置信的向下看去,一脸的震惊,谭玉染毫不留情的再次一脚过去,那人后退,结结实实的背靠在了柱子上,而约有两米长的长枪已经全部从他的腹部穿了出来。
谭玉染的白衬衣上溅满了血点,他抹了一把脸,挽起袖子,无视胳膊上的伤口,整个人溢满一股萧杀之气,美丽的面容也在此刻显得充满英气,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和弹夹,重新武装起来,朝堂屋后面的房间进发。
有了前车之鉴,谭玉染这次分外的小心,可是在越过许多间房屋后,却并未出现任何阻拦的力量,他觉得甚是诡异,刚才的猜测愈发强烈,终于,他来到了这座中式建筑的后院内。
这里也是一片清冷静寂,再抬头看,刚才无星无月的天空,竟爬上了一弯不完整的月亮,淡淡的月辉洒落在空旷的后院,即使没有任何灯光照明,也能看见院落里的所有陈设。
谭玉染驻足打量了一圈,突然,目光不经意的被一个背影吸引了去,顷刻间,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个颀长的身影上,谭玉染垂下了胳膊,警惕端枪的姿势也变得毫无防备了。
“七彦……”谭玉染轻声呼唤,生怕那只是脑海中出现的幻影,太大声就会随风消逝。
从那场大火以后,分别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谭玉染再也没有见过程七彦,这次重逢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漫长的令他不愿去回忆,程七彦用生死不明的谎言来欺骗他,仿佛就真的是隔世一般长久。
良久,程七彦才转过身来,澄澈的黑眸带着如水一般的清凉,却好像映不进任何事物一样,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他看着谭玉染的眼神,无爱亦无恨,只是单纯的看着,忽然,他无意识的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的疼痛让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谭玉染欣喜的走进,却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靠近后他才看见程七彦似乎不太对劲。
注射进体内的药物发挥作用之前,程七彦一直握紧拳头,上一次他记住了被控制的感觉,也记得疼痛能换来一星半点的清醒,所以直到药效已经占满了他的意识,但他仍然不肯松手,紧握的手心在滴血,疼痛越来越深刻,有关谭玉染的记忆模糊的从脑中闪过,他没有忘记,只是忘记了对此如何反应。
谭玉染从那眼底流过的悲伤认定了这就是程七彦,他没变,还是以前那样,他跨前一步,紧紧拥住了程七彦,失而复得的感觉如同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满足。
“我找得你好苦知不知道?”谭玉染不顾手臂上的疼痛,用力的感受爱人在怀中的感觉,不是梦境,不是一用力就消失的幻影,而是能令他疼痛令他时时牵挂于心的人,谭玉染轻嗅程七彦身上熟悉的清香,嗅过他的脖颈,他的耳廓,来到脸庞,然后吻住他的唇。
一瞬间明白了苦尽甘来的意义,谭玉染用情的深吻着,可渐渐的却发现程七彦并没有回应他。
“你怎么了?”谭玉染单手轻抚他的脸庞。
“把手松开。”一个魅人的嗓音毫无预兆的于身后响起。
谭玉染差异的回头去看,是一个长发男人,穿着束身的条纹西装,远远的站在雕花窗口前,他妖异的打扮与这古朴的建筑之间,出奇的没有违和感。
烁夜的命令左右了程七彦的思维,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不再用力,手便没有了疼痛,而那空白的大脑没有了疼痛也就等于完全麻木。
谭玉染习惯性的把程七彦护在身后,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严阵以待,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看着对面的长发男人。
而烁夜却单手负在身后,从容微笑,没有任何战斗意识,带着几分站在陷进之上的优雅与邪恶。
“杀了他!”烁夜沉声命令。
过了几秒,谭玉染才知道这是在对程七彦说话,可他已经来不及回头去看,身后已经响起了枪声——子弹穿胸而过,洞穿了谭玉染的胸膛,突如其来的疼痛如同藤蔓一样瞬间爬满谭玉染的全身。
前面那个长发男人还在笑,他不用任何武器就能令对手毙命,真是完美的一击搏杀。
谭玉染的眼神从未如此困惑,他看着自己胸膛上的血窟窿,九死一生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甘心。
他拖着快要倒下的身体转过去,看见程七彦正双手端枪,而对准的人,正是他!
“七彦……你——”谭玉染不可置信的看着程七彦,他怎么会对自己开枪?来自心爱之人的伤害,他不能否定,亦不敢认定。
他徘徊在两者之间,注定要死于不甘之中。
程七彦模糊的内心被谭玉染的眼神染上了浓墨重彩的颜色,眼神不再那么空洞漠然,他后退一步,烁夜察觉到他的感情变化,立即又开始用话语左右程七彦。
“杀了他……快,不许犹豫,我的声音,才是你的主人!瞄准他,然后开枪!”
微薄的意识被这强势的如同带有魔性的话语击得粉碎,两种不同的感觉在程七彦的大脑里开始了混战,他极力想要摆脱,不停的后退,可是那声音却一刻也不放过他,他该听从那个声音的命令吗?
该不该……?潜意识里已经被种植了那个使命,可是他却觉得难受……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程七彦使劲摇头,不……他不要!
“听话,快开枪!”
“不……”程七彦怒吼出自己的抵抗,却在混乱中扣动了扳机,打中了谭玉染的肩头。
本来是难以置信,可现在这颗子弹却给予他无情的肯定,是的,是心爱之人射出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
谭玉染手中是有枪的,可现在却再也举不起来,枪无力的掉落在地上,谭玉染看着那个朝他开枪的身影,仿佛离他有永远不能跨越的距离,他在他的视线中逐渐重叠。
不曾想,是这样的……
第39章:糖衣毒药
程七彦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看自己前世的光景一般,疏离而淡漠,他不知道这是属于他的今生,只是带着无能为力的隐隐作痛,殊不知,哀伤已经悄悄将他淹没,但在睡梦中溺死的人没能体会到。
谭玉染倒在鲜血铺就的地毯上,头朝着程七彦的方向,眼睛始终没有闭上,只是已经失去了聚焦,像是一直在看他,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那种目光让人惶惶不安。
程七彦伸出舌头,舌尖沾掉了飞溅到他唇上的血滴,那熟悉的味道,好像是孟婆汤的解药,让时光倒流,回到那信誓旦旦说永远在一起的时刻,仿佛那就是真的永远一般。
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剜心之痛大概就是如此,寻寻觅觅想要找回曾经,等终于找到时才知道那是心爱之人用生命为他换来的一点醒悟,原来……他就在眼前。
两行灼热的液体滑落脸庞,那是他最后的温暖,却随着眼泪流逝,程七彦身体后仰,失去支撑的他倒了下去,一只手却稳稳拦腰搂住了他。
烁夜看着怀中昏迷的程七彦,这个男人面无表情,可面庞却在一瞬间堆积了一生一世的沧桑,叫人的心为之一颤,说不清是痛还是什么样的感觉在烁夜心内蔓延,直至喉头发苦。
院落里已经站满了几个候命的属下,烁夜半响才回过神,示意他们查看谭玉染的情况。
一人伸手试了一下谭玉染的鼻息,“还有气。”
烁夜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道:“把他抬出去仍到外面的路口。”
兴许,还能活过来,谭玉染要是死了,那这个游戏可就不好玩了,那又怎能看见怀中这个男人如此有趣的反应呢?
谭玉染被抬走了,院里的属下也尽数退下,空荡荡的院落只剩下一滩映着月光的血泊,烁夜打横抱起程七彦走进了屋里。
那具快要失去生命迹象的躯体,几乎与路边的草木融为了一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可月光下看去,却显得那么触目惊心,生来就注定了的悲哀命运,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么……
烁夜把程七彦放到了床上,掰开他的手心,里面的血已经凝结,烁夜为他用消毒水清洗后又仔细的上药,程七彦偶尔会有微弱的反应,他在渴望那丝疼痛为他带来清醒,如果……如果刚才再痛一点,也许他就完全清醒了,梦里,程七彦牢牢的记住了这点。
当他醒来时,药效已经淡化了,程七彦在床上坐起,莫名的,感觉像是睡了几天几夜一样,仿佛经历了生死,可脑子又混沌不清,还有些发晕,他摇了摇头,意识慢慢回到了大脑,他努力从从那堆模模糊糊的思绪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突然,他抱住脑袋,那些画面和声音——枪响,血花,还有那人悲痛欲绝的目光,纷纷如利剑一样朝程七彦射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程七彦拼命想否认那些画面,可是看见手上的纱布时才知道,那不是梦境……现实永远比噩梦来得更残酷,令你没有逃脱的余地。
“不不不……不会的!!”
程七彦翻身从床上起来,脚步有些趔趄,没走两步就撞到了烁夜的怀里,慌乱中,他用眼神向他求助,慌不择路的想得到一点安慰。
烁夜知道他为何这样,只是淡淡一笑,把他推到了床边坐下,“想起什么了?”
程七彦抬头看着烁夜,他做不到自欺欺人,却又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承认,“我……做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而烁夜却毫不留情的告诉了他真相,“你亲手杀了谭玉染!”
“不……不是的!”程七彦大声否认,他撞开了烁夜,狂奔到前院里。
满地都是暗红的血迹,偌大的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门槛上,台阶下一路往前,全部斑斑驳驳的染上了暗红色,那样的场景,让程七彦狂乱的思维一下就沉寂了,那浓重的灰败深深的震撼了他。
需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够渲染出这样惨烈的世界来?
“昨晚谭玉染为了救你,带上了许多手下来袭击中堂社,可惜……全军覆没,就连他自己,也命丧于此,哦不对……他的血在后院呢,没想到谭玉染的身手那么好,能只身闯到后面去,不过他遇到了你,他的克星,就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
程七彦回头看着烁夜,那嫣红的唇吐出带着毒刺的语言,昨晚的画面好像重新上演般,一幕幕的徘徊在程七彦的眼前,他闭上眼睛,可也没能就此摆脱那些仿佛伸手就能触摸的事实。
程七彦踉踉跄跄的来到后院里,果然,地面上只有那片红最为显眼,让人想不看见都难,好像还能从那令人心惊的轮廓看出躺在那里的人。
他一直一直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亲手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眨眼,上面仿佛沾满了鲜血,那是他永远也洗不掉的烙印,是他亲手,抹杀了谭玉染的生命。
他不顾生死来救自己,他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却被自己杀死。
多像上天和他们开的玩笑啊,荒谬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谭玉染可以用死亡去否认穿胸而过的那一刻,而程七彦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去相信那是自己所为,他们在生与死的界线两端互相缅怀这个玩笑一样的结局。
还记得在北都时,谭玉染假受伤在医院躺了很久,两人编织的谎言骗过了所有人,而现在这种事情却成为了现实,世人都相信了,唯独他们自己不信。
程七彦走过去,屈膝跪在了地上,用脸庞轻轻贴上冰冷的地面,好像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那里有谭玉染的印记,他的生命在这里逝去,也许,还有一缕灵魂还在这里驻足停留。
天空突然响起声声闷雷,好像是有沉积的怒火要歇斯底里的发作一样,清晨的天突然像黄昏一样阴暗,铅灰色的雨云压了下来,仿佛一只只浑浊的蓄满泪水的眼睛,就快要渗出水来。
滴答滴答,大颗大颗的雨点打落在地面上,仿佛约好了般,刚刚落下的小雨慢慢转变成了瓢泼之势,天空发出一声咆哮,闪电击破了天与地的连接,划出一条狰狞的裂痕。
程七彦的黑发被淋湿,一缕一缕的搭在前额,雨很快大的让他睁不开眼睛,脸上的液体被雨水覆盖,原来眼泪竟和流到下水道里的雨水没有任何分别。
程七彦慌乱的趴伏在地上,想要护住身下的那片血迹,可是雨水却无情的冲刷殆尽。
“不……不要,不要……”程七彦伸手去捧起那泛红的雨水,可它们却纷纷从指缝中流失。
水火无情,真的是这样……连最后一点眷恋也不留给他,一起冲走,渗进泥土中,程七彦不顾形象的在地上爬行,想要追赶那一波波流走的红色雨水,可是它们却慢慢淡去,而再回头去看原处,那里已经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连那人曾躺在这里的轮廓也回忆不起来,只留一片空白。
…………
如柱的雨水席卷了地面,像是一个掠夺者一样飞快的来,又飞快的去,无人能够抗拒,更没有人能够挽留,谭凉景两指夹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香烟,吐出淡淡的愁云,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渐渐弱势,窗户玻璃上蜿蜒流下的雨水扭曲了光影,让外面的世界也变得不甚真实,上面印出与谭玉染有七分相似的面容来。
古逸拿起一条浴巾,走到窗边围在谭凉景身上,顺势抱住了他的肩膀,原来他的身体竟在不住的发抖,古逸长叹一声,抹去了玻璃上的水雾,让眼前又恢复了清明。
“难受吗?”古逸修长的手指攀上谭凉景的胸口,那里的动静逃不出对方的掌控,因为彼此都能够感应,他的心,在谭凉景的身体里疼痛……
他自己的东西,却为不相干的人而疼痛,这种感觉,就像被人侵犯了尊严一样,古逸有通天手腕,却不能阻止这件事情。
“如你所想,谭玉染最终败在了他的爱情上,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在程七彦这个人上面认识到某些事吗?”古逸在他耳边徐徐回响,让谭凉景想起了他回美国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之间的对话。
即使全副武装,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弱点本身就是个致命的伤,原来那心心念念的爱情,不过是一堆美丽的泡影,而泡影破灭……隐藏在后面的,竟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是谭玉染太信任他,还是太自负……竟能义无反顾的吞下那颗糖衣毒药,旁人笑那是痴傻,可没有品尝过的人,永远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第40章:腹黑本质
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程七彦正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那里,那种孤单的感觉在这偌大的房间中显得很没有存在感,似乎沉寂的就像房间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摆设般,毫无生气。
他的双眼不再有神,反而是一种染上灰败的木然,直愣愣的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好像时光流逝到尽头也不会动弹似地。
“别再对他用药了,他会受不了的!!”季迟冲端着药盘进来的人大吼,并张开双臂阻拦他们的行为。
那些人停了下来,回头请示烁夜的意思。
烁夜示意他们下去,等属下鱼贯而出后,烁夜转身看着角落里那两个人。
“他不会就此消沉下去吧,传说中打败了谭凉景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嘛……”烁夜在就近的位置上坐下来,端起一杯清茶饶有兴致的看着程七彦的反应。
“死人妖,你闭嘴!”季迟射过来一记眼刀,狠狠的剜了烁夜一眼,
“就一只眼睛也还蛮有神的嘛!”烁夜挑了挑眉,过了一会儿,也自觉无趣,起身离去了。
季迟看了一眼关上的房门,又将目光放在了程七彦身上,他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声,就像生怕惊到熟睡中的婴孩般轻柔……“七彦,抬头看看我……我是季迟呀!”
过了很久,程七彦也没有丁点反应,正当季迟再欲开口时,程七彦的睫毛竟颤动了一下,他慢慢抬眼去看面前的年轻人。
“季……季迟。”程七彦的神态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迟钝缓慢,像是经历了一生的人般透着一种疲惫,从心而来的疲惫。
季迟重重的点头,既对程七彦的反应感到欣喜,又无比心痛,“嗯嗯,我是季迟,我们起来好不好,地下很凉的。”
又经历了许久的沉默,程七彦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泣,“季迟……他死了,是我……是我杀了他……”
程七彦的肩膀在颤抖,可任凭他用尽全力,却只能抽泣,不能掉下泪来,那种感觉就像不能呼吸一样,窒得胸口闷痛,他莫名的大口喘息着,抓住季迟的衣袖,疯狂的描述着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真的,真的是我杀了他,他来救我的……我却把枪对准了他,他死了,就死在我的枪口下,死在了我的面前……死了,真的死了!!”程七彦完全不受控制的诉说着,嘴唇不住的颤抖着,断断续续的思维与记忆凝聚成一些混乱的语言。
“七彦,你别这样,冷静一点……来,看着我,听我说。”季迟极力想要制止他,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听我说,谭玉染没死,他没有死!!”季迟无法制止程七彦的胡言乱语,只能用比他更大的声音盖过他的呢喃。
程七彦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季迟的眼睛,“没骗我?”
“没有,是真的,他还活着!”季迟看程七彦安静了下来,便开始柔声哄他,“是古逸那些人在骗你呢,他们想击垮你……”
“可是,的的确确是我朝他开的枪,地上有那么多血……他流了那么多血,真的,不信你去看……不,不对,被雨水冲走了!!”程七彦又喜又怕,他希望真如季迟所说,可是又不敢相信。
“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怪你,你只是被药物控制了而已,他们就是想用这个打击你,可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你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体对不对,你怎能那么轻易就相信了他们的谎言呢?”程七彦点点头,整个人已经被季迟的话引导,季迟接着在他耳边说,“就像你一场大火把家烧了一样,他坚信你没有死,那你现在何不像他一样去证实他还活着呢!?”
季迟环视了房间一眼,他知道肯定有人在时时监视程七彦,所以有些话也不方便说,但季迟还是决定冒一下险,他趁程七彦现在精神还算镇定,凑近他的脸庞小声耳语。
“他们既然想让你夺下晨淼,那你不如听从他们的指挥,到时候再慢慢想对策……”
程七彦的眼睛霎时又有了神采,他看着季迟,季迟微笑着朝他点头,“别忘记了,你是程七彦,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程七彦现在还没有主张,他只能不停的点头,季迟也不再说话,与他一同坐在角落里,倔强如程七彦,此刻也愿意依靠别人,他任凭季迟把他抱紧。
他真的还活着吗?程七彦当然愿意去相信,可是他该拿什么去证明呢?
久别的思维又开始运转起来,在这无法逃脱的对方,又有人监视的情况下,他能做些什么呢,最最害怕的还是烁夜的药物控制,那将让他不再是自己,明明是那么坚定的意志,却还是能被那厉害的药物腐蚀,最终任人摆布,即使是他心思在如何缜密,只要药效一起作用,便什么都忘记了。
这里没有人能帮他……如果想要摆脱控制,首先就要克服药物这关。
那种药物有解药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即就被否定,别说不可能有,就算是有,现在也拿不到。
突然,程七彦想到了什么,一下从季迟的怀里起身……
“怎么了七彦?”季迟对程七彦突如其来的反应很奇怪,他的目光似乎隐含着一丝希望。
程七彦继而用笑容掩饰了过去,“没什么,我想去睡会儿。”
不是他防着季迟,而是他不想再让季迟被牵连进来,他已经失去了一只眼睛,再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了,否则他这辈子就完了。
疼痛,是的!程七彦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从最近几次注射药物以后的经验来看,只要有疼痛感,他的脑子便能得到一丝清醒,就像有电流窜过一样,就像指甲刺破手掌时的感觉……就像季迟上次给他的一耳光一样,如果疼痛来的更剧烈,那或许就能带来更多的清醒,压制住被药物麻痹的神经,减轻那种浑噩感……
程七彦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心中隐隐透着窃喜,那么该到哪里找疼痛呢,能一直维持到药效发作时的疼痛,能让记忆与之一同存在的疼痛!
………………
半个月后
那场大雨过后,天气一连阴沉了几天,现在又整日的红火大太阳,似乎已经快要告别春季迎来酷暑一般,可这样的好天气却并没有带来好心情,人的哀愁反而显得老天有些没心没肺,而心,也并未因为气温的升高而温暖起来。
高级病房里,就像度假村的别墅一样惬意,大幅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一个白色的藤椅,谭玉染正坐在上面欣赏窗外的美景,也有可能是在发呆,而那些景致没有一丝一毫能入他的眼。
半个月了,他醒来也快有一个星期了,差不多已经告别了那生死攸关的时刻,胸膛的伤正慢慢愈合,那一枪刚好错开了他的心脏,所以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不知那是他有意打偏,还是其他的原因……
谭玉染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还在期盼那些……而那一笑,竟又牵扯到了胸口的伤,他秀美的眉毛紧锁起来,好像忍忍就能过去,可没人知道,那是已经习惯,而并非好转。
那种随着呼吸起伏而疼痛的伤,是永远也不能愈合的。
突然,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谭玉染灿然一笑,“小汀啊,放学了?”
小汀飞奔到谭玉染身边,顾念他身上有伤,所以生生止住了飞扑到他怀里的习惯,搬来一把椅子,与谭玉染相对而坐。
而后面,正摇摇拽拽的走过来一个可移动的“花束”。
“呐,小玉,我给你买的花!嘿嘿嘿……”小汀喜笑颜开。
“嘿嘿嘿,你又欺负小睿,坏蛋--小睿快把花给我!”
那个可移动的花束踉跄着走到谭玉染,往后一看,才知道是小睿抱着一个比他的身子大了整整好几倍的花束,他踮着脚尖把花放在谭玉染的身上,谭玉染瞬间就被那姹紫嫣红的鲜花包围,衬托得他的脸色更为苍白。
谭玉染与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可有时候也很无措,若是他们问起程七彦在哪儿,他是真的无力面对了,曾经那些善意的谎言,他已经演不下去了,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失去了,他又还有什么心力去创造美好的假象呢……
谭玉染胸口又一阵疼痛,就像湖面荡开的涟漪,由里到外漾开一丝一丝的疼痛,他掩嘴闷咳了几声。
门口,江青刚好踏进来,而他每一次的忠心劝慰却让谭玉染不能放下内心最深处的坚持,比如,放弃程七彦的生死……
第41章:夫夫同心
“总裁,好些了吗?”江青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他知道凡是说起与程七彦有关的事,就是去触碰谭玉染的逆鳞,而且这次他是真的差点丢了命,为了避免刺激到他,说话得需慎之又慎。
“还好……”谭玉染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句,他知道江青来所为何事。
江青看着谭玉染不太乐意搭理自己,倒是和俩孩子玩儿的起劲,假装咳嗽了两声,还是直言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谭玉染有点恼火,声音陡然拔高。
“总裁,已经没什么好顾及的了,他都向您开枪了您还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江青实在见不得谭玉染为此再痛苦下去,为谭家忠心效力许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顶嘴。
话已经出口,就没有了收回的余地,小汀本就机灵,而程七彦已经失踪许久了,对江青口中那个“他”是非常敏感的,她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却不知谭玉染的伤是自己的爸爸一手造成的,天真烂漫的笑脸一下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迷茫的疑惑。
“为什么要向小玉开枪,那个“他”是谁?”小汀眼泪汪汪的看着谭玉染,“为什么总是要少一个,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们死来死去的有什么意思?”
“小汀……听我说。”谭玉染一着急,猛然从椅子上起身,可身负重伤的他还不能有如此大幅度的动作,伤口犹如刀绞,还没来得及叫住远去的小汀,谭玉染痛苦的捂住胸口,一口血就喷薄而出,溅在对面的落地窗上,为这晴好的天气布上一层血色的阴霾。
耳朵回荡着叫喊声与匆匆踏来的脚步声,可好像都在梦境之外,与自己无关。
…………
晚上,谭玉染又转醒过来,医生交代不能再提起一些他不愿去想的事情,以免再次受到刺激而出现危险的情况,江青无比自责的站在床边听候发落,可没想到,谭玉染却主动提及了刚才的事情。
“小汀呢?”谭玉染缓慢的转过头来。
“已经不闹腾了,说是要等你招她进来给你道歉……”
谭玉染脸上浮起一抹无力的笑容,须臾,他看着天花板,语气平缓的说道:“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算了我自己一个心愿,如果这边行动,那肯定就不能顾及他的生死了,就算他真的是想要我的命,但感情这东西,却是收不回的了,他若是……死了,我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多难过,所以……就算付出全部代价,我也愿意再去相信一次,你说我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对吧?”
江青看着谭玉染,听到这些话,他是极为震惊的,他垂首答道,“是!”
“呵……”谭玉染想笑,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止不住的干咳,等那阵难受劲过去了,他又问:“江青啊,你在谭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你说说看,你想保的是谭家的家业呢?还是我这个二少爷?”
江青没想到谭玉染会这么问,脸上泛起尴尬之色,着急道:“当然是二少爷重要!”
“那不就得了么,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吧,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希望救他出来。”谭玉染的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仿佛是洗尽了所有浮躁和不安的平静与安宁。
“是。”江青再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他唯有依言行事,尽力而为。
“那边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么?”谭玉染指得是暗夜门那边的人,从十年前谭凉景就已经开始了与古逸的对抗,而用十年的时间做准备工作,似乎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而谭凉景也培养了不少人安插在暗夜门,经过多年的努力,现在已然混入了暗夜门高层的位置,而现在,当然是派上用场之时。
若能顺利接近程七彦,他在那边也不会孤立无援。
“嗯,已经调动好了。”江青为谭玉染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有关情况,谭凉景的心思缜密,最擅长做最坏的打算,也习惯留后路,而今天这步,恐怕他也设想过,所以现在的安排显得那么妥帖,“总裁,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对了,把小汀叫进来。”
“好的。”江青再次浅浅一鞠,转身离开了病房。
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给谭玉染一点思考的时间,但是……那回忆就那般匆忙,却又刻骨铭心,一生也不会忘记,所以他也更加的认定了心中的猜测,程七彦那日的眼神并非正常状态下那般坚定、清澈,他们开始的不易,一路行来也是困难重重,那种在生与死之中得来的默契,岂是误会能冲散的。
所以谭玉染选择去相信,倾入全部的爱,怎能容得下一丝的质疑,即使是程七彦真的想要他死,真的已经不再爱他,也要听他亲口承认。
人生如果太理智,真的没什么意思的……谭玉染宁愿为这一生只一次的执着倾尽所有,但愿,这孤注一掷的爱最后能博得一个好的归宿。
…………
程七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看着那片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水泥地面,可能真的怕他会发疯,烁夜这几天并未对他用药,而他得以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对策,那平静无波的表面底下却掩藏着滔天巨浪,也许,烁夜将来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让程七彦有这么几天清醒的时间,因为他没有领教到这个看上去很文雅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所以下意识的减轻了防备。
程七彦熄灯睡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忽然,他摸索着从床上下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能使他感到疼痛的东西,从刮胡刀片到一切尖锐锋利的东西,可是他的生活起居都是被人照顾的,根本连一点自由也没有,那些东西他很难得到,就算是有也很难藏得住。
脑中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最易隐藏又十分管用的东西——针!
这里当然无法去找缝衣服的针,但是注射器上的针头却是不会缺少的。
程七彦下床来,把手伸进床底下,那是他前几天注射药品时他偷偷从药盘里拿出来,藏到下面去的,粗心的下人并未去关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注射器,所以才让程七彦得逞,他拿出注射器,拔下针头上的盖帽,在黑夜中,银色的金属针头闪出一点亮光来。
程七彦捏住针头把它从注射器的连接点上拧断,这样就得到了一根方便隐藏又无比管用的东西,他重新躺回床上,把针扎进指头里,十指连心的痛立即如电流一样传导至他的大脑,但是他却很高兴,在黑夜中,他脸上挂上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虽然这几天没有用药,但烁夜需要利用他的时候肯定还是会用药物控制他,而这个能制造疼痛的小东西也许就能使他的脑子在药物的控制下也保持几分清醒。
也许……就靠它了,程七彦如获至宝一样把针头别在了领带内侧的夹层里。
又过了几天,烁夜安插在谭玉染身边的人带来了消息,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留下了后遗症,时常干咳吐血,好像一蹶不振了似地。
烁夜暗笑,想必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并不高,谭玉染若是能活下来,想必不会活得这么狼狈,他善于演戏那可是远近闻名的,恐怕他的人已经在暗中行动了吧,那么这对有情人反目的好戏应该拉开帷幕了。
用旁人的眼光看来,谭玉染想必是恨程七彦的吧……
……
程七彦看着眼前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模样如出一辙的英俊,身材比利一样的完美,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是在照镜子。
“我是易森。”左边站着的男人首先说道。
“我是易凡。”右边的男人也报上名来,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与前者没有什么却别。
“我们是烁夜大人派来24小时保护您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程七彦在心中冷哼一声,24小时保护?不如说是24小时监视来得更为准确一点,看来烁夜要开始对他的监控以确保万无一失了,这一刻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程七彦还没有准备好,可是却要硬着头皮去应付。
“你们……是兄弟?”程七彦撇撇嘴,把话题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
“是,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我是哥哥。”叫易森的那个回答程七彦。
程七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兄弟俩看上去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人中龙凤,竟为暗夜门这样的组织效力,未免可惜了,而这两人恐怕不好对付,程七彦不免为接下来的行动担忧……
第42章:里应外合
在易森和易凡兄弟俩的监视下,程七彦去往了一家寄存公司,他所拥有的晨淼股份以及财产公证书就寄存在这里的保险库里,毕竟那些东西觊觎的人太多,当然不可能放在身边。
程七彦从车上下来,他看了一眼身后尾随的人,示意他们在这里等,要是全都跟进去,看那架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是被胁迫的,他表示自己不会跑,然后就独自走到了柜台处,兄弟二人没有跟来,事实上,他也不可能跑掉。
程七彦在柜台签了字,拿到了寄存柜的钥匙和号牌,在管理员的带领下来到存放室,打开了属于他的保险柜,取出了一堆白字黑字的合同书,它们代表权势和财富。
拿着股权书出来时,易森兄弟并未将程七彦带回中堂社,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
“请……”易森为程七彦打开车门,易凡上前四十五度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七彦迈开有些迟疑的脚步,走进了这家装潢十分考究且高贵的办公楼里面,在易森兄弟的左右跟随下,程七彦乘坐电梯直达顶楼,这是程七彦将近二十多天以来第一次走出中堂社,可变故就意味着有新的挑战,程七彦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可他真的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凭自己一人之力冲突重重难关。
办公室的高雅格局自不必多说,贵气而不落于俗套,而那张真皮座椅似乎正在恭迎它的主人到来,可程七彦首先看见的却是半倚在实木办公桌边上的人——烁夜,没人能忽视他。
“欢迎程总裁大驾光临!”烁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魅惑,语气的抑扬顿挫间带着意有所指的调笑。
程七彦已大概猜到了烁夜的用意,刚才取出来的东西看来立即就要派上用场了,作为吞并晨淼而建立的对立力量,程七彦已然被冠上了“程总裁”这个称呼,看来,他必须违心的去打这一战了……究竟还要做多少违心的事情呢?或者说错到什么地步才会真正绝望……
这个情况下,程七彦无权说不。
烁夜将程七彦推到座椅前,重重的按下他的肩膀,把他推入座椅里,程七彦看着烁夜近在咫尺的脸,那精致的五官,漂亮的丹凤眼,以及眼角飞扬的妖媚和神采都令人为之倾倒,他双手撑在扶手两侧,让程七彦倍感压抑,而来自烁夜那双蓝色眼眸的直视更让他感到不舒服,程七彦别开了脸,却被烁夜捏住下巴,强迫他转过头来。
“这是为你准备的办公室哦,从今天起,你就开始坐镇这里,一口口吞噬掉谭家的产业!”烁夜的视线不曾离开过程七彦的脸,牢牢的盯着他——那是让人感到不安的视线,“你知道了吧,谭玉染还活着,不过随时都会死呢,你差一点要了他的命,想想他会有多恨你吧,有情人自相残杀的好戏就要上演了……”
程七彦恼怒的扭开头,可烁夜的话却如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心上,他真的……会恨自己吗?以为他死的时候期盼他活下来,哪怕是永远恨自己,可真的知道他没死,感谢上天的同时也不禁有了另外的期盼——人就是这样,有着源源不断的欲~望。
“你和他之间,现在必须决一胜负,你非常有能力,但错就错在,你聪明过头了!”烁夜继续在程七彦耳边轻语,程七彦闭上眼睛,攥紧拳头隐忍着,“有药在,你不会太痛苦的,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等你一觉醒来,整个世界就大不一样了!”
“混蛋,变~态!”程七彦终于忍不住怒斥,然而却起不到一点作用,倒是让想激怒他的烁夜感到十分有趣。
烁夜围着程七彦踱步,绕到他身后,禁锢着他的肩膀,易森兄弟二人上前来,一人按住程七彦的一只手,然后其中一人挽起他的袖子,拿出一个注射器,既开始了对程七彦的药物控制。
程七彦寡不敌众,面对三人的力量,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人摆布。
等针管里的液体全部流入程七彦的身体时,易森兄弟放开了他,程七彦捂着胳膊无力的陷在座椅中,烁夜拿起桌上的手套戴上,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去,留下程七彦怔忪的看着身影消失的虚无处。
“三天之后,拿下晨淼!”
发号施令者的话语在他脑中回荡,程七彦在等着药效发挥作用,可是那种熟悉而又可怕的感觉却久久都未袭来,程七彦觉得很奇怪,这办公室的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里只剩下了他和易森兄弟俩,没人说话,空间显得很安静,他不安的等待着,忽然,一抬头,看见易森正在掩嘴轻笑,而一旁的易凡则黑着脸用手肘碰了他的胳膊一下。
程七彦看着这兄弟俩的莫名举动,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你们……”
“刚才对您多有得罪!”兄弟俩躬身赔罪,这更证实了程七彦心中的猜测。
“你们是谭……”后半句话还未出口,程七彦就立即捂上自己的嘴巴,隔墙有耳,不可点破,兄弟二人如出一辙的英俊面孔上露出迷人微笑,易森笑着点了点头,证实了程七彦的猜测。
居然遇到自己人!
太久太久的孤身奋战让程七彦不止感觉疲惫,更多的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这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个天大的惊喜,谭玉染原来还没有放弃他,竟……程七彦高兴的有些忘形,而这兄弟好比心爱之人派来的使者,让他收到了满满的力量和爱意。
兄弟二人笑程七彦沉浸在满足中的表情,程七彦立即收了笑容,问道:“刚才的药……?”
易森跨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葡萄糖和维生素注射液。”
程七彦转动座椅,背过身在兄弟两人看不见的角度微笑,他重新把领带上的针头别了回去,或许以后还用得着。
程七彦突然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谭玉染的健康,不论是噩梦还是现实,他的脑子里都一遍遍的回回放着他向谭玉染开枪的那一幕,那一帧一帧的画面如此真实,射中的他的胸膛,那致命的部位,以及被鲜血映红的世界。
程七彦此话一问出口,易森兄弟相视一笑,回答道:“您放心,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
他板着脸,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就好……呼!
易森和易凡是贴身监视程七彦的人,但是这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在周围,这里的看守还是非常严格的,以防止有任何闪失,为了做到不让那些人察觉出异样,所以程七彦和他们俩并没有多的交谈机会。
程七彦装作被药物控制的模样,其实正常时候想要装出那个样子是很难的一件事,但想到这次是生死攸关的边缘,所以程七彦也非常谨慎,尽量把每个细节都做的滴水不漏。
易森兄弟俩是谭玉染培养的人,能文善武,最重要的是反应机敏,头脑灵活,所以被选派到暗夜门下刺探情报,而这兄弟俩的才干很快得到了赏识,逐步被提拔到暗夜门的高层,到现在,他们已经是古逸手下的重要执行者,这次被顺利的派到了程七彦身边。
有他们在,程七彦的安全和行动就多了一层保障,可他并未选择就此逃走,古逸的势力是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掉的,这种人的执念往往是不能理解的,除非他死,不然永远化解不掉这个危机,所以程七彦想要利用这次机会……
还有就是谭凉景,也许能制造契机接近他,否则将来也许久没有机会了,而他必然知道对付古逸的最终办法,只是要抢在古逸之前得到这个办法,找到他的命门,那么一切就都简单了。
江青来到谭玉染休息的地方,汇报了今日的情况。
“那边毕竟是对方的势力范围,所以要逃出来的确有难度,但成功的可能性也很高,只是需要冒险……”
“我不要冒险,我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少一根汗毛都不行。”谭玉染加重语气,他们是在说程七彦的事情。
江青为难的低下头,“问题是,据易森他们传来的消息称,程先生并不打算逃出来。”
“什么?”谭玉染秀眉紧锁,觉得难以理解。
江青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谭玉染,他疑惑的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立即就击中了他的心理防线,那是程七彦写给他的,谭玉染看后觉得是又气又喜,气得是程七彦不顾自己的安危,喜得是终于得到他的消息了。
上面写着,“我会好好保重,勿念!”
还是他一贯的风格,简单明了,看似无情,而一切尽在不言中,谭玉染全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这个险,也许值得去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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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扑朔迷离
程七彦这个“傀儡”在烁夜的魔咒下为暗夜门效劳,把利剑对准了自己的爱人谭玉染,开始了对医药帝国晨淼的争夺战,而这场表面上的利益之争,却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就像来龙去脉都错综复杂的蛛丝一样,而程七彦与谭玉染的爱恨,则是绑在上面的附属品,他们的感情,是与这盘无解之局一起毁灭,还是在一切结束之后摘得那一颗来之不易的幸福果实?
在烁夜的药物控制下,程七彦的双手曾经沾染了自己心爱之人的鲜血,而这一次的敌对,却是一次冒险,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击。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三天之后晨淼就赢来了今年的第二次易主。
程七彦手中的股份甚至比谭玉染名下的还要多,而当初与谭凉景相争之后回笼的资金也在他的账户下,程七彦相当于谭玉染的宝藏,如果他倒戈,对谭玉染来说无异于是釜底抽薪,防不胜防的巨大危机。
有了程七彦这个法宝,就等于找到了谭玉染的致命伤,再加之暗夜门的资金支持,以及借助强大的势力对股市的暗箱操作,对晨淼造成了强大的冲击,三天后晨淼就宣告了破产,从而被以程七彦为法人代表的公司吞并。
程七彦想当然的成为了晨淼的新一任总裁……
这一场厮杀就像海啸一样来势汹汹,在人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就席卷而至,让人为之震惊不已,可它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并且以奇迹般的速度尘埃落定,就像一部惊险刺激的电影,让人来不及回味,更加的应接不暇。
甚至连程七彦本人也觉得反应不过来,晨淼那么稳固的根基,为何会在三天后就宣布破产,这太离奇了,谭玉染到底是想干什么?
外界揣测的原因是因为谭玉染重伤在身,无法管理晨淼,所以还没能对抗就缴械投降了,可事实上谭玉染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是他想迷惑古逸吗?可这也太假了,古逸会相信他是真的保不住晨淼吗?
是被迫丢卒保车,捍卫禁药帝国!还是谭玉染另有计策?程七彦似乎从中闻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晨淼落败的那么快才不正常呢,肯定是谭玉染在耍什么鬼花招,虽然他们没有事先商量过,但现在这个一边倒的局面显然有猫腻在里头……
程七彦一边摸着石头过河,一边还要装作被药物控制的木讷样子,可那双空洞的双目下却掩盖着盘根错节的城府,可是,他能猜出来的东西,必定也瞒不过古逸和烁夜的眼睛,不知他们又会有什么动作。
而烁夜,好像并不如开始那样对自己的药物特别有自信,在这顺利的极为不正常的争夺战上,他开始怀疑程七彦的受人摆布是否是装出来的……
下午,突然传来一个令程七彦大吃一惊的消息——
本来已经出院的谭玉染被家里一个下人刺伤,偏偏又刚好伤到了还在愈合中的伤口,等于是雪上加霜,而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竟被烁夜埋伏好的人袭击……
伤势危急的谭玉染被烁夜的人俘获,现在生死未卜,而那个刺伤他的人就是烁夜暗中派到他身边去的,本来就有伤在身的他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再次受伤。
在中堂社的院落内,烁夜把捕获谭玉染的过程对程七彦绘声绘色的道来。
程七彦眸色一亮,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这一瞬即逝的微妙表象被烁夜的狐狸眼捕捉到了,程七彦霎时明白了烁夜是在试探他,又立即加以掩饰,没错,他现在应该是被药物控制的状态,当然不能关心谭玉染,否则等于不打自招。
烁夜俯身靠近程七彦,挑起他的下巴,在咫尺之内逼视程七彦的眼睛,那种刀刃一样锐利的目光很容易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异色来,他的呼吸轻拂在程七彦的脸上,他的发丝扫过程七彦的脖颈,这些感觉都像是骚动人心的羽毛一样,比一些激烈的感触来得更加让人难耐。
程七彦低垂着睫毛,清澈的眸中现在犹如一潭死水。
“看着我。”这是主人的命令。
程七彦抬起眼帘,与烁夜对视,就像被主人盯上的木偶一样没有反应。
易森兄弟俩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却也只能无声的看着,心里在替程七彦打鼓,他们没想到烁夜今天叫程七彦来是说这个,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唯有祈祷程七彦稳住情绪,不要露出蛛丝马迹给烁夜。
烁夜试探他,因为他的乖顺总让人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烁夜的目光就像要把他烧灼出个烙印来似地,可无论他把谭玉染的情况描述的再怎么凄惨,可程七彦就是没有反应——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无,越是毫无破绽,烁夜越是觉得不放心。
“你不信他被抓住了是不是,看看这个是什么!”烁夜二指间夹着一个戒指,然后扔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在他的命令下,程七彦迟缓的把目光投向那个铂金戒指,只需要一秒,他就能认定,这与谭玉染手上戴的那颗一模一样。
而他告诫自己,不论看到什么,也不要做出反应,可他不知道烁夜那敏锐的直觉有没有嗅出什么不对劲来。
突然,烁夜的属下从长廊那边走来,对烁夜说了些什么,好像很机密的样子,可太小声,程七彦并未听到。
等下属退下后,烁夜负手而立了一会儿,见程七彦还是没有什么异常,便对一旁的易森易凡吩咐道:“把他带下去,晚上无需给他注射安眠药,等药效过后,把他送到主人那里去。”
“是。”兄弟二人恭敬行礼,然后把程七彦带到了前面的房间。
等一进入房间,程七彦就如撕掉了咒符一样情绪激烈起来,他回头想要质问易森和易凡谭玉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却被易森捂住了嘴巴,示意他安静下来,并且指了指外面。
程七彦知道自己失态了,忍住了心中的疑虑,坐在了床边,等待这预计中的药效过去。
………………
约莫三小时后,夜色慢慢笼罩在了上空,程七彦又要换上另外一幅正常状态时的面孔面对世人,这样表演舞台剧一样的感觉让他有些吃不消,况且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表演。
“药效”一过,程七彦就冲到烁夜那里追问谭玉染的情况,现在他与烁夜都在互相猜测,他怀疑烁夜是在诈他的反应,可也不敢不信,万一谭玉染真的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而烁夜也一刻都没有消除过对程七彦的怀疑,他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程七彦的问题,而是直接叫易森兄弟把他送走了。
主人?也就是说古逸要见程七彦,烁夜不知道是为何,他也无权过问,而程七彦心中也满是猜测。
事实上,想见他的人不是古逸,而是谭凉景。
从中堂社出发,一行三辆车,而程七彦乘坐的车在中间,前后各一辆保驾护航的车辆。
“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车刚刚驶出去,时刻挂念着谭玉染安危的程七彦就立即询问易森,还好这辆车内只有易森和他两个人。
易森也很无奈,看程七彦焦急不已,他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与总裁那边失去了联系,但也没有收到消息说他被烁夜的人抓住了,所以现在还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突然失去联系?”本来就悬着的心更加不安了。
易森也表示不知道,两人停止了交谈,在沉默中朝着古逸那阴森的住宅驶去,在惴惴不安中迎接瞬息万变的局势。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两人刚才的对话通过车座下的微型窃听器传到了烁夜的耳朵里,仅仅三言两语,烁夜就能勾勒出事情的大概。
小巧的窃听装置在烁夜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指中化为废品,因为太用力,烁夜的指节都已经发白,他好像是在发怒,而表情却是带着笑容的——程七彦,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不是与谭玉染有默契么?那就让他们互相为对方准备好墓穴,死在一起好了……
烁夜张开五指,被捏成碎片的窃听器外壳掉落在地上,成为了烁夜怒火之下的第一个牺牲品……他的掌控能力,从未被人如此挑战过。
第44章:暗潮汹涌
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渐渐被暗沉笼罩,傍晚的天空像压在人心上的一块石头,程七彦从车上下来,可外面的空气一点也不比车上更清新,反而感觉沉闷又稀薄。
有侍者出来迎接,易森和易凡被挡在了外面,程七彦小声道了一句没事,然后便第二次踏进了这个地方,走过花园,里面的玫瑰芬芳像浓雾一样把人围绕。
程七彦被带领到楼上的餐厅里等待,偌大的空间里没有灯光照明,只有长形餐桌上依次摆放这许多烛台,上面插着熏香蜡烛,随着燃烧而飘散着香味,镀金的漂亮烛台,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长桌的中央还摆放着新采摘的花朵,一切看起来就像极了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如果不是那诡异气氛的话……
房间里,古逸扔了一套高级男装在水床上,谭凉景的目光投射到微微晃荡的床上,“做什么?”
自从接受这种相处模式后,谭凉景少有穿衣服的机会,更难得的是这种正式服装,似乎要迎接什么特别的宴会,对于外事一无所知的谭凉景等待着古逸的告知。
古逸正在扣袖扣,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你光着身子他不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的!”
现在听到这种话谭凉景再也不会觉得自尊受伤了,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拿起衣服穿上,片刻过后,刚才那满身姹紫嫣红痕迹的身体主人就以完美的仪表出现在镜子前,只是眉眼间却自带着一种别样的媚惑,就像被扔到酒缸里浸泡了许久的人一样,再怎么清洗,可那味道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程七彦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房间的装饰,不多时,两个侍者将大门朝两边拉开,古逸和谭凉景一前一后从那边走来,出于礼貌,程七彦从座位上起身,他抄起双手,表情十足的冷漠。
谭凉景看见他好像并不是很吃惊,可是心里却有无数个猜测,古逸把程七彦招来目的何在,是谭玉染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他在这里过着完全与外界绝缘的生活,身边并没有耳目,或者说古逸不想让他知道的他就绝没有知晓的途径,所以一切只能靠他的推断来得出结论。
谭凉景非常讨厌程七彦这个人,而且这个感觉已经根深蒂固,但就人选而言,这个人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因为程七彦不势利,不会被别人的言论左右,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控制得了的,所以据谭凉景猜测,程七彦应该不会对古逸俯首称臣。
这个人,应该可以托付吧……
程七彦的目光与谭凉景的视线交接而过,同样的,他也不喜欢谭凉景,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么解开这危局的钥匙,应该在他手中吧,或者是其中一把……二人的对视,像风过无痕般错开,可各自心里却已经领会。
古逸见状,面带笑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他为谭凉景拉开椅子,就像对待淑女的绅士一样。
三人入座,好像造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气压一样,互相牵连。
“不知道叫我来有何贵干,我现在可是非常非常忙碌呢!”程七彦捻起高脚杯的杯腿,摇晃里面的液体,那妖异的颜色为他俊雅的面庞平添了几许魅惑之色,有些无奈的话语,在旁人听来却包含着多重意思。
古逸优雅的切割着盘子里的食物,听闻程七彦的话语,他抬头接话……“是啊,程总裁现在是大忙人,真是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看来以后想见程总裁可不容易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来作为旁听者的谭凉景却突然正色,“等等……你们说什么?什么程总裁?”这个称呼引起了谭凉景的关注。
古逸轻笑,将目光转向谭凉景,“呵呵,忘记告诉你了,程先生刚刚在昨天成为了晨淼集团的总裁。”
金属碰撞陶瓷的声音异常清脆,谭凉景手中的刀叉落在了盘子里,他站起来,具有攻击性的目光死死盯着程七彦,他们刚才的话题,无疑戳中的是谭凉景的死穴。
而古逸对他的表现视若无睹,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说着,“据说七彦和谭玉染是夫妻,对吧?”
“嗯,还没离。”程七彦随口应道,他举着酒杯,目光挑衅的看着怒火越来越盛的谭凉景,字字句句都打在他的痛脚上,“他好像受了点伤就不想活了,所以我勉强替他接管公司……呵呵,当初晨淼遇上危机我可是投入了很多资金呢,现在它归我也无可厚非,不过我中午的时候听烁夜大人说,谭玉染去医院抢救的路上出了车祸,好像快不行了……”
程七彦的口气无比轻薄,甚至带着点调笑的意味,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希望谭凉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的内心此刻是异常忐忑的。
古逸欣赏着谭凉景失魂落魄的模样,口中却与程七彦聊得很是畅快:“你们既然是夫妻,难道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死活么……?”
“他那种人,死千次万次也不足惜,我永远记得他对我家人犯下的罪!”话虽是对古逸说的,但程七彦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谭凉景的脸,最后那句话,带着狠厉与坚决,满满的溢出恨意来。
谭凉景双手握拳,已经气得连呼吸都不均匀了,程七彦话音刚落,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谭凉景竟然跃过桌子,朝程七彦飞扑过去——
即使是在古逸的视线范围内,也只能选择冒险了,若不然,以后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谭凉景顺手抄起桌上的烛台,蜡烛滚落到窗边,引燃了华丽的窗幔,旁边的侍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无人敢上去阻拦,古逸不发话,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仆倒在地的程七彦。
“我杀了你!!”谭凉景将烛台当成了武器,刺向程七彦的要害。
程七彦用目光向古逸求助,可古逸却袖手旁观,他只能无助的后退,看着那金色的烛台向他刺下,情急一刻,程七彦一个翻滚,避开了致命的一下。
而谭凉景好像动了真格般,一下接着一下朝程七彦刺去,“我杀了你!!杀了你——”
他脑子里回响着程七彦刚才的薄情言论,把每一句都当成怒火的燃料,作为杀死程七彦的动力,可每一下都被程七彦险险躲过去,落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程七彦抵在了门上,已经无可避让,谭凉景邪邪一笑压住了他。
程七彦看了一眼旁边,除了古逸之外,所以人都手忙脚乱,就是没人敢接近,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在劫难逃了——
谭凉景举起烛台,全力刺下去,程七彦只感觉锁骨上一阵剧痛开始蔓延。
虽然痛,但程七彦的脑子却十分清醒,谭凉景压下来时,他牢牢地记住了耳边的悄声密语。
“谭家别墅里……”
虽然只有五个字,可程七彦却觉得这一下挨得值,谭凉景似乎眼底都燃烧着怒火,手上的力道不减,狠狠的把烛台刺入了程七彦的肩窝。
“啊……”程七彦闷哼一声,脸色煞白。
不知道这样的程度在古逸眼睛里算不算逼真……
突然,谭凉景的手被钳制住,他抬头去看,是古逸抓住了他的手腕,谭凉景恨恨的看着他,不顾他的阻拦,怒火未息,还想去杀程七彦。
“你放开我,让我杀了他!!”谭凉景挥舞着手中那个带血的烛台。
古逸圈住他的腰,把他摁在怀中,“好了听话,不要去理他,不乖是要受惩罚的哟!”古逸用哄小孩的方式威胁着他,可那话却绝对不会是戏言,他的惩罚总是比孩子们玩的游戏还要有创意。
窗幔上的火已经熄灭,侍者们看着程七彦,可是古逸没有发话,无人敢上前去搀扶他。
程七彦撑着门一点点站立起来,身形摇摇欲坠,他捂着锁骨上不断冒血的伤,在原地缓了口气,远远看着被古逸禁锢的谭凉景,冷冷一哂,目光里尽是讽刺。
程七彦转身离去,单手扶着墙,不然就真的快倒下了,他咬了咬牙,其实已经坚持不住了,可一想到今天的收获,就有一股子劲支撑着他走出这里。
古逸笑着目送程七彦狼狈不堪的背影,等他消失在通道时,古逸板过谭凉景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直想从这双美丽的眸子里挖掘出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
古逸心中千丝万缕生长的执念突然被扯动,那在他体内生根发芽的毒素正噬咬着他的神经。难道,他就真那么想毁掉自己么!?
第45章:毁灭之战
程七彦趔趄着脚步踏出身后的建筑,一路行来,鲜血把足迹染的绯红。
“啊!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易森远远的就看见程七彦踉跄而行的身影,上前一看,不由一惊,他胸前的衣襟早已被血浸透。
程七彦真的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见到易森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顿时腿一软,若不是扶住了铁门的围栏,也许就扑倒在地了。
“没……没事……”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程七彦挤出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易森接住他往下倒的身体,他顺势靠过去,在易森耳边问道:“你弟弟呢?”
“易凡出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可能被怀疑了。”易森小声的回答,不时往后看一眼。
程七彦一边在易森的搀扶下走出这花园,一边交代道:“叫易凡不要回来了,让他去找谭玉染,告诉他……”程七彦把谭凉景冒险传给他的信息告诉了易森,谭家别墅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也许找出“它”就能置古逸于死地,果然他没猜错,谭凉景一定有最后的杀手锏。
“那我们呢?”易森点头,默记下了程七彦交代的事项,而他们……现在也是该走的时候了,烁夜那里,不宜久留。
“回去!”程七彦重重的靠在车子的后排座上,闭着眼睛回答道,似乎主意已定。
易森虽然不解,但还是调转车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程七彦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张素白的手绢,贴在了流血处,锁骨上的伤已经深及皮肉内了,但还没伤到骨头,虽然说做戏讲究逼真,但谭凉景还是顾及了一点分寸的,应该没有刺破大血管,伤口周围的血在渐渐凝固,就这样了吧。
他是不该回去的,可他不得不回去……即使自私,可他做不到无情无义。
没过多久,车辆驶回了中堂社,中式的建筑在夜晚透出一股幽静来,在暗色中看出房屋巍峨的轮廓,平添一种肃穆感,程七彦下车,立即有人围了上来,将易森从程七彦身边带离,显然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是程七彦之前在车上就想到的,现在又恢复了孤立无援的状态,但不一样的是,此刻已经有所收获,他尽量压抑住正在叫嚣疼痛的伤口,保持周正的形象,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去。
后院是个赏月的好地方,可那里却经常发生一些血腥的事情,煞掉了一轮弯月和一个清朗的夜晚。
程七彦走进后院,第一眼就看见烁夜颀长的身影,还有那被晚风拂动的长发,程七彦走近,却没想到地上正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借着月光,程七彦辨别出了这个人。
“季迟!”程七彦大声呼唤,搂住季迟赤~裸的身躯。
季迟睁着仅剩下的那只完好的眼睛看着程七彦,张了张嘴,试图说话,可他似乎已经全无力气了,突然,程七彦视线向下,看见季迟身下的血迹,心好像被荆棘包裹一样,无处不刺痛。
“混蛋,你把他怎么了??”
“是他自愿代你受过的!”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烁夜扬起脸邪魅一笑,就像一个嗜血的夜叉一样,“你该提前体会一下背叛我的下场!”
“什么……”程七彦心中一哽,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后就过来几个人把他与季迟分离。“放开他,你们放开他,你们这群畜生!!”
程七彦的挣扎撕裂了刚才的伤口,感觉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胸膛,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想把季迟从那群人渣身下救出来,可是身体却被几个人同时钳制住,程七彦的脸被狠狠的摁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擦得生疼。
那本该是他接受的惩罚,本以为回来了季迟就不会有事,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残酷到突破你所有的心理准备。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在这尘世中,渺小到即使奋力的嘶吼震碎了胸膛,却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季迟残破的身躯上驰骋兽行,那个爱笑的青年,用毕生所有来回报他曾经短暂的温柔。
“七彦……别看,求你!”季迟用尽所有的力气,道出自己微弱的恳求。
程七彦想要靠近他,想要给予自己唯一的温暖,深深的罪恶把他笼罩,扼住他的脖子,使其不能呼吸,是他害了季迟……他明知季迟在烁夜手上,可还是要去冒险,却不愿意去设想最后会降罪在季迟身上,可是……他的代为受过,却会让程七彦一生都背负罪恶感的枷锁。
烁夜抬起程七彦的下巴,强迫他看着前方那场野兽的聚餐,如同对眼睛的凌迟,可是他却不敢闭上眼睛,那画面像一个烙铁,打在程七彦的心脏上。
夜晚沁凉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具有侵略感的腥臭味,属于一群失控的雄性动物,让人想忽略都难,那味道让人作呕,可程七彦却要去接近。
他们把季迟扔在了地上,像扔一个破败的玩偶一样,程七彦挣脱他们的束缚,慌忙爬到季迟身边,不顾他身上的污浊与血腥,颤抖着双手抱起他,就像抱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而他唯一能提供的仅有自己的怀抱。
“季迟,季迟,你醒醒……”程七彦轻轻拍打季迟的脸庞,可是怀中的年轻人已经没有了反应,他脱下自己的衣物,裹在季迟身上,无助的环视了一下四周,他竟一点也帮不到季迟,抬头看天,这月朗星稀的夜空笼罩在这院落之上,就像一个坟墓一般。
偌大的院落内,只有程七彦孤独的身影,怀中是一具高热的躯体,季迟正在发烧。
突然怀疑……这样做真的对吗,他为谭玉染拖延了时间,却陷季迟于不义。
即便有错,可他不后悔,如果欠了季迟的,程七彦愿意用此生来偿还,如果季迟肯给他机会的话……
雾气笼罩在程七彦的上方,凝结在他的黑发上,就像他的哀伤聚成了露珠,一滴一滴落在季迟干裂的嘴唇上,他张嘴品尝,那是与他的付出对等的哀伤,瞬间觉得,一切都……值。
………………
与此同时,易凡取得了与谭玉染的联系,正如程七彦所料,他并没有被烁夜的人抓住,而且也没有遭遇危险,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晨淼的确是谭玉染拱手相让的,而那边有程七彦接应,也不算落入他人手中,而古逸真正想要的,是禁药帝国的执掌权,既然如此,谭玉染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而争来夺去,只会让他失去更多……这是个教训,谭家人为了保住这个住着鬼魅的海市蜃楼,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到头来,不仅没有得到更多,反而成为了一代接一代的诅咒。
已经没有守护下去的意义了,而要终结这场持续已久的争夺战,唯一的方法就是——毁掉禁药帝国。
所以现在谭玉染并不是失踪了,他是在禁药基地,让这海市蜃楼化作烟雾。
而程七彦在那边为他争取了更多的时间,让他的计划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顺利进行。
禁药基地在郊区一个人烟稀少的的地方,隐藏在一个看似还未开发的森林后面,也就是在谭家别墅对面的那座青山之后,那也是谭凉景为何常年都住在那里的原因,那是他留守的执念与身为谭家长子的信仰,打开窗户,他与那座青山遥遥相望。
青山后面,则是旁人难以想象的一个世界,这里完全没有一点原始的迹象,到处是工业发达的象征,有规模难以想象的地下药厂,和极富现代气息的实验基地,还有供人员居住的住房区,甚至还有提供娱乐的酒吧和舞厅,可谓一应俱全。
而这个世界却是与外界隔着一层电网的,这里有异常森严的戒备,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没有人能够随意进出这里。
其实作为谭家二少爷,谭玉染来这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他本以为这一切与他不会有交集,现在却卷入这个世界,或许,摧毁它,是谭玉染的使命。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平坦的水泥路面驶来,谭玉染从上面利落的跳下来,他今天穿着一身迷彩服,脚下踩着一双军靴,平日里那种有些不真实的美丽形象,在这一刻却焕发出截然不同的光彩来,整个人透着一股帅气和酷劲。
他身后跟着的是禁药基地的长官,这是谭家誓死效命的奴仆,所以这里的人很少会有不忠心的。
虽然门卫不认识谭玉染,但看见他们的上司正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自然动作迅速的为他开启庞大的铁门。
第47章:危险互换
易凡接到了易森的消息,知道那边已经无法保全,只好只身一人突出重围将消息带给谭玉染。
他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手稳住方向盘,开着这辆已经被打得快散架的车子绕着森林公路往上行驶,头越埋越低,整个人差不多已经趴伏在方向盘上了,可易凡却凭着最后一股信念支撑着自己,那深入骨髓的忠心与信仰此刻成为了动力。
当制药基地封禁的门打开后,谭玉染带领着一众得力干将雷厉风行的走往里面,然而身后却有下属匆匆来报,谭玉染顿住脚步,只见有人搀扶着满身是伤的易凡前来,他一眼便认出了这多年前派往暗夜门扎根的手下,自然知道是程七彦那边出了事,此刻也不顾上心沉的感觉,易凡忍痛笔直站立,谭玉染听他艰难的道出带来的消息。
“程先生说……让您到谭家别墅里去寻找……”易凡咬牙尽量把话语说得更流畅,然而疼痛却让他几次停顿。
“那他呢?”他的平安,自是最珍贵的,谭玉染直视易凡闪避的目光,让易凡有意的隐瞒昭然若揭。
易凡垂头,却不敢再隐瞒,如实说来,“程先生为了从大少爷那里得到消息,去了古逸那里,现在有伤在身,而且烁夜剥离了我们的保护,只怕……”
谭玉染手握成拳,骨节鸣响,易凡停止了将设想说出口,所有人都沉默的站在周围,听候谭玉染的命令,他目视远方,那边隐约可见谭家别墅的轮廓--那里差不多已经被翻找的底朝天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差将整栋建筑拆了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了……那里还能藏下什么?
谭玉染一定是最知道谭凉景心意的,现在却无法凝神思考,如果程七彦有什么闪失,那他自我背叛跑去冒险得来的结果又能有什么意义。
“下去医治吧。”谭玉染对易凡说道,立即有下属过来将人搀走。
有片刻失神的谭玉染利落转身,踏进了禁地内,现在不容一丝一毫的犹豫,决策已经在他脑海中成型。
不就是想要这个基地吗,给古逸便是,只是要看他收不收得起!
谭玉染命令管理禁药基地的主管将人员立即疏散,全部撤离到了安全地带,等基地里已经不剩闲杂人等后,谭玉染开始了对这个空无一人的帝国的摧毁。
实验基地里的密码只有少数人知道,而能全部开启进入的现在只有谭家兄弟了,谭玉染令人将那些巨资打造的设备通通拆卸,然后分批毁掉,让古逸最终只得到一个空壳。
接着是地下工厂里的设施,全部用小型炸弹捣毁,让这个用药品将人带入地狱的通道付之一炬,谭玉染调动着手下现有的人手,全部人马在他的指挥下在基地里分别行动着。
“报告总裁,基地内所有的重要区域已经全部安置好了炸弹,只等您一声令下即可引爆。”基地主管中气十足的声音呈上请示。
“消息应该传到烁夜耳朵里了吧。”谭玉染冷哼一声,这奋力一搏,不信他们不动摇。
看古逸是想留着程七彦好玩,还是想让梦寐以求十年的东西化为泡影……最终落得两手空空,哼!若想两者兼得玩转全局,岂不是太小瞧他谭玉染了么!
…………
如谭玉染所想,禁药帝国即将被炸成废墟的消息传到中堂社的茶厅内,正在品茗的烁夜放下了手中的碧绿茶水,好整以暇的姿态骤然转变为咬牙切齿。
“谭玉染,胆敢玉石俱焚……不想要你的程七彦了么!”烁夜长身而起,拂袖离开了茶厅,带着一种冷血动物被挑衅后的狠厉。
程七彦知道,这次是彻底激怒了烁夜,现在已然失去了以往座上宾的待遇,而且还没少受皮肉之苦,他已经被关在地下室几天了,从顶上缝隙中透进的阳光消隐的次数来看,已经两天两夜了,外面的局势也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了,这些程七彦早已无能为力,他现在关心的是季迟的情况。
他与程七彦一同被扔在了地下室,不同的是,他身上有伤,在程七彦的再三要求下,烁夜施舍出了一点药物为季迟处理伤口,可是伤口仍旧处在发炎的状态,季迟也在持续发烧,情况非常不妙。
程七彦只能紧紧抱着他,焦急而又无力的感受怀里人高热时的混乱迷蒙与寒冷时的颤抖。
昏沉灰暗的空间突然透进一缕光亮,程七彦用手背挡在眼前,缓解那突如其来的刺目感,听那冷漠而清脆的脚步声,便知道是烁夜踏着高跟鞋而来了,终于,在这一成不变中有一点转机了么?
程七彦还不知道来者何意,怀中的季迟就被人拖走扔到了一边的角落里,而他则被推往向上的阶梯。
“喂,你们干什么,季迟……”程七彦不愿丢下季迟一人在这里,却也反抗不过身后两个大汉的力量,被推搡着走出了地下室,“季迟……”
程七彦不甘的大吼,可地下室的门却已被扣上,把奄奄一息的季迟闭锁在那黑沉沉的空间里。
“干什么,放开我!”一人在程七彦背后猛力一推,他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上,抬头正好直视着那双黑色高跟鞋。
烁夜如同居高临下的女王般看着匍匐在脚下的程七彦,他用漆黑的鞋头挑起程七彦的下巴,让他被迫仰面仰视自己。
“知道么,谭玉染要用整个禁药基地来换你,真没想到你这么昂贵。”
程七彦呼吸一窒,许是有些惊愕,接着嘴角挂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被如此看重,那他还奢求什么……他是活的,禁药帝国是死的,他能逃,而禁药帝国却是屹立在原地等着人来摧毁的,这样比来,谭玉染算是占尽了上风。
烁夜仿佛能在程七彦不动声色的眉眼间看到流转的睿智,这时,端着药盘的下属已经侯在一旁,程七彦也当然知道,这关不会那么容易过去,至关重要的一局,总要要历经艰难才能跨越,而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次因为药物控制而险些错杀谭玉染的记忆早已是刻骨铭心,程七彦始终铭记,即使是伤害自己,下一次也绝不犯同样的错误,而前段时间是在易森兄弟给他打掩护,所以注射的药物都是假的,对他根本起不到控制大脑的作用。
而现在对方当然不会给他推辞的机会,烁夜拿起针筒,推出里面的气泡,然后毫不留情的把针头插进程七彦的动脉里,这次的剂量,是往日的三倍,起到的作用自然不可小觑,那么大的剂量,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所以即使药效过后,人也会有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这关键时刻,烁夜也只好采用这样的方法,否则他不能确保程七彦会惹出什么乱子。
只有绳索缠绕到令他连挣扎都无法做到才好!
药水顺着血管流窜到程七彦全身上下,即将发挥药效,可他不解的是,烁夜又拿起要盘中的另外一个注射器,从药物的颜色来看,应该是另外一种未知的东西,程七彦有些畏惧,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反抗已是痴人说梦,等两管针剂一起流入程七彦的身体时,他已经不能再去思考那未知的药物有什么作用,只有那熟悉的混沌感正在侵袭他的神智,比任何一次都要难以抗拒的强行占领。
是控制大脑的药物正在发挥作用,眼前的事物渐渐的扭曲,好像要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般……
程七彦蜷缩着身体,痛苦的睡在地上,仿佛正在经历死亡一样,他用手捂着胸口,把微小的动作遮挡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然后……他摸索到了领带内层里别着的针头,这是他趁清醒时收集来的,一共有9根。
死也不能忘记,疼痛是清醒的良药,只有它能克制在体内霸道侵袭的药物,从剧痛中得到一丝丝清醒,再从一丝丝清醒中得到一缕制胜的光明。
程七彦偷偷拔出两根针头,咬紧牙关,把针扎进了手腕里,狠狠的摁下去,插到了骨缝的位置,那深埋的疼痛瞬间让他浑身一冷,果然能从麻木中得到一点知觉。
冷汗从额头上汩汩流下,那是疼出来的,程七彦如同对自己用刑般,把小小的针用到毒辣的极致,刺破皮肤,挑入肌肉中,怎么痛就怎么来。
药力已经产生作用,程七彦的大脑不可避免的变得迟钝起来,整个人又被药物占领,可是,最深处却留有一点记忆,最重要最坚固的信念如同一只萤火虫在心中微弱的闪烁。
烁夜看着已经舒缓身体的程七彦,他眼中已经没有了清醒时的固执,人也变得木讷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那双清澈的黑眸就像一对没有被赋予意义的黑曜石一样,只剩那纯粹的黑和闪亮,却没有了夺目的光华与执拗。
“站起身来。”烁夜清冷的声线命令道。
程七彦如同被施了魔法般,听话的站了起来,立于烁夜跟前,任凭主人的摆布,而他……下意识的按了一下掌心里的针,刺痛又深入了一厘米……
烁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自负于这个拥有完美表象的作品,他搂住程七彦的腰,在他的脖颈旁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能同时拥有清新与温暖的一种独特味道,烁夜的手游走在程七彦的身上,隔着薄薄的衬衫,他的指端感受着那富有弹性的细腻肌理,就像一块磁铁一样,那种触感万分的惹人留恋,以至于爱不释手。
烁夜的手一路向下,来到程七彦结实的腹部,轻轻解开他的皮带,烁夜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玩意,程七彦没有能力去思考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模糊的感觉,烁夜把那东西固定在了他的腰间。
那是一个,微型炸弹!
“把他带走!”烁夜莞尔一笑,却是道不尽的妖娆魅惑,两人上来驾住程七彦的胳膊,把他拖走。
去哪儿?
狂风乱作,把程七彦的黑发吹的舞动起来,衣袂也被掀起,就像站在风暴下方一样。
眼前是……是螺旋桨正在飞速转动的直升机,程七彦被带到了上面,烁夜也紧接着上来坐在了前方,看来,是要去和谭玉染做交换了……
第48章:厄运残留
直升机的轰鸣让人脑袋发晕,程七彦却如被点穴一般目视前方端坐着,烁夜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看不出破绽,却总有那么一点不放心。
谭玉染站在基地的制高点上,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之上盘旋的大家伙,他知道,程七彦就在上面,所以也做好了付出一切来交换的准备,以至于彼此的性命都系在了一起。
在巨大的噪音中,谭玉染做了个手势,果断而坚决。
就在此后的半分钟内,只听见震天般的巨响于不远处传来,好似是大地的咆哮一般,掀起股股热浪,地面上的一切都为之震颤--禁药基地最为重要的实验大楼轰然倒塌,而这一壮观的景象并未在一瞬间落寞,而是接二连三的上演,为人带来前所未有的视觉震撼。
修筑于地下的禁药工厂,毁于水泥地面之下,接着地表也如同一块不堪一击的脆饼一样断裂崩塌,所有属于禁药工厂的范围,几乎全部陷入了地底下。
爆炸产生的气浪让直升机有一刻的不稳定,像是遇到风暴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拽了一阵才有惊无险的飞到更高处,烁夜透过窗口将下面的场景一览无遗,表情也由震惊变得愤怒,谭玉染居然给他下马威,明明是来交易的,却把互换物给毁了!!
现在古逸想要的东西已经成了一堆废墟,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烁夜的蓝色眼眸中像是燃气了烈焰一般,他叫人把舱门打开,然后拖起程七彦,将他摁在舱门边上,用枪指着脑袋。
程七彦半截身体垂挂在直升机外面,头向下看着底下,飓风让眼睛难以睁开,而在飘忽的视线中,是那个太久太久没有见到的身影,一些画面骤然闪过空白一片的脑海,于麻木中看见一抹血的颜色,被控制的大脑突然有了一星半点的自我意思,想要挣脱束缚,程七彦又将拳头握紧了一分,针继续朝皮下深入……
疼痛伴随着刻骨的记忆一起袭来,程七彦就像是潜意识的在完成使命一样,继续将下一根针刺进了手臂,更甚的疼痛让混沌与历历在目的记忆同行……对,下面那人是他的爱人,不能,绝对不能做跟上次一样违背自己的行为。
一切于开始和过程连接了起来,空洞的眸子骤然一亮!
正在气头上的烁夜哪里会想到这具木讷的人偶居然有那么曲折的心理历程,他只顾着把手中的枪死死抵着程七彦的头,“谭玉染,不想要他了么?”
烁夜的长发在狂乱的气流中犹如群魔乱舞般飞动着,很好的把那冷漠的妖异面容掩盖,因为他此刻已经狰狞,嘴边的麦克风传递着他歇斯底里的威胁。
谭玉染想当然的看见了程七彦,以及他此刻的惊险状态,差点便低声叫出了爱人的名字,可是他现在不能有一丁点的余地留给对方,他是占上风的,所以……是要一直笑到最后的。
谭玉染面对威胁不怒反笑,他的确有这个资本笑,因为他的身后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精英,他们手中拿着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将那盘旋在空中的直升机扫射下来,令其坠毁在燃烧中的废墟里。
当然,那是在他们总裁的爱人获救后才能有的举动。
“没法回去跟你的主人交差了吧,现在把他还给我,我予你一线生机!”谭玉染摄人的视线好像能在远隔的距离内锁定了烁夜的蓝眼睛。
“想拿一片废墟交换他么?那我也会把他撕成一块块的碎片然后再还给你!”烁夜的手更加用力,那坚硬的枪口狠狠顶在程七彦的后脑上,他怀着满腔的怒火等待谭玉染的周旋之策,因为笃定他不会拿程七彦的生死开玩笑,否则他会毫不犹豫的当着谭玉染的面让程七彦惨死。
他烁夜得不到的,必然要毁掉。
“当然不会。”谭玉染做了个让烁夜稍安勿躁的手势,而局势的节奏,已经掌控在他的手中。
身后有属下抬着一个银色的保险箱前来,放在了谭玉染脚边,他伸出穿着军靴的脚踢了踢箱子,抬眼去看烁夜,带着几分调笑的口吻道:“看,我把禁药帝国的价值都浓缩在了这个箱子里,这才是精华呀!方便携带!”
烁夜眸色一亮,立即明白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现在禁药帝国已经毁了,但……禁药还在,就像获取宝藏的地图一般,保险箱里装的东西是禁药的配方,数以万计的禁药,不同的种类,不同的药用,达到的目的也不一样,例如……冰葬和火魔。
即便是基地已经炸毁,但这些东西无疑是谭家世代积累下来的财富,换句话说,得到这些配方和数据就等于坐拥一个金矿,而以古逸的能力,自然能借助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再创造另一个禁药帝国。
“现在,你是否还想和我交换碎片呢?”谭玉染做出一副由你选择的姿态,而旁边的属下已经把保险箱固定在一个滑绳上面,谭玉染扯了扯那坚固的钢绳,“现在,我只要一撒手,这箱子就会滑的那端去--看,那边是火海和炼狱,不要说里面的配方了,就连这个箱子也会化为灰烬!”
“不,不要……”烁夜现在一心执着于那个箱子,示意飞行员把直升机降落好进行谈判,全然忘记了他们正身处仙境,“降落,立刻!”
制高点是个很大的平台,谭玉染的属下让出一片空地,给直升机提供着落点。
直升机落定在地面,所有人如同置身风暴中央一般,不一会儿,螺旋桨停止飞旋,噪音也戛然而止,没有风和刺耳的声音,一切归于沉闷。
谭玉染站到前面来,正对着飞机舱门的位置。
烁夜抓扯着程七彦的头发,把人质紧紧固定在自己怀中,并用枪指着要害。
“你最好不要对他太粗暴!”谭玉染对烁夜的举动很是不满,而真正被粗暴对待的程七彦却全无反应,实际上,他是在专心的感受疼痛。
“他现在还在我手上,说吧,要怎么做?”
“很简单,换取各自想要的,很公平吧。”谭玉染目视烁夜,而手则放在箱子上,只要他轻轻一推,箱子就会滑到那边的火海里。
“倒也不错,可是你怎么保证程七彦回来后,你的人马不会把我们打成马蜂窝,到时候我们机毁人亡,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烁夜一看谭玉染身后那么多人,即使两样东西都在手,也是跑不掉的。
“呵……你觉得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说到做到,只要你把他归还给我,我就把箱子给你,并且保证你安全的离开--难道你仅仅死前拉程七彦垫背,也不愿冒一冒险完成你家主子的毕生心愿?”谭玉染现在反倒不急了,他坐在了箱子上,跷起腿,悠哉悠哉的看着烁夜,而身后的属下则调整了端枪的姿势,仿佛即将出击。
“你……!”烁夜气急,却也明白现在是颓势,其实他还有大队人马在基地外面,可因为爆炸全都进不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谭玉染会来这么一招,竟舍得把基地给毁掉。
烁夜把程七彦往前推了一步,以示自己接受这个交换条件。
谭玉染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他们立即把枪口低垂,滑绳解开,箱子就在谭玉染脚下。
他与烁夜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使劲一踢,箱子在地上轰隆隆的滑行,在地面摩擦出一道道白色的划痕,烁夜伸腿一栏,箱子停止滑行,定在烁夜跟前,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堆实验成果,以及一个硬盘,烁夜翻开了一下,又拿来了电脑打开硬盘,果然是如假包换的宝藏。
验货结束,箱子关上,烁夜最后深深嗅了一下程七彦身上的气息,然后把木偶一样的他推给了谭玉染。
程七彦没能保持住平衡,踉跄了两步,最终在跌倒前被谭玉染抱了个满怀,那空荡荡的怀抱,终于被填满,彼此的世界,也瞬间被填满。
烁夜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上扬了一下嘴角,眼中透出的不甘就像一个漩涡深入他的心脏……
等箱子被抬到了直升机上后,烁夜也顺着扶梯爬了上去,而谭玉染的手下并没有行动的意思。
谭玉染对烁夜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像是在说趁我没反悔赶紧滚蛋吧……
烁夜恨恨的瞪了一眼地面上的人,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处在什么境地。
直升机再次乘风破浪而起,远离这一片滔天的火海,最终飞翔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上。
小规模的爆炸还在远处继续,将地面震动,可这一刻即使是天塌地陷也搅扰不了情侣的二人世界,下属在一旁沉默候命--而他人无法介入的空间,那早血肉相容的两人已经难舍难分。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
不甘,是一种能够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烁夜得到了那个聚集着财富的箱子,乘着直升机渐渐远去,离开了谭玉染的掌控范围……现在,他才是局势的遥控者,让一切大逆转!
烁夜摊开掌心,的确,那是个遥控器,它……操纵着安置在程七彦腰间的微型炸弹。只要轻轻按下,远隔数里的那对佳偶便可在成为碎片时真正的“血肉”相溶,化作神仙眷侣。
第49章:有惊无险
烁夜手执遥控器,想起那个在文雅外表下隐藏着坚毅内心的男人,竟心生出几许不舍来,可想想此人若不除将来必定是后患无穷,便狠下了心肠,烁夜紧闭双眼,轻轻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
不大的声音,在这闭塞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就像死神最后的警告,“滴”的一声,于机舱的某个角落里想起。
“不--”烁夜骤然睁开眼睛,不甘的的怒吼充斥着惶恐与绝望,在他眼底深处汇聚成一个漩涡,而漩涡中心赫然是程七彦冷笑的面孔,带着残酷到明艳的颜色与隐隐的桀骜,接着是死神带着飓风席卷而至,不可抗拒--
谭玉染抱着神情呆滞的程七彦,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却听见远处山林传来一声异响,除了程七彦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边望去,有人拿望远镜一瞧,又惊又喜,还有无法解释的莫名。
“总裁,是烁夜的直升机爆炸了!”
谭玉染拿起望远镜一探究竟,清晰可见那直升机如同一只垂死的大蜻蜓一般急速坠落,然后掉进了树林掩映处,火光和烟雾同时冉冉升起,“怎么回事,玩的什么把戏?!”
谭玉染对此感到费解,好好的飞机怎么会在半空中爆炸,真是天亡人也!恐怕那一飞机的人都无人能够幸免于难了。
突然,辗转思索间一下想起了怀中人,谭玉染醒悟过来,看向怀中那个呆呆傻傻的男人,“是你干的对不对?”思及此他已经肯定了,除了程七彦还能是谁这样杀人不见血,谭玉染忍不住抱着程七彦又亲又啃的,“你真是太坏了!!”
失去自主意识的程七彦任凭谭玉染非礼,少了一贯的凌厉,只依稀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怀抱很安稳,并且让他产生了点点睡意,而他早忘了自己摆平了一飞机的人。
爆炸是烁夜来到基地前事先固定在程七彦腰间的,本打算的是靠远程遥控让谭玉染抱着程七彦时死于非命,却不料他太过低估程七彦了,他不仅靠先前藏起来的针来刺激神经,利用疼痛来得到一丝丝清醒,还在脑子不够用的木偶状态下反算计了烁夜一把。
其实早在烁夜把他摁在飞机舱门边上威胁谭玉染之时,程七彦就趁其不备把那颗微型炸弹从皮带上解了下来,悄悄藏到了舱门内侧的缝隙里,等烁夜以为自己安全时,反而被自己的手送上的西天。
并不清楚细节的谭玉染追问着程七彦是怎么办到的,可被药物控制的程七彦显然没有把精神集中在这上头,因为痛楚被不知情的谭玉染触动,让呆滞的他不安的扭动起来,他蜷缩着身子,缓缓把手臂伸到谭玉染面前,眼神无限委屈,撇了撇嘴,仿佛就快哭出来了似地。
从未见过程七彦这幅样子的谭玉染立即慌了神,比他暴走的时候还要慌,因为现在这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了怎么了??”谭玉染疑惑的握住程七彦的手臂,而他却因为深入骨髓的疼痛而猛地瑟缩了一下,谭玉染一下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掀起程七彦的袖子,细瘦却有力的手臂上,是谭玉染不忍去看的惨象,刺眼更刺心……“怎么会这样??”
谭玉染的手指想去触碰,却生生顿住了,连一旁经过生死历练的属下也不禁要倒吸一口冷气--程七彦的右臂上,一排排插满了银亮的针头,根根没入皮肉深处,还有横着别在皮肤表面的,即便是酷刑也不过如此,可想而知这手臂的主人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可谁又知道这些全是他自己扎进去的,只为不追悔终生。
谭玉染强自镇定,轻轻掰开程七彦的手心,心赫然钝痛,竟连手掌的骨缝间也插着针,谭玉染心疼的一阵抽搐,而危险已经结束,程七彦的神经不再紧绷,早已没了思考的能力,更说不清这是为何,只能靠在谭玉染怀里低声哭泣,不轻易掉下泪来的男人,现在失去了所有的心理屏障,只因那怀抱太过温暖惹人留恋,醒了,也许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只是这一刻,放任自己,沉迷在情愫缠绵的梦境里。
谭玉染抱着昏迷过去的男人摇晃了两下,一点反应也无,只好将人打横抱起,穿过未被爆炸波及的安全通道,把程七彦放在了越野车上,扔下一众簇拥而行的下属,谭玉染将车开离了群山环抱的基地。
……
镊子紧紧握在医生手中,稳稳夹起露在皮肤外和米粒一样长的针头,然后用棉签压住皮肉,把整根针拔了出来,扔在了一旁的白色瓷盘里,长长的一根带血的针,一根复一根,竟拔出了十一根来。
那全是程七彦手臂里的,谭玉染只能握着他另外一只手,看着熟睡中的面容偶尔因为疼痛而蹙紧眉尖,可目光却不忍向下移,所谓针扎一样的疼,就是由那人的身连着这人的心,各种滋味,一滴不少的传递着,何况是疼痛。
房间里静得只听见水声,谭玉染正在拧毛巾,那接近体温的温度一下一下触碰着程七彦的额头,温柔的沾去上面的冷汗,替他盖好被子后,谭玉染才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从里面稳步出来。
背身看着窗外景象的医生见谭玉染出来,忙上前来,谭玉染示意医生坐下说话。
他绝美的容姿带着一抹忧色,精致的五官因此显得更加令人着迷,静静聆听医生将程七彦的情况细致道来,谭玉染的秀眉逐渐舒展,面容却挂着几缕挥之不去的怅然。
“病人手臂上的伤口面积并不大,感染的几率并不大,很快就可恢复。”看来是无大碍,医生已经把听诊器放进了医疗箱里,准备告辞了。
关乎程七彦的健康,谭玉染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一遍,半点也不肯遗漏,“那他何时醒来,那药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这点暂时不能肯定,不过根据病人反应来看,药物注射的剂量可能很大。”
“那能逃过这劫还真是不易啊……”谭玉染语重心长的感叹,如果程七彦再跟上次一样手一抖,恐怕死在他手里的就不是烁夜了。
医生也表示赞同,只是没胆量说这就是你们谭家自己造的迷药作的孽!“您也知道这个药物的特性,一旦被它控制,就像催眠时的状态一样,而病人往自己手臂里扎针也是这个原理,就像快睡着的人一样,如果有较为激烈的外界刺激,那人也就不可能睡着了,所以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药效大约一个星期后药效才可能消散,到时候病人的神智方可恢复正常,只是脑袋混沌的几天要费心照顾就是了,若有问题您再叫我就是……”边说边行,医生已经走到门口,谭玉染也正有送客之意。
客套和礼貌后,医生走了,谭玉染“砰”的一声撞上门,然后直奔楼上守着他男人去了。
夜幕四合,思念的藤蔓在夜晚的空气中缓缓生长,凝视,轻抚,缠绕成几许眷恋,一抹缠绵,房间只有台灯照明,光线柔和而充满暖意,静的,只听到谭玉染俯身下去时衣料摩擦出的声响,细微中透出一点暧昧来。
谭玉染透白的指尖描绘着他的眉峰,他的唇形,以及一切一切他再熟悉不过的细节。
思索良久才轻轻叩响的房门,无疑如同一粒尘埃,划破了那密不透风的二人空间,谭玉染微微向后撇,知道是江青,知道他无事不会做这么不识趣的举动。
“易森从中堂社回来了,顺带救出了季迟。”
“嗯。”谭玉染沉沉应了一声,这对他不是什么大事,但对程七彦却很重要,若是季迟有什么闪失,估计他又会在心里构建一所牢笼把自己锁起来了,对这个男人来说,他的一些坚持,比任何东西都要强硬,就像他曾经对自己的恨,他要的自由,他绝不言弃的自尊,至死方休。
要换得他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抱,那代价比死亡更惨重,也正因为此,才能磨灭他的一些坚持,他的恨意,才能紧束他的心。
谭玉染趁他熟睡,刮了刮他挺直的鼻梁,“对了江青,去把小汀和小睿接来,他醒来看见一定会很高兴。”
“是。”
程七彦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刮他鼻子,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清澈的黑眸映照着台灯橘红色的光亮,就像有星辰闪烁在那双眸子里似地--可是,那瞳仁却不似以往那般不染任何情绪色彩,也不复那般清明,而是深陷迷茫之中,甚至有那么点……傻傻的,还……
楚楚可怜!
谭玉染以前要是想出这么个形容词肯定自我鞭挞八十下,他突然想起医生说那该死的药效还有一个星期才过去,所以程七彦现在应该是神智不清才会这个样子,继而……谭玉染脑海中突然触电般闪过一个邪恶的计划。
他仰头高呼,“江青,江青!!!回来回来回来。”
正在下楼的江青立即折返回来,差点闪了腰,“哎,总裁您还有什么吩咐?”
“别去接孩子们了,让他们自己玩过家家去吧,找个保姆定时投喂食物就行……”至少在孩子他爹身体里的药效消散过后不要接来闹腾……
江青面部肌肉抽搐,这背着孩子干的事,它还能是好事儿???
江青应了声是,然后体贴的把门给二位带上,还他们一个二人世界。
卧室又恢复了静谧,谭玉染回头看着程七彦,对着自己本就神志不清的夫君亮出一个秒杀人心的绝美笑容来,势必将其迷得神魂颠倒,再趁其晕头转向时行苟且之事……咳咳!
“小七七,你醒了~~~”谭玉染把手在程七彦眼前晃了晃,确定他呆滞不已后,笑的妖娆妩媚,笑的风华绝代,笑的……无比猥琐!
程七彦看事物的眼神都截然不同了,瞧着眼前有着倾国倾城之色的美人根本就无动于衷,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吐出一个单词来,却把他现在的状态形容的相当到位。
“我饿……”
(啊啊啊啊!!神志不清的小七,蹂躏起来是多么的~咩哈哈哈~~作者鹿操一男表示很羞射~~咳咳,各位低调一点哈!!)
第50章:打来吃掉
程七彦的肚子适时的鸣响起来,他睁着水光盈盈的眼睛看着谭玉染,又重复了一遍……“我饿。”
“好你躺着别动我这就去给你!”谭玉染嗖得一声就窜到了厨房去,然后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膛,他真担心再被程七彦那可怜兮兮的目光盯一秒,就会忍不住扑上前去吃他个干干净净。
作为一个好的小攻,让小受吃饱是最基本的义务。
于是,让他上面的嘴吃好,再让下面的嘴……操多么的无耻下流龌龊恶心啊啊啊啊啊呸!
不消片刻,谭大厨就做好了一份清淡柔软利于消化营养丰富香气四溢的……利于病人食用的晚餐,然后摆放在托盘上,无比温柔贤惠的送到了程七彦面前。
咕噜一声,二人同时咽了一口口水,不同的是,程七彦是看着碗里色泽鲜亮的香菇吞口水,而谭玉染则是看着正在看冬菇的程七彦吞口水。
“我喂你好不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体力运动!
程七彦呆呆的点点头,压根看都没看谭玉染一眼,满心满眼都只有床头柜上那些美食啊哈哈哈~
谭玉染保持着倾国倾城之微笑,体贴周到之服务,怀揣着一颗饥渴狂啸的心,将程七彦从床上扶起来,往他背后塞入了枕头,为对面人调整好妥帖的姿势后,开始了猥琐的喂饭行动。
因为程七彦被针扎的是右手,所以现在还带着伤,虽然看不见外伤,但肌肉里的伤想必还是很疼的,当然不能自行进食,无奈脑子又还不能正常运转,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谭玉染轻轻夹起一片香菇……然后——
呕漏!那混蛋居然把香菇片递进了自己嘴里,那红润的嘴唇含着一片油亮亮的香菇,造成了最为诱~人和性感的姿态,即便玛丽莲·梦露再世都要被这美丽的到有些无耻的臭男人枪了风头。
谭玉染的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等着程七彦上钩。
他虽然暂时不会思考,但是饥饿驱使下,他本能的朝食物靠近。
如同一只待哺育的小兽,一口叼住了谭玉染含着的香菇,顺带着连那性感的红唇一并咬住,牙齿刮蹭的感觉火辣辣的,微微刺痛,仿佛一股电流从口直击谭玉染的心脏,然后回流到他的大脑,接着传遍全身每一个细胞,最后一股脑汇集到那龌龊的祸根上。
美人的皮囊下竟掩藏着噬人的猛兽,可怜程七彦半点也察觉,还在傻呆呆的执着于谭玉染不肯松口的那块鸡肉,含住吸,用舌头翻卷勾弄,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吃到,而谭玉染一躲,鸡肉进了他的口中,程七彦寻寻觅觅更深入的来抢夺,一时间口水滴答,透明的津液顺着两人的唇齿滴落在被子上,湿漉漉,亮晃晃,好不勾人。
如此的唇舌之战只为了填饱肚子,却不知道是谁吃了谁。
可怜程七彦一顿饭吃的煞是辛苦,吃了半天也没吃饱,反而被谭玉染引诱变着法的猥亵了个遍。
最终在程七彦舍命追赶食物时,被谭美人顺势压倒,两人在床单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于是被压的还是程七彦,可他还充满渴望的盯着谭玉染的嘴,似乎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那当成是食物的来源了,但是谭玉染似乎禁欲太久,突然就能这么抹嘴开吃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一激动,下手就有点没轻重。
程七彦痛苦的呜咽一声,饭没吃到,倒是吃苦头了,一瞥那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睡衣,露出大半个肩膀来,小麦色的肌~肤被谭玉染掐出了红痕来,骨骼匀称,肤色健康的躯体上,瞬间被那抹不正常的红晕燃起了春情,像某种暗示,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谭玉染再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在他近乎野蛮的撕扯之下,衣服就是那浮云啊浮云~~
换做以往,他准被一脚踹飞,至少会被程七彦具有杀伤力的眼神冷冷一瞪。
可今时不同往日,程七彦颤巍巍的往后退,神情举止溢出满满的无助与惊恐,刚才与食物划伤等号的美人,为毛一转眼就成饕餮了啊啊啊~~
那样真实的触感,重量,体温,强势覆盖上来,程七彦仿佛嗅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像一缕烟,一抹色彩,眸子里的恐惧,瞬间变成了情意流转的痴望,一种安心的陶醉。
谭玉染趁这个时机,飞快扯掉了程七彦的裤子,下面惊心的一凉,怀中人不安的扭动起来,谭玉染紧紧搂着他,看他欲拒还迎的推拒着自己的靠近,突然像是被点穴一样不动了,睁着迷惘的眼睛瞪着天花板,因为顶在腿间的硬物,有着非同寻常的热度,一下子有被烫的错觉。
人虽然是暂时傻了,但还是知道某些东西是致命滴~~不然你让天下傻子怎么活命捏!?(某草抽风语言请54)
谭玉染轻笑,真是爱极了程七彦这个样子,多想把揉进心里给融化掉,不受一点外界的伤害和觊觎,让他一辈子都无法逃开。
用专注的亲吻和缠绵的轻抚在他身体上打上爱的烙印,肌~肤热情的呼应那用力的吸允和啃噬,斑斑点点的暧昧痕迹从微凸的锁骨一直蔓延……直至那最敏感的禁区,红艳艳的竟比春药还催情。
未间断的亲吻让人呼吸不畅,却从窒息中得到不断升腾的快意,就像过电的感觉,谭玉染的手掌握着程七彦的脆弱,很快他便和他一样昂扬着等待更多的照顾,手掌在摩挲挺立,指尖时不时的绕过那紧缩在一起的褶皱,引起身体主人的颤栗。
深吻,似乎要骚弄过程七彦口腔的每一个角落,敏感点不停的被谭玉染灵活的舌尖舔过,刺激着唾液的分泌,被另外一个人的唇舌这样强势的刺激,那种感觉有多么剧烈已经不言而喻,可身体却被谭玉染禁锢在怀里,不能动弹。
他用汹涌的爱意在他心里书写无尽的情感,绵延不绝的,勾出他心底里沉淀的记忆和熟悉的感觉,爱和欲同时被点燃,他在回吻他,即使窒息,却好像忘记了呼吸的本能一般,如同铺展开的红色绸缎,倾泻着满世界的火热欢爱,不顾一切燃烧起来。
挺身,前端缓缓撑开那久未被疼爱的地方,接纳起来并不容易。
“啊……嗯疼!”
程七彦的身体几乎一下就从瘫软如泥一样的状态突而僵硬,上身不由自主的弹了起来,谭玉染按捺住身体里快要失控的野兽,稍作停留,俯身安慰他。
“不疼了不疼了,一会儿就不疼,乖,放松一点,来……”谭玉染漂亮的脸无疑是蛊惑人的好工具,程七彦痴痴注视他时就被放倒了,“就这样,躺下……”
细密的吻如雨点般洒落在程七彦异样嫣红的嘴唇上,他还是看着谭玉染的眼睛,深潭一样幽黑,长长的睫毛加之温柔的眼神,让他相信,这个人不会给他带来伤害,一定不会。
深入,再深入,终于置身那温暖紧窒的地方,迷恋的吸附着,多情做挽留。
那饱胀到之极的感觉令人心慌,然而越是难受的无所适从,程七彦越是抓紧谭玉染的胳膊,指甲嵌入他的皮肉中,随着大力的挺动而起起伏伏。
外面夜凉如水,室内热潮滚滚,橘色的灯光映照在挥汗如雨的人身上,汗水凝聚,滴落……在床单上晕开一抹深色,本该宁静的夜却一点也不宁静,是溢出红唇的呻~吟婉转流淌在房间里,是被动承受着剧烈运动的床发出的悲鸣,是……那对情~人交缠的喘息……
不静也不淡,有皮肤上姹紫嫣红的吻痕,有花纹漂亮的床单,上面有汗湿的印记……有白浊,还有用情描绘出来的浓墨重彩。
余韵总是那样美好,带着巨大的满足感,是拥有过后的确定,就像手中的珍宝,捧在手里,总是要反反复复的确定,他就在咫尺之内,触碰与感受,相连的情丝,是彼此这般,不会再有飘荡在空中寻不到归处的惶恐感,没有逃避与追逐,相爱的人,无论转多少个圈,爱你的,必定就在原来那个位置,即使斗转星移,时过境迁,他的位置却不变。
绚烂的世界,仿佛天长地久也不褪色。
第51章:抽丝剥茧
如那个医生所说,程七彦体内的药效随着时间流逝在慢慢消失,人也逐渐清醒过来,谭玉染趁那几天胡作非为了一把,而转醒过来的程七彦浑身跟散了架一样疼,还有满室狼藉,最重要的是某个隐秘部位一阵阵的传来刺痛,关于这几天的记忆排山倒海的回到脑子里。
程七彦一拍混沌不清的大脑,才知道自己被人荒唐了一把,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那昨晚还可怜兮兮的目光俨然恢复了可以把人活活凌迟的犀利。
谭玉染此时就跪在床边接受这种凌迟,他无比认真的竖起三指,挺胸抬头做正义凛然状,“我向撒旦发誓,昨晚绝对只有三次,我怎么会不顾夫君大人的身体而无度纵欲呢,我是那种人么?”
程七彦黑着脸坐在床上,瞪着那恬不知耻的男人,谭玉染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结果程七彦气急之下却反倒扯嘴冷笑,“哼哼~~”
这下谭玉染被哼得心里发虚了,不祥之云笼罩头顶,随即他往旁边婀娜的一倒,单手撑地,做柔弱小媳妇状,“为为为为什么用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淫家~~”
程七彦咬牙切齿,语气之中透着一股寒凉之意,冷得掉冰渣,“三次是吧,那就禁欲--三年!”
谭玉染用手掩嘴,惊恐的说不出话来,好似泰山倒在了他跟前一般,程七彦再次冷哼一声,猛然掀开被子,气急败坏的下床穿鞋,本想做的更有气势一些,唾弃谭玉染的脸,然后再大步流星的走开,结果刚站起来就双腿打颤。
谭玉染哀嚎一声抱住程七彦的腿,声嘶力竭的呐喊--“夫君大人,三年呐,要死人的!!不要啊~~~”
“那你说实话,到底是几次?”
谭玉染啃咬着手指做思虑,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四……四?四五……五六次……??”
“滚,这辈子都不许碰我!!!”
“啊!!不要啊,夫君大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收回成命吧,真的会死人的!!!”
谭玉染抱着程七彦的腿死都不撒手,结果无理取闹之下扯掉了夫君的裤子,被一脚踢出窗外,轰隆一声,掉落在了外面的游泳池里,从此过上了连续多日只能看不能吃的生活,可谓惨绝人寰,悲从中来。
程七彦在玄关换鞋,还没来得及弯下腰谭玉染就从客厅距离二十米处一个箭步冲上来,万分虔诚的捧起程七彦的脚为其把鞋穿上,现在他是彻底的悔悟了,干什么都抢着来,百分百的模范……那个小攻!
程七彦特别女王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径直出去了,谭玉染拿着外套在后面跟着,上车抢着开车门,然后当起了保镖兼司机,载着程七彦去了医院。
半小时后,出了医院,谭玉染也不嬉皮笑脸了,他知道程七彦心里不好受,只是默默的为他提供肩膀。
季迟的伤差不多好了,易森从中堂社出来时将濒临垂死的他救了出来,如果他真的死了,将是程七彦内心不能自我修复的黑洞,自责和后悔会把他吞噬,现在这样已是最好的局面,且把季迟表现出来的无所谓当真吧……
绕过盘绕在青山间的森林公路后,车来到下一个目的地后,程七彦调整了一下情绪,吁了口气,与谭玉染一起进了谭家这栋落寞的别墅。
铁门大开,虽然是大热的天,这里却清冷冷的。
这里好像已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房子里一片狼藉,高级家具和昂贵的摆设都沾上了一层薄灰--谭凉景说来这里就能找到答案,古逸,看似强大到不可战胜的男人,致命的症结却被藏在这栋建筑里,到底会是什么呢?抑或,它还在吗?
程七彦与谭玉染一同寻找,毕竟谭玉染了解这栋房子,更了解他的兄长,他们之间的默契肯定多于旁人。
他们来到了谭凉景的卧室,谭玉染伏在墙上,耳朵紧贴墙面,然后曲指轻叩,仔细聆听敲击发出的声响,他曾记得这里是有暗室和机关的,用来放置一些重要物品。
一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可二人依旧是一无所获,就像一道谜题,没有找对解读的方法,甚至都快怀疑它是否根本无解。
两个男人颓丧的坐在地板上,袖子高高挽起,彼此对视,挤眉弄眼,以此解闷。
“哎……这不是让我们大海捞针吗!”谭玉染环视了房屋一眼,有些百无聊赖,一面别有用心的朝程七彦靠拢。
程七彦用膝盖顶住谭玉染的胸口,让他无法近身,接着半调侃的分析道:“你再想想,既然他把东西藏在这里,应该就不怕古逸来找,也更应该自信于你们的心灵感应,找不到的话你就是冒牌谭玉染哦!”程七彦捧着谭玉染的脸,“想想想想,独辟蹊径的想,往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想,比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谭玉染先生,请你现在以这条说法举一反三。”
本来死皮赖脸想吃豆腐的谭玉染突然停滞不动,好像突然由程七彦的话想到了什么线索。
程七彦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投来的目光锁定眼前人,先是恍然大悟,再接着是相视一笑。
二人飞快起身,直奔谭老爷子的灵堂!‘
父亲,是谭凉景最仇视的人,可每日清晨又必会去给老爷子上香,缘起缘灭,那种复杂的感情已经不能言说,也许答案就在这里也说不定。
打开供奉谭老爷子排位的房间,显然这里也没有被翻个底朝天的命运,乱糟糟的灵堂,水果滚落得到处都是,排位已经倒了,眼前的画面给程七彦带来扑面的迷茫感。
而谭玉染却似乎找到了答案似地,借着腿长的优势三两下爬上了高高的供桌。
“喂!”程七彦错愕不已,这人居然能毫不顾及的爬到自己老爹的灵堂之上,也不怕谭老爷子的阴魂来找他。
谭玉染抱起谭老爷子多年都不得入土的骨灰盒,抹了抹上面的灰尘,从供桌上跳下来。
二人不言语,心下都有点紧张,谭玉染找来工具撬开了被封上的木质骨灰盒,质地坚实的盖子被揭开。
里面是灰白的骨灰,一堆细腻的粉尘……人生一世能拥有最长久的东西就是这些了。
谭玉染缓缓的伸手去拨骨灰,轻轻的刨开,骨灰因为结成块儿状了,看样子是有些年头没有打开过了,谭玉染逐渐加快动作挖掘……深入到半个手掌的位置时,触摸到了一些粉末以外的东西!
一个坚硬的异物,果然,收获即将浮出水面。
骨灰里藏的是一个眼镜盒大小的黑色盒子,谭玉染拿在手里端详了两眼,它表面很光滑,抹掉上面的骨粉,没有任何痕迹,让人不禁联想这里面能装下什么秘密。
程七彦亦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盒子,直到谭玉染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二人面前。
一抹亮眼的金属光泽让猜想尘埃落定,又引起另外一连串的疑问。
那赫然是一把手术刀,从外观来看如同全新的一般,一点生锈的迹象都没有,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白银质地的,第一眼看见,就感觉它或者说他的主人是非常有故事的,让人对它被尘封于骨灰盒里的日期很是疑惑。
“陆鸿?”谭玉染对着手术刀喃喃道。
“什么?”程七彦从谭玉染手里拿过手术刀,原来,刀把上用楷体刻上了“陆鸿”二字,也许这个名字正是手术刀的主人……“你认识他?”
谭玉染摇摇头,他蹙眉思考,像是在苦思冥想从记忆力搜寻一个叫陆鸿的人。
它能代表什么?
“手术刀--”
“医生--”
“手术!”
谭玉染和程七彦很快为这个联想题找出了答案,也许要遵循着这个答案所指的方向才能找到谜底的所在。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掘地三尺也难寻踪迹的秘密就这样被找到了。
游戏就是这样,总不能直接明了的点破,非要当事者一点一点去抽丝剥茧才能得到成果,这样并非为了好玩,而是因为游戏是致命的,你不知道这个主动权会落到自己或是对方手中。
谭玉染令人去调查这个陆鸿是何许人也,然而就凭一个大众化的名字想要调查出一个人绝非易事。
陆鸿!一个叫陆鸿的医生!
“你是说他们在调查一个叫陆鸿的医生?”这个问题古逸连续问了两遍,且口气越来越不寻常,如同被暗处微妙的动静所唤醒的魔鬼一般。
“是。”下属不知古逸为何情绪反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古逸回首去看如同猫科动物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谭凉景,灵敏的鼻子似乎嗅到了不远处的危险,与末日逼近的气味。
那个人,果然还活着!
一个星期后,关于陆鸿此人寥寥无几的资料才送到谭玉染手里。
这人的确是个医生,而除了他毫无疑点的人生历程以外,几乎没有其他可供参考的信息,唯一不寻常的就是,此人在十年前销声匿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再无人见过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
这点并不出乎谭玉染的意料,因为陆鸿应该就是当年为谭凉景和古逸互换心脏的医生之一,那场手术肯定不那么简单,也许,杀死古逸的方法就隐藏在他自身体内。
杀死一个人很简单,一颗子弹,一把小刀,也许就能终结一个人的一生,古逸不是什么不死之身,可在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别忘了自己也是肉~体凡胎,怎样才能在对方想要你命的情况下先一步杀了他才是关键,而古逸强大的势力,如何才能在重重堡垒下寻得除掉他的机会?
用他防不胜防的方式,送他去地狱!
第52章:拨云见日
这些年来,古逸都没有停止寻找陆鸿,想必是有什么把柄被此人握在了手上,此人不除,他不得安宁。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的一块心病。
谭玉染也知道,谭凉景是气数已尽,他只能提供这一个信息了,那就是陆鸿活在一个古逸找不到的地方,除此以外都要靠他自己去摸索,在古逸之前找到这个人。
断了线了风筝,如何去找?线索全无,连寻觅的方向也中断了。
正在这边焦急不已之时,程七彦却接到一个电话,一个转机,一条线索。
是北都打来的,他的父亲,程华!
他知道点什么年轻人不曾经历的事情。
电话里三言两语无法说清,程七彦和谭玉染即刻启程回了北都。
在机场看见两人一行,父母的心也就放下了,阔别半年,又回到了这片载满记忆的故土,人仿佛不再是虚浮的,程七彦觉得在北都,他才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程七彦和谭玉染没有回以前那个家,现在还不是享有安定的时候,程华显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在吃过晚饭之后,便把两人叫进了书房,像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坐下说……”林施云端了三杯龙井进来,放在桌上,出去时还不忘把门带上,程华目视妻子离开,然后转身坐在二人对面,平静的说道:“听说你们最近在找一个人?”
程七彦和谭玉染相视一笑,知道此题有解,不禁喜色外露。
“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程七彦是试探的口气,尽量表现的不那么迫切,毕竟他还是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别并不那么让自己老爹满意,而且还有些扯不清的仇怨,搞不好就因为旁边这位,程华就什么都不说了。
“嗯,是知道点,就是不晓得你们愿不愿意听听我老头子啰嗦?”程华眼神微妙的扫了自己儿子一眼。
“瞧您说的,当然愿意!”程七彦的手在背后狠狠的掐了谭玉染一把,后者立即做出罪人的姿态,并且不断附和~“愿意愿意!!”
程七彦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装手术刀的盒子,双手递给程华。
程华拇指摸索这如新的刀柄上那两个字,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约莫过了几分钟,才抬起头问道:“你们想找这个人?”程七彦望着他,知道他就要开口了,程华随即叹了口气,兀自诉说:“陆鸿是和我在同一所医科大学就读的学生,他比我小两届,打过交道,关于他在业内的一些事也听说过一些的,后来说是因为一起违心的手术而被人追杀,自此便下落不明,你们找他做什么?”
程七彦沉浸在了程华的叙述当中,回过神来,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事情如实向程华说了。
程华明了的点点头,“这事当初谭凉景放我回北都的时候曾提起过,现在我这个保管者应该把答案交给你们了。”
如此说来,谭凉景是一步一步精心设计好了的,看来他是留了很多条后路的,却没有一条是为自己准备的,这些事不提还好,一说程七彦就想起程华在谭玉染手里遭的罪,冷冷的剜了他一眼,某罪人可怜兮兮的缩在椅子上,看都不敢看程七彦一眼。
佛曰: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今晚又只有打地铺的命了~~
程华在一旁轻笑,无奈中透着一点欣慰,谭玉染如今被收拾的服服帖帖,无论命还是心都属于自己的儿子,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妥,只要他们之间没有伤害,便是可以送上祝福的。
………………
得到下一步的线索后,两人没有多做停留,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下一站目的地,可谓争分夺秒。
按照程华所说的,陆鸿现在肯定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况当中。
当年那台手术是毕荣安排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当然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是什么让古逸也不敢轻举妄动呢?
据说曾经历那台手术的人,无论是医生护士都被秘密暗杀,但凡知情的必然被灭口,而陆鸿却是在魔掌底下侥幸逃生,而古逸并不知道还有一个隐患存活于世,这却是谭凉景左右了陆鸿的命运,让他幸免于难,也是为了给今天这样的局面留一点希望。
双子岛,是一座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开发出来的热带岛屿,因为岛上的热带风光与原始风貌,以及让城市人倍感新奇的当地民俗,双子岛很快便发展成了一座令人向往的旅游胜地,休闲度假的人更是趋之若鹜。
而谭玉染与程七彦的目的地,就是双子岛,所谓大隐于市,据程华说,陆鸿大概就常年藏身于此,这个人流湍急常有生人到访的小岛,谁会想到他就在这里呢。
坐在飞机上时,程七彦一直在研究那把手术刀,程华说凭这个就能找到陆鸿,却没有提供详细的地址,所以还要经历一番大海捞针才找得到这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名曰小岛,其实这里并不小,下飞机后,两人乘船来到的岛上,已近黄昏,酷热消散,微咸的海风吹来清凉与舒爽。
来之前谭玉染特地请了一位很专业的导游小姐专门为他们带路,所以刚刚踏上双子岛的地面,还来不及把周遭的景致收录眼底,导游小姐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
“时间都花在交通工具上了,想必也累了吧,那边有一家靠海的酒店,可以先去洗个澡,小酣片刻,到晚上的时候那边的酒吧和海滩会有派对,到时候可以再出来玩,至于这里的风光,白天再欣赏也不迟……”
酒店的侍者前来把两人的行李提前送到了客房,两人选择步行,顺便看看这一带的景色,导游小姐走在前面,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里的特色景点,事无巨细的做到最妥帖周到的服务,而谭玉染和程七彦则跟在后面,好像一对清晨携手去散步的夫妻一样,自顾自眉目传情,全然把旁人和噪音都忽略了。
等到了酒店后,导游小姐忽然回过头来,才知道自己的讲解根本就没人听,顿时有点尴尬,可圆滑的处事风格让她又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掩盖过去,伴着一点揶揄,导游小姐问道:“谭先生和程先生肯定是住一起吧,我给你们定了一个套房!”
……
半透明的帘幔被风吹风的起起伏伏,谭玉染长臂一挥,拨开了窗幔,前面宽阔的露台展现出来,纯木质结构的台面与阶梯和沙质细腻的海滩连接,视线向前,一直延伸到蓝色的海洋,与天边入血的夕阳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混蛋,快遮上!”程七彦一进来就躺进了浴缸放松神经,可露台和浴室竟是一体的,现在窗幔被掀开,空间一下变得通透。
程七彦春~光乍泄,恼羞成怒,谭玉染站在原地故作嚣张,一幅你奈我何的样子,程七彦左看右看,衣物不在,连浴巾都没有一条,想站起来又想到必然会全身都沦陷。
“活腻了你,给我过来!”程七彦咬牙切齿的命令,谭玉染远远的站着看笑话。
“来呀来呀,你过来,你看沙滩上有人呢,要不你求我啊~~求我就给你衣服,不然就在那里变成裸~体化石!!”谭美人绅士的翩翩君子的样貌,却做着地皮无赖一样的行为,如果能的话,程七彦就一掌拍死他,可惜够不着……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咳咳!小七急了跳浴缸!谭玉染以为不给衣服就能把程七彦困死在浴缸里,可外面的天渐渐昏暗下来,程七彦也不顾远处有人,奋不顾身从浴缸里站起来,谭玉染一惊,可厄运已经不能躲避。
只见程七彦一个鱼跃朝他扑去,随后,皮开肉绽,骨骼碎裂的声音四起,以及随之而来的声声惨叫。
“啊——!!!我不敢了,七彦七彦七彦!!求你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谭玉染哀嚎着求饶,凄厉而悲悯!
“知错了没有?”程七彦突然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将腹黑的本质展现的淋漓尽致,眼神中隐隐透着嗜血的凶光。
谭玉染打了一个寒颤,有种不祥的预感,“知错了知错了!!”口头悔过,充满了保命的觉悟,却没有一点悔意。
“哼哼!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谭玉染一听苗头不对,立即做垂死挣扎,手脚并用拼命逃窜,却被程七彦扯着领带,忠犬攻脖子上的锁链,是永远被女王受牢牢抓在手里的!
“给你两个选项,A:让我上你!”程七彦淫邪一笑,好似从他眼睛里看见了狼光……
“什……什么,不不不,我不要,第二个选项呢……”
程七彦再次淫邪一笑,“选项B:把衣服脱了到露台上像雕塑一样裸站一晚!”

第53章:大结局(上)
谭玉染的表情好比吞了只活王八,咋呼道:“天呐!!有选项C吗?”
“不是A就是B!”程七彦立即对选项C做出否认,一副公正严明的嘴脸。
谭玉染心想你还能打得过我不成!?但表面的顺从还是要保持的,于是小声对夫君请示道:“那……我选第二个,不过我做到的话,可以解除那个一年的禁令吗?”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年的春宵那得值多少金子呐!只要能把为期一年的禁欲令废除,干什么都是值得滴~~
“可以考虑!”程七彦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于是乎,谭玉染立即被扯光了衣服推到露台上,手里抱着一个陶瓷瓶子以遮掩重点部位,头顶上带着当地少女送的一个花冠,犹如希腊女神一样身披圣洁的光芒站在那里,多么栩栩如生的一尊雕像!
本来是闹着玩儿,却玩出了天大的一个杯具,程七彦把所有的衣物都锁在了箱子里,然后一人赴狂欢的夜间生活而去,留下谭玉染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至少现在不敢动,只能俯视众生一般看着远处的沙滩,和沙滩上漫步的身影。
原来程七彦也是会整人的,他如此富有娱乐精神!
被娱乐的人深深的记住了这一点。
一刻钟过后,谭玉染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身后传来响声,是酒店的服务员,如果……如果被人看见这个样子,岂不沦为世人的笑柄?
前来送餐的服务人员伸手去摁门铃,可食指刚触到门铃,门就自己开了,原来是程七彦走的时候故意给门留了道缝……
门开了,满室春光藏不住。
一个男人的裸~体映入眼帘,女服务生一声娇羞的惊叫,本想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奔走,可又忍不住回来看第二眼。
“身材好好~”
“堪称完美~”
“简直就是神的杰作!”
身后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让谭玉染不得不回头去看--只见门缝处并列竖排着一双双眼睛,花痴和色狼皆有,这回尖叫的人换成了谭玉染。。。。
…………
程七彦乐得一个人逍遥自在,他置身热闹的派对人潮中,双子岛的民俗颇有异域风情,当地的饮食文化和酒文化,在空气中四散开来,给人以最直观的吸引,来的时候曾听导游小姐说他们运气好,恰逢双子岛一年一度的狂欢节,这个时候是双子岛最值得领略的风景之一。
大家都赤脚踩在海滩上,夜晚的空气都被人群的疯狂点燃,好似每一粒沙子都洋溢着热情,海滩前面是一栋栋木屋,有的是商家,有的是当地住户,却无一例外都参与其中。
海滩中央是大型的篝火,而最前面,则是浪潮轻摆的海面。
程七彦沿着漂亮的木屋前行,侧肩避开那些欢乐中的男男女女,而目光则四处搜寻着有用的信息,他当然不是来玩的,虽然现在还全无陆鸿的踪迹,但先了解一下这个地方还是有必要的。
尽管周围喧闹不已,但敏锐的洞察力还是提醒着程七彦,身后有游客以外的人在跟着他,这些人就像尾巴一样,他们从美国就跟着谭玉染和程七彦,再从北都追随到双子岛,就算知道这些是古逸的眼睛,却怎么也甩不掉。
这是一场争夺战,就看谁先找到目标人。
程七彦刻意的停顿步伐,或者加快脚步,以扰乱跟踪者的节奏,确定跟踪自己的人起码有三个以上,程七彦干脆停在一家酒吧,要了一杯当地盛产的椰子酒。
可酒上来后他就后悔了,那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椰子酒,因为不仅是用椰浆酿造,而且必须用椰子壳做容器,脑袋大的椰子壳,盛着满满的酒,而且按照当地习俗,必须喝完!
“喝完!?”程七彦惊奇道,就像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穿着民俗服装的奉酒少女。
“是的,这样才证明您有充分活力和满腔的热情,否则就是您不喜欢我们双子岛!”少女褐色的皮肤,形象健康而热力四射,带着阳光的笑容,足以感染一切。
“那好吧!”程七彦做了必死的准备,接过吸管,在旁人的起哄和鼓动下把椰壳里的酒喝光了。
清爽的液体带来最强烈的反应就是,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慢慢的,才发现眼前画面有些飘忽,脚步略显虚浮,程七彦醉了!
“姑娘……怎么这么多猫头鹰啊?”程七彦醉醺醺的指着派对上的人群,他喝醉的样子和刚才一本正经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忍俊不禁。
“那不是猫头鹰,那是猫头鹰面具。”姑娘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程七彦,为他讲解,“猫头鹰呢是我们双子岛的吉祥物,老人说是可以驱邪避魔的,后来就用木料和猫头鹰的羽毛用来制作成面具,仪式上用的,后来游客觉得它很好看,所以现在就以工艺品的形式作为纪念品销售啦……”
程七彦左右一看,的确,好多游客都戴着这样的面具,他弯了弯嘴角,问来了面具是从哪里买的,摇摇晃晃的奔着工艺品店而去。
喝醉是假,演戏才是真,戴上面具混入人群,不怕甩不掉身后的眼睛。
可程七彦想不到,意外的收获却来源于这混乱的夜晚。
工艺品商店的墙面上挂满了面具,颜色多彩,样式缤纷,而店铺的中间正有一人垂头坐着,神情灌注的在雕刻面具上的纹饰。
程七彦一眼就聚焦到了此人的手上,一双男性的手,白净,不像岛上的本地人长期接受阳光的洗礼而成为古铜色,一双有力的手,却带着一点书生气,灵活的拿捏着手上的刻刀。
程七彦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仅凭直觉,他认定,那是一双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对此人刮目相看,用另一种目光审视此人。
也许是感受到了程七彦异样的目光,那人抬首看了他一眼,“先生买面具?”
程七彦这才看见此人的长相,是个中年人,带着一副宽大的黑框眼镜,却掩不住生来英俊的五官,伪装出来的冷漠让程七彦更加断定他不是本地人,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您是这面具的的老板?”
那人闻言一顿,似乎对关于自己的问题很是敏感,“是。”他半响才回答,这次并没有抬头,似乎不想多与程七彦交谈。
程七彦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周旋……这人,是否就是陆鸿!
看着他动作娴熟的把羽毛粘黏在面具上方,程七彦突兀的说道:“这得杀多少猫头鹰?”
“仿真羽毛,你们城里人难道不知道不能猎杀野生动物么?”
“呵呵呵,我只是害怕这是真正的猫头鹰毛……”程七彦调笑着说,可语气却陡然一转,漠然得像在陈述一件事实,“你是陆鸿。”
那人抬头,眼神定定的与程七彦对视,没有伪装,也不是恐惧或者绝望,而是一切悄然落幕的茫然,还有尘埃落定的冷静,不安随风而逝,因为惴惴不安躲避的东西,已经到来。
程七彦认定,此人就是陆鸿。
现实总是以一种你不断做心理准备,却往往出乎意料的方式呈现于面前。
忽而,对视的氛围被打破,一种外来的干预无声的逼近,那些跟踪程七彦的人似乎变得放肆了,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被他发现一样,靠近,明目张胆的靠近。
程七彦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气场,来自周围的目光与微妙的动作,比如,瞄准!
对面的陆鸿也感知了这种危险的逼近,他拿起刚刚做好的一个面具罩在程七彦脸上,“到人群里去!”
他伸手把程七彦推进人群,而旁边一个身穿民族服装的年轻人手中的弓已满,箭矢破风而来,准确的射中了陆鸿的胳膊。
他们居然敢在人满为患的公共场所动手,程七彦大感不妙,只见陆鸿咬牙拔出了手臂上的箭,血喷薄而出,然后一下掀翻了摆放着上百个面具的木桌,场面顿时大乱,程七彦看见陆鸿逃往木屋后面,这才混进人群中去。
两方人马都在寻找的人突然出现在天平中央,最终会落入哪个秤盘,谁也不会知晓,只是他们为同一个目标而利用对方的视线,却不料会一起找到,如果悬殊很大还好说,而一线之差往往最令人不甘。
现在他们都要为这一线之争而奔命,人群因为骚乱而四处逃窜,程七彦为躲避追兵也随波逐流,而古逸派出的眼线可谓众多,鹰眼一样犀利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诡异的面具,恐慌的神情,畏首畏尾的举动,所望之处,皆是如此。
恼羞成怒的追兵将枪朝天鸣响一声,尖叫与哭声四起,有人吓得趴到了地上,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像猎物一样被锁定,他半蹲在沙滩上,感觉到死神的逼近,面具下是一张吓得惨白的脸。
“就是那人,活捉他!”程七彦的音容相貌已经像数据一样存在了这些人的脑子里,所以一旦认定,便在劫难逃。
一念之间,他选择拼死逃跑。
动作矫捷的爪牙对那个拼命在沙滩上狂奔的人穷追不舍,体力在消耗,追与逃的距离在缩减,夕阳一样艳红的篝火映照在脸上,烫得人发慌,陡然间,黑暗侵袭,密闭笼罩。
麻袋口被牢牢打上结,任凭里面的人做徒劳的挣扎,那力量微薄的有些可笑,根本无济于事。
为首的人按下对讲机,语气冷硬的通知对讲机那边的人,“已经拿下,开始行动。”
“收到。”对讲机被关闭,噪音与传告一并被屏蔽。
一个手势后,隐藏在酒店旁边的人开始行动,慢慢靠近谭玉染和程七彦下榻的酒店,微弱的脚步声被细腻的沙子吸附,上膛的子弹紧握在蓄势待发的手中。
古逸兵马众多,人分几路,无论是谭玉染还是程七彦,抑或那个早就该死的陆鸿,势必要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
有了椰树的掩饰,更利于暗夜中的眼睛接近酒店。
而谭玉染还在为与程七彦的那个荒唐游戏在露台上一丝~不挂的抱着花瓶傻站,房间的灯已经关掉,但能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轮廓,特别认真的站着,看来他非常在乎那一年的禁欲令。
直到那些人已经包抄到酒店边上,甚至已经就在露台底下,谭玉染也未曾察觉,难道站着睡着了?
带头的人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将枪口对准前面的人,“不许动,举起手来!”
没有声音,没有反应,纹丝不动……这倒让对面拿枪的那帮人感到诧异,加重语气警告,仍毫无反应。
有人跨上阶梯试图走到露台上去,在月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谭玉染头上戴的花冠,以及手中抱着的陶瓷花瓶,样子有些滑稽,可在这生死一刻的关头,却无限的诡异,拿枪的居然被赤手空拳的人吓到了,他们屏息,就在枪口已经抵在谭玉染头上的同时,灯被一个手下打开。
灯光告诉了他们一个沉痛的事实,拿枪的人悲愤的看着眼前的雕塑,为自己的智商默哀。
眼前如希腊女神一样婀娜神圣的身姿,根本就不是谭玉染……而确确实实是一尊希腊女神的雕像!
“不好,我们中计了!”用对讲机向同伴传递这份悲痛。
看守程七彦的人顿时感到不妙,打开麻袋,将那人的脸上华丽的猫头鹰面具扯下来。
他娘亲的,那根本不是程七彦!
悲痛被传达的很全面,渲染的很到位!
…………
第54章:大结局(下)
程七彦停下奔跑,扶着一棵椰子树气喘吁吁,约莫过了五分钟才把气喘匀,他取下面具,无比感激的亲了一口,然后扔在一边。
扫视一圈才知道,这里已经远离了狂欢的区域,只能远远看到被篝火映红的天际。
程七彦拿出事先准备的地图,再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顺带点了根香烟,吐出烟圈,接着借助打火机的光亮研究地图上的路线,在上面找到了与谭玉染约好会面的地点,一个叫“一世倾慕”的天然石崖边上。
石崖坐落于海边,巍峨壮阔,而石崖的对面还有一座岛中岛,在碧蓝的海中伫立,这里因此得名双子岛,而那座石崖地久天长的与岛中岛对视,就像两个彼此爱恋的人遥遥相望一般,继而得名一世倾慕,后来当地人把那座风光美丽的小岛和石崖之间搭上了吊桥,作为双子岛必游的景点之一。
程七彦瞭望了一下,那个被赋予浪漫寓意的石崖似乎离这里并不远,他收起地图,朝那里进发。
…………
陆鸿奄奄一息的背靠在一棵椰子树上,脸色青紫,那支箭矢显然是沾了毒的。
谭玉染撕下陆鸿的袖子,把他的胳膊扎起来,以免毒性扩散得更快,也可以减少出血量。
“喂,你穿的是什么啊?”程七彦刚刚走近石崖,可第一眼看见的却是谭玉染那令人唏嘘的形象。
“我什么也没穿,我披得是床单!”谭玉染在原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造型,因为程七彦演得太逼真,走的时候真的把装衣服的箱子上了锁,于是谭玉染只好被迫披上床单就跑出来了。
程七彦也懒得跟他废话,白了一眼以示鄙夷,然后把目光转到陆鸿身上,他蹲下来,看着情况不妙的陆鸿,毒性在他体内扩散,呼吸快要被剥夺了,再迟,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去医院吧。”
陆鸿在半昏迷间睁开眼睛,安静的说道,“医院肯定有他们的人把守,不必去了。”他惨然一笑,“这就是命……”
程七彦回头望了谭玉染一眼,对于一个垂死之人,是怜悯之情更重要,还是应该在他死之前把他心中隐藏的事情问出来?这个口,确实不好开。
无疑,程七彦是理智的,他是有感情的人,但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直截了当的问了:“当年你是给古逸与谭凉景交换心脏的医生之一,毕荣是不是有要求手术时在他俩的心脏上动手脚?”
陆鸿突然睁大眼睛,透过程七彦的身体远视前方,仿佛看到了久远的过去。
那些躲避追杀的日日夜夜,面临死神追赶的时时刻刻,暂时的平静,不过是从惊涛骇浪的时局偷窃来的安宁,如今找上门来的,是命,都是命!
“他致命的症结,告诉我,除掉他!”程七彦继续做补充,以求说服陆鸿。
陆鸿像是要张口,嘴唇动了一下,话还未出口,黑褐色的血液抢先流淌出来。
“怎么办?他不行了……”程七彦惊惧得后退一步,看着在四肢僵硬不断抽搐的陆鸿,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人发疯。
“你……你……”陆鸿的把手伸向程七彦和谭玉染,呼吸急促,牙关紧咬,已经很难说出话来,但很明显是在叫他们过去。
程七彦单膝跪下,俯身焦急的看着陆鸿,“你要说什么……什么?”
陆鸿抓住程七彦的衣领,把他扯到离他最近的距离内,“命……命……”
“什么命?”
“命……命相连。”
陆鸿竭力的说,程七彦吃力的听,终于在最后关头,清晰的吐出这三个字,似乎耗费了陆鸿一生积攒下来的勇气,他的手僵直在半空,气息已断……
亲眼目睹生命的消逝,让程七彦不能平静,而刚才那三个字犹如重石般压在心头,他看向谭玉染。
“命相连,什么意思?”
谭玉染目光冷然的看着前方,用下巴指了指海面,程七彦的目光投射过去,一艘体积颇大的游艇正朝这边驶来。
他们来了!
首先想到的是离开……可一转身,海滩那边四面八方围拢了人,逐渐逼近,他们俩就像网中物一样被困其中。
谭玉染和程七彦背靠背做出防御的姿态。
“但愿谭凉景会来。”谭玉染说。
“你还指望他救你不成,他现在自身难保。”程七彦误解了他的意思。
谭玉染看着从游艇上下来的人,海滩较浅,像游艇那种大家伙开到这里来肯定会搁浅,所以他们转乘快艇上岸,而上面就有谭凉景的身影,果然,来了……
“他们,命相连,也就是说无论生死都是系在一条线上的,缺一不可,若是其中一个死了,那另外一个必然会没命,玄机肯定就在他们的心脏上。”谭玉染的语气带着三分笃定,还有七分跃跃欲试的冒险精神,似乎这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你是说--”程七彦一下便恍然大悟。
这就是所谓的同呼吸共命运吗?
这个兜兜转转寻找的秘密,原来就在谭凉景自己的身上,他的心脏停跳,那么古逸也将死亡。
这就是毕荣在十年前埋在他们身体里的诅咒。
诅咒同时也是一把解开谜题的钥匙,而谭凉景肯定不知道这把钥匙就藏在他的心中!
心脏移植手术很少有成功的案例,它是人体最至关重要的器官,却也最脆弱,而心脏互换,更是难上加难,他们当初的手术,则是在心脏里安了一个装置,协助心脏跳动,才得以双双成活的,而毕荣害怕古逸和谭凉景活下来后报复自己,便悄悄在那个装置上做了手脚,如果其中一个装置停止工作,那另一个也将没有搏动的能力,只能等待……心率衰竭而亡!
血肉相连,灵魂一体,一个下地狱,另一个也要一起去。
杀死古逸难,那么杀死谭凉景是不是就要容易得多呢?
或许谭凉景早已不想活下去,然而,他却想看谭玉染把古逸打败,没有落幕的戏,是没有灰飞烟灭的执念,是有怨念的魂!
你愿意付出自己的心跳,把他带走吗?
…………
天空已经破晓,夏日的天,眨眼就亮了。
快艇破浪而来,上面只有古逸和谭凉景两人,而岸上的人,已经把谭玉染和程七彦死死围困住。
“二位别来无恙?”古逸轻盈的从快艇上跃下,不失优雅从容,连鞋都没有湿就来到了岸上。
“好得很!”谭玉染一挑眉,看到了快艇上的谭凉景,他并未下来,此时正睡在躺椅上,沐浴黎明第一缕阳光,他穿的很多,看上去像个病人,可手里还是习惯性的拿着一杯红酒,捏着高脚杯杯腿的手指骨节分明,有微微的颤抖。
古逸注意到了陆鸿的尸体,他以为所谓的秘密是机关重重难以挖掘的坟墓,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说了什么?”谭凉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的身体,应该比看上去更虚弱,几乎已经不能行走。
“你闭嘴!”古逸冷声呵斥,他不认为这两人能凭空变出一个奇迹来,他厌恶谭凉景濒死的留恋都属于对面这个人,厌恶至极,却不曾想,能左右谭凉景的,从来都只有他,他们是一体的,可自己却看不见,人就是这样,离太近就容易看不见……
远处传来枪响,是易森和易凡,他们一直秘密跟随谭玉染左右,以防万一,这会儿肯定在远处与古逸的人发生了火拼。
枪声不大,却震颤着心灵,也许一声落音,一条生命就消失了。
“快告诉我,陆鸿说了什么?”谭凉景厉声质问,是时候结束了,他已经累了……
程七彦一把抓住谭玉染的手,他知道谭玉染在犹豫,谭凉景毕竟是他的哥哥,说出秘密等于间接杀死他,看谭凉景的样子也时日无多了,说不说其实都一样,“想好再说,死不要紧,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谭玉染回握他的手,感激与爱意,在手掌的力量中传递。程七彦看着那黑幽幽的枪口,只要古逸一声令下,他们必死无疑,可是……死又何妨,他已经选择与谭玉染在一起,便是选择了分享一切,包括苦难,他不愿让爱人承受害死亲身哥哥的心理负担。
“程七彦!”谭凉景知道谭玉染不会说,于是把目光转向程七彦。
“你真的要知道?那就我来说!”程七彦话刚落音,古逸便提枪指着他的眉心,也许他也知道,那句话,可以把结局颠覆。
可古逸的情绪波动,却让程七彦占了上风,他嗤笑,“陆鸿说,命相连!”
字字清晰,从那冷漠的薄唇中溢出,如同敲打人心的重锤。
岸上,易森和易凡已经浴血前来,一场激战必可避免,碧海上……谭凉景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金属反射晨光,冷冽的光芒映照在谭凉景苍白的脸上。
蓝天,白云,碧海,沙滩,全都被鲜血浸染!画面逐帧播放,刀进,血出,生命流逝在这美景之中,无憾!
“不!”古逸刹那间已魂不附体,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尽失,他踏着海水而去,在水深至半腰处时接住了从快艇上掉落下来的谭凉景,那插在谭凉景胸膛的尖刀只露出了一个刀把,这具肆意凌虐的身体,头一次让他不敢触碰。
血液在枯竭,心脏跳动的源泉在消逝……整个灵魂,不甘的灵魂,要从那小小的伤口扯出体外,痛,从来不曾品尝过的痛。
谭凉景面朝晴天,带着微笑没入海洋的怀抱,鲜血就像红绸一样在海水中挥舞开来,古逸抓着他不放,或许是放不开……他捂着胸膛,跪倒,浪潮一卷,只留半抹浓得散不开的鲜红,不余其他……
彼时彼刻,谭玉染与程七彦练手击倒了几个人,夺下武器投入战斗,而古逸已死,群龙无首,是盲目和无措,解决这些人,不是难事。
对面是那座名叫一世倾慕的石崖,谭玉染和程七彦在石崖后面躲避子弹,垂首,看见上面是藤制吊桥,连接着对面的小岛,“过去看看!”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找到石崖的旋梯,两人踏上了吊桥,把这边的烂摊子扔给了易森和易凡。
不断有追兵尾随他们来到小岛,可还未踏到岛上,就被他们解决,二人合力摇晃着吊桥,让想过来的人纷纷坠海。
枪弹声渐渐淹没在东升的太阳底下,在这晴空万里之中,本不该有杀戮。
喘息平定,程七彦看着手中的枪,那是常人不该拥有的危险品,他像丢炸弹一样把枪扔到对面的草丛中,像噩梦初醒,心绪稳定,才想起自己有所得。
他和谭玉染并肩靠在一起,本想浪漫一把,可阳光渐渐毒辣,晒得发疼,“我们回去吧。”
“再坐一会儿呗。”谭玉染搂住不解风情的爱人,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三顿没吃了,你想饿死我啊。”
“那边有猕猴桃,野生的,纯天然!”谭玉染指指对面的树。
“你拿我当猴子啊!!!”某人激动了,因为那树上的确有几只猴子正在享用果实。
“不对,那是奇异果,别走嘛。”
“不饿死也得晒死。”程七彦执意要走,他总感觉谭玉染心怀鬼胎,大热的天居然脊背生寒~
“那边有芭蕉树,我们去摘芭蕉叶来避暑!”某人熟识野外生存技巧,因为他来之前已经研究过了,并且早就在小岛里面准备好了生活用品,打算野战!不把程七彦留下来,他和谁战?
可程七彦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吊桥,千钧一发之际,被谭玉染勾住他的腰将其摁到在地。
“哎哎哎,小心小心小心!!”
只听轰的一声,好似地面都震动了,程七彦这才安静下来,他缓缓抬头去看,瞬间又暴跳如雷!
“桥断了,桥为什么会断,啊啊啊啊,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断掉,怎么办,我们怎么离开?”程七彦四下张望,好像除了这吊桥,就再无其他渠道通向外界,他陡然回过神来,危险的看向谭玉染,“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谭玉染委屈的摇摇头。
突然,对面传来响雷一般的喊话,是易森!
那对该死的双胞胎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然后拿着扩音器大声嚷嚷:
“老板说,此生最大的委屈就是结婚的时候没有度过蜜月,那边风景很好,二位就尽情的享用大自然恩赐予你们的世界吧!”
程七彦张大嘴巴,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跟谭玉染干瞪眼~~
谭玉染为了活跃气氛,干笑道:“啊哈哈哈哈,好体恤老板的下属啊--老板是你,我现在是家属!”
“你去死,你不许压着我,滚开,滚开啊啊啊!!”
“我用身体给你避暑遮阳,你该感动才是!”
“感动个毛线,你手往哪儿摸,裤子,我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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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那边,一对双胞胎的对话。
易森:“可惜啊可惜,他们俩都是男的!实在是可惜!”
易凡:“不然呢?”
易森:“不然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能创造一个新的民族了。”
易凡:“说得有理!”
……
蓝天之下,碧海之上,光天化日中,基情进行时,美好的如梦似幻~~风中凌乱~~~
作者感言:生命在于运动,YY有利于智商,请自由想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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