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第一卷后续
第98章:唇舌缠绕
晚餐过后,程七彦侧靠在巨幅的落地窗上,眼神迷离的看着窗外围绕着这个通透空间的城市,霓虹闪耀,如钻石一般布满了每座建筑,镶嵌出一个璀璨的夜晚,犹如虚幻一样梦境,叫身在其中的人如痴如醉。
程七彦俊雅的面庞带着酒后微醺的媚态,模样说不出的慵懒撩人,谭玉染踱步上前,背对着夜景,椅在程七彦对面,递上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程七彦懒懒的摆摆手:“不行,已经醉了……”他酒量本就不好,可却敌不过谭玉染的盛情,还是接过了酒杯,“你有叫人今晚照顾小汀么?”
“当然有!”
程七彦这一问意思再明确不过,他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一切酝酿成熟了自然无需顾及其他,现在,他敢于跨出这一步,乐于去接受谭玉染,甚至,是渴望。
他们的掌心贴在一起,然后十指相扣,如同他们密不可分的关系。
两人共同品尝了一个醉人的吻,由浅至深,由蜻蜓点水至浪潮般汹涌,这是那么多亲吻中,最甜蜜的一枚,因为它是熟透了的果实,两人从突兀又命中注定的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相伴……那么的不容易,历经坎坷,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谭玉染的舌头在程七彦口中放肆又多情的撩拨,骚动起一阵阵彭湃的热浪,两人不停换位亲吻着,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呼吸着彼此的呼吸,灵敏的舌尖从程七彦的牙龈上掠过,从未被人触碰过的敏感点被开发到了,程七彦微微慌神,这一瞬间,谭玉染趁机将他的舌头吸入自己口中,给他上了一道新奇的嚼舌吻……
牙齿轻轻嗤咬舌头表面,恰到好处的力道造成难以言喻的刺激,谭玉染就像孩子得到了宝一样,翻来覆去的舔弄程七彦的舌头,让他失措的任由自己随意挑~逗。酥麻感由口腔肆略全身,程七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舌头抽回,却又被吸住了嘴唇,谭玉染用咬、吸、舔、啃的各种技巧,仿佛程七彦的双唇是一道美食般,急不可耐的要吞咽下肚。
“够了……你…呜~”应接不暇的程七彦终于推开了谭玉染,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他用手背沾了沾额头上的汗,面颊上的酡红已经蔓延到了耳后,淡色的唇更是被凌虐到嫣红的像要滴血。
谭玉染乐见程七彦狼狈凌乱的模样,一双点墨似地黑眸更加深邃明亮,带着分明的欲~望和引人堕落的深情,他伸手解开程七彦的衬衣扣子,而他的呼吸似乎还未匀称下来,无力的背靠着落地窗,被袒露出来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小麦色的肌~肤有着极佳的触感。
忽然,程七彦捉住了谭玉染的手……“等等,这里不会被人看见吗?”
“不会的,这是单面可视的玻璃,没有人能看见我们……”
程七彦松了一口气,但四面通透的环境还是令人产生紧张的心理,他伸手替谭玉染脱~衣服。
成为阻挡的衣物被一件一件剥离身体,最后,衣衫尽除,坦诚相对。两道颀长的身躯赤~裸的站在透明的空中楼阁上,他们的周围,是灯火夜色的美丽城市。
谭玉染朝前迈了一步,火热的肌~肤紧贴在一起,瞬时,被欲潮淹没。
男性的部分也毫无遮掩的挨在了一起,坚硬的器官温度几乎有些烫人,两人拥在一起,程七彦心跳如擂鼓,谭玉染用力的抚~摸着他流线型的脊背,一路向下滑至翘挺的臀瓣,食指顺着缝隙来到禁区,窒息般的紧张伴随着愈演愈烈的激~情燃烧起来。
在前进中激吻着,不知何时,两人滚落至巨大的双人床上,彻底的被欲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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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终于占有
程七彦平躺在大床上,双手紧紧抓住枕头的边角,蹙着眉忍受那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和丝丝涌向下腹的冲动--谭玉染的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用舌头洗礼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那软软的濡湿感从脖颈往下延伸,舔过肩窝的低陷处,嗤咬着性感的锁骨,再吻过平坦的胸膛,来到敏感的肚脐,灵活的舌尖伸入肚脐里拨弄着,奇异的感觉让人一阵僵直,一下又酥软销~魂。
谭玉染的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他捏住程七彦胸前的两粒小果实,拉扯轻拽,揉捏拨动,而吻已经游弋到紧实的小腹,程七彦直挺的欲~望被谭玉染握住,上下套弄着,形状漂亮的阴~茎在手掌渐渐胀大起来,程七彦享受的同时,谭玉染也悄然分开了他的双腿,舔吻着大~腿内侧细腻白皙的肌~肤。
程七彦本能的向上挺动着腰身,所有的火热都涌向了欲~望的所在,那快意的来源全部寄托在了谭玉染的手上,终于快要到濒临爆发的时候,谭玉染却停止了套弄,快~感戛然而止,欲~火却依旧焚身,程七彦就像一簇燃烧的烈火,被风吹的颤栗摇曳。
他不解的看着谭玉染,他从床头柜拿来一管软膏,挤出一节半透明的白色膏体,然后俯身在程七彦的唇上吻了一记,“忍耐一下,待会我们一起……”
程七彦点点头,忍受着临界点的折磨,双腿被抬高,暴~露出最为羞耻的禁地,忽然,敏感之极的那点一凉,程七彦反射性的收紧了臀瓣。
谭玉染失笑,“七彦,放松一点。”说完,他一口咬住程七彦的脚趾,舌头在趾缝中穿梭。
程七彦顿时失声大笑,那又软又湿的舌头恶意的制造出一阵麻痒,从未体验的感觉让人痉~挛。
注意力被转移了,谭玉染用食指将软膏涂抹在穴口上,打着圈的摩挲浅色的褶皱,滋润后才伸进一指,推进那温暖紧窒的蜜穴之中,直到食指全部没入里面,那如丝如滑的内壁紧紧将其包裹缠绕,挽留吸附着,仿佛要把人的手指融化在里面。
因为有润滑而并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疼痛,可是异物侵入体内,那种胀胀的感觉却占据了程七彦的大脑,身下,谭玉染还在细心的做着扩张工作,送入的手指在增加,从起初的一根到三根,终于做好了事前准备,谭玉染抽出手指,再挤了一些润滑膏到自己早已硬的发疼的分身上,毕竟程七彦是第一次,心急的话会让他受伤。
可程七彦看到谭玉染那坚硬硕大的凶器时,不免有些退缩,那东西不知道比手指大了多少倍,可谭玉染已经不能再忍了,他将分身抵在了程七彦被摩擦的红艳异常的入口,然后一点一点挤进了那狭窄身里。
“呃……嗯…………”
柔软紧窒的地方被坚硬的巨物撑开,缓慢的推送侵略,然后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七彦……你放松一点,好紧啊,我在里面不能动的。”谭玉染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汗,美丽的脸上是艰难又品尝着甘美的表情。
程七彦掩住大张的嘴巴,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咽了回去,却还是没能忍住哼出了声……“啊嗯……我已经……努力放松……了……嗯--啊!”男性的自尊在作祟,屈辱感始终伴随着他,程七彦紧紧咬住下唇,他不允许自己叫出来。
谭玉染用力一挺进,然后俯身与程七彦拥抱,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用面对面的方式造爱。
丝丝入扣的刺激感和疼痛如电流般从脊背传遍全身,谭玉染开始律动起来,一波一波的将快乐的潮水掀起来,在其中忘我的畅游,肉~体撞击的沉闷声响彻在房间里,淫~靡的气息仿佛已经飘散出这个透明的房间,晕染了外面那灯火通明的都市。
“嗯……嗯!!”随着律动的节奏,程七彦不小心溢出了细微的呻~吟,太过激烈的快意,让他也同时隐忍的很辛苦,他快要疯狂了……
谭玉染用手将程七彦的唇从他的咬合的牙齿中解救下来,他轻抚那溢出丝丝鲜血的薄唇,爱怜的将细碎的吻印在上面,他知道,程七彦是鼓起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能如此接受他的,他不是同性恋,没有男男欢爱的经历,让他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是一个需要漫长适应的过程,终于,又一次占有了他……
“谭玉染……你,停……停下来……不不不,我……不行了,快要疯了……不……”
“那就疯了吧,我和你一起疯!”谭玉染捧起程七彦不停摇晃的头,将他的唇一并占有。
两人在猛烈的摇晃中接吻,让彼此的爱意在性~爱中升华,口中的津液顺着嘴角滑至脸庞,亮汪汪的流进耳窝内……疯狂迷醉!程七彦抱住了谭玉染拥有漂亮肌肉线条的背,用指甲在上面留下自己曾疯狂并享受的痕迹,白皙的背部被抓出一条条妖异的红痕,程七彦修长的双腿夹住了谭玉染猛力挺动的腰,想减缓一下他的动作幅度,却被误当成了迎合,反而更加激烈起来。
程七彦从未想过自己会以如婴儿般毫无防备的姿势去接纳一个男人,充满安全感的把两人融合为一体。
引人发狂的紧窒通道吞吐着谭玉染那根巨大的事物,插送到最深处里水乳交融,小小的蜜穴入口被欺凌的红肿媚人,顺吸逆磨惹人狂乱,谭玉染把程七彦移到了床边,将头悬空垂在边上,然后放缓了冲刺的速度,转而缓慢认真的抽送,一进一出,沉沉的力道,细致的感受从中而来的巨大满足感。
“不行,太深了……谭玉染……你,你……出来,嗯……啊…………”
程七彦觉得灵魂都被冲撞出了躯壳似地,清澈的眸子沾染上了浓烈的情~色,俊秀的面庞上表情迷~乱惑人心神,在躯体交缠的床上,别有一番媚态,头倒垂在床边,眼中的世界完全倒转了,摇晃着进入癫狂的状态。
谭玉染握住程七彦指着自己小腹的硬~挺,前后夹击着他,程七彦颤栗着,四肢传来一阵阵的痉~挛,两人终于一同到达了快乐的巅峰,程七彦喷射出了欲~望的白浊,尽数溅在了自己与谭玉染的腹部,同一时间,谭玉染头朝后仰,发丝飞扬,汗水洒落,程七彦体内传来一股好似能将人灼伤的热流。
第一波汹涌的浪潮退下,残留下余韵未消的爱欲气息,浓浓的男性麝香味充斥着周遭的空气,还有那剧烈的喘息声也将之前的翻云覆雨昭然若揭。
谭玉染趴在程七彦身上休息,并未将半软的分身抽离对方的身体,只待一会后野兽重新苏醒。
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腹部的白浊,递到程七彦嘴边,“来,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滚!”字眼决绝,可程七彦却说的有气无力,听上去更像是在打情骂俏,“你……出来。”
“偏不。”
“马上!”
“你不能舒服完了就立即赶人啊,我就待里面了。”
“我叫你拔出来!!!!呃?”
“看吧,叫你不要夹太紧的,害的我又硬了……”
“……”
第100章:溶于一体
夜晚就像放在火上炙烤的冰块一样,被那不休的缠绵消磨成了一潭沸腾的水,最后焚煮殆尽,被攫取的一滴不剩,可是烈焰仍然在持续燃烧……
程七彦已经被榨干了,谭玉染却不停的索取着,他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这个昔日里披着温柔外衣的男人此刻完全化身为了一匹喂不饱的恶狼,真想一脚踢飞他……可无奈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了身体,程七彦凝聚不出一丁点力量,只得把双腿无力的挂在谭玉染的肩膀上。整个人瘫软的躺在床上任其摆弄。
“谭……玉染,你……你混蛋。。。。。啊……”
谭玉染狠狠的袭击了程七彦的敏感点,把接下来的咒骂都顶了回去,不受控制的疲软又被刺激的挺立起来,程七彦伸手捂住,阻止谭玉染的亵玩。
“嗯……不要,已经没有……没有了……”
“啊?没有了吗?我看看!”谭玉染揉捏着两个软软的囊带,像是成心要挤出什么似地……这个男人,其心可诛。
“你给我滚——滚,嗯……啊……”
程七彦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有些沙沙的,加之隐忍而略显低沉,可那应接不暇的冲击却令他的嗓音有些失真,偶尔溢出那么一声极其媚惑的呻~吟,连程七彦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谭玉染就着插入的姿势将程七彦的身体翻转朝后,柔软的内壁纠结挽留着转动的凶器,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搅动了一样。
谭玉染从后面抱住程七彦,把脸伏贴在他的背上,轻抚着他流线型的背部曲线。
程七彦的心神还停留在刚才的转动中,身体一颤一颤的……汗湿的前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他咬住床单的一角,眼中氤氲着水汽,此刻的他,有着平日里鲜少的迷茫。
“混蛋!!不许动。”
“好,我不动,那你动。”
程七彦极为吃力的撑起上半身,腰一软,又立即颓然趴了下去,喘息不止,谭玉染啃咬着他的脖子,呼出灼热的气息,“身子别动,让下面的小嘴用力吸就好了……”
“谭玉染,你……欺人太甚!呜……”
敏感的耳垂被含住,程七彦不由自主的抽气,穴口一阵收缩,被紧紧咬住的坚硬分身在程七彦身体里澎湃的跳动。
“对,就是这样……七彦下面的小嘴可要听话多了,能把人咬的那么舒服,又不会像上面那张嘴一样会骂人。”
“…………”程七彦真想当场暴毙过去,他死也想不到谭玉染是会说这种下流话的人,瞎了他的狗耳朵,怎么看上了这种人。
还来不及思虑其他,又是一场无尽的欢爱,抵死的缠绵,翻云覆雨的折腾了一夜,半梦半醒之间,程七彦被抱到了浴缸中,恍惚中觉得身边围绕着温热的水流,他睁开眼睛瞥了一下,看见是谭玉染正在为他做清理,又安心的闭眼,别开脸睡了过去。
黎明已经快要到来,头顶上那片天空已经由墨蓝色转成了深蓝,把雪片都透的蓝幽幽的,美丽的有些虚幻……
两人分别仰躺在浴缸的两头,一个筋疲力尽的睡着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在抬头看美景。
“七彦……你醒醒,快看啊。”
唤之不醒,谭玉染把脚伸到程七彦双腿中间,用脚心摩挲着他的重点部位。
“……嗯?干嘛……你冰葬注射过量了吗,怎么这么亢奋?”程七彦悠悠转醒,睁着迷蒙睡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不知是太累,还是被美景迷住,他的眼神有些许呆滞,然后习惯性的轻轻一叹,把这个画面定格在了记忆里。
第101章:战争起始
程七彦坐在床边,谭玉染为他打好领带,穿戴整齐,还特意买来了一条围巾,将脖子上羞于见人的痕迹欲盖弥彰。
“能自己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程七彦穿好皮鞋,白了谭玉染一眼,随即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可是,酸痛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腰一弯,腿一软,整个人就那么倒了下去。
谭玉染稳稳的接住了他,一不做二不休打横抱起他就走。
“谭玉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混蛋……”
程七彦对天发誓,这个什么破烂酒店,除非脑袋被门缝挤了,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来此一次,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而经此一夜,某人成了混蛋,某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因为走的是贵宾通道,无人看到他们,所以减少了程七彦的尴尬,二人先是回了家,小汀看见老爸脸上怪异的表情,鬼精灵似地眼睛一转,哧溜跑回房间拿来一个软垫放在沙发上。
“爸爸,坐这上面吧。”
程七彦在谭玉染的搀扶下坐了上去,坐垫虽然软,但触及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是不免满脸的困窘模样。
“小汀啊,爸爸昨晚有点事,你一个人在家不会害怕吧?”
“害怕?没有啊,我很好,非常好!”
小汀这么一说,倒显得程七彦的话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抬头看见两只狐狸正在做眼神交流。
程七彦警惕道:“你们在干嘛……”
两人齐齐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小汀讨好的对程七彦说:“爸爸PP疼就到床上躺着吧。”
程七彦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他无语凝咽!脸色如同变色龙一般不停的转换色彩,过了半响才黑着脸问:“谁?谁告诉你我PP疼的?”
“小玉说的!”
程七彦如利刃般的眼神瞬间刺向谭玉染,磨牙的声音响起,“谭小玉,你给我等着——小汀,上学去!”
“哦~”小汀吐了吐舌头,看了小玉一眼,进屋拿了书包。
“我送小汀去学校。”谭玉染准备开溜。
“让你手下送,你站住!”
“呃……”
不久后,屋内响起了程七彦的咆哮声。
“谭玉染,你都教了我女儿些什么啊?我杀了你!!!”
“看你那个如坐针毡的表情,我不说小汀也知道啊,她又不傻……”
“你……”
“好了好了,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休息,行吗?”
“我不。”
由于程七彦执意要到公司工作,谭玉染拗不过,只好带他一起去了,逞强的结果就是,某人腰酸背痛,寸步难行,于是秘书先生把总裁大人的真皮座椅给占了,无论什么东西都得让别人给他送到面前,这架子,比总裁还总裁。
进进出出的职员都对今天的反常感到很诧异,于是八卦小组再次展开激烈的讨论,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程七彦好像在坐月子?
……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在吵吵闹闹中升温,用一点一滴的感情搭建起生活的框架,如同一幅水彩画,彼此心灵的交汇和相融,调和成了五彩的颜料,共同描绘其中的美好。
转眼,已经到了三月,明媚的晨曦,清爽的空气,和煦的春风,微凉的夜晚,鼻间似乎总缭绕着花的芬芳,一切都显得那么充满希望。
这是一个生命萌芽的季节,更是病痛蠢蠢欲动的季节,晨淼用了一个冬季的时间做准备,现在已经到一展拳脚的时候了。
春季呼吸道疾病高发,晨淼最新研制的针对哮喘病的喷雾已经经过了临床试验,正式投放市场,但并不直接销售,而是通过医院向病人对症下药,也就是说,只要拿到各级医院的供应权便能确保这一产品的成功。
关乎利益与竞争,其中自然少不了暗箱操作的戏码,医院高层以及各地政府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而这些问题在谭玉染手中一一迎刃而解,程七彦知道他下足了功夫,却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
晨淼针对的是亚洲市场,谭玉染没有三头六臂,然而,过去的三年里,谭玉染精心培养的心腹和得力干将终于能为其效力了,他将那些人逐一安置在各个需要占据的网点,而他则坐镇北都,将这个大网掌控在自己手中,操控它们为自己冲锋陷阵,攻占城池。
很快,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韩国等多个国家都成立了晨淼的子公司,并且在当地异军突起,在激烈的竞争中抢占了可观的市场份额。而接下来则是最难搞定的日本市场。
程七彦不禁要思虑这个男人到底隐藏了多少锋芒,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对谭玉染重新认识一次,而程七彦至始至终都了解,这个男人想要驰骋的永远不是商场这片拘束的地方,谭玉染的野心从来不在事业上,他的步步为营是在筹划一场战争,等待最终的对决,而对手是谁,程七彦已经隐隐知道了。
他们默契的守口如瓶,因为信任,因为彼此心有灵犀,所以,程七彦愿意做谭玉染的后盾,即使不久的将来会卷入一场战争。
第102章:推心置腹
空旷的跆拳道馆里,莫离伫立在中央,鹰一样的眼睛觊觎着对面那个身高超过两米,身形壮硕的男人,他满身的肌肉如同塑料一样坚硬,莫离不经意的握紧了拳头。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杀了他,否则他将杀了你,你只能打败他,杀了他,杀了他……”
自从辛雪那个魔女将他推入那12个杀手中间,莫离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训练,今天的训练项目就是杀了眼前这个巨人,从体型上就能看出双方实力的悬殊,然而,莫离只能赢,否则,他就会死。
莫离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凝聚起了战斗意识,冲向了那个巨人。旋身一个飞踢,对方却纹丝不动,莫离挫败不已,随即鼓起更大的勇气,将拳头轮番击向对方的腹部,用足了力,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显得很可笑。莫离抬头看向那个巨人,对方宽大的鼻翼里喷出粗浊的呼吸,笨拙的身躯开始了动作。跟拎小鸡似地把莫离提起来摔出了老远。
浑身碎裂般的疼痛,莫离艰难的撑起身体,手掌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回头去看那个巨人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走近,一只脚重重的踩向他的肚子。那样的重量足以把他的五脏六腑踩碎,莫离灵巧的一转身,躲过了这一劫,飞速起身与之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而旁边的教练却好整以暇的观看这场厮杀。
血液和汗水挥洒在木质地板上,散发出腐朽的味道,疲累到想就此放弃的地步,那大声的喘息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莫离已经不能动弹了,脖颈被对方扼住,空气已经无从进入肺中,意识越来越稀薄,莫离瞪大的眼睛里是不甘与惊恐,眼神涣散的一瞬间,视线里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人,笔直站立的身影,有着漠不关心的沉静,又有对世事洒脱的飘逸虚幻,他回眸朝莫离一笑,如夏日凉风一般沁透人心。
莫离颤巍巍的将手伸向那抹身影……“姐夫……”
“莫离……莫离,啊……”
程七彦惊惶的从床上坐起,面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平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梦魇中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七彦,你怎么了?”
忽然,身后传来了令人心安的动听声音,程七彦回头,看见了站在橘红色灯光中的谭玉染,一切似乎都找到了安息的地点。
他为程七彦光裸的身躯上披上一件睡衣,“怎么了?”
“我,梦见莫离了……”程七彦的薄唇间溢出破碎的低喃,“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呼喊我……可我听见了,听见了……”他很用力的抓住谭玉染的手,俊雅的眉宇间显现出少有流露的哀伤,此刻的他,是卸下防备的,“他叫我姐夫,冰嫣死了也是如此,没有血缘的维系,可那是斩不断了亲情,是我的责任,可我……却把他丢了,我该死!”
程七彦说到激动处竟自责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谭玉染温柔而不容挣脱的钳制住了他的手腕。
他把程七彦紧绷的身体按入自己的怀抱,谭玉染亦是自责的,因为他早就知晓了莫离的下落,却隐瞒了下来,他不希望程七彦陷入危险当中。
过去是坏死的,如同潜藏的肿瘤,需要切除,莫离也一并在其中……都是需要抹杀的对象。
程七彦感觉被寒意侵蚀了,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谭玉染,因为那里疑似一个温暖柔情的磁场。
坚冰一样的心被融化开一个缺口,某些恐惧从中流淌出来,程七彦突然起了诉说的冲动,他从谭玉染怀中直起身体,深呼吸了一下。
“你上来。”
“嗯。”
谭玉染掀开被窝爬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而坐,程七彦道出了装在心里多年,始终不能释怀的心结。
“虽然,我失去了三年的记忆,可我并没有忘记一切,冰嫣的死是凿刻在我生命里的痛,因为我知道,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有心杀害的!这一点,我始终深信不疑。”
第103章:欺骗痛苦
程七彦的声音极为镇定,可颤抖的尾音却预示着他此刻激烈的心理,要把这个事实说出来,需要太多太多的勇气,哪怕只是去回想。
这么多年,他一直紧抓着这条绳索不放,猜忌,防备,从未松懈,然而绳索那头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需要找个人陪同他一起走过去,那人便是谭玉染,他最终的选择。
程七彦的话音沉沉落下,谭玉染心下一凛,是震惊,不为事实与纠结的秘密,而是为心爱的人所承受的一切而感到心疼,那道透明的阻隔终于消散,不再是局外窥探的人,而是可以心血交融在一起的人。
他们十指相扣,程七彦忽然感到如释重负后的轻松,他接着说:“你还记得在公司的停车库里撞伤我的那辆哈雷吗?我认得那人。”
“那是谁?”谭玉染紧蹙双眉。
程七彦摆摆头,“是谁我不知道,但他从头盔中看向我的眼睛,让我认出了那个骑手,他和当年撞死冰嫣的是同一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双眼睛。”程七彦的声音又变得冰冷僵硬,谭玉染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我要找到那个杀害冰嫣的人,你能帮我吗?”
谭玉染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能承诺什么呢,掩藏的必定是丑陋的,将来的战争就是为了抹杀过去,不能接受的真相,不要也罢。
可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不残忍,没感觉并不代表没有伤害,谭玉染用拥抱回应程七彦。
“帮我。”他仍不放弃,口气近乎于恳求。
“好。”他不忍心,所以营造出又一个海市蜃楼。
谭玉染透过程七彦的肩膀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一个相框,里面那个美丽的女人小鸟依人一样靠在她丈夫的背上,甜蜜在阳光下反射出幸福的颜色。
谭玉染对着她,嘴角上扬起一抹笑意,可眼睛里,是程七彦从未见过的无情。
他用温柔又不可抗拒的力量将程七彦推到,挤进了他的双腿间,“给你温暖,好不好。”
程七彦点点头。
性,是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它可以传递一切你想给予对方的东西,因为它可以毫不造作的触动人的心灵。
床上,进行着一场身体最原始的交流,缠绵而激烈,沉默而蕴含无限热情。
床头,台灯暖色的光线下,相框里的美丽女人有着万年不变的笑脸,她无声的注视着这场欢爱。
不眠不休直至天明。
“嗯……嗯,谭玉染,快……快天亮了,回你自己房间去吧,呜……”程七彦欲推开在身上驰骋肆虐的男人。
“不要。”含混不清的拒绝淹没在了亲吻之中。
“呃,嗯……小汀要是知道我们在一个房间睡就不好了。”
“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分心想别的人呢……嗯?”
“啊……你轻点!”
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然后渐渐染上红晕,春日的暖阳露出半个身影,直至笼罩整个城市。照耀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金光闪闪,仿佛阳光的宠儿般骄傲伫立。
中午,正直午餐时间,在公司特设的西餐厅内,谭玉染和程七彦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用餐。
“腰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滚!坐到你自己那边去。”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又开始了一顿打情骂俏的的午餐,时间长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又多少纽带紧紧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这样的不可分割。
“来,张嘴。”谭玉染将插着一块沙拉的叉子递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警惕的环顾了四周,起身含走了那块沙拉,然后迅速撤离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想退的太猛,坐的太用力,身体的某个部位提醒着他昨晚的剧烈运动导致的后果。
谭玉染掩嘴偷笑,程七彦火大的想揍人。
“笑笑笑,笑你个死人头。再笑晚上你给我卷铺盖卷滚蛋!!”
“好好好,不笑了,呵呵……呵,呃……”
第104章:七年之痛
当一个人痛苦的不能自己时,必定有其坚信的东西支撑他走过去,而在风平浪静时,你却猜不出潜藏在周围的危险因素到底是什么。所以当它来临时,人总是有些防不胜防的。
谭玉染应付着各种宴会和邀请,而这种公司以外的事情,程七彦是不参与的,他不擅长那些场合,所以谭玉染也不勉强。
今天下班比较早,恰好赶上接小汀放学的时间,往常都是由照顾小汀的保姆代接的,但如果有空,程七彦这个当爸爸的是更愿意亲力亲为的。
车子停在了学校外面,程七彦走近教室,顺便找到小汀的老师询问女儿最近的学习状况。
知性的女教师站在程七彦面前,把小汀的近况一一为他道来,说话时,女老师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程七彦——他有着俊逸的外表,精神奕奕却不显得轻浮,穿着打扮考究而得体。言谈举止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这样符合大部分女人梦想的男人却是个同性恋,不禁让人心下黯然。
想想那段时间媒体大肆报道他与自己老板当众热吻的画面,真是脸红心跳,与现在这个沉稳淡漠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程七彦察觉到对方神色有些怪异,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最害怕的便是因为自己与谭玉染的关系而让小汀被身边的同学孤立,于是他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个倒是没有,程乐汀同学在班里是非常受欢迎的,我们做老师的呢也是很重视的,所以不会出现孩子被孤立的情况发生。”老师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有些尴尬,随即又殷情的解释起来。
“那就好,以后还要多多辛苦您教导我们家小汀了,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先告辞了。”
客套话说完后,程七彦领着小汀出了校门,拍了拍她裙摆上的食物残渣,然后抱到了车上。他一边为女儿系安全带一边说,“程乐汀同学,你这个星期的的数学考试课没有及格哟,你怎么跟我交代呢?”
小汀把披萨上的起司扯的老长,嘴里咕哝道:“今天小玉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啊?”
“你别想用他转移话题。”程七彦发动汽车,可没走两步便被下班高峰的交通给止住了去路。他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前面严峻的路况……
忽然,小汀放下手中的零食,问了程七彦一个问题。似乎显得异常认真。
“我会和爸爸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侧头看着女儿,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去轻抚女儿的小脸。
“嗯,不会,因为小汀呢是要长大的,每个人长大都要离开亲人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这一点儿也不会影响爸爸永远爱你。”程七彦脸上挂着微笑,用一个父亲的温和口吻与女儿交谈。
“那爸爸会永远和小玉在一起吗?”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程七彦有些失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想象和谭玉染分别的情景,更无法想象跟他有所谓的永远。
“小汀你怎么了,为什么今天要问这些?”
小汀埋头不语,半天才小声的说……“因为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程七彦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堵住了思绪。
他竟忘了这个日子,一个仿佛树木年轮一样难以逆转和更改的日子……
……对呀,小汀九岁了,自己也快三十了,时光荏苒,一晃已经七年了,这是第一次忘记妻子的忌日,是什么麻痹了伤口呢?
“每年妈妈的忌日爸爸都是很难过的,我最难过的事情就是爸爸难过,因为有小玉所以爸爸不会再难过,明明你很开心,可为什么不回答‘会永远在一起’呢?我很希望有小玉一直一直陪着爸爸,可你们大人就是喜欢假装,爸爸你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撇了撇嘴,但却倔强的没有哭出来,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含着同龄人少有的坚持。
程七彦摇了摇头,女儿大了,不好对付了。
“小汀,把头转过来,听爸爸说好吗?”
“我不要听,你每次这个口气就是要讲一些没有用的大道理。”小汀气哄哄的把额头抵在车窗上,扭了扭身子,拒绝合作。
程七彦泄气的一笑,伸手搂过小汀,坐到自己腿上。
“呵呵,小汀不生气哈,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呢还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了就一定能实现的,永远的事,没有谁能决定。知道吗?”
小汀转身凑进程七彦的怀抱,“我知道,可是做到一件事之前,必须有那个心,爸爸有心和小玉永远在一起吗?”
程七彦算是败倒了,这孩子是被谭玉染那混蛋给收买了,经不起小汀搂着脖子猛力摇晃……程七彦举手投降,“有。”
“真的?”
“真的!”
小汀吧嗒在程七彦脸上亲了一口,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浸透四肢百骸。扪心自问,真的有那个心和谭玉染一直在一起吗?的确,有,归根结底,人的需求永远那么简单,始终不变的是向往美好的心情。
第105章:黑色魅影
轻轻吹拂的微风中带着浓浓春意,休眠的树木被唤醒,干枯的枝头染上了嫩绿,仿若重生般散发着盎然生机。
一眼望去,不远处的山头上,退下了冬日的银装,换上了新绿的外衣,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特有的清新味道,程七彦手捧着一束鲜花,踏着雨后微湿的地面,朝着山脚下的墓地走去。
这里很安静,除了鸟儿的高歌,一切都永远无声的长眠于这片风景秀丽的大地上。
程七彦的脚步停留在了一座青灰色的墓碑前,上面阴刻着:爱妻莫冰嫣之墓,仅仅几个字,便揭示了他沉痛的过往,程七彦缓缓蹲下,将鲜花献于冷硬的水泥台上,包裹着花朵的塑料薄膜发出寂然的响声,他掏出怀中的手帕,擦拭着碑石上的灰尘,专注,细心。
却在掠过碑石上那张留影时,停滞了手上的动作,圆形的照片上,是妻子笑靥如花的容颜,雪白的手帕从手中滑落,程七彦轻抚着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它不畏风雨,多年后,一直保有鲜亮的色彩。
他单膝跪在地上,俊雅的面庞贴上了冰冷的墓碑,仿佛是在感受消逝在另一个国度的爱,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程七彦的薄唇溢出哽咽的呢喃,哀伤为他俊秀的五官增添了几分脆弱,他轻闭双眼,疼痛丝丝渗入心藤,沉淀在心底无处可逃。
忘却不是他的脱逃,而是对其的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要与之一同沉睡一般,程七彦却幽幽睁开眼睛,手背挨了一下被侵的冰凉的脸庞,把哀伤凝聚到了心底最深处隐藏起来,他在旁边的水泥地面上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姿态悠闲的眯着双目,陪伴着妻子欣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
须臾过后,他说:“允许我在这里抽支烟吗?呵呵……不说话就代表默许,那我就抽啦。”
程七彦掏出香烟,兀自点上,乳白色的烟雾缭绕在头顶上方,直至飘散成透明的虚无。
突然,他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物体,侧目看去,一个洁白的信封竖靠在墓碑旁边,程七彦定睛看着,好像是人有心放在这里的,会是什么东西?
夹着香烟的手拾起信封,将其打开,从中倒出一张信纸,程七彦疑惑重重的展开阅读。
上面白字黑字,用工整的宋体打印着一个地址,并附带一句简短的话语:到上述地址找一个名叫古逸的人,他能帮你调查出所有事情的真相。
程七彦的神经骤然紧绷,他将信纸翻来覆去的看,腾了腾空空如也的信封,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只留有信纸上突兀的一段话,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
是谁把它放在这里的?
程七彦茫然的环视了一周,前面是偌大的墓场,墓碑一座接着一座,有寥寥几个来给亲人扫墓的人,安静的来,无声的去,没有发现一点异常的迹象。
耳边清脆的鸟啼忽然显得那么诡异,程七彦的心不再平静,而是被莫名的不安占据着。
他紧握着手里的信封。所有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偏偏放在妻子的墓边,而不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其他地方——真相,包括杀害冰嫣的凶手吗?
程七彦把所有的头绪推敲了一遍,哪知早已心乱如麻。
过了一会,他掏出怀中的钢笔,把那个地址抄到了电话本上,或许,真的离真相不远了!
紧接着,程七彦点燃了信纸,将其付之一炬,火苗舔舐着“真相”二字,最后焚烧成了焦黑,一切化为了灰烬。
“冰嫣,等着我,我下次再来看你。”
程七彦将唇在墓碑上印了一下,重拾起那份坚定,然后收拾好沉重的心情,带着满腹疑云离开了墓地,他决定去揭开幕布,看看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那一刻,他的脚步从未有过的仓促。
就在程七彦离开后不久,一抹黑色身影寻着他刚才所踏的足迹来到了莫冰嫣的墓前,笔直站立着,散发出浓郁的黑暗气息。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程七彦放在这里的花束,然后从中摘下了一朵置于鼻尖,迷恋的嗅着花香,俊美的面孔上漾开一抹魅惑的浅笑。
“你怎么能长的和他一样美呢?”
第106章:私人侦探
夜幕低垂,四月天的晚上还有些冷,尤其是雨后更加沁凉如水,程七彦穿着一件深色的短款外套走在街上,手里还拿着一把收拢的蓝色雨伞。
他最终还是在两天后决定去信上的地址一探究竟,并且对谭玉染隐瞒了这件事,出来时也没有告诉他……程七彦自己也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按照路标上的地名,程七彦拐进了一个巷子里,身后是华灯初上的城市,而这里却异常的漆黑,旁边的垃圾桶里有野猫觅食的声音,显得有点诡异,程七彦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才抬头看面前爬满绿色藤蔓植物的楼房,窗户没有灯光,也看不出房子的新旧,按照信上说的,目的地应该就是这里了。
程七彦抖了抖伞上的水珠,把它靠在了墙边,他屈指敲门,却不料门自己应声而开,他有些诧异,缓步走入里面,充满防备,却没有退缩,无波的空气似乎在躁动一般……
突然,房间内响起一个响指声,随之,灯光大亮,程七彦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你果然还是来了。”
“果然?……此话怎讲?”程七彦质问着那个魅惑声音的主人,目光不露痕迹的审视着对方。
这是一个外形非常抢眼的男人,气质神秘,举止优雅得当,身著一套休闲服,却难掩高贵气息的流露,黑色的V领针织衫,袒露出大片肤色健康的胸膛,性感迷人,双手抄在白色帆布裤子的兜里,慵懒散漫。
但是程七彦却明显的感到了男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无端的挂着邪魅的笑容,令人心生不安。
对方并未正面回答程七彦的问题,朝着沙发伸手示意他坐下。
程七彦客随主便,坐进了单人沙发里,他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的摆设格局,与外部截然不同的味道,纯中式的装修,红木家具,镂空雕花的屏风,一个圆形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放着流线型的陶瓷,以及几本文学名著。给人以古朴的书香气息。
“我就是古逸。”
程七彦收回视线,“是你把那个信封放在我妻子墓边的?”
“不,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能寻回缺失的记忆,找出杀害妻子的真凶……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诱~惑你的了吧!”
“你——”程七彦被一矢中的,当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却站在一个能将你看穿的人面前,恐惧从足底蔓延至发梢。
这个男人一语道破了他的痛苦与渴望。
程七彦双手接过古逸递过来的茶,碧色的液体中,针状的茶叶在里面旋转,古逸补充道:“放心,这个茶不会影响睡眠。”
“你到底是谁?”
古逸轻笑出声,“请自由发挥你的想象。”
“抱歉,我不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况且,我就是来找你答疑解惑的,所谓真相,是指的什么?”程七彦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坚定不移的目光与古逸对视,直觉告诉他,这一趟,会有所收获。
“我只是个使君俸禄为君分忧的……私人侦探罢了。”
“私人侦探?”程七彦对这个说辞表现的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是我不像,还是你不信。”
程七彦失笑,摇了摇头,“说吧,你要多少钱?”
“钱,我可不需要那东西。”
“那你要什么?”与金钱无关的话,那么事情可就不乐观了。
“报酬是后话,你不妨说说想要调查什么,我一定竭尽全力奉上真相。”
程七彦觉得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带有磁场的黑洞,他到底知道什么呢?所有的不解一齐涌向心头,疲累的感觉如影随形的跟随程七彦许多年,是啊,能够解开谜团是个多么大的诱~惑啊。
面前好像摆放着一个魔术盒,谜底就封存在里面,一切静待揭晓,程七彦的心情是忐忑的,有些兴奋,又前所未有的恐惧……答案也许是他不能接受的,或者,是致命的。
可心魔却在召唤他探索下去……
试试又何妨……
“好,你先帮我调查三个人。”程七彦终究是想要冲破束缚他多年的牢笼。
“请讲!”古逸不紧不慢的品着茶。
程七彦似乎有备而来,他拿出了三张照片,摆放在膝前的红木茶几上:“就是这三个人。”
那三张照片上,分别是:谭玉染、季蓝、莫离……
第107章:纠结的心
所有的疑虑如同凌乱的发丝,都缠绕在了一起,变成越绕越大的谜团,想要抽丝剥茧,就要从最表面的那根源头开始。
在程七彦心中,谭玉染一直是一个谜,即使他现在是他最亲近的枕边人,但他仍旧不了解这个男人,如果要调查,就要从他开始。程七彦知道,这个做法很危险,但既然鼓起勇气去揭晓答案,这个问题就不能逃避,他多少是知晓的,谭玉染避而不谈的背后是迟早会爆发的秘密,单单从他过去注射冰葬这一点便可隐隐触到一丝端倪,而且他介入自己生活的这一点,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谨慎如程七彦,从来未曾忽视过这些。
“帮我调查出这两个人的过去,以及他们之间的瓜葛。”程七彦把谭玉染和季蓝的照片递给了古逸。
古逸接过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有这个人,他叫莫离,请帮我找到他的下落……拜托了!”
“嗯哼!”
程七彦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钻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手与古逸礼貌相握。
“不送,欢迎下次光临寒舍。”古逸仿佛话外有音,让人费尽心思琢磨的时候更加深陷于他的磁场。
程七彦走出这栋三层小楼,然后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清凉的空气,刚才在房间里,好像难以吐纳似地心慌气闷,他一直强忍到现在。
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程七彦拿起墙边的雨伞,撑开以后迈向了满是水洼的地面,车就停在巷子外面的僻静处。
程七彦上了车,仰头闭眼,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他总是跟着感觉走,这是他严谨外衣下的唯一一点飘忽,不是任性,而是,如果人一旦不相信了自己的感觉,那么,就什么也不剩了,不论何时何地,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汩汩流下,雨刷器寂寥的摇晃着,程七彦摇下车窗,点燃一支香烟,开始享受吞吐烟雾时的美妙,他神情清冷,好像是心事重重,又好像没有把任何事放在心上,这个男人,总是显得世俗又同时兼备洒脱的气质。
香烟燃烧到了尽头,完成了短暂的生命,程七彦发动车子,在雨中前行。
打开那个名为家的地方,里面的灯光还亮着,程七彦习惯性的到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替她盖好了踢到床底下的被子,在额头印下一枚轻柔的吻,再悄然的离开。
卧室和书房都没有谭玉染的人影,程七彦打开浴室的门,一眼便看见躺在浴缸里的男人,像个被水浸湿的睡美人,一头及肩的黑发正在滴水,那对于男人来说过于妖冶的面庞让人意乱情迷,过于苍白的皮肤显得他形同虚幻,衬的那丰润的唇红艳诱~人。
程七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浴缸边缘上,单手捧起浴缸里的洗澡水,滴在了谭玉染微张的红唇上。
嘴里被灌入了洗澡水,谭玉染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他睁眼看着那个搞恶作剧的人,口中还回味着洗澡水的味道。
“清炖鸡汤,滋补佳品,味道不错吧?”
程七彦忍笑忍到腹痛,说完欲逃,却被谭玉染有力的双手擒住,摁在浴缸里被从头到脚走淹成了一只落汤鸡。
“味道好极了,你也尝尝看。”
“不要,呵呵……”
战火被挑起,就地燃烧了起来,谭玉染剥光了程七彦的衣服,借着温热的水流冲进了他的身体里,浴缸里的水随着撞击而一浪一浪的漫出来,就像一阵激烈过一阵的欲潮翻涌。直到挣扎的把浴缸里的水都溅到没有了才停歇了下来。
谭玉染起身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而程七彦则无力的瘫软在浴缸里。
“你昨晚出去见谁了?”谭玉染问话的口气极为暧昧,意有所指。
“一个朋友。”程七彦回答的漫不经心。
“什么朋友,连我也要瞒着?”
“我瞒着你的事可多了,呵呵,把爪子拿开。”
“说不说?不说我可逼供了啊!”
“不说——啊嘶,混蛋!!”
程七彦一直是期盼他问的,这样让他感到心安,如果他不问,倒真是让人茫然无措……程七彦对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感到纠结。
人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一旦拥有,就会患得患失。
第108章:游戏世界
谭玉染坐在真皮转椅里,眼睛透过对面大幅的落地窗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各色建筑,听着耳边别有深意的话语,他却依旧古井不波,仿佛早已先知先觉。
“爱上一个多疑的情~人可真是够累的,他要是能笨点,或许比现在可爱的多。”
身后,响起磁性的声音,调笑的低语。
谭玉染转过去,看着大理石桌面那头的古逸,冷冷一哂,“他可爱与否不需要你来评说,记住你只是个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的私人侦探。”
“是,我表示非常热衷扮演这个角色。”
“说吧,他给了什么任务?”
古逸将三张照片摆放在有着天然淡绿色纹路的大理石桌面上,推到了谭玉染面前,“他让我调查的三个人里包括你,看来,他并没有真正信任你哦……真替你感到悲哀。”
谭玉染无视古逸的话语,目光从三张照片上一一掠过,在看见自己的照片时,眼中有一瞬即逝的阴霾。他从中选出莫离的照片,撕成碎片扔进了废纸篓,将剩下两张重又推回古逸那边。
“把他想知道的告诉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当然!一切都遵循您的意思。”古逸收起了照片,揣进了怀里,拿起桌上的礼帽戴上,果然像极了侦探。
临走,古逸撇了一眼那个废纸篓,迈着轻快而优雅的步履到了门口,未回首,他说:“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你试想,它握在了谁的手里?”
“多谢提醒,请把门带上。”
‘咔嚓’一声,空间恢复了静谧空洞,谭玉染的食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着,那是他运筹帷幄的节奏……他在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因为,谭玉染把那人给他的爱铸就成了一把锋利的剑,最终,他将原封不动,一滴不少的刺进那人的心脏,可笑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爱的人——谭玉染给予的爱是条条锁链,束缚着程七彦,终其一生,他也斩不断。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silver lining迷幻悠扬的旋律,婉转动听,他将刺痛歌唱成为了疯狂时所追求的快~感,谭玉染把玩着手中的注射器,里面冰蓝色的液体亮眼夺目,就像点缀在少女水晶鞋上的蓝宝石一样,谭玉染微笑着用针头扎破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刺进那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中,冰蓝色渐渐注入他的身体,与silver lining一起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跳动。
程七彦快步走到那辆银灰色的宝马旁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男人,此刻的谭玉染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态,程七彦的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个回了血的注射器,没有说什么,因为那是注定摆脱不掉的,他也不会妄想什么。
“这个是新加坡方面上个月的市场汇总报表,我大略看了一下,情况十分喜人,给你——”
“嗯,已经没有什么大的进展空间了,根基已经稳定,下一步是深入开发了。”
两人交流着工作上的情况,这也算是共同语言之一,程七彦目视前方款款而谈,偶尔侧头看一眼专心开车的谭玉染。
“该死!”
“真该死!”
两人异口同声的诅咒道。
只要遇上堵车,不管你的交通工具多么的昂贵,也寸步难行。
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笑,沉默了一会儿后,谭玉染突然道:“对了七彦,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程七彦很淡定,谭玉染总是时不时搞一些惊喜,他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去想象会是什么礼物了。
谭玉染打开黑色的小盒,里面错落镶嵌着两枚铂金戒指。闪耀着美丽的光晕。
“真漂亮。”程七彦脸上漾开迷醉不已的微笑,“太美了……”
“喜欢吗?”
“嗯。”程七彦伸出左手,“给我戴上!”
谭玉染耸耸肩,“应该是右手吧。”
“放肆,快戴上。”程七彦佯怒着瞪眼。
“好吧。”谭玉染微笑着将色泽绝美的戒指套到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还差不多……”程七彦抢过戒指盒,“把右手伸出来。”
他们坐在车里交换了戒指,迎着对方甜蜜的笑容,吻向对方的唇,绵长浪漫。
突然,车窗被人敲响……“喂,这里不能停车……你们、”
两人迅速分离,看向弯腰欲与驾驶者对话的交警,可怜的交警看到他们接吻的一幕早已石化,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这衣冠楚楚坐在高级轿车里的二位,是在干嘛……
第109章:走近陷阱
一个星期后,程七彦再次来到了那栋爬满绿色藤蔓的三层小楼,白天的它看起来与夜晚截然不同,那些植物妖娆多情的包裹着这栋建筑的,仿佛精灵的触手,而晚上则显得有点阴森,总之,它很诡异,也许是因为房屋主人的缘故吧……
程七彦拎着公事包,正打算敲门,里面却传来漫不经心的话语:“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这个男人是幽灵吗?
程七彦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懊恼的推开房门,看见古逸正全神贯注的拿着工具雕刻一块成色上好的羊脂玉,雏形竟像是一颗心脏,上面的脉络血管,十分逼真。实在是暴谴天物了。
过了好一会,古逸才从自己的创作中抽身接待客人,他用白毛巾擦了擦手,“请坐。”
程七彦坐下,轻启薄唇,开口道:“我的来意不用再提醒你了吧。”
古逸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袋,“看来你很心急嘛,给,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他脸上永远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将东西递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接住,那是种怎样的心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屏息打开了文件袋,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手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谭玉染的过去,从出生年月到身高体重,巨细无遗。程七彦当然不是想要知道这些,他直接跳到了后面的一些经历,忽而,他的目光停留在“17岁”这几个字眼上。
这一下就勾起了程七彦在少年时的记忆……
谭玉染是个天生的同性恋,因此遭到了父亲严厉的反对,17岁时的他叛逆而不驯,从而离家出走,摒弃了那个令他感到厌恶的贵族家庭,后来因为一场意外而邂逅了程七彦——那时的他们都只有17岁,一切都在萌动的年纪,其中,有一种暧昧,类似爱情,因为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而显得弥足珍贵,因为一去不复还的岁月而刻骨铭心。
两个少年在朝夕相处的三个月里产生了怎样的情愫,没有人知道,后来,谭玉染被父亲找到,并强行带到了美国,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就此被斩断。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而程七彦最害怕的是,谭玉染与那消失的三年记忆有关,他快速翻看着后面的资料,然而,莫说三年,就是之后的十年里,他们都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
程七彦看完了有关谭玉染的资料,其中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了解的,一路看下来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忽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似地。
他痛恨自己的多疑,可却抑制不住那惴惴不安的感觉。
如果天下有比冰葬更难以戒除的毒瘾,那便是心瘾,而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谭玉染又怎会为了将他从季蓝那里救出来而不惜注射冰葬呢?
一个理由成立了,另一个定论又被推翻。
生命成了一道难解的谜题,不想自我欺骗的人,总是活的那么累。
古逸看着出神的程七彦,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将他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完了再想也不迟。”
程七彦看着手中的资料,翻至下一页,接下来,是季蓝的身世过往。
终于可以了解那个美丽如蛇蝎的女人了。
为复仇而活的她,会和谭玉染有什么关系呢?
第110章:仇恨源头
季蓝曾是谭玉染的未婚妻。
季氏与谭家世代交好,在生意上一直是合作伙伴,牵扯到金钱,当中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称天作之合的一对,其实只不过是两个家族之间进行的交易而已,用看上去很美好的婚姻掩盖丑陋的利益交易,让密不可分的关系达成一个野心联盟——季蓝与谭玉染,不过是完成这桩傀儡婚姻的工具罢了。
这是所谓的上层社会屡见不鲜的规则与潮流,爱情在其中不过是个可笑又悲哀的东西,因为他们用钱买不来。
而谭玉染是个同性恋,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季蓝也不例外。
生性喜欢无拘无束的他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充满铜臭味的婚姻,况且那时候的他早有了心爱的人。
于是谭玉染在豪华盛大的订婚宴上公然拒绝娶季蓝,然后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决绝的离去。
这使得季氏颜面尽失,一时间,女儿嫁不出去的新闻成了众人皆知的笑柄,高贵如季蓝,不可一世的自尊被人踩在了脚底,这里便买下了仇恨的诱因。
在这之后,季氏与谭家从此反目成仇,昔日的合作伙伴一夜间成为了敌人,势均力敌的两大家族在商场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却未分出一个胜负。
一年后,谭父去世,谭凉景与谭玉染兄弟二人理所当然的接手了晨淼集团,并且在短时间创下了辉煌的战绩,这在当年的商场不失为一个奇迹。
不久后,凭着实力与股市上暗箱操作的过人手段,晨淼将步入低谷的季氏彻底击垮,在季氏宣告破产后以低廉的价格收购。
季氏惨败,季蓝的父母因为不堪忍受这样的打击,一同在家中饮弹自尽。
季蓝这颗掌上明珠也因为失去了依托而暗淡无光,一夜之间,她几乎一无所有,失去双亲的痛苦很快被淹没在了灭顶的仇恨当中。
这是一出成王败寇的老套戏码,在商海这个不见硝烟的战场中是司空见惯的。
程七彦将季蓝的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季蓝心中所承受的折磨一下子呈现到了眼前,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然而程七彦在震惊之后,是出奇的平静。
背负了那么多,却不知道内心的沉重来源于什么,那不仅是疲累,更加觉得惶恐,莫名其妙的与谭玉染扯上关系,程七彦其实承受了很多,从小汀被季蓝绑架的那天开始……外界造成的,自己施加的,总之那些东西本不属于他,就像他说的那样,选择与谭玉染在一起,是明知故犯,是执迷不悟。
与其说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到不如说被诱~惑了来的更贴切。
的确,他被谭玉染诱~惑了。
季蓝的过往,他应该能想到的,只是害怕它比想象中的要更残忍,如此而已,或许算是很好的了……呵呵,程七彦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麻木。
他有些颓废的走在大街上,一手拿着那些资料,一手提着公事包,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置身在另外一个世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临走前,程七彦想起一件事。
“还有,莫离的消息呢?”
古逸还在雕琢那颗玉石心脏,随口应道:“死了。”
程七彦触不及防的捂住了心口,跌坐在了旁边的白色藤椅上,茫茫然的不知该把目光落在何处,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会死了呢?”
古逸吹掉了玉石上的粉尘,口吻依旧悠闲,可却字字句句像针扎在程七彦心上……“警察局不是报备了么,上次黑帮火拼的现场有他的血迹,这么久没有丝毫线索,肯定是死了,莫非,你是想让我找到他的白骨做个DNA你才信?”
程七彦脑中回荡着这句话,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像是要踏过繁华,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第111章:
柳絮飘飞,纷纷扬扬落到坐在长椅上的男子身上,他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它没有镶嵌所谓的宝石,也不做任何点缀,简简单单的款式,只是一个圆环而已,沉稳中却透出久经历练的光彩。
戒指的内侧刻着四个英文字母-love,很小,但足以清晰的看见,男子的嘴角上扬起一个醉人的弧度,俊雅的面庞展露出感染人心的笑靥,美好,又有着稍纵即逝的脆弱,令人心疼,他将戒指重新套回无名指,阖上眼帘深情的印上一枚吻。
……
古逸带来的资料,并未改变什么,如果有,那是就莫离现在在程七彦心中已死。
谭玉染啜了一口香浓的黑咖啡,等味蕾上的苦味渐渐散去,他浅浅一笑,程七彦为了他,竟做到了装聋作哑,实属难得,这正是他想达到的效果,想要占有的,他已经收入囊中,不过,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要把威胁到两人感情的任何事物,通通斩杀掉。
程七彦对岳父母隐瞒了莫离的噩耗,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归家的混混,这倒也好瞒。
反倒是程七彦,他一趟一趟的往叶城跑,想要多做点事情弥补岳父母,可二老对他的态度却显得很尴尬,想必是得知了他与谭玉染的事情。
程七彦自问是个什么东西,人家把女儿交给他,死了……
儿子也交给他,还是死了……
他重重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含着泪苦笑,让颤抖的身躯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程七彦可以预见,季蓝不会善罢甘休,她很久没有动作了,也许是在酝酿什么能够一击致命或者造成长久痛苦的东西,他和谭玉染的将来,是如此的困难重重,以至于,看见的东西那么渺茫……
而事情,远非所他所看见的那么简单,季蓝对谭玉染的恨,怎能用那点片面的东西就能陈述出来的。
隐藏在更深一层的东西,要等他去挖掘,等他去身临其境的感受。
……
与之最亲密的谭玉染,将他最近的情绪起伏尽收眼底,现在公司差不多已经步入正轨,他暂缓了一下手头的事务,打算多陪陪程七彦,他要用爱,为他治愈,用一点一滴的的相处,占满他的整个世界。
夜已深。
开着空调的卧室里凉凉的,清冷的月辉透过丝质窗帘飘洒进来,衬得房间静如水。
床上的人呼吸沉稳平缓,在月光下可见其俊逸的轮廓,谭玉染赤着脚走在木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目光灼灼,像是夜间捕食的猫科动物。
他慢慢凑近程七彦,宁静却被瞬间打破。
床上的人骤然起身,用脚抵住谭玉染的胸口,阻止他的亲近——“滚回自己房间去!”
谭玉染魅惑一笑,顺势分开了他的腿,挤到他身体中间去,程七彦一阵猛踢……可是谁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谭玉染在他耳边用骚动人心的声音低语:“我们去海边玩好不好?”
程七彦停止了拳打脚踢,侧头问道:“现在?”神情像是已被打动。
“现在!”
第112章:深夜裸泳
红色的敞篷车飞驰在夜间的路道上,耳边的风声猎猎作响,吹散了胸中的郁结。程七彦张开双臂拥抱风的洗礼,闭目感受不断拍打在脸颊上的空气,肺中盈满了清新的氧气,好像整个人都随之年轻了几岁似地,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衣柜里仅有的一条牛仔裤,衬衫的扣子没有扣,衣袂被风扬起,袒露出平坦的麦色胸膛和紧实的腹部,奔放中透着性感,是一种具有活力的诱~惑气息。
程七彦很少有这样开怀的时候,他侧头去看开车的谭玉染,只见他黑色的发丝在风中乱舞,张扬中显得愈发颓废,好像与黑夜融为一体。
谭玉染感到了投射在身上的视线,回望过去,脸上绽放出惑人心神的微笑,他的右手松开方向盘,摊开,程七彦会意,将自己的左手覆盖上去,十指紧扣的双手上,铂金的光芒在指间流转。
他们结伴在午夜去海边游裸泳!
北都有海,但离市中心很远,来回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当闻到带有咸味的海风时,他们都异常兴奋,两个男人击掌以示庆祝。
车刚停稳,他们就争相跳下敞篷车,一路狂奔,鞋袜被一路丢弃,裸足踩在湿软的沙滩上,脱掉衣服,解开皮带,看着去而复返潮水冲刷着海岸,那声音,唤醒内沉睡的向往。让人急不可耐的将赤~裸身躯投入大海的怀抱。
身体在冰凉的海水中欢快畅游,满足于一种最原始的渴求自由的欢愉中。被围绕又无拘无束,好像回归了无忧的年岁,像一尾快乐的海豚。
谭玉染往波澜四起的海面扫视一眼,却久久没有搜索到程七彦的身影,他屏气潜入了海水中,漆黑的水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灵活的摆动身体,搅动起一串串琥珀一样的水泡,向着更深处游去,发丝犹如舞动的丝绸一样在水中飘逸摇曳。
像是互相有感应一样,他们的身体在水中汇集在一起,挥舞手臂拨动周围的水,彼此静静相对,打转,像是有什么力量将他们凝聚在一起,手臂交缠,他们紧紧相拥游了上去,冲破水面的一刻从恍惚与沉迷中拾回了呼吸的本能。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美人鱼拖走了……”水滴顺着谭玉染白玉般的鼻尖滴落。
“你就是美人鱼。”程七彦甩了甩头发上的水,谭玉染趁机靠过去紧贴着他,他失笑,开口补充道:“三条腿的美人鱼!”
两人品尝着对方的唇,在回荡撞击的海面上,在晴朗夜空高挂的月亮下。仿佛一切只为他们而存在。
尽兴狂放一夜的结果是,第二天总裁连带秘书一起旷工了!
今日的清晨,程七彦不在觉得神经紧绷,仿佛如释重负,他慵懒的躺在床上。
黎明临睡前,他对谭玉染说,谢谢!
他知道,谭玉染为了让他开心有多上心,他的喜怒哀乐都能被这个男人调动,这一刻他很满足,暂时忘却了苦恼的心事,他感觉是被人呵护的,虽然他不需要呵护,但被牵挂在乎的感觉,每个人都渴望。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它可以令生活精彩,所以程七彦感谢。有你真好!若不是嫌太肉麻,这句话他就说出口了……无妨,他装在了心底。不知这种感觉可否称之为幸福!?
程七彦从医院大厅出来,他是来取核磁共振底片的,如果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当然要先知道因何失忆,首先要检查的就是大脑,可这次同以往的检查结果如出一辙,没有任何有建设性的结果……他暂时还不想去找古逸寻求妻子死亡的真相,沉重的东西建立在空白之上,注定会坍塌,他还需要些时间去铸造承受的勇气。
程七彦意兴阑珊打开车门,还没坐进去,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止住了去路。
眼前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穿黑色礼服,像一个古堡中沉默的侍者,在光天化日下站着,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他身后还有一众穿着周正的男人。
程七彦认识这个男人,他正是上次在季蓝的别墅为他带路的人。见到他,就大致猜得出来意了。
“我们小姐有请程先生。”男人平板的声音叙述着。
“去哪儿?”程七彦质疑道。
“去了您就知道了。”声线仍旧没有起伏。
程七彦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个男人,看来,这趟不去也得去了。
第113章:深入迷局
寡不敌众,程七彦见眼前的形势,只好上了对方的车,而且他不免好奇,季蓝这次又想做些什么……对这个美若天仙,毒若蛇蝎的女人,他心中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思绪蔓延时,目的地已经到了,车子停泊在了一栋颇有意境的庄园内,青竹绿草,小桥流水冲刷着池底五彩的鹅卵石,里面的布局别有一番意趣,程七彦不禁要想,本是落魄了的季蓝哪里来的钱,住的尽是这些平常人难得一见的豪华居室。
男人带领着程七彦穿过厅堂,来到了房子后面的花园,这里花香四溢,四月天的阳光照的美丽的花朵愈加显得娇艳动人,程七彦自知不是来赏花的,他将目光锁定在了草坪上的遮阳伞里,朝那边走去。
斜斜倚靠在躺椅旁边的季蓝抬首对他一笑,这样的笑颜,足以让周围的花朵都为之失色。
“来了!”
“嗯。”
“坐……”
他们仅仅见第三次面而已,却显得很熟悉的样子,也许是大家内心都很了然吧。程七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镇定的坐下,静观其变。
不知为何,程七彦觉得,今天的季蓝有别于前几次,她身上少了几分咄咄逼人,添了几分柔和的韵味,这不是没来由的,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程七彦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躺椅上睡着的青年,他有一头微卷的黑发,帅气的面容,阖上的眼帘下似乎潜藏着不安的灵魂,那种蓬勃的朝气仿佛下一刻便会让他睁开眼睛去冒险,阳光也不及他耀眼。
可一切只是幻境,青年只是安安静静的在躺椅上熟睡,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像一头假寐的小老虎。
“这是我弟弟。”季蓝边为躺椅上的青年剪指甲,边为程七彦解惑。
程七彦有些诧异,他收回视线,“你的弟弟?”
“是的,难道我们长的不像?”季蓝轻抚青年有些苍白干燥的唇,神情说不出的爱怜与宠溺,她喃喃自语着,“的确呢,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所生,不过我从小就很疼他,为了让他醒来,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等等,你说什么?醒来?”程七彦从那柔缓的话语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季蓝将弟弟的手放进了毯子里,回头直视程七彦,“对,醒来,因为他已经这样睡了整整四年。”
程七彦有些语塞,差点将植物人三个字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心忽然一沉,他看着季蓝狭长的凤目,瞬间就明白了仇恨的根源。
当年,季氏惨败,结果是家破人亡,可季蓝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她四处奔走筹集资金,凭借自己的美貌仍旧游走在富人圈里,不到两年,季蓝就再次重振旗鼓,她要夺回本属于季家的东西。
而她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年轻的弟弟身上,可惜,敌不过终归是敌不过的,她知道谭玉染的全部秘密,可谭玉染从来不是会受人牵制的,他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让季蓝的弟弟成为了植物人,抹杀她的希望,又不让她彻底绝望,让弟弟醒来,如同幽深的枯井里洒下的一束光。
而程七彦不知道的是,从那以后,她将灵魂出卖给了谭玉染……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弟弟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那你肯定没有见识过谭玉染的狠毒。”
程七彦怔住了,谭玉染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呢……永远是微笑的,温柔的,迷人的,即使他有阴郁的一面,却从来不会把他与狠毒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也不敢承认,自己足够了解他。
“谭玉染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继续注射冰葬的话,他余下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程七彦的目光射向季蓝,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犀利,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你让我来,不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我是为了他--”
“他?能够醒来吧……”
程七彦再次看向躺椅上沉睡的青年,仿佛感受到了他灵魂的挣扎。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弟弟醒来。”
“谁?”
“你的父亲--程华。”
第114章:一线奢望
七彦的父亲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脑科大夫,他天赋异禀,并且热衷于医学,潜心钻研,仿佛是一个天生的医者,为医而生的人,他手中的柳叶刀不知将多少生命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正是因为高超的医术,引来了无数女人的爱慕,其中就有七彦的母亲。
他们结婚后不久,就有了七彦,因为他出生在七月七日,夫妻二人相约,是女孩儿就叫七夕,男孩儿就叫七彦。
父亲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仁而兼备勇,母亲则温柔贤惠,是他得力的助手,这个本是美满的家庭却在程七彦16岁的时候终止。
父亲程华以志愿者的身份跟随国际红十字会到战争频发的国家进行义务援救,而这一去却是遥遥无期,母亲是护士,在父亲走后,她开了一家诊所,与远在他乡的丈夫一同从事治病救人的工作,那时候还未成年的七彦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起等待父亲的归来。
期间,程华作为战地医生,用自己的手术刀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甚至将一个子弹从太阳穴穿过的军人奇迹般的救活,他在炼狱般的战争中,代表的就是希望,那时的媒体大肆报道,几乎将程华奉为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也为此感到骄傲。
后来,五年的自愿者生涯结束,可父亲却并没有回来,而是在一夜间突然失踪,音信全无,好像人间蒸发了似地,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程七彦经历了足以将他摧毁的三年光阴,而那三年被血淋淋的从他脑海中去除,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被人强行掠夺走了,可程七彦是人,不是被输入程序的机器,他凭着意识要寻回自己的记忆,那是他的权利,他的执念。
程七彦是知道的,他的身体被人做了手脚,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失忆,而全世界也许只有父亲程华能够帮他找出症结所在,为他清除阻隔在脑中的障碍,否则,寻回记忆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母亲为了帮程七彦走出这个失忆的漩涡,踏上了寻找丈夫的旅程,他坚信丈夫还活着,可是,七年过去了,了无音信。
程七彦能否找回记忆,季蓝的弟弟能否醒来,似乎一切都系希望于程华,可他究竟在哪儿,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背后那只手在操纵全局,掌控了所有人的命运。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程七彦来不及抓住它,努力的去回忆,回忆……一瞬间,凌乱的画面一齐在脑海中快速播放,像一只大手在从中翻搅,天旋地转感觉一下袭来,程七彦捂住了头,跪在了地上,痛苦却不受抑制的在加剧。
“啊!七彦……你在做什么?”
谭玉染打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见程七彦跪在淋浴间的地上,发疯般的用头撞击着墙面上的镜子,碎片将他的发际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谭玉染拉住他的身子,制止了他的癫狂行为,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七彦,看着我,看我是谁……”
程七彦在混乱的神志中,目光有了聚焦,头顶的鲜血汩汩流下,沾染了半侧脸颊,在猩红的画面中,出现了谭玉染美丽的面容,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让搅乱心神的那只手停了下来。
寂静的卧室内,程七彦光着身子坐在床边,任谭玉染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清澈的眼眸不染任何情绪的痕迹,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紧闭的薄唇泄露了他因恐惧而来的沉默。
“谭玉染,我好累。”
“我新找了一个助理,以后多给你放假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这里累!”程七彦陡然拔高声调,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心门,他翻身上了床,背对着谭玉染侧躺,将颀长的身躯蜷缩起来。
倔强中透着一触即发的敏感和脆弱。
谭玉染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从后面搂住程七彦,用与他一样的姿态蜷缩起身体,两具身躯紧贴在一起。
谭玉染生来就是被束缚的命运,他反叛了,挣扎逃脱了,但仅此不够,他还必须要去战胜强大的对手,因为对方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他就像一条冬眠的蟒蛇被激怒了,他开始回击,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有时候,谭玉染甚至在一念之差下想将所有的事情对程七彦和盘托出,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在摇摇欲坠的局势下,如果冒险失败,便将落入万丈深渊,他绝不允许出现一丝意外。
谭玉染设下的局,把心爱的人算进去了,连自己也一块儿算计了,真真假假,欺骗与呵护,伤害与真心,都是他施加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管做了什么,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出于伤害。
可伤害了就会留下伤口,即便是无心,也会致命。
他当然知道程七彦今天之所以这个样子,全是自己逼的,可已经覆水难收,所以每当这时,他就会不断默念,他只是不小心,不小心……
谭玉染主意已定,他要亲手为程七彦描绘那空白的三年,他不会胡思乱想便没有现在的痛苦。
……
程七彦这几天在家休息,头上顶着一圈绷带,也不好到公司去招摇,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他见不到谭玉染就心神不灵的,倒不是他多希望两个大男人整天黏在一起,而是季蓝的话,楔在了他的心里,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如果戒不掉冰葬,寿命绝不会超过五年……
虽然他现在表现的很健康,甚至精力比常人更旺盛,但这让程七彦更加的担心,他害怕那人即刻就会消逝在他面前,没有一点预兆。
而冰葬的毒没人能够戒掉,程七彦是深刻领教过的。
记得,最初的羁绊就是从冰葬开始的,他说,我为救你而付出,付出就是为了得到回报,因为我不喜欢一厢情愿的牺牲。
他答应留在他身边帮他戒掉冰葬,然后就放他离开,可是心已经不能离分的时候,生命却亮起了红灯。
自从晨淼出事后陷入危机,谭玉染就暂停了戒毒,一心扑在了公司的事务上,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这株毒花已经在他身体里生根,想要拔除,更是难上加难。
夜幕沉沉落下,仿佛不会再有天明的勇气。
谭玉染与程七彦从书房一路拥吻到卧室,宽衣解带的同时,边移步到床边,谭玉染冰冷的唇在程七彦火热的肌~肤上游弋,湿漉漉的舔吻从脖子蔓延至锁骨,鲜明的触感令人激颤。
程七彦从从迷~乱中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显得很冷静,他能感觉……谭玉染的毒瘾大概已经犯了。
他转身把谭玉染推倒在床上,继而挑衅一笑,“等我!”
程七彦离开,谭玉染姿态撩人的在床上等他。
回来时,程七彦扔了一把绳索和一双手铐在床上,谭玉染心下了然,却用及其惑人的口吻道:“你想玩S~M游戏?”
程七彦不与他调笑,冷硬的声音道:“从今天开始戒毒。”说着就已经扑过去要讲谭玉染绑起来。
“喂!现在?停在这个关头会死人的。。。”
程七彦狠狠的赏了挣扎的他一巴掌,“你不知道自己马上就快死了吗?”他爬过去跨坐在谭玉染身上,心里自然清楚论体力他绝对不是谭玉染的对手,所以他俯身吻了吻他,诱~惑道:“乖乖转过身去,不要冰葬,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这个奖赏着实诱~人,谭玉染怎能抵挡,不一会儿,浑身赤~裸的他就被程七彦五花大绑。
“七彦,你……快点,我要崩溃了……啊--”
谭玉染饱受着毒瘾和欲瘾的双重折磨,喉咙里不断溢出沙哑的嘶吼,他猥亵的晃动着双腿之间挺立的器具。
程七彦的腿分别跪在了谭玉染的身体两侧,三下五除二扒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将一切抛却到脑后,也顾不得什么害羞,将手指伸入口中添湿,沾取了足够的津液,接着伸到自己后面,当着谭玉染的面,为自己的的内部做阔张。
他执起谭玉染凶猛的野兽,对准了自己的入口,起初进入有些困难,滚烫的感觉和丝丝疼痛传来,可程七彦还是咬紧牙关,毫不怜惜自己,一下坐落了下去,将谭玉染的粗大的分身整根纳入体内。
然后剧烈的起伏晃动,快速撑起身,再沉沉坐下去,间或握着自己的前端不停套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簸了起来。
“啊……七彦,你太棒了,快点,再快一点。。。”
程七彦甩了甩黑发上的汗滴,急促的喘息着,可他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要用自己的身体逆转冰葬的毒,谭玉染不会死……不会!
狂放激荡的烈焰燃烧了一整夜,直到程七彦虚脱的趴在谭玉染胸膛,被捆绑的他竟挺动起腰身,还在程七彦体内横冲直撞。
在昏迷过去的瞬间,程七彦看见了窗外的黎明,原来,天还是会亮的……
第115章:伪造记忆
米色和金色相辉映的装修,显得房间典雅中透着高贵,简约奢华的摆设预示着房间主人不凡的品位,这里与廊道连为一体,可以直接观看到花园里明艳动人的蔷薇。倒上一杯茶,捧上一本书,睡在躺椅里,配上这静谧悠闲的氛围,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可是这样的感觉却被天气破坏殆尽,外面的就快要下雨了,铅色的云朵沉沉压下来,让屋里也充满了压抑的气息……或许,是因为造访者的缘故吧。
季蓝身着一条肉色吊带裙,纤细的绑带在她消瘦的背上系了几个蝴蝶结,长发盘成一个简单的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加上她本身的姿色与气质,显得性感不可方物,可此时的她,却双膝跪在地上,眉目低垂不知在看什么,这揭示了她内心的忐忑与谨慎。
“一切都是谨遵您的命令行事,我把您的意思都传达到了他的耳中,我的主人。”季蓝平时带着挑~逗感的语气也变得平板,不敢有丝毫起伏,因为她已经跪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眼前的男人却一直保持着她捉摸不透的沉默,她试着出言提醒。
谭玉染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饲料洒进鱼缸中,然后用毛巾擦拭了双手,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季蓝,闻言意味不明的嗤了一下,俯身贴近季蓝的耳边,带着危险气息的口吻道:“做的很好,这样你的另一条腿就可以在身上多留些时日。”
季蓝整个人一僵,看着谭玉染笔直的身影,她膝行到他身后,“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办到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弟弟醒来。”
“应该不远了,他也该有所行动了……”谭玉染若有所思的说着,像是在回答季蓝,又像在预测不久的将来。“这栋庄园就给你吧,让你弟弟睡在这里面养病,继续按照先前的剧本演下去,我会给你想要的。”
接着,谭玉染用暗示告诉季蓝她接下来需要做的,他从不把事情点破,如果季蓝连心领神会都做不到,那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魅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季蓝张口想叫住谭玉染,而他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长廊那头,季蓝哑然失声,内心有些怅然若失,看着虚无处,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颓然坐倒在地上。
她对谭玉染言听计从,因为她将灵魂出卖给了谭玉染,为了自己的弟弟能够醒来,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有的是方法让她绝望,从契约达成的那天,他是她的主人,主宰她的世界,否则,她的弟弟永远都只能躺在床上做一辈子有呼吸的活死人。
她被谭玉染遥控着在程七彦面前演戏,而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谭玉染为讨好心爱的人而排演的一出华丽舞台剧,他是导演,是演员,是观众,他让程七彦在这场戏剧中身临其境的感受……就像季蓝说的那样,他对任何人都狠,包括他自己,狠到连她都差点把绑架程七彦女儿那场戏信以为真。
不可否认,她是迷恋谭玉染的,所以会入戏太深,她疯狂的嫉妒程七彦。
思绪回转,记得那日在别墅中,她让程七彦从水晶碎片上爬了过去,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快~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而她任意妄为的结果是,被谭玉染毫不留情的砍掉了一条腿--季蓝脱掉了左腿的丝袜,里面掩藏的是一条高仿真的假腿,她睡在地上神经质的大笑,笑到抽搐不止……
程七彦始终记挂着季蓝的弟弟,那个沉睡的帅气青年。
所以,今天他冒昧来访,是为了看看他。
季蓝听到管家的请示,吃惊不小,她没想到程七彦会主动来这里,而且目的竟是为了看自己的弟弟。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出去迎接。
一切谨遵那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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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么繁华光鲜的城市,总有阴暗肮脏的的一面,它们是堕落和喧嚣而产生的垃圾,罪恶从中滋生,阳光下,永远有一部分人活的不见天日。
霓虹为黑夜拉开奢靡的序章,不知世间冷乱的闪烁个不停。
一个浑身邋遢的流浪者在路边的废纸堆里寻找着什么,远处的世界仿佛都不能入他的眼,他只是胡乱的翻找着。近看,男人身上的衣物还能看出高级面料和合体剪裁的雏形,想必崭新时一定是价格不菲的,而现在却残破不堪的挂在男人身上,并且满是污垢,看样子曾经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
男人将废纸堆里的报纸一一翻看,过眼之后又随手扔在一旁,终于,他看累了,将手里的报纸揉做一团,他伸腿坐在阴暗的角落,眼中是被绝望笼罩的阴影--那些报纸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关于商业和财经的报纸,而它们都争先恐后的刊登着一个叫谭玉染的男人的丰功伟绩,他的经商理念,他的晨淼,他的用人之道……铺天盖地,让人想忽视也难。
这怎能叫人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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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从季蓝的庄园离去,他在那里待了很久,因为他真心希望季蓝的弟弟能够醒来,那样充满阳光味道的年轻人,不该被长久的禁锢在睡梦里。
他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把夹着香烟的手伸到车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又轻轻吸了一口,淡淡的吐出纯白色的烟雾,周而复始的享受的同一个过程。
程七彦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他的车穿梭过这个钢筋水泥的世界,历经繁华,开过北都的最高大厦,那里差点葬送了他的生命,可心里仍是淡然的,驶过最灯火辉煌的夜之城堡-Hdaosi,那里上演着北都最巅峰的迷醉景象,那是与他没有任何交集的一个地方,本该漠不关心的,可不知为何,他久久的注视着后视镜里的Hdaosi,心好似在隐隐作痛!?
程七彦细细咀嚼着这种滋味,可怎么也找不到原因。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程七彦正打算伸手拿过来的时候,手机却因为震动移落到了车座底下,程七彦看了一下路况,刚好没有车辆和行人,他弯腰去捡。可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身影要横穿公路,眼看就快要撞上,程七彦单手猛打方向盘,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夜空。
车子狠狠撞上了一旁的路灯而被迫停下,巨大的离心力让程七彦的身子朝前倾,又往后一顿,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他还不急安抚剧烈跳动的心脏,慌忙的下车查看情况。
在车前大灯的照射下,程七彦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流浪者躺倒在地上,正在试图爬起来,他快步过去将人扶起来。
“先生,您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
“没有没有,我没事。”对方亦谦和有礼,并且不住的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好像是想尽快脱离这里一样。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说话的同时程七彦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对方不像有什么大问题。
说起医院,那人更是连连拒绝,无法,程七彦只好掏出钱包,象征性的拿出了几百块,“这样,您把这个拿着。”
看到钞票时,那人显得有些惊讶,他抬头看向程七彦--
顿时,两道视线不经意的接触,却就此凝固在了对方身上。
程七彦前所未有的震惊,手僵在了半空,手里那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落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虽然满脸污垢,但程七彦却能够清晰的认出他的眉眼,那是一张永生难忘的面孔。
男人亦是一样的反应,他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穿着笔挺西装的俊雅青年。
“小七……”
仿佛停顿一样的时间被这一声呼唤打破了,一时竟不知道怎样面对才好……
……………………
今天,美国最权威的催眠师洛克.冯乘坐专机抵达北都,他是美国刑事机构破案御用的催眠师,曾用神奇的催眠术帮纽约警方破获多起大案。
谭玉染在美国时与洛克.冯有着不浅的交情,而他此次前来,便是受到了谭玉染的邀请。
在一家装修颇有中式风格的餐厅内,谭玉染专程为洛克.冯安排了接风宴。见面后,他们非常熟络的打招呼,像阔别多年的老友一样。
洛克.冯是个很年轻的催眠师,在这方面可以说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他是个特别具有幽默感的美国人,微胖的体型让他给人很好接近的感觉,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就像是华尔街上推销公司产品的嫩头青。
“噢,谭,收起你的玩笑话吧,伪造记忆?蒙骗大脑的主人?这种事我可没干过……”洛克又是摇头又是耸肩的,显然对谭玉染的提议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你可以试试啊,据我所知完全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谭玉染的口吻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他似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洛克.冯。
“好吧,我承认,这个可能的确是有,但你得先说说看,你要把这种见鬼的方法用在谁身上?”
谭玉染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他目光看向虚无处,像是在回忆过往,然后缓缓对洛克道出了缘由……
第116章:离奇重逢
闪电在漆黑的夜空划出裂痕,雷声闷闷作响,似乎快要迎来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雷阵雨了,这个夜晚,闷热难当,雨前的空气显得异常稀薄,程七彦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在客厅来回踱步,思绪像一个满是路口的混乱梦境,不知怎样才能找到出口——他刚才在路上险些撞上的男人,竟是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
程七彦懊恼的退到沙发上坐下,用手指将凌乱的前发梳理上去,到现在为止都无法想象刚才的遭遇是真,他摇摇头极力否认,可那人又确确实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
程七彦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惊,那个流浪汉一样邋遢的男人,满身的污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那个轮廓不会变,那种眼神不会错,这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程华。
他们在路灯下对视了良久,直到程华叫出那声“小七”为止,可程七彦什么也没说,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压制住激动的心情,把人带回了家。
打开家门,程七彦看了男人一眼,没有丝毫情绪的流露,他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样子,你先去洗个澡,一切等你出来我们再说。”
程华欲言又止,进浴室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好不容易才从美国逃回来,弄得现在这副样子。小七应该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失踪十几年又突然出现的父亲吧,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这是小七的家么?难道他没和他在一起?程华站在浴室,各种不安的疑虑在心内环绕。
程七彦在客厅等待男人出来,刚才的镇定已经不见了踪影,谭玉染不在家,他有些慌神的拿起电话,可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响雷,仿佛连窗户都震动了,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复又将电话放下,整个人烦躁而又无措。
此时,程华已经洗完澡站在了客厅入口的台阶上,程七彦一看见他便停下了漫无目的的踱步。
程华洗去了满身污垢,整个人焕然一新,可以说从刚才的流浪汉落魄形象脱胎换骨了。
因为身材差不多,所以程七彦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很合体,之前凌乱的头发洗干净后整齐梳到脑后,鬓角隐约可见几丝白发,但人却不显老态,反而透出中年男人特有的韵味,眼角上浅浅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充满一种富有阅历的沧桑感,应该是遗传基因的关系吧,程七彦的长相和程华有七分相似,同样俊逸非常的外表,但程华则显得很儒雅,极富书卷气息,少了程七彦那种对世事的漠然与冷淡。
记忆中,他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他为人正直善良,重视家庭,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程华决定去做战地医生时,程七彦才16岁,但心智成熟的少年已经从父亲那里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今,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九岁女孩儿的父亲。
程七彦走到程华面前,将那个有些生疏的称呼脱口而出,“爸……”
百般滋味都被这声久违的呼唤牵扯出来了,千头万绪齐聚心头,又一下烟消云散。程七彦相信,父亲失踪这么多年,其中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父子二人在阔别多年后终于又再次重逢,那份亲情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在父子亲情外更增添了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互相理解。
“爸,你坐。”
“好。”
程华坐在了沙发上,程七彦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爸,这些年你过的好吗,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的好吗?这个问题如此难以回答,一句好或不好就能概括十多年的光阴,叫人怎么去选择呢。
程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已经不必言说,程七彦为父亲点上一根烟,也许是太久没有抽的缘故,程华呛咳不止,咳的眼眶发红。
程七彦给程华倒来一杯水,程华紧紧攥着杯子,心中思虑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七彦,不断权衡,再三的犹豫着。
程七彦知道父亲一定是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他静静的等待,而外面的雷雨声已经把所有的不安都覆盖了。
终于,程华鼓起勇气看向儿子,他决定把一切说出来,如果再犹豫不决,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可程华正欲开口,客厅的门却突然被推开,谭玉染身穿一套灰色的暗纹西服走进来,硬朗的衣服面料上面还有颗颗雨水滴落,他刚在酒店见完洛克才开车回来的。
他换完鞋子才抬头看见除了程七彦外,客厅还多了一个人。
三道视线碰撞在一起,程七彦有些紧张,外带点尴尬,他该怎样介绍这两人呢?
可是,父亲的反应却令他感到诧异——程华在第一眼看见谭玉染时,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在谭玉染朝这边看过来时,震惊转化为了惶恐和难以磨灭的恨意!
“砰”的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响起,是程华手中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水和碎片溅了一地。
空气好像凝结在了一起,三个人以不同的神情立在自己的方位,而外面的雷电却响彻天地。
忽然,谭玉染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看着程华,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啊?”程七彦满脸疑问的看向谭玉染,“什么老师?”再看看程华,则是支支吾吾,其中的局促与惊慌显而易见。
谭玉染缓缓道出其中渊源,原来,他在美国攻读医学硕士时,程华是他的恩师,也就是说,程华失踪的这些年,都是在美国度过的,期间的经历,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了。
“我是那届成绩最好的学生了,后来我随哥哥打理家族生意,老师还说我不做医生可惜了呢,是吧,老师!”谭玉染一如往常般微笑,而深潭一样的眼眸却意味深远的看着程华。
程华过了半响才连连称是,恍惚的逃避着谭玉染的眼睛,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呃……对,对,玉染是个很有医学天赋的学生……”
程七彦白了一眼自夸的谭玉染,谭玉染对他揶揄的一笑,才正经道:“没想到老师竟是七彦的父亲,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个世界太小呢,还是太巧!像电影情节一样富有戏剧性……”
程华点头附和,样子战战兢兢的,头上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爸,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太晚了,要不去休息吧。”程华在见到谭玉染后就脸色煞白,程七彦关切问道。
“我没事的,小七你别担心。”
“嗯,我有事和他说,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
……
程七彦把谭玉染单独叫到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
“七彦啊,怎么回事,岳父大人怎么来我们家了呢?”
“混账东西,我才是你男人!”
谭玉染作势就要往程七彦身上扑,被程七彦躲了过去,“我爸的情况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先跟你商量个事。”
“说。”谭玉染接着在程七彦身上施展咸猪手。
“你能暂时搬出去住么?”
谭玉染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爽快应道,“可以。”
程七彦狐疑的看着他,“这么干脆?”
“嗯,我怎么舍得让你难做呢……”谭玉染在程七彦看不见的地方把手机悄悄放在了桌上。
“谭小玉啊谭小玉~你真是善解人意!”程七彦在谭玉染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说你是我同事好不好?来我家取份文件的……”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地下情~人!”
“好了,乖乖的滚吧,过了这段日子我再八抬大轿请你回来。”
谭玉染先一步从书房出来,看见程华正蹲在地上捡刚才被摔碎的杯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冲身后的程七彦喊:“七彦,我的手机落在书房里了,你帮我拿出来一下。”
“哦,我找找……”
支走了程七彦,谭玉染俯身看着程华,用磁性而温和的声音道:“老师一定在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七彦吧,我奉劝您四个字,祸-从-口-出!呵呵……”
程七彦拿着手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但他没有听见谭玉染的话,他总感觉父亲见到谭玉染后就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谭玉染不动声色的站起来,接过七彦递来的手机后朝他莞尔一笑,迈着风度翩翩的步伐离去了。
第117章:团聚之日
外面的雷雨声渐缓,而谭玉染的话就像魔鬼的诅咒在耳边挥之不去,程华失神中割破了手指,鲜血汩汩流出。
“爸,快放着我来……你划伤手了?”
程七彦为程华的手指消毒,贴上了创可贴,总归是那么多年没见,相处起来多少有些别扭,相对无言了片刻,程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呃,您说谭玉染啊……”程七彦低头弯了一下嘴角,“他是我的老板,我在他公司工作。”
“你做什么工作的,老板怎么会到你家来呢?”程华的声音很悦耳,圆润又极富存在感。
也许是做贼心虚吧,程七彦伸手抹了抹后颈,“嗯……我是他的助理,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放在我这里了,他特地来取的。”
如果程七彦没有那下停顿,程华或许会相信他的话,而且,从眼神的细微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看来七彦真的失忆了,竟会再一次重蹈覆辙,而这一回,又要付出什么样惨痛的代价呢。。。
程华一声叹息。
“爸,你刚回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一切等我们一家团圆以后再说,好吗?我明天就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回来。”
“施芸,她在哪里?”程华的声音陡然有一点颤抖。
“妈妈去找你了,她几乎把所有你能去的地方都寻遍了,别人都说你死在战场上了,还有人说你在美国进修时被别的女人拐跑了……可是妈妈不信,你知道她这人的性格,她说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一定还活着,并且忠于家庭。”
各种激烈的情感在程华心内此起彼伏,不同的思绪在心头交替上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程华从床上坐起,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保养得当的医者之手,久经历练,他的医术更加精湛,甚至可以说,他的手能让人起死回生,可是,他能救许多人,却惟独不能救自己的儿子,真是个莫大的悲哀。
然而世界上只有他能让程七彦恢复记忆,正以为如此,要阻止七彦想起往事的人便把程华软禁在了美国,整整八年,他想尽一切办法逃回北都,却一次次落败,而今日重回北都,他都觉得这像是个梦境,可依然是个噩梦,因为,这里还有谭玉染在……
程七彦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觉得父亲的突然出现会改变一些事,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他忽然想起古逸,也许哪天该去找找这个人了。
他的步伐不断向前,而身后的黑洞在追赶着他,像是要无声无息的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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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玉染习惯性的伫立在落地窗前,窗外的的雨丝在玻璃上蜿蜒滑下,比美人垂泪还要凄楚惆怅,他晃动了一下高脚杯中的液体,琥珀色的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妖异动人,格外的不真实。
如果,不是谭凉景在其中推波助澜,程华死也不可能从严密的看管中逃回北都。
谭凉景,已经开始挑战他了。
战争不止是筹备状态,而是已经在暗中打响,高脚杯在掌心中粉身碎骨,杯中明亮光泽的液体与浓厚的血色一起飞溅开来,谭玉染紧紧握着它们,脸上泛起妖冶而冰冷的笑容。
程七彦感到很囧,谭玉染不在家,所以没有早餐吃……
“为什么,为什么又吃外卖,小玉呢,我要小玉!”
小汀使劲摇晃着程七彦,果然,人的品位一高了再下去可就难了。
程华还在洗手间就听见有女孩儿闹腾的声音,走出来一看,顿时就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程七彦手中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她有着天使一样的面孔,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发,撒泼打闹中透着股灵气和可爱。
“好了小汀,别闹!”程七彦拿出当爸爸的威严,小汀立即没了动静,乖乖待在他怀里。
程七彦抱着孩子走到程华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爸,早上好。”转而他揉了揉女孩儿乌黑的卷发,把嘟着嘴的她转过去,“小汀,叫爷爷。”
程华一听爷爷这个称呼有点如坠云端的失真感,他如视珍宝般的伸手抱过程七彦手中的小可爱,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
“这是……你的女儿。”程华忍不住要确认一下。
“呵呵,是。”程七彦低笑着戳了戳小汀。
小汀气哄哄的抬头,老大不乐意的叫了一声“爷爷早上好。”
程华无限开怀的应了小汀,可却在近距离看到女孩儿的长相时,胸中一窒,她的脸蛋,眉眼……
程七彦知道他在看什么,在一旁笑道;“她长的有点像她妈妈,不过性格像我。”
“哦。”程华恍惚的点点头,忽然,他放下小汀,在身上翻找了一阵,岂料囊中空空,他满脸歉意的道:“瞧,我这个当爷爷的居然什么也没有准备……”
……
八个小时后,林施芸乘坐班机抵达了北都国际机场,她一早就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苦心寻找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她雀跃兴奋的如同中了头奖的彩民,挂掉电话的一刻,她虔诚的将双手覆在胸前,然后再次拿起电话,订了美国飞往北都的直达机票。
其中的等待与煎熬的心情自不必多说。
通过了重重检测和关卡,刚刚步入机场的候客大厅,林施芸的目光就开始搜寻,很快锁定在了入口处。
那里翩翩站立着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两个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
林施芸挎着一个手提包快步穿过人潮走向那里,她没有带任何行李,把一切都丢在了美国那个心酸之地,有了他们,她就什么也不需要。
程七彦看着母亲朝这边走过来,印象中她是个温婉知性的女人,可现在看来,她像个十足的贵妇人,利落干练,在拖拽行李的人群中显得洒脱异常。
近在咫尺时,林施芸放缓了脚步,她看着七彦身旁的男人,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熟悉的人,陌生的的场面,一切恍如隔世。
林施芸飞奔过去紧紧与程华相拥,她要把眼底积聚的泪畅快的流在男人的肩膀上,那些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逝的眼泪,尽数积攒了下来,心酸与苦熬,只为这一刻的到来。
女人的坚强在这一刻溃堤,她已经不再需要那样的外壳,她含泪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她执迷不悟的信仰,终于显灵了,轻抚着男人发白的鬓角,她吻了上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而这对三十年的夫妻,在分别十几年后,竟如再世相遇的恋人般不顾一切的在人潮中拥吻。
程七彦带着欣慰的笑容注视着他们,然后转过身,看来母亲去国外几年人就开放了呢……不知不觉间,眼睛竟有点潮湿,如果冰嫣在的话,是不是可以把这一瞬称之为圆满呢?
程七彦抱起小汀,走向程华和林施芸。
“妈妈。”
沉醉中的夫妻二人被唤醒,擦干脸上的泪,看着他们的儿子。
“奶奶。”小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清脆响起。
“哎!我的宝贝汀,奶奶好久没有见到我的乖孙女了,来奶奶抱抱。”
林施芸抱着小汀,眼泪仍然没有止住的意思,她仰头爱着七彦,用母亲温柔的手轻触七彦的脸,“七彦,你怪不怪妈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程七彦失笑,看来自己三十岁的年纪在当母亲的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他张开双臂,把女儿和母亲一同揽入了怀抱中。
再没有什么比亲人更加重要的了,他们把一切都抛却在了脑后,好像所有的东西的顷刻间烟消云散,只需要珍惜眼前的美好。
偌大的候机大厅外,是过往不息的人潮,外面不远处的路道上,停放着一辆豪华轿车,里面坐着一个带着深色墨镜的男人,他本就白皙的脸庞被墨镜衬托的更显苍白,及肩的长发用发胶固定在脑后,显得男人美丽的五官清冷的像一具半透明的玉雕。
掩盖在墨镜下的双眼,透过车窗,穿过候机大厅的旋转门看向里面团聚的一家人,他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大起大落的悲喜,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不停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戒指,嘴角上扬……
第118章:完美面具
四个人围坐在桌边,各自都清楚这顿团圆饭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一时间,竟没有人动筷。
眼神传递的是感慨与难以平复的激动,压抑在心中多年的点点滴滴忽然间破土而出,蔓延蔓延,才知道,自己的心那么的不平静。
“咕咕~”声忽然不和谐的响起,三个大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小汀……的肚子。
小汀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肚子,样子别提多可怜了,“爸爸,饿死了,开饭吧……”
这样可爱的举动引来了大家的开怀大笑。程七彦应道:“好,开饭。”
他为程华和林施芸一一斟上酒,四个人举杯欢庆这个永生难忘的团圆之日,碰杯声响起,一切尽在不言中。今天,他们没有提及程华因何消失数年的事,这样沉重的话题要找一个正式的时间谈,现在是忘却悲伤的时刻。
林施芸说起自己在美国寻夫时碰到的趣事,笑声中饱含辛酸,她身旁的两个男人拉住她的手静静聆听着,忽然,林施芸注意到程七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七彦,这……”
程七彦只是低笑不语,而天下没有人比母亲更懂自己的儿子,林施芸从儿子的目光中看见了名为幸福的光芒。
“你真的找到了另一半吗?妈妈为你感到高兴,来,祝福你……”
“谢谢妈妈!”程七彦接住了林施芸递来的酒杯。
程华的恐惧感在加剧,那枚戒指,他昨晚曾看见谭玉染的手上戴着同样款式的,那分明与七彦手上的是一对。
“为什么不把她叫来?”林施芸问道。
程七彦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敷衍道:“呃,我还没有把爸的事情告诉“她”,怕一时消化不了,改天再说吧……”
他想,如果把那另一伴带到父母面前,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无法想象,但有朝一日必定要经历。
团聚的晚餐结束后,程七彦带着小汀回了家,而程华和林施芸则留在了酒店共度良宵,这是儿子特意为父母安排的,属于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所有的情愫都被这充满爱意的蜜月套房烘托出爱的氛围,粉色的大床上,林施芸伏在程华的胸膛,倾听这久违的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心跳声,长长的秀发铺散开来,像一卷上好的丝绸,他们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却仍然可见当年郎才女貌的光华。
林施芸抬起头,看着自己英俊的丈夫,她眼波流转,岁月积淀的韵味让她独具魅力,但绝不可用徐娘半老来形容她的光彩照人。
忽然,她神色担忧的道:“阿华,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
程华反握住妻子的手,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能够跟妻子说什么,他不能说自己知道真相,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的儿子经历了什么,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惨死,他因此把相关他妻子的记忆都从脑中关闭了起来——可是,我不信,七彦他是坚强的人,不管有多痛,他绝不会有这样的逃避行为。”林施芸叙述着,眼中满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突然,她从床上起来,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然后走到床边,取出里面的东西,对程华证明道,“你看,这是七彦脑部检查的成像,别忘了我也是医生,仔细看就能看出他大脑主管记忆的皮层被人为的动过手脚,失忆不是七彦的本意……”
林施芸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成像片上的一点,以程华的医学造诣,一眼便能看出脑部扫描上的问题所在。
林施芸放下成像片,跪在了床边:“阿华,求你了,要救救我们的儿子,你可以的,能做手术的对不对?”
程华痛苦的抽气,也屈膝跪在了妻子的面前,因为,他不可以……因为,有人不允许他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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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彦安置小汀睡下了,脚步有些晃悠的回了自己房间,他刚才喝醉了,有些酒后微醺的慵懒。
他给谭玉染打了电话,因为他今天很快乐,而他的喜怒哀乐已经和谭玉染分不开。
“谭玉染,朕特赦你今晚回家住,速速归来……”
电话里一阵嬉笑怒骂,程七彦在床上等待,而谭玉染则把手机贴在耳边与之对话,一边开车朝家里驶去。
见面后,他们用身体诉说着情感,情丝交缠直至天明。
睁开眼时,谭玉染已经离去,程七彦起身到浴室淋浴,然后整理好了卧室的满目狼藉,消除了昨夜疯狂的罪证。
而外面的餐桌上,有那人准备好的早餐,程七彦无声微笑,他想,一定要尽快把自己和谭玉染的事情告知父母。
……
谭玉染坐在驾驶位上,点燃了一根香烟,他朝后排座看去,“老师要来一根吗?”
程华沉默着,不置可否。
谭玉染接着道:“昨晚和师母睡的好吗?”见还是没有回应,他兀自失笑,“看来老师在生学生的气啊,难道是我在美国有款待不周之处,让老师想要逃之夭夭,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要偷渡回北都。”
程华看着谭玉染无懈可击的微笑,想着这样完美的外衣下,掩藏的是极致阴柔狠毒的本性,不禁心下生寒,他愤然喝道:“卑鄙之徒!”
“老师息怒,我们来说点正事吧,您既然回来了,就和师母颐养天年好了,其他事情,我不希望您插手。”
“呵呵,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就那么怕小七知道过去的事情?”程华冷笑道。
“不,纸从来就包不住火,我会让他知道真相的。”谭玉染的话听不出一丝假意。
“哼,你把我软禁在美国那么多年,难道不是为掩盖自己的罪行?你现在又要告诉他哪门子的真相!”
“我从美国请来了最权威的催眠师,把七彦缺失的世界重新营造出来。”
“你……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怎么忍心让他承受莫须有的记忆,他会被你毁掉的。”程华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持。谭玉染竟然要让催眠师把虚假的记忆灌输到小七的脑子里,怎么可以……
“我不怕您把小七的失忆治好,但您先思量好,是让他活在我构造的美好世界里,还是真实的痛苦废墟里。”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让程华失神的被其左右,让他明白了对方的强大,他可以营造,亦可摧毁。而程华则可以选择,把自己儿子推向哪一个世界。
林施芸从酒店出来时,看见丈夫站在最下面的一节台阶上,目光远远注视着一辆远去的黑色轿车。
“阿华,你怎么了?”
程华突然被温婉动听的声音唤回了神志,“没什么……”
林施芸半信半疑的审视他,然后开口道,“那我们走吧,七彦刚刚打来电话。”
因为去美国寻找程华的事,林施芸决然的把房子卖掉了,现在人回来了,却无处安身,所以程七彦打算让父母搬到家里一起住一段时间。
他们来到公寓时,程七彦刚好送小汀上学回来,三人一同乘坐电梯上了11楼。
是需要敞开心扉谈一谈的时候了。
而眼下最需要说清楚的就是程华这些年的去向。
可他总不能说自己被谭玉染软禁在美国了吧……程华再三权衡,决定撒谎。
“结束了战地医生的职务后,我本打算回北都的,但是国际红十字会当时选送一批有贡献的医务人员到美国免费进修三个月,我想时间也不长,便坐飞机到了美国,当时我还和施芸打了电话的,你也很支持我在美国进修……”
程华看了一眼妻子,接着开始捏造之后的经历……“然后一个医学组织想让我为他们效力,我没有答应,他们极力挽留,可我发现他们在做一些非法的实验,于是执意不肯……接着他们就把我软禁了起来……整整七年,我想尽一切办法逃出来,可都没有找到机会,这一次是有个中国留学生帮助我,我才……”
程华没再说下去,他哽咽,不是因为被软禁七年的痛楚,而是……正直一生的他要将这样的弥天大谎说出口,并非易事,真是让人感到啼笑皆非的荒谬。
程七彦和林施芸皆是震惊的不能言语,原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竟发生了他们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林施芸带着泪的脸绽放出一抹微笑,丈夫配得起她的信任与坚持。
房间里有着感人的倾诉,仿佛风雨后看见了阳光的心境,终于可以在疲惫痛苦后,在暖阳下休酣片刻。。。。
而恰在此时,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程七彦略带疑惑的走向玄关,将门打开……看见来者时有些吃惊,“季蓝!”
第119章:生命苏醒
季蓝今天穿的出奇的素雅,她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眼神恳切的看着程七彦,“能……让我进来吗?”
程七彦点点头,“当然。”他侧身让开门口,等季蓝进来后将门关上。程七彦大概已经猜到了季蓝是为何而来的了。
果不其然,季蓝回头看着他,道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听说,你的父亲回来了。”
“是,他就在里面,跟我进来吧。”
程七彦把季蓝带到了里面的客厅,第一眼,季蓝就锁定了坐在沙发上的儒雅中年人。
还不等程七彦做介绍,季蓝就双膝触地,跪在了程华跟前。
林施芸和程华都不知所以然的看着季蓝,“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程医生,请你救救我弟弟。”季蓝放了所有的尊严,以最虔诚的姿态匍匐在地上。
程七彦叹口气,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也有这么脆弱和可怜的一面,他替季蓝向程华解释道:“她的弟弟因为一起意外成了植物人,已经昏迷了好几年,她一直在找你,希望你能为她弟弟做手术。”
林施芸想将季蓝扶起来,而季蓝却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程华,“程医生,我知道你在脑科手术方面的造诣无人能比,也许全天下只有你能让我弟弟醒来,这么多年,我一直系希望于找到你,如果你不救他的话,那么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有什么事都起来说吧,我是医者,但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
“但只要你答应,他就有醒来的希望不是吗?”季蓝说的诚恳,好像誓死都要抓住这跟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请你答应救我弟弟……”季蓝再次匍匐下去,瘦弱的脊背却载满了她的坚定。
看来今天不答应,她是不会起来了,程华与妻子相视一眼,同意了季蓝的请求,“好吧,我答应你,但我得先看看你弟弟的情况再说……你起来说话吧。”
季蓝喜出望外,脸上绽放出心底最深处溢出的笑容,她站起身,却因为假肢的原因没能站稳,趔趄了一下,程七彦稳稳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
季蓝抬头感激的看了程七彦一眼。
…………
临近下班时,程七彦将谭玉染办公桌上的文件分类放置整齐,然后靠着桌边看着认真注视着电脑的谭玉染,说起了父亲打算给人做手术的事情,但避开了季蓝的名字。
“那老师他有多大的把握呢?”谭玉染移动鼠标,关上了电脑,从座椅上起来走到程七彦身边。
“不知道,要等全面检查后,看看有没有手术的可能,不过我爸刚回来,在北都还没有行医资格呢,要过一段时间了。”
“那我给老师办一个吧,正好晨淼旗下刚开了一家医院,不如请老师来当院长吧,他的名号比什么广告都管用。”
程七彦特别鄙夷的斜了谭玉染一眼——“奸商!”
谭玉染恬不知耻,从后面环住程七彦的腰,“我不奸商,我要奸你。”
程七彦立马感觉有身后有硬物正在戳自己,脸瞬间一黑,“混蛋,不要在这里发情!!”
“那我们换个地方,我都好多天你没见到你了……”谭玉染擒住程七彦的腰顺势就把他往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拖去。
程七彦用手板着门框,做沦陷前最后的拼死挣扎。
结果是……门被关上了,疯狂被释放了出来!(此话灵感来源于——关门,放狗!⊙﹏⊙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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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灯光照射着满目的洁白,医院的颜色总令人倍感紧张又分外压抑,程七彦站在病床旁边看着上面昏迷不醒的人,他有着帅气的面孔,斜长的剑眉,轻闭的双眼给人造成睫毛在颤动的错觉,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
程七彦很替这个看上去蕴藏着无限活力的年轻人担心。
“我爸他怎么说?”程七彦看着季蓝,她退去了冷艳的妆容,显得有几分憔悴。
“程医生说,可以进行手术,醒来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而且手术风险很大。”季蓝看似平静,但程七彦知道,另外那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沉沉的压在了这个女人的心上。
“那你有何打算吗?”
季蓝轻笑,“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会让弟弟接受手术。”过了片刻,她补充道:“我心意已决,不会后悔。”
程七彦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什么了,季蓝的坚韧令他钦佩,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床上的青年,伸手触了触他的脸……发自肺腑的希望他能醒来!
医院的会诊室里,以程华为首的几个脑科专家正在为季蓝的弟弟进行会诊,好拿出最后的手术方案,而被界内奉为传奇人物一般的程华重现后的第一台手术,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季小姐,请到会诊室来一趟。”病房门口,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叫道。
程七彦跟随季蓝一起去了会诊室里,看见穿着白大褂的程华,仿佛回到了年少时穿梭在父亲工作的医院。
程华为季蓝详细讲解了手术会经历的过程,然后将一份手术同意书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季蓝拿起签字笔俯下身,什么也看,只是稍微的顿了两秒,然后就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决绝的连旁人都来不及为她迟疑。
手术定于次日早上十点开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而时钟上的秒针则缓慢爬行着,如同迟暮的老人一样前行,明明那么慢,却又转瞬即逝,追不上,抓不住……能做的只有屏息以待。
终于迎来了第二天,程七彦也不出意外的赶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上心,也许是因为那条鲜活的生命吧……
季蓝目送着弟弟被推入手术室,门被合上,阻挡了殷切的目光。“手术进行中”的字样亮起,炙烤着人的眼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高高悬挂在了万丈深渊之上。
真正的煎熬现在才开始,季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像在祈祷,又像在安慰自己。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不见她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甚至从未见她为此掉过一滴眼泪,然而,程七彦靠近她的一刻,她却突兀的道:“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
程七彦没有说话,走过去与季蓝并肩坐在了长椅上,季蓝立即把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九个小时之后,手术圆满完成。
季蓝在程七彦的搀扶下,只远远看了一眼脑袋上裹满了纱布的弟弟一眼,很快医务人员就将病人推入了重症监护病房,而能否醒来,就在一个星期内见分晓了。
程华穿着被汗水浸透的手术服从手术室出来,精疲力竭的好像打了一场艰巨的战争一样,林施芸第一时间为丈夫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如果这次手术成功了,那么也预示着,七彦的失忆有可能被治好……
可是,一个星期转眼过去,季蓝的弟弟并不见丝毫动静,仍然沉睡着,季蓝透过探视窗看着监护室里带着氧气罩的青年,他浑身插满管子,心电波在屏幕上规律的跳动着,只能靠机械和氧气罩上呼出的白雾能够证明他的生命迹象。
“他会醒来的。”程七彦在一旁轻声道,不是安慰,而是他的直觉这么肯定。
季蓝回望程七彦,“谢谢你。”
一个星期的最后一天,苏醒概率最大的周期结束了,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季蓝的弟弟却不见任何醒来的迹象,他被转入了普通病房,再次淹没在漫长的等待中。
天气已经步入了最炎热的夏季,路面被似火的骄阳烤的不断往上冒热气,程七彦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开车到了医院,半个月来,天天如此,可病房却一片静寂无声,每次看见病床上那人,都唯有长叹一声,面对几近绝望的季蓝,程七彦不知道该怎样宽慰她才好。
程七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感受着病房空调微凉的清爽感觉,季蓝为他递上一杯水,然后站在床尾沉默着。
“对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呢。”程七彦询问道。
“他叫季迟。”季蓝用沙哑的嗓音回答他。
“季迟,是迟到的迟?呵呵……真贴切呢,季迟,季迟……”程七彦回味着这个名字,他反复的念叨着,“季迟……季、”
程七彦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直愣愣的盯着季迟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刚才,他分明见到季迟的食指动弹了一下。
程七彦回头向季蓝求证,仿佛是在问“你也看见了?”而季蓝则是很肯定的大力点头。
程七彦大喜过望,凑近季迟耳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清朗的声音又带着点点磁性的成熟感,就像一只温柔的手在轻抚人心,“季迟,季迟……你醒醒啊。”
季蓝目不转睛的看着弟弟的手,这一次,毋庸置疑的,季迟的手真的动了,五指收拢,又微张……像是生命萌芽时的悸动。
第120章:触目惊心
季蓝欣喜若狂,一时竟不知道作何反应,失措的站在床尾看着季迟,害怕这一切只是个梦境而已。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医生啊!”程七彦头也不回的呵斥道,目光仍紧紧盯着季迟,“季迟,听得见我说话吗?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季迟,季迟。”
程七彦差点就着急的用手去拍季迟的脸了,可任他怎么呼喊,季迟始终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这时,程华与一众医生赶到了病房内,程七彦让开,方便程华为季迟做检查。
程华俯身,先是照射了季迟的眼睛,瞳孔很明亮,且聚光很好,初现醒来的征兆,一番简单的检查后,程华留意了一下旁边仪器上的心电波,就在前两分钟,季迟的心跳还出现了异样,现在又恢复如常。
程华了解了一个大概,起身看着程七彦,询问刚才的细节,“他刚才表现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手指伸缩了一下,再然后是手握拢了又松开。”很微小的动作,但程七彦却很努力的去回忆,仿佛刚才的是什么天大的动静。
“那是不是有某些外界因素的刺激呢?”
“当时只有我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话,呃……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了。”程七彦俊眉微蹙,思忖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外界刺激。
“就是你的声音!”还不等医生下任何结论,季蓝神情激动的站在程七彦面前,十分肯定的道,“一定是的,你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他才有反应的。”
“我……我的声音?”程七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声音能有这么大魔力吗?
程华在一旁了然的点点头,“七彦,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长期昏迷的病人有时候醒来是靠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也许你叫病人的名字时,在他脑海中造成了很微妙的冲击,继而产生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这样专业的定论一下,从这天起,程七彦的声音就充盈了整个病房,缭绕在季迟的耳边。
他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叫醒这个贪睡的年轻人。
从朗诵诗集,到阅读小说,清唱情歌,以及,不停的呼唤……季迟,季迟,季迟……
时间又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季迟却没有用任何反应来回报程七彦的努力。
嗓子嘶哑倒也无所谓,而整天一声声的叫着季迟,即使回到家,程七彦脑子里仍然嗡嗡作响,到处回荡着季迟的名字。
对此谭玉染感到大为不满,醋意熏天,但对程七彦的行为却一直都是默许的,从头到尾,他只给此事作了一回认真的评价,他说:“七彦,你太过于善良了……”对我抑或伤害你的人都如此慈悲。
程七彦自问,他善良吗?不,他从不随意施舍善良,他帮季蓝,只是因为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因为他们命运的相似,或许,还带有为谭玉染还债的成分在里面,季迟只不过是他们在利益之战中不幸选中的牺牲品。
程七彦喝了一口罗汉果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刚才的小说段落往下念,间或时不时的看一眼病床上沉睡的人。
“你先回去吧,我想今天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你家里也还有事。”季蓝轻声打断程七彦,温言提醒他。
程七彦合上书本,“那好,我明天再接着来。”
临走,他回身看了一眼出来送他的季蓝,心里有些微妙的感受,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已经魂不附体,好像有什么力量会驱使她在心愿完成后,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浪。
夏天的傍晚闷热难耐,高温让周边的一切都停止了风吹草动,而如此的平静,好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程七彦摆摆头,驱赶走了心中的臆想,开车回到家中,而饭厅里,已经满屋飘香,谭玉染不在,做饭的是林施芸,那种久违的,妈妈的味道,可以勾起一切有关童年美好的记忆。
程华也后一步到家,他现在担任医院的院长,整天忙碌不已,一切好像又都回到了以前的老样子。
“小汀呢?”程七彦洗手入座,饭桌上没有见到那抹活泼的身影。
“已经吃过了,最近期末考试,孩子太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吃完晚饭后,林施芸与程华在客厅看电视,而程七彦则去了浴室洗澡。
他脱下衣服,打开淋浴,莲蓬头洒下的热水将一天的疲累与烦闷冲刷殆尽,程七彦单手撑在淋浴间的墙面上,闭着眼睛让水顺着头顶流过他的面颊,然后他呼出一口热气,用手抹净了面上的水流,忽然,他看见浴室的地面上倒映出一个人影。
程七彦顿时提高警惕,他猛然转过身去,正好撞入身后人的怀抱,在看到那人的脸后,骤然紧绷的神经一下又松懈下来。
“混蛋,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跟幽灵一样。”
谭玉染把程七彦逼到淋浴间的一角,脸上挂着妖冶魅惑的笑容,“想不想我?”
程七彦无法挣脱,却也拒绝回答他的肉麻问题,转而道:“你怎么溜进来的?我爸妈没发现你吧……”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么多天没见,说,你想不想我?”
“不……呜~”
想字还未来得及脱口,就被一个野蛮的狂吻封在了嘴里,思念早已不用语言来诉说,两人不停的换位接吻,辗转缠绵着,浴室里的热气把激~情的温度蒸腾的越来越高。
谭玉染的手滑过程七彦线条优美的脊背,来到了他股间的禁地,手指探进了紧闭的狭窄身里。
程七彦抓住谭玉染的长发,毫不怜惜的把他扯开,“你想干什么?在这里?”
“对啊!”谭玉染回答的理所当然,完全把头皮上的疼痛忽略不计。再次凑过去亲吻程七彦。
“绝对不行!”
“行~”谭玉染死皮赖脸的磨蹭的程七彦的上半身,转移了注意力后,再攻击下盘,挤进了两条修长的大~腿之间。
男性的象征紧贴在一起,两根硬物瞬时被摩擦起火。
谭玉染抬起程七彦的一条腿,跨在自己的腰上,程七彦不明所以的配合着,直到谭玉染抬起他的另外一条腿,他才知道,这家伙要在这里站着做。。。
这样的姿势,让硬物将将对准了私密之处,水流沿着股沟滴到那里,恰好做了润滑,一举进入,水声四起。
“啊嗯……”
激烈的感觉似电流般从脊背直冲大脑,程七彦把头使劲朝后仰,发上的水珠甩到了身后的镜面上,留下迷离暧昧的画面,他紧紧抱着谭玉染,双腿夹紧他的腰,浑身肌肉紧绷着保持这个姿势,加之被进入的快~感,真是刺激到要死……
谭玉染嗤咬着程七彦的脖颈,火热的舌头舔过他的锁骨,弄的他又麻又痒,而让神经感到欢愉的,却是那一丝丝从中传递的刺痛。
“谭玉染……嗯,啊………啊……你不要……该死的……你不要狠命往那里……嗯……别戳那里。。。。嗯……”
“哪里?这里吗?还是这里!这里!!!这样戳?还是这样!!”
“啊--呜~~嗯……”尚存的一丝理智让程七彦压制住了那脱口而出的高声叫喊,只从喉咙里溢出难耐的低吟,持续不断的颠簸已经快让他晕眩,谭玉染的乌黑柔韧的发丝在他手中缠绕,然后一根根被拉扯断掉……
头顶上的莲蓬头还在不知疲倦的喷洒着热水,好像要把这一室的销~魂沸煮成熔岩,将人焚成灰烬才肯善罢甘休。
汩汩水流舔舐过滚烫的肌~肤,添加更加灼人的热度,从消瘦的肩膀,紧窄的腰身,流到连接处,在一进一出时被代入那叫人欲~罢不能的身体里面。
灵魂中的毒花仿佛被浇灌得到了重生,妖异的绽放在最深处,让心爱之人散发出致命的诱~人体香。
程华坐在沙发上观看时事新闻,忽然注意到一直坐在自己旁边的妻子不见了,觉得屋里有什么不对劲,放下遥控器朝里面走去。
他的脚步停在了大开的浴室门口,突然,里面响起了妻子施芸颤抖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程华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隐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一个箭步冲进了浴室。
程七彦和谭玉染赤~裸着身躯抱作一团,呼吸都还在剧烈起伏着,刚才疯狂的性事还停留在他们的身体里余韵未消。
她眼眶欲裂的看着这一幕,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儿子居然与一个同身为男人的人欢爱缠绵,林施芸吃惊的伸手掩住了嘴巴,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程七彦一把推开了谭玉染,他哑然失声,半响才心疼的呼喊了一声门口的女人,“妈妈……”
程华走进来,这场面,一目了然,他的猜想以最坏的方式呈现在了眼前,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即使你避之不及,但它偏偏要找上门来……
第121章:并肩承受
宽敞的客厅中,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程华将妻子揽到肩膀上安抚,语言的劝慰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程七彦从浴室出来,穿戴整齐后,来到了父母面前,他低头沉默着,忽然,他双膝同时着地,跪在林施芸和程华面前。
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闷闷的声响,谭玉染一阵心疼,紧跟过去,与心爱之人并肩跪在了一起,如同定下了风雨同舟的契约一样,坚定不移,谭玉染悄然伸手紧握着程七彦的手,传递着温度和力量,程七彦亦回握予与他回应。
这些都被母亲细致的目光看在了眼里。
“爸,妈,对不起。”程七彦坦然面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作为男人就必须有担当,负起责任,而在这时有人与你一同分担,这种感觉,真好……程七彦已经不想再去追究谭玉染这次是否又是故意为之,因为他接受了他的感情,那就再也不是单方面的事情了。
林施芸的心情缓和了些,她看着谭玉染,她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第一眼看见他的长相时,林施芸是有些心惊的,沉淀下来一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又始终想不起来,良久,她才开腔说话,“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八个月了。”程七彦如实道来。
林施芸幽幽叹了口气,本打算开口再问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身影--客厅边缘的台阶上,小汀正穿着睡裙,打着赤脚站在那里揉眼睛。
“小汀……你怎么起来了?”
小汀睡眼朦胧的看了客厅里的所有人一眼,最终双眼闪闪发亮的把目光锁定在了谭玉染身上。
“小玉!你终于回来了~”
小汀像初生的小鹿一般,蹦跶着跳下台阶,飞扑到了谭玉染的怀里,完全忽略了小玉和爸爸现在非同寻常的处境,这让所有人觉得非常诧异。
“小玉~~人家好久没有见你了哦,爸爸说你出差去了……我好想你!”小汀撒欢的蹭着谭玉染的脸。
“我也想小汀啊,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嗯?”谭玉染宠溺的揉了揉小汀海藻一样乱糟糟的自来卷。
小汀的突如其来打破了僵局,面对如此天真可爱的孩子,所有的是是非非都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将各自的心事怀揣在心底里。趁这一大一小两人聊开之际,程华对程七彦递了个眼色让他站起来。
看见如此欢乐的小汀,林施芸有些被触动,再想想此趟回来,七彦似乎也变了许多。
经过一夜无眠的思考,第二天,林施芸再次找到了程七彦。
“妈妈,你找我有事?”程七彦进了房间,看见林施芸正在将床上的衣物整齐叠放进箱子里,他疑惑道,“您这是干什么?”
林施芸放下手中的衣物,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和你爸打算搬出去住,房子已经找好了。”
“妈妈你还在生我的气?”程七彦三十来岁的人,仍然管自己的母亲叫妈妈而不是妈,听上去像是有恋母情结,实则他觉得那样称呼会让母亲更显青春,但岁月不饶人,他已经成年,却不希望自己的生活给母亲带来任何伤害。
“不,七彦,妈妈没有生气,更加不会有什么事阻挡我为自己的儿子骄傲,我知道,你和他是认真的,从他看你和小汀的眼神我也能感觉到,你们之间并非游戏,孩子的表现是不会有假的,小汀能那么喜欢他,相信会是个很好的人。你们之前是住在一起的吧?我看见你的房间有他的物品,我和你爸搬出去后就让他回来住吧。”妈妈走到儿子跟前,踮起脚尖,在儿子额头印下一吻,“妈妈祝福你们!”
程七彦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紧紧拥抱住母亲,“谢谢你,妈妈。”
当一意孤行的爱得到亲人的肯定时,那种暖流从心底里缓缓蔓延全身,原来别人的祝福是那么的重要……程七彦第一次觉得,他和谭玉染爱不再那么累了。
当天,程华和林施芸就搬出了程七彦的公寓,他没有多做挽留,想想也觉得,最近是挺委屈他家小玉的……程七彦在想,到哪里去找八抬大轿去把他弄回来。
……
程七彦冒着炎炎烈日来到医院,这是他最近必不可少的工作,季蓝在医生办公室里询问谈有关弟弟病情的事情,所以病房里就剩下了程七彦和季迟两个人。
程七彦咳嗽了两声,“咳咳,我嗓子有点哑,声音也难听,要不……我给你吹个口哨?”
他最近已经习惯这样的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却像独角戏一样把台词说的颇为生动。这几天程七彦的心情很好,所以整个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病房里充斥着他一个人的欢声笑语。
一曲悠扬轻快的口哨在空间里飘散出快乐的音符,好像回到了纯真年少时,在夕阳如血的傍晚骑着单车从学校飞驰到家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少年被吹起的洁白衣袂,在逆风中飞行。飞过无忧无虑的青春,路经忧伤,看过离别,抑或,被丘比特之箭射入了爱河……
一曲简单的口哨被程七彦吹出了无数种心情,仿佛四季变换般有了画面感。间或跑掉时他悦耳的笑声,那样真实的传入昏迷者的耳中,灌输到了他的每一根神经,唤醒了休眠的知觉,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哎呀对不起,又跑掉了,呵呵,好多年没吹过,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岁呢……你、”程七彦本来以为没有对手戏的,岂料,目光掠过季迟的脸时,看见一双澄澈的茶色眼眸正盯着天花板……
程七彦咽了口唾沫,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的看着季迟,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也把眼闭上了。
那双茶色的眸子慢慢转动,如同新生婴儿审视这个世界一般,然后将目光聚焦在了程七彦身上--季迟看着面前这个俊雅的男人,他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透出骨子里的一股坚毅,直挺的鼻梁下是带着冷漠的薄唇,令人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你,睡醒了?”床边的男人开口问,声音奇异般的有安抚人心的效果,这正是在梦中出现了千百回的声音。
季迟安静看着程七彦,微微颤动了一下睫毛,把手伸向眼前的程七彦。
程七彦这才回过神,“不许动,你别动,我去叫医生--医生!”
他飞跑在医院走廊里,早已顾不得在医院要保持安静的公德心,大声呼喊着医生。
“醒了,真的醒了?”季蓝的手紧紧揪着程七彦的胳膊。
“真的,他睁开眼睛了……”程七彦也为之激动,忽略了胳膊上的疼痛。
季蓝手捂着心口,像是在按压住自己体内的疯狂,她放开程七彦,奔往病房,早已忘记了假肢是没有奔跑权利的,季蓝重重的扑到在了走廊里。
不顾程七彦的阻拦,季蓝仍然踩着她引以为傲的高跟鞋踉跄的跑进了病房,病床边围满了医生,她冲了进去,怔怔的看着床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终于用灵魂买来了让他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季迟轻启干燥的唇,试探着发出音节……“姐姐。”
休眠了多年的声带发出了暗哑的声音,但足以听清他在说什么,季蓝呼之欲出的眼泪终于掉下脸庞。
如果长此以往,程七彦会以为这个女人不会哭,现在总算松了一口气。
程七彦有点颓废的蹲在走廊里,他的使命完成了,从一开始,他与谭玉染就是因为季蓝这根仇恨的绳索被捆绑在一起的,现在应该算是解开了吧,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吗?
却不知,绳索的源头离他还很遥远……或者说,他在反方向前行。
可不管怎么说,季迟醒了,经过最细密的检查后,医生终于肯定了病人的大脑已经完全苏醒,并且状态良好,虽然颅内淤血导致季迟昏睡多年,但并没有损伤他的神经。
接下来就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康复治疗,以让长期没有使用的身体功能得到恢复。
程七彦站起身,潇洒的离开了医院,接下来想必不会有他什么事了,可是,身后却有人叫住了程七彦。
“请等一等。”
程七彦回头看着季蓝,“还有什么事吗?”
“我弟弟想见你。”
第122章:心的使命
再次见到季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程七彦只是来询问一下他情况,却不知他为什么要见自己,他有些不解的跟着季蓝来到病房里。
习惯性的望向病床,床头被摇起,季迟半躺在上面,与程七彦目光对接时,他脸上浮现出笑容,从那一笑的灿烂程度即可判断,他的状态很不错。
因为手术的原因,季迟的头发被剃掉了,现在头皮上刚生出一层浅浅的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的平头,让他显得很精神,虽然是长期卧床的病人,但因为季蓝的精心照料,经常搬他出去晒太阳,所以季迟的肤色也很健康,如果不是那身病号服,乍看之下季迟与常人无异,简直是个阳光帅气的好青年。
他让程七彦想起了莫离,然而季迟身上则少了那股子戾气,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的活力。
“嗨,小伙子,感觉怎么样?”程七彦很随意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很好,你看。”
程七彦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瓷碗里盛着糊状的流食,他耸耸肩,“味道如何?”
“嗯……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自己吞下东西了,而不是等姐姐把它们从我的鼻子里灌进去。”
程七彦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
“听姐姐说是你把我叫醒的,谢谢你。”季迟说话时脸上一直漾着笑容,“医生说过段时间我就能下地行走进行康复锻炼了,到时候你能来看看我吗?”
“这个好说,不过你好了可要报答我呀!”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程七彦本把这当成是玩笑话,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被全世界背叛时,还有一个叫季迟的人用生命忠于他,为他赴汤蹈火,只因那时的一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之后,季迟开始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锻炼,只为能站起来重新走路,往往人们觉得最为平常的事,一旦失去才会懂得它的弥足珍贵,把萎缩的经络拉伸,让休眠的肢体再次担任起应有的功能,这期间需要付出的代价,远非汗水和疼痛那么简单。
程七彦觉得,季迟的康复之路和谭玉染戒毒的过程差不多,需要的不止是毅力。还要有把灵魂剥离躯体的狠劲。
程七彦的的两片薄唇叼着香烟的过滤嘴,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的末端,一点火光中徐徐冒出烟雾,他两指捏起烟头,把烟递到了谭玉染的嘴边,谭玉染嫣红似血的唇颤抖的含住香烟,就像汲取生命的养料一样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从肺中过滤,那过程如登极乐世界一般令人堕落,烟雾从谭玉染的口鼻中一丝丝溢出,就像他身体里住的恶魔在幽幽舞动一般。
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吸尽了一支烟的全部生命为止,程七彦将烟蒂摁熄在水晶烟灰缸中,然后掩紧了被子,他用温热的身体保住蜷缩成一团的谭玉染,脸紧贴的他的背。即使是炎热的夏季,仍能感受一股一股的冰寒从他身体里蔓延。
“还冷吗?”
“还好……”
程七彦知道他说的极为勉强,绳子束缚着他的身体,却束缚不住在他体内肆虐的冰葬,为了减轻谭玉染的痛苦,程七彦一直与他说话,以分散注意力。
无意中,程七彦说起了季迟醒来的事,谭玉染极力压制着身体的痉~挛,微笑倾听着,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印下扇形的阴影。
“他现在已经能靠助站器行走了,听说以前很爱运动,所以恢复的相当好。”
“那很好啊……”谭玉染低笑,既然季迟快好了,那么季蓝可以完成她最后一个使命了……
程七彦以为谭玉染感兴趣,所以继续往下说,结果谭玉染来了句……“你能不能不要在床上用这种欢乐语气和表情提别的男人?”浓浓的醋意弥散开来。
程七彦立即黑了脸,扯了扯他身上的绳子,“你的脑子被冰坏了吗?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本大爷说话客气点,小心我上了你。”
“……”
程七彦脸上闪过一丝兴奋,翻身把捆成粽子一样的谭玉染压在身下,“对呀,我怎么都没想过趁人之危,嘿嘿……”程七彦埋首在去舔弄谭玉染胸前的嫣红。
谭玉染顿时觉得五雷轰顶,程七彦挑起他的下巴,对视了几秒坏笑道:“啧啧,看在你楚楚可怜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吧。。。”
…………
这个季节,热到连夜晚都是浑浊的,惟独清晨能拥有片刻的清爽感觉。
小桥流水哗哗作响,悦耳的水声似乎可以给人带来清凉,旁边有一棵百年古树可供人在下面品茗纳下棋,遮挡毒辣的阳光,路旁两道的花园里的非洲菊齐齐绽放,颜色很是讨喜,这里的景色绝对可以称作是北都绿化最好的小区了。
为了避开最为酷热的时间点,送水车也早早开进了这个风景秀丽的小区里,送水工人把一桶桶的水扛进各个住户家里。
在第三层的住户楼里,男人一手扶着肩上的水桶,一手按下了面前的门铃,间或左右扫视了一眼楼道里的情况。
林施芸尝了一口砂锅里莲藕汤的咸淡,忽然听见门铃声,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去开门。这里是七彦半个月前才为她和丈夫买的房子,现在的生活惬意而平淡无奇,林施芸很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舒心日子。
可是,当她今天早晨打开了这道门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的生活又将不复平静。
“来了……”林施芸带着微笑来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开了门。
男人扛着水桶低着头走进来,头上的棒球帽帽檐也压的极低。
“水桶在里面。”林施芸在前面为男人领路,来到了客厅的饮水机旁。
放下水桶后,男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取下了棒球帽,站在了林施芸面前。
林施芸感到非常诧异,眼前这个男人有着一头黑棕色的头发,斜斜遮挡住小半边脸庞,显得颓废而冷漠,墨蓝色的眼眸异常深邃,眼神孤寂而锐利,长相俊美不凡,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送水工。
“你……你要喝口水吗?”林施芸被他看的有些局促。
“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魏斐啊。”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像是极力要让林施芸想起些什么。
林施芸微愣,片刻后方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对对对,魏斐!七彦以前最要好的同学,特别爱打架的那个,我家的诊所经常为你免费上药……”
魏斐尴尬的回以笑容,“是,就是那个魏斐。”
“怎么你……现在……”林施芸不知如何措辞,指了指魏斐身上的工作服。
“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才打扮成这样的,我听说七彦的父亲回来了,请问他现在在哪里?我是来找他的……”
林施芸的直觉告诉她,魏斐的到来肯定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在书房看病历,你跟我来吧。”
当魏斐向程华说明来意后,程华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一线希望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一起降临,是接受这个提议,还是坐等七彦被谭玉染毁掉?这个抉择让当父亲的他难以下定。
仅仅几分钟后,魏斐就离开了,而这几分钟的交谈,却牵动了许多人的命运,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改写了,某些事情,悄然间被颠覆。
-------------我是分割线-------------
程七彦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当投入工作就几乎忘我,最近尤其如此,因为晨淼再次面临危机。
在拓展亚洲市场时,除了心脏起搏器导致的死亡案件以外,晨淼几乎一路无阻的发展到今天,顺畅的的让人难以想象,这其中当然与谭玉染的精心安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成功之路不会这么容易,最近一个月,晨淼遇到了这一年多以来最大的一个绊脚石。
说的更严重些,应该是棋逢对手。
“新宇”是一家刚刚注册不到三个月的医药公司,却在最近半个月内如一匹黑马般突出重围,仅仅在股市上市一周,便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如同刚出道的明星,一炮打响。你前一天还不知道它的名字,而第二天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新宇”的消息。
短短时间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爬升,这显然不是正常现象,要说是商业奇迹的话,恐怕就是强大的后盾在暗地里为其撑腰砸钱了。
一经调查,“新宇”的资料全部摆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一家证件齐全,合法经营的公司,似乎全无疑点,但它太干净了,这反倒有些让人唏嘘。再看其他底细,却显得很模糊,甚至连确切的法人代表是谁都不甚清楚,这给“新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就在几天后,“新宇”为上市一月取得的傲人成绩举行隆重的庆功宴会,以万分高调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而作为晨淼的总裁,谭玉染也应邀出席了这次宴会。程七彦与他携手参加。
当晚,“新宇”的执行总裁在台上致辞,在万众瞩目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程七彦怔怔的看着台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笔挺西装,唯一一抹亮眼的颜色来自他胸前别的玫瑰,还有……他右脸上的金色面具,长年作为遮挡的棕色刘海现在整齐的梳到脑后,俊美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左脸,高挺的鼻梁,倨傲的下巴,以及……始终冰冷死寂如坟墓般的墨蓝色眼眸。
“新宇”的神秘老板,居然是魏斐!
这个事实让程七彦感到难以置信,而魏斐在致辞时,目光扫过台下,最终停留在程七彦身上。由不得他不信,只有他,看见过魏斐那与俊美相伴的另一半狰狞面孔。而这个男人现在却戴上了让他看不见内里的面具。
他又想做什么?
程七彦似乎嗅到了可怕的气息,魏斐不可能有那个资金支撑“新宇”,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股市掀起巨浪。而他的存在却如此不容置疑……他强大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什么?
程七彦的心被疑云笼罩,他极度讨厌这个感觉。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也许只有他能为自己解开这道谜题,程七彦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看来,必须抽空去一趟古逸那里了。
第123章:魏斐之谜
盛夏的的藤蔓植物,浓绿妖娆,四处延伸着它们的触手,眼前的建筑被其包裹的密不透风,一眼望去,还以为这座房子就是这些绿色植物自然生成的,在夜色的衬托下,它显得有点阴森。
每次来这里,程七彦都要在门口站一会儿,仿佛是在踌躇到底要不要踏进这所诡异的房子。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程七彦的肩膀。
温热,极富存在感。
程七彦猛然回头,看见鬼魅般的古逸正朝自己微笑,他的举止犹如古老的贵族般优雅得体,倒是自己显得非常失态。
古逸走到前面去,推开了房门,似乎知道程七彦是为什么事而来的。
程七彦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的气质,与黑夜相得益彰,仿佛一只夜行动物,慵懒中透着锐利,他回头看着在原地发愣的程七彦,魅惑的嗓音如同施了蛊,“进来吧。”
程七彦保持着一贯的谨慎,不去看古逸房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摆设,开门见山的道:“我来是为了……”
“你来是为了新宇公司总裁的事吧!”古逸先一步道出了程七彦此行的目的。
这种所有心事都暴~露在别人目光下的感觉非常糟糕,尤其是在你对那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程七彦微恼,“你到底是什么人?”
古逸往君子兰的叶片上喷洒水雾,然后再慢条斯理的用毛巾擦拭上面的灰尘,他似乎很乐于看见别人恼羞成怒的样子,而那种对万事都有好整以暇之雅的态度,更加的让人不能冷静,理智如程七彦,也不能例外,就在他快要提高声调再次质问的时候,古逸终于慢悠悠的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魏斐是什么人,不是吗?”
程七彦一时语塞,自己居然忘了来找古逸的真正缘由,他退到藤制座椅上坐下,言归正传,“我想你已经把答案写在空白的考卷上了吧。”
古逸不置可否,直接奉上实物。
程七彦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张过期报纸,上面全版刊登着题目为【晨淼心脏起搏器导致患者死亡一案迷雾揭开,XX法院对嫌疑人进行终审判决】的新闻,而下一张则是秦恒被狙击手击毙后从北都第一高楼坠下的现场,满眼的血泊中,秦恒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
“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魏斐,可你了解他么?”
程七彦低笑着摇头,不要说了解,就连是否真正认识魏斐,他都不能肯定。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只能够遥遥相望。
“那就从这里开始了解吧。”古逸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了报纸的“9起命案”几个字样上。
程七彦陡然心惊,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古逸调笑道,“真聪明!”他继而又问,“你知道秦恒在晨淼当特殊调查部的部长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程七彦蹙着眉,仔细回忆,想起刘隐曾告诉他的一些话,“听说是个军人,而且是在特种部队服的役--可是……这跟魏斐有什么关系吗?”
“嗯哼,当然有关系,因为魏斐也在特种部队服役过,并且担任的是队长的职务。”
古逸一语道破天机,程七彦神情凝重的叹息了一声,那日秦恒把他挟持到第一大厦的天台,魏斐赶到时,他们的眼神……他早该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那么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那9条命案,魏斐脱不开干系,或者说,他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也不为过,而秦恒不过是个帮凶罢了,不仅当了替罪羊,还把命也搭上了。也许,他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一定,毕竟,军人的第一使命就是效忠。
就在程七彦的妻子死去的那年,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他身边的朋友,曾经的同学,都相继离开了北都,而魏斐作为程七彦最要好的同窗兼死党,却也不例外的销声匿迹了。
因为,魏斐躲到了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舔伤口去了,等到伤已结疤时,他成为了特种部队一名优秀的军人,而后的六年里,他率领着一支六人组成的小分队在形势险恶环境恶劣的金三角与凶狠的毒贩抗衡,而那六人里,就有秦恒。
在那里,对抗不止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是一种生存,在热带雨林里探查毒贩的运输路线,有可能永远迷失在里面,还有可能一失足便跌进沼泽里葬身在这片不见天日的丛林里,四处潜藏的毒蛇,毒贩设下的陷阱,甚至连静止不动的植物都暗藏杀机。
而最为可怕的是被那些残暴的毒枭抓住,惨无人道的折磨与拷问,只有一群绝望的男人才会选择这样的使命,而魏斐则被部下称之为“冷面修罗”,他睿智,并拥有魔鬼般的冷静头脑,绝佳的判断力,配上那狰狞的半侧脸庞,倒真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部下把他当成了一线曙光,他们忠于魏斐,把生命依托给他,他们崇敬魏斐,与他一同出生入死。
使命完成的那天,六人中只有两人存活了下来,那就是魏斐和秦恒。
他们脱下迷彩服,洗净脸上的油彩,卸下沉重的装备,从与世隔绝般的雨林中,再次投身都市。
直到,程七彦在北都大学的旧址再次见到魏斐。
他用军方一款用于战场上获取情报的干扰器装置在手机里,再把手机寄到心脏起搏器的患者的手里,以此遥控了他们的死亡,如此简单,却异常缜密的布置,一时间迷惑了许多人。
唯一的目的就是动摇晨淼在亚洲市场的开拓之路,制造舆论的风波,以及大众对晨淼产品的恐慌与质疑,而在实施计划的过程中,他遇见了秦恒,他昔日的部下,而碰巧秦恒就在晨淼工作,所以在他的帮助下,魏斐更为顺利的达到了目的。
可这场较量,魏斐输的一败涂地,因为程七彦该死的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之后,魏斐故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他自己也向刘隐自首。
假象与事实被混淆在了一起,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程七彦极力想把他从牢狱之中救出来,这其中多少掺杂了点愧疚之情。
而刘隐……
“呵呵,那个笨蛋警察自作聪明,觉得有诸多疑点,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魏斐是被冤枉的,不过魏斐的演技也算是极好的了,不是把你也骗过去了么!”古逸把食指轻轻伸进一朵兰花的花心,沾取蕊中的花粉,放在嘴里品尝。
程七彦无视了他猥亵之极的动作,继续刚才的话题,“那秦恒在魏斐入狱后还以同样的手法杀人,是想迷惑警方的视线救他出来么?”
“正是。”古逸接着摧残另外一朵兰花,用眼神示意程七彦发挥想象力。
秦恒对魏斐的忠心是深深凿刻在灵魂之上的,即使为这个曾经带着他走出那片炼狱的“冷面修罗”而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他把程七彦劫持到北都第一高楼上去,就是已经打定决心用自己的死终结警方的线索,为魏斐洗脱了罪名。
死无对证后,魏斐被无罪释放,这个秘密也被尘封了起来。
“那他的脸……”程七彦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
“呵呵,这你得去问他自己。”古逸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是不是和谭玉染有什么仇,为什么要针对晨淼?”
“这个嘛,你就要去问你家那位了!”
程七彦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了,起身欲离去,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帮我这么多,还没说你想要什么报酬呢,多了的话,我可付不起。”
“放心,不要你的钱。”
“那你想要什么?钱之外的东西,我就更付不起了……”程七彦说的是大实话。
“我要的东西,你肯定能给。”古逸神秘的向程七彦招招手。
程七彦质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附耳过去,古逸的耳语连带着他的气息一起吹入了程七彦的耳窝内。
语毕,程七彦看着古逸近在咫尺的笑脸,挑了挑眉,“好说……合作愉快。”
他们握了握手,程七彦翩然离去,已经走到门外,屋内却响起古逸的话语。
“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反应迟钝,看不出来魏斐喜欢你么,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目的!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程七彦没有回话,掏出车钥匙解开了防盗锁,驾驶着车子绝尘而去。
第124章:帅气天使
一直以来,程七彦的内心都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这次魏斐创建新宇,恐怕不单是冲着他来的,而他的资金来源和后盾……古逸却只说一半,留了一半等程七彦自己去猜。
可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公司的事得处理,再加之谭玉染的毒瘾三不五时的会犯,他也是绝不手软的,一想起季蓝那句,戒不掉冰葬,他的寿命绝对不超过五年,程七彦就狠下了心肠,把谭玉染绑起来直到熬过那阵为止……可以说,那个过程是生不如死的,每次与谭玉染一同挣扎过去了,都会有仿若重生般的感觉。
程七彦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这辈子惹上谭玉染这么个烂人算是全毁了,“你再动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死在一起也蛮好的,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死了做成木乃伊!”
“……”
…………
程七彦忙的马不停蹄,已经全然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即便是想起他也不打算过了,现在想起来睡个安稳觉比什么都实惠,可是,下一刻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到写字楼下准备开车去接小汀放学,然后又想起现在有林施芸代接,程七彦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打算重新回去跟谭玉染一起加班。
转身时,眼角余光扫见旁边的一个身影,程七彦回头留意了一下,看见了花园拐角处的那个青年,他立时定住了目光。
季迟穿着一身合体的礼服,像个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手捧一束白玫瑰站在那里,帅气的面庞带着阳光般灿烂的微笑,足以引来一片女孩追星般的尖叫。
程七彦四下看了看,现在是下午,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别说是女孩子了,路面上几乎没有任何生物……也就剩他和季迟两个站在这里了。
刺目的光线令程七彦眯着眼睛走向季迟,“你在这里等人?”
季迟的额头上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了,“嗯嗯,等你!”他将白玫瑰递给眼前的男人。
“我……?”程七彦指着自己,看着那已经发蔫的玫瑰花瓣,“你为了等我在这里晒太阳?”
“嗯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啊!”
程七彦丝毫没被惊到,在这样的高温下也完全喜不起来,他有点无语,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季迟时,以上两种感觉才在心底里砰然升起--“你……你能站起来了?”
刚才程七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季迟是跟正常人一样笔直站立着的,这阵子太忙,他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过季迟了,上一次见他,他只能靠别人的搀扶勉强站起来,没想到,他康复的如此之快。
“太……这太好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程七彦兴奋的有点语无伦次,激动的想上前给面前这个青年一个大大的熊抱,“祝贺你的新生,这的确是个惊喜。”
“不止这个,呐,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季迟再次将玫瑰送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瞟了一眼表上的日期,吐出一口浊气,“呼,看,我自己都忘记了。”他欣然接受了那束已经不算新鲜的鲜花,他做男人三十年,这还是头一次收到收到别人送的花,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是今天的?”
“上次我问你的名字为什么有个七字,你说是因为出生在七月七号。”季迟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我没怎么谈过恋爱,而且你是男的……”
程七彦觉得这句话怪怪的,于是把它当成病句刻意忽略过去了。
“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季迟说话时,已经有一辆轿车稳稳驶到身边。
程七彦也不好推辞,更不忍心拒绝,爽快的点头答应了,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办公大楼,也懒得和谭玉染打招呼,“不如坐我的车吧!”程七彦实在不想坐那个管家开的车。
“嗯嗯,好。”
程七彦与季迟一同上了车,一路上,季迟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昏迷前的爱好,他喜欢冒险,登山蹦极是他的最爱,他还说,以后要改掉这些嗜好,不再让季蓝担惊受怕,程七彦洗耳恭听,一边认真的驾驶。
不一会儿,按照季迟的指引,车子开到了目的地,他们一同下车,甩上了车门,看着这家外形充满欧洲宫廷感觉的西餐厅。
“我姐特地定了无人打搅的贵宾区,她说这里很好。”
季迟走在前面,程七彦跟在后面,眼睛留意了一下季迟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贵宾区里极富情调,浪漫的装饰,奢华却没有俗气的富丽感,墙面绘制着大幅的壁画,简单却生动的线条无声的诉说着贵妇人与绅士们衣香鬓影的暧昧姿态,旁边还有小提琴手演奏着悠扬动听的曲子,把气氛烘托的无限美好。
两人在长桌两头分别入座,程七彦看着眼前的烛台,玫瑰纹饰的雕刻,微微摇曳的烛光,无处不传达出同一个信息--这是为情~人准备的晚餐,程七彦想,这里是季蓝定的,想必不是季迟的本意吧。
侍者为他们的酒杯注入葡萄酒,光看颜色就已醉人。
“你不能喝酒?”
“我来的时候特地去征求过你父亲的意见,程医生允许我喝这么多。”季迟用手指比了一个很微小的量,认真的样子让程七彦忍俊不禁。
接着,侍者依照次序分别端上了冷盘,正餐,以及数道餐后甜点,这样细致而漫长的用餐对于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而言,并不显得拘谨。
忽然,季迟走到程七彦旁边,茶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程七彦错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今天果真是有惊,也有喜啊。
“就算是为了庆祝我能够重新站起来吧!”季迟已经伸出左手,目光恳切又期待的看着他。
程七彦迟疑了两秒,然后将右手覆上去。
“我不会跳,你教我。”
“我也不太会。”
季迟的手小心翼翼的揽上程七彦的腰,即使隔着衬衣触到的肌~肤,仍然让他紧张的浑身僵硬,当他鼓起勇气搂住这个男人的时候……手却被拍开。
“应该是我搂你的腰,你把手放我肩膀上!”程七彦很计较谁在男位,谁在女位。
“好吧。”
两人伴着音乐在餐桌旁兜兜转转,并不精通舞步的他们经常踩到对方的脚,于是干脆看着地面,就像两个认真在踩蚂蚁的小孩子一样滑稽。一曲完毕,他们抬头看对方,才忽觉这样有多暧昧,他们像触电似地放开对方,尴尬随之袭来。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大病初愈,要多休息。”程七彦率先开口。
“好。”季迟的茶色眸子忽然有些暗淡,那是失落的颜色。
到了餐厅外面,天色已过傍晚,季迟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嬉笑,他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是反方向,你得跑好几圈。”
“你觉得我会放心吗?”程七彦无视季迟的坚持,为他打开了车门。
来的时候喋喋不休,而回的路上却缄默不语。
车子停泊在了程七彦上次来过的庄园,白天景色宜人的花园,在晚上则显得幽静无比,季蓝出来迎接,看着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弟弟,她眼里装满了宠溺的爱怜。
“玩的开心吗?累不累?”
季迟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很开心,姐姐,一点也不累。”
“快去洗澡睡觉,今天已经太晚了,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知道了……”
程七彦坐在沙发上,喝着仆人送上来的茶,季迟来向他道别,“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今天真的非常开心。”
程七彦失笑,“嗯,你让我过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生日,也谢谢你。”
“那我去睡了,改天来找你。”
“随时都可以,去睡吧。”
程七彦目送着季迟出去,也起身正欲离开这里,却不料季蓝叫住了他。
“程先生且慢……”
程七彦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季蓝,“有什么事吗?”
“请跟我来。”
程七彦跟随季蓝来到里面的房间,她知道这个女人一直想告诉他什么,所以他静静的等待着。
季蓝关上了房门,转身凝望程七彦,“首先,很感谢你帮助我弟弟醒来,如果没有你,这个奇迹也将不存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害死你太太的人是谁么,现在,为了报答你,我可以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125章:血色痴迷
季蓝的红唇一张一合,语气平缓柔和,然而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却给程七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对季蓝说这个话,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只不过,摆在眼前触手可及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心境。
程七彦不急不躁,静静的看着季蓝,他知道,她正在酝酿怎么开口,那么久都等了,还急于这一刻么?
季蓝站在阳台上,她穿着一条淡绿色的高叉旗袍,美丽的长腿被展露无遗,晴朗的夜空洒下如水的月光,把一切都衬的虚幻缥缈。
“害死你妻子的人,就是我。”季蓝回眸一笑,绝美不可方物,仿佛一朵知道自己命运的昙花,愈要用力的在午夜吐露芳华。
程七彦的眼神牢牢锁定着这个美丽的女人,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彻,可她却未露一丝破绽给他。
“为什么?”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曾以为会因为这一刻的到来而疯狂,可他却出奇的理智。
季蓝说:“我爱谭玉染。”
因为迷恋,所以可以将爱这个字眼那样逼真的说出口,因为迷恋,所以交付灵魂……是的,季蓝迷恋的谭玉染,所以,她将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他给的最后一个使命,她心甘情愿担下所有的罪责,只为将一个假象呈现到程七彦面前。
程七彦茫然失措,关乎谭玉染,他居然无话可说。
忽然,季蓝手持一把黑色手枪,将枪口稳稳的指向程七彦的眉心。
他尖锐的目光投向季蓝的脸庞,季蓝突然灿然一笑,掉转了枪头,执起程七彦的手,把枪放入他的手中,然后托着程七彦的手把枪对准自己的头。
“杀了我吧,用我的血祭奠你妻子的亡魂。”
季蓝在追逐程七彦的目光,而后者却不住的摇头,他不知道用什么去考证,即使她口口声声那么说,却不足以让谨慎的程七彦轻易的相信。
他将手臂垂下,而季蓝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在他的心绪沉寂时,枪声却陡然响起,冲破了安静的夜。
是季蓝自己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她的小腹,血像在水中散开的墨迹一样,迅速在淡绿色的旗袍上扩展,莲花刺绣瞬间被血色侵占,印入程七彦眼底。
季蓝颓然倒入了程七彦的怀中,枪被丢弃到一边,他用手捂住季蓝的伤口,可是温热的液体却不断从指缝中冒出,手上的触感,仿佛粘腻的逃不脱的心。
“季蓝……你、”这个女人做什么他都不吃惊,却想不到,她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诉说缘由,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脸色瞬间惨白的季蓝。
“谭玉染从小生长在那种环境之下,无情无义是他的生存法则,倾心于他的人,注定不得好死,而你的不幸,全是他所谓的爱施加予你的。其实,他曾出现在你消失的三年记忆里,为了你,他充当了可耻的第三者。”季蓝的声音,因为压制着疼痛和仇恨,不再拥有平时的沙哑与慵懒,狠历中透着低沉,她扯过程七彦胸前的领带,红唇凑近他的下巴,带着凄艳的笑容,道:“我恨你,所以,我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妻子死去……”
程七彦闭上了眼睛,他的呼吸已经不再平缓,带着愤怒而不可抑制的激烈起伏着,他捂住季蓝伤口的手在收紧,抓着旗袍上的布料。
季蓝痛苦的呻~吟出来,继而发出凄厉的笑声,“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妻子死,却让你活着么?——我教你啊,当恨一个人入骨时,杀了他不是最大的惩罚,你要让他活着,把他最爱的东西毁于他眼前,这是我恨了这么多年,得出的真谛……你看,我恨你,所以毁了你妻子,我恨谭玉染,所以……”
“别说了——”程七彦一把推开季蓝,他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可怕,他捡起了地上的手枪,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季蓝,把枪对准了她,手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他的眼中,浮现出了杀意。
“还记得在车库里开着哈雷撞向你的那个骑手吗?”季蓝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并不畏惧那幽黑的枪口,她笃定,程七彦会把她的话听完……“那个骑手和开车撞死你妻子的是同一个人,他是谭玉染以前的情~人,可谭玉染却为了你把他甩了……我只是,对他的嫉妒心稍加利用而已……”
程七彦是知道这个的,他在古逸给的资料中看见过,谭玉染以前的情~人叫迪非,是个模特,从资料上的照片可以看出,迪非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可程七彦却从未把他跟那个骑手从头盔中露出的犀利双眸联系在一起过,果真……他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冰嫣的死,与谭玉染有着必然的联系,即便不是他所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恨谭玉染……”
程七彦冷笑,他清楚季蓝手里是有那个砝码的,他颤声问,“那……我失忆是怎么回事?”
季蓝已经快奄奄一息了,她的嘴唇青紫,眼神却明亮异常……“难道谭玉染没有跟你提起过吗?他是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哈哈哈……他亲自执刀为你做的手术,把你有关他的三年的记忆封存起来……后遗症就是,你经常会头痛欲裂……”
季蓝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响起,头开始疼痛起来,熟悉的感觉,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这不可能……”程七彦把手指插在发丝中,用力抓扯着。
“因为那个时候,你误以为害死你妻子的人是谭玉染,所以恨透了他,他干脆让你失忆,为了再一次的开始……从你在婚礼上喝醉被他抱回酒店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你编织的谎言……”
谎言……原来,所谓相爱不过是一场骗局而已。
为了他伤害了所有的亲人,为了他受尽世人指责,到头来只为圆他的骗局。。。
一切的痛苦源头,就躺在自己枕边,却还指望他能与自己并肩承受,多少次质疑,却被他的看似真挚的行为抚平。
可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不能被就此否认,那样真实的存在着,而朝夕相对的他却是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人,光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心底生寒。
季蓝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开始抽搐,她艰难的移到程七彦身旁,把枪重新放回了他手中。
程七彦眼神呆滞的盯着手枪,整个人仿佛已经失魂,季蓝摆弄他的手,把手枪握好,他抬头,黑发凌乱的遮挡在眼前,程七彦的眼睛慢慢有了聚焦,他看着季蓝,这个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以复仇为名毁掉他生活的女人,终于……寻找了七年终于出现,是为了为什么呢?
杀了她!为了杀了她?
程七彦握紧了手枪,指着季蓝的心口,有一个声音在心中催促道:杀了她,快开枪啊……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杀了她。
“呵呵,你不会用枪?……我,教你。。。”季蓝把程七彦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对,握好了,就这样……用力扣动,那样你的仇人就魂飞魄散了……哈哈哈哈。。。。”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突然间,门口传来轰然一声。
季迟撞开门站着那里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惊恐。
季蓝看见弟弟出现在眼前,神色闪过一丝慌张,她将拇指按住程七彦的食指,然后用力一按,程七彦的食指将扳机扣动……枪响起的一刹那,血滴飞溅了程七彦满脸,他恍然回神,季蓝竟然用他的手,杀了她自己……
“姐姐——”季迟一声惊呼,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从程七彦怀里夺过季蓝已经瘫软的身躯,“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季迟用脸蹭着季蓝尚存余温的美丽脸庞,眼泪滑过脸庞,可潜意识却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恍惚的想阻止季蓝胸前的伤口奔涌出鲜血,可血弄的到处都是……却一点也没有止住。
“姐姐……姐……你不要吓我,姐……”季迟用力摇晃着季蓝,那么多声呼喊,却再也没有平日里温柔的回应。
声嘶力竭的哭了一会儿,季迟擦干眼泪,失笑道:“去医院……对,我们去医院,姐姐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季迟把季蓝的身体从地上抱起来,直奔外面大叫着仆人备车。
程七彦死死盯着地上的一条腿……是的,一条腿!
季蓝那条近乎于完美的高仿真假腿,上面还穿着高跟鞋,现在她人被抱走了,可腿却永远的遗落在了这里。
程七彦抹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一声嘶吼划破夜空,他抱着头跪在了地板上。
第126章:绝不迷失
不大的房间里,装饰简单,却透着雅致清新的气息,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书香味很浓,房间中央还有一道白色的隔帘,里面有一张躺椅,躺椅上睡着一个男人,他洁白的衬衣上染上了血迹,显得醒目而惊心,可以看见男人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薄唇发出细微的呢喃,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心神。
谭玉染放下隔帘,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背靠在墙壁上点燃了一根烟。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洛克·冯随后出来,小心的带上了房门,神色凝重的看着谭玉染。
“谭,你确定要这么做?”洛克·冯非常质疑的耸耸肩,希望谭玉染能打消之前的念头。
“有何不妥吗?”谭玉染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指节分明,骨节圆润,如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
洛克·冯解释道,“你得知道,如果一个人突然承受一段莫须有的记忆,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导致他心理无法接受而崩溃,以至于精神失常。”
这话无疑是让谭玉染做好一个面对糟糕结局的准备,可他似乎已经决定好了,况且,季蓝已经做好了铺垫,只要把之前的段落衔接起来,就可谓天衣无缝,不然,岂非白白浪费了季蓝的命。
“我决定了,不会再更改,洛克你有那个能力避免一些不好的情况出现,对吗?”谭玉染微笑着说,一如他内心对自己所设下的陷阱的自信。
洛克·冯摇了摇头,“好吧,我尽量,祈祷你的朋友不是个精神脆弱的家伙吧。”
洛克·冯转身走进了房间,谭玉染看着阖上的门扉,担忧的闭上了眼睛,手里燃到一半的香烟被折断,火星落到了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灼伤皮肉,而那疼痛却丝毫引不来他的关注。
他给季蓝最后的一个使命,就是帮他撒一个谎,这个真假参半的谎,现在深深的凿刻在了程七彦的心里,而他三年的记忆,却仍旧是遗失的世界——谭玉染给了洛克一个剧本,让这个国际上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师在程七彦梦中构造出那个故事,将失去的三年取而代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梁换柱。
果然,这个世上,一切都可以是假的,人心是假,感情是假,包括脑海中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别人为你打造的牢笼,一所逃不出去的海市蜃楼。
程七彦站在了梦与醒的边缘上,潜意识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引导着他,召唤着他。
……那个声音说:你愿意娶莫冰嫣为妻,并且发誓此生只忠于她,无论贫穷、疾病,还是痛苦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程七彦说。
我也愿意……美丽的新娘说。
一对佳偶站在牧师的面前,幸福从足底流窜到发梢,甜蜜溢出心间,他们给出了此生最为神圣的承诺,程七彦为妻子戴上镶有心形钻石的戒指,然后掀起她纯白的头纱,吻上她的唇。
用吻,打上爱的烙印。
缠绵的一吻持续到亲友的欢呼声响起为止,他们的唇分离开,味蕾却依旧留有对方的甜美味道,程七彦缓缓抬起眼帘,然而,对面的却不再是他的新娘,而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他有着和妻子一样的精致的面容,美丽的如同上帝精雕细琢的宠儿,带着像神袛一样的耀眼的光环。
程七彦胸口一窒,朝后退了一步,可视线却不曾从男子的脸上移开。
周围响起了喧嚣的声音,亲朋好友在质疑,到场的人在唏嘘,程七彦与他一同站在牧师的面前,像是被世界孤立,被命运玩味的目光审视打量。
程七彦节节后退,男子步步紧逼。
七彦,七彦!男子温柔呼唤,朝他伸出了手,程七彦仿佛被他的笑靥吸走了魂魄,迟疑,心动,然后失足跌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程七彦把手伸过去,握住了男子的手。
怨愤之声不绝于耳,指责像咒语一样盈满耳畔,程七彦惊慌失措。
七彦,跟我走。
程七彦没有了退路,教堂门口有明亮的光,男子拉着他冲出了教堂——直觉那里是光,可走向那里并不意味着得到光明,一切不过是被诱~惑所产生的错觉。
穿着一袭洁白婚纱的女人跌坐在了地上,看着丈夫的身影与他人消失在教堂门口,她扯断了脖颈上的项链,圆滚滚的珍珠像梦的碎片,满地跳落。
被缠绕着进入一个悱恻的幻影世界,程七彦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纱帐上枝叶繁复的花纹,如同手脚都被妖娆的它们柔情又不容逃脱的捆绑起来。
火热的欲~望填满了身体,理智与多余的心绪被消磨殆尽,一同抵达覆灭的顶峰,纱帐因为激烈的交缠而抖动起来,在迷离醉眼中摇曳个不停。
喘息,如同一声声长叹,呻~吟是从疲累的心里压榨出来的尖叫。
纱帐滑落,覆盖在了交叠的两具身躯上,仿佛欲~望的尘埃,轰轰烈烈后,无声的落定。
镜头突然转换,程七彦看见一辆豪华轿车的座位上,谭玉染与自己正在交换戒指,如同把所住心门的钥匙交予了对方,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感觉无比陌生。
突然,一个女人穿着婚纱的身影出现在前方,泪眼朦胧的看着这边。
冰嫣!
程七彦呼喊着妻子的名字,挣脱谭玉染的怀抱跳下车子,在川流不息的世界寻觅她的身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切,都放慢了步伐,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感受到的,女人缓缓倒下的身躯,血花侵染了她洁白的婚纱——我恨你,所以杀了你的妻子,而谭玉染爱你,所以我把你毁了,这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原来,是这样。
自己好像在一个房间里,不,应该说是空间,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空间,无处不在的自己,程七彦不停转身,可是不管转到什么方向,什么角度,看到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自己是什么样的呢?背叛者的模样?是他背叛了妻子吗?
那三年的记忆居然就是这样的,他逃避的原来不是记忆,而是可耻的自己!
他握紧手心,感受到了自己的温度,不,我就是我,何时需要用其他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质疑一切,却从不怀疑自己。
他是程七彦,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会痛会笑,会流泪会情动。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定位,这莫名而来的记忆,他不需要!
“啊——”程七彦挥出拳头,打碎了那四面八方包围他的镜子,让那些虚假的自我消失。
他还是他,他站在一片空白中。
……
谭玉染被屋内响起的吼声惊动,他起身站在门口,为里面的情况担忧。
不一会儿,洛克·冯从里面出来,“呼……”他无奈的长吁一声。
“出什么事了吗?”谭玉染关切的问。
洛克·冯摇了摇头,“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好,只不过,我失败了……”
“失败了?”谭玉染不确定洛克·冯指的是什么。
“是的,我失败了,你朋友的精神太强悍了,我很顺利的将他催眠,然后对他灌输那些信息,引导他去接受,可你朋友的心理防御非常牢固,他拒绝接受我提供的那段记忆。”
谭玉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洛克·冯继续道:“他刚才突然冲破了催眠状态,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想你的朋友平常应该是个敏感的人,他对外界的感触都装在了心里,但却极少有东西可以动摇他心底最深处的信念,相信自己的人,要比那些质疑自己的人更容易得到快乐,谭,听我说,如果他……或者说你们可以试着放弃那段记忆,也许你和你朋友会比现在开心许多。”
“放弃……”谭玉染喃喃自语,那可能吗?
第127章:怎能放弃
七月初七的夜晚沁凉如水,而程七彦却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了自己三十岁的生日,这一晚太长久,久到让人觉得会永远长眠在惊悚的梦魇里。
整整两天后,程七彦打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清晰,他仰躺在床上静静的转动眼眸,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房间,过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声……是,在家里。
程七彦捂着混沌不清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动,沉淀在脑海中的那个梦被激起了涟漪,全部浮现在眼前,他焦躁的了甩甩头。
“谭……玉染。”程七彦含糊的叫道。
屋内空空,无人回答。
程七彦下床,脚步无力的迈开,整个人恍若失神一样赤~裸着身体穿梭在各个房间,“谭玉染,谭玉染……”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烦躁的踢开一间间房门,可每次都是失望。
没有找到谭玉染,程七彦颓然坐在了饭厅的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背,梦,那的确是梦,不然打碎那些镜片应该是会受伤的。
“七彦,你醒了?”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又每次都能带来更新的认识。
程七彦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谭玉染,“你死哪儿去了?”
“我在厨房给你做汤,心想你也快醒……”谭玉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程七彦是否有反常的地方。却不料程七彦紧紧拥住了他,这是他很少会有的举动,谭玉染反抱住他,不露痕迹的问,“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程七彦觉得,一个大男人以这种理由靠在别人的怀抱中,未免可笑,但他真的很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侵占了他。
“呵呵,都说了是梦嘛,过去了啊,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程七彦扯住谭玉染的衣领,有些神经质的问,“昨晚季蓝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谭玉染平静的回答,他扯下桌布把程七彦赤~裸的身躯围起来,“我到季蓝家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神志不清了,我让医生给你打了镇定剂,所以你一觉睡到现在,梦肯定是假的,你也不会相信,对吗?”
“是,梦是假的,可季蓝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说我和你早就认识,她还说是你亲手为我做的失忆手术,你怎么解释?”程七彦握起谭玉染的手,“这双拥抱我的手,它曾经沾过我的血,对不对?”
他们神情复杂的对望了一会儿。
谭玉染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单膝跪在他的面前,道:“对不起七彦,我只是不想看你太痛苦,却没想到那样会伤害你……我在避免,一直都在避免这样的局面出现。”
“那让我痛苦的到底是什么?不管有什么伤,它都是慢慢愈合的,而你却把它整个去除了,”程七彦摇头苦笑,“这让我不得不质疑。”
“只有将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删除才能放下一生都将背负的痛苦,我想我们能够有重新开始的一天,相爱难道有错吗?”
这番话让程七彦突然想起梦境中的画面,爱情从来不是人生的全部,假如相爱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他情愿立即和谭玉染分开,所以他否认了梦境中那些是曾经发生过的,他相信自己。
“七彦,放弃那三年的记忆吧,那不值得你为其纠结掉将来的时光,都是过去式了,抓住眼前拥有的不好吗,你想想我,我现在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们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其实都在心照不宣的容忍着,但那终究是隐患。
“我三十岁的人生又度过了多少个三年呢,那是我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凭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放弃?”程七彦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了。
“你想要的无非是个答案,季蓝给你了,你还追求什么,你死死拽着这个答案,有何意义吗?它不能让时光倒流,更不能给予你更多的幸福……”谭玉染的语调瞬间变的咄咄逼人,如同一场心理战,最终他要攻下程七彦心底最后一片有所保留的城池。
是呀,季蓝死了,找了这么多年杀死自己妻子的凶手,她也一样死在了自己面前,不是都结束了吗,七年的执念,终于能释怀了……可为什么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忽然,有什么东西蒙上了眼睛,程七彦眼前一片黑暗,“谭玉染,你干什么……”
谭玉染没有回答,而是将他放倒在地板上,亲吻着他的大~腿,把吻一路蔓延至他的锁骨,他的耳廓,“我要你感受,只感觉我的存在,你总是想那么多,而忽略现在……”粗鲁的爱~抚肆虐程七彦的敏感处,谭玉染抬起他的腿,在没有任何润滑的情况下进入了他。
“嗯--”程七彦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干涩的皮肉摩擦,带来最真实,最直接的感受,疼痛抑或快~感,都是一人赐予,程七彦看不见,也触摸不到,只能感受着谭玉染,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的低语。
“想一想,在你身体里的是谁……你的现在,不是依附在过去的,七彦……七彦……答应我,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放弃掉它……永远放弃!”
这话让程七彦怅然若失,可随即,激烈的感受充斥了整个世界,过去与将来是一个天枰,而现在,他在抉择!“哈……我……好,我答应你,再也,再也不去寻找!”
“能做到?”
“能做到!”
那一声承诺,如同凝成实质,掷地有声。
程七彦的四肢缠绕住谭玉染,拥抱住他,倾听他,感受他把自己填满,再也融不进其他,他咬住谭玉染的肩膀,狠狠的用力,直到口中充满腥甜,品尝他……一切一切都是他,那些虚无缥缈根本触及不到的东西,又怎么不能放弃呢……
放弃吧,让往事安息。
…………
一星期后,程七彦打理好心情,再次来到了季蓝的庄园,这里没有了进进出出的仆人,一切都寂静了,而里面的景致却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花园里的花朵,仿佛失去了明艳,好似灵魂随它们的女主人而去了。
程七彦穿过长廊,来到了正厅,看见厅堂中央跪着一个青年,而他前面,摆放着季蓝的照片,香火缭绕过她定格在相框中的笑靥。
良久,程七彦才试探性的呼唤了一声,“季迟……”
季迟缓缓回过头,茶色的眼眸溢满哀伤,透过哀伤的水雾,他直直的看着程七彦。
季迟消瘦了许多,如同活力被抽离了身体,整个人不再有先前的朝气和阳光笑容。
程七彦走过去,俯身蹲在了他旁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于季蓝,程七彦无愧,而于季迟,他却觉得自己是个伤害者的形象。
季迟挤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相容,不住的摇头,“不,你没有错,我知道是姐姐做了过分的事才会……我能替姐姐征求你的原谅吗?”
程七彦不知道该说什么,原谅不是说出口就算的,何况他还做不到那么大度。
“算了,姐姐都去了,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谢谢你来看她。”季迟的世界,载满了落寞。
“我是来看你的。”
季迟再次抬眼注视程七彦,这个总令他感到困惑不已的男人,“我……可以抱抱你吗?”
程七彦想也没想就张开了双臂,迎接季迟的拥抱,那一刻,季迟的下巴枕在程七彦的肩膀上,有泪滑过,浸湿了衬衫。
长廊外的花园,月季在凋零,花瓣纷纷扬扬的随风逝去,而季迟,在这个世上永无亲人,他发誓,他会为了这个拥抱而活。
第二天,季迟带着季蓝的骨灰飞回了美国,因为她的遗嘱上说,她不喜欢北都这个城市,这里有她全部的伤和痛,即使只留有死后的一把灰,也不要待在这里。季迟遵循了她的遗愿,带着季蓝离开了这里,在美国独自守候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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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进了一片普通的住宅区,徒步爬上四楼,他拿出钥匙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家,这个出租来的,潮湿而狭小的地方。
警觉如他,也没有发现暗藏门后的人,当身后有人抱住他,并且把他的枪缴下时,他才惊觉,而后怒骂道:“该死的,我的警服,不要扯掉了我的扣子……魏斐,你别太过分。。。”
也许是几个月的同室相处吧,让他对魏斐的气息如此熟悉,熟悉到仿佛以为那就是一体的。
魏斐丝毫不理会刘隐的反抗,解开了他的皮带,退下裤子将他按倒在桌子上就激烈的做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开灯的房间显得有点阴暗,夏天潮湿的空气带着浓浓的男性麝香味儿弥散在屋里,伴随着猛烈的撞击声构成了一幅看不见的淫~靡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一般的性事才告一段落,刘隐滚下了桌子,拿着纸巾猛擦警服上面的白浊。
“该死的。”刘隐咒骂道。
“我最近有事,要离开北都一阵子,就不来了。”魏斐冷冷的道,他撩起刘海,并不遮掩自己的右脸。在刘隐面前,没那个必要。
刘隐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这个半面天神,半面恶魔的男人,自从魏斐被无罪释放后,他就收留了他,警察与曾经有过犯罪嫌疑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居然还有了那种见不得光的感情,他总是为此自我唾弃。
“离开一阵子,还是为了程七彦的事么?”刘隐冷静的问。
“是。”魏斐回答的干脆。
刘隐低笑,没再说话,到头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终究还是不肯罢休……
第128章:慈善晚宴
时间匆匆而过,接连不断的事情把程七彦推着向前走,他有点儿被动,同时有那么一点迷茫,但他不能停下脚步,现在,他对那失去的三年记忆绝口不提,他想要学着放弃,一路行来,他一无所获,也许就是因为太执着于过往,他不是没有未来的人,所以……放下包袱朝前看吧。
没有谁的人生能在同一条河里涉足两次,当你抽身上岸时,它会在你身后决绝的奔涌而去,流向记忆的大海,而程七彦空有一片汪洋,却什么也没抓住……而这次,他遇见了一条美人鱼--他是想要抓住谭玉染这条美人鱼的。
汽车稳健的停在小区的空地上,程七彦伸手揉了揉小汀的一头自来卷,她一路上都气哄哄的,因为程七彦要随谭玉染去邻近北都的一座海滨城市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所以需要离开一阵子,今天特意把小汀送来父母家住一阵子。
当爸爸的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刚刚出了电梯,小汀就甩开程七彦的手,然后转身往回跑,结果被程七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捉住扛在了肩膀上。
“放我下来,我不在这儿,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我要下来,我要下来……”小汀是连哭带闹,又踢又打的做示威抗议。
“干什么干什么,学校不是还没放假么……下次再说好不好,我们去干正事,又不是去玩儿的,不许闹听见没有,不要锤啊,啊嘶……我的老腰…………”
“才不是,你们整天在一起说是工作,其实不就在为了在一块玩儿么……呜呜,我要去……”
程七彦倍感无语,他狠下了心肠,把小汀扔在了父母家里,坚决没带她去--而到了那座海滨城市后,程七彦很庆幸没有带小汀来,因为一些残忍的事,他永远不想让孩子看见……
临走时,林施芸欲言又止,程七彦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给了妈妈一个温柔的拥抱,阻止了她的话头,而后微笑着离去,仿佛是在说,请不要为我担心。
……
程七彦与谭玉染坐上了私人飞机,不紧不慢的赶往尔海赴今晚的宴会,行程极是悠闲,而程七彦却莫名的焦躁,飞机外壮阔的视野令他感到心慌,他总觉得此趟尔海之行会发生些什么。
谭玉染的胳膊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看了一眼那只手,浅浅的笑了,有些东西习惯了就会麻木,而有时“习惯”这种无形的毒却会向你示威,让你百转千回的去回味那个过程,在有惊无险后,最终臣服在现有的状态之下,程七彦枕着那只胳膊阖上了眼帘,懒得去想那些,意兴阑珊的闭目养神。
谭玉染看着浅睡的俊雅男子,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程七彦是为执着的事而活的,可他又好像什么都可以放下似地,有些事他能装在心底,却不一定能放在眼里,这注定了他行为和心理的分离而导致的巨大痛苦,他能承受,但谭玉染却有些不忍。
尔海的夕阳快要落下地平线时,他们抵达了这座迷人的海滨城市,微热的轻风迎面吹来,好像透着一股海水的咸湿,这里不同于北都水泥森林的冷漠与现代化,尔海是一座旅游城市,在发展中仍旧保有自然的风貌,建筑植被都透着人情味,在乘车到酒店的过程中,一路可见那些打扮的颇有热带风情的少女,她们穿着图案鲜艳的印花长裙,长发挽成简单的髻,身材纤细婀娜,独有一种婉约又奔放的魅力。
程七彦靠在车窗上,看见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禁心绪飞扬,惋惜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女人一些的……”
“喂!”谭玉染警告道。
“她们看起来比你可爱的多。”程七彦头也不回的说。
“她们只能单面满足你。”
前面的司机一听这话,差点把车开进了旁边卖热带水果的摊里。
“你不也只是单面可用的吗?拽什么拽!”程七彦还在为上次没有趁人之危而感到后悔。
司机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对话,在公路上开出了许多个S曲线。
车子在心惊肉跳中开到了他们下榻的温泉酒店,时间尚早,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用来填饱肚子,外加享受一下这里的温泉,放松筋骨,再外加在水里做了一些不太道德的事情。
“混……蛋,啊……你知不知道……呜~污染公共设施是可耻的行为?”
“那我射在你的里面,你收紧一点就不会流到水里了,为环保事业献身吧!”
…………
荒唐结束后,两人穿的格外周正的出席了这场盛大的慈善晚宴,程七彦穿了一件深红色的衬衣,打上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外面配上收腰的黑色礼服,精神奕奕的展现着自己的风采,而谭玉染则是经典的黑白配,分明的颜色让他显得有些清冷,他虽然举止优雅,应付自如,可他本身的气质却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场合,反倒是程七彦看起来更有亲和力,可他与人交谈全是点到为止从不表现的很热络,这鹤立鸡群的两个人似乎是准备好了来坐冷板凳的。
因为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喧宾夺主是会遭人嫉恨的,所以他们今天是低调二人组!
这场慈善晚宴是由新宇集团发起的,可谓声势浩大,好事做得人尽皆知,而媒体也乐于报道,今晚商界名流,政界要员尽数到场,谭玉染心想,魏斐虽然烂了半边脸,但面子可着实不小,今晚的场面能称之为近两年来的声誉之最了。
有权有钱的人们都打着慈善的旗号在这里极尽的奢华阔绰,然后大手一挥,留下一个显示自家手笔的数字,完成了名为慈善的表面工作,买下一个大慈大悲的美名。
宴会的主人姗姗来迟,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魏斐的冷峻中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帝王气息,他与在场嘉宾款款而谈,从奉承夸耀到利益的相辅相成,几乎完全是一个生意人的面貌,至少表面上敛住了那冷酷的锋芒。
程七彦与谭玉染在一旁交头接耳,间或谈笑风生,并未注意宴会中央的情况。
而魏斐则举着一杯白兰地来到两人面前,他刚刚轻呼一声,程七彦便回头看去,而他与谭玉染的笑瞬间被冻结,不是因为不够沉着,而是那个挽住魏斐胳膊的男人拥有引爆一些致命物体的能力。
程七彦一眼就认出了魏斐身旁的男伴,那个叫迪非的模特,在古逸给的资料上,记录着他曾给谭玉染的做过两年情~人的光荣历史,按照季蓝所说,就是她指使这个男人制造车祸害死自己妻子的。那双眼睛,他从未忘记,包括在车库里开着哈雷撞向自己的骑手,程七彦的目光锁定着这人,仿佛要把他洞穿。
一时间,这四个男人的视线如同有毒的网一样交织在一起,魏斐率先开口,“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的模特迪非--这位是晨淼谭总裁的得力助手程七彦程先生。”在介绍到谭玉染时,魏斐有意的停顿了一下,轻笑道:“呵呵,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谭玉染担忧的注视着程七彦的神情,又撇了迪非一眼,居然忽略了这个人,这个必死的家伙居然活到现在……
而令魏斐和谭玉染没想到的是,程七彦即刻便镇定自若,然后伸手与迪非礼帽一握,“幸会……”他看着迪非的脸,这人眉目清秀,精致完美的五官透出一种媚,而媚中又有一种似无情又满含勾~引之意的气息,与谭玉染站在一起,简直是妖孽成双。
“久仰程先生大名。”迪非伸手回握,暧昧的从程七彦身上收回目光。
今天魏斐把这个人带来,是何居心已经不言而喻,然而杀妻凶手就站在面前,程七彦却没有发作,因为他一直就在追查这个迪非的下落,现在这种场合,不适合取人性命……他的理智,已经到了有些残酷的地步。
谭玉染当然感受到了程七彦的不对劲,扔下了五百万的支票作为慈善基金便匆匆离场,追随着眼神阴鸷的程七彦而去。
今晚,已经不再平静了。
第129章:多重阴谋
私人游艇上,程七彦站在游艇前端,气氛已经有点暴风雨来临的味道,空气中隐约能嗅到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七彦……”
“别动!”程七彦手里的的匕首往谭玉染的脖子又凑近了一寸,消瘦的手腕上青筋暴现,力道惊人。
谭玉染被迫仰着脖子,也不多做解释,因为他知道解释没用,这不是用语言能够解开的结。
海面上的风吹的呼呼作响,两人的发丝都被吹得凌乱不堪,拍打着脸颊,他们站在夜色中的游艇上,竟有些许萧瑟之感,天上繁星点点,却被港口璀璨的霓虹衬的暗淡无光,如同藏在幕布后的眼睛,无声的观看着上演的一切。
程七彦脸上泛起令人生寒的笑容,对着谭玉染,眼里居然浮现出杀意来,“你是一直清楚所有事的吧,包括你情~人杀死冰嫣在内的事情?”
“是。”谭玉染喉头攒动,匕首的寒光在夜色中更甚,他却冷静的道,“的确是我隐瞒了真相,你说吧,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要那个迪非的命。”程七彦异常干脆的说。
谭玉染紧锁眉头,他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程七彦了,这个当初因为愧疚而答应留在身边为自己戒毒的人,现在却决绝的要一个人的命,究竟是有多恨才能让善良的他抛却心中根深柢固的仁慈。什么……在他心中才是最占分量的呢?想必,不是他谭玉染,意识到这个,他心中翻涌起一阵苦涩。程七彦也许能为他死,却未必是为他而活。
生比死,远来的要痛许多。
“只有他死了这事才算完,想要我既往不咎,只有拔了这把插在我心里的刀子。怎么,你不会舍不得他了吧?”程七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锐利,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冷笑,他要亲手结束这一切,否则,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谭玉染徒手握住了锋利的匕首,皮肉与利刃纠缠,鲜血从中溢出,握着同一把匕首的两只手都在颤抖,最终,谭玉染把匕首夺了过来,他添了一下流到手背上的血液,在程七彦唇上印下一个血红的吻,“你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舍得!你等着,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的。”
谭玉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下了游艇后,他叫来了下属江青。
………………
一辆高级房车内,谭玉染端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把玩这那把匕首,他把刃面上的血渍擦拭到了包裹着左手的纱布上,匕首重新恢复了不染纤尘的锐利,光芒反射在他白皙的脸上,冷冷森然。
迪非被人钳制着拖到房车里,然后被重重摔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疼痛稍缓,迪非才撑起上身,抬头便看见一只光可鉴人的皮鞋,视线随之向上,是谭玉染摄人心魂的笑靥。
那种本能的恐惧让迪非仓皇后退,最后抵到了桌腿上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脸色可以用全无血色来形容了,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谭玉染步步逼近,蹲在了迪非面前,用匕首的尖端挑起迪非的下巴,“看来,你长大脑了嘛,知道找人做靠山,可惜,你的合作对象把你保护的一点也不周全……”
迪非自知没有了逃脱的可能,抬眼与谭玉染对视,目中满含扭曲与仇恨,夹杂着昔日的疯狂迷恋,如同一把带着倒刺的利器,如果能化为有形,那么谭玉染早就被生生刮下了一层皮。
“要杀要刮,你请便吧!”迪非扬起头,闭起眼睛,这,是他直面恐惧的一刻,悬而未决的心终于可以在死亡前放下了。
谭玉染把刀尖在迪非修长的脖颈上划着一个个十字,然后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我不杀你,我只是送你去做祭品而已。”
“是程七彦想杀我吧,呵呵……那么我也算死有余辜了,可你不怕我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对你们感情不利的话来么?”迪非突然笑了起来,“谭玉染,你苦苦做戏,不就是害怕你和谭凉景那点破事被程七彦知道么,即便你杀了我灭口,纸也是保不住火的。用一百个迪非的命,也买不回程七彦的心安,因为魔鬼就躺在他身边,他永远会寝食难安的……哈哈哈……”
“这个你不必操心,你最好不要多话,小心我现在拔了你的舌头!”说着,谭玉染眼中闪过阴霾,豪不留情的把匕首刺进了迪非口中,迪非的牙龈即刻血如泉涌。
过了许久,迪非口含一口鲜血,尽数喷到了谭玉染的身上,“哈哈哈,一个拔了舌头的献祭品,你不觉得这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法吗,没法跟你的程七彦交代吧……”
谭玉染嫌恶的看了看衣服上的点点猩红,可神态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当然不,作为祭品,你需要你完完整整,并且抱着一颗虔诚的心去。”
谭玉染伸手,江青立即奉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上来,谭玉染慢条斯理的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了迪非眼前。
“看看这是什么!”
迪非的目光掠过谭玉染手里面的盒子,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被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的指甲深深的抠进了房车的地板里,较之刚才的恐惧,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片刻过去,迪非疯狂的大笑起来,笑的肩膀剧烈抖动,浑身抽搐,最后居然笑的在地上打滚。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谭玉染……哈哈哈,你知道么……哈,我一直一直都非常……非常嫉妒程七彦,乃至于是憎恨,他怎么就可以得到你的爱呢,凭什么就能让你算尽全局,只为得到他的心呢……我恨极了……因此我开车本打算撞死他的,结果……结果他老婆给他抵了命……我想这人运气怎么那么好呢……呵呵,我现在才知道,他~妈~的程七彦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他一个小小的程七彦,根本不能劳您谭总裁的大驾为他付出什么……是他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你才这么费尽心机去骗他的吧!我说对了么,谭总裁……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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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游艇上,程七彦正在顶层等待谭玉染的归来,忽然,门被推开,程七彦朝门口看去,来人却不是谭玉染……
“魏斐!”程七彦有些讶异,“你是怎么上来的?”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想见你,难道还没有办法上来吗?”魏斐走到桌边,泰然自若的坐了下来,他脸上带着笑,而那半侧金色面具,却森冷的有些骇人。
他的到来,仿佛让空气都沉寂了,只听到外面海水拍打游艇的声音,仿佛海神的脚步在临近,然后一口将所有的事物吞噬殆尽。
“不是说好不再见面的吗,为什么又突然造访?”程七彦对魏斐的到来有些局促,或者说,他在这个男人面前从来都是不安的,自从在古逸那里知道魏斐的过去后,他有点彷徨,原本以为是曾经的死党兄弟,可时过境迁,这人的面目早已被戴上了面具……
要是脱去面具,他也许都不一定能认得这个人了,他们不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时间让人生路出现了许多个岔口,他们早就在不知哪个时刻分道扬镳了。
魏斐迈着优雅沉着的步伐绕到程七彦身后,双手覆在他的肩膀两侧,俯身在他的耳边用魅惑嗓音低语,“不见面是因为我那时候无法与谭玉染抗衡,现在,我要将你从他身边夺回来!”
程七彦霍然起身,对魏斐说道,“我不是谁的什么东西,也不是需要用什么手段来哄骗的小女孩,无所谓什么夺不夺,我在谁身边这是我的自由……谭玉染,我喜欢这个人,我……”
“爱他?”
“对,我爱他。”程七彦这句话仿佛是被魏斐激出来的一般,他用冲动而肯定的口吻那样说。
“哼!”魏斐一声嗤笑,“那你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都对你隐瞒了什么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他让亲手让我失忆的,是他把别人的仇恨引到了我的身上,是他的情~人杀死了我的妻子,这些我都知道……”
“何止这些!”魏斐厉声打断了程七彦的话,他人虽然冷冰冰的,却极少有这样动怒的时候。
“不止又怎样,我现在不想知道了。至于你说我们曾经有什么约定,也请你忘记吧!”程七彦的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七年时间,他身心俱皮。
“你说什么?让我也忘记??”魏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他笑的有些狰狞,上前钳制住了程七彦的肩膀。
程七彦的语气坚决,“你要记着我不拦你,但我已经答应他了,放弃那三年的记忆,永远放弃。”
“啪”的一声,大的有点让人脑子短路的耳光声响起,程七彦被魏斐强大的臂力一巴掌打倒在地,他脑中嗡嗡作响,晕眩了许久,然后才一点一点恢复神智,程七彦用手背蹭了一下被打到开裂的嘴角。紧接着就被魏斐扯起上半身,迎上了他暴怒边缘的目光。
“你为了他居然贱到这个地步!”
魏斐看着程七彦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的脸庞,往事一幕幕在心里交替出现,变成了燃烧怒火的干枝,他突然间吻上了程七彦的唇,用力的掠夺,狂风暴雨一样的侵占,好像要把程七彦撕扯成一块一块的碎肉吞下肚一般。
虽然只是唇舌接触,可程七彦却觉得有种吻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疼痛,窒息,以及突如其来还来不及思考的冲击,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大脑。
吻到口中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魏斐才停止下来,程七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而魏斐的面具在激烈的狂吻中掉落了下来,在看到他的右脸时,程七彦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而这个举动,彻底的激怒了魏斐。
魏斐撕开了程七彦的衣服,看着他赤~裸的胸膛,这个男人让魏斐感到心寒,心寒到想用最折辱人的方式去惩罚他。
他把程七彦扔到了床上,然后解下自己的领带困住了他的双手,他在特种部队磨练了六年的力量与体能,让并不瘦弱的程七彦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魏斐将他的裤子一拉到底,让程七彦的身体全部袒露在了自己眼前,然后开始在他身上用力的抚~摸,从未舍得触碰的身躯,现在却像要把它揉碎一般粗暴野蛮。
“魏斐……你,住手啊……”程七彦的因为挣扎而上气不接下气,这声拒绝,如同从喉咙的血肉中挤出来的一样。
魏斐嗤咬着程七彦的锁骨,“你不是喜欢被男人这样对待吗,即使是被害到家破人亡,只要在床上把你插爽了,你就会神魂颠倒的把一切事情都一笔勾销!”
魏斐眼睛猩红的看着程七彦身体上不久前刚刚被烙印下的青紫吻痕,他用力啃咬吮~吸着,用更加深色的印记覆盖之前的那些。
“停下来……魏斐,求你了……呜……”
紧闭的地方突然异物侵入,柔嫩的肠壁被粗糙的手指刺激着,程七彦紧缩起身体,徒劳的并拢双腿,等待一场无法逃脱的伤害来临。
第130章:真假之间
他的身体不是用来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他尊严和身体的双重践踏,程七彦的身躯不断震颤着,他是真的很害怕,可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不会咬舌自尽去博得一个贞洁烈女的名号。
“小七……你真美……”魏斐灼热的呼吸焚烧着程七彦的理智,他一边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一边紧贴程七彦的身体摩擦,
“不要叫我小七,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程七彦的声音在颤抖,可一字一句都说的斩钉截铁。
魏斐冷嗤,进一步行动起来,这游艇上空无一人,似乎已经在劫难逃了,程七彦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一个字,他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天,再往后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魏斐不让他去想其他的,用自己的坚硬逗弄他软软耷拉着的分身,程七彦的意志被一点点消磨,他口中溢出难以自持的呻~吟。
突然,自房间门口传来一声响动,魏斐与程七彦同时看过去,一瞬间,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被封闭进一个黑色空间里一样,魏斐不悦的蹙起眉看着舱门站着的人,然后从程七彦身上下来,提上了裤子,拉上了拉链,才冷冷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穿着一身警服的刘隐钉在了原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光景,眼底充满了震惊与怒意,可是,他不怒反笑,取下了帽子,“我当然是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活春宫了!”
刘隐笑的凄凉,其实他是来尔海办案的,没想到刚才看见魏斐,于是也悄悄溜上了这艘游艇,没想到竟看见这样一幕,这个他半年前收留在家的落魄男人,他掏心挖肺的对待他,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刘隐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程七彦,知道他是被魏斐强迫的,可眼神还是充满了鄙夷。
程七彦收起了那可耻的姿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咬住手上的领带,为自己解开了束缚,然后下床穿上了裤子,将被撕的残破不堪的上衣裹在了身上。
三个人无言相对,魏斐面上没有丝毫愧色,他敞开的衬衣可以看见他精悍的胸膛和有力的腰身,而神态却是慵懒的,他点燃了一支烟,特别无所谓的吐出烟雾,就像他对刘隐的态度一样。
刘隐气急的几乎模糊了视线,他眨了眨眼,又点点头,“好,算我他妈~的犯贱,一贱就贱了半年,不过,到此为止。”
本来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却没有斩断这一切的勇气,现在亲眼看见了,那么便可以浇灭一厢情愿的执着了,否则再舍不得的话,刘隐自己都会给自己两个耳光。
刘隐拾起桌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戴,大步离去,程七彦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他没有任何立场说话,刘隐和魏斐的关系,他当然能看出来,他想,刘隐就此了断和魏斐的关系未尝不是件好事,想必刘隐还不知道上次心脏起搏器的案件就是魏斐一手策划的吧,如果他明白自己亲手把一个罪犯从牢狱中挽救出来,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程七彦心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吧……
刘隐正准备下游艇,却突然与回来的谭玉染撞见,他警惕的朝游艇里面的房间看,然后绕开了这个警察,冲进了里面。
“七彦!”谭玉染第一眼就看见程七彦满是伤痕的上半身,还有他红肿的半边脸。“你怎么了?”
程七彦摇摇头,平静的道:“我没事……”然后他的目光顺着打开的舱门看见了被扔在游艇上的迪非--在夜色中,看不出他的神色,只是那模特的颀长身躯很颓丧的躺在游艇上。
谭玉染捧着程七彦的脸心疼的摩挲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余光才看见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魏斐与谭玉染的视线对接在一起,就像上次在法庭上一样,其中蕴含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满室的狼藉,与程七彦身上的痕迹,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都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谭玉染走近魏斐,像一条色彩艳丽的蟒蛇正在逼近一只猛虎般,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却散发着同样危险的信号,一个威慑人心,一个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对视着,你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会爆发一场战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蓄势待发而凝固了。
谭玉染危险的眯起眼睛,突然,他举起手枪,对准了魏斐的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在这里把新宇的总裁杀掉毁尸。
魏斐面色如常的看着幽黑的枪口,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狰狞的右脸让人觉得下一刻就会有一头怪兽冲破他俊美的皮囊出来摧毁一切,他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谭玉染亦把枪口抬高,纹丝不动的指着魏斐的要害。
空间内落针可闻,某个未知的世界好像在敲响紧张的鼓点,谭玉染拇指一动,打开了保险,拉动了枪栓,刹那,枪声响起,震动了空气,如同惊醒了休眠的钟摆。
谭玉染与魏斐皆是震惊,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舱门,目瞪口呆的注视着游艇那端发生的一切。
程七彦双手正紧握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手枪,而枪口那头的人,是受伤的迪非,他捂着腰侧,五指的缝隙中不断涌出鲜血,惊恐的看着程七彦,濒临绝境的退到了游艇边缘的白色围栏上,痛苦的弓着身体。
“七彦!”
“小七……”
谭玉染与魏斐同时呼唤着程七彦,而他却对身后的叫喊充耳不闻,他的身影笔挺的伫立在那里,仿佛夜色中将挥刀斩断一切的武士,他决绝而狠历的扣动了三次扳机,三声枪响后,子弹无一例外的打中了迪非的身体,肚子、胸口、手臂各中一枪,血围着枪眼绽放出一朵朵夺目的花。
迪非背靠在围栏上的身躯已经站立不稳,衬着身后港口奢靡闪烁的霓虹,迪非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身体后仰倒进了海里。
水花溅起的声音响起,一望无尽的深海中,多了一个永远沉睡的生命。
程七彦垂下手臂,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男人,脸上漾出一个明艳而又清冷的笑容。
两声惊慌的叫喊再次响起,程七彦晕了过去,也许是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懈了吧,他沉沉的睡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安稳,只是,他的右手始终攥着那把枪,谁都没能把他的手掰开,仿佛那是让他安稳的源头。
………………
在回北都的前一天,程七彦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来尔海一个星期,他还没有这般惬意的看过这里的美景,开端在北都,结局在这座被海水包围的城市吗?
程七彦摇摇头,裸足前行在海滩上,走了一段,他回首去看,刚才踩在沙滩上的足迹已经被浪潮抹平,消失不见,如同他一路行来,沿路丢失掉了一切。
他低头看着地下,踢了踢沙滩上的一个贝壳,汹涌而来,又迅速奔走的海水冲刷着他的脚背,程七彦低着头,看着手里那把手枪,这是那日终结掉季蓝性命的手枪。
纯黑色的枪体,是手工打造而成的,摸上去特别有质感,这是一把左轮手枪,总共能装六发子弹,四发射向了迪非,现在,枪膛里还剩下两颗。
程七彦摊开手心,把那两颗假子弹丢在了岸上,不一会儿,潮水席卷而来,将那两粒子弹一起带走了。
是的,假子弹!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却不具备杀伤力的假子弹,那是程七彦特意装进去的--那四颗假子弹与迪非身上爆裂开的血袋,完美的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有那么一刻,程七彦都差点以为自己亲手断送了杀妻仇人的性命。
可是,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现在,迪非应该在某个地方游上岸了吧。
程七彦选择与谭玉染在一起时,是经过很多心理挣扎的,一开始,他就想赌一赌,而感情这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而程七彦打开感情的闸门时,对谭玉染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请不要骗我。
可事实证明,一台又一台的假戏落幕,走近幕后,后台却还是上演的假戏。
程七彦真的爱了,可他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瓜,他绝不允许这样不明不白的把心交给别人,所以--他为了得到真相而制造假象,这是他从谭玉染那里学来的!
不远处的木质阁楼中,走出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程七彦把枪放进了口袋,朝男子挥了挥手。
碧海蓝天下,有两个男人在携手漫步。
第131章:是非之地
又回到了北都,总觉得这个城市有某种低气压让人呼吸不畅,那几天恍惚的以为逃离了这个地方,而那些始料未及的事却给程七彦的内心敲响了警钟,无论你逃到哪里,有些事永远无法摆脱,有时候抱怨自己不够洒脱,其实是这个世界让你无处可逃。有时候在思考,穷极一生你最后能是个什么结果……不敢想象。
就像一个完美无缺的苹果,它的腐坏也许是内里开始的,好比某些事,悄然无声的发生着变化,即使能嗅到气息,甚至能听到贪婪的虫子躲在里面啃食果肉的声音,但一切已经不可避免,你只能等待它美丽的壳在眼前破碎,指不定里面会蹦出个什么未知生物把你整个吞噬。
程七彦没有乘电梯,而是从公寓的底层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徒步爬上11层--家的所在。中途他会停下来,坐在某层的楼梯口抽烟,一抽就是一包,直到掏不出下一支为止,那种丝丝入肺的有毒烟雾让他镇定,比他更缥缈的东西让他觉得自己不那么空虚,猛吸一口,肺因为不能负荷而导致呛咳不止,咳到窒息,咳的涕泪横流,程七彦会从扭曲的感觉中体会自己的存在。
谭玉染的毒瘾犯了,看他冷的瑟瑟发抖,程七彦真有种把房子烧了跟他一起取暖的冲动,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如同野兽一样为争夺一管冰蓝色液体而大打出手,互相欺骗倒不如这样直接伤害来的更畅快,不知是心软还是觉得太累,程七彦把冰葬注射到了已经神志不清的谭玉染身体里。
寿命不超过五年吗?死了倒也不错!
世界上有那么一种灵丹妙药吗,可以让谭玉染戒掉冰葬,完成他们的契约。
他说:你帮我戒掉冰葬我就放你离开。
在没有意识到那是怎样一种毒的时候,程七彦答应了,有种鬼使神差的错觉,浑然不知那会让自己染上另外一种毒,谭玉染啊,为什么你不能再做的完美些,抑或,自己怎么不傻的彻底一点,偏偏要察觉到,欺骗是因为爱?哈哈哈,那是贱骨头才会有的想法。
程七彦想要和谭玉染分开了,真正的分开,不再见面,不再是任何关系,因为他们之前什么关系是不是,可那朵毒花已经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想要拔出必定是连皮带肉一起扯下来的,世界上没有那种灵丹妙药,所以就只能以谭玉染的死亡来让其枯萎了,当程七彦把冰葬注射到他身体里时,连他自己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看着这朵罂粟妖冶动人,然后再渐渐枯萎。
谭玉染,在你生命的最后五年里,我,会好好陪着你。
……………………
大海能够容纳一切,包括人类的肮脏和罪恶,因此它不能永久保持蔚蓝,有时,会是飘满垃圾和杂物的浑浊颜色,在它无数次眷恋的抚慰,或者盛怒的撞击下,将那些东西重新抛向岸边。
这里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椰树靠着海水将种子传递到令一片沙滩上完成繁衍使命,而这里的沙滩也习惯浪潮为它们带来新的生命。
如程七彦所想,迪非没死,他在海中漂浮了一天一夜,太疲倦了,疲倦到想过就此放任自己的生死,可还是在绝望的一刻看见海上的漂浮物得以在精疲力竭时被海水冲到了这个了无人烟的小岛上。
迪非像死鱼一样趴在岸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才在烈日的暴晒下转醒,他用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反复揉搓着岸上的沙子,最后含了一点到口中,那咯人的口感才让他相信这不是海水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生存的动力催使他竭力爬起来,而他现在最为渴求的就是水,能喝的淡水。
在一片巨大的热带植物的叶片里,迪非找到了里面储存的少量雨水,水里还有微生物在游动,即便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迪非,也顾不得那么许多,闭着眼睛饮下了雨水。
水一滋润,人好像又暂时活过来了一样,迪非的脑子这才开始运转,他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迪非看着自己一身手工定制的高级西装,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高贵的踪影,被海水泡过又被暴晒干,现在十分落魄的罩在身上,而布料上面还清晰可见几个枪眼,那是被假子弹洞穿的,而红色的血浆早已被海水浸泡的没有了颜色。
迪非不知道程七彦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让他演这场戏,他只是为了一线生的希望与之配合,真可悲,他的命从来就不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他现在唯一能断定的是,程七彦让他在谭玉染面前假死,肯定就是想在暗中进行某些事,果然,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谭玉染也不会那么多年非执着于他一个人。
反观自己,不过是他们游戏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尚有用处,那就暂且活着吧。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有程七彦给他的卫星定位器,相信不久后就有人找到他了。
夜幕慢慢笼罩下来,可是这里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小岛上响起了虫鸣和一些动物出没的细微声音,迪非蜷缩在一棵椰子树下,神经质观察四周动静,饥饿和恐惧在折磨着他,仿佛听见死神在向他逼近的脚步声,迪非的眼神便的偏执而充满仇恨。
月光把地上的影像照的若隐若现,让人产生草木皆兵的紧张感,就在迪非快要被逼疯的时候,前方驶来一艘快艇,伴着人声嘈杂和机动轰鸣,快艇上像是下来了一群人,开始搜索着,迪非不敢主动出来,而狼眼手电几乎照亮了半个小岛,出来觅食的猫科动物被吓的消失了踪影。
而不一会儿,一群穿着黑衣西装,保镖模样的男人就训练有素的围住了迪非,并把狼眼手电照射着他,迪非的眼睛一时畏惧强光,用手挡住了光源。
“老板,人找到了。”
随着一声禀报,一个穿着青色及膝风衣的男人从保镖中走出来,银色的腰扣妥帖的收紧腰线,那样优雅从容的姿态,仿佛是从午夜走出来专门惑人的鬼魅。
男人纯黑色的手工皮鞋踩在沙滩上,无声的走近迪非,然后在他面前俯身下来,“迪非少爷,近来可好?”
迪非犹豫再三后放下挡在眼前的手,在狼眼手电的照射中,看清了男人的面孔,虽然他俊美的可以媲美阿波罗神,可迪非却像见到鬼一样瞪大了双眼……“古逸?”
迪非知道有人来找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男人。
古逸邪佞一笑,“真难为迪非少爷还记得鄙人,啧啧,您还真是闲情逸致啊,T台走多了,出来贴近大自然么?”这人还是一贯的调笑,在迪非还没回过神来时,又声音冷硬的下令道:“带走!”
三五保镖过来架起迪非就上了快艇,迪非做着无谓的挣扎,结果被敲了一个脑壳,晕了过去。
快艇带着嘈杂与光亮离开了这座小岛,还这里一片寂静,像是聚集一地的鬼神被遣散了一样,诡异的变得空荡荡,不一会儿,觅食的动物又出动了,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留有外来者脚步的那海岸。
……………………
当知道另一伴已经命不久矣时,你就会放下一切与之相爱,谭玉染停止戒毒时,两人真正的抵死缠绵了,这种短暂的,可贵的时光令人倍感珍贵,程七彦已经毫无保留去爱了,他浑然不觉,这又是一个陷阱,一个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陷阱。
这个陷阱,以爱为名。
魏斐不知,自己的行为把程七彦朝谭玉染推的更近了,以至于他们的命都连到一块儿去了,他痛心疾首,可即使是砍断程七彦的另一半生命,他也要救回曾经那个小七。
秋天到了,所有的惆怅和烦躁都凝结在了这个季节,停滞在人心里,只等一阵秋风将它吹散些许,可它偏又迟迟不来,让人没由来的憋闷不已。
“小汀,跟爸爸回家好不好?不然揪你鼻子……”程七彦已经在这里哄了半天了,跟哄姑奶奶似地。
小汀一点儿没躲,程七彦上来就揪到了她鼻子,甚是尴尬,小汀皱了皱鼻子,哼哼一声,“哼,就是不回!”
小汀还在为程七彦他俩去尔海没带她而怄气,死活赖在奶奶家里,以表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程七彦的耐心基本消耗的差不多了,一声暴呵,“谭玉染!!!”
正在与林施芸交谈的谭玉染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饮料,直冲那父女两跑去,开始进行思想工作,两个大男人正装上场,连个小女孩儿都搞不定,那才叫离奇。
事实证明,小玉出马,一个顶俩!O(∩_∩)O~
最终在谭玉染一再保证以后一家三口一起上去黄石公园看野狼为止才平息了这场不回家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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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诱饵出发
魏斐在尔海的慈善晚宴圆满的收场,而新宇则进一步的声名鹊起,开始了正式与晨淼为敌。
医药是一个有着暴利的行业,其中的利润不可估量,而在新药上市的一轮抢占中,新宇则拔得头筹,夺得了先机。
激素类药物一直是毁誉参半的一个领域,好比一把双刃剑,没有到万不得已,医生不会建议病人使用这类药品,但病到了那个地步,却是非用不可的,激素药历来十分昂贵,也因为其强大的副作用而闻名,国际上对此类药品的科研,都致力于追求效果好的同时也要着重副作用的问题。
而新宇这次居然号称研究出了一种副作用与同类型药品相比降低了百分之七十的激素药,主要正对的就是肿瘤一类的疾病,投放市场后取得了极好的口碑。
紧接着新宇开始了涉足整个特效药市场的大举进攻,而这需要巨大的资金支持,作为一家刚刚兴起的新集团,新宇不可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来干大事,它不过是个因为聚满气体而膨胀的市场怪物而已,的确能摧毁很多东西不假,这是魏斐用心血和钱凝聚起来的泡沫效应。
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新宇居然斥资十个亿进军药品行业,这无疑是一把带着圣光的战剑,一路上不知多少企业会被斩掉,而它觊觎的目标就是晨淼,这个挑战着实不小,并且更让人不敢小觑新宇后面的力量,居然能一下拿出这么多资金,连程七彦也被震惊了一把,魏斐居然选择与别人联手,而且,他还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论怎样,他是站在谭玉染这条阵线上的,而这场较量,他直觉,会异常的惨烈,不是商场,而是人!
从至亲好友,到昨日的形同陌路,再到现在的敌对关系,程七彦很矛盾,但他不会手软,他会认真还击,晨淼的亚洲区,是他与谭玉染一同呵护起来的幼雏,他知道,如果输了这些,谭玉染会失去一切。
就算是死,让他帮爱人死的有尊严些吧。至少有他作陪,不会孤军奋战。
……………………
北都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这条合法红灯区了,因为有夜之城堡Hdaosi坐落于此,把这里烘托的如同一个歌舞升平的王国,让多少人流连忘返,又有为王国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掷千金!?
闪烁的霓虹如同施了迷惑人心的魔法,街道上阻街女郎的美腿和温香?,以及身材性感到喷火的牛郎,让人再也移不动脚步,更移不开眼球,哪怕是死在这里,也是值得的!
莫离现在就是如此,不能移动分毫,但他不想死在这里。
什么?你说老子色心犯了才移不开?我XX你个OO!!你试试在一个足以摔死一只老鼠的高度被吊着看看你移得开移不开。
莫离心里咒骂完这句,再次哭丧着脸看着下面惊悚的高度,抓住那根细细绳索的手不知觉的又紧了一分,这才真是命悬一线啊啊啊啊!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门被人打开,辛雪迈着优雅婀娜的步伐走进来,一双透着狡黠的美眸往房间内环视一圈,脸上笑容立收,从那美丽的外表里隐约可见一只母老虎的雏形,“操操操,那小子跑了!!!给老娘来人呐!!”
一群忠犬以火烧屁~股的速度冲进来,“太太,什么事?”为首的西装鸡气喘吁吁的问他们的女主人,神情一百二十分的惶恐,表情一百八十分的谄媚,态度百分之两百的恭谨。
“那小子跑了,快给老娘派人去追啊,追不回来老娘阉了你们!!还不快去!!”辛雪震怒的声音差点撼动了这座夜之城堡。她本身就有这个能力,何况是故意拔高声调的!
那群两腿忠犬立即又以火烧屁~股的速度滚出了房间,留辛雪一个人在房间里炸毛,然后干脆把手里那杯葡萄酒泼在了脸上才熄灭了想把这房子掀掉的怒火。
莫离吊在房子的外侧,听着屋内的动静,不免偷笑,心道:“阉了你老公去吧!”
辛雪看着房间窗户,冷笑一声,跟老娘斗者,必死无疑!
莫离看见下面的道路几辆轿车轮番出动,想必是去追自己的,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房里没了动静,莫离才放开绳索,攀着Hdaosi的墙体开始移动,灵猴一样轻盈落地。
在辛雪手里经过了将近十个月的魔鬼训练,这里再想关注莫离,难度就大了许多,今天,他终于靠自己的身手和智商逃跑成功!!
结果证明,他的身手是不错,智商也不错,但要看和谁比!
辛雪再次回到刚才那间房间里,她踱步到窗边,不出意料的伸手在窗沿下边摸到一根绳子,这是用墙上的手工编织的毛毯一根根积累下来搓成的,她不会没察觉。
她捻了捻手里的绳子,心想这小子的毅力够可以的啊,这得积攒多少根线才能有这么长啊!想着想着,辛雪脸上得意一笑,配上狡黠的目光,堪称狐媚。
在这里待这么久也该把那小子闷坏了,不如出去放放风,把脖子上的链子放长些,那么这块活生生的有呼吸的诱饵才会让她有更多的收获。
莫离现在已经跑了,而那条能够时刻牵动他的锁链,却牢牢的掌控在了辛雪手里,她自信满满的坐到了沙发里,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房间内的老式留声机响起了六十年代的黑人音乐,别具风情的在屋内回荡。
似乎也是应了这响指的召唤,空无一人的房间中,走出一个男子,他气质如春风一般和煦,面庞清俊,而一双似含情的桃花眼里却蕴含着妖娆的火光,眸子里像有一个在篝火中舞动的美人,叫人忍不住细看,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取了魂魄。
“辛姐找我来有事?”男子低笑着问辛雪,笑容干净无害。却掩不住骨子里横生的妖孽。
“沈饶啊,好久不见呐,过来给老娘揉揉肩膀。”辛雪朝被称为沈饶的男子勾勾手指。
沈饶非常绅士的走过去,为眼前的女士做按摩服务,辛雪惬意的闭上眼睛享受,”我这次有任务指派给你。”
沈饶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继而问道,“辛姐亲自指派任务,想必非常重要吧?”
过了半响,辛雪回头,狐狸眼对上了沈饶的桃花眼,“那个叫程七彦你记得吧?”
沈饶思忖了大概一秒,然后点头,“当然记得,怎么,这次任务和这个人有关?”
“嗯哼,我把莫离放走了,这家伙是个野马,没什么能牵制住他,要想让他完成我给的计划,手里必须有控制住他的东西,而这个程七彦就是遥控器。”辛雪缓缓道来。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程七彦是莫离的姐夫,那小子爱惨了他姐夫,为了那个男人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你能掌控程七彦,那就等于把莫离的死穴握在了手里,还怕他到时候不听话么?呵呵……”辛雪理了理秀发,把桌上的一叠资料拿过来交给沈饶。
沈饶面不改色的接过来看了一下,忽而问道,“辛姐把为什么突然把莫离放走……难道?”
“对!所以这次任务至关重要,关乎阿寒的仇恨,也关乎我们自己的存亡。”辛雪目光灼灼,从那一向玩味慵懒的目光中,竟可以读出一种痛。
沈饶晃晃手里的资料,“可这个程七彦不是有有姘头了吗,而且还是晨淼的总裁!”
“怎么,你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沈饶只手贴在胸前,然后单膝跪地,虔诚的说道:“感谢女王殿下赐予我无穷尽的魅力!”
辛雪抽回了被吻过的左手,笑靥如花的说:“去把先生请来吧,我有事和他商量。”
“是!”
不一会儿,高胜寒就来到了辛雪的房间,辛雪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我准备了晚餐!”
高胜寒刀削斧凿般的俊美五官浮现出一抹引人沉沦的笑容,半侧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莫名的为他沉稳的气质增添一分柔和,万分引人陶醉,“嗯,我刚才听沈饶说你把那个姓莫的小子放了?”
“嗯哼,怎么,你不舍了?”辛雪意有所指的问。
其实高胜寒不过是上次盛怒之下碰过那小子一次而已,要是辛雪不提,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号人,不过这一想起,那身体倒是真的很美味,高胜寒不由促狭一叹,“的确很不舍啊!”
……………………
媒体现在对晨淼和新宇的在股市上的搏杀给予了十分高调的渲染,从市场份额,到专家点评,再到商业策略,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这算是给了两家公司做了免费的宣传。
晨淼无论哪方面讲都是更甚一筹的,而新宇那十个亿就像重磅炸弹一样丢进了舆论池里,激起了千层浪,程七彦正在着手调查魏斐这比资金的来源。
而他想再次去找古逸,而那个神秘的男人却从那栋长满绿色藤蔓的三层小楼消失不见了,程七彦真觉得自己是不是见鬼了,他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回家后,程七彦看见谭玉染正在做饭,小汀在厨房帮打下手,恍惚间,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有些事看淡了,看穿了未必不好,有些东西,你失去也许不过如此,而得到的,你尽情的去享用,它便是满满的温暖。
记得那时候,他们三个人还埋头在这厨房内共同活捉一条鱼,还因为去游乐园坐摩天轮而被自己女儿出卖,当时觉得做父亲的危机感来临了,而现在,他们形同一家人了。
不,准确的说,不管哪个角度,他们确切无疑就是一家人了。
少了谁都会觉得那是一种生活和心理的缺失,然而,谭玉染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他该如何面对呢?
程七彦从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而有朝一日,小汀如何接受呢?
原来这是一个家,一个即将遭受一次灭顶打击的家,像很多年前那样,那种痛苦是否会循环往复进入下一个十年?
“爸爸,你回来了,呜呜呜呜~你今天都没来接人家,我跟同学说我有两个爸爸,可他们不信,气死人了,我以为你会和小玉一起来的,可恶啦,你居然没来,我好没面子!!!爸爸,爸爸!!哎呀,小玉,爸爸哭了,你快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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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家对沈饶有印象吗?嗯嗯,如果忘记的亲可以倒回去看一下83章和84章哦O(∩_∩)O~
小莫离又出场了呢,大家留言支持哟~
第133章:被贼惦记
秋风卷走了暑气,天已经渐渐不再炎热了,一到夜晚,就更是凉飕飕的,不开空调躲在一床薄被里,不冷不热刚刚好,程七彦枕着谭玉染的臂弯,脸紧贴的他丝质面料的睡衣,触感柔软清凉,而他的怀抱则暖热舒适,程七彦再往里缩了缩。
谭玉染也没有睡着,他轻轻掩好被角,在黑暗中伸手细细摩挲程七彦的脸,用手指沿着他的五官线条慢慢勾勒,描绘他的眉眼,拇指摸过他凉凉的眼皮,食指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在鼻尖上停留,然后往下坠落到他柔软却总是倔强紧抿的棱形薄唇上,眷恋的来回摩挲着,而程七彦则安静的闭着眼,感受他的指间温存。谭玉染的手心抚上程七彦脸庞,肌肤清爽光滑,没有了湿热的液体。
从头至尾他只见程七彦掉过两次眼泪,上次是因为他毒瘾发作打碎了他的婚纱照,那些碎片翻搅着他的心,似是要把莫冰嫣从中分离,而刚才回家,他凝望着自己时掉下的泪水,全然是因为他谭玉染,可他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觉得好过。
他怔怔的看着程七彦有泪滑过的脸,两人就那样,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样站立在那里。
小汀心疼的拉拉谭玉染的衣袖,把他的神志拽回,他抱起小汀走到程七彦面前,“小汀,把爸爸的眼泪擦干。”
小汀倚到程七彦肩上,小手为他抹去泪痕,她觉得,又要失去什么了,爸爸的眼泪只因生命打开了缺口而流,小汀凑过去亲亲程七彦的脸,“爸爸不哭,我都没有哭啊……”她不懂那是为什么,只觉得惶恐,她摇晃着谭玉染,向他求助,“小玉,你亲亲爸爸,那样他就不哭了……”
谭玉染真的过去吻了吻程七彦的嘴角,吸走即将落入他嘴里的苦涩液体,程七彦笑了,笑靥绽放于苦涩中,令人揪心的疼。他靠在了谭玉染的肩膀上,小汀在他们中间,大眼细微的注视着他们的表情,仿佛要在失去前,把真切的东西印在小小的心里。
……………………
莫离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城市中,这座用钢筋水泥组成的迷宫,就是他所向往的自由之地吗?--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惊险与重获自由的欢乐让他好像打了鸡血似地,心好像随时都会因为这样的激动而跳出胸膛。
辛雪派出来搜索的人几乎搅动了大半个北都,而他每一次都有惊无险的将将躲过,夜已过半,搜寻的声势似乎小了点,他从一堆垃圾中冒出头,操!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
他逃出来了,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比在死神面前求生还要困难,而现在轻易的就呼吸到了牢笼外的空气,莫离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几乎不愿意去回想在Hdaosi所受的折磨,他的双手沾满了别人的鲜血,只为自己能够活下来。
杀了对方,你就能活下来,否则你就会被杀死--在弱肉强食的考验中,无论何时何地,莫离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对方,他不会畏惧,因为太渴望生了,然而事后却被恐惧所纠缠,他永远也无法习惯,他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而已,为何命运的轨道会如此偏颇,他不知道……
一阵凉风吹过这个黑暗的巷子,唤回了莫离游走的思绪,不管怎么说,他终于逃了出来,其他的都不再重要,眼下要做的就是怎么确保安全。
莫离把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忽略了,以至于没有去想这次逃跑为什么会顺利的有些诡异。
他穿着一件无袖T恤,身上什么也没有带,现在入秋的夜晚让他刚刚出过汗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莫离搓了搓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看着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巷子。
巷子的两旁堆放着一些垃圾,好像还是分类的,这里应该是红灯区后面没有被开发的一片居民区吧,刚才趁乱才跑到这里的躲起来的,莫离前后看了一眼,从一堆废纸箱里出来,然后朝巷子外面走去。
路灯被附近顽皮的孩子用石头砸烂了,所以没有一点光亮,忽然,莫离看见前方有一个电话亭,现在正好四下无人,莫离躲进了电话亭里。
“呼……”狭小的空间阻隔了外面的冷空气,莫离觉得暖和些了,他靠在电话亭的一角,看着里面陈旧的公用电话,一个念头从心头升起,心好像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现在给姐夫打电话会影响他休息吗?自己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姐夫了,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为自己的失踪而着急,现在过的好不好……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听听就好。
莫离越想越冲动,已经无法阻挡想要给程七彦打电话的冲动,莫名的,他呼吸有些急促的拿起电话,拨号时才懊恼的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更别说电话卡了,正当莫离气得想把电话砸掉时,却突然看见电话亭的角落里有一枚硬币。
猫了个咪的,这居然是老式的投币电话,莫离惊喜的差点抱着那老古董亲了一口,然后蹲下去够角落里的一元硬币,好不容易才把它掏出来。
莫离的心情似乎比策划逃跑还要来的更紧张,他把硬币塞入投币孔,然后按下了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有些微颤抖的把听筒放在耳旁。
等待音让莫离几乎忘记了呼吸,一声……两声……三声……
电话响个不停,程七彦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把手伸出被子摸索着床头的电话,然后接起。
“喂,请问哪位?”
带着睡意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含糊,传到莫离耳朵里却掀起了激烈的心潮,一时间心内五味俱全,各种感受在心里不停翻涌着。
莫离害怕自己将那声久违的“姐夫”脱口而出,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喉头攒动,艰难的抑制自己的情绪,期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哪位?”程七彦重复了一遍,可那头仍然没有回音。
他直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睁开了迷蒙睡眼,神情专注起来,谨慎的问道,“你是谁?说话啊!”
“谁呀?”谭玉染也被吵醒,把灯打开看向程七彦。
莫离忍了整整十个月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哽咽着发出微小的抽泣声,可电话那头却突然响起一个姐夫以外的男人声音,莫离恍若遭到了雷击,迅速挂掉了电话。
“挂了……”程七彦看着谭玉染,有些莫名其妙,“睡吧,没准是打错的。”
程七彦放下电话,两人继续相拥而眠,可程七彦却再也睡不着,心里某片空落落的地方在不安的悸动,他很快又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电话看了一下刚才的来电号码。
是公用电话的号码……程七彦蹙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放弃了思索,再次挨着谭玉染睡下了。
莫离蹲在了电话亭的一角,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他知道,那个声音肯定是谭玉染的,没错,电视上那些报道不是假的,姐夫真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现在是睡觉时间吧,或许他们就躺在同一张床上。
他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的人,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看样子他应该过的不错吧,也许早忘了一个叫莫离的傻小子。
莫离觉得突然丢失了许多意义,在生死考验中活下来的意义,在折磨中坚持下来的意义,逃跑出来的意义,他全部全部都是为了那个他喜欢的人,可是,刚才那一块钱的硬币,却买断了他的十多年的暗自喜欢。
今晚的夜不知为何那么漫长,莫离在电话亭里哭累了,抬起头看着外面,夜色仿佛更深了,他趔趄的站起来,走出了电话亭。
莫离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路上没有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里,他捂住饿的咕咕叫唤的肚子,与一辆银色捷豹擦身而过。
忽然,莫离顿住了脚步,退回去看着车窗大开的捷豹。
车窗不仅开着,而且司机在驾驶位上仰头大睡,当然,莫离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里面的一盒蛋糕,他咽了口唾沫,现在填饱肚子比什么都来的更实际。
某人贼心一起,看着那盒令人垂涎的蛋糕,还有熟睡的司机。
莫离把上半身探进捷豹的车窗内,然后拿到了那盒蛋糕,在退出来时,他看见司机上衣口袋里的钱夹,于是准备顺手牵羊,可是他把手抄进那人的胸口时,手腕却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钳制住。
“哈哈,想跑!!?”
抓住莫离的,赫然是那个司机,莫离这才回过神,这人刚才明显是在假睡,以莫离现在的身手,实在很难有对手,可他现在居然无法挣脱这个男人的禁锢。莫离惊惶的看着这个人,他的长相可以说很英俊,然而眼神却透出一种偏执狂般的狰狞,他紧紧抓着莫离的手,两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较量着。
猝不及防间,莫离的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记,身躯颓然软了下去,顺势被男人从车窗拽进了车里。
如墨的夜色中,那抹银色的车影渐渐远去,在黎明到来时,一切已经没了痕迹。
第134章:危险逼近
一切混乱在程七彦心里沉淀了下来,现在的生活如同沉积着淤泥的湖底一样,不去搅动它,一切都无声的沉寂着,他不再做噩梦,因为他不再去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片段,它们已经没有能力循环往复的出现在他脑海里了,只好无力的被现实所驱散。
和往常一样,程七彦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白色的窗帘被晨风温柔抚慰,不浮躁,不混沌,安静的印入他的眼底。程七彦从床上起来,而他的身旁,是一个有着人形轮廓的被窝,尚有温度,像他印在他心底里的痕迹,也许五年后,它还是这个样子,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晰,但不知感觉能否像现在这样鲜明。
在镜子前打领带时,程七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床头的电话,昨晚那个来电在他心里留下一点怪怪的余味,又没有踪迹的消失了。
现在时间还早,可谭玉染和程七彦都早早的起来了,因为最近公司有很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理,谭玉染在北都的两年期限也快到了,本来在亚洲市场的顺利发展现在杀出一个魏斐,受到了巨大的阻力,不管好坏,两年时间一到他就得回美国去,区别就在于,好的话他手里有一把利剑,不好的话,他就只能两手空空回去接受那人的挑战了。
程七彦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他要和谭玉染一起去面对,美国,是这个什么样子呢,程七彦没去过,不过,有人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程七彦打开女儿的房门,他轻轻走进去,坐在了床边,从这个可爱的房间细细观察女儿的成长,不知不觉,她已经十岁了呢,如果没有这朵太阳花一样的小生命依附,也许程七彦的生命也早就流逝了。
小汀睡觉仍旧习惯开着灯睡,橘黄色的小台灯上,贴着一张大头贴,那是上次三人去游乐园坐摩天轮照的,所有人的笑脸都被光衬托的暖暖的。
“小汀,起床了。”
“嗯~”
程七彦轻声一叫,小汀打开睡眼,然后就一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没有赖床,程七彦很心疼,小汀又变的像当初自己失去妻子时那样,非常懂事,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
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呢?
程七彦为小汀套上粉色的小外套,小汀忽然说道,“爸爸,我又想学钢琴了!”
“嗯?你不是不愿意学么?”小汀站在床边,程七彦给她扣纽扣。
“谁说我不愿意学啦,现在小玉忙嘛,没人教我,学校要举办钢琴大赛,第一是我的!”小汀得意的在床上叉着腰,“爸爸和小玉有努力的事,我也有啊,我希望能做到让爸爸开心的事~”
小汀把额头抵在程七彦的额头上,程七彦觉得,此生拥有的最大财富就是这个女孩儿了,至少为了她,可以让谭玉染活下来吗?
“喂,妈妈,你今天有空吗,麻烦你去帮小汀找个钢琴老师吧,我最近有点忙,嗯,好……呵呵,是啊。。。。”程七彦在电话里和林施芸谈天说笑,却怎么也不会料到,这次找什么钢琴老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引狼入室之举。
…………………………
莫离,莫离……你在哪里,我到处找你……莫离,莫离,莫离…………
耳畔有个挥之不去的声音一直在呼唤自己,如此有存在感,可是眼前却好像缭绕着云雾,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莫离挥舞着手臂,却怎么也碰不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渐渐的,声音随风飘远,莫离迈着踉跄的步伐追赶着……
“姐夫……姐夫……”
莫离追寻着那个方向,可脚下却一下踏空,接着是无止尽的坠落,往悬崖深处堕去,而恐惧感在那一刻升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啊--”
莫离惊呼着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坐在床上大口呼吸,待喘息平定,他的视线才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有神的双眼充满疑惑,只有额头上的汗珠还可见刚才遗留的惊魂未定。
莫离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昨夜的记忆--是那辆捷豹上的男人,自己被他钳制住后,接着就被人从后面打晕,直到现在醒来,莫离蹙眉思忖,难道是被辛雪的人抓回Hdaosi了?
不,不像,莫离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房间透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于Hdaosi,这个房间有着欧洲田园风格的装修,清新自然中沾染了一点艺术感,从房间的大小和格局看,这应该是个地下建筑,因为四周没有窗户,莫离下床趴在地上,用手敲击了一下地面,这让他更加断定刚才的猜测。
又是一个与外界完全绝缘的鬼地方,莫离困惑难当,为什么霉运总是如影随形?他来不及懊恼,沿着墙壁侧耳倾听,希望能发现什么动静和线索,他俯在门扉上,被辛雪训练出来的灵敏耳朵闻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莫离立即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儿,几个侍者端着各式菜肴和点心鱼贯而入,在桌上一一摆放整齐后,排成一列站在旁边。
莫离缩在被子里看着他们,然后看了看桌上的美食,他当然记得自己就是为了偷那么一口吃的才被人逮住的,刚才是没想起来,现在一想,饥饿简直使人发疯!
这些吃的难道是给自己准备的?
莫离期待的等了很久,可那些侍者却跟木头人一样站的笔直,个个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表示任何邀请之意。
莫离气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把被子一踢,走过去就开始大快朵颐,那些侍者淡定的有点渗人的目光令莫离被食物噎着了,但见并没有人上前来阻止,莫离吃的更加豪爽了,把一切事情抛诸脑后,他以行动验证着自己死也要做饱死鬼的座右铭,而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狼吞虎咽的样子会被监视器全部记录下来,一帧不少的传到了另一个房间的液晶屏幕上,被人一览无遗。
男人对准电视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莫离难看的吃相被定格在屏幕上,男人冷哼一声,随即是止不住的大笑,高胜寒啊高胜寒,你和辛雪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培养出这么个货色么?
男人低沉的笑声造成身体的震颤,睡袍松垮垮的带子滑落至两旁,露出他精赤的身躯。
男人一把将畏缩在沙发旁的裸~体少女的头摁在了自己胯间,而玩味中带着冉冉火焰的目光却紧盯着液晶屏幕上那个少年的脸。
…………………………
程七彦今天早早离开了公司,把手头的事物交代给了另外一个助理,自己回了家,林施芸给小汀找到了钢琴老师,是上门来单独教授课程的,所以程七彦这个家长必须要回家一趟了。
程七彦生怕回来迟了失礼,一路上紧赶慢赶到了家,他急急忙忙的出了电梯,摸出钥匙打开家门,弯腰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却顿住了身形,室内传来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那旋律缠绕住了程七彦的心绪。他轻轻把公事包和钥匙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仅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走近了琴声的源头。
客厅内,钢琴前,师生二人正坐在钢琴前认真的弹奏着,程七彦看着他们的背影。
小汀跟着曲子的节奏缓缓摆动着脑袋,而旁边的男子,则挺直着脊背,从背影中就可以读出一种雅,一种极醉人的温和气质。
等到一曲终,程七彦才走上前去。
“爸爸,你回来了!”小汀跑到他身旁。
弹钢琴的男子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他有些失措的转过身,看到程七彦后稍微有些吃惊,随即又露出淡雅一笑,“你好,你就是小汀的家长?”
“嗯,我是小汀的爸爸……请问老师贵姓,我好像……如果没记错的,我们是否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程七彦不太确定的问道。
“呵呵,是,我姓沈,叫沈饶,在晨淼集团举办的舞会上,我在那里演奏过钢琴。”沈饶一双惹人的桃花眼看着程七彦,偏偏又是那种不给人任何压力的浅色眼眸,像是饱含着许多意思,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盯着你一样。
程七彦看向沈饶的目光,恍然大悟的点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有过短暂的交谈,后来你还给了我一张名片。”
沈饶当日穿着燕尾服的身影在钢琴前投入的弹奏,衬着一旁碧波潋滟的喷泉,神情舒展恬淡,给了程七彦极深的印象,那种状态一直是他所羡慕的,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那个弹钢琴的男子甚至一度在程七彦心中留下了一种遗憾,而那人,正是站在眼前的这个钢琴老师,沈饶。
“嗯,从今天起,我每周一到周五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教小乐汀钢琴,课程时间是两个小时。”沈饶如泉水流动的清澈声音响起。
恍然回神,程七彦自知有些失态,他微微一笑,掩饰自己思绪的游离,然后请沈饶坐下,他拿出钱夹,“对了,你当时给我的名片我还一直存留着呢,我那时候就在想如果女儿学钢琴的话,最好能请到你做老师……”程七彦看了一眼名片,对这个男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呵呵,Hdaosi音乐学院的院长居然能够亲自来教我家小汀弹琴,真是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沈饶轻笑,与程七彦交谈着。
突然,小汀在一旁插嘴,朗声道:“沈老师钢琴弹的没有小玉好。”
沈饶面上保持着微笑,可心里却咯噔一下,小玉?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谭玉染……这个称呼还真是-_-|||……看来,搞定程七彦前,还得先搞定这个小妮子。
程七彦瞪了小汀一眼,“程乐汀,你--呃,沈老师不要介意,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程七彦满脸尴尬。
“呵呵,没事的,孩子很可爱,刚才还招待我吃蛋糕呢,对吧,小汀。”
沈饶清俊的脸上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可这对程乐汀同学似乎一点也不管用,她把脸转到一边哼了一声。
“是吗小汀,这么懂礼貌。”程七彦在一旁打圆场,揉揉小汀的一头卷毛,想把她的脑袋扭过去,小汀再次转头,又哼了一声。
“呵呵……”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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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沈饶可是牛郎杀手团的成员之一,咕~~(╯﹏╰)b辛雪把他派到小七身边是想干什么呢?真令人担心呢~】
【众:你丫后妈,担心个毛,小七和小玉的麻烦从头到尾都没少过,PIA飞乃--】
囧死淫!
第135章:互相隐瞒
昏暗潮湿的房间里,弥散着一股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地上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从窄小的窗户射进几缕秋日的阳光,微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扬,找不到归宿。
忽然,房间里亮起灯光,老旧的白炽灯把四周的空气都照的好像有些浑浊,一个男人掩住口鼻从木门处走进来,他衣着光鲜,但并不显得张扬,而面貌则是少见的俊雅,男人神色沉静,举止从容。
“你们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男人的口吻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在下命令,但其中的意思却不容置疑,旁边站着的属下立即无声的退下,并带上了木门。
待房间无旁人后,男人走到了前方的椅子上坐下,而椅子前面,还有一张木桌,像是个审讯台--对面,赫然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衣着光鲜的男人看着他,他浑身布满鞭痕,衬衣被抽打成了条状,破败不堪的挂在身上,连掩体都不够,而他修长的四肢,则被锁链禁锢,拉扯成大字型固定在红色的砖墙上。
闻声,墙上那人抬起低垂的头,他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可见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可能已经撑不住了,而五官和轮廓仍可见清秀的模样。
看见那衣着光鲜得体的男人,他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可算的上笑容的表情,干哑的嗓音说道:“程……程先生,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身为晨淼集团总裁的秘书,您不该是大忙人吗?”
程七彦失笑,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拢了拢外套,这里很潮湿,所以有点阴冷,过了半响,程七彦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专门来看你的呀,不知道迪非少爷可习惯这里的环境。”
迪非干咳两声,却扯动了身上的口子,表情显然是在承受痛苦,他没有回答程七彦的问题,而是把话题扯到另一边去了,“谭玉染不知道你把我关在这里了吧?”
“当然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又怎样,你还指望他救你于水火不成?”程七彦的目光,从一贯的漠然中透出一丝锐利的冰冷。
迪非的唇角挂着一抹苦笑,果然,这个程七彦也是个城府颇深的人,早该料到的,那日他用假子弹骗过了谭玉染的眼睛,现在自己欠他两条命,落到他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迪非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被魏斐开出的条件诱~惑,跟他一同出现在尔海,碰到了避之不及的谭玉染,又招惹了这个程七彦,现在人人都想要他的命,还不如一直躲避在谭凉景那里……就算被利用,也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你能不能放了我?”迪非颤声问?对慢慢踱步过来的程七彦充满了恐惧。
“那得看你知道什么了,你提供的信息足够换自己一命的话,我自然会放了你。”程七彦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说,就像在和合作伙伴谈合同一样。
迪非知道程七彦把每一笔帐都记在了心中,自己杀了他老婆,如果什么都说了,到时候他肯定把帐算清楚,他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如果不说,那他不会让自己死,但有的是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迪非想了足足有十分钟。
“迪非少爷,想好了吗?”程七彦出言提醒。
“我……”迪非咬了咬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与其死的干脆,不如把这条贱命往后拖延一下吧,没准,会有转机……迪非这样想。
“哼……”程七彦冷笑一声,转身拿起了旁边火盆里烧红的烙铁,走到迪非面前。
通红的三角形烙铁在迪非的胸前犹疑,迪非吓的连呼吸都不畅了,可是胸前已经布满伤痕,找不到一块儿好皮下手,程七彦把烙铁举到了迪非的面前。
“你……你……不……不要……不不不!!”迪非拼命摇头。
“你说是印在左眼好呢,还有右眼好?”程七彦温和的征求着迪非的意见,“快选啊,都不烫了…………那我给你决定吧,就右眼好了--”
眼看那滚烫的烙铁就朝右眼直逼而来,迪非撕心裂肺的吼道:“我说,我全都说!”
程七彦把烙铁重新放回了火盆里,走到桌子边坐下,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迪非开口。
“你失忆的事确实是谭玉染一手所为,但你妻子的死,不是他干的,也不是季蓝,而是……是他哥哥让我……让我来杀你,可是你却逃过了那一劫,你妻子为救你,才……”
一声巨响,程七彦推翻了面前的桌子,打倒了旁边星火跳跃的火盆,里面的炭火滚落一地,映红了整间屋子,把他的脸得衬的仿佛在开满罂粟的花海里迷茫,黑色的发丝脱离了啫喱水的束缚垂了几缕在他光洁的额前,程七彦闭上眼睛,像在做什么挣扎。
迪非早已吓的颤栗不止,停止了言语。
那支香烟还夹在程七彦的指间,他缓缓抬起手,吸了一口,“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注射冰葬吗?”
“他……为了救你,那时候谭玉染还没有势力,无法与谭凉景抗衡,他用那种自残的方法威胁谭凉景放过你,所以后来的七年你才能平安度过……谭凉景对谭玉染有……有那种……那种兄弟感情以外的想法,可是谭玉染喜欢的是你……于是谭凉景答应把晨淼的亚洲区给谭玉染拓展,用两年的时间组建他自己的力量,如果他能够赢过谭凉景,那么死的就是谭凉景……如果输的话……你,你和他就都……”
这些断断续续的陈述,如同有毒的尼古丁一样,程七彦只是沉默的吸取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七彦从屋里走了出来,把已经有些烫手的烟蒂扔在了地上,几个属下近前一步,跟在他身后。
须臾的沉默后,程七彦开口吩咐道:“把他换个地方关起来吧,要看紧了,还有,给他的伤口上点药,不要让他死了。”
“是。”
秋风吹来了凉意,程七彦将外套的领子竖起来,徒步走在街道上,心中有事的时候,他总喜欢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穿梭,当疲劳的时候,一切就都能够沉淀下去了。
公园里的银杏叶已经在飘落,洒下一片黄橙橙金灿灿的落寞,就像无论多激烈的心事,最终都会归于平静一样,淹没在过去的时光里。
…………
这几天,谭玉染多数时候在加班,而因为有另外一个助理的缘故,程七彦可以早早的下班,他以为程七彦最近心情不好需要放松,其实程七彦是在为他担心,有些事,人们总不愿意往糟糕的方面去想,但其实它依旧存在,你不说,它就只会是一个隐疾,而不足以形成血淋淋的伤口。
但它说不定是个绝症,想去摘除的时候,毒液早已溃散到全身。
……
又是一个冬天临近了,小汀在为圣诞节的钢琴比赛而卖力学习,这是她今年准备的礼物,而去年的圣诞节,还有些痕迹印在现在的生活里。那贴了满墙的大头贴和全家福,并不会因为生活的琐碎而被冲散,反而会因为一点一滴而凝聚起来。
沈饶每天准时准点来到她家教授钢琴课,那双桃花眼似不经意的注视着这个家里的每一点细节,从小汀嘴里,他知道了不少事情,可是这父女两个都差不多,十分的难以搞定。
沈饶当然知道,对付程七彦不能用勾~引那套,这个男人不是同性恋,也不是会放纵自己的人,就像一片幽深的湖水一样,即使丢个什么巨石下去,也激不起多大涟漪,没过多久他就能恢复如常。
女儿软硬不吃,怎么讨好也没用,就认准了她家小玉。
老爸是个全面伪装的高手,把最脆弱的一面隐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沈饶接手任务这么久,从来没用这么寸步难行过,又不能用特殊手段,如果这么等下去,估计自己成了化石,程七彦也不会有所改变。
所以,当然要制造机会啦!
沈饶看着满墙花花绿绿的大头贴,顺手撕了一张下来,揉成了一粒小小的纸团捏在手里,脸上漾起一丝魅人的微笑。
第136章:生死攸关
天空从清晨开始就一直维持着铅色,低沉的乌云把冷空气都给压了下来,晚上,下起了冻雨,寒冷用雨水微弱的脚步声宣告着它的到来。
程七彦套上了一件薄薄的米色针织衫,他穿梭在各个房间,把窗帘一一拉上,正在此时,门铃响起,程七彦放下客厅只拉上一半的窗帘,快步走到玄关。
“呃,是沈老师啊,快请进……”程七彦看见是沈饶,不明白他这么晚来有什么事,但还是赶紧让开了门口。
“就程先生一个人在家吗?”沈饶看似不经意的问,清俊的面庞带着永恒不变的笑容。
“是啊,小汀去奶奶家了,她说今天做糖饼,现在小孩儿没见过那个,觉得挺稀奇的……”程七彦边说边把沈饶迎到屋里,这个话题避开了谭玉染,因为他今晚去参加一个舞会了,“这不孩子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呃……沈老师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饶听了程七彦的前半句话有些走神,一个人在家么,呵……终于有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哦,我是来给小汀送琴谱的,我们敲定的参赛曲目,正好顺路我就给拿进来了。”
“这样啊,真是麻烦你了。”程七彦接过琴谱扫了一眼,“沈老师坐下喝杯咖啡吧……”正说着,程七彦已经去冲泡咖啡了。
“嗯,也好,外面很冷啊。”沈饶的目光扫了一眼漆黑的窗外。
程七彦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他无处去娱乐,睡觉也还早,干脆拿出了别人送的咖啡豆,摆上煮咖啡的器具开始现磨,沈饶也不介意等,而是坐到了钢琴前,弹奏起了一首应景的曲子。
窗外冷雨飘飞,屋内蓝调慵懒,如同若即若离的暧昧。
程七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个气氛让觉得前所未有的怪,他听着背后的钢琴曲,脑子里在想沈饶这个人,他给了程七彦所有片面上最好的印象,但仅此而已,是什么感觉根本谈不上,可现在第一次异样的感觉却让程七彦觉得如此的怪,他差点防备的想要就此结束这个氛围。
正当程七彦想要回头去看沈饶时,却突如其来的被动接受了他和沈饶之间的第一次身体接触。程七彦觉得心弦都被震颤了。
…………………………
烦人的应酬结束后,谭玉染带着几分醉意被下属搀扶着坐进了车子里,脸上无端的挂着一丝笑容,本来就显妖冶的眉眼因为微醺而更加魅人。
他含着笑倚靠在后排座里假寐,脑子里思虑着这两年期限的事情,一转眼,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他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但这不过是形成了一个防御的外壳,还不足以成为手中的利剑,关键就看这剩下的几个月啦……
谭玉染轻叹一声,司机在前面沉默的开着车,流线型的车身如箭一样飞逝过窗外的霓虹,让谭玉染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他知道程七彦在暗中调查他的事,幸而留下了迪非的命,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至少是暂时的,现在他们都是用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相处模式,但这不是谭玉染想要的,不过,在逾越过屏障前,这样或许是最好的了。
不知车子稳健的行驶了多久,谭玉染在酒精的麻痹下无知无觉的睡了个自然醒,直到周围安静的异乎寻常他才一下抬起眼帘,车子停泊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鬼地方,外面漆黑一片,而司机早不见了踪影。
谭玉染的酒意立即就蒸发殆尽,黑色眼眸像蕴含着魔咒的深潭一般,他感觉到了四周潜伏的杀机,迅速移到了前面的驾驶位上,还不等他发动车子,四面八方灯火通明,眼睛一时受不了强光照射,谭玉染将胳膊挡在了眼前,而视线不能所及之处,正有许多双嗜血的眼睛正在紧盯着他。
空旷无边的地上,多辆轿车围住了谭玉染的车子,像是在围困野兽一样把灯光全部照射向他。
谭玉染在车内坐稳,眯起眼睛发动车子想要突围,如果离不开就只能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在这寒冷的雨夜里,漆黑的夜空下,响彻着发动机轰鸣的声音,谭玉染只身开车与周围的车辆周旋起来,而去路全部被堵截,可谓四面楚歌。
发动机还在沉闷的轰鸣,而车却在原地寸步难行,突然间,谭玉染将车子急速倒退,重创了后面觊觎他的车辆,碰撞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颗子弹飞旋而来,谭玉染侧身一躲,要害处避开了,而肩膀却代为受过挨了这一枪,疼痛从肩膀传导到了半侧身躯,令谭玉染的一半身体都为之僵硬。
那颗子弹的特性并不是以快取胜,强大的绞合力让它能在穿透人的皮肤后在血脉筋骨间转动,谭玉染捂住肩膀,血液流遍了半侧身体,连皮鞋里都能感觉到血液的黏湿。大概骨头已经被搅碎了……如果击中身体中央的话,谭玉染的五脏六腑恐怕都已经没一样完好的了。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谭玉染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怒火,如同被冰葬点起的烈焰一样,烧红了他的黑色瞳仁。
谭玉染将灵活的右手和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左手一同紧握方向盘,然后猛踩油门,谭玉染驾驶着车子借助地上的一个斜坡飞跃而起,车身从空中跳过了前面的障碍,重重的落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一刻也不容缓,时速表指的针指向了极限,谭玉染的车在前面风驰电掣,在颠簸的郊区路面上摆脱身后的追兵,而身后的子弹却赶在车速前面射向车内的谭玉染。
他放开了方向盘,身体躲避在车座下,无人驾驶的车子仍然在急速向前,枪林弹雨中,谭玉染渐渐因为失血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车灯将浩瀚的夜空都照亮了,星宿躲在乌云后面沉默的观看着这场生死时速的追击。
忽然,前面也驶来几辆车子,谭玉染心下一凛,却听到前方的子弹绕过他向身后的追兵打去。
“总裁,这边来。”
是心腹江青,谭玉染松了一口气,刚才强压的疼痛现在几乎能令他昏厥,他打起精神,继续把车朝前开,在与江青前来接应的车子擦身而过时,谭玉染在电光火石间打开车门,临空一个鱼跃,飞扑到了那辆车里。
“总裁,你受伤了,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谭玉染摆手阻止了江青的话,“不晚,呃……”他赶快收手捂住伤处,江青也不再多言,枪口靠在车窗边就是几个连续射击,有效的阻挡了后面的追赶。
而那辆被丢弃的车辆在失去人的控制后,几个翻滚截拦在了后边,江青一枪打爆了车辆的油箱。
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甚至波及了后面追赶的车辆,彻底截止了那群索命鬼的路。
谭玉染身体因为失血而痉~挛,猛的向上一弹,整个身体紧绷起来,意识陷入混乱的状态中去。
………………………
程七彦被沈饶从身后抱住,触不及防间已经被他扑倒在地上,程七彦被摔的头晕眼花,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他震惊的看着被消音子弹击穿的窗户玻璃,恐惧感这才油然而生。
许久以后,屋内又恢复了异样的寂静……居然,居然有人打冷枪,如果不是沈饶及时按倒自己,也许那颗子弹在击穿窗户玻璃后,就直接射向了他的脑袋了。
程七彦感激的看了沈饶一眼,而沈饶此时还压在他的身上,目光似有形一般勾住了程七彦的心神,让他无处闪躲。
在不出两指宽的距离内,沈饶与程七彦四目相对,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莫名的,他们的胸膛的起伏加剧了,程七彦当然知道这不对劲,他立即侧头避开了沈饶快触到自己的嘴唇。
沈饶却并不就此罢休,他伸出嫣红的舌头卷了一下程七彦漂亮的耳垂,与此同时,电话铃声响起,震动了安静的空间,驱散了这暧昧的差点燃起来的气息。
程七彦趁机一把推开沈饶,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逃跑似的过去拿起了电话。
不一会,程七彦拿着电话的手颓然垂下,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窟窿般僵立当场。
医生即将下达谭玉染的死亡通知书……
第137章:因果循环
走过黑暗的长廊,内心留下了黑暗的印记,也正因为此,不想再次涉足。
程七彦丢下手中的电话听筒,疾步冲出了公寓赶往医院,那一刻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就连车窗外逝去的霓虹都如剑一样刺过那片空白,留下一道道带着血迹的划痕。
沈饶紧跟在程七彦后面,从他灵魂出窍的空洞双眼可以预见电话那头诉说了怎样山崩地裂的事实,来的可真是时候呢,原来这盘棋不仅只有辛雪和那人在下,厮杀的,搅局的,看好戏的比比皆是,所有人都尽职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而程七彦不正是那个可怜的道具么?
难道竟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么?不,不是的,沈饶否认了那一闪而过的臆想,自己不也是个道具么!
被施加了信仰的道具,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沈饶高速刹车,前面程七彦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人已经飞奔而去。
大厅内,江青为首的几个属下正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他们身上的血迹格外扎眼,程七彦顿了顿又加紧脚步走过去。
人生如果有相同的两次失去,生命被那样抽离,也许油尽灯枯就不远了。
谭玉染,当你死皮赖脸的把爱揉进别人的生命里,是否想过,这样釜底抽薪是多么应该千刀万剐的行为么?
他不会死的,对么,多么爱体面的人呐,怎会用这样令人深恶痛绝的方式离去呢。
江青他们看见程七彦过来,也立即迎了过去,他之于谭玉染是什么样的存在,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而令人为之不忍的是,程七彦现在极其的冷静,身躯笔直站立,干冰铸造的长剑,折断崩裂前就像这个样子的。
程七彦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想读出些什么信息,以免某些东西来临的太过突然,“他在哪儿?”
手术室还是停尸房?
这个想法突兀的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正在抢救……”
程七彦点点头,无需多言,人生总有许多熬一熬的时候,安慰都是过程中的累赘。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一重重紧闭的门封锁着切盼的目光,程七彦在这头远远瞭望,仿佛能看见躺在无影灯下的那人。
忽然,肩膀上传来关怀的重量,程七彦有些迟钝的回头,看见沈饶咫尺之内的脸,他为自己披上外套。刚才走的急,他身上只穿了那件薄薄的针织衫,沈饶后一步而来,临出门前抄起了沙发上的外套。
沈饶为他裹好外套,试探性的走近一点,想站在他身边,作为他倒下的推动力。
而程七彦却伸手阻挡住了沈饶,他摆着手,并步步后退,自己蹲下了身体抱着膝盖。
依靠会让人陷入软弱的漩涡中,痛苦不能自拔,如果实在撑不住了,请蜷缩起身体吧,那是一个习惯长期孤独的人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程七彦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很快迎上去,他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一个神情遗憾的医生走出来对你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的话。
他的冷静是对自己的残酷,竟有心情去想这些狗血的电视剧情节。
没人知道程七彦脑海中光怪陆离的想法,他只是看着一大群医生护士簇拥着从里面推出一架急救床,把他挤到了走廊的墙上重重的撞了一下,后脑勺很疼,可他却笑了。
医生的态度是谦卑的,谭玉染这位财神爷光顾可算把全医院都惊动了,所以程七彦在那里等消息,没人敢怠慢他。
“谭先生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了,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因为血液损耗太多,可能会因此引发并发症,虽然子弹没有伤及要害部位,但子弹在里内的螺旋转动和震力却损伤到了15厘米以内的器官,所以造成了内出血,如果再往下一点,心脏就危险了。”医生小心谨慎的陈述谭玉染现在的情况。
“那他什么时候脱离危险呢?”程七彦的手紧捏着披在肩上的外套。
“大概一个星期吧,如果……如果再次胸腔大出血,随时都可能……可能--”
“好,我知道。”程七彦打断了医生的话,他不停的点头,“我什么时候能见他呢?”
“至少要脱离危险以后才能探望。”
程七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长椅旁,然后颓然坐下,疲累的仰起头,他睁着清澈无波的眼眸,盯着顶上通亮的灯光,心内突然无比清晰,每一缕浮现的思绪,都被一只神秘的手梳理顺畅,当初是自己躺在病床上,现在转换了一下位置。
从陌生开始,就是欺骗的序曲--
--先生贵姓?
--先生不贵,姓谭,名玉染!
--凭什么给你信任?
--如果你准备相信我,那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给我时间好吗?
--也就是说,你有所心动了吗,呵呵,时间有的是!
过往的一点一滴如同电影镜头一样播放着,闪现一下,又落下幕布,可渐渐的,那些画面越来越快的交替上演,用翻江倒海的速度涌现着,配合着吵杂的声音,心中像似有万马奔腾。
我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会帮你渡过难关;我眼里能揉下沙子;我把你绑起来好吗;我来代替冰葬好吗;我不会看着你死……我会好好伺候你;混蛋,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我要迪非的命,我……我做了一个噩梦--好吧,我放弃。
砰--,
拥挤不堪的记忆被轰然踏碎,程七彦睁大了眼睛,他从胸口深处发出闷笑声,脸上泛着笑容,可眼底却明显可见水光。
谭玉染,你可不能死;你千万别这样轻易的放过别人,也不要便宜了自己。还不到时候呢……
程七彦拎着外套趔趄的站起来,迈着有些阑珊的步履来到了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隔着玻璃往里看,里面还有一堵墙,只有门上有一方小小的窗口,却也被白纱帘阻隔了起来。
偶尔有护士进出,他在开门与关门的间隙时朝里面看,恨不得眼睛能够穿透那扇门,最终还是无果的伫立在外面,程七彦着急的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程七彦把额头抵在墙面上,一拳一拳的捶打着墙体,慢慢的,光洁的墙面染上了血色,他又开始用冷静来惩戒自己,漠然的转身离开了,待在那里什么也不能做,连看一眼都不能,离得近只能够绝的靠近那种水深火热,倒是徒增了煎熬,程七彦很干脆的来到了外面。
“江青。”
“在。”江青恭谨的站在程七彦身后,垂头时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手,谭玉染用言行传达了一个意思,对待这个男人,可以一如像对他那样卖命,所以下属是绝对听从的。
他们站在医院侧面的回廊口,夜风夹带寒气汩汩吹来,吹散了尼古丁味道的烟雾,也稀释了内心的焦灼,程七彦淡淡的问,“是谁干的?”
“我们正在着手调查,现在尚不清楚。”江青抬了一下眼皮,复又收回目光直视地面。
会是谁呢,程七彦把那些有可能的人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是魏斐?不--他那么恨谭玉染,绝对不屑于用这条捷径……那么是其他仇敌,谁有又那么大的胆子呢?总不能是谭凉景吧,这显然更加荒谬了,程七彦狠历的踩灭了地上的烟头,否定了所有的猜测,惟独保留了一个更加不可置信的可能性……
公司没有谭玉染,是不能,而现在想要有他,是不可能。
这个担子理所当然的落到了程七彦身上,由他主宰公司,想必没有谁敢提出异议吧,程七彦转身看着江青,“你躲派几个人在医院看守,给上上下下打个招呼,最好能把这个消息瞒住媒体的眼睛,我现在回一趟公司,有任何状况立刻通知我。”
“是。”
天亮后,谭玉染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嘴脸冷漠的护士推着输液瓶和各种医药用品走近重症监护室,然后再沉默的出来。
生命再次给程七彦出了一道难题,不管你多么虔诚,多么用心,可它偏偏要为难你,那嘴脸令人万分憎恶,究竟生命时候才能冲出这道魔障?!
第138章:他的男人!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低估媒体的力量,这次,程七彦深深的领教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当你春风得意时,媒体会让你如坠云端般美好,当你遇到麻烦时,记者就是一种拿着显微镜把你伤口无限放大的可恶生物,他们会让你深刻的体会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
程七彦丢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他凌晨的时候就来到公司,把谭玉染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整理了一遍,总裁的工作部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坐在了总裁椅上,开始代替谭玉染的工作。
前一晚极力封锁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显而易见,这肯定是有人故意散布的消息,想为晨淼的处境火上浇油--北都的市民一大清早起来就可以通过不同的渠道得知这一爆炸性的新闻,这次应该不亚于上次心脏起搏器案件的影响力吧,媒体大肆报道谭玉染回家路途上遇险的消息,过程更是被渲染的万分诡异,并把他的伤情刻画的十分危急,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这次的幕后黑手会是谁。
而谭玉染的生死则成为了别人押注的结局,没有人知道最后会怎样。
程七彦头都快裂开了,他一夜未眠,神情憔悴到了极点,却还是要打起精神面对这难熬的一天,他到休息室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直接开始了早晨的公司会议。
今天会议室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没了往日的议论纷纷,所有人噤若寒蝉,甚至连大口呼吸也不敢,大家目视着程七彦走近会议室,然后坐在了会议桌首端的位置上。
程七彦放下手中的文件,很坦然的接受着大家目光的洗礼。今天的会议各个部门的人齐齐到场,程七彦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相信谭总裁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了,我想大家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在这里我说一下,谭总裁确实是受伤了……”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了热议声,程七彦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十分公式化的口吻说了一下谭玉染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以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程七彦的脸。
可他的口气依旧波澜不惊,“从今天起,我将代为谭总裁处理公司的大小事务,当然,重要的决策和签字还是要等谭总裁醒来后再说。”
这话不禁让人瞠目结舌,程七彦这家伙,一个曾经的人事部主管,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在谭玉染一上任后,他一跃成为了谭玉染的“贴身”助理,其实不过是个站在旁边递送文件兼职爬床的小白脸罢了,公司上下不服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平时倒也没什么,可一到这个时候,就全部浮出水面了。
“你凭什么代替总裁行使职权?”
“是啊,凭什么啊,难道总裁有将公司托付给你吗,总要拿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吧。”
第一个开口的是个不怕死的,他将很多人的心声说了出来,于是后面一片附和声接踵而来。
程七彦扫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带了点愠怒和阴鸷,还有点不可捉摸的嚣张气焰。
凭什么?
谭玉染那个死人现在在医院里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总不能给他个授权书之类的东西吧,有也八成是伪造的。
那凭什么呢?
程七彦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重重的往硕大的会议桌上一拍,声音震耳,让人怀疑桌子下一刻就会应声而碎,“凭我是他男人!我家里有他的内裤,那个就是证明书,谁想看看啊?”
这话瞎了一片狗耳朵,让人不禁大跌眼球,虽然这跟程七彦是否有权利代理谭玉染的职权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很好的噎住了那帮人的质疑,那些高层的表情如同吞了苍蝇似地。
程七彦冰冷的目光再次光顾了一下他们的脸,所有人都不禁要打一个寒颤。
“在美国总部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前,事情就这样定了,公司的一切照常运行,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如果在座的各位还有什么异议或者是工作上的事,都可以来总裁办公室找我,散会!”
程七彦重又戴上戒指,拾起桌上的公文,霍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江青等人紧随其后。
身后的人用呆滞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似乎都被震慑的不轻--人家是总裁的男人,你敢说什么呢?
…………………………
香炉中,熏香弥散,具有安神解压作用的香味溢满房间。
谭凉景高大的身躯整个陷在巨大的沙发里,他闭着眼睛在假寐,形态慵懒,却又像似很疲惫的样子,忽然,他睁开眼睛,瞳孔散发出冷厉的光芒,让刚才的一切错觉烟消云散。
“……现在公司是由程七彦接手打理的,动荡不小,但被他勉强镇压住了。”
“哼,是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谭凉景冷冷的上扬了一下嘴角,他下巴和鼻子的曲线透出一种高傲的感觉,身上的残酷气息如同香炉中的熏香一样,无色无形的蔓延,无处不在的充斥整个房间,让站在旁边的属下心内打鼓。“立即去调查,是什么人想要他的命,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
“等一下,”谭凉景又叫住了转身下去的属下,“他现在情况如何?有生命危险吗?”
“据我们获悉,二少爷刚刚被抢救过来,但是情况还十分危险,很有可能……”
谭凉景挥挥手,属下识趣的闭上了嘴。
房间里只剩下了谭凉景一个人,暗香静静浮动,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有些东西明知会丧命,可你我却偏要去尝。
--哥,这是我专门给你挑选的,来我给你戴上,嗯,不错!这样就好多了,不然会有很多人死在你的电眼下,哈哈……
--哥,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了一个人……
--谭凉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
谭凉景紧紧握着手中的眼镜,直到碎片刺进了他的手心也未停止继续用力。
谭玉染啊,我会等着你叫我哥的那天,你可不要一去就把命给丢在了那里,你会活着回来吧?会活着的吧!
…………
公司外面又让记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想上次还有他和自己一起并肩闯过去吧,而这次……
程七彦处理好了一切,移动鼠标关上了电脑,他从座椅上起身,脑子里有些混沌,站了一会儿才移开脚步,走出办公室,江青正侯在外面。
在出公司门口的时候可谓困难重重,程七彦面对各式刁钻又犀利的问题,一律闭口不答,在保镖开辟的道路下,他匆忙的挤进了车子里。
可算是过去了,刚才差一点就晕在了闪光灯的照射下。
“程先生,去哪里?”
程七彦靠在后排座里,缓了一口气才道:“去医院吧。”
江青担忧道:“你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人会撑不住的,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我会休息的,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到医院坐一会儿吧,那样我才会安心,就一会儿……”
“诶……好吧。”
在迷迷糊糊中,车已经驶到医院了,这里照样围满了记者,院方不得不出事许多保安才能阻挡来势汹汹的记者大军。
程七彦是从医院的特殊通道内进去的,没有和记者正面接触,否则跟刚才一样再来一次的话,他保不准自己会被他们推倒然后踩死在脚下。
医院内的特护区内,还是冷冷清清,程七彦照例靠在了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脸贴着墙面,闭着眼睛像是能感受到里面那人的心跳般。
突然,医生办公室的呼叫铃响起,一众医生火急火燎的朝重症监护室这边赶来,程七彦正不知所错的时候,里面一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慌张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病人胸腔内的伤口再次大出血。”
“快,准备好,立即抢救……”
一时间,周围的医护人员忙做一团,程七彦茫然的看着他们来去匆匆。
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翻搅出了一个漩涡,从未有过的晕眩感让程七彦捂住头伏在了墙上。晕眩的已经脱离了意识,程七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程先生,你怎么了?程先生……”
第139章:趁虚而入
人处于黑暗时,其他感官就会异常灵敏,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程七彦只能被动的伫立原地等它靠近,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了所有微弱的变动和细节,却描绘不出一个完整的样貌,疑惑难当时,那脚步的主人却只是与自己擦身而过,并逐渐远去,从未知的地方来,又往陌生的地方去,原来,只是过客吗?
程七彦蠢蠢欲动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忽然感到一片潮湿,伴随着女孩儿的抽噎滴落的灼热泪液,烫的程七彦心疼,他蹙着眉,眼睛慢慢睁开……原来,看得清的世界是这样的,这里并没有他。
“小汀……别哭……”程七彦的嗓子仿佛咸盐吃多了一半沙哑。
小汀听到程七彦的声音,一个激灵抬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两秒钟后,小汀改抽泣为嚎啕,“爸爸……”一边大哭,一面抬腿往病床上爬,钻进了程七彦怀里。
程七彦最见不得女儿这个样子了,赶紧撑起身体搂住了小汀,轻拍脊背柔声哄着,“小汀不哭,爸爸在这儿呢……”
“呜呜呜呜……我才到奶奶家半天,你和……小玉就都躺在医院了,……你……你们都不要小汀了……呜呜……”小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脸上滚落,砸在程七彦的肩膀上。
程七彦任凭小汀哭闹不止,心里像楔着一把刀子一样,痛从其中绵绵扩展。
“七彦……”林施芸站在床边,伸手示意程七彦把孩子给她,“本来想瞒着孩子的,可是……诶,到处都沸沸扬扬的,还是知道了……”
程七彦摇摇头,“妈,我没事的,他--”
“还在抢救……”林施芸看见儿子一愣,没能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爸爸,小玉会死吗?他是不是和妈妈一样不要我们了……”小汀摇晃着神情痴愣的程七彦。
“不会的,他只是累了而已,小汀相信爸爸吗?”程七彦捧起小汀的脸,小汀使劲的点头,“也相信他吗?”小汀还是使劲点头,强忍住呜咽,抱紧了程七彦的脖子。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在向程七彦示威,此情此景,让他不能想象没有谭玉染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本就难以为继的世界将崩塌多少,仅靠自己的一双手,能够挽留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小汀才停止了大哭,累的睡了过去,睡梦中的她也还仍旧在抽噎。
“把孩子给我吧,我抱她回家去……”
“嗯。”程七彦害怕小汀在这里着凉,就答应了。
林施芸给小汀裹了件外套,然后抱了过去,小汀怔了一下,手不安的拽着程七彦的衣襟,母子两小心翼翼的才没把孩子弄醒,林施芸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的程华,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江青,拜托你把我母亲送回家。”
“是。”
等江青离去后,程七彦坐在病床上望着单独留下来的父亲,他把门关上,走到病床边来。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程七彦不习惯这样半躺在床上和长辈说话,正想下床找鞋穿上。
“别,就这样说吧。”程华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阻止了程七彦下床的动作。
程七彦看了一眼门口,谭玉染正在抢救,而父亲的表情异常认真,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可吗?
“七彦啊,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就此斩断和他的关系--”程华的声音是温和的,他用那样不忍的口吻说出了残忍的话。
“啊?”程七彦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他有些错愕的看着程华,半响才想起来问程华那话的缘由,“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父母都是善良的,通情达理的,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偏偏是现在?
“我知道,这话不该在现在说,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说,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七彦你一向是心如明镜的,”程华顿了顿,似在斟酌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减少话中的棱角,让程七彦完整的会意,“你和他在一起,其中多少有他故意把你捆住的原因在里面,当然,我知道你是自愿的,可这不代表一切都能以正确的借口成立,现在在手术室里那人,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伴侣,何不趁现在离开呢?七彦,你是理智的,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想的更深。”
程七彦想矢口否认,可他不能自欺欺人,为了留在谭玉染身边,他牺牲的太多了,包括一直执念的记忆也丢弃了。
“七彦,不是我们见不得你和他好,如果事实只是你心一软就能原谅的,那他就不必隐瞒了,抑或他能永久瞒住,希望你幸福的人就永远不会去揭穿,但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哥哥,我们不想有一天你很被动的去接受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程华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来,程七彦静静的听着,眼睛直直望向一处,他心里的波澜其实足以掀起巨浪。
自从程华从美国回来,父子两个还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长谈,其实程七彦是一直都在避免。
“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说了你未必信,反而徒增你的心理负担,我最后说一句,看人就像读书,要有合适的距离才能清晰的看见,离眼睛太近,反而失真,更要有平静的心态去理解书中的意思,关心则乱,你和谭玉染太亲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一定全面,我作为他的老师,在美国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虽然不敢保证了解他,但我能从与你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人,七彦啊,作为父亲,我能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忠告就是,离开他,这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真心。”
程七彦紧盯着父亲的眼睛,亲人的用心,经得起细看,其中有痛心,有奉劝,有鼓励,还有一丝担忧,那么多含义,都是为他好,可程七彦却想从这好中看出一点迟疑,可惜没能如愿。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探进来,“程先生……”
“有什么事吗?”
“啊,我来通知您一下,谭先生抢救成功了。”护士用甜美的声音说。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
那护士道了声不客气后红着脸离开了,程华叹了口气,拍拍程七彦的肩膀,也离开了病房。
程七彦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无论从谁那里,得出的都是关于谭玉染的负面结论,然而这股逆流却把程七彦朝他身边越推越近,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是他的选择,所有人对他的好,成为了他坚实的盾牌,程七彦恍惚的朝重症监护室走去--谭玉染,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的。
……
程七彦在医院睡了一晚,天亮后再直接去了公司,他从此在医院和公司之间展开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而家里则全部交给了林施芸,照顾小汀的重任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好小汀懂事,那天以后她就再没哭过闹过,知道去医院也看不成谭玉染,她就经常到公司看望程七彦。
“爸爸,我在和沈老师努力学钢琴,等小玉醒了,你们就一起去看学习的周年庆好不好?我保证在钢琴大赛上拿第一。”小汀坐在办公桌上晃荡着腿,程七彦一天之中有了难得的笑容。
“好了小汀,该回家了,沈老师应该已经到了,你爸爸还有工作。”林施芸伸手来牵小汀。
小汀从桌子上跳下来,亲了亲程七彦,跟着奶奶回了家。
快到晚上的时候,程七彦才忙完工作,公司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程七彦来到车库里,打算开车去医院,然而打开车门坐进去时,却看见副驾驶的位置多了一个人。
“魏斐?”程七彦有点惊愕,自从在尔海经历那次不愉快后,程七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魏斐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程七彦特地将车门留了一个缝,并下意识的往前后看了一眼。
“别看了,这里没有人。”魏斐吐出一口烟雾,车里满是烟味,前面的烟灰缸被堆起了一座小山,”我等你很久了。“
程七彦回头,眼神充满戒备,“你有什么事吗?”
第140章:窥中之窥
偌大的车库中回荡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他现在情况很危急啊?”魏斐对程七彦带着敌意的态度一笑置之。
“那不关你的事,请从我的车里出去。”程七彦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突然间有点烦躁,谭玉染你他~妈的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么多人要否决你。
触不及防时,魏斐一把将程七彦扯到了他怀里,程七彦恼羞成怒的挣扎着,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只是在身体上较量着,耳边只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和不均匀的喘息,一不小心就燃起了小火苗,让人口干舌燥。
“别动,不然我会忍不住在这里要了你。”魏斐的口吻带着戏谑,但并不像在开玩笑。
程七彦立即不动了,只是用毫不畏惧的目光瞪着魏斐,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有怪力的特种兵面前,所有挣扎都会被当成是徒劳的扭动。
“这个给你--”魏斐把一包东西塞到程七彦怀里,然后掠夺了一个吻才松开他的腰。
程七彦猛然退回自己的座位,整理了一下前襟,抽出面巾纸使劲擦嘴。
“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做出那么可爱的举动。”
程七彦没有理会魏斐的调侃,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叠照片在里面,狐疑的看了魏斐一眼,他俊美的半侧脸扯出一丝勉强可称之为笑容的表情,程七彦倒出照片,捧在手里端详起来。
可一触目,视线立即被照片上的内容锁定。程七彦瞪大了眼睛,他一张张翻看着照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照片从手中滑落,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魏斐再次点燃一根烟,并不去看程七彦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又像是在不忍。
程七彦夺过魏斐的打火机,颤抖着手捡起照片点燃了,紫色的火苗越长越高,把照片上谭玉染和季蓝的脸淹没过去,手感到一阵烧灼的疼痛,程七彦踢开车门把照片扔在了地上。
最终,一摞花花绿绿的照片在高温下化为了几滴肮脏的黑色胶状物。
魏斐揽过程七彦,把他的头摁在胸口,想安慰一下他,而程七彦并不屈服,“你滚,马上!”
两人僵持了数秒,魏斐拗不过他,还是下了车。
看着魏斐走远后,程七彦疲累的靠在了方向盘上,脑海里盘旋着刚才看到的画面--照片里的地方是那个种满鲜花的私人庄园,程七彦多次去过的一个地方,在能将花园美景一览无余的厅堂中,季蓝正双膝跪在谭玉染面前,眼神空洞的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而她面前表情冰冷的男人,显然是这具木偶的操纵者。
谭玉染是主人,他手中掌控着季迟着根线,而季蓝则被这根线牵着走。
原来是这样……季蓝用她的命和灵魂交换了季迟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权利。
程七彦抬起头,重重的一拳捶打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回响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周围的气压又变得沉寂,使人发疯。
忽然,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唤回了程七彦错乱的神志,他用手指把散落下来的黑发拨上去,一边接起电话,“喂……”
“喂,程先生吗,你现在在哪里?”
程七彦一看是家里的号码,而声音却是沈饶的,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老师……我在公司,你有什么事吗?”
“小汀出事了,你快回家一趟。”
“啊?”程七彦脑子里嗡的一声,“好的,马上回来。”
轿车如离弦之箭一样驶出车库,外面已经夜幕低垂,像是人暗沉的心情,程七彦以平生最快的车速朝家里赶去,如同要冲破这黑暗一样。
他一路狂奔上11楼,胡乱按了两下门铃,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拿出钥匙,半天才找准位置打开了房门。
然而,屋内漆黑一片,程七彦喘着粗气走近玄关处摸索电灯开关,却闻到空气中一股异香,随着吐纳次数的增多,程七彦感到脑子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打开了灯,眼前一下冒出沈饶的笑脸,平时恬淡的面容现在妖娆的仿佛吸取了人类的精血般。
“沈……”
视线中的影像如同水中舞动的发丝一样,扭曲而媚人,程七彦刚想伸手去触,却一头栽入了眼前的幻境。
沈饶把不省人事的程七彦扛到了卧室,扔在了双人床上,他盯着男人熟睡的脸庞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解他的衬衣纽扣。
蜜色的胸膛被展露出来,沈饶用力吮住清爽的肌~肤,吸出一个颜色鲜明的吻痕,然后伸出舌头舔吻起程七彦的锁骨,指甲刮蹭着两边的果实,刚才的性感顷刻间成为了淫~靡--沾满津液的锁骨亮汪汪的闪着诱~人的水光,果实被揉搓成了血红色,仿佛熟透了正待人品尝。
沈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咔嚓按下快门,将眼前美景记录进了相机内。接着又开始了下一幅美景的创作。
衣服被一件件剥离程七彦的身体,直到一丝~不挂为止,沈饶为这具赏心悦目的身体摆出不同撩人的造型,并逐个留影。
程七彦的每一寸肌~肤都让沈饶的手流连忘返,他一边分开程七彦的双腿,拍下中间挺立的风情,一边在心里咒骂,辛雪那个臭女人,他沈饶好歹是个杀手,居然让他来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把程七彦翻转过去趴着的时候,沈饶想,把美食吞下肚是对它最好的赞许,摆在眼前不吃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他准备对程七彦的身体进行最好的夸赞--
沈饶在熟睡者的身下塞了一个枕头,把臀~部垫高,而程七彦面容沉静,呼吸节奏均匀,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可见吸入体内的异香有多管用了。
沈饶扒开翘挺的臀瓣,在禁地寻找紧闭的花朵所在,突然,窗口一阵冷风撩起了一侧雪白的窗帘,沈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而桃花眼却突然变得锐利,他放开程七彦,持枪来到窗边,谨慎的看向对面那栋公寓--如同一星烟头一样的亮光像一只眼睛一样直直盯着这边。
红外线摄像机!
操操操!!!沈饶怨愤的拉上窗帘,揣上照相机,黑着脸离开的房间,还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被单扔在程七彦身上遮体。
果然除了杀人之外的事他都干不好么?来偷拍别人,自己也被人给拍了。操啊!
不得不离开了……
未熄灭的欲~火和怒火交织在一起燃烧着,烤的沈饶想找个人杀掉泄愤。
……………………
魏斐看着mp4上流动的画面,脸色铁青,目光也愈发的阴鸷。
他收拢手掌,mp4漂亮的塑料外壳被他捏的成了好几块,“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昨天晚上10点左右。”
魏斐闭目沉思,昨晚10点,他刚刚离开程七彦半小时。
魏斐回忆着刚才定格在画面上的那个桃花眼男人,如果那些照片流落出去被公之于众,后果不堪设想,是谁要跟七彦过不去?“马上去查清楚这个拍照的是什么人。”
“是!”
“这个视频有备份吗?”魏斐突然想起一件事。
“有。”属下毕恭毕敬的回答。
“把它刻成一份光碟,待会儿交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
……………………
程七彦是被冷醒的,醒来后发现身上光溜溜的,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在深秋的天气里实在是没有御寒的效果。
揭开被单,发现下面也同样是光的,程七彦蹙起眉,混沌的大脑这才开始运行,他看了一眼房间……是自己的卧室,怎么……怎么会在家里呢?
他回想着昨晚的细节,好像是接到一个电话,沈饶打来的……说是小汀出事了。
“小汀!”思及此,程七彦快速从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
而站在穿衣镜前,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狼藉的痕迹,一句脏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居然这个样子?
身体上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程七彦也懒得去想,他慌忙的穿上衣服,夺门而出。
而客厅里,林施芸正在摆放早餐,看见程七彦出来,表情有些诧异。
“七彦……?你怎么,昨晚没有去医院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七彦也有些糊涂了,半响他才想到刚才着急的事情,“小汀呢?她没事吧?”
被这么一问,林施芸就更是一头雾水了,“小汀好好的呀,正在刷牙……诶,你去干什么??”
程七彦不放心,还是去打开盥洗室的门看了一眼,小汀果然在里面刷牙,看见他进来,转过头含着满嘴的泡沫喊了一声:“爸爸~”
程七彦这下彻底懵了,小汀明明好好的,沈饶为什么打电话说她出事了。
沈饶……沈饶?
第141章:疯狂世界
莫离虽然在辛雪那里经过了大半年的磨练,可还是本性难移,遇事不够淡定,不然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这孩子到哪里都是被囚禁的命,好比现在。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里是地下室,真可谓是暗无天日,除了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仆人,莫离见不到其他任何人,那群板着脸的木头人,只办事,不说话,也无从获得关于这里的一丁点信息。
今天照例,仆人把丰盛的晚餐摆好(其实莫离不知道这是白天还是晚上),莫离黑着脸,他已经决定爆发了,于是极其冷不防的用酒杯砸了一个仆人的脑袋,血和红酒像瀑布一样从那个男仆人的脑袋上涌下来,而他也让莫离领教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淡定!
受伤的仆人完全不为所动,继续进行着完美的机械动作,将一盘滴有自己鲜血的鲍鱼毕恭毕敬的摆放到莫离面前。
莫离嘴巴张成O形盯着他,然后彻底的怒了。他抓起桌布,把整张桌子上的东西都掀了下去,瞬间,满室狼藉。
“操,什么东西,就知道用这套,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莫离积压多日的满腔怒火再也关不住了,把昔日当小混混时那整套骂人的模式又搬了出来,将人全家都给问候了个遍,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骂的是谁。
“老子爆你全家男性的菊!!!”莫离急红了眼,见什么砸什么,只要他拿得动的都往地上扔,拿不动的就提着椅子砸。
仆人们从这桌椅板凳构成的枪林弹雨中淡定的鱼贯而出,任由他在这里发疯,并且离去时还不忘把门带上,房间成为了莫离一个人的战场--
男人如同观赏新进的美国大片一样在荧幕上欣赏着莫离的一举一动,突然,莫离扔出的一个珐琅彩瓶子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房间一角隐藏的监视器--电视上的画面也应声终止,荧幕漆黑一片。
男人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从沙发上起立--看来,是该去会会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子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一点也没有累的迹象,仍旧不知疲倦的在房间里进行大破坏,当莫离提着椅子砸向房门的时候,门却突然被打开--
莫离高举着椅子看着斜靠在门口的男人--他瞬间就顿悟了,这个长相英俊,眉目中又透着张狂和跋扈的男人,想必就是“爆你全家男性的菊”当中的那个“你”了。
从他夜间动物般发亮的嗜血眸子中,莫离回想起来,这就是那晚假装睡着然后用蛋糕把他诱捕的那个捷豹司机了,他强大的腕力令莫离记忆犹新,那晚被他钳制,手上的淤青现在都还依稀可见。
莫离极为不情愿的放下椅子,白了男人一眼,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懒懒的看着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狼籍景象,几乎没有踏脚的地方,他轻轻踢开那些碎片,很潇洒的迈步到莫离面前,然后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捏住了莫离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莫离恨恨的瞪着他,期间听到自己可怜下颚骨发出濒临碎裂前的哀鸣。
“怎么不接着砸了?”男人的目光像盯着猎物的狼一眼,发出森冷的寒光。
莫离一点也不避让他的眼睛,直直迎向男人的目光,忽然,莫离的眼中精光一现,伸腿踢向男人的双腿中间的重点部位。
那卯足了劲的一脚如果命中,绝对当场废了这个男人,可惜莫离太嫩,他的行动被男人先一步识破,于是莫离被人反戈一击。
男人双腿并拢,朝一侧闪躲开,让莫离踢了个空,男人随即向前一步,一个肘击狠狠袭向了莫离的背。
俗语有云:我顶你个肺!
莫离被人击中的大概是与肺部相应的一个地方,他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哼,辛雪和高胜寒花了那么长时间,原来就培养出这么一个引以为豪的骚~包!”
男人的冷嘲热讽让莫离大为恼火,可他自知身手绝对敌不过这个男人,也只能不服气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渍。
“为什么把老子关在这里,你和高人渣有仇还是和辛雪那娘们有仇?”莫离没好气的问。
“是你和他们有仇吧!”男人一语道破莫离的心思。
莫离不说话,把头偏到一边,他当然和他们有仇,高胜寒给他的屈辱,变成鬼莫离都记得,活下去是为了姐夫,而学习那么多技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那人渣大卸八块。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离还是忍不住质问。
“如你所想!”男人将手覆在莫离的肩膀上,俯身对他说道:“我朋友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想,你应该有兴趣看看。”
男人将一个光盘放在了莫离手上,他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吧?!
“好了,你慢慢欣赏,我先出去了。”在出门前,男人回头补充道:“对了,我的名字叫封远。”
我又没问你叫什么,切!
莫离腹诽,但还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而打了一个寒颤,不禁也对手中那碟光盘起了警戒心。
莫离在房间中转了好几圈,找到了在刚才灾难中幸存下来的电视机,虽然液晶屏幕被砸出一条裂缝,但还是能照常运行--莫离把碟子放进去,盘腿坐在电视机前开始研究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画面有些抖动,也有些模糊,看得出是在黑夜拍下来的,随着镜头聚焦,画面中远远的出现了一扇窗户,接着慢慢推近--
莫离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窗户……那窗户是姐夫住的公寓……
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莫离漫不经心的目光开始变的认真起来,牢牢锁定了电视画面。
因为借助了红外线镜头,画面愈发的清晰,像一只千里眼一样探进窗户里面的世界,那是……莫离一直向往的姐夫的卧室!!!!
几乎是一秒钟的时间,莫离就认出了床上那个男人是沈饶--那个该死的桃花眼杀手,化成灰他都认得,在魔鬼训练的时候,这家伙没少折磨他。
就在莫离咬牙切齿的想这家伙出现在姐夫房间里干什么的时候,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床面。
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姐夫还能是谁???!!!
当莫离震惊的下巴都快掉落时,电视上出现了一个让他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眼的画面--沈饶居然在脱姐夫的衣服!!
简直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莫离的表情像见了鬼似地。
电视上依旧在播放着一场偷拍行动,沈饶脱下了程七彦的衣服,在他光裸的身躯上进行各种猥亵的举动,然后再用照相机拍下。
沈饶……辛雪,沈饶……辛雪那个臭女人,居然……
莫离一拳打到了电视上,屏幕上的裂痕扩大,最终闪了两下,黑屏了!
莫离又开始新一轮的毁坏,把那些碎了又碎的东西砸了又砸。
辛雪那个女人,居然派人对姐夫做那样的事,他们到底还是对姐夫下手了。
“啊--”莫离咆哮着,改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墙面,倒下去了就用脑袋磕碰地面。
杀了他们……全部杀掉,居然对姐夫做那种事……统统杀掉!!!
直到头破血流,精疲力竭时,莫离才停歇下来,不知在地上睡了多久,莫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满心都被自责与仇恨占据着,全然没去想,这正是那些上位者想要达成的效果。
那群木头般的仆人再次进来,开始打扫房间,莫离突然从地上蹦起来。
他猛力摇晃着其中一个仆人,“你们老板呢,嗯?我要见你们老板……叫他出来。”
那仆人只是绕过他,机械性的打扫房间。
被砸的东西一一被换掉,然后摆放上了完好的新品,房间又焕然一新,一切都整理好后,仆人们又立即消失。
莫离又想砸东西,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你出来见老子啊,封远……封远……你他~妈是叫封远吧?给老子出来,封远……封远……”
……
PS:【废话一两句,上一章沈饶偷拍程七彦,然而全过程被魏斐的人记录下来,魏斐命手下刻录了光盘,而这光盘却跑到了这个叫封远的男人手上,又给小莫离看了,嘻嘻,大家可以联想一下啊~,咳咳,其实我是在间接的伸手要留言,嘿嘿……】
第142章:假戏之伤
自从那天之后,沈饶就消失了,程七彦始终想不起来那晚发生了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也无法把时间浪费在这捕风捉影的事情上。久而久之,也就没再去追究原因。
一个星期后,医生告知程七彦,谭玉染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就能入住普通病房。
“那他什么时候醒呢?”程七彦喜出望外,急切的询问医生,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这个不好说,应该就在最近这几天吧,病人伤口愈合的很快……但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医生的口风很紧,又不得不往好的方向说,面前这几位造成的压力着实不小。
公司的高层都来到了医院,进行了仪式性的关心,大多数人是希望谭玉染尽快醒来的,因为他们都对程七彦这个代理总裁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甚至有人怀疑他买通了财务总监做假账,正在揪那根所谓的狐狸尾巴,这些人不过是长在身边的眼睛,自然不会有效忠的心。
“那什么时候可以见他?”程七彦懒得去理那些人的小算盘,毕竟他才是最希望谭玉染好的人。
“呃……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探望的,但按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望,并且时间不能过长,不然会影响到病人的康复……”
医生把话说的很明确,如果只能有一人,那当然是程七彦了。
他来到了医院的更衣室,全身都消毒后,穿上了无菌服,程七彦心里暗想,那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一颗细菌就能要他的命?
表面工作做足后,程七彦跟随着护士来到了重症监护室,这里的森严戒备跟监狱比毫不逊色,经过隔离间后,里面才是谭玉染的病房,程七彦的心情有点局促不安,又透着点兴奋。
“小别胜新婚,呵呵……”护士美眉戴着口罩揶揄程七彦,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我去隔离间,不当电灯泡了,你们抓紧时间团聚哟。”
“好的,多谢美女了。”程七彦对着护士美眉颔首,以示谢意。
等护士出去后,程七彦脸上的笑意立马没了踪影,他取下口罩,阴沉着一张脸走到病床前,眼神冷冷的看着像是正在熟睡中的谭玉染。
程七彦伸出双手狠狠的掐住谭玉染的脸庞,“你男人来了,你还敢装睡!!”
谭玉染吃痛,猛然睁开双眼,黑眸中都氤氲满了水雾,勾人心神,趁程七彦失神的时候,他一个翻身起来揽着程七彦的腰,把人压倒在了病床上。
程七彦环住谭玉染的脖子,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在咫尺之内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互相传递着思念。
无尽的情丝交织在一起,化为了一个缠绵的吻。
自从在一起以来,两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没有试过分离这么久的时间,这十天的不相见,倒真酝酿出了一种名为相思的东西。
所以这场假戏的确是益处多多!
是的,假戏,谭玉染和程七彦导演了这场戏,并且主演了这场戏,而观众,是除了他们加一家三口以外的所有人。
从事发那晚谭玉染醉醺醺的上车开始,一切都尽在他们的掌握中,被人暗杀是假,中枪受伤更是假,生命垂危就更加是无中生有了,然而却逼真到了极点,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瘦了……”谭玉染心疼的摩挲着程七彦的脸庞,“这些天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程七彦拍拍谭玉染那张被自己掐红的美脸,“你在这里倒是蛮逍遥的嘛,舒舒服服的躺着,还有漂亮的小护士伺候着,早就乐不思蜀了吧,嗯?”
谭玉染无限委屈的在程七彦的肩窝蹭了蹭,“我哪里敢啊,这里能把活人闷熟了,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啊,我强烈要求出去放风!”
程七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推开了谭玉染,坐在床边扯下头套,“你敢!外面到处都是眼睛,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就等着你哥把你弄死吧。”
谭玉染厚着脸皮过去搂着程七彦,“我开玩笑的啦,我听护士说你在外面晕倒过,我真的好担心,我差点就冲出来看你了--”
程七彦斜斜的瞥了他一眼,“你会演戏,难道我就不会?”
“你装的?”谭玉染上下打量着程七彦,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不装能骗过那么多人吗?再说了,我又没到更年期,还能真晕倒吗?”程七彦索性躺在了病床上,谭玉染也并肩躺在他旁边,两人聊了起来,“谭玉染,我为了你可是把我爸妈都蒙在了鼓里,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干这么不孝的事……你不知道,小汀为你掉了多少眼泪,那小家伙还真能演,没准她以后长大了也会因为某个男人而把我这个当爸爸的骗的团团转……”程七彦的语气里带着感慨,还有些许莫名的惆怅,那些倒是心里话,当然,程华给他说了什么这个可没必要告诉谭玉染。
并肩时,他们总是手拉着手,睡觉也不例外,听完程七彦的诉说,谭玉染的手紧了紧……
他们都知道,这场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为将来不那么痛苦。
能有这样的机会诉说惆怅,其实很奢侈呢……
他们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了,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后悔更是不可能,所以,这样肩并肩手牵手的方式才能把伤害减到最少。
归根结底,谭玉染一开始就在演戏,而他是幸运的,他一路上收获了程七彦这个搭档,俘获了真心,他们有别人所不能理解的默契。
即使绝口不提谭凉景的事,他们也是彼此都明白两年期限一到意味着什么,而晨淼的亚洲市场不过是一个漂亮的幕布而已,做的再漂亮,再怎么成功,它也是属于美国总部的,都是在谭凉景手里的,而谭玉染的苦心经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不,他才不要这样。
什么晨淼,不过是一个战场,他谭玉染不稀罕什么医药帝国,结局时,它最终会满目疮痍,它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亦能用金钱摧毁。
谭玉染要在这最后半年里敛财--钱,才是能牢牢握在手里的剑。
如果没有钱,两年后他还是两手空空。
所以钱才是最重要的,而谭凉景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钱溜到自己弟弟的口袋里,到时候让他用钱砸死自己。
所以这场戏就是为了迷惑谭凉景的眼睛。
谭凉景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这场受伤的戏码,可有种失策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谭玉染会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专门在郊区上演了那么一场追杀的戏,他身边的人,有多少是自己人,有多少是谭凉景的眼线,他还是有数的,那天除了江青以外,前来救他的保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假受伤。
而医院的医生则是事前买通好的,除了几位主治大夫和外面那位小护士,所有人都以为谭玉染真还在昏迷,程七彦的悲伤和气急攻心时的晕倒,小汀的眼泪,外界媒体的渲染,让一切都亦真亦假。
谭凉景即便不全信,但也不会不关心自己弟弟的安危,谁让他是恋弟狂呢~
谭凉景近日来都在严密监控着程七彦的行动和谭玉染身后那帮人的走向,可惜的是,他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而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谭玉染做不到大大方方的把钱放到自己的账户,程七彦的也不可能,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谭凉景的掌控内,包括小汀,然而,有一个人是谭凉景绝对想不到的。
那就是--莫冰嫣!程七彦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钱转移到了莫冰嫣生前的账户上,而谁又会去顾及一个被自己弄死的女人呢,至少,短时间内谭凉景不会想到,这便足够了!
如果他败了,就当是冤魂在向他复仇吧。
“七彦,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要我怎么报答你才好呢……”谭玉染侧头看着程七彦。
程七彦只盯着天花板,“你现在的钱都成我的了,穷光蛋一个而已,你能拿什么报答我啊!”
“那我以身相许,嫁给你好了!”
“也不问问我看不看的上你,想做我老婆,你还不够资格。”
“那你说说要什么条件。”
“会做饭的!”
“自从我住进你家,哪顿饭不是我做的?”
“会洗衣服的,洗完了还会熨的整整齐齐的,我早上起来穿衣服时会给我打领带的,我下班回来会给我提拖鞋的,会照顾孩子的,要不顶嘴的……”谭玉染双手撑在程七彦的头两侧,看着他畅想时的神情,他很少会有那样天真的表情,最后,程七彦无限憧憬的补充了一条,“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儿一女,等我老了走不动的时候能一左一右跪在摇椅旁给我捶腿--所以,老婆最重要的,就是要能生儿子的!”
“-_-|||”
第143章:神秘请柬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因此而显得短暂。
“看望时间到了,我得走了……”程七彦从病床上起来,擦了擦脸上因湿吻而沾上的口水,细心的捡掉了衣服上的几根长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无菌服。
“七彦~~~”
“滚回去躺着,别忘记你的任务!”程七彦一脚飞踹,把飞扑过来的谭玉染踹回了病床上仰躺着。
临出病房前,程七彦史无前例的回头给了谭玉染一记飞吻,那笑容晃得人心神荡漾,某人晕倒在了床上,而程七彦则转身以极其淡定的表情来到了隔离间,那漂亮的护士还在这里等着他。
程七彦食指竖在嘴巴前,做了个噤声的示意,那小护士明了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出了隔离间,来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的走廊。
许多公司高层还在外面等消息,看见程七彦出来,大家都围了上来。
“总裁怎么样了?”
“情况如何?”
程七彦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表情不悲不喜,他点了点头,道:“睡着呢,挺好的……”
程七彦没有多说其他,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虽然面无表情,但众人都能看出他眼中的一丝忧色。纷纷摇头叹气--那护士美眉不禁要感叹,这男人的演技顶呱呱!不去好莱坞发展可惜了……
鬼才知道,这重症监护室里,大多数时候根本就没有躺人,谭玉染这几天天南地北的跑,秘密走访了几家亚洲的子公司,这些地方都有他安插的心腹手下,到时候这些力量凝聚在一起,也是不可小视的。
所谓天高皇帝远,即使察觉到了异常,谭凉景也不会拿出太大精力来对付这些子公司。
谭玉染在新加坡的子公司将工作与计划亲自部署了以后,又只身一人赶回了北都,躺进了重症监护室,过后几天,他们算好了时间,于是医院传来喜讯,谭玉染“苏醒”了。
这可高兴坏了公司那些高层,差一点就喜极而泣了,一个个的跟赶集似地往医院跑,病房的门槛都被人踩塌了。
而还未痊愈的谭总裁让人为之揪心,那肩膀上的伤还在渗“血”,染红了纱布,那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憔悴的神情,简直比黛玉姐还要惹人怜。
可是让人大为恼火的是,谭总裁居然写了一份任命书,授权程七彦在他养病期间代理总裁的职务,这回传说当中的篡位可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正式任命了,有人微弱的提出反对意见,而谭玉染一听就用那肝胆俱裂的猛烈咳嗽来掩盖过去,你一说,他就咳,你再说,他再咳……好像要把心肺给咳出来似地--于是,为了保住总裁大人的心肺,所以大家就都没再说什么了……
可有谁知道,谭玉染浑身抽搐的时候,其实是在忍笑~
护士板着脸训斥他们吵到病人休息,所有人唯有唉声叹气的退出了病房,而这一次探望可以肯定的是,谭总裁他确实受了重伤!
之后就没人敢来医院打搅了,谭玉染利用这最后的几天的时间,回了一趟美国,而着多个保镖看守的高级病房,唱的却是出空城计而已。
………………………………
程七彦有条不紊的管理着晨淼,面对新宇这个强大的对手,也只是采用保守战术,并不与其正面交锋,戏既然是假,就不可能天衣无缝。时间久了,魏斐也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他却没有揭穿,程七彦摸不透他打的什么主意。
这天,程七彦收到了一张请柬,是北都最大的一家拍卖行送来的,邀请晨淼总裁参加周三晚上的一场拍卖会,请柬上的署名是封远。
封远?
程七彦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也不曾在商场上听说这人的名号,现在莫名其妙送一张请柬来,怎么都显得有点不寻常,程七彦感到有点怪异,他叫江青去调查了一下那家拍卖行,最后思量了一下,他决定应邀出席。
鸢翔作为北都最大的一家拍卖行,早已久负盛名的,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用金钱标价,宝石,古董,名车,别墅,包括北都黄金地带的地皮,都被一次次的举牌哄抬出令人咋舌的天价,这里能够用金钱衡量这世间的一切,甚至是活生生的人,也能在这里拍卖。
因为与这里的政~府有勾结,所以即使出卖的东西触及了法律底线,在鸢翔也是照样大张旗鼓的要价,丝毫不会顾及法律。
像夜之城堡Hdaosi一样,它们能让人堕落在虚浮的酒色里,沉迷在奢靡的繁华中,把华丽与摩登演绎到极致,而北都能容下这样的场所,可见是座多腐败的城市了。
今天的拍卖会据说有神秘的东西要出售,这让许多人拭目以待,而程七彦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刚刚一来到这座庞大建筑的门口,就被专门的侍者带领到了贵宾通道内直接进入了拍卖场,而江青一直跟随在后保护程七彦的安全。
据目测,拍卖场下面的座位起码能容纳几百人,程七彦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前方的巨大展台显得金碧辉煌,不知有多少天价物品从这里被人拍走。
不一会儿,下面几乎座无虚席,程七彦居然看见了魏斐的身影,他带着金色面具,脸上的表情冷冷的,他猜不出这人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看来今天的拍卖会果然来头不小,程七彦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先生,这里有人坐吗?”
一个动听的女人声音在一旁响起,程七彦侧头去看,是一个打扮很高贵的女人,然而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漂亮的无可挑剔,程七彦伸手示意了一下,“这里没人。”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女人放下手袋,坐在了程七彦旁边的位置上,她眸中流露出狡黠的目光,又分外媚人,所谓狐狸精就是形容这种女人的吧,程七彦与之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礼帽的收回了视线。
拍卖正式开始,几件珍奇的物品就开始了轮番竞拍,其价格果然名不虚传,可并没有见什么非常特别的东西,程七彦看着不远处的魏斐,推敲着他为何也会出席这样的场合。
“操啊,这都卖的是些什么东西啊?”
一听这话,程七彦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去看旁边那位漂亮女人,美女口中居然爆出这样粗口,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只见那女人不以为然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催促道,“点烟点烟!”
“是是是!”女人旁边一个长相非常惹眼的男人非常讨好的送上点燃的打火机,又道:“辛姐,您别急,好东西得压轴不是,这不还早吗!”
女人非常豪爽的吐出一口烟雾,看的程七彦直感叹……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么?
正当他感慨时,台上的拍卖师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卖品:
“下面要展出的是012号拍卖品,也是今天最后的一件压轴品,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呢--”
随着拍卖师手指的方向看去,展台上升起一个被金色幕布笼罩的方形物体,然后再好一阵卖关子,在所有人的兴趣都被吊到最高后,幕布被两个礼仪小姐揭开,答案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程七彦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手中的号牌滑落在了地上,而他整个人已经震惊的不能言语。
台上的场景带来的冲击力,几乎让程七彦的魂魄都险些出窍。
“莫离!”程七彦霍然起身,呼唤出台上少年的名字,旁边的女人媚笑着瞥了他一眼。
莫离并未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台下有自己一直牵挂的人,他不知,那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即便当自己死了,莫离也不要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莫离此刻浑身一丝~不挂,四肢被分开,分别被捆绑在一面金属墙面上的四个角上,一般拍卖品为人类时,都是被灌了药的,而莫离此刻却是清醒的,他愤怒的挣扎着。
而他的身体和情绪都被台下的达官贵人们一览无遗,美好的躯体,比任何精心打造的奇珍异宝都要令人心动,像一只未被驯服的野兽一般撩动人最本能的冲动,引来了一片叫好声。那些人都用肮脏的像长有触手一眼的眼神看着台上的少年。
第144章:一场交易
莫离燃烧着怒火的瞳仁让人生寒,却又引燃了人挑战与施~虐的欲念,场下群狼的视线像钩子,而莫离的目光则像匕首,愤恨的要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个个撕成碎片,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忽然碰到了那如一池温润泉水般清澈的眸子--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满身防备的少年卸下兵器的声音,只有在他面前才不需要那些……
程七彦的心仿佛被钝器击中,一种分不明扯不清的痛渗透开来。
“莫离--”程七彦绕过众多席位,大步朝台上走去。
莫离的口被胶布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悲鸣声,他拼命摇头示意程七彦不要过来,此刻的他,全然忘记了刚才的屈辱,复杂的情感把心填的满满的,唯有顾及那人安危的心绪那样清晰。
“程先生,不要冲动--”江青快步追上程七彦,抓住他的胳膊就要阻止--拍卖会上价值连城的东西数不胜数,而保护措施当然也做的很到位,所有的拍卖品都是由持枪的警卫严加看管的,而在这里发生冲突的话,凭江青手下的几个保镖,以寡敌众,显然是没有什么
胜算的,何况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莫离没死,他还活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让程七彦连尾指都在发颤,然而莫离却在遭受这样的伤害,程七彦无论如何也不能忍,什么理智,什么安危,全部都被这不顾一切击得粉碎。
席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程七彦,魏斐也回身看了他一眼,短暂的对视后,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转身继续关注着前台。而隐藏在暗处的警卫早就把枪端好了,拍卖师也是经验颇深的人,面对这个正向台上走来的男人,他站在正中央与之相对。
“莫离……莫离,别怕,姐夫来救你……”
“程先生,请跟我回去。”江青拦在了程七彦前面,此刻也顾不得上下级的关系了。保护好他,是谭玉染的交待,所有的一切都是次于这条的。
“反了你了,滚开--”程七彦具有威慑力的视线瞪着江青。
“对不起,为了您的安全,失礼了--带走!”江青对程七彦一颔首,而后口气强硬的命令手下将程七彦强行带离拍卖现场。
“江青,你混账……你们放开我…………莫离,莫离……”
拍卖因为这样的插曲而被暂时终止,程七彦在不断挣扎,像一头受伤的兽在进行最后的反击一样,即使好几个身形高大健硕的保镖,也要费极大的力气来拉拽他。
在拍卖大厅尽头的一角,男人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外衣下,仿佛蓄满了摧毁万物的力量,一双眼睛泛着狼眼一样的精光,他朝拍卖师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拍卖师接到命令,即刻开始了拍卖,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口若悬河的介绍起这件拍品,麦克风传出的声音盖过了程七彦的叫喊。
“停下来……他不是东西,你们停下来……我杀了你们--”
莫离忍住了泪水,眼泪回流到鼻腔,刺的他生疼,整个脑袋都有些麻木了,程七彦远在大厅出口不愿离去的身影渐渐有些模糊不清,撕心裂肺的喊声也慢慢消失……
“……这样的极品少年可谓是无价之宝,而我们成人之美,用金钱就可以将这样一个有呼吸有体温的宝贝带回家……”拍卖师口中一番听上去美轮美奂的描述,实则是下流无比的话,“本件拍品起价五百万,那么,接下来,抢拍开始!”
程七彦被拖出了大厅,而里面的人早就把这插曲抛诸脑后,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美味的少年更具吸引力了。
那些衣冠楚楚的禽~兽开始疯狂举牌,莫离的身价一路飞涨,而一个本身普普通通的少年,却在一番曲折的经历后,有人竟愿为其一掷千金。
“好,两千五百万,那位先生出价两千五百万,还有没有比这个价更高的呢?”就像战场上摇旗呐喊的人一样,拍卖师极具煽动性的语言撩拨着人心,“还有吗?还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吗……没有了吗,那好,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五百万二次……真的没有了吗……”
“三千万!”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仿佛冰冻了这热烈的气氛。
“三千万,45号牌的那位先生出价三千万……”拍卖师再次对这个数字惊叹一番,然后又夸赞起少年美好的身体,而刚刚出价三千万那人经过大家目光的洗礼,仍是一脸冷漠,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那泛着冷光的金色面具如同名片一样揭示了此人的身份,那不是魏斐又能是谁呢。
突然间,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了拍卖师的喋喋不休。
“五千万!”
众人不禁要侧目,朝声音传来的源头望去--Hdaosi的女主人,财大气粗的高夫人,刚开始惊讶的人们也就随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了,而有心人则要猜了,这辛雪买个少年回去,是给高胜寒玩儿呢,还是自己留着玩儿。
“啊,是位女士,五千万的高价,到现在为止,短短时间内,这件拍品的身价就翻了十倍,请问还有没有比五千万更高的价格呢?”
“六千万。”魏斐再次举牌,看来有何高夫人一教高下的意思了,那些跃跃欲试的人已经开始抱着看戏的心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七千万!”辛雪也不甘示弱,仿佛莫离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谁也抢不走似地。
魏斐的表情看不出情绪,而莫离这颗砝码,也许能牵制七彦也说不定,如果被他人抢了去,那该用什么来牵制他呢,一定要让他找回记忆中那条不能逾越的底线。
“八千万。”魏斐又一次举牌。
还不等拍卖师说任何话,辛雪玉手一伸,也举牌,她发飙了,“操,老娘出一亿,谁再抢我弄死了也不把人给他!!!”
面对这个女霸王赤果果的威胁,拍卖师脸都绿了,巧舌如簧也突然口吃了,“呃……这个……”他向大厅台柱后面的男人递了个眼色,收到指示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说完了以下这段话,快的连标点符号都不需要,“啊那位女士出价一亿天呐一亿没有出价更高的了吧好的一亿元一次一亿元两次一亿元三次成交!”
最后是一锤定音,说完后拍卖师气喘吁吁,那段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话让在场人都懵了。
魏斐回头盯着辛雪,而辛雪则朝他抛了一个挑衅的媚眼,继而把目光锁定在了莫离身上。
…………………………
江青埋头站在程七彦的办公桌旁边,等待着接下来的处罚,程七彦回来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可他的情绪似乎仍不能平定,他抬起手,作势一巴掌就要朝江青打去。
而江青纹丝不动,坦然接受任何惩罚。
程七彦个最终还是没能下的去手,虽然是下属,但每个人都是有人格的,程七彦没有随意打人的习惯,况且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才那样做的。
想想这些,程七彦有些泄气的退回椅子上坐下,他把脸埋在双手间--莫离没有死,这太好了,曾经想过,即使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来莫离活下去,他也是愿意的,而莫离现在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又有机会填补那份愧疚了,否则,他即使死了也不能坦然走向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上天有意让他死不瞑目吗?
下午那荒谬之极的拍卖活人的行为始终让程七彦不能置信,那一刻他真是有撕碎这个肮脏世界的冲动。
程七彦抬起头,强打起精神,“江青,你去调查一下,莫离被……莫离落到谁手里了。”他终究不能把“买”这个词说出口。
江青看着他不满红血丝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应诺了一声便下去了。
忽然,手机在上衣口袋内传出铃声,程七彦拿出来看也没看就接了,“喂,你好,哪位?”
“时隔不到半日,不知程先生可否还记得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丽的女声,带着调笑的意味。
程七彦听这个声音,一下就想起拍卖现场那个漂亮的像狐狸精一样的女人,还有那令人唏嘘的豪爽粗口,他当然记得。
“请问如何称呼小姐呢?”程七彦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而他与这个女人素不相识,那肯定是与下午的拍卖有关了。
“呵呵,我叫辛雪。”
“哦,辛小姐,请问有何贵干?”
“你唤作莫离的少年,现在就在我这里!”
第145章:深入狼窝
程七彦一听是有关莫离的事,立即坐直了身子,“你是什么人,请把莫离还给我。”他等待电话那头的辛雪接下来的话语。
“还给你?莫离现在可是我的,不知程先生与我家莫离有什么关系呢?”
“莫离是我妻弟,而且我需要强调一点,他不是任何人的。”程七彦忍不住高声说话。
辛雪轻笑两声,开始了她的霸王理论,“在我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
斗嘴不是程七彦的强项,尤其对象还是个女的,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程七彦失笑:“你的地盘?请问在哪里呢?”
“怎么,程先生是想来吗?”
“正有此意,不知辛小姐是否欢迎?”程七彦知道莫离就在这个女人手里,他突然起了去闯一闯的念头,她把莫离买回去,目的肯定不会是做宠物那么简单。
“当然欢迎!”
……
程七彦刚刚折起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进来。”
江青扭开门把,走了进来,“已经查到莫离的去向了。”
程七彦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见辛雪了,当然不能对对方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江青这个消息来的正是时候。
“莫离被一个叫辛雪的女人以一亿元的高价买走……”
不知为何,程七彦听到一亿元这个抽象的数字就想笑,接着他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这个女人是Hdaosi的老板,她丈夫是黑道老大高胜寒--”
听到这二位的身份,程七彦不禁要扶额,Hdaosi他没去过,但绝对是听过的,那地方仿佛人类欲~望造就的一个传奇,而高胜寒的名字,让程七彦脑子里没有头绪的那两根线索终于碰撞在一起擦出了火花--高胜寒,上次一家高级酒店的地下车库内发生黑帮火拼,警方就在怀疑他,而沾有莫离血液的钱夹,就是在那个火拼现场找到的。
看来,莫离失踪的源头就在这里了,果然不止是买卖那么简单。
在粗略了解了一下辛雪的情况后,程七彦便下班了,然后回家绕了一圈,这才悄悄的赴约去了--江青知道他要去见辛雪的话,肯定会因为考虑到他的安全而阻止他去,所以程七彦是秘密行动的。
站在北都最繁华的地带被霓虹包围,如同被绚烂的星际环绕一样,人们把这里叫做:合法红灯区!
而伫立在中心的夜之城堡Hdaosi是其中最闪耀的光源,钻石火彩装饰了它的美名,而它点缀了性感女神的裙摆。
程七彦弹了弹肩膀上的雪片,绕过那比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还要大的转门进去了,入眼的世界大的有点让程七彦茫然,这里是Hdaodi的大厅,而进入各个通道才是会场、包房、或者贵宾区。
他正要到前台询问的时候,一个媚惑的声音响起。
“欢迎程先生光临。”
闻声望去,那个妖娆多姿的女人正率领着她的招牌牛郎们来迎接程七彦的大驾光临,那些各有风情,完全不同气质的美男往旁边齐刷刷的一站,用最一致的动作对程七彦弯腰四十五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先生里面请。”
程七彦蹙着眉,这个排场让他有点莫名其妙,而目光扫过那排美男,却瞄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双桃花眼让人永生难忘,那人正是半月前消失不见的钢琴老师沈饶……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程七彦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下已经了然了,原来辛雪早就盯上自己了,想必这个所谓的钢琴老师就是她安插到自己身边的吧。
程七彦连目光都不愿意多停留一下,客随主便,走近了高级包厢里。
包厢里的摆设也极尽奢华,但着可吸引不了程七彦的注意力,他随意坐在了一个巨大的单人沙发里。
“莫离呢?”程七彦当然也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辛雪失笑,她也是个急性子的人,于是干脆的拍了拍手,两个穿着制服的侍者就把人带了进来。
程七彦没想到如此容易的就能见到莫离,以至于觉得莫离的到来有点突兀。
而莫离在看到程七彦的第一眼,居然擦了擦眼睛,很怀疑眼前这副景象的真实性。
辛雪站起身,让包厢内的人全部退下,自己也出来了,既然是交易,自然要拿出诚意来,不妨等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再说也不迟。
包厢内,空气仿佛凝结了似地,程七彦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呀。”
莫离的脚就跟灌了铅似地,艰难的迈动步伐,踌躇不定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程七彦的脸,
离开时只矮程七彦半个头的男孩儿,现在已经跟他一样高了,模样虽然退去了一层稚气,却仍旧青涩,英气的眉毛,挺直的鼻梁,是个愈发帅气的小伙子了,可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还是保留着那种让程七彦又气又笑的乖戾感。
“姐夫……”
程七彦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却没想到一触即发,莫离一下把他扑倒在沙发上,随着那一声呼唤,莫离的忍耐多时的情感瞬间决堤,他伏在程七彦的怀里嚎啕大哭,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曾掉落的眼泪,终于在一年后毫无顾及的涌了出来。
程七彦紧紧的抱着莫离,下巴在他硬硬的短发上摩挲,用温热的掌心在他的脊背上轻抚,留下一直能温暖心灵的印记。
程七彦忽然更深刻的意识到,只要活着就好,再大的难关,只要活着那便不会卡住时光,就像严寒的冬季一样,它总是要四季轮回更替的,而如果没有了呼吸,就永远停留在了最严酷的季节。
就像怀里的少年一样,有力的心跳,灼热的呼吸拂在他的心口,那一瞬,生命显得如此鲜明。
“姐夫……”
“嗯?我在呢。”程七彦捧起莫离的脸,看着他哭红的双眼。
“姐夫,姐夫,姐夫!”莫离像赌气的孩子一样不停的呼喊,然后又一头扎进了程七彦怀里。
莫离的双腿分开压在程七彦身上,手臂也搂着他的肩膀,程七彦觉得身上挂着一个特大号的树袋熊,却也不推开他,任他靠在自己的肩窝哭泣,把眼泪都流进自己的脖子里,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他小时候生病了一样。
过了很久,像是哭累了,莫离的抬起头来,程七彦抽出纸巾给他擦了脸,也许是害怕姐夫会笑话自己,莫离垂下了头,他该说什么呢?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在这里,自己还紧握着他的手,然而却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跟姐夫说……自己在这里杀过人,他的双手沾了不止一个人的鲜血……不!
不堪回首的经历真真实实的摆在过去,就像一个收藏馆一样,无论好坏,它都陈列在里面。
出乎意料的是,姐夫什么也没问--不是因为程七彦不关心,而是因为无从问起,他想问:莫离你那些日子过的好吗?他想莫离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吧,就像莫离如果问自己的,你过的好吗?程七彦肯定也回答不出来。
好或不好,都让它埋葬在过去吧。
程七彦只看见,莫离四肢健全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完好无损,他还会哭,还记得自己,是活生生的,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好了,他需要做的,就是接下来好好保护这个莫离,不再丢失他。
莫离露出孩子气的一笑,在程七彦身上磨蹭着,他的像似不经意的扫过程七彦的脖颈,触碰他的耳垂,最后莫离试探性的吻了吻程七彦的脸,就像小孩子玩闹一样轻吻着唇,而程七彦却一直没有反对,亲吻逐渐变成了啃咬,就在以为冲破了禁忌的刹那,莫离被推开……
看着呼吸急促的莫离,程七彦心道,到这里为止,只能到这里。
“莫离,走,跟姐夫回家。”程七彦为了化解尴尬气氛,拉起莫离就朝外走,这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一打开包厢的门,辛雪就笑靥如花的站在了门口,她狡黠盯着程七彦,又瞥了一眼莫离,而刚刚哭过的莫离似乎并没有多大底气去面对这个女人的目光。
“程先生这是要走了吗?”
程七彦当然知道不可能轻易踏出这个地方,他淡淡的说道,“我要带莫离走,辛小姐请开出你的条件吧,”
第146章:痛苦抉择
辛雪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特别豪爽的仰面大笑起来,一阵花枝乱颤,在场男士纷纷嘴角抽搐,辛雪把所有人笑的毛骨悚然后,她又突然不笑了。
“说实话吧,我只想留下莫离,而他现在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他休想活着离开这里。”辛雪的语气由媚惑陡然间变得利落,透出一股气势来。
“辛小姐既然要我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一点余地也没有吧?”程七彦带着莫离退回了包厢里,他知道,肯定还有谈判的必要。
“程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不过,我不会开出什么条件,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莫离死心塌地的待在这里,放弃哪一个,这得由程先生来选择!”辛雪也走到包厢里来,对身后的牛郎示意了一下,“你们先下去,我和程先生有事要谈。”
“是。”
……
门被带上时,发出咔嚓一声,然后包厢安静了下来,这里只剩下了辛雪、程七彦和莫离三人,他们分别坐了下来,最终还是辛雪这个主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就不卖关子了,二选一,程先生请吧。”辛雪把一小瓶鲜红的液体摆放在透明的矮桌上,“是带它走,还是带莫离走?”
程七彦蹙眉看着那瓶红色液体,包厢内灯光有些昏暗,而那瓶液体,好像会发光似地,红的有些令人心惊,旁边摆放的陈年红葡萄酒都为之失色,它令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程七彦恍然间有点不安,“这是什么?”
莫离则警惕的盯着辛雪的脸,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瓶红药水而已,不过它还有个名字,叫“火魔”,知道的人不多。”辛雪再次拿起那瓶名为火魔的红药水,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让程七彦见到曙光,又猛然跌入地狱的事实,“程先生不知道它没关系,但说起冰葬,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吧?呵呵,相信你也看到了,沈饶是我派到你那里去的,他在你家做了一个月的钢琴老师,不会一点收获也没有--谭先生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吧,可我听说他在注射冰葬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辛雪的话与季蓝留在程七彦心里的魔障撞击在了一起……如果戒不掉冰葬,他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程七彦觉得喉咙发紧,他无声的等待辛雪把话说完,而莫离察觉到姐夫情绪有异,更加的怀疑起那瓶红药水的来历,只见辛雪神态自若的娓娓道来。
“套用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来说就是,假如谭先生和莫离一起掉进了水里,程先生会救哪个呢?……冰葬和火魔同为新型毒品,只要注射一次,人就会产生强大的依赖性,从而上瘾,几乎没有人能够戒掉它们,而这两种毒品是同时被研制出来的,在做活体实验的时候发现,冰葬和火魔的毒居然是相克的,也就是说,假如一个人染上了火魔的毒瘾,再注射冰葬的话,冰火相见,就能够互相抵消毒性,以此达到戒毒的目的,反之亦然--所以,它对染上冰葬之毒的人来说,说是救命稻草也不为过!”
那鲜红的液体反射出光芒,印在辛雪漂亮的脸蛋上,显得妖异鬼魅。
程七彦看着辛雪,又下意识的去看了看莫离,不自觉的把他的手握的更紧。
“程先生应该对我的丈夫高胜寒有所耳闻的吧,他是干什么的也不必我多说,因为这两种毒是互相克制,如果一同贩卖的话,就起不到长期赚那些瘾君子钱财的目的了,所以冰葬一直大量生产,而火魔则停止了研制,现在要找到这种相当于解药的东西比登天还难--程先生请选择吧,是要亲人,还是要爱人?如果你选择带走莫离,那我绝不拦你,只不过,失去这次机会,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谭先生慢慢死去了。抑或是选择这瓶火魔,那就需要你放弃莫离,和他斩断关系,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要亲人,还是要爱人?
这个声音如同咒语一样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循环,程七彦怔怔的看着那瓶鲜红欲滴的毒药,仿佛灵魂都被吸进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中。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稚气的童音,那个脸像花猫一样的小男孩儿说:姓程的,你凭什么娶我姐姐?
--大胆!从今以后要叫我姐夫,知道吗?
--狗屁姐夫,才不稀罕你娶我姐姐!!
--小鬼,我和你姐姐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不稀罕也没用,知道什么是生米煮成熟饭吗?来来来,姐夫告诉你……诶,懂了吧,所以你必须叫我姐夫,怎么样,给我做伴郎好不好,我给你买一整套的变形金刚,你答应的话,我把隔壁小妞妞叫来做伴娘,那样长大以后,她就是你的了。
那孩子心里大骂一声奸诈小人!但嘴里还是清脆的叫了声:“姐夫!”于是从此知道这个称呼可以换来很多很多的好处,便习惯了这样叫他。
那孩子开始离不开他,一声声姐夫,不是为了讨得更多玩具和吃的,而是希望得到更多属于他的宠爱,甚至在他当了父亲后,莫离会吃那个摇篮中的小婴儿的醋,没人的时候把她弄哭,以此作为报复。
程七彦对此哭笑不得,只能给予更多的关爱,就像兄长爱弟弟,像父亲疼儿子,总之那是用心血浇灌出来的心头肉。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失去他了,年迈的岳父岳母也不能再次承受痛失爱子的打击。
“姐夫……”莫离呼喊着程七彦。
而他却丢开了莫离的手,去拿过了那瓶红色毒药,捧在手里细细端详,仿佛要把它牢牢的从眼睛印透在心底,好像那就是谭玉染渐渐流逝的生命。
天枰偏离到了莫离这边,放弃谭玉染吧……
即使他的时日不多,但有自己陪着他,欠他的,就当这辈子都欠他的,自己已经陪他走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喜怒哀乐都是伴随在一起的,即便将来会遇到什么灾难也下定决心陪他,他们的生命是连在一起的了,五年……你的五年结束了,会有我的许多年来替你延长。
谭玉染,请勿怪我,亲手绝了你的生路……我爱你……但是对不起!
程七彦深呼吸一口气,他松开双手,那瓶鲜红的火魔从他手中坠落,玻璃碎裂时发出微微的脆响,红色的液体染指了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就像一个凶杀现场一样触目惊心。
“姐夫,你干什么……”莫离大呼一声,从程七彦的表现他就可以看出,那瓶液体似乎对于他有特殊的意义,可他却亲手摔碎了它……为什么?莫离不解。
辛雪没想到程七彦会这样做,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地上那滩红色液体。
“辛小姐,你的选择题我做好了,现在,我可以带莫离走了吧。”程七彦的声音有些微颤抖,而完整的说完这段话,更透出他的坚定。
良久,辛雪才回过味来,她伸出纤纤玉手,用力的开始鼓掌,拍了整整有一分钟才停下来,“好,程先生够狠,我辛雪从不食言,说到做到,莫离交还给你,你可以带走他了!”
“多谢!”程七彦仍然面不改色,牵起莫离的手就走。
开门时,一众牛郎围了上来,像是要截住去路。
“让他们走!”辛雪厉声喝道。
一听到命令,所有人都分开站在两边,为程七彦和莫离让出一条道,终于走出这里了,光明正大的,不受任何阻碍的离开这个镶嵌着宝石的牢笼,莫离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再熟悉不过的人和场景,恍然若梦……而梦与现实相连的地方,是姐夫牵着他的手。
走出Hdaosi后,程七彦站在车来车往的街边,莫离小心翼翼的缩在他身后,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忽然,程七彦回身,看着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莫离,问道,“冷吗?”还没得到回答,他脱下身上的风衣,裹在了莫离身上。
那一瞬,莫离觉得姐夫失去了什么,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一个躯壳来对自己好,因为姐夫始终把对自己好当成是他的使命和职责。
……
一个脆生生的巴掌声响彻了偌大的包厢,是沈饶挨打了。
“操,你不是说那姓程的和姓谭的爱的死去活来的吗?爱个屁啊,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那瓶火魔给摔了,你叫老娘的脸往哪里放啊?”
沈饶也觉得窝火,他明明看见那两个男人爱的跟什么似地,怎么这谭玉染的命程七彦说不要就不要了……唯一的结论就是--感情是善变的!
第147章:不要离开
回家的路上,程七彦一直牵着莫离的手,他要用手心每分每秒的去感受自己放弃了什么,又换来了什么,这样才不会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姐夫……”莫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别说话,回去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程七彦截住了莫离的话头。
他们是坐计程车回家的,在车里时,气氛显得尤为压抑,莫离只敢偶尔去看一眼程七彦脸上的表情,可他的情绪永远埋的那么深,清澈的眸中没有印出任何感情的颜色,好像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莫离不禁看的痴了,一年的疯狂想念被小心抑制着,只能一丝丝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我的脸上画了王八吗?值得你这么看?”程七彦回头就逮住了那抹偷看的目光。
“没……我……”曾经的小恶棍居然知道了害羞为何物,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七彦跟对待小汀一样,揉了揉莫离的头,“困了吗?”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要不要先睡会儿?”
这个邀请让莫离受宠若惊,他再三确定程七彦的意思,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后,有些紧张的靠过去,把头轻轻枕在了程七彦的腿上,然后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闭着眼睛铭记这幸福的一刻。
刚才莫离心内是惶恐的,他生怕姐夫为了那瓶红药水就不要他了,他知道那东西对姐夫来说意味着什么……选了他,并不代表他在姐夫心中更重要,他不能跟那个人比,那是截然不同的,没有可比性的。
而姐夫竟自己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心里有自己的存在,那还奢求什么呢,只要只要,莫离就甘心了,经过生与死的历练,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妄想着占有姐夫身心的暴躁少年了,他可以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至少,为姐夫做点什么。
到了公寓后,程七彦打开家门,莫离看着阔别已久的地方,有点触景生情,还记得上次因为18岁的生日向姐夫强行索吻被踢倒楼梯口睡了一整夜,那时候可真是傻透了。
“屋里有鬼吗,别傻站在外面了,快进来!”
“哦。”
在玄关换完鞋,莫离刚刚直起腰就看见客厅里小汀的杰作,四面墙上几乎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合影的大头贴,莫离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眼神还是黯淡了,连带着心里也有些许落寞。
“小汀,怎么还在玩儿电脑,都已经十点钟了。”
“明天星期啦,就一小会儿,不信你问奶奶。”
程七彦对待女儿一向都不算严厉,也没多说什么,踱步到里屋去了,“妈,你出来看看这是谁!”
林施芸放下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被儿子拉出了客厅。
“这么晚了,谁呀……是玉染出院了吗?咦,这……”林施芸看见莫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天呐,小莫离,都长这么大啦……个子这么高。”
“伯母好。”
“好好好,哎呀,我那天还说呢,回来这么久都没看见你。”林施芸走过去用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这个当初爱往姐姐和姐夫被窝里钻的小家伙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莫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程七彦把刚才给他买的换洗衣服放在了沙发上,“妈,莫离要住下来。”
“哦,好啊,那我去收拾一下房间。”林施芸温柔的笑脸让莫离恍惚以为回到了儿时。
客厅里安静下来后,莫离才想起小汀的存在,玩性大起,结果小汀玩电脑入了迷,鸟都不鸟他一眼,她一向对这个恶魔舅舅的智商怀有深深的鄙视心理,不然上次也不会弄的自己被绑架。
莫离遭受了白眼,他恶意的掐掉了网线,小汀奋起反击,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就在客厅里开始了一场大战。
程七彦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自己房间里,也许是刚才把衣服脱给莫离着了凉,他打了两个喷嚏,随即看了电话一眼,没准是有人正在挂念自己也说不定。
谭玉染去美国也快一个星期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不知道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大概是所有的隔膜和矜持都随着那瓶火魔被摔碎了,程七彦特别的想告诉谭玉染自己现在的心情……想他,爱他!
程七彦坐在床边,熄灭了手中的香烟,拨通了打往美国的长途。
莫离和小汀在客厅打闹的满头大汗,林施芸早为他放好了洗澡水,然后把小汀哄去睡觉了,莫离闹的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拿起衣服去浴室,却在经过姐夫的卧室门前,听到里面若有似无的说话声。
莫离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停了下来,伏在门上,悄无声息的当起了旁听者。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程七彦看了一眼手表,计算着美国的时差。
“在床上,暗示自己。”说完,谭玉染微微叹了一声。
程七彦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暗示什么啊?”
“把自己的右手暗示成你温暖的身体。”谭玉染用揶揄的口气恬不知耻的说着下流话。
“流氓!”程七彦的怒骂不如往日那般口气强硬,他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盖上了被子,身体蜷缩在里面,耳边是谭玉染磁性的声音。
远隔千里传过来的声音,汇聚在手中的电话里,如同捧着无尽的思念一般。
“谭玉染,你快回来吧,我想你……”
“想我什么?”谭玉染仍然在调笑,但他听得出程七彦今天有些不对劲。
“老子一个月总共见了你两次,你问我想什么,我什么也不管,你必须回来,我快发疯了--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莫名的能为程七彦带来心安,他一遍遍的重复着,他默念着,也许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放弃谭玉染的生命,因为爱他,因为能和他一起面对死亡。
谭玉染不知道作何反应,这么久以来,程七彦还不曾对他说过我爱你,而这次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遍,谭玉染的心情如同一个被暗恋对象告白的中学生一样不知所措,“回来回来,一定马上回来,我这就去订机票。”
“快滚。”程七彦挂上了电话,把头埋进枕头里,肩膀的耸动泄露出他正在哭泣,压抑的痛苦是加倍的,无声无息的,只有枕头知道他在流泪。
屋里没有声音了,莫离恍惚了一会,回过神后,把脸轻轻撤离门扉,了无痕迹的离开了程七彦的卧室门口。
他清楚的听到了姐夫的痛苦,所以他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是带着笑脸出现在餐桌上的,一夜的雨,足够把昨天的某些情绪冲刷殆尽,然后把那些可有可无的痕迹风干,吹走。
“姐夫,我想回一趟叶城,看看爸妈。”莫离跟程七彦说着自己今天的行程。
程七彦自然是同意的,果然是长大了啊,还想着让爸妈放心,果然那个把父亲气的心脏病发作多次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反了,“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心,不过我最近公司正忙,就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嗯,我知道,一个人去就好了。”
“代我像你爸妈问好,说我有空就去拜访他们。”林施芸在一旁说道。
“好,没问题。”
餐桌上和和美美的气氛,令程七彦怎么也没想到,莫离这是在做见父母最后一面的打算,而他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决定,不知道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可莫离从未后悔过,不光为了姐夫,更为了自己不能释怀的一些事……
莫离早上去的叶城,晚上便回来了,一晚也没有歇,没有他,姐夫也会把父母照顾的很好,这样他就放心了,在年迈的父母恋恋不舍的眼神下,莫离咬了咬牙,提上背包走了。
第三天清晨来临时,餐桌上没有了莫离的身影。
“妈妈,莫离呢?”程七彦问林施芸。
“可能还在睡吧,昨晚回来的挺晚的。”
“哦,我去看看。”
程七彦端起一杯牛奶,走到了莫离的房间,刚刚一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撩起了窗帘,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窗边的矮柜,白色的它像是被火点燃了。
程七彦看见一抹令人窒息的红静静的在矮柜上面发出妖异的光芒,火魔的颜色印入了他清澈的眼底,而床上,早就没有了莫离的身影,甚至,连一丝温度也没有留下……
第148章:无所不假
初冬的寒风带来的凉意穿透了整个房间,也让程七彦从里到外都冷却了,他强自镇定,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窗边。他伸出手去,又在极短的距离内犹豫不决,程七彦有点害怕触摸那瓶鲜红的汁液,那是他见过最鲜艳的颜色,最纯正的红,仿佛透过那个玻璃瓶,就能看见一片血海。
一张对折起来的信纸压在那瓶火魔下面,静悄悄的等待人来阅读,程七彦把瓶子抓在手里,就像握住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好平静的看完信纸上的内容。
天生就讨厌读书的莫离,写字也并不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认真的写过字呢。
“姐夫,如你所见,我把这瓶火魔换回来了,我想这对你肯定非常重要吧,也许不仅为了那个人,也关乎你的幸福与未来!你没有理由为我牺牲什么。
当然,你不要着急,我也没有牺牲什么,因为即使我走出了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我的心也一辈子都逃不脱,我的命运早在一年前就被钉在了那里,……”
寥寥几行字,莫离避开了那一年间发生的事情,也避开了他甘愿回到Hdaosi的目的,因为那些不能更改的事实是程七彦无法理解的,那种不甘,挣扎,以至于最后的决心,却在莫离有些凌乱的表达中,让程七彦握着信纸的手为之颤抖。
莫离与程七彦的世界,早就在那日的枪林弹雨中被打散了,那条被迫踏上的路,莫离已经走的太远太远,远到即使能遥遥相望,却再也回不来。
“姐夫,请不要再来找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我会毫不犹豫的说:程七彦,我爱你!”
程七彦恨恨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像一团火焰在燃烧在手中一样,瓶身很小巧,瓶口有一圈银色的金属环,上面有些繁复细致的花纹,就像一瓶法国香水般精致漂亮。程七彦的呼吸都不再均匀,他把信纸捏成纸团,紧紧的攥在手心,他的怒火在燃烧,不是气莫离,而是痛恨自己的无力,莫离居然义无反顾的用自己去换这瓶该死的红药水,就如同他在包厢里决绝的摔碎了它一样。
可是,莫离不是他的责任吗?而自己,又什么时候沦为了被自己从小呵护大的孩子来保护的境地呢?
不,他不允许莫离这么做,无论理由多么的天花乱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程七彦立时冲出房间,他要去找回莫离--
“诶?七彦你去哪儿,早餐还没吃呢!”林施芸不知所以然的看着正要出门去的儿子。
“莫离不见了,我去找他。”程七彦边换鞋边说。
“啊?不见了,许是出去玩儿了呢,你别急,把这个戴上。”林施芸跑到玄关,替程七彦围上围巾。
程七彦走的急,也没跟母亲解释什么就直接走了,然而一开门,门口站着的人就让他无力再迈动脚步,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谭玉染漆黑的像深潭一样的眸子立刻吸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而那星璀璨的光华,就投射在自己身上。
“我回来了。”谭玉染只提了一个简便的行李包,他微笑着张开双臂。
从电话里遥远的声音,到眼前这个活生生站着的人,这种感觉不失为一个惊喜,甚至能称之为奇迹,因为他出现在程七彦最彷徨不安的时刻。
没有任何顾忌的,程七彦跨前一步,拥抱住了谭玉染,深深的嗅着他身上能令人感到心安的淡淡香味,如同一种本能般,寻到了他的唇,便吻了上去。
谭玉染完好无损,然而程七彦却经历了好几次永远失去他的痛苦,从他中枪入院开始,那种失去的感觉就似假还真的围绕着程七彦,直到摔碎那瓶火魔,就如同自己亲手把谭玉染推下了万丈深渊似地--这一刻,如何让他不紧紧拥抱谭玉染呢。
他们的热吻被客厅里的林施芸与小汀看在了眼里,林施芸本想捂住孩子的眼睛把她弄到里屋,可小汀却比树上的松鼠还要机灵百倍,嗖的一声就挣脱了林施芸的手,蹦跶着就跑到了门口,挤在了爸爸和小玉的中间。
林施芸扶着额进了厨房,她对这一家三口简直无语了。
因为谭玉染的归来使得程七彦暂时放下了去Hdaosi找莫离的事,他能不能第二次摔碎火魔然后一路无阻的牵着莫离的手离开呢?冷静下来一想,那显然不太可能,况且,那种勇气不知道在他心内能不能凝聚两次……也许,在那晚就已经全部用完了。
无力感充斥全身,程七彦在斟酌如何跟谭玉染商量这件事,但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辛雪本就不打算放莫离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强留下来到底有何用处?程七彦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硬要带走莫离的话,难道要刀枪相见吗?辛雪和高胜寒在北都的势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现在正是谭玉染聚拢力量的最后关头,如果与他们发生冲突,后果可想而知,他也是要为谭玉染着想一下的,毕竟他那个哥哥到时候也不像会手软的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程七彦的思绪就转了好几道弯,把利弊都想了一遍,就在踌躇不定时,谭玉染就从浴室出来了,直奔床上,哪里还容的他去想其他的。
这把在体内燃烧了将近一个月没有得到任何慰藉的烈火,免不了要折腾一整夜了。
程七彦的密处长时间未有异物进入,早已紧窒如初,惹人发狂,那一瞬的痴缠与攻占,把人带入了不真实的仙境。
从床上辗转到地板上,整个房间都成了战地,程七彦忌惮着这是家里,隐忍着没敢弄出大的动静,而谭玉染却恶意的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让他做出平日里死都不答应的一些举动。
程七彦把头埋在被子里,那一声声叫喊呻~吟如同从柔软的肠壁顶到嗓子里,溢出了唇齿间,因为被子的阻隔与过滤而闷闷的。
程七彦露出脸想吸取一口新鲜口气,而呼吸间早已像低泣一般,最磨人意志的时候,程七彦竟说出了求饶的话。
谭玉染喜出望外,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这样的话,我想听到更多……”
谭玉染邪恶一笑,仿佛那求饶的话是对他的鼓励,恶狼一样的行为换来了掺杂着怒骂的娇喘,隐忍闷哼中低微的讨饶声。
……………………
程七彦与谭玉染的戏还没有演完,按照当初预定好的时间,谭玉染现在的枪伤差不多该痊愈了。
于是劳苦功高的总裁大人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硬要回公司来,那时不时的咳嗽声,以及一贯就白皙的肤色,依托着那高超的演技,让他显得特别的弱不禁风,这跟昨夜那个如狼似虎的恶棍简直判若两人,程七彦白他一眼,他就假装咳嗽把脸转到一边去偷笑。
程七彦又做回了他秘书的本职工作,然而这一点也不轻松,为了体现某人的虚弱,他代劳了许多事,而谭玉染像个摆设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牛奶。而这个总裁先下了班,他这个秘书却要处理完老板的事才能回家,简直没有天理。
晚上回家时经过小区门口时,程七彦被小区保安叫住,他摇下了车窗,以为是小区物业的什么事儿。
“程先生,有您的包裹。”
“我的包裹?哪里寄来的?”
“不知道,上面没有地址,也没有任何署名,麻烦你签收一下。”
程七彦拿笔签了字,就开车走了,把车停在车库后,他拿起外套和包裹盒子就朝公寓里走去,中途却多留了个心眼,先打开看了一眼。
一层层的剥开精美的包装,里面的物件并不大,然而程七彦看清楚它的时候,却觉得那东西有千斤重,程七彦心里跟扎了把刀子似地,他捂住了胸口,“谭玉染……”
程七彦把那东西扯碎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带着不可抑制的怒火冲进了家门,平时回来他都是要按门铃的,而这次毫无预警的闯进来,让正在洗手间的谭玉染有点惊慌失措,忙把东西丢进马桶里,立即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微笑,他背过身看着异于往常的程七彦,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
不巧的是,程七彦晃见了谭玉染手里刚才拿的东西,至少知道他不想给自己看。
“你在藏什么?还是在销毁什么?”程七彦咄咄逼人的问,并慢慢走过去。
总要证实一下,才能肯定那又是一场骗局,然而,不断的证实,又有什么是真呢?原来,这个世界,无所不假!
第149章:歇斯底里
程七彦猛然推开谭玉染,冲水马桶里那抹鲜红刺的他眼睛生疼,那不是火魔还能是什么?
原来,摔碎它时如尝剜心之痛,莫离可以为了那东西付出生命,然而换来以后它的最终归宿是--冲水马桶!
程七彦疑惑的眨眨眼睛,又有点迷茫的看向谭玉染,想得到一个解释,“那红红的东西是什么?别告诉我是厕所香水,更别说是你长了痔疮。”程七彦又开始冷静了,每当到他承受极限的时候,反而会如此冷静,如此冷酷……冷到连说话也像是在讲冷笑话。
谭玉染有些担心,他想去抓住程七彦的手。
而一经触碰,程七彦如被针扎,反应激烈,他躲开谭玉染的手,接着反手一个巴掌就招呼到了他的脸上,一个男人愤怒时的掌力,足以把人打到嘴角开裂。
谭玉染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而口腔内,已是一阵腥甜。他沉默着,而这更让程七彦愤怒。
“它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对吗?”程七彦轻轻踢了一下冲水马桶,里面的水起了微微的涟漪,而火魔的光芒把水都印红了,像血浪一样荡开,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正在对你张狂的笑。
程七彦不停的在问,而谭玉染默不作答,其实已经不需要他回答,程七彦把每个细节都在脑子里反复思量了许多遍,而今不过是串联在了一起,就像一道难解的脑筋急转弯,答案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乎意料。
“其实你一开始注射冰葬就是假的吧?谭少爷魅力无边,季蓝是为你才死的吧!”程七彦点上一根烟,在洗手间的空地上踱步,就像情绪激昂的教师在对学生演讲一样,眼底有种神经质般的兴奋的色彩。
是啊,季蓝能为他去死,又有什么不能为他做的呢?
戒不掉冰葬最多只能活五年--程七彦为这句话一再妥协,每每想到他时日不多,便什么都抛之不顾了,新帐旧账一笔勾销,如同魏斐说的那样:你为了他就贱到这种地步?
不过是在三天前,程七彦才知道世界上还有火魔这玩意,听到辛雪说出这东西能解冰葬之毒,比发现新大陆还有惊喜,现在想想真好笑,真可笑!
“谭玉染你早就知道有这东西了吧!您家财万贯,买这所谓的救命稻草肯定跟收废品一样容易吧?”
其实谭玉染注射冰葬是真,不然每次毒瘾发作他还演不到那种地步,可毒随时都能解,那个期限不过就是个不痛不痒的日子罢了,性命之忧全是假象。
原来什么都是假的,程七彦刚才收到的神秘包裹,其实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把谭玉染与他的老友洛克·冯之间的一场交易呈现在了程七彦眼前,他至今都记得那段催眠的记忆,那情节,那桥段,差点把他逼疯的记忆,他以为那是噩梦,却想不到,连自己的噩梦,也是谭玉染亲手谱写的剧本。
而醒来之后,那比任何的噩梦都要可怕万倍。
程七彦撕碎了那张写在纸上的剧本,冲回了家中,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就此结束吧谭玉染,你的毒不再是毒,那我们所谓的感情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了……”是啊,连一开始的理由都不成立,又如何继续?
“七彦,不要……”谭玉染没能按住程七彦的手,冲水开关被摁下,水形成了一个急速的漩涡,把那瓶充满魔力的液体一并卷入了肮脏的下水道,连带着程七彦双手奉上的真心一起,成为了垃圾。
“七彦,你别走,你听我解释。”谭玉染摁住洗手间的门把,他的眼中载满了痛彻心扉,然而,如同他毒瘾发作时的抽搐一样,假象那么华丽,而真相不过是冲水马桶里肮脏东西,他阻挡了程七彦的去路,然而程七彦丝毫没有犹豫,一记膝撞顶到在谭玉染柔软的肚子上。
他弯腰捂住腹部,程七彦又要走,他赶紧用双臂束缚住他的腰,只缠不还手,任程七彦怎么打,就是不松手。
甚至那一刻的错觉让程七彦以为,他们就是一体的,是命中注定不能逃脱的,可他偏偏要对这可恶的命运进行挑战,程七彦用肘关节撞击谭玉染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没有一丝手软,他是动真格的了,要是现在给他一把刀,他或许也能不经犹豫的插到谭玉染胸膛里去。
没有言语,不大的空间里只听见男人之间发生暴力的肢体相撞声,谭玉染快受不住了,但手却没有松懈,眼中的坚定与绝望容在了一起,那是死亡也解不开的结,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后,程七彦还是被谭玉染死死压住了。
那快要窒息般的粗重喘息,还有濒临爆发的眼神,让程七彦死都不想屈服于这个男人,他捡起刚才丢在地上还未熄灭的烟蒂,直直的朝谭玉染的眼球烫去。
谭玉染没有闪躲,也没有闭眼,他看着那亮着火星的烟蒂,就像在看一支沾了毒的箭矢朝自己射来一样,他只是迫不得已要拖延时间,却从未想过谎言能帮自己逃脱罪责,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债,用尽一生也偿还不完。
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散开来,一缕青烟若有似无的升起,程七彦狠狠捻熄了烟蒂,在谭玉染的眼角,不知为何偏颇了一厘米的距离,刚好错过了眼球的位置。
不忍是犯贱,心软是犯贱,记恨一生是犯贱,狠下心肠却感到心痛也是犯贱--程七彦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他趁谭玉染因为疼痛而疏忽的时候猛力推开了他,逃也似地飞奔出了自己的家,那个引狼入室,埋葬了他感情的地方。
寂静的小区里如同跑出了一个疯子,那样不顾一切的速度,就像奔命般不知要去向哪里,他跑了,这里又静了下来。
谭玉染只是晚了一步,却连程七彦的身影也没有见到,他在空旷的地上不停转身,仿佛耳边就围绕着程七彦的高声质问,他丢了什么,他把心丢了,把灵魂丢了……那样什么也不剩的躯壳,会去哪里呢?
谭玉染呼出的气息在初冬已经形成了白雾,好像要把体内所有的热气都蒸发掉一样,他开始浑身发冷,是冰葬使然,还是心冷所致,他已经分不清了,只是觉得冷,直到乌黑的眸子都凝结上了一层冷霜,谭玉染倒在了地上,蜷缩起身体,像是要把骨头折断一样的用力弯曲起来,只想找到一丝温暖的感觉,然而每寸皮肤,每一根血管,甚至于每一个细胞都被冷冻了般,由里到外的彻骨冰寒。
眼角的烫伤如同一颗抹不去的血泪一样垂挂在那里,伴随着主人空洞的双眸审视周围的世界,七彦把心丢在了这里,把灵魂遗失在了这里,他在看着自己,看着……
可他为什么不出来呢?
哦,对了,他肯定以为这是假的,是假的,戏终究是戏,无论用真心来演,还是用精心准备的道具来填补,那总归是戏,只能换来一时的驻足观看和感人时的一点同情的眼泪,却有谁知,幕布后刺出来的穿胸之剑是真?
观众哄堂而散,只有他在台上流尽鲜血,他不会再回来了……
…………
今冬的第一场雪慢慢飘落,覆盖在了程七彦的头发上,他坐在冰凉的地上,侧靠着莫冰嫣的墓碑,远看,就像一个白发的老者一样,孤寂,落寞,没有生命迹象似地,完全不动弹。
他没事,只是手脚僵硬了而已,不能动,也不想动,他的脸爱怜的紧贴着墓碑,表情就像初恋时那样贴着恋人的脸,很满足……只是没了那忐忑不安的悸动。
她知道一切,却总是沉默不说,把什么都带到了地下。
“是不是……我没有做一个好丈夫,你要把我推到他身边,受尽惩罚?”
她仍不语,没心没肺的笑看世间人。
程七彦想哭,可太过寒冷的夜冻住了泪腺,“对不起,我没资格,没资格这样问你……”
程七彦不停的自言自语着,说的什么,自己也不大清楚,慢慢的,眼神有点涣散了,他累了,就那样睡了过去,以墓碑为床,以细雪为被……
雪越下越大,心痛在蔓延,浸透四肢百骸,然后永远被封存在体内,一遍遍的去感受那种痛,一点点的咀嚼那种苦,直到麻木为止。
第150章:瞬间错位
彻骨的寒冷让程七彦想抓住身边的任何东西,然而那种无所依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最后无处可逃。
程七彦开始颤抖,嘴里一直呢喃低语着,是梦呓,是胡言,可却是他内心最深的声音,那里上了一把锁,最终是连他自己也出不来。
忽然,身体感应到了一股热源,程七彦本能的靠过去,那是一个怀抱的轮廓,踏实,可靠,能提源源不断的提供温暖,他能把热量输送到程七彦的全身,惟独心里……可是,这样就够了,足够。程七彦慢慢从半梦半醒的状态转到了深度睡眠中,紧绷的肢体也松懈了,只是微蹙的眉头没有舒展。
时间被遗忘,不知过了多久,程七彦又在自己的世界醒来,眼皮和头都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把他禁锢在了这个没有感官的世界,刚才睡的很沉,完全没有梦魇,没有任何意识,一直瞑目,如同经历了短暂的死亡……思绪流转,也许死亡就是那个样子吧,无知无觉。
温热的手指,略感粗糙,力度却很柔和,轻轻摩挲着程七彦眉宇间那个浅浅的川字,像是要抚平他的忧愁。
程七彦缓缓抬起眼帘,一张狰狞的面孔印入眼底,他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是那半面天使半面恶魔的男人被他看的有些局促,收回放在程七彦额头上的手,有些尴尬的坐起身。
“别动,你还在发烧……”魏斐把被子替程七彦把被子掩好,自己下了床,他拉拢睡袍,遮住了精赤的胸膛,“你昨晚冷的发抖,所以我上来……”
“谢谢。”
程七彦哑着嗓子说了一声,面上带着疲惫的微笑,有了上次在尔海的事,魏斐生怕程七彦误会,他一莞尔,魏斐自觉解释有些多余,也释然一笑,坐在了床边,把程七彦伸到被子外面的手又放回了被窝。
“我没那么虚弱。”
“闭嘴,都四十多度了,差点成肺炎了你知不知道?”魏斐佯怒道,眼中却又无限的担忧,“你是不是和他……”
“没什么,结束了而已……”程七彦的笑容中带了些许自嘲的意味,看似豁达,实则让人揪心。
“小七,你怎么会在冰嫣的墓边……如果没有人发现,你可能就冻死在那里了,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魏斐的心藤被程七彦牵动,那种疼痛他能感应,却不知道为何,这莫名的让他心慌。
“他做了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是我冥顽不灵,活该这样,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寄的包裹。”
魏斐凝眉,神情疑惑道:“什么包裹?”
“不是你寄的吗?那个没有地址和署名的包裹!”见魏斐更加疑惑的表情,程七彦佯装着闷咳了几声,把这个话题切断了,魏斐急忙去为他倒水,他出去后,程七彦停止了咳嗽,又躺了下来,他看着天花板--包裹不是魏斐寄的,那会是谁呢?
“来,喝点水!”魏斐扶他起来,喂了水以后,又试了试额温,“怎么又这么烫?”
魏斐分外焦急,找来了医生,为程七彦打了吊瓶,又用冰敷,反倒是他自己不以为意,这样昏昏沉沉的倒能把一些不好的事情模糊化,记得不那么真切,心痛的也就不那么厉害了。
冷暖自知,你说自欺欺人又怎样,没有谁能帮他代为受罪。
后来的三天,程七彦一直高烧不退,烧的昏迷不醒,嘴里说的尽是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言乱语,那几天他水米未进,就靠生理盐水维持,这些年只有他一个人照顾小汀,要做到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似乎连生病的权利也没有,身体倒是很听话,连感冒都很少得,而这次,他熬不过去了,竟像要一次性病个够似地,没玩没了的发烧。
那晚的寒风给了他一个绝好的借口,高热不退与多年伴随他的头痛狠狠的把他拖拽到昏迷的世界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侵占的他的大脑,他一次又一次的与那些东西搏斗厮杀,这次,是最久的,精神带动了肢体上的反应,程七彦的身子如同一条被丢入平底锅的活鱼。
他弹跳着要想远离那令他皮焦肉烂的高温,却又总是落回原地,“噗”的一声,程七彦胡乱挥舞的手挣脱了固定在手上的针头,盐水和血液从针孔里汩汩涌出,他的身体还是在巨大的床上弹跳,魏斐见势不好,上前摁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再乱动,而身体却不断的痉~挛抽搐。
这关他似乎过不来了,过不来,他脑中被阻断的记忆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这一天迟早会来,魏斐想提早解决它,程华拼命想阻止它,林施芸竭力想避免它,然而是什么让他走到了这一步呢?
无论走向哪里,是眼睁睁看着他踏上那条路,还是血淋淋的去改写,都显得那么残忍。
程七彦伸手用力抓扯着头发,指甲在头皮上刮出一道道血痕,头疼,疼的像要裂开一般,让他本能的想用这样自残的方法得到一丝纾解。
“七彦……七彦你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吓唬妈妈,你醒醒,看一眼……是妈妈……是妈妈啊……”林施芸被程七彦的模样吓坏了,她用尽全力也摁不住儿子的一只手。
是母亲,是妈妈,是她的声音,从小到大,那声音就奇迹般的能安抚每一次的躁动,悲伤,疼痛,就像那一年,那个如同从天而降般的美貌少年,他在诊所中为他上药,而他,像一个受伤的天使一样暂时安歇于那个小镇……日久天长,纯真的心灵不设防的被渗透进一些懵懂的情愫。
却还未来得及萌芽,那个少年就被一群身着高级西装的男人簇拥着坐进一辆豪华轿车内,然后轿车载着他绝尘而去,彼此的恋恋不舍却无法抵抗命运的力量……他走以后,病魔猛然朝他扑来,而当时妈妈就像现在这样,不停的呼唤程七彦的名字。
林施芸捧着儿子的脸,不断的吻他的额头,她乌黑的头发因为这几天的担忧而生出白发来,但依旧柔顺丝滑,它们如同温柔的手拂过程七彦的脸庞,驱逐了那些凌乱的记忆,让他停止了挣扎。
他又睡了过去,平静的,安然的睡去,仿佛又在经历那种无知无觉类似于死亡的过程。
三天过去了,程七彦在三个爱他的人的期待下睁开了眼睛,是林施芸,程华,还有魏斐……随着一声惊喜的宣告,大家都目不转睛的守候在床边。
“妈妈……我饿、了……”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饿了,饿了好,说说看,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林施芸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就像从死神手中拉回了儿子的一样。
“白粥……少放糖。”
“好,这就去,你等着!”
林施芸去了厨房,房间里只剩下了魏斐和程华……程七彦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仁慈而儒雅的男人,可他手中那把轻巧的柳叶刀,却有担起人生命的力量,这一刻,程七彦明白了,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坦然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不再惊慌失措……
程华站在无影灯下朝儿子微微一笑,那是一个勇者的邀请,和父亲的鼓励,程七彦与程华击掌,那是男人间的默契,与约定,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感受麻醉剂注射到体内时凉凉的感觉……
………………
“小玉,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儿把粉嫩嫩的小脸蛋贴上谭玉染苍白的脸庞,说话的声音透着倔强与委屈,还有那么一点点哭腔,她撇撇嘴,又强压下想哭的感觉,大大的眼中盛满多余的液体,就是不肯落下来。
“快回来了,我一定把他找回来,小汀相信我好不好,也相信爸爸,他是不是很爱你,嗯?”谭玉染捏了捏小汀的红鼻子。
“可你进医院的时候说,回来就搞定他,还拉钩叫我帮你的,现在却把他气跑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生我的气,可是没有气小汀,他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们逮住他,逗他开心,他不气了就好……”
“真的?”
“真的!”
谭玉染把小汀搂在怀里安抚,却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不断从胸口涌出的疼痛封住了他的喉咙,说话与呼吸都异常困难,都快一个星期了,他会去哪里了呢?这次还能找回他的人和他的心么?
第151章:悄然复苏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程七彦的任何消息,谭玉染派人把北都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关于他的一点蛛丝马迹,而另一边,公司的管理也不能松懈,谭玉染一时间面临了来到北都后最大的一个难关。
七彦消失了,连带着程华与林施芸一起不见了,这才是令谭玉染最为担心的一点。
“江青。”
“在。”
“派人去调查一下魏斐最近的行踪,还有,把小汀保护起来,学校和公寓周围都派人盯着。”
……
程七彦手里拿着镜子,护士小姐动作温柔的替他把头上的绷带退下来。
“呀,头发已经长出来了,疤痕都被遮住了,这样就一点也不影响美男子的形象啦!嘻嘻~”护士小姐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儿,总是能把气氛带动的很活跃,她边说边用拿出梳子给程七彦梳头发。
“呵呵,谢谢,你真可爱!”程七彦微微一笑,俊雅的脸庞有种令人为之倾倒的迷人魅力。
被程七彦这么一夸,那护士小姐脸上立即浮现两朵红云,害羞的埋着头,把琐碎的东西都放到医药盘里后就一路小跑逃离了病房,因为只看着地上,跑到门口时,把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了魏斐的胸口,抬头一看,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啊~是魏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一个劲的朝魏斐鞠躬道歉。
“行了,没事,你先下去吧。”魏斐打发走了她,一阵低笑走到床边,与程七彦坐在一起,“呵呵,是个花痴,不过挺会照顾人的,对了,你头还疼吗?”
“不疼了,属于我的都找回来了,疼也不能把它切掉啊……”程七彦渐渐敛了刚才的笑容,轻叹了一声,魏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谭玉染一直极力阻止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程七彦接受了程华的手术方案,曾经他一直惧怕的,然而躺上手术台时,他却那样平静。
手术过后的第二天,程七彦就苏醒了,毫无意外的,他想起了一切,而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不止是多了一段记忆,而是把一切的经历串联了起来,这……才是完整的他?!
那一夜,他如同疯了一般,毁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他曾经不断怀疑,谜底是否真合理,所以不愿放下心中那把尺,活在痛苦纠结的迷雾中,然而……现在,他是否已经失去怀疑的能力,原来这就是最终的谜底吗?它是否又真的合理呢?
在废墟一样的房间里,程七彦精疲力竭的靠在墙边,他累了,他变了,一瞬间变的沧桑不已,一夜间,他把十年的事情都经历了。
这跟洛克·冯植入他脑海里的假记忆有何区别呢?因为它真实?所以承受不住?而真实不过是一个词,是两个字,又有没有人去质疑这个真实本身的可信度呢?
当然有!而当那时,总是一切结束以后,带着不可挽回的结果去看待那所谓的真实,可一旦到了那一刻,就什么都晚了……
魏斐走近程七彦,他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了那狰狞可怖的面孔上,程七彦伸手去触摸……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肤触感,让程七彦的手为之颤抖。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偿还这笔债呢?”
魏斐反握住程七彦的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偿还,加倍的好,把我的不好都填补上。”
“你照镜子的时候会害怕吗?”程七彦忽然问。
“刚开始有点,习惯就好。”魏斐回答,程七彦知道他指的什么,是呀,任凭你心如明镜,可又有几个人敢把镜子对着自己的心呢,那里藏着最丑陋的面目,那里藏着不敢回首的往事,“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
“呵呵……是啊。”程七彦放下镜子。就像那个护士小姐说的一样,伤疤都被头发掩盖了,那样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了,是啊……都掩藏起来了,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变化,你的心,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样就好。
“今天难得有太阳,出去晒晒吧。”魏斐岔开了话题。
“好啊,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这里是魏斐的别墅,程七彦的手术是在这里完成的,养伤也理所当然是在这里,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度假村,因为够大,景色也很迷人。
程七彦来到别墅后面时,已经穿上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配上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拖鞋,整个人透着一种慵懒与放松,比起平时的漠然,要柔和不少,阳光穿过他的发丝,为他打上一层不真实的金色光晕,魏斐痴痴看着他踱步过来。
“看什么?”程七彦擦过魏斐的肩膀。
“看你!”魏斐转身,跟在他身后。
程七彦没搭理他,径直朝花园中走去,前方吊着一个藤制的秋千,他做了上去,方才细细观看这里的花草树木,可能因为精心培育的缘故吧,这里的植物竟一点也没有冬天的萧瑟与颓败,反而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茂景象,同时程七彦也不得不赞叹一声,“你真有钱啊,这花园可真大。”
魏斐也厚着脸皮挤到秋千所剩不多的空位上,“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还行,你给我支烟的话,没准我还能对你感激涕零。”这一年多以来,程七彦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这半个月空闲下来,两指间不夹着烟,怎么都觉得这手是多余的。
“想都别想,以后给我戒烟。”说着魏斐拿出一包巧克力,“吃这个!”
程七彦看着巧克力精致漂亮的形状,眸子一下暗淡了,也不知道小汀最近怎么样了,父女俩分别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他会对小汀好吧?
“我不爱吃甜食。”程七彦害怕魏斐察觉出自己的担忧,随即挑了挑眉,把巧克力扔给了他,移到了秋千的另一侧。
魏斐也跟着移了过去,又拿出一包海苔,“这个是咸的!”
毫无疑问,他遭受到了程七彦的白眼,恍惚间,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那时候的魏斐很不合群,冷着一张脸,三句话不对头就能跟人打起来,虽然身手好,但敌不过讨厌他的那些同学人多势众,所以身上没有一天是不挂彩的,恰好程七彦家是开诊所的,他也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久而久之,有伤没伤他都爱往程七彦家跑,表面上是打着一起学习的旗号,二层原因是想蹭饭,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接近程七彦,而问起缘由,魏斐自己也说不清。
直到程七彦有了女朋友,魏斐才知道,那并非友情,但也绝非任何其他……因为他们从未跨越过那条界限,即使他结了婚,也不曾知道好友心中所想,或者……心如明镜的他刻意的没有去揭晓。
然而到了不能逃避的时候,也是遭难来临的一天,知道那份感情的第二天,就是他开始长久忘记的日子,程七彦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又还能去记得谁呢?似乎魏斐在程七彦的生命中是受到排挤的,他是不可或缺的,却从来不是最重要的,即便再次出现,重新想起……然而,有些东西已经永久错位了。
秋千承受着两个大男人的体重,花草倾听着他们的闲聊,也许这几天,就是程七彦在北都度过的最后的美好时光了,然后就是永久的告别。
“七彦,该吃饭了……”林施芸端着鸡汤来到了花园,把托盘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招呼道:“小魏也来吃啊!”
“嘿嘿,那我就沾七彦的光了哈。”魏斐十分不客气,赶紧就围坐在了石桌旁,边吃边夸赞道:“阿姨的手艺就是好。”
“哪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连病号饭都抢着吃。”
“我本来就没有脸,何来的要脸一说。”
林施芸坐在一旁,笑看他们一边抢着吃东西,还不忘斗嘴。
忽然,自长廊那头走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那是魏斐的手下,程七彦和林施芸就转而去谈其他的,不参与他工作上的事。
“这个……”属下支支吾吾的,看了在座的几个人一眼,表示他的尴尬。
“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下属得到了魏斐的允许,也就直接开始汇报,“谭玉染找上门来了,就在别墅外面。”
啪啦一声,程七彦手中的筷子掉落,林施芸站起身,担忧的看着儿子,而魏斐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第152章:心灰意冷
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别人都顾及程七彦的情绪看着他的脸色,最终倒是他先开口说话,“他来干什么?”
“呃……他带了手下来,说是要把程先生接回去。”魏斐的下属回答道。
“我去让他走--”程七彦转身就要去,却被魏斐拉住胳膊,“我去,你呆着别动。”
说着魏斐就与下属一同走出了花园,去了别墅前,程七彦有些怅然若失的坐下来,然后心不在焉的继续咀嚼妈妈亲手做的补品,刚才还美味无比的东西,现在却形同嚼蜡。
谭玉染已经带着人闯入了别墅的围栏内来,他笃定程七彦就在这里,早已一刻也等不及要看见他。
“怎么,谭先生想擅闯民宅吗?”别墅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排持枪的手下,魏斐从中走出来,冰冷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刃反射出的光,森然锐利。
“我要把七彦带回去!”谭玉染的声音如同一种长久生存在黑暗中的生命一样,带着致阴致毒的危险气息,还透着一丝如同钢丝般坚韧斩不断的狠,就像一条吐着毒信的斑斓大蟒一样。
两边的人马对持着,都是全副武装的,而从数量上看,谭玉染似乎更占优势,看来为了带程七彦走,他是不惜一切了。而魏斐在自己的地盘上反而要弱势些,可他并没有把谭玉染那些人放在眼底,这个有着地狱修罗称号的特种兵,仅凭他一人想要在场的人全军覆没是完全有可能的。
“哼,带他走?不觉得是痴人说梦吗!”魏斐冷嗤道,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后的手下亦紧跟其后。
互不相让的两方,一个非要带走不可,一个誓死坚守,谭玉染也带着人逼近前方。
不知哪一方的手下先抬起了手中的枪,瞬间就得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两边的人纷纷举起手~枪,都已经蓄势待发,空气里骤然跳动着紧张的因子,令人凝神屏息,只等一声枪响刺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七彦,你出来!!!”令人想不到的是,先响起的是谭玉染的喊声,“七彦,你出来啊!跟我回去……”
程七彦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其实不过是他的臆想,一整栋别墅阻隔在中间,除非他谭玉染有狮吼功,不然就算喊破嗓子花园里也听不到一点声音,可是,突然间,枪弹声四起,然后又瞬间结束了,这回程七彦确定这并非幻觉,连林施芸也清楚的听到了。
“诶,七彦你上哪儿?”
“我去看看,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程七彦穿着拖鞋朝别墅里走去。
外面已经充满名副其实的火药味,谭玉染不顾一切要往里闯,魏斐的人在他脚下放了几枪以示警告,而他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在没有得到魏斐的命令前,手下也只能拦,不敢真枪实弹的对阵--若非顾及到七彦的感受,魏斐早将这个男人撕成碎片了,哪里还有他叫嚣的余地。
“七彦是我的人,我接他回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让开。”谭玉染自有一套歪理,他知道程七彦就在里面,并且非常自信,自己横尸在这里之前,肯定能见到他,所以不顾形象和面子,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引出程七彦,他向后面的手下下达命令,“你们,给我喊“程七彦跟我回家”,把他喊出来为止,不然就永远不许停下来!”
江青面部表情一阵抽搐,但还是带头开始喊,一帮血气方刚的男人扯着嗓子一遍遍的吼“程七彦跟我回家”,比军歌还要嘹亮,差点把别墅都给震动了。
魏斐瞪着谭玉染,简直想拧断他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让他跟你走?别把所有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无耻,一样贱!”
“我有没有资格不用你管。”本来是提着枪的一场生死战,却演变成了口水战,两个男人跟护食的野兽一样嘶哑咧嘴的示威。
“吵死了!!”
震天一样的吼声随着这一声暴喝戛然而止。
“程七彦跟我--”
回家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谭玉染手下的人都保持着O型嘴看着别墅大门站着的男人,魏斐这边的人也回头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身上。
程七彦双手抱胸从里面走出来,周围静的只听到他的拖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那帮人,眼神淡淡的扫过众人的脸,最后落在谭玉染身上。
那得到上帝恩宠般的美丽脸庞,白皙细腻的肌~肤,像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而那抹红色疤痕却像胭脂一样点缀在他的眼角,如深海人鱼的鳞片一样鲜艳妖异,让程七彦看的心悸,这半个月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可心内的感觉越是汹涌,程七彦就表现的恰恰相反,那像是他的自卫本能一样,就把所有的所思所想都掩藏在了深处,甚至连眉梢眼角也不曾泄露出一丝破绽。
他对着谭玉染说了一句让在场人都倒地不起的话--“你居然长胡子了!!”
是啊,远观谭玉染现在的样子,比起平日的光鲜亮丽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衬衣袖子高高挽起,西服背心的纽扣扣得歪七扭八,半长的黑发有因为失去了啫喱的固定而凌乱不已,尤其是那张脸,完美的毫无瑕疵,下巴总是刮的干干净净光洁无比,现在却留着青灰色的胡茬,这种形象如同婚姻遭遇危机,公司面临破产的男人一样落魄不堪。
“七彦……你终于出来了。”谭玉染正要朝他走去,却被魏斐拦住。
“都别动。”程七彦慢条斯理的走下台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他嘴角上扬,脸上浮现一抹令人心颤的笑容,他朝枪口吹了吹气,然后冷着脸把枪对准了谭玉染,“我数三下,如果你不离开这里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七彦,你听我说……”谭玉染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程七彦会用枪指着自己。
“三,”程七彦开始倒计时,然后朝地上开了一枪。
谭玉染不为所动,竟朝前走了一步,“小汀很想你,至少回去见她一下。”
“我最恨别人用我女儿当筹码!二……”又是一枪,在谭玉染的脚尖前响起,地上铺的鹅卵石跳起几颗,而谭玉染却仍然站在那里。
那边的人心内在打鼓,连魏斐也担心起来,程七彦像是要动真格的了,而谭玉染却还是不肯退缩。
“我是骗了你,可是从来不是出于伤害你的目的。”
“一。”那个一字与枪声一同落音,没有半点犹豫或者不忍。
“总裁!!”随着江青的一声高呼,血花在谭玉染眼前四溅,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快走吧总裁,他是真的想要你的命!”手下们齐声劝着谭玉染,江青捂住自己的手臂,刚开那枪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推开谭玉染。
说时迟那时快,程七彦的已经叩响了第四次扳机,为了保护上司的生命,谭玉染的手下硬把他拉出了别墅的围栏,“谁敢拦着我,放开!!”
他不停咆哮着,不肯离去,而程七彦再一次举起了枪,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七彦--”
“都别过来!!”程七彦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而他握枪的手却异常稳健,“谭玉染,今日要么你我了断,要么你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魏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谭玉染与他对视一眼,急忙朝后退。
“不要七彦,千万不要做傻事,我这就走。”谭玉染现在是真的害怕了,他边说边朝后退,接着坐上来时的轿车,深深凝望了程七彦一眼,“快开车!!”他催促司机,忍着痛离去了,谭玉染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与他僵持,程七彦没准真的会死在他面前。
谭玉染回望着别墅,而程七彦看着车里的他,距离越来越远,直到视线所不及的地方,程七彦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冷笑,胸口不停震颤着,魏斐小心翼翼的接近他,一下夺过了他手里的枪,可程七彦的笑声仍在持续,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子,刺痛人的耳膜,划在人心上。
……
过后的几天,程七彦就像没事人一样住在这栋别墅里,吃得香,睡的好,还偶尔出去散步,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这反而让魏斐有些不放心,他叫人盯紧程七彦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而这天,魏斐却突然接到一个消息--莫离在Hdaosi安置了炸弹,要与高胜寒同归于尽,这个消息如同响雷一样炸在上空,让魏斐有些发懵,然而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让程七彦知道了……
第153章:平起平坐
这个厅堂很大,靠着几根粗大的红色柱子托梁架栋,支撑起整个房顶的重量,而四壁上挂着几幅不知什么朝代的字画,仅仅几件简单的摆设装饰,便把房间烘托的古朴典雅,意趣中透着静逸悠闲。
谭凉景在一盆清水中仪式性的净了手,一旁的仆人无声的递上毛巾,他接过来拭干手上的水珠,然后对着烛火点燃了一炷香,谭凉景双手捏住冒着袅袅烟雾的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优雅中潜藏着随时会觉醒的力量。他面色沉静如水,只有下巴透着天生的倨傲,镜片中反射着锐利的冷光,三分刻薄,三分狠历,三分傲视一切的霸气,剩下那一分……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调侃风情!
此刻他眉目低垂,将手中的香举于头顶之上,鞠了三躬,上前插在了香炉中--厅堂的正前方,是一个偌大的灵堂,上面供奉着谭老爷子的遗像,一个知天命之年就猝然离世的男人,谭凉景和谭玉染身上的特质多半继承于他,他的铁血手腕即使在今天仍被商场中人啧啧称道,作为父亲,他可以洞悉儿子们的心思,但却驾驭不住他们的思维,所以早早的就被气死了。为了不家破人亡,谭老爷子为儿子们设下了关卡,然而他不到的是,苦心设计的局,却最终葬送了一切,若泉下有知,定然永世不得瞑目。
谭老爷子的灵堂下,谭凉景跪在下方的软垫上,他看着父亲的眼睛,像是在与之交流。
江青垂首站在旁边,一只手捂着负伤的胳膊,等待谭凉景发话。
过了许久,谭凉景才想起江青的存在似地,看了他一眼,那受伤的胳膊格外扎眼,他幽幽道:“伤的不轻啊,这么千里迢迢赶回美国,得好生将养才行……”
“谢大少爷关心,这点小伤,无大碍的。”江青依旧垂首,对两位少爷他的态度如出一辙,谈不上对谁忠心,他是谭老爷子生前养的狗,所以他忠心的是谭家,而并非谭家的某一个人,他在谭玉染身边效忠,也同时和谭凉景通气,其中的作用,微妙中透着关键,所以江青出现在谭凉景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当真和二少爷决裂了?”谭凉景看着江青,像是要把这个存在感如同古代影卫一样低微的男人的灵魂都烧灼出一个洞似地。
“是的,因为他发现了二少爷一直都是在骗他,所以两人闹翻了,现在住在一个叫魏斐的男人那里,看样子,他是决意要和二少爷断绝关系,那枪是扎扎实实的打在二少爷身上的,要是出手再慢些,恐怕二少爷就真的要死在他手里了。”江青如实道来。
谭凉景若有所思的笑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他倒是长出息了……”他慢慢回忆着那个连自己女人都不能保全的懦弱男人,没想到,如今他竟能接二连三做出让人吃惊的举动,思绪扭转,谭凉景对江青吩咐道:“去把律师和公证人,还有家族里几位股东找来,我要把老爷子的遗产解冻。”
江青心下一凛,随即又一颔首,道了声是,就捂着胳膊下去了。
谭老爷子生前立下遗嘱,将公司交由两个儿子打理,各自掌权一半,然而谭玉染没两年就厌倦了商场,到处逍遥作孽去了,把公司扔给那劳苦功高的哥哥,而除了公司,还有就是谭老爷子的私人财产,谭家兄弟的感情向来是很好的,即使内里决裂,可表面上却从未撕破脸,所以这笔财产并未分割……
而谭老爷子似乎很有先见,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所以将财产划分为三份,两份是兄弟二人平分,不多不少,两人一样,现在他们是对立关系,而谭凉景掌控着美国总部,所以算来他是占了上风的,而这笔财产一旦到手,谭玉染回到美国,他们就是平起平坐的。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离交战不远了,账户是冻结的,非得兄弟两人都自愿,账户上的钱才能动,而既然说了是三份,除去这两份外,还有一笔数目惊人的财产,说的明白点,它能一绝胜负,谁要有了这笔钱,那谁就拿到了必杀的武器,可这钱不是用分的,是用抢的,怎么个抢法呢?--就是谁先有了子嗣,那谁就可以拿着DNA报告去领钱啦!!
而谭老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生了两个儿子,都是玉树临风的优良品种,堪称人中龙凤,可两个都在性取向上不走寻常路,一个给他安排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娶,偏偏跑去残害一个有妇之夫,而另一个呢,则是往自己家残害。
谭家还有几个不中用的老家伙,站着茅坑不拉屎,凡是有事都是要出来插一脚的,关键时刻也是不错的砝码,而他们都是向着大少爷的,而现在他如此大义的履行父亲的遗嘱,更是得到了一致的称赞。
一份解冻账户的说明书由江青带回了北都,谭玉染早知道他去了美国,对江青的身份,他一点也不吃惊,或者说早已猜到,他对自己无利亦无害,所以留他在身边当传话筒也未尝不可。
他在遗产公证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钱到手了……而七彦他,还会回来吗?输掉一切,也不能输掉他……而他未可知,赢得一切就是为了赢得他们的将来,然而,始终就没对过的路,一直走下去,又能是对的吗?
……………………
魏斐神情有些烦躁的听着电话,没过多久,就重重的挂断了,而趴伏在门扉上的程七彦也立即起来,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离开了魏斐的房间门口。
魏斐出了房间,到了别墅底下,而程七彦早一步从花园的后门绕到了车库里,钻进了魏斐车子的后排座躲起来,不知是他藏的太好,还是魏斐因为刚才的电话有点心浮气躁,他并未察觉到车子里还有一个人。
程七彦听到刚才的电话里提到了钱、交易等字眼,而本身一无所有的魏斐突然开了新宇这样一家庞大的医药公司,并且斥资十亿到药品市场,这个谜题至今为止还没有解开,程七彦想要弄清楚,虽然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而寻回记忆的他并不代表知晓一切,他急切的想要弄清一切情况,以免日后铸成大错。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凭听觉判断魏斐下车后,程七彦才从后排座下爬出来。
眼前的建筑赫然是北都最大的拍卖行--鸢翔,魏斐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程七彦紧跟进去,这里没了那日拍卖会的喧哗热闹,就像个肃穆的教堂一样,程七彦跟丢了魏斐,而这里的格局他并不清楚,他轻手轻脚的胡乱穿梭在里面,忽然,空旷的地方传来了对话声,他朝那里走近,往里一看,正是那日拍卖莫离的大厅。
里面空空如也,而魏斐就坐在拍卖席的中间位置上,不远处,正走来一个男人。
魏斐目光冷峻的看着封远朝这边走来,封远那张狂跋扈的眼睛对上魏斐那千年不化的冰冷眼神,就如同是在挑衅一般,魏斐直接用眼刀射向他,“我答应帮你杀死高胜寒,你为什么又要让莫离去冒险?”
封远不以为意,挑了一下眉,道:“不过是颗棋子而已,用哪颗是我的自由。”
“可是唯独他不能用,这明明是让他去送死!”
“哦?为什么不能用,是因为他和你心上人有关系?可惜了呢,是他自愿去送死的,真不好意思,我把她卖给辛雪,就是这个目的。”封远想起那个笨的要死的少年,就忍不住发笑,果然是绝好的棋子,到哪儿都被人利用。
魏斐转身就走,而封远却在身后大声宣告,声音响彻在这拍卖大厅里,“你要去救他?已经晚了呢,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炸弹已经布置好了,只等我来引爆,你去不过是为Hdaosi华丽的废墟里添一具遗骸而已!”
魏斐眼睛里顿时起了杀意,骇人的气场荡在空气里,封远眼里是有一点惧意的,然而就在魏斐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拍卖大厅的入口突然一声异响,魏斐立时转过头去,程七彦正颓然坐在地上。
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击的他头脑一片空白,程七彦觉得上空像有什么阴霾在向他笼罩过来,他不停的朝后退。
魏斐抓住封远的衣领,封远一声冷笑,他再也不顾的这个家伙朝程七彦追去。
“七彦,你等等,你别激动……”快跑到鸢翔的大门前,魏斐才追上程七彦。
程七彦愤怒的回头,“什么别激动,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啊?莫离就快死了啊!”
魏斐无言以对,一晃神,程七彦早就甩开他,跑到公路边叫计程车。
“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救莫离!你放开。”
两个大男人就在公路边上扭打争执起来,程七彦自然不是魏斐的对手,可他也不是好对付的,魏斐使出全力才没有让他跑掉,路人生怕被殃及,远远的躲着这两个发疯一样的男人。
“你不能去送死!”魏斐一把将程七彦拉到怀里,粗浊的呼吸喷到他脸上,几乎是用恐吓的语气在命令怀中人,好像会随时啃他一口似地。
程七彦啐了魏斐一脸,“我只管救莫离,其他任何人的生死都与我无关,你马上放开。”
对话结束,两人又厮打起来,魏斐用一只手困住了程七彦,任由他踢打猛踹,就是不松手,然后一边给手下打电话。
不一会儿,人就赶到了。
“魏斐,你他~妈放开我,我|日!!”程七彦不顾形象的开始骂街,膝盖撞上了魏斐的腰部,要是一般人,早就被他顶断了肋骨,可魏斐却结结实实的受住了,然后一记手刀狠狠砍在程七彦的脖子上,叫骂声和挣扎立马停止了,程七彦的身子软下去,倒在了魏斐怀里。
“把他送回别墅,如果醒了,不管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他走。”说着,魏斐就把昏迷中的程七彦交给了手下。
两个手下过来接住程七彦的身体,抬到了车里,魏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才舒了一口气,他打开车门,发动车子,猛踩油门,朝夜之城堡Hdaosi驶去。
前方不过是死亡而已,魏斐不止经历过一次,所以他没什么好怕的!炸弹可怕吗?死亡都不值一提,炸弹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能让你保护的人有事,而我不能让你有事,所以,你的责任,我来完成……因为我是你的守护者!
魏斐取下右脸上的面具,扔出了车窗,露出恶魔一样的脸庞--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害怕什么的,根本就是多余的情绪。
第154章:紧张时刻
今天是Hdaosi的五周年纪念日,也是老板娘辛雪的生日,五年前的今天,高胜寒把这个夜之城堡当做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妻子,也由此造就了一个纸醉金迷的传奇,要问一个GAY为何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其中缘由,非三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虽然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而情意却非同一般,是伙伴,是战友,有着旁人不能理解的默契,这对霸王夫妻可谓夫唱妇随,辛雪的生日,高胜寒当然不能缺席。
莫离等待今天已久,这是杀了那个人渣的最好时机,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他把今生全都押在了今天这盘局上,所以只许成功,容不得失败,否则满盘皆输。
今天的Hdaosi比平日还要喧闹三分,名副其实的门庭若市,一辆辆的豪华轿车驶向门口,其中有社会名流,也不乏黑白两道的人,可见这对恶霸夫妻的面子着实不小。
为了保护这些无比金贵的人命,Hdaosi的保安措施加强了三倍,莫离冷笑,都是些摆设罢了,挡得了子弹,可有谁能挡得住炸弹?
牛郎杀手团的12名成员今天竟全部到齐,清一色的穿着剪裁合体的燕尾服在门口迎接,光是这一条风景线就够让人痴醉的了,而莫离也在其中,每个经过他面前的客人都带着暗示意味的暧昧笑容,他是辛雪花一亿买来的宠物,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各式美男站成一排,脸上挂着迷人笑容,唯有莫离是黑着脸的,所以他备受关注,可谁多看他一眼,他就恶狠狠的瞪回去,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Hdaosi的门口早就成乱葬岗了。
当魏斐赶到这里的时候,庆典已经开始了,今晚的Hdaosi不接待普通客人,如果想进场,必须有请柬,而魏斐并没有受邀,所以刚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魏斐一看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于是推开了门口的侍者,开始硬闯……这个举动立即引来了大量保安的阻拦,可是又有谁能拦住这个地狱修罗呢?
里面的庆典已经开始了,在Hdaosi最大的舞台上,莫离与12名牛郎站在台上充当辛雪的护花使者,而她和高胜寒则共同托着一瓶香槟,将明黄色的液体注入璀璨的香槟塔,芬芳的液体从顶端像琉璃瀑布一样流入每个高脚杯中。
接下来,几个牛郎推着一个巨型蛋糕从后台出来,那是一个五层的奶油蛋糕,面积堪比一个圆桌,这是他们特地为今天而定做的,而炸弹就隐藏在蛋糕的底层,只待切蛋糕的时候触动开关,让周围的人与奶油花一起成为碎片。
辛雪双手捂着心口,看见蛋糕时惊喜的不能言语,周围的灯光熄灭,只有蛋糕上的蜡烛来照明,牛郎们为辛雪唱起了生日快乐歌,然后吹灭了蜡烛,就像一个快乐大家庭一样,莫离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灯光亮起,侍者送上了蛋糕刀,辛雪笑靥如花的接过来,与高胜寒持着刀在蛋糕中央切下去。
一层层,一寸寸的往下,如同慢镜头一样。
莫离的心弦被重重拨动,他从封远那里看见沈饶拍了姐夫的裸~照后就被冲昏了头脑,接着被灌输了一些深入骨的仇恨,就像被那个男人洗脑了一般,他义无反顾的接受了封远给他的任务,一心都是想着要杀死高胜寒,然而……自己的想法真的是这样吗?
他想堂堂正正的挑战高胜寒,光明正大的杀死他,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失败只能换来一次次的羞辱--可这样的方法是他想要的吗?这是莫离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不,他仿佛从那电光火石的一瞬看见了这个做法所带来的追悔与痛苦。
他从没想过要让辛雪死,那一声辛姐他叫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真的就像姐姐一样,记得他被高胜寒侮辱后高烧不退,全是这个女人亲自照顾他,喂药灌粥,虽然很粗鲁,却对自己特别的好,为了自己的仇恨而让一个女人跟着陪葬……那这样的自己又成了什么东西呢?
莫离怔怔的盯着快被切成两半的蛋糕,已经来不及了,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时间犹如静止了般,莫离大吼一声。
“辛姐,小心!!!”
他冲上前拉开了正在切蛋糕的辛雪,接着把蛋糕连同桌子一脚踢飞,然后撞倒了香槟塔,漂亮的东西都那么不堪一击,它们一同倒向了台下的人群。
就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蛋糕中的炸弹已经被触动,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莫离已经把辛雪扑倒在地,奶油和香槟,玻璃与各种碎屑飞溅的到处都是,还有温热的东西落在脸庞……那是人体组织,碎肉与鲜血……
高胜寒与其他杀手也率先卧倒,这是站在刀尖之上的舞蹈者的本能,爆炸结束后,他们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藏着炸弹的蛋糕被莫离踢到台下,所以炸弹的威力点远离了舞台,上面的人受的伤并不重,而台下已是血肉横飞,在昏暗的残垣断壁内,一片死寂,唯有混杂着各种食物香味的火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莫离爬起来,甩了甩混沌的脑袋,然后才关注身下的辛雪,“辛姐,辛姐……你没事吧……”
“操!”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脏话表示这个彪悍的女人还活的很好。
莫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呼吸一窒,“不好,快走,这里还有炸弹!”
说着,莫离就拉着辛雪起来,Hdaosi的地图莫离曾亲手绘制了一份给封远,这里估计已经成了炸药坑了,四面的墙壁都坍塌的很严重,而后台的出口还留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莫离从这里挤出去,又把辛雪拖出来,二人刚刚跑出化妆室没两步,废墟就再次爆炸,并有向整个Hdaosi蔓延的趋势。
火光如同一个急切寻找出口的巨龙,呼啸着冲入了长廊,追赶着莫离和辛雪,把光洁的墙壁烧灼的漆黑不已,因为巨大的震动,墙体表面不断出现裂痕,接二连三的有东西从上掉落。
“这边来--”辛雪拉着莫离进入另一个入口,在震天的爆炸声中,辛雪仍然显得很镇定,甚至可见那双狐狸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她熟练的转动圆形酒柜上的一个酒瓶。
莫离惊诧的睁大眼睛,原来那是一个机关,只见酒柜从中转开,琳琅满目的名酒后面,是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辛雪撕掉晚礼服的裙摆,将手雷别在了大~腿上,然后操起一架机枪,扔给了莫离,虽然不明所以,但莫离还是与她一起全副武装起来。
走出这个藏酒室,外面赫然站着一个男人--封远带着一众属下等在这里,同样也是全副武装。
辛雪看着封远,男人和女人,一只狐狸和一匹狼对视着。
“啊哈,我的儿,你终于来看老娘了,还不快快跪下磕头!”辛雪前半句调侃,后半句话却说的极有气势,看来这两人之间有着不小的羁绊,正要在这里决一死战!
………………
再大的城堡也装不住那爆炸声,惊吓时的尖叫,受伤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而魏斐却寻着爆炸声而去,逆着人群寻觅莫离的身影。一定要找到他,让他活着,如果那孩子有事,七彦会自责到死的--人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爆炸声也暂时停止了,庞大的夜之城堡内,第一次这么安静,如同一个坟墓,等待着毁灭时掩埋一切。
………………
别墅内,程七彦睁开了眼睛,记忆猛的回到了他的大脑,刚才的噩梦是真的……现实与之连成一线,到哪儿都是逃不脱的,对了!魏斐,他把自己打晕了,独自去面对危险了,还有,还有莫离……他们在那里,那个即将被炸成废墟的地方,他们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
不……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程七彦从床上坐起,掀开了被子,一打开房门,就被两只手拦住……是魏斐的手下正守在外面。
“让开!”
“魏先生吩咐过了,您哪里也不能去。”
程七彦眼睛里燃起了怒火,想要冲开阻拦,一下子,十几个人就围了上来,虽然不能还手,可这么多人摁着程七彦,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只能做着无谓的挣扎,可是,忽然间,他的手摸到了一个东西,他眸中一亮,那是一个手下腰间的枪,他嗤笑一声,在混乱中偷偷抢下了枪,程七彦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退到后面。
“啊,程先生……”
“程先生!!”
所有的手下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而程七彦则把枪对准了那个倒霉蛋的头,“别过来,再动一下我就要了他的命!”
程七彦把枪移到自己的太阳穴上,一下又移到人质的脑袋上,一惊一乍,搞的那些四肢发达的手下没一个敢动,“这里面有子弹吧,嗯?我死的话,你们可怎么像自己的老板交代呢?”
程七彦勒住人质的脖子,一步步绕到门口,“别过来哟,万一枪走火了可不怪我哦。”
他一步步退出房门,那群手下也慢慢走近,却没人敢扑上去夺枪,就这样一退一进,僵持在令人屏息的紧张气氛中。
第155章:毁灭殆尽
好不容易退到了别墅底下,程七彦扫了一眼院里的轿车,然后果断的开枪打爆了所有车的车胎,只留了面前一辆好车,“你,过来把它发动!”程七彦用枪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手下,他的眼神很镇定,观察着每个人的细微举动,掌控着局势的节奏。
车子发动后,那名手下举着双手下来,程七彦挟持着人质坐了进去,然后猛踩油门,在车开出十多米远后,他一脚把那人质踹下了车--所有手下急忙冲过来,弟兄没事,而程七彦早已消失在了视野之内,“快追--”
“车胎都打爆了拿什么追……”
“这回怎么跟老大交代!”
…………
庞大的建筑物不断震动,窗户中不时喷出冲天的火光,这样堪比火山爆发的灾难,似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幸存下来了。
然而在一片仅剩的空地上,有重物不断往下掉落,莫离就在那里!他趴伏在辛雪的身体……不,准确的说是尸体上恸哭,她死了,为莫离而死的,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莫离的哭声,周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红色的光印照着他布满泪痕的脸。
轰--
不远处又是一个小规模的爆炸,爆炸波使一旁的墙体坍塌,星火飞落在被鲜血染红的长毛地毯上,瞬间就引燃了整个地面,曾经奢华如宫廷般的摆设,全都被付之一炬,地上如同燃烧着燎原之火一般一下子包围了莫离和辛雪,他这才停止哭泣,脱下衣服裹在她身上,抱起她的尸身想要冲出这片火海。
突然,一声巨响于身后传来,几乎震聋了人的耳朵,震波的威力让莫离脑中噼里啪啦的响起了燃烧的声音,他横抱着辛雪,颓然跪在了地上,大大睁着的眼睛里流出血泪,鼻子里,耳朵里,然后是紧闭的嘴巴中……七窍里汩汩涌出血液,周围的声音他都听不见了,然后倒了下去……没人知道,他有多不甘……
魏斐敏捷的的穿行在燃烧的废墟中,所过之处到处都可见尸体,只要没有见到莫离的,他就会不惜一切往里面冲,一直寻找下去。
在穿过一个走廊拐角时,魏斐的目光停留了一秒……又霎时转回去,是莫离!魏斐血红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他用手臂护住头部,冲进了里面,扛起不知是死是活的莫离,又迅速冲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那里的一瞬,身后的墙体整面倒塌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辛雪尸身上,接着是四面墙壁,全部轰然倒塌,将王后掩埋在了城堡里……
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死神在后面追赶一样,魏斐跑过的地方都在身后陷落,往日寻欢作乐的场所,年轻人疯狂扭动的舞池,如同百老汇一样华丽的舞台,城堡的中央,如同海市蜃楼一样被毁灭在了北都最繁华的地带,带起无数粉尘和火焰。
总是被风带撩起裙摆的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与Hdaosi璀璨的招牌一起倒下了--魏斐飞扑出去,将莫离远远甩在了外面,耳朵好像听闻到头顶重物坠落的声音,即使快如闪电,却也逃不脱死神的追赶--魏斐重重的趴在了地上,而他的背上,被霓虹灯的铁架死死压住,胸椎以下的部位全被压住,而他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脊柱已经断裂……
“魏斐……魏斐!!!”
程七彦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他从车上下来,冲过了消防队的警戒线,狂奔向魏斐的方向,却被几名消防员拦截下来,挣扎……挣扎,今天他不断的在挣扎,却总是没有逃掉失去的命运。
“魏斐……快救他,快……求你们了,救他,救他……魏斐,魏斐!!!!”程七彦脖子上青筋暴现,撕心裂肺的叫喊着……真正的撕心裂肺,从喊破的嗓子那里,疼痛朝下面蔓延,如同从声带那里扯碎了心中的血肉。
爆炸声,火焰燃烧声,消防车的鸣笛声,还有……肋骨一根根断裂的声音充斥了魏斐的听觉世界,忽然,那些声音消失了,空白的世界,一切都只为那人的声音让道,魏斐艰难的转过脸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俊美无俦的左脸露出一抹迷人微笑,而鲜血和和痛苦全部流向了压在地上的丑陋右脸,他不给别人看的心灵破洞。
眼里那抹身影逐渐模糊,可仍然可见他在挣扎,魏斐把食指颤抖着伸向唇边,对程七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程七彦安静下来,没再挣扎,旁边的消防员都松开了他,看着他伏跪在地上。
世界像是被浓稠的鲜血泼洒了一样,一切行动的东西都仿佛是绝望时的幻象,彻底坍塌的建筑仍不时发出爆炸声,程七彦朝魏斐爬过去,又被身后的消防员摁住,他摇头,对魏斐摇头,他不要面对这样的世界。
额头磕在水泥地面时发出闷响,程七彦尽全力的磕头,一下又一下,“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
警察随后赶来,即使见惯了各种事故的刘隐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他从警车上下来,甩上车门,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庞大废墟,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一个发亮的东西,他定睛去看……心中一根久未被拨动的弦被猛然扯动……断了。
那个被压住大半截身体的人?是魏斐!刘隐瞬间就肯定了,虽然他没有看见那人的脸,但是他的手上戴的那块表……不会有错,那是他花了半年工资给他买的……他还戴着……不不,这不是重点,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不敢去证实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他瞬间肯定,又全盘否定……
“快,把那个人挖出来,他还活着!!”刘隐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个方向,发疯一样命令道,然后不顾阻拦就矮身跨进警戒线内,甚至对阻止他的人拔枪相向,他已经没有了理智。
在他执拗的坚持下,队里的警员不顾安危到了废墟跟前,开始动手去除魏斐身上的重物,在有惊无险下努力了将近一个钟头,魏斐终于被拖了出来。
“队长,他好像不行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胡说,怎么会呢,抢救,快抢救……叫救护车来送医院去……”刘隐神经质的胡乱嚷嚷着,却不敢接近魏斐的身体。
队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着担架上的魏斐,送进了救护车内。
程七彦看见魏斐被抬走,疾步追赶去,发动了车子,无视这里禁止通行的标识强行闯关,跟随在了救护车后面。
午夜的天空,被Hdaosi映的通红,它的辉煌,即使在覆灭的一刻,也要用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来向世人宣告结束。
急诊部的抢救室内,魏斐和莫离同时在两边做抢救,程七彦不知道该站在哪里,这里似乎有沸腾的水在焦灼他的身心,墙壁上透明的有机玻璃可以看见手术室内的情况,他忍不住要去看,却又不敢直视--魏斐身上的衣物被剪开,剥离,露出已经被压的变形的胸膛,医生摇了摇头。
刘隐猛拍玻璃,让医生不要放弃,虽然听不见说的什么,但从神情却看得出那种濒临绝望的悲痛,医生扭头朝那边吼道:“准备电击!”
电击器压上魏斐的胸膛,强大的电流冲向他的身体,静静平躺的肢体一下弹跳起来,又重重落回抢救床,如此反复,一次一次的用最激烈的方式呼唤他。
“再来!”医生加大电伏,再次对准了魏斐的胸膛,做最后的尝试。
护士在一旁观察着心电仪,忽然响起了欢呼,医生朝屏幕上看去,已经成了直线的心电波又有了起伏,漫长,微弱,红线一起一伏的跳动着。
有了反应,医生又不遗余力的开始抢救,心跳有了……然后是呼吸,被肋骨刺穿的肺叶又开始工作,担当起了呼吸的重任,氧气罩上一下下喷溅着白色的雾气。
刘隐笑了,眼泪也随之奔涌出来,他转身靠在了墙壁上,被遗忘的呼吸又回到了他的胸膛。
手术室的门开启,刘隐和程七彦都围了上去,医生站在门口,取下口罩,不无遗憾的说……“病人的伤太严重,已经没有复苏的可能性了,时间不多,有什么话抓紧时间说吧。”
仿佛被抛向云端,又落于万剑之上一样,胸膛被齐齐贯穿,那种滋味,不能言状。
医生补充道:“病人说让一位姓程的先生进去,请问哪位是程先生?”
程七彦如梦初醒,跌跌撞撞的进了手术室,而刘隐则茫然伫立在了原地,他轻闭双眼,须臾……他睁开眼睛,一切已经灰飞烟灭。
第156章:真假难辨
高高的手术台上,魏斐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程七彦走过去,握住了他临空的手,四处乱窜的情感找到了依附,魏斐不再颤抖,而他的力量仍旧大的惊人,捏的程七彦的手有些发疼。
他俯身凑过去,“魏斐……你要说什么,我在这里……在这里。”
反而是程七彦抖的厉害了,刚才喊破了嗓子,他无法发声,只能贴近魏斐的脸庞耳语。
“这回……我是真的要死了,下次如果再突然冒出来,恐怕就是鬼了,呵呵……”他是真的想笑的,可惜牵扯到了胸膛上的伤,痛的身体一阵激颤,又被他强压下去……“到时候,你……会不会……害怕我?”
程七彦露出此生最苦涩的一个笑容,他无限虔诚的吻上了魏斐那半侧鬼脸,恐怖的眼眸,狰狞的皮肤,都洒上细碎的吻,像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我不怕,什么鬼也不会比你现在更丑,我怎么会害怕……你会好起来的,有你在,什么鬼都不能近身……”
“小七……对不起,对不……起,上天不让我在你身边久留了……这里……”魏斐捂住程七彦的心房,“小七这里……是最坚强的,你一个人行的……所以,我放心……但是,记住我一句话……好吗……”
魏斐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他极力的吸取着空气,好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说完那句话,程七彦不知所措的看着魏斐抽搐的身躯,他伸手却不敢触摸,只好紧紧抓住魏斐的手贴在心口,俯身附耳过去倾听。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人能伤害你,除了你自己,懂吗?傻瓜。”
程七彦努力的点头,他记住了这句话,永远的,可是他真的懂吗?其实他不懂,至少他现在不懂。
没有谁能骗他,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过去,欺骗也就不再是欺骗,没有什么能击垮他,过去他都经历了,又怎会害怕面临?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伤害他,除了他自己……因为太过坚持,因为不能放下,当遍体鳞伤时,他会想起这句话。
那一眼的怔忪,仿佛看见了以后,再回神去看,魏斐的身体已经僵直紧绷,然后瞬间松懈下去,魂不附体……
掌心依旧温热,却没有了回握的力量,直到那丝温度随着主人的灵魂一起蒸发殆尽,程七彦还一直僵立在手术台边。
医生和护士无声的靠近,一卷白布遮住了魏斐的身躯,他的手被抽出程七彦的手心,放在了身体两侧,人被抬走了,剩下空荡荡的手术台,和孤寂伫立的背影。
程七彦摸了摸发冷的鼻尖,他没哭,即使是和谭玉染分别那天都没哭……现在也没有掉一滴眼泪,魏斐不需要用眼泪来祭奠,他的生命换来了什么,尽心尽力去保护就好,懦弱的东西,对于爱你的人来说,只会阻断他轮回的路。
事实证明,程七彦从来没有软弱的机会,片刻过后,莫离从另一间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他的脸没有被白布盖住,这就是魏斐用生命换来的结果……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病人只是因为爆炸的冲力震伤了颅内神经,出血已经止住,脑内没有淤血,身上有外伤,但并不严重,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程七彦双手合十,对医生颔首,不住的说着谢谢,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医生说了些什么,只是依稀明白莫离没有大碍,程七彦的心没有降到下一个冰点,就那样麻木的停止在了那里,他该心存感激吗?可是庆幸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
三天后,魏斐的尸体被火化了,就在同一天,刘隐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一名抢劫犯开枪射中了胸腔,在送往医院抢救时,死在了路上……他若想活,是能挺过来的,可惜,人一旦断了生的念头,就再也回天乏力了。
对于一个失去心爱之人的人来说,那是不哀伤的死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样倒下会更有尊严,刘隐穿着一身笔挺帅气的警服,堂堂正正的追随魏斐而去了。
在征求了刘隐家人的同意后,程七彦把他的墓安置在了魏斐的旁边,程七彦取下墨镜,看着两座墓碑,刘隐笑容阳光和煦,而魏斐则停留在青涩美好的岁月,那是他在大学时代的照片,爱打架的他,难得这样没有鼻青脸肿,而他的右脸……原来是那样的好看。
回到医院时,莫离醒了,一向精力旺盛的他,鲜少有这样安分的时候,他静静的坐在病床上,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程七彦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
程七彦知道莫离为什么这样,Hdaosi爆炸的原因他也心知肚明,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医生来为他检查了身体,医生确定了莫离的伤势后,说只需要调养吃药,个把月后就能出院。
医生离开后,护士为莫离打上了点滴。莫离一向爱缠爱闹,而他和姐夫之间,第一次无话,病房内静的似乎能听见点滴的声音,一滴一滴掉落,缓缓流进血管,程七彦静默的看着倒挂的药瓶。
莫离想要开口叫他,而他却突然道:“完了,药水完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离摇摇头,有些不明所以,程七彦继而又道:“头疼不疼?脚呢?真的没事?”他一系列的问题得来的全是莫离的摇头,他明了的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棉签,摁住莫离手背上的针头,一下拔掉了。
他出了病房,过了半小时左右,推了一部轮椅进来,莫离有些明白姐夫要干什么了,他想拒绝,可程七彦不容反抗的冷着脸道:“上来,我推你出去散心,闭嘴不许说话。”
程七彦推着莫离来到了医院外面,外面虽然有太阳,可是冬日的天气还是非常寒冷,一点也不适合病人出来散心——Hdaosi的爆炸不止是红灯区的灾难,更是整个北都的灾难,没有人知道它毁灭的原因,一时间,谣言猜测四起,人人自危,连出门的人都少了。
有多少人死了?还没有统计出来,只是警局的停尸房已经没有空位了,认领尸体的家属把那里挤的水泄不通。
那晚能进Hdaosi的都是达官贵人,他们有的是贪赃枉法的政界要员,有的是谋取暴利的商人,城市腐败的源头,你能说他们是十恶不赦,可他们不能死……北都的经济一下萧条了,以至于天空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也许有钱人的命真的比较金贵吧,他们往往都死的那么不甘,而这场爆炸的凶手,也就更显得罪该万死了。
北都的各大出口已经被封锁,全城的警力都用于查找凶手了,程七彦知道,这次的爆炸和莫离脱不开干系,也许再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门来,可程七彦不能看着莫离死,被枪毙,抑或有任何闪失。
他的命是用魏斐的死换来的,他的人是莫冰嫣托付给自己的责任。
轮椅停在了无人的公园里,程七彦扔给莫离一个袋子,“里面是衣服,穿上,然后离开这里,我不管你去哪儿,总之不能被抓住,你也不用管我,希望你能远走高飞。”
最后一次责任,他已仁至义尽。
莫离从轮椅上下来,跪在了程七彦身旁,“姐夫我不走……”
“走吧,我不管了你了,我连我自己都管不了……”程七彦的声音仍然很嘶哑,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莫离摇头,重复着那句“我不走,我不走”,程七彦赫然拔高声调,“走啊,别连累我,从今天起,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再也不要叫我姐夫,我受够了……你滚,马上滚!”
程七彦没有丝毫心软,眼神定定的直视前方,耳边只听到抽泣声,间或衣料摩擦的声音。
莫离穿好了衣服,在程七彦脚下重重的磕了一下头,“姐夫,我走了……如有来日,请让我报答你……你,保重。”
程七彦眨了眨眼睛,那苦涩的液体又回流到了心里,他一人慢慢品味着,不知过了多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收起空空的轮椅,一个人回到医院去了。
在经过空无一人的广场时,前方突然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停泊在了不远处,程七彦驻足,看着车上下来的人,那人正在朝自己走来,一身白色的风衣,青色的围巾把美丽的脸庞衬托的白皙无血色,而眼角下方那抹胭脂一样鲜红的伤疤格外醒目。
谭玉染站定在程七彦面前脱下手套想去拉他的手。
程七彦别开脸,淡淡一笑,“钱拿到了吗?”
谭玉染有些尴尬的埋下头,过了一会才道:“拿到了……”
“恭喜。”程七彦冷硬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推着轮椅绕开他,却被谭玉染一把拽入了怀里。
一切已经真假难辨,原来,他们决裂是假,只是为了做给谭凉景看的一场戏,就像谭玉染假受伤一样,然而,阔别多时再见面,却没有那时相思豆化成的甜蜜滋味。
谭玉染的生命只剩最后五年是假,他给的记忆是假——程七彦要杀他是假,要与他恩断义绝是假。
这都是做给别人看的,然而……他们自己感受的呢?还有什么是真?
谭玉染眼角的伤疤是真,他们真的痛苦难当是真,程七彦找回了记忆是真,头发下掩盖的刀疤是真,可是……他不会告诉谭玉染他想起了一切,因为这是他和魏斐之间的秘密。
一切已经真假难辨,事实和谎言被混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然而,程七彦却固执的要坚守。
“跟我回去,好不好……”谭玉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七彦的下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点头,而脸上却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眼里是刺骨的冰寒,他在对自己残酷……他说:“好……”
第157章:嫁为人妻
那个名为家的地方,他又回到了这里。
“放手啦,爸爸不走……”程七彦拍了拍紧紧环绕在脖子上的小胳膊,小汀穿着睡裙站在床边,挂在他背上不肯放手,生怕一觉醒来他又消失了,程七彦自觉愧疚,好脾气的随孩子闹,“要着凉啦,躺到被子里,爸爸在床边陪着你好不好?”
“咕~~那好吧,爸爸不许趁我睡着跑掉哦!”小汀伸出小手指,要求拉钩。
程七彦亦伸出手指,小汀这才放心睡下,过了一会儿,睡意席卷而至,她有些恋恋不舍的闭眼进入了梦乡,程七彦依旧坐在床边守护着女儿,看着她在台灯下有点发黄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卷卷的头发翘了几缕在头顶上,可怜又可爱,叫他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程七彦轻轻拽出自己被握住的食指,替小汀把被子掩好,调暗的了台灯,道了声:“宝贝晚安。”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卧室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两样东西,红的和白的,让程七彦进来后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火魔红艳艳的光映在白色的遗产公证书上,程七彦同时拿起这两样东西,在手里掂了掂,他觉得可笑,这红药水果然廉价,而另一只手上的纸张,轻飘飘的,却是一笔能压垮一大片人脊梁的金钱,两者都拿到了,他还缺什么呢?
谭玉染从浴室出来,从后面环抱住程七彦的腰,鼻尖蹭在他的脖子上,暧昧的嗅着属于他的淡淡体香,程七彦放下火魔,摸出香烟盒,叼着烟到处找打火机,谭玉染把手伸到他面前,变魔术般变出一个打火机来,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他面前亮起,程七彦看的有些失神,然后缓缓的把香烟凑上去,火焰与烟丝催生出了有毒的尼古丁,程七彦吸了一大口,无限满足的把烟雾吐在了谭玉染脸上,竟有些挑~逗的意味。
身后立即有利剑直指要害,似乎隔着布料就能把他贯穿,程七彦反把谭玉染推倒在床上,坐在了他的小腹上,“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算色诱?”
程七彦无视身后怒张的凶器,“你和谭凉景上过床?”
躁动不安的谭玉染忽然就不动了,他看着程七彦的脸,那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也不像有多认真,似是很随意的问出口,又有点尖利的审视在目光中流转,谭玉染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程七彦早就学会不去纠结谭玉染话中的真假,而是问原因。
“因为我和他在攻受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所以没上。”谭玉染把险些就乱伦的问题说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程七彦点点头,一直拿着手里的遗产公证书在看,“看来令尊大人很担心他百年后谭家是否会断子绝孙的问题嘛!”
遗嘱上白字黑字的写着,想要拿到遗产首先要结婚,否则无权继承,而谭玉染显然没有把这当成问题。
当然,婚可以随便结,但孩子可不能随便生,程七彦指着下面一条继续问:“这上面说有三份财产,你和谭凉景一人一份,那还有一份最巨额的怎么办?万一谭凉景在你前面有了孩子,那他拿到这笔天文数字,你岂不是输定了!”
“他不可能先有孩子……”谭玉染一挥手,不经意的说出了口,却很是笃定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孩子哪是说生就生了的,那笔钱没那么容易拿到,先把眼下的继承权拿到再说。”谭玉染把程七彦反压在了身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们结婚吧!”
“结婚?”程七彦对这个大胆的提议感到诧异,就像听到一个天方夜谭一样,然而现在却要亲自制造这样一个天方夜谭,他摇了摇头,很肯定的拒绝了,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谭玉染捂住了嘴巴。
“北都的法律可是允许男人和男人结婚的哦!”
“那也不行,你爸会从坟里爬出来找我麻烦的。”程七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要找也是找我。”谭玉染很认真的捧起程七彦的手,“答应我吧,最后一次成全我,成全我对你的爱,成全我想和你一辈子也不分离的心!”谭玉染把火魔拿在手里,“假如不是与你相伴,即使是只有五年的寿命,也是多余的……”
“那从今以后你就得改名叫程玉染了。”程七彦失笑,带着嘲讽意味的苦笑。
“别这么笑好吗,我总觉得你不开心。”
“我笑还不好吗,难不成让我哭啊!”
“马上就让你哭!”
“啊--”
……………………………………
就像谭玉染说的那样,北都的法律是允许同性婚姻的,所以他们很顺利的拿到了结婚证。
同样,也像程七彦说的那样,根据传统,北都的法律上规定妻子婚后是要随夫家姓的,所以谭玉染正式更名为:程玉染!
也就是说……他嫁给了程七彦!
不管谭老爷子多么的未卜先知,也挡不住子孙后代们钻空子的各种阴谋鬼点。
在接到谭二少爷的结婚证复印件后,公证律师嘴角抽搐,差点脑中风倒地,可想不到的是,大少爷却点头允诺了这桩婚事,在一个星期后,遗嘱生效,谭玉染……啊不,程玉染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
“哦~~我给小玉拖婚纱……”小汀坐在婚纱店的椅子上做着自由畅想,脑袋上方就像Q版漫画一样出现了一幅畅想图,里面穿着婚纱的小玉挽着爸爸的手走在前面,而后面许多花童帮他拖着婚纱下摆朝教堂里走去,撒花~~~~
一声脆响,谭玉染在小汀的额头上狠狠的弹了一记,“啊~~~”
“丫头,你在想些什么,嗯?”
小汀嘶哑咧嘴的抬头看着谭玉染,星星眼里顿时闪现出两颗大大的红心,而那边程七彦也换好了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穿衣镜里映出两人的身影。
程七彦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里面是一件紫色的绸质衬衣,如同一个高贵夺目的王子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玉树临风中透着一股柔和的气质,翩翩风度里隐藏着摄人心神的魅力--而谭玉染则是恰恰与之相呼应的白色燕尾服,宝蓝色的衬衣,把他那种令人目眩的美丽衬托的如同幻境中走出的人一样,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用啫喱水固定,整齐的梳向脑后,干净利落的如同一块流线型的美玉。
小汀拖婚纱的美梦落空,但婚礼当天,她还是一手扯着“新娘”的燕尾服下摆,一手被爸爸牵着走进了教堂。
众宾客不仅大跌眼镜,连眼球一块跌了出来,下巴都一起掉在地上了,两个男人结婚就算了……你结就结吧,结了好好过呗,干嘛要举办什么婚礼?举办婚礼也勉强可以接受,干嘛……干嘛弄的这么梦幻,就跟希腊神真的都是同性恋一样,而咱们瞎了眼的凡夫俗子才搞异性恋似地……
梦幻就梦幻吧,毕竟这么养眼,可是谁能告诉我们后面为什么跟了一个卷毛丫头?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组合??
(某草在一旁挖鼻:淫家是红白黑三人组啊混蛋们!!!)
因为北都的有钱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参加婚礼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就像围观动物园里的珍兽一样见证了这场奇异的婚礼,其实婚礼步骤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其间有非常之多的不淡定人士暴走,其原因都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这么美好~
在交换戒指完毕后,二人又交换了一下唾液~~然后,新娘在室外的场地上扔出了手捧的花束,百合花包裹着玫瑰腾空飞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后面的一大帮女人为了抢花而挤的口歪眼斜的。
在她们抢的正欢的时候,让人瞎眼的一幕出现了,……新娘,新娘……居然打横抱起新郎朝洞房里走去--
“天呐,好强大的新娘啊!!!!”某人忍不住朝天咆哮。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