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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两个字]回信 BY 人体骨架 (点击:599次)

[两个字]回信 BY 人体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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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徐诚出了车祸从三个月的昏迷中醒来,开始给恋人文森写信报告情况。
另:本文剧情狗血煽情,慎入慎入。
我很想在这周把文章写到一个段落,但是我笔力不济,连日更新无法保证质量。
因为要面试的缘故,所以更新到这里会暂停。等到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会重新修改后面的章节,到时候再放上来,希望bug会少一点。
真的很谢谢各位姑娘,很抱歉给大家带来的不便,~~~~(&gt;_&lt;)~~~~ 。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主角:徐诚,文森,假洋鬼子
第 1 章
001.
文森,你好!
最近我老是想起你,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骂我的那句“白痴”。我这辈子老是被人骂“蠢货”、“猪头”、“白痴”,就数你骂我的那一次最开心。虽然后来跟你道过一万次歉,但是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的无辜。我不怪你,真的,可是我一定要阐明,我不是故意拉掉你的裤子,让你在大家面前,尤其是你暗恋的惠美面前出丑的。
其实我觉得被看到内裤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人,谁不穿内裤光着屁股在外面走啊,尤其你的内裤又是那么可爱的白底小象,我再也没有见过谁只穿着内裤就那么英姿飒爽了。可是我没想到惠美因此不跟你说话,女生们也对你指指点点的,说你有曝露癖,而且内心闷骚什么的。这纯粹是谣言!我可以作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见到我就横眉冷对,还带着人把我堵在校园的角落里揍了一顿。你走了以后,我趴在地上五分钟都爬不起来,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最后还是路过的老师把我送到医院去的。
我被你打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周,班上的同学都来看我,只有你没来,我觉得有点寂寞。不过我想,我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因为我老是梦到一头带白色斑点的大象像李小龙一样“啊哒——”一声一蹄子踏在我的胸口上。
啊,护士过来了。我下次再写给你。祝你身体健康。
小诚。3月2日。
第 2 章
002.
你好啊,文森!
好几天没写信给你了,我很想念你。
首先我要澄清一下,我绝对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从头到尾都是在讲述事情发生的经过(实事求是地),虽然我不赞成用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但是你打我是有情可原的,谁让我拉掉了你的裤子呢?其实你就是无缘无故地打我,我也不会怪你。我喜欢你,你打我我也开心,你骂我我也高兴,这个道理我最近才终于明白。
我最怕的就是见不到你,一见不到你我就胸口疼,疼得厉害。你可别说我这是臆想的幻觉,我有科学根据的。那次我被你打得住院,只有你没来看我,我晚上睡不着就老琢磨你为什么不来,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睡着了就做梦,梦见你内裤上的小象踩着我的胸口跳竹竿舞,醒来了才发现是睡姿不当压迫到伤口。医生说了我好几次,可是我没办法。我这辈子有好多事儿没办法。就像我喜欢你,你后来给了我那么多苦头吃,不怕你笑话,我偷偷哭了好多次,可是我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我喜欢你喜欢到自己都不像自己了,真的,你一希望我什么我就要发狂,要是有一天你跟我说:小诚,我不需要你了,你从楼上跳下去吧!我就去跳楼。总之,我不能让你受拖累。
啊,写着写着就偏题了,难怪我的作文老是分不高。总之,因为我睡姿不当的缘故,伤口拖了三个月才长好,为了这个,我姐差点儿拿绳子把我捆在床上。等到我伤口不疼了,我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巴普洛夫的狗,你就是我的铃,我一思念你就胸口疼。所以你看,我不怕你打我,我其实挺高兴,因为我们原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现在被你打断的肋骨变成了联系我们的纽带,就像按门铃一样(这个比喻可能有点不够贴切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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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哭着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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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拉斯维加斯(1)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
  
从洛杉矶出来向东转15号公路,很快就进入了广袤的沙漠地带。徐诚从来没有去过大戈壁和新疆,他心目中的沙漠是像撒哈拉一样漫天遍野的黄沙不毛之地,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沿着15号公路往东而上,虽然道路两旁红色的砂土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但是却不缺乏一丛丛灰绿色巨大毛球一样的植被和长得一人多高的仙人掌。红色的山势缓缓起伏,再往上是纯净的蓝天和飘渺的白云,路中间分割车道的黄线仿佛永不停歇地向前延伸,一直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这是六月末的最后一个星期,太阳直射地表,南加州几乎两个月没有下雨,连柏油路面似乎都要被炽热的阳光烤化。  
手术进行后半年多来徐诚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两个月前文森陪他最后一次复查,医生告诉他除了体质虚弱需要修养锻炼之外,他已经是一个健康的人。他打电话给姐夫报告这个好消息,姐夫真诚地恭喜了他,然后对他说:“小诚,之前你身体不好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再婚了。”  
徐诚拿着话筒沉默了半天,然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年初。”  
徐诚拿着无线话筒轻轻走到窗户边,拉开百叶窗,让阳光透进来。无数的粉尘在阳光里飞舞。  
电话另一头有一阵尴尬的沉默,然后男人缓缓开口:“不管怎么样,徐莉永远是我老婆,你永远是我弟弟,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大哥开口。”  
徐诚急忙打断他:“我什么都好,姐夫你不用担心。恭喜你,姐夫,真的恭喜你。”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仿佛试探地问:“那个人怎么样?”  
“文森一直在货运公司上班,不过他申请了波士顿大学,九月初应该会入学。”  
姐夫顿一下:“那么你们……他对你怎么样?”  
徐诚拿着话筒沉默了很久。  
文森对他很好,一直很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做开颅手术之前,曾经连夜开车到纽约的中国城买早点然后赶在他醒来之前带回医院,曾经租了直升飞机带他游览波士顿,曾经为了他一句无心的话翻遍了市内所有的古董店找一张黑胶碟。他一直表现得很镇定,一直鼓励自己说,没事的,这个医生是脑科权威,他的手术成功率是美国最高的,你一定会平安康复,到时候我带你去旅行,去你所有想去但是又没去过的地方。文森一直很镇定地重复着这些话,然后很镇定地签了手术通知书。在进手术房的前一刻,他握着自己的手轻轻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徐诚平静地凝视着他,然后摇了摇头。“一句也没有?”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道:“我会一直在外面陪着你,你不用害怕。”徐诚深呼吸几次,慢慢抽回手指道:“我没什么好怕的。不过如果我死了,请你让姐夫把我的骨灰撒在姐姐的墓旁。”  
文森就是在那里崩溃的。他像心脏病发作一样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然后开始浑身抽搐,抽搐得如此剧烈好似癫痫发作,很快整个人就站立不住,踉跄着靠墙倒下,发出了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令人心颤的嚎啕哭声,仿佛心头被人重重地插了一刀,血都要流尽了似的。  
进手术室之前的最后一幕是文森被五个白人男护士压着注射镇定剂,他疯狂地挣扎想要扑到自己的身旁,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着,两眼通红,满面泪痕。其中一个男护士被他狠狠一脚踹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装满药品的推车上,无数玻璃吊瓶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他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声嘶力竭地,不顾一切地。  
他说:“小诚,你回来。小诚,你回来。”  
徐诚淡淡对着电话道:“挺好的。”  
姐夫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小诚,你什么事都可以跟姐夫说,你要是想回来……”  
“不用了,姐夫。”徐诚平静地打断,“我哪里也不去。”  
文森回家之后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旅行社打电话。虽然两个人处得不愉快,但是他对那个默默支撑变成植物人的妻弟休养的男人充满了敬意,更何况大家现在也算是亲戚,姐夫再婚他没有送礼,索性请他们全家来美国玩一趟,一方面拉近了关系,另一方面也让小诚缓解一下思乡之情。  
他在饭桌上试探地询问了徐诚的意思。徐诚慢慢停下拨着米粒的筷子,垂着眼皮道:“也好。”  
这是几个月来徐诚对他说过的最肯定的话,文森大喜过望,险些被清水呛了嗓子。  
晚上徐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文森已经铺好了床。他拍一拍床沿道:“来。”  
徐诚默默脱了上衣,只穿一条四角内裤趴了上去。  
文森倒了一些药油在手上,搓热了然后开始帮他按摩肩膀和左臂。这是他跟一个退休来美国看儿女的老中医学的,用特殊的手法按摩脖子、后背、肩膀和手臂,据说对刺激穴道恢复筋骨有显著的疗效。  
徐诚的后背瘦骨嶙峋,两侧的肩胛像断裂的翅膀一样突出来,沿着脊椎往下摸可以清楚地感到根根鲜明的肋骨,看上去触目惊心。但是文森却觉得,这个人活着,在他身边,会呼吸会说话,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文森把徐诚的皮肤按摩得通红才收手,旋上药油的盖子,像打完了一套武功要收功似的坐在床沿。  
平常徐诚会立刻坐起身套上衣服,这天晚上他却一动不动。  
文森摸着他的头发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诚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文森在昏暗的灯光中伸手抚摸他瘦削的面颊,一直摸到额头,确认对方没有发热才放下一颗心。手下的皮肤温温凉凉,光滑紧致,文森忍不住顺着脖子一直往下摩挲。  
徐诚颤抖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文森强扯出一个微笑:“小心着凉……”  
话音还未落,就见徐诚抬起屁股脱掉了内裤。他未勃起的阴茎软绵绵地躺在稀疏的毛发里,两腿纤细笔直,清瘦得可以看到大腿上青色的血管。  
徐诚像个“大”字平躺在床上,眼睛笔直地看着天花板轻轻说:“你来做吧。”  
他的态度这样冷淡疏离无所谓,文森的一腔热血像被浸入冰水一样慢慢地冷下去。他抖开一床被子盖在徐诚身上:“别说胡话。”  
徐诚一眼也不肯看他:“姐夫结婚了。”  
文森“嗯”了一声。  
徐诚把右手遮到眼睛上,慢慢道:“我连最后一个藏身之所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问了,作者就是写了不贴会死星人。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2)  
姐夫一家是在八月中小知开学的前两周来到美国的。文森订了三张联合航空的头等舱往返机票,尽心地安排了一周的行程,因为时间紧凑,只游览了波士顿、纽约和华盛顿DC这三个城市,最后还专门和徐诚飞到洛杉矶送他们一家人返程。文森买了很多礼品,LV的皮包,威斯康辛的西洋参,加州产的红葡萄酒,还送了小知一台PSP和整套的限量芭比。  
姐夫的新太太是个厚道的人,从国内带了很多养身的中药给徐诚,但是却无论如何不肯收文森的礼物,最后倒是姐夫不客气地把LV收进箱子里。小知也跟文森处得很好,在纽约游览时代广场时一直坐在他的肩膀上。临行时还有些扭捏的不舍,躲在他爸爸的裤子后面一直不肯出来道别,最后要入关的时候倒是哭起来了,一直“舅舅舅舅”地叫个不停,徐诚把她抱在怀里一直帮她擦眼泪,到后面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新太太远远地拉着箱子看着,叹息道:“都说见舅如见娘,这不是亲生的……”看到文森就站在左近,后面的话就咽在了肚子里。  
徐诚倒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小知,如果他手上有一万块,这一万块他一分不留地都要给小知带回去,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没有账户,没有存款,连身体都是残破的,吃住都是靠文森养活。他很想跟着姐夫回去,只是姐夫已经跟别人重新组成了新的家庭,有妻子和孩子要养活,他在自己还是植物人时牺牲得够多,仁至义尽,自己没脸跟他提任何请求了。  
徐诚抹干了脸上的泪水,从包里掏出一把梳子,打散了小知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帮她重新箍好。小孩子的头发又黑又亮,如同他们的皮肤娇嫩无暇,他们是最纯洁完美的,没有被世间的风霜压迫变形。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徐诚坐在高大明亮的玻璃前专心致志地帮小知梳辫子,一丝不苟地,目不斜视地,眼神专注得仿佛入了魔怔。对他来说,除了这一点点的小事他什么也不能帮小知做,所以这一点小事就变成了他最重要的事。  
文森只看了一眼就把脸转了开去。  
姐夫在机场大厅的禁烟牌下明目张胆地抽烟,文森走过去:“给我一根。”  
姐夫打量他一眼,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抛过去。文森就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子处把白色的烟气慢慢地喷了出去。  
“怎么你也抽烟?”  
“从前抽,后来戒了。”文森夹着烟摸了摸额角,“小诚讨厌烟味。”  
姐夫笑笑:“他们老徐家都一样。”  
文森没有接话,他迅速地把烟吸完,烟蒂踩灭在脚下。  
“小知很可爱。”  
姐夫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  
文森微笑着把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美国的教育制度很好,可惜我和小诚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姐夫和文森各自青着半边脸在安检处道别。  
徐诚远远地坐在一边没看见,但是按照新太太的说法,两个人本来很友好地躲在一旁吸烟,不知怎的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徐诚跑过来的时候无声地瞪了文森一眼,头也不回地去查看姐夫的伤势,小知也围着爸爸像离巢的小鸟一样叫个不停,只有文森身边一个关心的人也没有。  
第一个看不下去的竟然是姐夫。  
他拍拍徐诚的肩膀:“我没什么事儿,你去看看他。”  
徐诚头也不抬:“不用了。”  
“是我先出手的。”  
“他活该。”  
文森站在一旁应付机场警察的问话,听到他们的对话,头微微垂下来,像一只斗败的恶犬。  
新太太问:“你们多大的人了,什么事儿能打成这样?”一边用手去碰丈夫受伤的半边脸。  
姐夫“嘶”了一声,偏过头去:“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当徐诚送走姐夫一家人后询问文森争执的原因他这样回答。  
虽然气氛有些僵硬,但是离别的时候两人还是文明地握了握手。  
“请你再考虑一下。”文森坚定地说。  
姐夫用力瞪着他好像眼珠都要暴出来。  
徐诚抱着小知小小的温暖的身体,一刻也不愿意松开,直到姐夫说该走了,他才慢慢把小知放到地上。  
他轻轻抚摸着小知的头发,虽然想说下次再来玩,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开口的立场。  
倒是文森替他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放寒假了再来,小知。”文森微笑着把一只手搭在徐诚的肩膀上道,“叔叔出全部往返机票,带你和舅舅去迪斯尼乐园玩。”  
小知很高兴地点头,她爸爸不痛快地哼了一声,用力抱起女儿头也不回地入了关。  
小知透过姐夫的肩膀对着徐诚摇摆小手:“舅舅,再见。”  
徐诚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拼命忍耐着不让自己流出泪来,连文森都能感觉到他肩膀肌肉的紧绷。  
姐夫抱着女儿回头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个人,高大的那个肿着嘴角一脸手足无措的心痛,清瘦的那个红着眼眶强自微笑着跟他们挥手。  
饶是他铁石心肠也不禁一阵胸闷鼻酸。这么多年他午夜梦回时常常想起当年他偷偷带徐莉去约会,小诚不过七八岁,他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徐家的姐弟俩儿,穿过废旧的厂区,一直驶到绿草茵茵的兴庆湖边去。  
他放下小知,在女儿的耳边轻道:“去亲亲你舅舅。”  
小知毫不犹豫地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是我这个缓慢更文星人做的事吗?(是吗是吗是吗……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3)  
LasVegas,舌尖顶住上颚然后轻快地吐气。  
拉斯维加斯,茫茫沙漠中的绿草之地。  
你从来没见过第二个像拉斯维加斯的城市,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它是夜空霓虹闪耀之城,它是梦幻金光烟花之地。在这里,你可以找到最香醇的美酒,最年轻美丽的面孔,最闪亮悠扬的歌声。在这里,你要千金一掷,纵情享乐。  
拉斯维加斯从不熟睡,它像昼伏夜出的野兽,即使在深夜也可以听到金碧辉煌的酒店里的欢笑和城市四处吃角子机叮叮当当地作响。  
小诚是被面前的灯光亮醒的。  
他和文森下午从洛杉矶出发,沿着15号公路一直往东,背对着太阳不停地开,穿过仿若没有边际的沙漠,四周的景色都是广袤荒凉的红色砂地,偶尔会看到远处缓缓向西行驶的火车和沿着火车线被废弃的小镇,就像在看一部古早的美国西部牛仔电影,仿佛不经意间就能遇到戴着宽边帽穿着牛皮靴手里甩着绳圈的约翰?韦恩骑马从山的另一头大笑着冲出来。  
他很快在副座上坠入梦乡。徐诚很累了,身体不好,一点点情绪激动都是负担,跟可以通宵不睡早上依然神采奕奕的文森不同,徐诚觉得自己虽然二十出头却像个老头子,每天晚上不到十点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  
文森从不去吵他。从前他做什么事都大手大脚,开门关门都甩得砰砰响,刷完牙的牙膏盖子也不盖扔在台面上,零食果皮丢得到处都是,电灯电视24小时开着,心情不好会戴着耳机拼命打鼓发泄,哪怕上下左右的邻居一起愤然敲门也不理。现在,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轻手轻脚地走路,轻手轻脚地关门,他会煮很多菜,会把衣服叠得像商店贩卖的正方块,他不再看电视,戒烟戒酒,下班准时回家。从前他什么都不怕,现在他每天夜里都会默默醒来,不惊动任何人,矫健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打开隔壁的房门,查看那个人是不是还留在他身边,有没有踢被子,有没有在梦里一个人痛苦挣扎。  
开颅手术之后的三天,小诚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住着,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只有很少时间醒着,醒来的时候也只是虚弱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从不向他的方向看,即使他一直在重症病房外的玻璃旁站着,直站了三天。  
移民面试是在手术前。小诚一直表现得很顺从,不说话,不发表意见。文森一路上都在担心他逃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小诚丝毫不挣扎,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移民官是个中年褐色小胡子的白人,看上去就不会讲中文。文森暗暗欣喜,开始滔滔不绝地用英文谈论两个人相识相爱的过程,谈他在伊拉克的生活,谈他对两人未来的计划。移民官一边在纸上打勾,一边不自觉地点头。直到最后的五分钟,他转向一直沉默的徐诚,用带着生涩口音的中文问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文森紧紧地在桌子下握住了小诚的手,他的手心汗津津的,又冷又湿。徐诚慢慢地转头看着他,他也微笑着紧盯着小诚,可是他的眼睛在乞求,他从没有这样求过一个人,从没有这样害怕。他试图用眼神和对方交流,可是小诚的目光里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他平静地回答移民官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我根本不想和他结婚,更不想去什么美国。”  
徐诚在车里醒来时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在茫茫沙漠中横空出现的高楼广厦。四周都是一片黑暗,整座沙漠都陷入沉睡,只有拉斯维加斯醒着,光彩熠熠,五颜六色,像等待飞蛾的灯火,把夜里行旅的人们魔幻般地拉入自己的怀抱。  
罪恶之城,享乐之城,堕落之城。圣经里的索多玛和蛾摩拉。  
可是,非常非常的美丽。  
小诚坐起来扒着窗户向外看。  
几乎所有的赌场酒店都集中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  
Mandalay海滩,狮身人面像,白色城堡,MGM,纽约纽约,蒙特卡洛,巴黎铁塔,水舞,凯撒宫,金银岛,威尼斯,马戏团……  
好像掉进爱丽丝的乐园,你能想象得到的,你想象不到的,整个世界的剪影,缤纷绚烂的色彩,人们来到这里就像掉进散发香甜糜烂之气的奶油桶的蚂蚁,只想不停地下坠下坠,永远不再醒来。  
房间低调又整洁。  
威尼斯酒店的走廊地毯是深红色的,顶层包金,墙壁上镶嵌着华丽的白色浮雕,无数小天使在吹着号角;打开房门地毯变成了柔和的米色,家具是欧式仿古的橡木,正中一张Kingsize大床,被单雪白,床上的枕头是光滑的蓝绸,绣满华丽的花纹。  
“累了吗?”文森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这样问,“先去洗澡吧。”  
浴室出乎想象的宽敞豪华。  
小诚脱掉衣服走下青色大理石的台阶,淋浴的莲蓬头设计成仿古的金色,酒店提供的洗发水和沐浴乳也是市面上卖得很贵的牌子。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遮挡的玻璃门或浴帘,好像古代土耳其的澡堂,充满了淫靡的异域风情,随便什么人闯进来都可以看见自己的裸体。一想到这里他就慌张烦闷,顾不上好好搓洗,急急忙忙冲干净泡沫离开了浴室。  
文森已经叫好了客房服务,门口的手推车上散发着一阵阵食物的香气。  
他拿起搭在小诚脖子上的浴巾,把他按坐在床上,轻轻帮他擦着湿漉漉的短发。脑后的头发里还藏着之前手术留下的疤痕,文森紧紧地抱着他的头用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直到小诚开始觉得不自在,闷在他结实的胸腹间发出“呜呜”的像小猫一样的声音,手也开始反抗地乱抓,才把毛巾整个地盖在他的头上,玩闹似的大力揉搓。  
有时候真想把他变成猫就好了,小小的可以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走到哪里都可以带着,思念的时候伸手就可以碰到,每天喂他吃饭陪他睡觉,在他的脖子上挂上属于自己的牌子,会跟自己喵喵地撒娇,没有冷淡的态度,没有无情的言语,也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会从自己的身边跑掉。  
“吃饭吧。”文森说,用手指温柔地梳理小诚蓬松的短发,“吃完饭我们来做今天的按摩。”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4)  
文森关上浴室的房门,脱得一丝不挂,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扭开莲蓬头。  
氤氲的水汽立刻扑面而来,温暖又潮湿。  
文森没有动。他把整张脸埋在充满药油味道的双手中,像毒瘾发作般深深地呼吸。  
小诚已经睡了。按摩还没有结束,他就发出轻微的像小猫小狗撒娇一样“噗噗”的鼻息声,毫无防备地独自陷入深沉的梦乡。  
这一年以来,按摩已经变成了他唯一可以亲密接触对方的行为。把擦了药油的手覆盖在小诚的皮肤上,由脖子而下,捏弄抚摸他的身体,像为了性爱而进行的前戏一样,直到他的皮肤发红发热,因为药油而发出淫靡的光泽。  
好多次,文森都可以感到自己的下体发硬,硬得像铁一样,而小诚就趴在他的面前,光着背脊只穿一条内裤。  
文森一只手按着面前浴室的墙壁,一只手用力地抚慰自己的阴茎。温热的水从莲蓬头喷出来打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无数个小小的玩笑似的吻,慢慢地汇成一条条水流,沿着他起伏的背,挺翘的臀部,结实的大腿,缓缓地向下流到池底。  
想象那是小诚的手指,想象那是小诚的口唇,想象他轻柔地亲吻自己的面颊,想象他赤裸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敞开身体,搂着自己的脖子,害羞地在耳边轻轻地说:“文森,我想你,我爱你,我们今生今世不分离。”  
想要撕咬般亲吻他的脖颈,想要残忍地玩弄拉扯他的乳首,想要深深地吸允他的下体,直到他囊袋都干涸,想要把自己用力地贯穿他的身体,听他难耐的呻吟,想要架开他的大腿猛烈地抽插,一边揉捏他的臀部,咬噬他的胸口,想要看他为自己流泪为自己疯狂,想要逼他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求饶,想要听他再一次对自己说:“文森,我爱你,没有别人,只有你。”想要紧紧抱着他猛烈地在他的身体里喷发,然后温柔地缠绵地亲吻他,仿佛此生从未亲吻过一般地亲吻他,直到世界都毁灭,直到宇宙都化为尘埃。  
文森穿着白色浴袍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灯光在黑暗的室内拉出一条长线。他轻轻地用浴巾擦干自己的头发,轻轻地关上灯。  
18楼的窗外是拉斯维加斯夜晚明亮的灯火,像蜘蛛网一样延伸出去,然后悄无声息地熄灭在沙漠的怀抱里。  
文森脱掉浴袍掀开被子躺进去。  
小诚背对着他睡得很沉。虽然床很大,他却像瘦弱的没有安全感的小鸟一样蜷缩在靠边的角落里。  
文森低声叫他:“小诚。”  
没有人回答。  
他把这个冷淡无情的爱人抱回自己的身边,在黑暗里支起头无声地孤独地注视着爱人的面容。  
那些小诚写给过去的他的信,每一封文森都像珍贵的宝物一样保存着。在深黑的夜晚,当他被痛苦咬噬得受不了的时候,就会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读。那些小诚笔下充满爱与思念的话语,虽然在今天看来恍如隔世,却是他在这份感情里唯一剩下的依靠。  
文森,我爱你。  
文森,我非常非常想你。  
文森,这短暂的人生,我想要每一日同你一起度过。  
文森……  
他轻轻俯下身,吻了吻爱人的面颊。  
“晚安,小诚。”他说。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4)的下半部和(5)  
内华达的沙漠整年没有降雨,所以拉斯维加斯不管哪一天都是朗朗晴空。  
徐诚在文森的臂弯里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已经大亮了,阳光被窗帘遮挡着,只从缝隙中透出一线光亮。房间的温度调得很低,被窝里却像火炉一样热。文森裸着上身拥抱着他熟睡,结实的大腿压着他的身体,像守护宝石的巨龙一样把他紧紧地钉在自己的怀抱。  
有一瞬间,徐诚想不起自己在哪里,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为什么活着,却莫名地觉得非常平静。他躺在那里,被需要着,被拥抱着,那种感觉都让他觉得非常迷恋,不管背后的人是谁,哪怕下一秒会被扭断脖子,他也不想离开。  
他像小狗一样把脸在枕头上的臂膀上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想要翻个身调整一下姿势继续睡,搂着他的手臂却突然收紧了,然后一个湿湿热热的吻落在他的耳朵上。  
耳垂被含住又吐出来,耳廓被一遍又一遍地允舔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身体,虽然被做着这样□的事却觉得对方非常温柔。  
小诚觉得自己像醉了,或者根本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那只手一寸寸地往下,直到隔着内裤握住了他的□,已经微微□了。  
男人咬着他的耳朵轻轻道:“小诚。”  
徐诚在那一瞬间猛然清醒。他像从虎口逃生的兔子一样抱着枕头从床上跳下来,远远地站在电视柜旁,满脸惊恐,呼吸急促。  
文森半撑着身体从床上略微吃惊地看着他。文森的□还硬着,仿佛罪证一般在内裤上撑起了一个体积可观的帐篷。  
“小诚?”  
徐诚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他的目光那样羞愧,那样不敢置信,让文森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刚刚被他酒后丧失理智而强暴的幼女。  
他差点儿要为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笑出来,事实上他确实忍不住翘起了右边嘴角——刚才的气氛实在太好,他正想要把这个平时一脸冷淡的爱人抱回来好好温存——他的好心情却随着上翘的嘴角一起消失不见。  
徐诚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样慢慢地抱着头蹲了下来。  
(5)  
因为早上的事件,徐诚一直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坐车的时候脸一直朝着窗外,吃饭的时候好像呆呆地在想着什么头也不抬。  
“身体不舒服?”  
摇头。  
“想吃什么?”  
摇头。  
文森一直试着跟他说话,徐诚就是不开口,稍微靠得近些,就像羚羊见到狮子一样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有一百种方法向他逼供,事实上文森并不是一个本质里耐心温柔的人,换成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人,他此时都已经毫不犹豫地下手了,在三秒钟之内扭断对方的食指,打断对方的鼻梁,掐着对方的后颈把飙着鼻血的脸狠狠压在地上,用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逼问出真相——连姐夫怒极给他的一拳他也毫不留情地还手了,文森他自有一套坚不可摧的生存哲学。  
但是就像所有的物理法则都有例外,文森的原则在面对小诚时都像受热膨胀的气泡一样啪啪啪地破碎了。他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打破了他所有的原则还能安然无恙走开的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软肋,有时候文森甚至觉得徐诚就像是他行走在外的另一颗心脏,他欢喜了自己才能欢喜,他受伤了自己恨不得能为了他把最后的一点血都流尽。  
徐诚知不知道自己这样绝望地爱他呢?  
有时候在下午上班的空档,文森会从公司出来,开车停在社区公园的路旁,看小诚沿着波士顿河岸慢慢地散步,从春到夏,河岸旁的树叶从嫩绿到新绿再到深绿,白色的玉兰和槐花开了又谢,河水从冰冷的淡灰到夏末的深蓝色,无数竞技的风帆和大学的小艇欢快地驶过。文森总是离得远远地,摇下窗户,看小诚从河的这一头走到河的那一头,然后悄悄点燃引擎回公司上班。  
连老板汤普森也知道他有一个秘密的爱人,每次聚会的时候都会用手肘撞他:“嘿,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给我们看看?”文森每次都端着啤酒笑笑:“也许下次吧。”其他人就会因此起哄。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得很快。上班,下班,买菜,做饭,一三五带他去复健,周四带他复诊,每晚帮他按摩。  
文森一直把爱人保护得很好,连医生都为此赞叹,因为照顾这样一个病人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力,通常需要一整个家庭为此努力,不是一个男人能够胜任。文森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道:“我就是他的家庭。除了我,他谁也不需要。”  
文森带着小诚开着车在拉斯维加斯兜了一圈风,除了去中国城吃早餐,就是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上打转。整座城市的命脉就在这一条与15号高速公路平行的长街上,豪华赌场酒店、巨型购物中心、各式餐厅酒吧,间或有印着三位手遮胸部的金发裸体女郎的广告车来回开过,上面写着:“热情宝贝?请拨702-362-2669。”中间的那位,长得神似《绯闻少女》中的主角布莱克?莱夫利。  
甚至在停车回酒店的路上,文森还被一位穿紧身T恤戴墨镜的黑人塞了脱衣舞俱乐部的传单,正面画着胸部起码36D穿比基尼的火辣女郎,背面则印着俱乐部的地址电话,甚至还有一张买二送一的打折券。文森没有仔细看到底是买什么才二送一,经济不景气,连色情业也可怜得像超市的周末大甩卖。  
这一闪神,小诚就被人流冲散了。  
文森急忙回头去找,挤开人群,就看到小诚正站在速食餐厅Denny’s的门口,一脸窘迫地被之前那个派发传单的黑人拉着说话。那黑人一脸热情地问:“Japanese?Konichiwa?”  
小诚摇头。  
“Korean?Anihasehyo?”  
小诚拼命摇头。  
“Chinese?Nihao?”  
小诚先是摇头,呆一下,然后犹豫地点头。  
“啊,你好……”  
紧身T恤黑人更加热情,笑得露出八颗洁白闪亮的牙齿,拼命往他手里塞各种色情广告。  
小诚接过来看一眼就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摆手:“No,No……”可惜英文太差,慌张起来单词更是忘得一干二净,最后才坑坑绊绊地憋出两个词:“NoNoNowoman……”  
黑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Isee。”说着从裤子后面的口袋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长串卡片,抽出其中一张,塞到小诚手里,眨眼道:“Nowoman.All~men.”说着还鼓起两边胳膊上的肌肉做一个健美先生的动作。  
小诚傻傻地看着对方。  
文森就是在此时赶到的,他把小诚拉到身后,用英文对面前姿态搞笑的黑人严肃道:“谢谢,我们不感兴趣。”  
穿紧身体恤的黑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用可惜的语气耸肩道:“谁知道呢,伙计,也许你可以跟你的partner一起去,两个人各自享受一段好时光。两个人,我给你们20%的折扣,怎么样?”  
文森笑了笑,拥着小诚的肩膀转身就走:“我考虑一下。”  
“30%?你不可能在拉斯维加斯找到更好的买卖了!”黑人在后面跳脚大喊,“问问你的partner,也许他想去呢?”  
文森紧紧抓着小诚,头也不回地扎进人群。  
“嘿,电话号码在卡片后面,感兴趣的话给强尼打电话!”

番外之拉斯维加斯(6)  
虽然文森的面部表情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徐诚就是觉得他在生气。好像草原上的野生羚羊被不知匍匐在何处的猛兽盯上,那种微妙的战栗的感觉,不经过大脑,从脊椎的末端一直传过来。  
从他还是假洋鬼子开始,徐诚就发现自己特别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感情变化,自己就像是跟他同频率的音叉,一点微弱的起伏都可以在内部产生奇异的共鸣。  
可越是这样,越能够体会到这个人的坚强和强大。  
大概是因为曾经受过战场的锤炼,这个人不管遇到怎样棘手的境况也能克制情绪沉着应对。自己意志崩溃的日子,自己重病开刀的日子,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日子,那最后的几个月,就像是被痛苦和绝望浸透了,就是圣人也得熬得呕出一口血来,他却一声不吭地全部抗下。不仅如此,那些压力和指责,那些隐藏在深处的憎怨,自己的和姐夫的,所有的负面情绪像雪崩一样倾倒在他身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像一根压弯的树枝一样“啪”一声断掉,他却默默地忍耐下来,不管内心煎熬得多么厉害,从不把自己的情绪显露在外。  
光为了这一点,徐诚就不得不佩服他。  
可同样为了这一点,徐诚越发地觉得他陌生。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假洋鬼子就是文森,徐诚却忍不住把两个人拿来对比——文森会这样做吗?文森会这么坚强吗?文森会这么沉默吗?文森会耐心地每天来医院吗?  
越这样想越停不下来,就像得了强迫症,文森文森文森,一直想到脑袋发痛,痛到恨不得去撞墙,恨不得把心剖成两瓣,把属于文森的部分整个挖出来。  
他差一点儿就这么做了。  
那个人抓住了自己,说:“跟我回去。”  
他拼命挣扎,在绝望中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文森。”  
“你撒谎!”  
“我是文森。”  
“你撒谎!”  
“我是文森,我爱你。”  
徐诚流着泪拼尽全力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你不是文森,你撒谎!”  
承认假洋鬼子是文森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步,接下来一环套着一环,每一张牌倒下都会带走一点珍贵的东西,回忆不见了,青春不见了,健康不见了,爱情不见了,到最后,姐姐也不见了。  
在一切荡到最谷底的时候,小诚病倒了。  
虽然之前就经常头疼,但是疼到眼前一黑陷入昏迷却是第一次。那种感觉非常奇怪,好像你明明醒着,有意识,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动。  
所有人都瞒着他,都跟他说,没事儿,一点小病,却推着他换了医院,紧张地做检查。  
小诚自己也隐约地有些感觉。有一天傍晚,正是夏末时节,他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站在住院部的围墙下,墙外的一株月桂长得繁茂已极,树枝伸进墙内,开满了一串串浅黄色的花。  
文森走近来,轻轻道:“原来你在这里。”  
小诚闭着眼深深呼吸,然后温和地问他:“能不能帮我摘一串桂花?”  
文森既惊且喜,双手几乎颤抖,他压抑下来,点头说:“好。”  
小小的黄色的桂花盛开在围墙之上。文森别下来一枝,放在小诚的手里。  
小诚对他笑了笑,说:“谢谢你,文森。”  
文森转过头去,眼眶有些红了。小诚低着头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不叫我假洋鬼子了?”  
小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美国是什么样子的?”  
文森不敢相信他的好运气,他几乎语无伦次地道:“很漂亮,很大,有很多树,很多湖,当然也有沙漠,有很多漂亮的小房子,草坪……”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去看看,跟你一起生活。  
小诚打断他:“你回去吧。”  
文森一瞬间沉默下来。  
小诚却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地说:“能不能再帮我多摘一些?”  
文森沉默地翻上墙头。  
“不用太多,再两枝就好。”  
文森带着花跳下来。  
“谢谢。”  
文森顿一顿道:“我知道你恨我,我能理解……”  
小诚再一次打断他:“我不恨你。不是你的错。”  
文森几乎哽咽:“那么……你……”你是不是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小诚抬起头,有些疲倦又有些欢喜地说:“我姐最喜欢桂花了。不知道在花谢之前我来不来得及去见她。”
  
番外未完,作者很长时间没写了

[ 本帖最后由 所无 于 2011-10-23 22: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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