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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炊烟起 附番外(12.5.31更) BY 南平晚歌 (点击:199次)

炊烟起 附番外(12.5.31更) BY 南平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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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二十五岁结婚,二十六岁生子 ......
平淡的一生,南贤认为自己这辈子算是这样了,没什么可以遗憾的。
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拥有第二次生命,拥有两个天真活泼的孩子,
南贤感谢上天的厚待,想着这样也好,多来一次生命,多活一次。
但是,但是......多活一次,多活一次,那,那这副能生孩子的身体又算什么?
那,那两个扯着自己衣角喊自己阿玛的孩子,又是什么?
内容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淑,游甯 ┃ 配角:章日,章月 ┃ 其它:窦玛玛
附身
“玛玛,玛玛,玛玛。”
谁?谁在哭?南贤转转脑袋,但脑袋昏昏沉沉地,半分动弹不得,想侧耳听听是谁在哭,声音却忽远忽近的,听的不真切。
难道是自己三岁的小孙子在哭。南贤想想,觉得肯定是那小家伙闹着要出去玩,被自家媳妇打了一顿,跑到自己这里来哭诉了。想到小孙子,南贤心里一阵甜。不就是出去玩一下,有自己看着,还怕什么。张张嘴想说,乖孙孙,别哭,爷爷带你出去玩,但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分说不出话来。
“潘玛玛,潘玛玛,玛玛的嘴巴动了动了。”
咦,声音好像又变了。潘妈妈,谁啊?没听过,家里来客人了?
南贤边想边动动手脚,怪沉的,南贤心想,难道自己睡的太长时间了,所以手脚麻痹,鼓起力气又动了动,这次终于能活动一点点了。很好,接着再掀掀眼皮,得告诉孩子自己醒了,别哭了,万事有爷爷帮着。可怜的孩子,这样哭下去,不会把嗓子哭哑了。
“玛玛,玛玛……”
哎呦,乖乖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可是怎么在喊妈妈啊?
南贤鼓起吃奶的劲道,终于掀开了眼皮子,一丝亮光透进来,朦胧中看见人影在晃动。一个小身体飞扑过来。
“玛玛,玛玛,你醒了,终于醒了,别丢下日日和月月啊。”
“我的小祖宗啊,南玛玛刚醒转过来,你别压着他啊,先让他缓过一口气再说。”
南贤转转眼珠子,前面两张哭花的小脸,一个看上去不过四岁开外,一个看上去最多不过两岁。两个小孩子四只小手牢牢扒拉住南贤前襟的衣服。
“你们?你们……”南贤眨眨眼睛,想问,你们是谁啊?怎么在哭,我的小孙子呢?话未问出口,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翠绿的竹子,小小一条鹅卵石路通往小院第二进,四岁的孩子在竹子间穿插奔跑,一岁半大的孩子咬了小手指紧紧靠在玛玛身边。闪亮的大眼睛写满对玛玛的依恋。
南贤叹了一口气,动动身子,换了一个姿势。脑袋里乱糟糟的,全是这几天听到的话。
现在自己不叫南贤了,叫南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南贤心里别扭了一下,母亲,自己怎地就做了母亲呢。而且这里的母亲不叫母亲,管叫玛玛。
“玛玛。”
南贤转头,摸摸爬在身上的小孩子,这家伙才一年6个月,章月。
小章月敏感觉得玛玛心情不好,乖乖地趴在玛玛怀里,咬着小指头,一声不吭。
南贤带了小孙子三年,知道当小孩子对周围没安全感,或者对大人心情变化感到担忧时,才会一声不吭的。叹一口气。
“月月不和哥哥一起玩。”
呜呜,玛玛终于和月月讲话啦。小章月只知道玛玛大病一场后,就不和自己,哥哥说话,经常一个人发呆。现在听到玛玛说话,小章月开心地把小脸贴到玛玛衣服上,蹭了又蹭。玛玛身上的气味真好,闻着就舒服。
“月月,去和哥哥玩。玛玛先睡一会。”
章月歪歪脑袋,点点头,手脚并用爬下去,一晃一晃向哥哥章日跑去,“哥哥,等等,哥哥,等等。”
南贤舒了一口气,继续回想刚刚的事。有了两个孩子,自然就有丈夫,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歹运。这个南淑的丈夫6个月前因为渡船翻船意外,掉进澜沧江,生不见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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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番外:生子记(一)
“主家玛玛,别动,快快放下。”窦玛玛神色慌张制止南淑的危险动作,“主家玛玛,水盆太重了,我来搬。”窦玛玛这边张罗着搬水盆,那边猛地看见南淑拿起衣服要往晾衣杆上搭,慌得忙丢下水盆,“别动!”
南淑吓了一跳,举了两手回头看窦玛玛,“又怎么了?”
“不能抬手。”窦玛玛一手抢过南淑手上的湿衣服,“主家玛玛你就不能注意一□子,大人不管不顾,难道肚子里面那个小的也能不管不顾吗!”
南淑瞪大眼睛,咬着唇,吃了窦玛玛一顿排头,不忿气反驳,“不就搭一件衣服,能有什么事。”
“不成就不成。游公子交待过了,他出门这段时间,得好好看着主家玛玛。不单我要看,徐绣要,两位小少爷都要。”
“那我还活不活了,干脆坐牢算了。”南淑一甩袖子,大踏步往正厅走。
“等等等。”窦玛玛一把扯住南淑袖子,“主家玛玛不能这样走路。”
“走路都要管!”南淑这回不瞪眼睛,干脆直接扯回袖子,一扭身,疾步往正厅走。
“主家玛玛!”窦玛玛一跺脚,飞快跟在南淑身后,伸出两手护住前后,眼睛牢牢盯紧南淑,就怕有一个好歹,立即出手护主。
南淑前脚踏进正厅,窦玛玛才松了一口气,黑了脸,伸手扶住南淑坐下,“主家玛玛,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怕什么,还不是好好的。”南淑大方摆摆手。摸摸自己现在还是很平坦的肚子,琼州那一晚,居然就这样怀上了。南淑听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第二反应就是蒙了。居然就这样就有了,居然就这样就有了。从前自己和老板也费了好几个月的功夫才成功,现在居然一击即中。
摸摸心口位置,等南淑反应过来时,心口差点跳了出来,有了怎么办?生下来吗?想想贺明敏生产时的情景,南淑又蒙了。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生就生吧,好歹是一条生命,南淑发现自己懵懵懂懂的时候居然被人打包送回了县城。
这下好了,窦玛玛,徐绣两个人天天围着他,四双眼睛盯住他,天天动弹不得,走一步,有人掺扶,咳嗽一声,有人请大夫。数天下来,南淑被折磨得脾气暴躁了几倍。想背了窦玛玛和徐绣偷偷快步走,偷偷蹦两下,一被发现,两个玛玛,又是皱眉头,又是苦了脸,嘴巴溜出大段大段的埋怨。
南淑摸摸肚子,从前是十月怀胎,这里应该也是十月吧,好像贺明敏就是十月的。自己应该也是吧。
“你说你像我,还是像他?”南淑自言自语,想起从前老伴未生时,自己常常摸着老伴的肚子,和老伴一起猜测孩子的性别,孩子的样貌,争论着孩子的眼镜,耳朵,鼻子到底像谁比较好。
“像谁还不是一样的,尼人肖爹,主家玛玛和游公子都长得好,生出来的小少爷肯定好看。哎呀,我倒是忘了一件事。”窦玛玛冲冲跑出正厅,不一会儿,捧了一堆布料回来,“这是游公子让人送过来的,主家玛玛看看,选喜欢的做新衣服。”
“不是还有衣服嘛。不做新的,太浪费了。要穿的时候,翻以前的旧衣服穿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主家玛玛和游公子行大礼的时候难道还穿着从前的红衣裳吗”窦玛玛不由分说,从布料中选了两块大红的料子,一块红色带富贵牡丹暗图纹,一块红色带连绵缠枝花纹。
南淑看看肚子,内容物已经有了,说不成亲什么的,太矫情了。为了孩子,也算是为了自己,亲是一定要结的。
南淑看看窦玛玛手上两块布料,嫌牡丹暗纹太女气,点了缠枝花纹的。窦玛玛又拉出几块布料,说是要做成婚后的见客的新衣服。
“以前的衣服不一样穿出来见人,怎么以后就不能穿了。”南淑不乐意了,还没成亲就花大钱,别说章家只是小富,就算游甯的生意也不过刚有点起色,是不是太浪费了。
“游公子说了,就做几件,不做多。主家玛玛,游公子是真心疼惜你,你何必不如他意呢。”
“我事事如他意思,他就得花钱如流水。”南淑不由得数数手指头,算算答应成亲之后到底花了多少钱。
首先游甯说要在县城置办一个三进的小院,要比章家小院宽阔,一家几口子统统搬过去。南淑一算帐,立即不同意,买院子少数要上百两,就算有银子也不能这样花。
好不容易打消游甯的念头,他又说要重新粉刷章家小院。好吧,粉刷就粉刷,刷一遍后,一年几年就不用花钱装修了。
房子的事一了,游甯又张罗着酒楼筵席的事。南淑本来的意思是,你我两个人简简单单,请几个相熟的朋友吃顿饭,算是知会过就可以了,毕竟不是头婚,肚子里还有一个,不可能太操劳。谁知道游甯眼睛一瞪,头一摆,硬棒棒丢下一句,“小淑,这事你不用操心,我担保做的好好看看,让你满意的。”
南淑一下噎住,说不出话。好看,让人满意,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花钱啊。花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坐吃山空,入不敷出啊。南淑真想拉住游甯告诉他,自己挺满意的,随便一顿饭也能令自己满意,但游甯刚说完,马上拔腿就走,连半分机会也没留给南淑。
南淑自个儿郁闷了几天,想想,自己这身体是二婚,但游甯好歹也是初婚啊,想大操大办也是正常的。算了算了,南淑唯有安慰自己,一顿饭,摆上几围,能花多少钱,县城小地方,顶天了就一百多两。
南淑刚安抚好自己,很快就收到福子传话,说筵席安排在府城的顺风酒楼,要摆一百桌。南淑慌得没当场从椅子上摔下来。一百桌,那得多少银子啊,难道在府城摆喜宴,还能有一桌一两银子的。南淑记得自己是当场揪住福子的耳朵,要他立即把游甯找回来。筵席不摆了,自己这亲也不成了。
福子当时怎么说来着,南淑摸摸脑袋,福子说“主家玛玛,这是我家老爷的意思,少爷说了一切从简,老爷听从少爷的意思,已经一切从简了,一百桌最少了,不能再少,再少就要失礼了。”
南淑当时的脑袋一蒙,老爷……老爷……两个词从脑袋的左边飘啊飘,飘到右边,又再飘到左边。游甯原来是有阿爹的。
“主家玛玛,主家玛玛,在想什么了?”窦玛玛一连问了两声,没听见南淑回答,上前轻轻拉拉南淑衣袖。
“啊?”南淑回过神来,茫然看向窦玛玛。
“主家玛玛,你怎么又跑神了,身子不舒服?”窦玛玛左手拿了一支金步摇,一支莲子花金簪,两支钗子在南淑头上比划了两下,“主家玛玛,你喜欢哪一个式样?”
“怎么又有这些东西,还要是金子?”南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大力捶大腿,“败家啊,真败家。”
“这是游公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成亲那晚上带的。”
“退回去退回去。有那个闲功夫把金子雕成花,倒不如直接把金子送给我收起来好了。”
“主家玛玛一个都不要?”窦玛玛看看手上的钗子,挺漂亮的,比起黄橙橙一块的金砖不知好看多少倍了。怎么主家玛玛宁愿要那些而不要这些呢。“那其他的布料呢?”
“那块粉紫的,那块天蓝的留下来,其他的都退回去。”
“主家玛玛,这两块水红的料子,看着挺喜庆的,要不也留下来吧?”
“不要不要不要!”南淑甩手摇头,又是新衣服,又是首饰,南淑觉得自己不单是脑袋痛,心口痛,肚子都开始痛了。
“主家玛玛,游公子说了,还要选手镯,送人的小件银器,打赏用的喜庆意头的银裸子。”
南淑听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痛,居然还要打赏,还要用银!这个游甯真真真会花钱。
“不要不要,随便准备几个铜板,用红纸包了,到时发个酒楼里的伙计就是。小件银器,做什么用的?打赏用银裸子,游甯是赚了金山还是银山,居然,居然……”南淑单手捂了胸口,“不说了不说了,气死我了。”
“主家玛玛,我也觉得这事奇怪。当初游公子说了一无所有来投靠章家,现在一出手就那么大方,瞧瞧这些料子,首饰,就算不是最好的,也是县城里一等一的好了。我可是偷偷打听了,送东西来的人说了,东西只管送来,银钱就找游公子要,说是已经付了定金了。主家玛玛,我看游公子在琼州算是彻底翻身了。”
“不就是赚了一点点钱。”想想琼州酒楼的好生意,南淑估量着游甯应该赚到一些,但刚开始营业的酒楼,上下打点关系,还要和别人分红,怎么都不可能赚得多的。
“主家玛玛,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当初游公子来投靠你的时候,说了无处可去的,但他明明就有老父和阿玛,怎么不回家,非要跑到这里。”
窦玛玛这一问,立即勾起南淑刚被打断的心事。
刚才被窦玛玛打断的思绪到哪里了,对,就是福子说老爷和游家玛玛说一百桌不能再少。当时南淑就蒙了。游甯的父亲,游甯的阿玛,自己听游甯提起过,更加不用过拜见。
南淑从前结婚前,可是到双方家长家里吃了好几顿饭,家长见过,大家都觉得可以,才开始谈婚论嫁。现在自己,连一面都没见过,就......就大了肚子。难道要自己挺着大肚子去见游甯的父亲家人?想到这点,南淑心里对游甯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游甯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狠狠给他几拳,方能消心中之气。
游甯也是个聪明的,一躲就是接连数天不见人影,有说话,有东西只让掌柜和福子来传,自己一点都不露面,害得南淑有气无处发泄。
“你说,他的父亲和阿玛知道不知道我的事?”南淑低头摸着肚子,问窦玛玛。
“什么事啊?”窦玛玛脑袋没转过弯。
“他从没说过他有家人,当初他一个人带了福子过来,我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南淑托了下巴,咬了唇。
“哎呀,主家玛玛,现在想这个已经想不来了。”
南淑瞄瞄窦玛玛,这人怎么越来越聪明了,想到自己前面去了。“我是担心他家人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呢。已经定了酒楼开百桌,肯定是欢喜的。主家玛玛就是想得多。”
南淑捂了胸口不说话,窦玛玛居然说自己想得多?! 能到自己不想多吗?眼看着就要嫁人生子,连对方父母都没见过,能不多想,能不紧张吗?游甯到底准备怎么安排?他到底和他家人说了自己的情况未?
南淑东想西想,想得烦躁,又得不出答案,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大不了就离婚,能成亲还不能离婚。自己以前从试过独立养大一个孩子,现在自己有田庄,有收入,还怕养不大。他游家够胆看不起自己,自己就和游甯离婚!
67  番外:生子记(二)
时间哗啦啦一下飞走,转眼到了南淑再嫁的日子,当日一早,南淑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净脸,梳妆,更衣,挽发,一整套流程打理下来,南淑已经被摆布得头晕眼花。
“南玛玛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天的事情多着呢。”早早过来帮忙的梁云起塞了一个甜包给南淑。南淑只在起床前吃了一碗稀粥
南淑大口大口吃完,又要了一碗热粥。“还得折腾多久啊。”
“事情多着呢,要上头,化妆,带头饰,换上喜服,等等一套做下来,中午前能做好就已经不错了。”
南淑差点想一头昏过去,从前自己结婚的时候,就是和一帮子兄弟换套新西装,开了小车直接过去抢新娘,至于新娘子那头要做些什么,南淑是一概不关心。现在想想,那时候老伴也该像自己一样,早早被挖起来,被梳妆,被换衣服,难得她在接新娘时,依然精神十足,笑容满面。
南淑心里对老伴有些愧疚,做女人真不容易啊。
房门猛地被推开,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范玛玛担任的全福玛玛走到南淑身前,“南玛玛,虽说是再嫁,但是游公子依然请我做你的全福之人,祈求终生福佑。”
“那,那要做什么?”南淑紧张地揪住身上的单衣。
范玛玛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全福全福,福气从头起。”说一句,梳子轻轻梳过南淑的长发,“福气在身留,夫妻和睦。娑尼双全,夫妻合枕。”连说了三句,梳了三遍。
范玛玛从梁云起手上接过喜服,两手平摊向下,擦过衣领,袖子,裙脚。一遍做完,梁云起立即拉着南淑站起来,双手接过喜服,口称“接福”。
接下来,有熟悉化妆的玛玛,开始在南淑脸上涂涂抹抹。南淑觉得自己脸上被人抹了一层又一层,有心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担心出来的样子吓亲人,想拒绝化妆,但想想化妆是这里的规矩,就如从前老伴出嫁前也是要化妆一样。自己既然来了,就遵守这里的规矩吧,别闹得太出格了,大好日子,不能闹事。
南淑双手交握,紧紧贴在膝盖上,默默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变成如花,千万别变成如花”。
“南玛玛,这位梳妆玛玛可是从府城特意请过来的,梳妆技术一等一的好,府城里大家尼人出嫁多是找他梳妆的。”范玛玛看出南淑紧张,特意拉了他的手,细声安慰。
范玛玛一说,南淑抖了抖,府城来的梳妆玛玛啊,不知怎的,南淑脑袋里就浮现出那位梁家少玛玛的妆容来,硬生生吓出一后背冷汗。那叫什么化妆啊,一脸的脂粉,除了看见粉末还是粉末。南淑咬咬牙,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吓不到别人,反而吓着自己。
好不容易等那位梳妆玛玛停下手,南淑迫不及待抢过镜子,对着模糊不清的镜子反反复复打量自己。还好还好,脸上就一层薄粉,不凑近看,还看不清楚,脸颊两边好像点了一点点红,就一点点,不是那种纸扎娃娃般的大红圆圈。
南淑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但胸脯还没打过,惊刚刚去了,就见梳妆玛玛手里拿了两只金光闪闪的东西走过来。
“这位玛玛,我给你上耳环。”
南淑瞄瞄那副东西,长长的一串,有圆圈,有扇形的,有小花状的,还有搞不懂是什么形状,但想想自己带了这么一串东西出去,这两串东西还能走一步,晃两下,吓得连忙甩手摇头,“不用不用。我没耳洞。”
“南玛玛,这不就是耳洞了。”一直坐在南淑身边的范玛玛一手拉了南淑耳朵,一手往耳朵肉上一点,“怎么会没有呢。尼人出嫁都是要打耳洞的。”
“我不戴,我不戴。我不管其他人,总之我就是不戴。”南淑慌忙捂住耳朵,惊慌地左右看看,“我不戴!”恨恨地抛下一句,为了证明自己是掷地有声的,南淑还故意瞪圆的眼镜,挺起了胸膛。
梳妆玛玛犹豫地走出房间,在房外不知和谁说了什么,转身回来时却是放下那对耳环,“这位玛玛不想带,那就不带吧。”犹豫了一下,“现在要点唇红。”
唇红?南淑看看呗梳妆玛玛拿在手上那张红纸,仔细看了两边,的确红彤彤一张纸,没被人用过的痕迹,才接过来,勉强塞在嘴唇间,用力一抿,又丢回给梳妆玛玛。
梳妆玛玛看看南淑的嘴唇,算是上了一点红色,也没再勉强。
接下来,梁云起和范玛玛分别打开锦盒。因为南淑没有亲属的玛玛在身边,上饰这一步唯有请梁云起和范玛玛代劳。
满满两盒子首饰,梁云起和范玛玛一件件拿出来,先是挽起了头发,在头发中间穿了一根雕金鲤和桃子的金簪,象征如意吉祥,头发两侧,各上一个比翼鸟顶饰。本来头发靠后脑勺那里还有一个的展翅祥鸟的簪子,但南淑坚决摇头,死活不肯再戴。
梁云起和范玛玛唯有放弃。南淑挑挑眉毛,眼睛努力往上翻,却是怎么都看不见头顶上的三件金灿灿的东西,想想自己等等就要成为一颗金子装饰树一般出家门,南淑恨不得用被子捂了脸——没脸见人了。
两手分别戴上了光华闪亮的金镯子,翠绿通透的玉镯子,脖子挂上花果相连造型的项链。
上饰这步终于都算完了。
套上喜服,南淑原地转了两圈。所谓的喜服是上身一件半长衫,束一条百子千孙腰带,搭一条红长裤,裤脚绣了连理花,缠枝藤。讲究一点的,绣线会用上金线,银线,但南淑觉得有什么比斑斓的花草更夺目的,更何况自己已经一头饰品,连身上都是,更加容易让他想起从前的圣诞树。
梁云起和范玛玛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觉得没问题,又让南淑坐上床,递给他一个苹果。
南淑举起苹果,淡淡的果香飘来,忍不住吞一口口水。
“这不能吃。”慌得梁云起身上捂住苹果。
“我不知道,平平安安的意思嘛,我知道的。”南淑撇了梁云起一眼,觉得这人太紧张了,自己刚填饱了肚子,难道还要吃一个苹果。不过……南淑偷偷捏捏肚子,好像真的…..饿了。
有年轻的玛玛跑出房门,在院子里大声问,“接亲的人来了吗?看见轿子转进街角赶紧关了院门。”
“对啊对啊。关院门关院门,可不能白白便宜了新郎官。”院子里聚集的玛玛嘻嘻哈哈,认识南淑的,上门看热闹的,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怎么那么多人啊,我不是讲了要低调要低调嘛。” 南淑听见外面的笑声,说话声,皱眉头在房间来回转圈。
“成亲这事哪能低调的。轿子进门,出门,都得在门口放爆竹。不张扬的那些都不是正式夫妻。”范玛玛捂了半边嘴巴偷笑,“南玛玛你就安心坐下来等等。前院的事啊,你少管。”
“哎呀,我不管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梁云起追着反问一句。
“我,我,我,我还有两孩子呢,小日小月呢,大半天没见他们的影子,跑哪里去了。”
“呦,原来是担心孩子,还以为南玛玛是担心前院的年轻玛玛没大没小,趁机敲诈游公子一笔呢。”
南淑脸上霎时红了。从前是自己打趣别人,现在却是轮到别人打趣自己。南淑恨不得一头钻出去,消失得没影没踪才好。
“孩子都在后院待着,好着呢,徐绣看着他们。”范玛玛想起了什么,张张嘴,却又变了一句话。“你就安心留在前院待嫁吧。”
突然前院传来阵阵惊呼声,“啊,看见了看见了。”
“赶紧关门!”
“快啊!快啊!啊?别让他们冲进来啊。”
惊呼声未静,又是一轮惊呼,声音硬生生往上抬高八度。
“出去出去,统统出去。”
“哪里有接亲的人像你们一样乱闯的。”
“对对,赶紧出去。”
前院就像往沸水里投入一只母鸡一样,吵乱不堪。房间内的南淑听得心痒痒的,想推开一点窗户偷看,手刚碰上窗户,立即被梁云起打了下来。
“南玛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梁云起笑容暧昧,“不就多等一会儿的功夫。”
“我,我,我…….”南淑接连被抢白,偏偏还没话可应。
“各位玛玛,今日是在下和南玛玛的好日子,请各位玛玛抬抬手,让游某人过去接亲。”前院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听得房间里的南淑心跳突然快了几拍。
“我们可不想拦了游公子的路,不过这规矩嘛,游公子是知道的。”前院不知哪一位玛玛说话,接着又是一片哄笑声。
游甯似乎又说了什么,嘱咐别人做了什么,声音压得太低,又陷在一堆说笑声中,房内的南淑反而听得不清楚。
前院的说笑声渐渐低落下去,却又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连连有人大声说好。
“不好,不好。你们说了都不算,得问问……”拖长婉转的声音,惹得众年轻玛玛纷纷笑了起来。
“问谁啊?”这句南淑倒是听清楚了,正奇怪的他扭头去问梁云起。
梁云起和范玛玛捂了嘴巴,肩膀不住发抖,就是不肯回答南淑的话。
“哼!还装神秘。按我说,我的婚事我做主。问谁都不作准,只能问我。”
“那你这是应了,还是不应啊?”梁云起垂了脑袋,两肩仍止不住不断抖动,说话声中都带了笑意。
“我不应,我穿这身衣服,做什么?”南淑拉扯身上的红衣,“大早被你们挖了起床,我要不应,还不如抱了被子睡一觉舒服的。”
南淑话音一落,前院哄一阵大笑声,声音大得几乎要把房顶掀翻过来一般。
南淑吃了一惊,左右看看,猛发觉一直关闭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拉开半边,游甯正笑着看向自己,那笑容有包容,有无奈,有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这周真的很勤快,连续更新了两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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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生子记(三)

前院的玛玛拥着游甯进入房间,游甯从梁云起手上接过红布,为南淑盖上,“小淑,跟我走吧。”
红布下落,遮挡眼前所有。南淑只感觉到手被人轻轻牵起,轻轻往外牵引,身体顺着牵引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走。
无需担心波折,无需担心前路波折不平,牵引的手仿佛带上令人心安的力量,只要牵上便能一切顺利。
在玛玛们的笑声,道喜声中,南淑随潘立出了院门,上了小轿。花轿绕县城走了一圈,游甯骑马在前面开路。小孩子追逐花轿,笑笑闹闹,要看新玛玛,有知道内情的玛玛,尼人,交头接耳,说着这段婚事的来龙去脉。
大红花轿出了县城,一路往北走,当晚的筵席摆在府城,参加喜宴的宾客都被安排上马车,一批一批送到县城的顺风酒楼,等酒席结束,又是一批批送回来。
南淑坐在轿子里闷得慌,把头上的红布一掀,挑起帘子往外张望。骑马走在轿子旁边的游甯好笑地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南淑,特意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说,“板凳下面有一个包袱,里面有吃的,有水。觉得饿,就拿出来吃两口。”
南淑脸上一红,“谁说我饿了,我就是觉得闷。”
南淑红晕满脸,刻意瞪游甯的一眼,也显得春意满面。
游甯纵声大笑,策马跑到队伍前方。
南淑无趣放下帘子,摸摸坐着的板凳,果然发现木板是活动的。掀开木板,暗格里有一个小包袱,打开包袱,摸出两只鸡蛋,还是温热的,一壶水,两只甜包。
剥皮吃鸡蛋,一口蛋,一口水,接着一口甜包,一口水,等南淑把手上的东西吃干,轿子正好晃进了府城。
南淑长长舒一口气,摸着因吃饱鼓起来的肚子,眼皮子越来越重,头一点一点的,歪倒靠在轿子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花轿先是抬进一间三进的大院子,新人在这里拜见娑人父母。相熟的宾客直接就在院子里吃,不相熟的就拉到顺风酒楼里吃酒宴。
县城过来的马车,除了梁云起和范玛玛送进了大院,其他统统被拉到顺风酒楼。
南淑迷迷糊糊被人从轿子里架出来,听见耳边锣鼓声大作,爆竹声混杂着尼人即是害怕又是喜悦的惊叫声。
南淑一下子被吓醒,下意识伸手去摸红布,眼前一晃,一片红。南淑“啊”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坐着,而是被人搀扶着,南淑慌忙左右张侃,在一片红色当中,只看见脚下的青石地板。
一路行进正堂,南淑被人按着弯腰,似乎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拜了一次,南淑被人拉扯得晕晕乎乎的,别人怎么拉扯,南淑就怎么做。这时候别管观察别人,观察气氛,能管好自己已经不错了。
礼成后,南淑被人推着进入一间房间,自然有玛玛过来扶南淑坐下,又有人大声嚷嚷着要挑盖头看新玛玛。
红布被挑起的瞬间,南淑只觉得眼前人影憧憧,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挤在小小的房间里,满面笑容看向自己,而游甯,则站在最前方,手里拿着刚揭下的红布。
“恭喜新玛玛,恭喜游少爷。”参差不齐的道贺声,把房间内的气氛推开了新□。
游甯笑着向四周一拱手,“谢各位今日观礼。酒微菜薄,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年轻的娑人哈哈大笑,“见谅的,一定见谅。只要你今晚大碗喝酒,有什么不能见谅的。”娑人们勾肩搭背涌上前,推拉游甯厨房,临出房门前,还有人回头对南淑说,“新玛玛,你且放宽心,今晚保准你有一个舒服好眠。”
房间内外一阵哄笑。南淑绕是脸皮再厚,也被笑得不敢抬头。
游甯被涌着出房间,房间内只剩下玛玛们,年老的自持身份,只向南淑道喜两句,便离开房间,说让新玛玛好好休息。年轻一些的,说说笑笑,有些甚至拉着南淑的手,看他手上的镯子,脖子上的项链。
南淑僵了笑脸,任人摆弄,幸好,年轻玛玛们也不过算,笑闹了一会儿就退出去。
等房间内所有人退得干干净净,南淑长长舒一口气,噔地一下跳下床,伸一个懒腰,“累死我了。”
梁云起吓得伸手要捂南淑嘴巴,“大好日子,你说这些生生…… 做什么呢?”
“不就说说吧了,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南淑在房间转了一圈,临时租回来的院子还挺不错的,不过也就住两天,等第二天,全家启程回县城。
“安生坐下来吧,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只管安心坐在房间里,外头的客人自然有人招呼。”
“刚才乱遭遭的,也不知道游甯的父亲阿玛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情的。”
“放心好了,明天保准你能见着。”
南淑摸摸自己的肚子,叹了一口气。
筵席一直至傍晚方才结束。南淑就待在房间里,由范玛玛和梁云起陪着,脱□上的首饰,换上轻松的衣服,三人吃了些点心,说说话,聊聊小孩子们,到不觉得闷。等外间的筵席结束,梁云起和范妈妈起身向南淑告别。南淑一直送到房门,因着新玛玛不能轻易出新房,南淑就站在房门看着两人出了小院门。
游甯是被人扶着,朗朗跄跄回来的,一进门就倒在地上。南淑一个人拽不住他,幸好,门外跑进来两个年老的玛玛,一边一个扶起游甯,扶到床上去,又打热水替游甯洗干净手脸,脱下外面的长袍。南淑柱在一边,反而帮不上手。
南淑心里奇怪,这家院子的主人服务态度也太好了吧,连佣人都可以出租,而且干得还挺不错哦,该不是价钱不便宜吧?南淑喵喵床上睡死过去的游甯,算了,明天再问他吧。
等两个玛玛关上房门,南淑躺在游甯身边和衣而睡。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昨晚的两位老玛玛听见房间里南淑和游甯起床的声响,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两人梳洗,又送进来热腾腾的早餐。
“你在哪里找来这间小院的?挺不错的。”
“小淑喜欢,我们可以多住些日子。”
“那要看一天的租金多少。”
游甯往嘴边送的筷子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小淑,这里不是租的。”
“不是租?”南淑眼珠转两圈,“那你问朋友借,也是要给租金啊。别人说不用给,那是客气话,哪里真的不给的。”
“这里……”游甯叹一口气,转身面对南淑,“这里不是租的,也不是朋友借的,是我们的。我们一家的。”
“什么?”游甯认真的神情令南淑不自觉放下手上的筷子,“你,你什么意思?”
“这里是我父亲和阿玛的院子,他们偶尔来这里小住。本来没想着在这里成礼,但是你不想远离县城,家里有的几处产业,只有这里离县城最近了,日后往来也算方便。”
南淑听得迷糊,但“家里几处产业”几个敏感的字眼还是迅速被捉住。南淑眯了眼睛,“游甯,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手指轻轻敲打桌子,发出沉闷的咯咯声。
尽管早知道有那么一天的到来,游甯仍不自觉紧张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弯曲,但脸上却是一副轻松自然,“父亲和阿玛名下有五处产业,十间酒楼。这里是其中一处产业。”
“你不是说你破产了?”南淑努力控制住怒气,拼命告诉自己,生气是没用的,但恶意的隐瞒绝对不能饶恕。
“我的产业的确是败光了,但游家的规矩是成年的娑人都有一份独立的产业,父亲和阿玛的那份等他们百年之后,在根据他们留下来的安排,分配给孩子们。”
“那么说,从头到尾,你根本没破产,你说的无处可去,就是说出来骗骗我玩儿的。”南淑握起拳头,指关节捏得啪啪响。游甯要敢说是,南淑保准自己一个拳头砸下去,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的产业只有一处,就是琼州的酒楼,小淑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成年了,焉能继续托庇于父亲和阿玛。”游甯直视南淑,没半分害怕犹豫。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们的还不是你的。你,你有其他兄弟?”
“我是独子。”
“那不就是,你破产了,你父亲会不收留你,犯得着装扮得可怜兮兮到我家里去,又是求租,又是免租金。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欺骗?”南淑的手指直直点上游甯鼻尖。
“商家一诺千金。小淑,我游甯何曾偏过你一句。我的确是无处可去,身无产业。父亲在堂,但我游甯,堂堂娑人,哪能依靠父亲阿玛的钱财过日!”游甯说得理直气壮,半分没退让。
“那就能依靠我一个尼人过日。”游甯的说话实在找不到问题,虽然明知道他在狡辩,但就是捉不住他一点痛脚。想想当日游甯来投靠自己的时候,的确说的是自己没产业,没处可去。但自己父母长辈家里,哪有子女不投靠的,反而来投靠一个外人。
南淑就是这样先入为主,以为游甯肯定是全家破产了,才跑来找自己,谁知道他竟然背后还有一手。
只可惜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南淑一咬牙,让你骗我!让你卖关子!让你设埋伏!我南淑信你,算我倒霉,现在我不玩了!
南淑一甩袖子,站起来就往外走。游甯早料到以南淑的脾气,知道后肯定不轻饶自己,南淑要走也是预料当中,立即抢上前两步,挡在门前。
“小淑,我父亲早有明言,他的产业只留给外孙,和我半点关系没有。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要是不相信,我带你见父亲,让他亲自对你说。”
南淑斜了游甯一眼,真把自己当傻子了,他是你游甯的父亲,自然是你怎么说,他就怎么说,还不是你们两个串好口供的。
冷冷哼了一声,伸手推开游甯,就往外走,游甯不敢强行拦,只得牢牢跟在身后,“小淑,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就算要回县城,难道还靠两条腿走回去。你不顾顾自己,也得顾念那个小的……”
“游甯!”南淑猛一回身,直视游甯,“别以为把小孩子摆出来,我就轻易放过你。我的孩子我自己能养活。”
“小淑我知道你能,你一定能。但是我的意思是,你,你,你难道走回去,这里离县城少说有好几十里路……”游甯发现自己面对商家时的聪明才智,一碰上南淑的怒火,哪怕再好的口才,也变得笨嘴笨舌了。
“少管我。”南淑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走回去,但偌大的府城,难道自己找一辆马车就那么困难吗?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外走。
咳咳,房门处出来一阵咳嗽声,两名五十开外的男子尴尬地站在门前,其中一个较为瘦削的男子一脸担忧看向两人。
“父亲,阿玛。”游甯一见两人,连忙上前行礼。又回过头来,拉了南淑的袖子。
南淑心里火气正盛,但游甯的问题是游甯的事,不关老人家的问题,别别扭扭地上前,勉强弯弯腰。
瘦削的男子立即笑开了眉,“小淑啊,可是小甯欺负你了。别怕,告诉阿玛,阿玛替你教训他。”说着,上前拉住南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睛扫过桌面,见上面的早点只碰了一些,“小淑啊,早饭得好好吃,是不是不合胃口,要是不合适,我让厨房的玛玛重新替你做一桌端上来。”
南淑气得胃发痛,但又不能冲游甯的玛玛发泄,只能转开脸,硬棒棒地应了,“我不饿。我,我想回去,我家里还有两孩子。”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游甯父亲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一脸生气的南淑,摸摸无须的下巴,“回去也好,孩子在家,你也是牵肠挂肚的。福子,赶紧套车。”
福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干脆应下,飞快往院子外跑。
“套车还需要时间,小淑,你陪阿玛坐坐,说一会儿话可好?”
南淑别扭地看看房间内四人,心里万般不情愿,但是人家已经开口让人套车,对老人家又不能像对游甯那般生硬态度。
“那,那就坐一坐,就一会儿。”
“好。来人啊。把这些都端下去,换些热的上来。”游甯玛玛亲热地拉着南淑在桌子边坐下,又冲游甯一瞪眼,“还愣着做什么!”
南淑看游甯坐下,立即转开身,故意不看他。
玛玛们飞快换上一碟碟点心,又泡了一壶热茶
“这是家里厨子做的,柔滑可口,又不会觉得甜腻。来尝尝,味道好不好。”游甯玛玛亲自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南淑碗里,“这南瓜丝粥,厨房里的人可是昨晚就熬了小火做的,足足熬了一晚上,就为了能熬出好滋味。来,小淑,吃一碗。”说着,又装了一满碗南瓜粥给南淑。
南淑无奈,唯有吃了一碗南瓜粥,又吃了几块点心。这些餐点都是下了功夫去做的,粥水入口甜滑,点心更是细腻,就算南淑满肚子怒火,也吃的滋滋有味,胃口大开。
好不容易把游甯玛玛夹过来的点心都吃完,南淑冲门外张望,福子去备车也太长时间了吧。一顿早饭都吃完了,还没备好?
仿佛猜中南淑的心思,这边南淑在猜测,那边福子就跑进院子,向游家主人们汇报,“车子和车夫已经备好了,主家玛玛可以上车了。”
“小淑啊,县城那边缺了什么,尽管打发福子过来找我要。千万别客气了。我和你父亲就住在这里,有空了,身体觉得舒爽了,就过来看看我们,说说话。也免得我整天待在院子里无聊。”
南淑看看垂了脑袋,看不清楚表情的游甯,又看看一脸期盼的游甯玛玛和父亲,离婚独立养孩子的说话却是怎么都吞不出口。
“那个,那个我和游甯有点事……”
“我知道我知道,小甯这孩子就是不省心。以后这孩子就交给你,该怎么管就怎么管。虽然游家的规矩,父亲的产业只传孙辈,不传儿子,但他也不能委屈你了。要是他短了你什么,小淑派个仆人过来找我,阿玛替你打点好。”游甯玛玛一脸慈爱看着南淑。
南淑张张嘴,想说什么。游甯父亲却抢在前头,“小淑,小甯为人我最清楚。做生意常常贪功冒进,前些日子不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挣下的产业都败光了。虽然那些他自己名下的产业,和游家无关,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替他心痛。以后,小淑好好叮嘱他,做生意切记稳。稳中求取才是我辈之道。”
这下南淑真的没话说了。刚才自己和游甯的争执想来是被两位老人家听见了,难怪立即把口供对上去。游甯就算真是做生意失败了,他父亲能不管他?说出来,南淑觉得自己要真相信了,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但问题是,游家两位老人家都一口咬定,这就是事实。南淑还能说什么,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咽下去。
“那,我走了。”
“好好,福子,让车夫架车时走慢一点,别紧巴了时间。”游甯玛玛笑着和南淑站起来,一并往外走,一并吩咐福子。
福子不知从哪里拐来的大包袱,沉沉压在肩膀上,一边应了,一边悄悄回头看自家少爷。
等南淑和游甯玛玛走出院子,游甯甩甩衣袖站起来,冲父亲一躬身,“辛苦父亲了。”
“知道为父辛苦就好。”游甯父亲摸摸无须的下巴,冲游甯挥挥手,“下次回来,把孙子带上,你就算将功补过。”

南淑回到县城已是下午,下车进了院子,举目见院子依然挂了红布,贴了喜字。南淑恨恨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当初被游甯骗了,自己怎么会轻易放他入住,要不是他轻易入住,怎么先把自己两儿子的心拉拢过去,接着就是自己。
南淑越想越生气,吩咐出来迎的窦玛玛,“把院门关了,一个外人都别放进来。”
窦玛玛一愣,看看半只脚踏进院子的游甯。游甯苦笑一声,只得缩了回去。窦玛玛疑惑不定关上院门,小心翼翼凑到南淑身边,“主家玛玛,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别问了,心烦着呢。”南淑甩甩袖子,大步回了房间,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和游甯的关系。
但没等南淑想出个所以然来,晚饭时就看见游甯笔直地坐在自己对面。
“你,你怎么进来?”
“我有后院的钥匙。”游甯笑得含蓄,“小淑先吃饭,小日小月都看着你。”
迎上章日章月疑惑不解的目光,南淑顿时气短,狠狠把饭碗一搁,“吃饭吃饭!”
咬着口里的米粒,看着游甯为章日章月夹菜盛汤,南淑终于意识到,或许他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游甯这个人了。





番外:生子记(四)

游甯是摆明了不愿走,南淑赶他走,他就象征性地离开前院,转身溜进后院,吃饭的时候光明正大坐下来,睡觉的时候,自己抱来一床被子,也不多说,在地上铺开被子,躺倒,睡得死死的。
南淑埋头生了两天闷气,也就认真了现实。没有最横,只有更横。游甯这种豁出去的态度,让南淑无处下手,唯有捂了眼睛,自欺欺人当看不见。
时光从手指缝间溜走。小生命茁壮成长。
一天,南淑躺在前院的竹躺椅上吹风,突然南淑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肚子。放佛肚子里有人吹了一个泡泡一样,轻轻巧巧,就连衣服都没皱褶一下,明明不可以听见的一声“破”,却放佛在耳边响起一般。
南淑抖着手,按在肚子上,“宝宝,是你吗?”
“破”。又是一个泡泡在活动。不过这次却是在肚子左边。
“动了,动了,动了。”一声比一声高,最后差不多尖叫起来。
窦玛玛冲出厨房,“主家玛玛?什么动了?你要生了?不对啊,时间对不上啊。”
福子从后院月牙门一探头,刺溜一下飞奔回去,不一会儿,游甯带了孩子呼啦啦一群人跑过来,把南淑团团围住。
“阿玛要生小弟弟了?”
“我要抱小弟弟。”
“南玛玛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去让人找大夫。”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南淑想捂了耳朵。
“别吵!统统别吵!”南淑大力拍着竹躺椅的扶手,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瞪大眼睛,巴巴看着南淑……的肚子。
“就是动了一下。”南淑咽一口口水,慢吞吞说着。
“动了一下?”章日章月面面相觑,章月伸出小手,按在南淑肚子上,“阿玛,是弟弟在肚子里面动了一下吗?”
“嗯,就是那样。”南淑覆在章月的小手上,柔软的小手,传递温暖的热量,南淑只觉得心底一块地方软了下来。在章月期盼,好奇地目光中忍不住对了肚子轻轻说,“宝宝,你哥哥在和你说话,宝宝乖乖,再动一下好不好?”
感受到父子两人心底的期盼,孩子非常争气地舒展了一下胫骨,犹如羽毛滑过掌心,又如平滑无波的水面,水波轻轻飘过。细腻的感觉非得静心才能体会。
“弟弟,弟弟真的动了一下。阿玛,弟弟什么时候出来陪我玩?”
“弟弟啊,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那我天天带弟弟玩,我把我的布包都给他,衣服也给他穿,好不好?”
“傻瓜,弟弟出生后,起码要等上一年多的时间才能玩布包呢。等你再长大一点,小月就帮阿玛照顾弟弟,好不好?”
“好。”章月巴巴盯着南淑的肚子,小脑袋里计算到底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能帮阿玛照顾弟弟。
章日看得羡慕,凑到南淑身边,“阿玛,我也要摸摸弟弟。”
“好。”南淑牵了章日小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可惜这回小家伙不给面子,等半天都不动弹一下。章日顿时苦了脸。
“阿玛,弟弟怎么不动啊?”
“他还小,力气不够大,等再大一点,力气足了,就能在里面打拳了。”南淑想起从前,老伴怀上了孩子,自己天天乐得爬在老伴肚皮上听孩子的动作。一爬就是半天,也不闲闷,非得老伴赶人走。想想那段日子,南淑心里就浮起一丝茫然,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怎么想的。会像自己一样吗?
南淑不自觉瞄瞄一直站在一旁的游甯,游甯脸上带着笑,不见得多兴奋。南淑顿时没了兴致,“唉,别围着了,快去上课吧。”
孩子们乖乖回到后院,梁童悄悄摸摸自己肚子,又看看章日,见他一脸兴奋地和张小牛讨论要做什么小玩意送给弟弟玩。
等一群孩子都回到后院,南淑歪歪酸软的身子,慢慢侧身起来,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双手,扶住自己。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南淑的口气相当不满。成亲之后,自己赶不走游甯,游甯也不往琼州跑,好像自己没做过这一门生意一般。“别柱在这里碍眼,实在没事做就去后院给孩子们上课,真闲得无聊,就去琼州看看,怎么说都是自己生意,就这样丢在那里算什么意思。”
“琼州那边有掌柜看着,他是实诚人,不会贪了银子,小淑,你身子不方便,我当然要留下来照顾你。”
南淑郁闷的心情顿时减轻了一半,不过依然看游甯不顺眼,“哼!你会做什么?饭会煮吗?水能烧吗?什么都做不了,怎么照顾我?”
游甯仍旧笑得开心,“是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小生我手不能挑,肩不能抬,辛苦玛玛你了。”
“知道就好。”完全忽视游甯语气中的嬉笑之意,“过来搭把手,哎呀,我的腰,真酸。”
游甯赶紧伸手过来,轻轻揉按南淑的后腰,“力度怎么样?”
“嗯,还行。”南淑半眯了眼睛,舒舒服服享受游甯的服务。
“小淑,孩子动得厉害吗?”
“不厉害,他还小,小手小脚能有多大力气啊,就刚才动了两下,现在大概累了,睡觉去了。”
“哦。”游甯语气里淡淡的失落。
南淑听见游甯语气中的失落,偷偷翘了翘嘴角,让你刚才装模做样,哼!活该!手轻轻抚摸肚子,心里默默念道,好孩子做得好。
随着时光的流逝,南淑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一天比一天大,窦玛玛天天翻了花样给南淑熬汤,生怕南淑吃得不好,章日章月两孩子也少在南淑身边晃,担心自己不小心碰上南淑。徐绣除了出门帮人洗头,剩下的时间就是帮南淑翻出章月小时候的衣服,重新洗刷一遍,晾干,收入箱笼,等孩子出生了立即可以穿。
游甯的父亲和阿玛常常遣了管家送食物,衣料,各种补身体的材料过来,又专门请了府城有名的大夫过来给南淑把脉,开安胎的方子。
南淑却觉得自己身体没事,补品吃一点就可以了,安胎药更是一口都不肯喝。众人磨不过南淑,唯有把药备着,眼睛牢牢盯住南淑,就看着万一有什么事情,就算是灌,也要灌进南淑口里。
转眼间又是一年,开春后,南淑就歪在床上不动弹了,一来因为肚子太大,上下床不方便,二来,徐绣摸过南淑的肚子,觉得他差不多时候要生了,游甯一听,二话不说就把南淑强留在床上,不准他乱走动。
南淑在床上腹诽游甯紧张,一边摸摸自己的肚子。虽说这幅身体现在是第三胎了,但南淑的意识里,还是当自己是头一胎。想想老伴生产时,足足痛了十个小时,呼天抢地的闹着不顺产了,给她一刀痛快。南淑心里就害怕,从前还有剖腹产,现在却是只有死命生下来这条。
南淑忍不住对肚子嘀咕,“乖孩子啊,咱们打个商量,你就别折磨我,乖乖自己出来。好吗?你要是同意呢,就踢一脚,好不好?来,乖乖,踢一脚看看。”
“破”一声,肚皮上凸起一小块。
“哎,乖孩子,这算是同意啦,真乖。”南淑心花怒放,大赞孩子懂事。
“破”,“破”一连数声响。
南淑隐隐发现不对了,这孩子怎么动得那么厉害啊。啊?不对,不单孩子动得厉害,就连肚皮也隐隐作痛,就是被绷紧的弦猛地断开一般。
“啊?痛,痛。”
“怎么了?哪里痛了,要生了吗?”游甯急急忙忙冲进来。这几天,游甯也没心思给孩子们上课,早早安排了作业,打发他们到后院去。自己就守在房间外,一听见南淑喊痛,立即冲进来。
“呼,呼,”南淑大口大口喘气,“叫人,叫人。”肚皮一阵紧过一阵,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腿间慢慢流了出来。
“好好,小淑别怕,别怕,我就在这里。”游甯迈开两步,却又跑回来,一手拉出南淑,安慰道。
南淑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虚的,赶紧出去找人进来啊。但肚皮上的痛楚一阵接一阵传来,南淑身上哪里还有力气去扇游甯巴掌,唯有翻翻白眼,示意他赶紧出去。
幸亏游甯也不笨,立即冲出房间,找来窦玛玛和徐绣。
徐绣有经验,一看南淑的样子,立即打发窦玛玛出去烧热水,又让游甯到后院去,看管好孩子,别让他们乱闯。
徐绣自己掀开南淑身上的被子,解下长裤,观察了一会儿,“刚开始发动,还得等等。南玛玛,我让福子去给你请接生玛玛?”
南淑痛得恨不到一头撞晕过去,一听徐绣说话,两眼一翻,“接生玛玛?你不是接生玛玛吗?平时养着你都是吃干饭的吗?还得在外面请!”
徐绣垂了脑袋,“我就是问问南玛玛的意思。”
南淑差点被徐绣气得喘不过气来,“问什么,赶紧干活啊。”
被徐绣这么一打岔,南淑似乎觉得没那么痛了。
徐绣也不多说,起身把窗户统统关好,又翻出早准备好的各项物件,一样样摆出来。等窦玛玛送了热水进来,两人先给南淑擦干净身体,换上吸水舒服的棉内衣,让南淑半靠在床板上,后腰垫上软软的枕头。
“去熬得稀粥过来,有人参的就切成片,下一点,别放得太多。有吃的,容易消化的东西没有?”
“我不吃,不吃。”疼痛过去了一轮又一轮,每一轮中间,给南淑一丁点的时间休息,现在南淑只想好好喘口气,哪里有心思想吃东西。
“南玛玛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自然知道力气的重要。”
窦玛玛则是疑惑,“主家玛玛,这都是第三个孩子了,怎么还痛得厉害啊?”
徐绣轻描淡写说,“南玛玛想来是怕痛的。”
床上的南淑忍不住瞪了徐绣一眼,不就说了你一句,至于记仇记得那么清楚吗!
南淑哼哼唧唧了半天,中间被窦玛玛和徐绣灌进去一碗药汤,一碗稀粥,还塞了些容易消化的茶点。
傍晚时分,游甯的阿玛和父亲乘马车赶了过来。游甯阿玛洗净了手脸,就进了房间,仔细问过南淑的情况,又亲自掀开被子观察了一番,“没事没事,时间差不多了,孩子快出来了。”
南淑痛得迷糊,只隐约觉得有人说话,也不细想是谁,继续哼哼,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时间差不多,房间里的人立即忙开了,窦玛玛加紧了往房间里送热水,徐绣拿了一片人参塞到南淑嘴里,让他含着,又见南淑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故意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硬把人掐醒过来。
“南玛玛,孩子要出来了,赶紧用力。”
啊?要出来了。南淑眨了眨眼睛,觉得□往外流的东西似乎比早上多了许多,隐隐有一种想往外拉的感觉。
“南玛玛,用力,用力啊。”徐绣坐上床,两手用力掰开南淑双腿。
南淑觉得□一痛,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憋了一口气,死命往外拉。两手捉住什么,用力捏得紧紧的。
“用力,再用力啊。”
我知道要用力,但是你真当力气不花钱的,无穷无尽的来。南淑心里暗骂,身上却一刻都不停,大吸一口气,又憋住,狠狠往下用力推。
“别急别急,孩子很好,看见头了,再用一点点力。”这回换了游甯阿玛说话,一边说,一边擦去南淑额头上的汗水。
口中人参淡淡的苦涩味道刺激味蕾,南淑振奋了精神,看见头就很好,就差一点了。咬咬牙,又憋住一口气,两手用力一捏,啊……
“啊……”婴儿的啼哭声冲天而起。
院外的游甯和父亲两人精神一振,房间里的徐绣和游玛玛也是松一口气,南淑听见啼哭声,吐出口中的人参片,“皮孩子,舍得出来了吗?不折腾了?”头一歪,昏昏睡过去。
婴儿被洗刷干净,抱出去转了一圈,又抱回来,放到南淑旁边,游玛玛亲手给南淑擦干净身体,换上新衣服。床铺下垫上一层草木灰。
一切收拾好了,把封窗户的布条去了一些,好去一去房间里的血腥味道。
南淑悠悠醒转过来时,一转头就看见身边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团子,红通通的脸蛋,小手握了拳头放在脸颊两侧,两条小眉毛紧巴巴皱着。
“多大的人啊,学人皱眉头。”南淑忍不住伸手去替孩子顺眉毛。
小婴儿被人骚扰,小嘴扁了扁,一裂开,非常不给面子,哇一声大哭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小婴儿一哭,南淑听得心痛,伸手轻轻拍着小婴儿,唱起小曲,都是从养孩子,养孙子走过来的,哄孩子的小曲,一唱就顺口。
游玛玛和徐绣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里面在唱小曲,忍不住相视一笑。
等南淑出了月子,游家又在府城大排筵席,庆祝长孙出生。筵席间,徐聚捧着酒杯,看着人群中被众人簇拥的游甯,垂下眼帘,叹一口气,一口咽下满满一杯酒。
“喝得那么急,就不怕呛。”
徐聚愕然抬头,只见徐绣笑意盈盈站在自己身边。
徐聚不自觉摸摸鼻尖,下意识看看四周,身边没别人,徐绣应该不是和别人说话吧。
“看什么啊。我在和你说话。”
“呃,我,我,我就是奇怪。”
“听说贺玛玛的孩子都两岁多了。”
这话题怎么转到那里去了,徐聚看不穿徐绣心思,唯有顺着话说,“嗯,听说长得挺壮实的。”
“贺玛玛好几次来信要请南玛玛过皇城去,说要好好带他游玩一番。南玛玛应了,说等孩子满三岁就过去。”
“想来这两孩子都是我接生的。”
徐聚心头急跳,心里隐约浮现出一种可能,却是怎么都无法相信。歪靠着柱子的身体也不自觉站直了。
“我看就等等吧。如果三年后,南玛玛带了孩子去皇都玩,等他回来了,就把事情办了吧。”
徐聚手一抖,酒杯蹦一声掉落地,在地面转了两圈,徐聚不敢相信地看向徐绣,“你,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徐绣侧了身体,眼睛看向南淑怀里的小婴儿。
“我,我……”
“你要听不见,就算了吧。”
“听见听见,怎么听不见。”徐聚张开手,想拥抱徐绣,才担心唐突了对方,两手生生停在半空,举着不是,放下来又不是。
徐绣回头,冲徐聚就是一笑,“傻子。”转身回到南淑身边。
徐聚举起手,在空中击拳,欣喜若狂,“成了成了。我终于成了!”
正是良辰美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年后,南淑和游甯从皇都归来,徐聚上门请了游甯父亲做媒,提亲迎娶徐绣。婚后两人没在县城生活,而是搬到了府城,徐聚继续当大夫,徐绣在家安安心心伺候相公,等待肚子里的小生命降临。




番外:两小有猜

“章日,你别跑!”
章日抬眼看见街角翻起的粉紫色衣角,慌得立即转身往街尾跑。
“哥哥,你要去哪里啊?”章月脆生生的声音从街尾响起,人穿了一件粉黄色的长衫,俏生生挡在自家哥哥面前。
章日急忙停步,回头一看,原来只见衣角的,现在是整个人都看见了。梁童气势汹汹从街角冲过来,头上的发簪因主人跑得急,一晃一晃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
“我的好弟弟,你赶紧让让,哥哥有急事要去办。”章日抹一把头上的冷汗,大热天的,怎么净是冒汗。
“但是童哥哥找你啊。”章月伸出小手,往梁童处一指,“哥哥,童哥哥在喊你。”
我当然知道他在找我。章日急的直跺脚,干脆侧身想从章月身边绕过去。
“大少爷,梁少爷找你呢。”
不过眨眼功夫,章日眼前又堵了一个人,这下好了,两个人并排站着,把整条街道挡得正好。
“张小牛,别以为你改了名字叫张敢,就真是敢做为。你相不相信我……”章日急得挽起袖子,握了拳头。
“大少爷想做什么?”从前的张小牛,现在的张敢,上前一步,半挡在章月身前。
“我……”章日猛吸一口气,却又泄下来。他还能做什么,打架是肯定打不过的,过去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张小牛就是一在田庄打架出身的小孩,别说他,就连整条富阳街的小孩都打不过他,更不用说后来游叔请了走镖的武师指导过他的身手。
看看自己的胳膊,腿,虽然自己也是练过的,但绝对不是张敢的对手。
“我不跟你武斗,我和你文斗。”
“大少爷确定要斗?”张敢语气往上一挑,“梁少爷可是到了你身后了。”
“什么?”章日吓得回头看,果然看见一张俏脸出现在自己身后。“你,你……”你怎么跑到我后面了?话未说完,章日就觉得耳朵一痛,梁童那张俏脸又近了几分。
“章日,我很可怕吗?怎么看见我就跑。”
“疼!疼!”章日倒抽几口冷气,这个梁童手下没半点收拢,反而越捏越大力,章日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被扭断了。“梁童你放手,你,你想谋杀……”
“什么?你说什么?”
“哎呀,断了断了,真断了。”
张敢悄悄牵了章月小手,“小月,我从府城找了两本游记回来。”
“真的,能借给我看看吗?”
“可以,放在小月那里吧。看完了再给我也不迟。”
“好。”章月开开心心,任由张敢牵了自己的小手,往章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要上府城念书吗?”
“不过一个举人考试。先生说,我的书已经念得差不多了,只要考场上发挥不出错,举人的名次还是能拿到的。”
“真的,上回哥哥从考场里出来,大病了一场,你也得好好保重身体。”
“小月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月,如果我考中了举人,我想请贺家和游先生,帮我通通路子,谋一个实缺。虽说将来前程不大,也就一个五六品官,而且不能当一城主官,但是我能早些赚□家。”
“好啊,我听你的。”
“小月,你不介意我将来,可能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官。”
“不介意啊。游叔也说了,就算考上进士,当了状元,也不一定能当大官啊。就算当了大官,也不一定能让家里人过得好。”
“小月不介意就好。”
“我们,我们真不管哥哥了?”
“大少爷和我一起习武,虽然年纪大了,底子打得不好,不过和一个尼人较量的本领还是有的。现在看的就是少爷到底想不想了。”
“什么想不想啊?我看童哥哥对哥哥挺好啊。为什么哥哥看见童哥哥就跑呢?”
“呵呵,小月啊,他们就是瞎折腾,咱们别管了。”
声音慢慢远去。这边的章日已经顾不得抛弃自己的章月和张敢,两只手在半空中夸张地挥舞,“梁童,你到底是不是尼人?”
“我哪里不像尼人了?”梁童小胸脯一挺,手下又重了两份力气。
尼人哪一个不是斯斯文文的,有像你那样,对娑人动手动脚的吗?
“梁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了。”
“哼!章日,今日你就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我哪里有看见你了,我有急事要去办,我跑步还不行吗?”
“哎呀,章大少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办。是去书院还是找同学?”
“我,我,你管我?”
“哼!你真当我不知道。我就瞒我,骗我吧。让你那些同学一个个捂了嘴巴笑我好了。”
梁童手一松,章日趁机挣脱出来,急急往前冲了几步,突然心头一跳,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看,只见梁童红了眼圈。
“你,你……”章日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梁童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咬着嘴唇,“章日,我算是看透你了。我追了你两年,你跑了两年。章日,你今日就给我一句实话。你到底……要不要我?”
“我怎么不要你了。我们打小就一起长大的,你看,你,我,章月,张敢都一起长大的。谁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好了。”章日不是不明白梁童话里的意思,但一个尼人问自己到底要不要他,章日一个简单的“要”却是迟迟说不出口。
“原来你是把我当章月看了。”梁童脸上凄然,“罢了,我也不强求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各不相欠。”
章日看着梁童转身离开,好像有什么塞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看着阳光下那道粉紫的身影,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章日心里难受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捏自己的心脏,捏啊捏啊。
一连数日,章日天天在家里捧了书本看,但是一页都没看进去。南淑首先发现大儿子不对劲,但想想儿子大了,未必肯向自己说,干脆把事情对游甯一说。游甯拍了胸脯应下来。
游甯没直接去问章日,只在几个孩子中间转了一圈,立即心里有数。一天,趁着饭后,人容易犯困,游甯施施然进入章日的房间。
章日一手托腮,一手拿书本。游甯慢慢走到章日身边,看一眼书本,不由一笑。
“看书吗?”
“啊?”章日一愣,连忙回头见识游甯,忙应道,“嗯。在看书。”
游甯笑眯眯看着章日手上的书本,“看到哪里了?”
章日低头一看,脸上不禁红了,讪讪把书转过来,垂了脑袋不说话。
“这几天没见梁童过来上课。”
章日身体一僵,脸上更不自然,眼睛不自觉看向窗外,“他年纪大了,又不考功名,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念书。”
“年岁大了啊。我想想,梁童好像比你还大上两岁。”
“嗯,是虚岁。”
“哦。”
“看来梁家要替他准备亲事了。”
“瞧他那样子,谁敢要?”章日不自然转转身,游叔今日说的话怎么那么碍耳。
“说不准真有人喜欢。上午我出门,好像看见范玛玛拉着梁玛玛说话……”游甯偷看一眼章日的脸色,见他仿佛愣住了,“范玛玛家好像有一个娑人,唉,这事也说不准。不过等梁童成亲时,我这个做先生的,怎么都得去讨杯水酒喝。”说完,游甯也不等章日反应过来,慢慢踱步出了房间,走到后院,游甯回头看一眼书房,只见章日两眼无神直视前方,拿书的手却是不自觉握成拳头。
游甯摇摇头,看看天色,“大好春光啊。”
游甯见了南淑就交待南淑好好准备一下,章家快要办喜事了。南淑愣了愣,“小日还是小月?小月年纪太小了,起码等到20岁再出嫁。”
“小淑啊,你愿意让小月等,张敢那小子可是等不及了。”游甯伸手搂住南淑,深深吸一口,还是自己的小淑好啊。
“等不及就让他别等啊。小月又不是非得嫁他不可。”想到搂在怀里疼惜的孩子就要出嫁,南淑心里十万个不愿意。
“哪有尼人二十出嫁的,梁童十八未嫁已经惹人非议了,你真不舍得小月,多留两年也是可以的,但不能过了十八岁。”
“那就是小日了,他和梁童的事成了?”梁童对章日的态度,明眼人都知道,南淑和梁云起已经有了默契,要是两孩子真要走到一块,两家就爽快点头就是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章日的态度。
说他对梁童无意呢,又不是。梁童对他抬手就捏耳朵,章日半分反抗都没有。说他对梁童有意呢?又不像,若真有意思,怎么拖到梁童已经十八了,还不提出来呢?
“东西先准备下来,总没错。”

那边书房里,章日一个人闷了一天,脑袋里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范玛玛和梁玛玛一起说话,范家好像有一个娑人……
梁童要嫁到范家去,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缠着自己的吗?还是上次,他……
章日心里又怕又疼。不就想等自己考了进士才提亲,好让梁童风光出嫁,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多等自己一段日子呢。
举人玛玛和进士玛玛,听着是两个字的差别,但是举人玛玛就是听着好听,进士玛玛可是正式的官家玛玛,是朝廷候补官员,最不济的也有六品官做做。梁童真是……真是不理解自己。
章日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脑袋里不断出现梁童身穿大好喜服和别人成亲的画面,越看越刺眼。
章日猛地站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梁童绝对不可以喝别人成亲。
推开房门,章日大步冲出去,正好和窦玛玛撞个正着。
“少爷,你去哪里……”窦玛玛话音未落,章日已经冲出前院的正门,跑得无影无踪。“大夜晚的,饭也不吃……”
游甯站在正厅门前看见这一幕,“窦玛玛,随他去吧。饭菜替他热着。”转身对南淑笑着说,“明天你去找梁玛玛。和他说说小日和梁童的婚事。”
“就他们瞎折腾。”

章日一路小跑到梁家,看见院门紧闭,举手想敲门,却僵在半空,无论如何都敲不下去。梁家开门了,自己怎么说,说找梁童吗?大夜晚跑来找人,梁云起会不会给他见是一回事,看见梁童之后,自己又该怎么说呢?是坦白告知,还是吱唔以对,一直不愿意说出口的话,今晚一定要说出来吗?
章日咬牙,看着面前简简单单一堵门,却觉得有如天堑一般,无法越过去。
清冷的月光落在身上,章日微微抖了抖身体,眼前的门却在晚风中渐渐变了形状,挂上鲜红的彩带,斗大的喜字明亮得耀眼。
不可以!不可以!
章日一跺脚,深深看一眼面前的黑色大门,转身就走。
当章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大门吱一声被拉开,粉紫色的身影依靠在门边,静静看向身影消失的地方。
来了为什么不敲门,难道敲一敲门有那么难吗?难道敲门进来见自己一面,就这么难吗?

隔日清晨,章日红肿了眼睛,来到南淑和游甯面前,恭敬跪下,“请阿玛和游叔为我上梁家提亲。”
南淑和游甯对视,心道终于想通了。
“就算要我找梁云起提亲,你也不用整晚不睡啊。”南淑心痛儿子,一手扶起儿子,嘱咐窦玛玛去煮一只鸡蛋给章日敷眼睛。
“阿玛,我们今日过去。”
南淑真想打开章日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么不心急,要么心急成这样。“至少你都得让我把礼物准备齐全了。”
“不用准备礼物,就是上门和梁玛玛说一声。”章日犹豫了一下,“我想考上了进士,才正式向小童提亲。”
原来如此。南淑点点头,“我会和梁云起说清楚。但梁童那里,你自己和他说吧。我这边向梁家提亲,梁家必定要问梁童意思的。梁童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章日默然。

早饭过后,南淑换了衣服,直接上梁家找梁云起,别的什么都不说,直接开门见山提了梁童和章日的事。
梁云起眼睛偷偷瞄了瞄窗外,“我不过是亲戚,有些事总不好过,要不我和小童父亲和阿玛说说,而且还要问问小童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小日那孩子真是傻,一心想着考上进士了,才上门提亲,好让小童风光做官玛玛。唉,按我来看,小童心里怕不是这样想的,小童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根本就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小日啊,真是误了事……”
梁云起又看一眼窗外,“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也就只能劝说。”
南淑又和梁云起闲聊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出门前看见一道粉紫的身影飞快闪过,南淑心里有数,想想章日今早两个大黑眼圈,摇摇头,苦笑一声离开。

章日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处处总总熟悉的情景均提醒过,曾经和梁童一起走过。梁童,一个无法忘记的名字。也不知道阿玛和梁家那边说得怎样了,也不知道小童到底有没憎恨过自己,他会拒绝吗?
眼前一花,粉紫色的衣衫在光线下格外耀眼。
“小童。”章日心里一突,惊喜抬头。果然看见梁童挡在面前。
“章日!”梁童咬着唇,盯住章日,“你说要考上进士才提亲,那你找南玛玛上门来做什么?”
不是平常的语气,这种听着平淡温和的语气令章日莫名心惊。
“小童,我想你可以……”
“风风光光吗?”梁童轻声反问。
明明是肯定的事情,章日那粒脑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点下去。点下去会怎样,梁童会走吗?伸手想拉着梁童,手却不自觉发抖。
“小童,我,我是真心……”
“真心想看我没面。对吗?如果不是真心,我一次又一次去府城学院找你,你避而不见,我上章家堵你,你顾左右而言。你不是存心想落我的面子,又是什么?现在呢,是看我可怜了,所以就来提亲。我告诉你,章日,我梁童虽然年岁大,但不至于那么卑贱,非得你把我往泥里踩。”
“我没!”章日脱口而出,冲上前,两手紧紧捉住梁童肩膀,“小童,我,我从来没有。我是怕,我是怕看见你,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梁童淡然转头。
“其实,其实……”章日急得鼻尖冒汗,“其实,我,我很早就喜欢你,从你送我手帕那时候开始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但是那时候小,知道不可以随便收你的东西,收下了就要负责,啊?不是,我不是拒绝负责,而是担心你只是为了道歉而送我。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你把我记在心里,想你一直一直送我手帕,所以我才拒绝。我,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小童,我想你做我的夫郎。”
梁童垂下脑袋,没有回答。章日心里更焦急,举起两根手指,“我章日真心喜欢梁童,从小时候开始就喜欢,我以后一定一直喜欢梁童,只喜欢他一个,我章日如果违背今日所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梁童悠悠叹一口气,“栽了……栽了……”
章日听不清楚,以为梁童不相信,急忙又要发誓。
“你说了,考上进士后向我提亲。”
“啊?对,就是这样。”
“嗯,你去考吧,考不上,我就让我父亲和阿玛把我嫁进府城里去,那里的进士人家多。”
章日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梁童话里的意思,梁童已经悄然离开。
始日后,章日天天埋头苦读。游甯看见了,对南淑笑道,“我原来准备他考两次才能考上的,不过现在看来,今科小日是肯定中了。”
“年少得志,不一定好事。”南淑口上说着,手上却没半分停。和窦玛玛天天筹备章日婚事的东西。
又是一年的春天,报喜的人敲响了章家小院的大门。同日,游甯带着章日到府城,正式向梁家提亲求娶梁童。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番外全部上传完毕。此文正式结束啦。谢谢各位一直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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