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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VIP]未来之宠物 BY 榛果 (点击:371次)

[VIP]未来之宠物 BY 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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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VIP]未来之宠物 BY 榛果

安诺死了……
又重生了……
一睁开眼就是30年以后的世界……
莫名地多了一双猫耳和猫尾……
莫名地多了一个冰山脸的主人……
莫名地成为了这个冰山脸的宠物……
这真TM是一个莫名的世界!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离轩,许安诺 ┃ 配角:黎啸,默冉 ┃ 其它:

重生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许安诺发现自己正完全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狭小的空间使得他只能将身子蜷缩成虾米状,感受着那种一摇一晃的颠簸。
  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周围的环境真的在摇晃。
  他伸出手,摸到了身下的呢绒布料。周身都是这样的布料,置在硬硬的木板上。忍不住轻轻地敲了敲,不免有些疑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处在一个箱子里呢?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又活了过来?
  
  安诺闭起了眼睛,觉得头有点疼。
  片刻后,那缓慢的颠簸总算是停了下来,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对话的声音。
  
  “少爷,我已经把K给您带回来了。”听上去是位老人家,一副毕恭毕敬的语气。
  然后响起的是一个年轻许多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些许凉薄。
  “是吗?辛苦你了。”
  
  脚步声一下一下地响起,似乎正朝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凭着职业的敏感性,安诺顿时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搁在箱子里?”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个……是默老板想要这么做的。”
  “哦。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玩这些虚招啊……算了,打开来看看好了。”
  
  随着开锁掀盖的声音,大片大片的亮光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安诺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遮挡住了眼睛。
  “原来已经醒了?”
  惊诧的语气。
  从指缝间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严肃感。
  
  “醒了就坐起来。”男人又开了口。
  安诺倒也听话,乖乖地爬了起来坐在铺了一层呢绒布料的箱子里,感觉颇有些怪异。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他有些茫然。脑子也像是被病毒侵蚀了一样,完全死掉了。
  环视周围的环境,是一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高级别墅之类的,便是他向往了一辈子却一辈子也买不起的那一种。
  头顶上悬着一个相当华丽的水晶吊灯,很好的告诉了他光源所在地,刚才刺目的亮光真是差点没闪瞎他的眼。
  
  果然是有钱人哪……真奢华。
  安诺在心中暗暗赞叹,看到那个一直站在一旁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的老人家,穿着一身管家样式的衣服,想来也就是管家一类的职业了。
  那他口中的少爷便是……
  安诺将目光移到了那个冰山脸的男人身上。
  
  “怎么变得呆了?”男人俯□来摸他的脸。安诺惊异着这个动作,一时间竟无法做出反应来。
  呆?大概是因为他自清醒过来之后就完全搞不懂现在是怎样的一种状况吧。这个亲昵的动作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安诺只能愣愣地注视着男人,问一句,“你是谁?”
  一旁的老管家顿时皱了下眉毛。
  “K,别忘了你的身份。”
  
  嗯?K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
  不懂。完全搞不懂。
  伸出手按住了发疼的太阳穴,似乎触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但在目前的状态下,俨然被安诺给忽视掉了。
  
  男人蹲下来持平了与他的视线,甚至帮他理了理头发。
  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感情来。
  ...
................

——二弟,朕贵为天子,却心甘情愿雌伏在你身下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么?!
——陛下,你松了……

我祝你手握万里江山,坐享无边孤单。

TOP

主人与宠物之间,永远有着最亲密的关系,最沉重的束缚,与最深的羁绊。
于是钟离轩说:“外面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到处都充斥着危险。安诺,你需要我的保护。”
安诺呆滞着,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
这算什么?!
诱惑么……
什么保护!他不需要!他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来保护自己!
他不需要!
“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让我下去!让我走!钟离轩!!!”
明知是徒劳无功,安诺仍是不顾一切地挣扎了起来。男人很轻易地就反剪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死死地压制在了座位上。
果然,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上这个变态男人的车!
安诺瞪视着男人的目光像是要喷出火来,用尽了全身力气吼道:“变态!王八蛋!姓钟的,我告诉你我讨厌你!我看到你就恶心!什么主人什么宠物,少自以为是了,我从来就没有接受过!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我简直恨不得能一枪崩了你!最好能亲眼看着你血溅当场!不!得!好!死!”
“啪”地一声,几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男人的巴掌又狠又准,安诺的大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耳膜都开始“嗡嗡嗡嗡”的嘶鸣。
“许安诺,一味的固执对你没有好处!”男人简直要把安诺双肩的骨头捏碎,目光沉了又沉,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愤怒。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主人说话的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做了你!”
做。
很难理解这个字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男人这两天对他都没有什么动作,所以安诺也可以跟他平和的相处。只是忍耐到了现在,终于要忍不下去了吗?
他不禁有些慌乱,挣扎着扒向车门的地方,却被男人按住,连车窗玻璃都摇上了。
“王八蛋!你不要威胁我!快点开门让我下去!快点!放开我!”
胡乱踢腾着双腿,却总是落于虚处,然后砰地一下,座位竟直直地朝后面倒去。
安诺伸直了胳膊,慌乱地更加厉害了。
钟离轩长长的双腿压制住了他,手指抚上他脸颊处鲜明的指印,呼了一口气,“安诺,你跑不掉的。”
态度平和,动作蛮横。
你奶奶个熊啊!
强|暴也就算了,还想玩儿车|震不成!
想来安诺也是抵死不从的,冲着男人的手便是狠咬一口,趁着他吃痛,手脚并用地爬向车门处晃荡。
钟离轩拽着他的尾巴就将他给拽了回来。
如此狭小的空间,竟也让两人上演了一出你抓我逃。
“啊啊!放开我!钟离轩!你他妈的……好痛!”
有这么一个软肋真是让安诺欲哭无泪。
于是又恢复了刚才的情景,就连衣服都被扯开了。双手被拉高禁锢在头顶,只能像只蚯蚓一样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试图逃开男人抚过来的手掌,却遭到了□裸的视奸。
钟离轩说:“你听话一点,我也会温柔一点。”
安诺扯着嗓子嚎:“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
“都说了我不喜欢男人啊!!!”
男人似乎哼笑了一声,在那人的锁骨咬下了一口,“没有什么事情非得是喜欢才能做的。”又凑近他耳边道:“安诺,事实就是,你会对我的触摸有反应。”
胸前的一点被狠狠地蹂躏了一把,安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脑中竟然产生如同过电似的感觉,使得他整个脊背都发麻。
可恶!!!
这不是他的身体啊!!!
绝不能栽在同一个人手上两次。
“钟离轩!钟离轩!”安诺放肆地大声叫着男人的名字,“你不要这样对我!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给你烧高香!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该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男人迟疑了一下,“你……在求我?”却始终放开停留在安诺胸前的手。
求你姥姥!
安诺咬着牙,喘气,“对啊对啊,求你了……放开我吧……”
“这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呃?!”
“叫主人。”
“主……人。”
“很好。我们继续。”
“诶?!”
于是安诺总算意识到自己被涮了一把,再次投入了新一轮的殊死反抗中。在男人扯开他的裤子,将手掌滑到他尾巴附近时,安诺终于闭起眼睛来视死如归地吼了一句。
“王八蛋你听啊车上有东西在响!!!”
一阵又一阵的,尖锐且刺耳。
该不会是这车子也觉得有伤风化无力承担然后自动智能的发出警报了吧!
果然高科技!
安诺丰富的想象力开始策马奔腾。
钟离轩一屁股坐回了驾驶座上,瞬间关掉了那恼人的声响。
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下车。”男人突然冷声道。
“什么?”安诺看着砰一声弹开的车门顿时悟了,抓着自己的裤子不管不顾地就跳了下去。
下一秒男人就倒着车从他面前呼啸而去。
头发飘飘荡荡地扬起又落下,安诺恨恨地对着车尾巴比出了一个中指,然后抹着嘴角啐出了一口血沫子。
“呸!”
但也好歹算是逃过一劫。
男人在车上看着那条紧急的信息,心想若是那个混蛋敢诓自己,看他这个总经理不宰了他!
一路飞驰着就将车子开上了通往公司的高速路。
“安诺,要我帮你拿药来吗?”
老管家走过来关切地问了一句,安诺顿时怔住了。
“我靠!老子没有被强|暴啊——!!!”
他怒吼。
虽然逃过一劫,不过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干了什么好事。安诺一颗颗地把扣子扣上,由着钟叔拿着凉凉的药膏涂到自己的脸上,龇牙咧嘴。
此仇不报非君子!
安诺握着拳头,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是等到安诺的侧脸完全化了淤消了肿,也没有等到钟离轩回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郁郁不平地去睡了觉。
深夜的别墅区顿时感觉十二万分地幽静。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门锁“咔哒”响了一声。
安诺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感觉身前似乎多了一道黑影。
一个男人。
一个浑身都带着酒气男人。
安诺瞬间睁开了眼睛。
钟离轩正趴在他的身上亲吻他的脖子,使得他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混—蛋!!!”
安诺登时暴怒起来。
下午的事还不够,晚上还要来继续?!
钟离轩,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他扯着男人的头发想把那人从自己的身上揪下来,但也许是喝醉酒的人力气总要格外大一些,钟离轩牢牢实实地压在安诺身上,丝毫不可撼动。
“你应该感谢我对你的宽厚,不过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好好的,给我。”
浓重的酒气整个儿都喷薄在安诺的脸上。却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令人摸不清他究竟是醒是醉。
衣物的裂帛声在漆黑的夜里听得分外明显,□的肌肤一下子就接触到了薄凉的空气。
反抗尽是徒劳。
男人俯□吻住了安诺的唇,动作急躁并显粗暴,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冰凉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就朝着他身后递了过去。
禽!兽!
安诺的胸膛剧烈地鼓动着,死咬着牙关,伸长了胳膊一点一点朝床角够去。
绝对。
要!杀!了!你!
“欻”地一声,黑暗中快速闪过了一道银光。
☆、占有
床笫之间躁动的声音顿时停住了,然后便是“哐哐当当”各种物品的碎裂。
“许安诺!”
男人暴怒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少爷!您没事吧?!”
老管家像是听到了声响赶过来,啪地拧开了房间的灯,刺目的灯光下,安诺手里一把精巧的瑞士军刀闪着亮光,鲜红的血迹则一点点顺着雪白的刀刃滴落在了地板上。
男人捂着受伤的肩膀,头一次显现出了如此明显的怒容。
“许安诺,你竟然藏一把刀在床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对!钟离轩!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了你这个王八蛋不可!”
安诺赤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又亮起了白晃晃的刀子,举手就要朝着钟离轩刺过来,老管家急急叫一声“少爷”,动作敏捷、眼明手快,扑上去擒住安诺的手,“喀擦”一声,刀子顿时落了地。
“不识相的东西!”
失了往日温和的面容,钟叔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且森冷,毫不留情地一脚,冲着安诺的肋骨就踹了过去。光裸的后背撞击向一旁的桌子,连带着上面的东西都摇摇欲坠。安诺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冷汗涔涔地就冒了出来。
“少爷,您没事吧?!”老管家看向钟离轩的伤口,连忙道:“我拿药箱来为您包扎。”
“等等。”男人竖起了手,看着缩在一旁的安诺,问道:“他没事吧?”
老管家朝他看了一眼,回答:“没事,顶多就是手腕骨折,肋骨挫伤,死不了的。”
“嗯。”
男人挥了挥手,老管家便退出了房间。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安诺走了过去。伤在肩膀,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来,又沿着他走过的步伐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男人蹲下|身,捏住了安诺的下巴。
敢这么堂而皇之跟自己作对的人,这世上还真是没几个了。
“许安诺,你好样的!”钟离轩逼迫着那人的视线与自己对上,冷道:“我们就来看看,到底谁能斗得过谁。”
安诺紧蹙着眉毛,别开了脸,将自己蜷缩的更紧,发出一声难以压抑的痛楚的呻吟声。
“少爷,您还要继续留着安诺吗?”
“嗯?”
听着老管家提出的问题,钟离轩忍不住扶住了额头,思索道:“若是我丢了他的话,他还能活得下去吗?”
“您真是太善良了。他可是伤了您,您又何必对他这么好。”
“善良……么。”钟离轩垂下眸,喃喃自语着:“大概只有你才会这样说我了……”
他不善良。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商场如战场。
他已经不知道将多少逼得毫无退路,家破人亡了。
他知道,他不善良,他心狠手辣。
多少人恨他恨得要死。
连他的宠物也是如此。
他……大概果然比较适合一个人吧……
老管家对安诺心存了恶意,为他接上脱臼的手腕时,下手便丝毫不留情,直让安诺惨叫连连,简直堪比杀猪现场。
“爷爷,您饶了我吧,医者父母心哪……”
“小子,下次你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信不信我老人家直接废了你这条胳膊!”
“唔……”
安诺露出痛苦的表情。
想着提出要将他送回默冉那里的要求,竟被男人说忘记号码了,钟叔便又忍不住加大了握在安诺手腕上的力道。
提溜着他就要提溜着一只小弱鸡一样。
一松手,安诺就直接伏下了身子跪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死了算了。
这栋房子其实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安诺看着外面给花圃浇水的园丁,如是想到。
像是佣人司机保镖之类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他总是很少见到。
老管家十项全能,几乎包办了所有的事情。
家主无甚作为,冷冷冰冰。
而他呢,他每天都要忍受着非人道的待遇。
肋骨一个青紫色的脚印淤青,目测有42码,不见好转,隐隐作痛。
钟叔对他没了好脸色,上药就像上刑。
安诺在心里悲愤地呐喊——老子要告你虐待啊虐待!!!
可惜这房子里最常见的永远都只有这么两个人,有冤也无处申诉。
老管家几乎收了屋子里所有的利器,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了一遍,阴沉沉的目光横扫过来,安诺算是彻底怕了他了。
钟离轩每日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安诺不去思索他的去处,以为终于能落个清净时,那个人偏偏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伤好了吗?”这是自那天之后男人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冷冷淡淡地询问。
安诺别开眼睛,“不劳你假惺惺。”
然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安诺缓缓抱起了自己的膝盖,突然看向男人说了一句:“你扔了我吧。”
那神情,甚至有点像是企盼。
钟离轩当然拒绝。
有些着恼地皱起了眉头,“你对那份协议研究的倒是透彻。”
应该是看到那条了吧。
——被抛弃的宠物将永远失去宠物的资格。
所以就更不能遂了他的愿。
“反正我也不听话。对你没好处的。”
“安诺,你要明白,我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呵……真会给自己戴帽子。
安诺抿着嘴唇,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男人哼声,走过来随手搁下了两个瓶子,“你的药。”
将药放下,还顺便给他解释一番,“钟叔当年可是跟着我父亲血拼过的,出手便是重伤。不要不知好歹,他这回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药你自己上吧。内服的,外敷的,不要搞混了。”
床上那人瞟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
钟离轩坐回沙发上,“怎么,难道还要我亲手帮你不成?”掐掉了抽了一半的烟,歪着头懒散地看着床上那人,“还是要我帮你叫钟叔进来?”
“滚出去!”
安诺终于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背过身去。
“怕什么,难道没有再在床上放一把刀子吗?”男人又是一声轻哼,却是站起身来随手给带上了房门。
这个举动让安诺很是讶异,讶异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头一次见他走得这么干脆,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
隐隐觉得松了一口气,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是太对劲儿。
是哪里呢?
安诺解开了扣子,看着自己身上的淤青叹气,一把抓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
呼。
好歹总算是不用再受罪了……
只是那个时候安诺还没有意识到真正受罪的事情却是在后面。
他的警惕性,真的不知道该说是高还是低。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药膏将将涂上的时候是微凉的,后来便麻麻的痒了起来,前所未有。
安诺觉得他整个人的体温都升高了。
像是发热,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皮肤泛着淡淡的红色,竟然微微沁出汗液来。
安诺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房间的浴室里放了一池子冷水,然后“噗通”一声将自己整个人都给浸到了里面。
冷热相交,说不出的刺激感。
但是一旦返过那个劲儿,就仍是觉得热得受不了,脸颊通红通红地像是被煮熟了的小龙虾。
心里痒得厉害,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那个敏感的点。
身体上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安诺扒住冰冷冷的浴缸,好似有些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他一抬起眼,就看见男人衣冠楚楚地站在了他的浴室门口。
“不冷吗?”
混蛋!!!
居然会着了他的道!
安诺将牙齿咬得切切作响,“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晃了晃他手上那串亮晶晶的东西,温和道:“当然是钥匙。这里是我家,笨蛋。”
说着走过来放掉了那一池子的冷水,重新拧开了龙头的开关。
兜头的热水浇下来,安诺顿时挤住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软软的头发和耳朵上细细的绒毛都湿嗒嗒地耷了下来。
他只能无力地挥着手,慌乱地叫着:“不要!不要!好热!”
“哪里热?”男人蹲下了身来,抓住了安诺纤细的手腕,一路游移上他的身体,“这里吗?”
安诺惊喘着张开眼睛,太过炽热的灯光使得他整个人都眩晕起来。
身体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软软的,动不了。
秉持着脑中唯一的一线清明,安诺死死地瞪向身旁的男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你的药物里,放了一点催|情|剂。”钟离轩倒是承认地十分坦然,“放心,不会对你有伤害的。”
“混……蛋!!!”
安诺目眦欲裂地瞪着男人,用力想要推开他,结果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正常情况下他都不是男人的对手,现在这种手软脚软的状态便更不是了。
“安诺,问你一个问题。”钟离轩贴得更近了一些,宽松的家居服被溅上了一片片的水渍。“警察杀人,不犯法的吗?”
“你……”在胡扯什么。安诺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放开我!”
就算犯法……
他想他也要亲手结果了这个变态男人!
男人却在亲吻他的手指。“恣意伤人,是不是应该接受惩罚。”明明该是疑问的句子被他用肯定的口吻说了出来,然后略带湿意的吻逐一落在了他的脸颊,下巴,锁骨……
冰凉的指尖不住地在他身上游移着,安诺想他明明应该阻挡,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身体与心理走向两个极端,晃眼的灯光致使他整个人都失神了起来。
钟离轩贴近他耳边说:“安诺,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手掌握住了他半抬头的分|身缓缓揉搓起来。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侥幸。
这一次,你要怎么逃。
安诺的喘息一下子就加重了。
“不要……”
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要清醒一点,却怎么也敌不过身体的热度。像是从最深处燃起了一把火,要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给灼伤。
该怎么做呢?
不知道。
安诺觉得苦涩。
这算是老天一开始就为自己设定好的命运吗?
为什么……总要这样对自己?
“你看,很有感觉的不是吗?”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男人连衣物都未除去就直接步入了池水当中,托着安诺的脑袋,再度与之唇舌交缠了起来。
安诺似乎听见他身体里所有的躁动因子都因此而彻底兴奋地叫嚣了起来。
很舒服,很爽,很想就这么沉沦下去。
手掌用力地握紧又松开,当属于理智的那根弦儿彻底断掉时,安诺放任自己将主动将舌头送了出去。
“啊……”
哗啦啦的水漫溢出来,一波波地冲刷着地板。连带着他的整个世界都虚幻了起来。
撞击不止,呻吟不止。
沉浸于汹涌而来的欲望之中,自满,自怜,自叹。
男人啊……永远都是这么一种可悲的动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下,身这个框框词汇总是会被我忽略掉啊啊啊~~~~
☆、流感
被强了两次,竟然还都是在浴室。安诺想起小时候貌似有一个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当时说他这个人天生命里就跟水犯冲。现在想来——简直就是神准。
安诺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满身情|色的痕迹,思考他以后会不会对洗澡这件事情有阴影。
然后,几乎是例行的,问候男人全家。
他想男人究竟看上他什么。明明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的执着?如果是占有欲在作祟,那现在也应该满足了吧。
或者说,是新鲜感?
安诺忍不住伸出手摸上自己尖尖的耳朵。
大部分人在面对着全新的事物时总会对其产生浓郁的好奇心,其实他也不例外。
这与众不同的表相果然是足够吸引人眼球的吧。
新鲜感未退去,所以禁锢着自己不放,所以不在乎他是谁,所以……拿他来满足自己的肉|欲?
若是有一天自己没有了这毛茸茸的东西,他是不是就不屑于再看自己一眼?
若是有一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淹没在人群中,他是不是就彻底对自己失了兴趣?
那他是要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还是……主动出击?
安诺颓然地垂下了抓着头发的手。
感觉自己好像又为男人打上了颜控的标签。
该死的!说到底……都是猫耳惹的祸!
男人就站在外面看着他,安诺犹豫着,走了过去。
“满足了吗?可以扔掉我了吧……”
男人自然而然地蹙起了眉头来。
“没想到一大早听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安诺,你还真是……”该怎么形容呢?顽固,亦或是不解风情?钟离轩又抚上了他的头发,“我说过,我不会的。”
“你到底想怎样!现在这样还不够吗!强|奸别人就让你这么有快感吗?!告诉你,我现在十分、极其、特别、特别……恨你!下一次,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你现在不愿意丢掉我,我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后悔这个决定!”
安诺抓着男人的手想要挥开他,却反过来整个人都被男人从身后给圈住了。
“牙尖嘴利。”钟离轩环箍着他的腰,手掌从他的衣摆下方探了进去,“不会是身上又藏了什么凶器吧?”
“放手!”安诺抓住他的胳膊使劲地掐住了,扑腾着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别动。”男人果断制止他,“你这样……容易引火烧身。”
下巴搁在安诺茸茸的脑袋上,手掌继续深入,抚着他胸前的一点,轻轻捏一下,安诺登时就腿软了。
身体上残留着的快感似乎在提醒着他昨晚究竟有多么荒唐。
男人却还在他的耳边继续添火加柴,“其实我很喜欢,你热情的模样。很诱人。”
闻言安诺便立即停止了挣动,流露出一副像是要崩溃了的神情。
他敌不过这个男人。无论是言语还是身体。
他不具备任何的优势。
许安诺啊许安诺,何必寄希望于一个变态身上。
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随着安诺的平静钟离轩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道:“安诺,别想着违抗我,你要知道,那种药物,我还有很多。”
他可不介意回回都用到这个小宠物身上。
总比将□现场搞成命案现场要好得多。
“禽兽!”安诺咬牙切齿。
“哼。”钟离轩不紧不慢地扣上了对方衣服上的第一颗扣子。
“变态!”
“……”
“强|奸|犯!”
“……”
“不得好死!”
“……”
“断子绝孙!”
“……”
“诅咒你全家!”
“……”
钟离轩抚着安诺的脸,粗糙的大拇指突然狠狠按住了他的嘴唇。
“口舌之快。”
沉黑的眼眸中倒映出安诺咬牙根儿的模样,男人玩赏了一会儿,松开了自己的手。
“累了一晚,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你!你你你你你!”
安诺抖着手,头一次气得结巴了。
接下来的时日里,安诺的生活中只剩下了两件事——被强|暴与反强|暴。
钟离轩的房间是他房间的两倍大,安诺简直觉得开着车在里面跑都不过分。
先入为主的有了厌恶感,所以对任何事物的评价都失了公正。
比如这个造价不菲的木地板……真是奢侈啊。
那张精美的金色雕花大床……简直庸俗!
靠在墙边的两个大书架……太虚伪了。
窗户下面精心打造的地台……妈的要不要这么装X!
总结下来就是——有钱人就是烧得慌,一点都不考虑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老百姓相当容易被激出来的仇富心理。
所以安诺当即就找那人反抗去了,“钟离轩!老子不稀得住你的房间!你让我回去!”
“哦,你那间我已经改成存储室了。”
“王八蛋!你要不要这么专制啊!”
“安诺,不要忘了,我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男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以后你就睡在我房间里,最好能让我时时看到你,别想着反抗,你应该知道,那没有用。”
“你……你……”
安诺竟然词穷。
没有用的,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他想是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反抗激出了男人的暴虐心理,所以总要想着法子要跟自己过不去。
自从住进了男人的房间里面后,他身上那种淫|靡的痕迹几乎就没有消失过,遍布全身。这让安诺觉得屈辱。
他觉得他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男人给他的身体和心理通通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他想要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可他偏偏像是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束缚着自己,将他与自己缠绕得紧紧的。
安诺算是彻底地怕了钟离轩。
“安诺,你看看你,很有感觉的不是吗?”
镜子里映照出两个人赤|裸着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他眼神迷蒙,思绪混乱。男人变着法子逗弄他的欲望,迫使他张开双腿,任人□。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
身体的敏感地带全部被挖掘起来,一碰就令人颤抖地不能自已。
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简直让安诺痛恨到了极点!
他想要逃出去。
一、定、要!
偌大的办公室里充斥着呛人的烟草味道。钟离轩转动着椅子退开了眼前的电脑,按了按发疼的额头。
忽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打破了整个室内的宁静,不敲门就直接进入的某年轻男子将手中的大件行李直接甩到了地上,又将自己丢到舒适的沙发上,嚎叫,“老子终于活着回来了!”
“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黎副总,请你自重。”
“真没人情味啊……我可是一回来就直奔你而来。”沙发上的男子吊儿郎当地翘起了腿,一双桃花眼直直地望过来,“你难道不应该欢呼雀跃一下?”
“那正好,我这里有份文件,交给你处理。”
“钟离轩!”
男子腾地一下翻身坐起来,“上回我为你庆祝完生日的第二天你就把我派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出差!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你就又派任务给我!你黄世仁啊!”
钟离轩瞟了某黎姓男子一眼,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一声冷哼。
上回?
就是对他说有紧急任务把他诳回公司结果就是为了给他过生日的那回?
竟然还好意思提。
于是——
“晚上留下来加班,这些文件都交由你处理,明天呈给我。”
“喂!不要这样吧,你更年期提前啊!”
天底下若还有一人敢这样与他开玩笑的,那便只能是他这个发小黎啸黎副总经理了。
他的左膀右臂,无论何时都可以重重剥削的劳动力。
此刻“劳动力”正托着下巴,桃花眼中酝酿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听说,你最近买了只宠物,不知道感觉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来给大家领教领教?不少人可是翘首以待的啊。”
“哼。”
男人脑海中浮现出安诺那副死犟的样子,表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该怎么说呢?
对他好,他不知天高地厚。
对他不好,他不知死活。
早上的时候突然就对着自己狂笑起来,问他笑什么,那个人是怎么说的。
——“不是说病毒可以残留在人体内数十载,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吗?我在想,若是哪天你突然多出来一双猫耳朵还有一条猫尾巴该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眉毛顿时就拧了起来。
对于这只小宠物,他简直是没话说了。
生活已经无聊到要靠激怒他来获得唯一的乐趣了吗?许安诺,你真是好样的!
“啧啧,怎么这副表情,该不会是……没调|教好吧?”某双桃花眼注视着他,俨然一脸坏笑。
“黎副总。我不认为老板还必须得有满足员工好奇心的责任。想要领教的话,他们大可以去默冉的俱乐部里领教。”男人的视线朝那个从不拿自己当顶头上司的人转过来,沉声道:“包括你,黎啸。”
“呵,我这么忙,哪里会有你那种闲心思。”副总经理站起来拿走了桌上那份文件,眼角微挑,话里有话,“何况我也不像你这么容易就忘记。回见了黄世仁,明天我会将文件交给你的。”
钟离轩侧目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身影,“啪”地一声按开了手中的那个打火机。
待一支烟彻底燃烧殆尽,男人这才拿起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我回来了。”
“阿嚏!”安诺冲着男人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钟离轩斜着眼睛看他,走过来撩起了他额前的头发。
“别别别碰我!我感冒了!阿嚏!”
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出来,眼泪鼻涕一起飞,安诺可怜巴巴地指了指地上——一堆卫生纸。
男人收回了自己的手,定定地瞅了他一会儿,最后说了一句,“记得吃药。”
然后便径直上了楼去。
唇角那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未尽数敛去,就忽见那人又停下了脚步,“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个季节……大概是流感!”安诺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声调楚楚可怜,“我就睡沙发好了,免得传染你。”
“哼。随你。”
安诺缩着脖子紧搂着怀里的抱枕——30年后应该还是有流感的吧?
呼。算了。
鼻涕又流出来了。
☆、求饶
从打喷嚏流鼻涕转化为咳嗽再转化为发烧,其实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安诺脸颊通红地抱着水杯缩成一团。
时不时抬起头,狠狠地将流出来的鼻涕又吸了回头。
鼻头红红的,若是再擤估计就要擤出血来了。
果然……很难受啊。
男人走过来坐下,“安诺,你都病了一周了。”
“嗯。”
“真是弱不禁风啊。”
安诺眨眨眼睛看向他,嘟囔道:“我也不想的……”
“哼。”男人懒散地翘起了二郎腿,“听说你之前掉到鱼池里去了。”
“呃……我那是不小心……”
“还在房间里洗冷水澡。”
“我……”
“还将本来应该吃的药给扔了。”
“……”
安诺握紧地指尖泛出了青白色,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
这男人……
他什么都知道!
该来的总是会来。
根本就躲不掉!
“公司里的人听说我领了宠物回来,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安诺全身都轻轻地颤了起来。
冷,亦或是害怕。
“为什么……”紧抿的嘴唇微微泛白,突然又抬高了声音,“我是病人!”
“你自找的。”钟离轩猛然朝他靠了过来,揪起了安诺的手腕。杯子打翻在地上,氤氲开一片水渍。
“我最恨人骗我。”
男人一字一句地咬在他耳边,安诺抖得更厉害,“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发烧了!真的!”
“那正好。温度高一点,做起来感觉更好。”
“不要……不要……”
安诺挣扎着想要逃开,被男人扯着尾巴一把禁锢到了他的怀里。
“不要……”
安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发觉那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线,末端却是连接着一个正在大力震动着的……玩具。
很常见的那种,成人玩具。
“我会把他用到你身上去。”更可恨地是男人还对他说着这样的话。就像提前告诉一个将死之人他究竟会是怎样的死法一样,这让安诺更加觉得惊恐。
“不要……”
喃喃的好像只会重复这么两个字。安诺拼命摇着头,扑打着男人,觉着眼前这个人的面目是前所未有的狰狞,俨然像是一个恶魔。
而他完全阻止不了恶魔的动作。
他害怕了。
他退缩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乱糟糟的,眼前一片漆黑。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钟离轩……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不要这样子!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所以安诺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胸口处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震动,男人显然是将开关开到了最大档。安诺抓着他的手腕,发出哀鸣一样的声音。
他错了。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不该自以为是。
不该跟男人作对。
甚至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吧……”
他忍受不了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个错误。
所以现在这样嘶哑的恳求,隐藏的竟是满心的绝望。
无力地伏在男人胸膛前,淡金色的头发看起来十分耀眼。
钟离轩抬起了他的下巴,看到满脸狼狈的泪痕。
脸色通红,嘴唇惨白。
生病的人或许总是要敏感纤细一点,男人想,他大概是生生地折断了安诺那根早已十分单薄脆弱的神经,就在现在。
“别哭。”
他伸手抚去安诺的眼泪。
那个人却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像只受了伤的小猫。
如此固执强硬的人竟然也会流眼泪,这让钟离轩默然。
他果然不是个温柔的人。
果然不是。
到底有着怎样的情绪才会说出让自己杀了他的这种话来。
钟离轩的手顺着那人的脸颊抚向他的脖子。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会怎样?
“你想做什么?”
“停……下来……”
安诺又垂下了头去。
男人果然收了手中的线,将那个玩具给扔了出去。
“然后呢?”
安诺抬起眼睛来看男人。温度烧上来,视线都是模模糊糊的。
就这么看过去,面部轮廓也是极好看的。
然后呢?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身体保持着滚烫的热度消褪不去,让他很想抓住点什么。
安诺向后倾了倾身子,看男人的表情又狰狞了起来,不自觉地就哆嗦了一下。于是磨蹭向前,摸着男人的脸给亲了上去。
堪堪落在了唇边。
男人的目光又沉了下去。
“钟离轩……钟离轩……”
“叫我什么?
“啊……主……人……”
摇晃中很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身无寸缕,唯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身后,白色的绒毛也跟着晃晃荡荡。那人却永远是衣冠楚楚,思来想去,却是真的很像“衣冠禽兽”。
安诺瞪着一双空泛的眼睛,用力地揪住了男人背部的衣服。
结束的时候男人坐在床边发呆。
天色已经暗了。
安诺睡在他的身后,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像只小猫一样,真的是又瘦又小。
钟离轩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连饭都不稀得吃了。
因为别人的举动而来糟蹋自己的身体,让他觉得安诺很幼稚。
所以他要惩罚他。
不听话的宠物,应该得到惩罚的不是吗?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
在问出第二个问题时男人就想,若是安诺仍然要他停下来的话,他就会真的停手。
可偏偏那人朝着他主动投怀送抱。
他便再没有了拒绝的道理。
他想他果然是……烧糊涂了吧。
男人关上门,在走廊处抽完了整整一根烟。
老管家匆匆忙忙地过来向他禀报,“少爷,老爷说他要回来了,今天晚上抵达的飞机。”
他顿时一指掐灭了烟头。
“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真是的……”
“是是。要去迎接吗?”
“不去。”
“要准备餐点吗?”
“不用。”
“您要不要换件衣服?”
“不换。”
“那……要不要将安诺叫起来。”
男人将新点起来的那根烟又给掐灭了。
“让他睡着吧。别叫。”
钟离老爹长得很结实并且一点都不显老,笑起来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眉毛一横却可以直接将人给吓死,这点钟离轩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如。一进门他就直接朝着老管家走了过去,两位老人家来了个亲切的拥抱,笑得十分爽朗。
“好久不见哪!老钟!”
“哪里哪里。”
不过八年而已。
钟离轩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咔吧咔吧地玩着手中的火机,顿时惹来自己父亲的怒视,“你小子还是这么个德性,见到你爹都不知道招呼一声啊!”
“有什么好招呼的。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还当你重出江湖了。原来只是去逍遥快活了。怎么,有没有给我添个弟弟妹妹?”
“滚你娘的!你就这么跟你亲爹说话啊!”
钟叔连忙拦住了某人火爆脾气一上来就抬脚欲踹的动作,宽慰道:“老大,息怒、息怒。”
嗯,钟离父亲的名字就叫做钟离老大。
因为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而父辈也懒得认真想名字,索性就这么信手拈来了。
幸好他是独子,若是下面还有什么弟弟妹妹,那定得叫老二、老三、老四……依次类推。
也幸好钟离轩的名字不是他爷爷取的,不然还真不知道得扭曲成什么样。
钟离老爹一度曾想着改名字,直到后来在地盘上混开了,这名字便就此成了他威武霸气的代表,改名字的事也算是彻底作罢。
再后来便金盆洗手,一转身竟投入了商界,凭着果断狠辣的手段,顿时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再再后来,他就把公司撂给自己儿子了,拍拍屁股走得潇洒倜傥。
让初出茅庐的钟离轩整个都懵了。
如今老爹又是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回来,某人心中可不就是憋着一口恶气呢。
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
“切。你老爹我是安享晚年去了,哪里轮得着你小子置喙!老钟,看看你把他惯得这个样子,简直欠揍!”
“钟叔比你尽心多了。过两年你再不回来,我准备改认他当爹。”
“你说什么?!”
“咳咳……老爷,少爷,淡定。”
被夹在中间的老管家暗暗在一旁抹了一把冷汗,表示压力很大。
唇枪舌战了半晌后,终于聊到了正经事上去。
“我听说你买了只小宠物,人呢?该不会被你弄死了吧?”
老爹专往男人的痛处戳。
“哼。你消息倒是灵通。”
“废话。别以为你小子做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要不然怎么能把公司交给你,你爹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快点,人呢?”
“病了。不宜见客。”
“混账小子!你当谁是客呢!别忘了这房子的主人可是你爹!”
“不好意思,我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了。”
“你说什么?!”
老爷子在这里吹胡子瞪眼睛,男人支愣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一派悠然自得。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外面有什么声响,惹得他皱了下眉毛。
然后突然警醒起来。
“爸!安静!”
有很响的,汽车引擎声音。
钟叔从楼上下来,附耳道:“少爷,人不见了。”
老爹难得见到素来沉稳自若的儿子露出扭曲的表情,顿时跟着跑到门口处去凑热闹。
只见钟离轩那辆银色的跑车粗鲁地撞开大门,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
“许安诺!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男人暴怒。
老爹却在一旁悠闲地吹了声口哨,“唉哟!这是演的哪出戏啊!不会是特意孝敬你爹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这章没框框~( ̄▽ ̄~)(~ ̄▽ ̄)~
第二,一想到老爹的名字就开始狂笑不止,完全脑内不了他的风流韵事了啊摔!
☆、逃跑
人不见了。
钟离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在想,人是怎么不见的。
老爹在看他笑话:“不是说他病着吗?怎么还跑了呢?”
是啊。男人也在想,怎么就跑了呢。他下午还发着很高的烧呢。
事实就是,安诺摸走了男人的车钥匙,醒来后将床单结成了绳子,跳了窗,驾车逃逸。
钥匙,一直挂在男人的腰间。
所以说,下午的刻意接近,竟然都是为了这个。
许安诺啊许安诺,原来我竟小看了你。
果然,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的!
暴怒过后男人抢了老爹的车钥匙,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了出去。
必须得追上他才行。
安诺操作的很艰难,他对这部车子的性能一无所知,虽然之前查过书籍,查过资料,但要将书面语言转化为实际行动实在是太艰难了。现在的他完全是硬拼着一股狠劲儿,竟然也把车子开到了高架桥上去。
外面的凉风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爽,心脏咕咚咕咚地简直像是要蹦出来。
好久都没有过这么刺激的感觉了。
刺激的,手心都微微沁出汗液来。
身体的感觉很不好,眼前会一阵一阵的眩晕,但这无法掩饰他的兴奋感。
他要逃。
逃得越远越好。
永远都不让那个男人再找到自己。
车上有导航,显示着这附近的地形图。安诺挑着人迹稀少的路狂飙,根本没有想过究竟要逃往哪里的问题。
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副驾驶的座位,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日在车上的情景。与此同时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传入耳中,安诺顿时浑身颤了一下。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一辆黑色的车正要追上来,不停地朝他按着喇叭。
安诺慌了。
想过会被追上来,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不能被他追到,绝对不能。
左边的车灯猛然亮起,慌乱之下竟然就这么拐入了主干道。
川流不息的人群,车群。安诺瞪着眼睛,狠狠地擂了一下方向盘。
失策啊!
路过一个绿灯仅剩三秒的街口,安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过去。一鼓作气地踩着油门,想看一下后面那辆黑色的车是不是还跟着,结果被对面而来的刺目灯光闪花了眼,结果“砰”地一下撞到了路边……停着的某辆车上。
完。蛋。了。
30年后的东西,他果然还是驾驭不了啊。
安诺从方向盘上直起身来,呆滞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弃车而逃。
身影隐于人群当中,很快就被淹没了。男人能这么快的追上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车上装了什么定位装置。
安诺想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只是他现在……完全没有方向。
钟离轩此刻就被迫停在闪着红灯的街口,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
逃跑、超速、闯红灯。这小宠物真是什么事都做绝了。不知道要害他收到多少罚单!
男人不爽地狠狠按灭了烟头。
——许,安,诺,别以为你跑得了。
而与此同时,在两辆“亲密接触”的车子旁边,一个黑衣男子走过来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拨出了一个几乎不需要查找的号码。
“宝贝儿,咱们的车被撞坏了。”
“啊……你不能再开了。”
“车牌号是ZL……”
安诺跑了很久的路才终于停下来,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感觉肺部所有的氧气都要消耗殆尽了一样。
现在是安全了吗?安诺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再这样跑下去很可能会累死在路上。
摸着自己的额头,温度好似又上来了。
真狼狈,说不定会死在这里,不是累死就是病死。
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感觉却比以前更加的迷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晕,看着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没有一个人会来搭理自己。
女人几乎销声匿迹,男人各有各的表情,还有依偎在他们身边的宠物,一个个脸上都挂着谄媚的笑容。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茫然。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他举目无亲,孤立无援。
要何去何从呢?
安诺不知道。
他坐在某个暗处的石阶上歇息,脸贴着墙,感受着那一丝丝的凉意。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一个地方安顿,然后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呀呵,这是哪里来的小宠物?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如……过来陪哥哥们玩玩儿?”几个脸上挂着猥琐表情的男人冲着安诺走过来,一副心怀不轨的样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哪。
安诺顿时绷起了神经,后退一步,警惕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难道专产流氓和变态吗?
“小宠物,你家主人呢?难道不要你了?那正好,跟着你哥哥我好了!哥哥我啊……绝对会好好疼你的!嘿嘿嘿……”
几个人一起淫|笑起来。
安诺脑中嗡嗡嗡地乱响,然后突然转过身撒丫子狂奔起来。
以少敌多,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打不过就跑!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敢跑!不想活了是不是!”
可惜老天爷终究不是站在他这边的。混混们几乎是三两步就追上了他,膝盖被狠狠踢了一下,安诺一下子就栽倒在地,被人大力地给按住了。
“哇塞!这肌肤真是好!又白又嫩……老大,你要不要来摸摸?”
“闪开!让老子上!”
安诺的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止不住的颤抖。脑海中全然一片空白。
为什么……
竟然是这样一种情景?
他又错了吗?
有人可以来救救自己?
为什么……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男人来?
安诺不禁有些绝望地闭起了眼睛。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啊……这不是!哎呀,不好!”那几个男人既然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露出了慌张的神情来。
“我的人,也敢碰?”
那个人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恐吓味道。
安诺微微蜷起了手指,目光又黯了下去。
不是他。
是……谁?
“哎呀!误会,误会……我们几个闹着玩儿,这不是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先走了……”
几个流氓瞬间开启了飞毛腿功能,溜得飞快。
不得了。
安诺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双靴子,暗暗咂舌。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总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地揩掉了手上的泥。
男人衬衣外套衣着考究的样子,偏偏头上却戴了一顶奇怪的绒线帽子,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啊,K。”
安诺顿时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熟人……?
K的熟人?
居然会在这里撞见……
所以刚才才会救他吗?
可是……他不是K。
“真伤心。这就不记得我了,那冰山说得果然没错。”
男子垂下头,默默地自言自语。然后又将目光移回安诺身上,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像是在看他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是逃出来的?啊……还记得你刚才撞了一辆车吗?那是我的。”
!!!
居然是债主?!!
这都能被找上门来?!
什么人品啊!
安诺的表情真不是一般的纠结。
“我没钱。”
“叫你主人来陪啊。”
“……”
“我们不是朋友吗?何必谈什么赔不赔的问题?”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朋友了?”男子忍不住掩着唇好笑地笑起来,“你可真会套近乎啊!”
安诺窘了。
他明明认识K的不是吗?
难道是仇人?
“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是好人。”
男子继续背着手绕着安诺转圈圈,看他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不愿意留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然后突然拽住安诺的手腕迅速地将他推进了道旁停着的一辆红色跑车中,自己坐到驾驶位上,“啪”地就锁住了所有的车门。
安诺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彻底弄懵了。
“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呵……把你卖了,赔我钱。”
男子转动着车钥匙,唇角勾出一抹细细的笑容。
“你放我下去!”
“有本事你跳车啊……”
该死!这都是什么事啊!他该不是想绑架吧!这到底是怎样混乱的社会啊!
安诺无语问苍天。
紧接着突然伸过手去想要去夺男子的方向盘,被他长长的胳膊拦回原座后,再一次,不死心地抢了上去。
“别闹行不行啊!”
车子拐了个大弯,安诺猛然将男子的帽子给拽下来了。
长长的,酒红色的头发一下子就倾洒了下来,几乎整个垂到了腰间的位置。而更惹人注目的则是发间那一双尖尖的一下子就竖起来了的黑色猫耳朵。
安诺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啧。”男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车子停在了某个红灯路口,“这下你满意了?”
“原来你……”
是同类。
“我什么?跟你说了我是好人。”他一下子夺回了安诺手上的那顶帽子,一边将所有头发都拢起来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被那人看到了又该说自己勾引他了”什么的。
安诺从呆滞中返过神来,坐直了身体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卖掉你啊。”
“……”
男子看了一眼安诺的表情,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去我家。”
“为什么?”
“我看你好像无家可归了,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救你一命,顺便商议一下你要用怎样的方式来赔偿我的损失,难道不好吗?”
安诺将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头疼。
“你太复杂了。我没有钱,什么都没有。我不是宠物。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三个人。
男子歪着头,扯了扯自己的帽子,“赌一把,试试看啊。”
安诺闭起了眼睛来。
“那么好人先生,你的名字是什么?”
“R。叫我R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可以接上以前的进度了……修完之后字数少了很多啊内牛┭┮﹏┭┮
☆、骗子
事后安诺才终于知晓了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实靠谱的。更不要说这位自诩的“好人先生”,便是连一个小小的名字,他都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但此时的他正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房间里,橘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很安全。
R却突然戴上了口罩,还有那种医用的一次性手套,举着一支针管朝他走过来。
“喂!你要干什么啊?”安诺立刻紧张地大叫起来。
长长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亲爱的,你发烧了,我来给你打一针,很快就能好的。”
“别开玩笑了!”
安诺一边向后退着一边将枕头朝他丢了过去。
这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治病的啊!
有没有行医资格症啊!
而且……
谁知道那针剂里面装得是什么啊?!
“退烧药啊!不信你看!”
R对安诺质疑自己的态度很是不满,随手拿过药品的盒子给他看,继续循循诱导道:“乖啊,快点趴到床上去,把裤子脱下来!”
“你你你!你不要这个样子,很可怕啊!”
无良的伪医师终于抓住了安诺的尾巴,拨拉到一边去,顺利地将针头“咻”一下扎到了他白嫩的屁股上去。
一声惨叫。
R蹲在床边撩起了安诺的额发,温柔的声线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知心大哥哥。
“为什么要逃出来呢?你主人对你不好吗?”
“我……不是他的宠物。”
安诺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眼睛半睁半合。
不知道这样说他能不能听得懂。
男子点点头,揉了揉安诺的头发。
“你好好睡一觉吧。这里很安全,放心。”
掌心的温度很温暖,不像那个男人,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只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像是老子对儿子?!
安诺纠结了。
“你多大了?”
“哈?你猜啊……”
“三十八。”
R的面部表情扭曲了。
“还有一个问题……”
“嗯哼?”
“你的尾巴呢?”
R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把它缠在腰上了。”
说完就走出去“砰”地一声给安诺关上了房门。
很响的一声,吓了安诺一大跳。
总觉得,现在这样的情景……好像在做梦。
几个小时前还在跟男人做那种荒唐的事情,现在就躺在了别人家里的床上。
钟离轩……还是在找自己吗?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而这个R,看起来也是一个古里古怪的人。
一个大男人总是随口叫着别人“亲爱的”“乖啊”,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
难道他不是宠物吗?那为什么没有看到他的主人?
为什么那些流氓听到他的声音就变了个样子,迅速跑掉了?
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他家里来?
他和K……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安诺还在对这些问题苦思冥想,那边R已经转身坐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昭……”
一个略带湿意的吻落到了男人的唇边。
“怎么样?”
“的确变了。他不是K。”
“这是我们车子的修理单子。”
“真好,多添一个0,叫那个冰块过来赔。”
“宝贝儿,你就非得这么奸诈吗?”
“就算不是K,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啊……昭,你说要是我哪天也变了个人,你会怎么办?”
“别说这种傻话了。”
被称作“昭”的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解开了缠绕在R腰间的猫尾,长长的黑色尾巴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左右晃荡着。
R想要伸出手摘掉自己的帽子,却被男人制止住了。
“宝贝儿,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啊……”
“可是……我想要。”R眼巴巴地看着男人,抱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起来。
昭无奈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站起身来颠倒了位置,将R整个置于了椅子上,半蹲□子扶住了他的腰,手指灵活的探入了衣襟进去。
“那就,让我来好好的伺候你好了。”抬高了他的腿挂在椅子的扶手上,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乖乖的,不准动。”
“嗯……”R的眼神迷离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种暧昧的气氛里,抓着男子的头发,很是自然而然地回答了一句。
“是。我的……主人。”
安诺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反思自己的错误,想着自己的未来。越想便越觉得脑子里更是乱作了一团浆糊。
身上难受,却怎么也发不出汗来。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出门转悠。
走出一段后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冒出一个疑问。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好像不是他原先来时的那条路。
走廊……居然比钟离轩家的还要长。
安诺面对着眼前这个螺旋状的楼梯,默然了。
楼下嘻嘻哈哈地传来喧闹的声音。
安诺就站在楼梯口处,下巴差一点没掉下来。
!!!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形?
各种形形色色的猫耳少年啊!尾巴在身后晃荡来晃荡去,三五成群,玩得不亦乐乎。亦或是腻在别人的怀里,拿着尾巴一下一下地蹭着他人的大腿。
这种声色犬马不夜城的场所,让安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以前的……夜店。
或者是……牛郎店?M|B店?再往远了说……青|楼?娼|馆?
OH MY GOD。
扫黄打非办一定会泪流满面。
安诺也很想泪流满面。
其实这是一家“宠物店”吧!
所以那个R,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安诺动动手将下巴合上,就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咦!这不是K吗?”
“你是谁?”
棕色头发棕色耳朵棕色尾巴的一个少年。
闻言忍不住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瞪着安诺,“不是吧?你才走了几天啊!就装做不认识了?!”
安诺撇撇嘴,心说我又不是K,我怎么会认识你?
“这是哪?”
不对,他应该问R在哪儿才是。必须得让那人给他说清楚才行!
“K你失忆了?!”少年的眼睛瞪得更大,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你主人呢?还有,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着便要摸过来,安诺连忙抓住了他的手道:“别碰我。”
真是的。太热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喂——小M,你在那儿干嘛呢?过来打桌球啊!”
“哦,就来!”
棕毛应了一声,突然转过头看向了安诺,“你要不要一起来?”
说着也不待他同意,拽着安诺便将他拉到了同伴当中。立刻有人“啧”了一声,“这不是K吗?怎么回来了?莫非你主人不要你了?走得时候不是趾高气扬的吗?这才几天呀,就被扔了?”
人群中发出低低的闷笑声,安诺皱起眉毛来看向出言的蓝发少年,还没待开口就听到旁边的棕毛替他反驳道:“你给我闭嘴!胡说八道也不怕闪着舌头!”
蓝毛鼻子朝天地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人了。
“小M,K的球打的那么烂,你把他拽过来干嘛?”
此时又有一个人开了腔,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耳朵,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球杆被他抓在手里,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安诺看他一眼,先开了口,“抱歉,我只是来找R的。”
“R?”
所有人都透露出疑惑的眼神来。
“这里没有叫R的人啊……”
安诺一下子生出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却又觉得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见过他的,长长的红头发,还有一双黑色的猫耳朵。”安诺一边说一边比划,“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戴着帽子的。就是他带我到这里来的,他说他叫R。你们……都没有见过吗?”
此时,所有人都收起了疑惑的眼神,所有人瞪着溜圆的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身边的棕毛倒吸一口冷气,“天哪!你说的该不会是老板吧?”
蓝毛跟着吸气,“天哪!K你现在连老板都不认识了……”
白毛哼哼两声,“老板又忽悠人了。”
安诺傻掉了。
那三只仍在一句接一句。
棕毛:“K你到底怎么了啊?老板怎么会把你领回来了?”
蓝毛:“K你竟然看到了老板的头发,太神奇了!”
白毛:“老板又变了。”
安诺无语凝噎。
太天真。
他果然是太天真了啊。
于是在几个人一边打台球一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所有事情都被他们兜了个底儿掉。
老板叫默冉。
而这里正是一家宠物俱乐部。
其目的性就是宠物教导和宠物交易。既是为那些社会上流的有钱人士提供聪明可人的宠物陪伴,也希望能让这些猫耳少年们挑选一个称心的主人。
买进买出,全凭自愿。
公平公正,合理合法。
另外关于老板的头发问题。
其实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默冉有一头红的像火一般的头发,但却很少有人见他将帽子摘下来过。大多数都是从他偶尔垂下来的刘海中,窥视到一点玄机,然后想象着那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时,究竟会是个怎么的样子。
唯一可以看到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谁?!
老板的主人。
真正的幕后大BOSS。
能降得住默冉这种妖孽一般的人,不可谓不厉害。
但他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甚至更多的人根本连他的名字都不曾听说过。
默冉在人前可以算是如雷贯耳,真正的BOSS却俨然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所以说这可正应了某句老话,叫做——真攻不露相啊!
安诺一杆将那个黑球戳进了洞里。
看着傻呆呆立在一旁瞠目结舌注视着自己的三个人,拿起一旁的滑石粉块擦了擦球杆的顶端。
好久没玩儿过了,手有点生。
半晌之后他才终于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太好,于是扭过头对他们三人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K。我姓许,名安诺。”
既然现代人对穿越之类的事情看得这么开的话,那么公而告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很显然。安诺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看那三个人的样子,好像还是很震惊的样子。
蓝毛:“许……?!!”
棕毛:“安诺……?!!!”
白毛:“呵呵。呵呵。”
这时一直位于一旁的男子起身冲几人走了过来,手掌很轻易地搭在了安诺的肩膀上。
安诺回过身朝他看去,入目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
“小家伙,可以陪我打一局吗?赢了,可是有奖励哦。”                        
作者有话要说:yoooooooooooo俺终于接上原先的进度了啊内牛满面!其实从这一章的下半段开始便都是全新的内容(真的少了好多字啊内牛!),这章以后便会开始正常的更新,估计不会再修了,嗯嗯所以请大家继续支持吧!鞠躬
☆、比拼
男人说赢了他会有奖励,至于奖励是什么,他没有说。而安诺从头到尾也没有见识过。
因为他一直在输。输得惨不忍睹。
之前被安诺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三个人站在他身后,又一次的瞠目结舌。
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安诺放下球杆,抿唇,“我输了。”
“承让。”男人的一双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黎大哥果然好厉害啊!”棕毛乐颠颠地朝他跑了过去,某位蓝发少年又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
黎啸谦逊地对着他们说谢谢,目光又转向安诺。
“我刚才说赢了有奖励,那么输了,可是要有惩罚哦!”
“哈?!”
安诺吃了一惊,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
不禁垂头丧气道:“罚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不急。”黎啸走过来抬起了安诺的下巴,脸突然贴得很近。
“听你说,你叫安诺?”
对于这样的靠近安诺感觉颇为不适应。
呆立着,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男人,点头。
“那……你的主人是谁?”
黎啸最终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
安诺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问他?!
你主人呢?
你主人是谁?
你是不是被主人抛弃了?
叫你主人过来赔偿啊……
安诺想不通。
他就是他,和那个不相干的“主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简直像是被当做一体了,提及一个就必须提及另一个。这难道就是所谓“连带关系”?
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束缚,为什么他到哪里都逃脱不开呢!
到底是想要他怎样啊!
“黎副总,你不是说最近很忙,没工夫来领教吗?怎么现在……倒让我悠闲地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呢?”
这个声音甫一传入耳朵,安诺就生生打了个寒颤,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男人……
他来了!
他终于还是找来了!
安诺猛然缩到了黎啸身后,只恨不得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彻底缩到钟离轩的视线之外。
黎啸猛地拍了一下巴掌,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哎呀!BOSS大人!我这不是工作忙完了过来放松一下嘛!默冉大老板可是一直想让我过来喝一杯呢!BOSS大人您……也是来凑热闹的?”
“不是。”钟离轩的眼光沉了沉,“我来领我的宠物回家。”
说完便冲着安诺的方向迈过来,一把钳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放开我!”
安诺钉在原地,又拼力挣扎起来。
“等一下。”黎啸突然按住了男人的手掌。
“原来他是你的人。”顿了一下后,对其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道:“阿轩,你的宠物和我玩游戏输掉了,我可正想着要怎么惩罚他呢……”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个盯着一个,火花四溅。
“你想怎么样呢?黎副总。”
钟离轩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某人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
“若是我说我看上你这只小宠物了,不知道BOSS大人肯不肯割爱呢?”
安诺顿时“嘶”了一声。手腕被抓得好痛。
他看向钟离轩,想看出点情绪来,但如墨一般的瞳眸里仍旧是平静无波,深不可测。
“这可不是惩罚。”男人这样说到。
黎啸吊着一双眼睛摆手,“无所谓啊。那不如这样好了,你我来打一局,一局定胜负。若是你赢了,我和这小家伙的帐就一笔勾销,若是你输了,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啊……”
男子抓起球台上的球杆将一颗红球撞向洞,继续道:“现在是下班时间,在这里你也不用搬出头衔来压我。阿轩,咱们好久都没有对阵过了,就当做是普通朋友来玩一局,怎么样?”
“哼。”
钟离轩放开了安诺的手腕,挽起了一节袖子应承道:“好啊。”
事情好像又转入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安诺颓然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看着那边对峙的两个人,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和无力感。
小M倒是热情地跑到了他身边来,张张口,却结巴了。
“安……安……”
“安诺。”
在他的接口下,那人终于顺利地叫出了“安诺”这个名字来。
其实还是会有心理障碍的吧。
一个原本和自己熟悉的人,突然之间就改换了另一个人,任谁都不是那么好消化这个事实的。
小M撑着下巴说:“其实我和K的关系也一般啦。他那个人很高傲的,脾气也很大,平时都不怎么搭理人,所以也没有人愿意跟他说话。当时大家都以为没有人会要他的,但是他很快就被人领走了,大概是因为长得漂亮?然后又很会讨好人?大家都很好奇他那样的人讨好起别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安诺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啊……没有啦,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跟聊聊而已。安诺你看起来要比K随和的多呢。”棕毛一双大大的眼睛瞪圆了,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可爱,“我们都以为K被领走后是去过好日子去了,所以刚才看到你站在那里被吓了一跳呢,说了什么你也不要介意啊……只是没想到……”
安诺看他的样子,默然了。
“我觉得,该说对不起好像是我才对。”
就这么肆意的强占了别人的身体,怎么看都是一种不道德的事情。
小M扁了扁嘴巴,“这个,只能说是K命不好吧……你能代替他活下来,也是好事……”
呵。命不好。好事。
安诺闻言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
真不知道自己的命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但这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成为别人宠物的那个人死了,而自己却偏偏借着他的身体活了下来,一心想要逃开所谓的主人的束缚。
看起来还真是一件搞笑的事情。
只是他的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安诺,你希望他们两个谁赢?”
棕毛的注意力放在了球台上,安诺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一开局的时候两人几乎是交替上场,后来钟离轩却是更甚一筹,横扫掉了大半个球台,分数遥遥领先着,却因为一个细小的失误被黎啸替换了上来。而且竟然一点点将分数给追了上来,并且还反超了7分。
安诺盯着那颗黑球,摇了摇头。
谁都不要赢。最好。
他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所有物,更讨厌现在这样被人当做赌注一样来比试。
“你主人明明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居然还没有抛弃你,还来这里找你回去。他对你……好像很好啊。”
小M又将目光转向了安诺。
球台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众人的叹息声。
眼瞅着黑球就要进洞的时候,却突然撞向了球台的边缘,在洞口处停住了。钟离轩上场,一杆将球给撞进了洞。
1分之差。
黎啸目光闪了闪,放下球杆鼓掌,“这么多年了,阿轩你的球艺还是这么精湛。恭喜啊恭喜。那我就不在这里奉陪了,告辞。”
安诺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心。
“我……宁愿他抛弃我。”
然后突然起身朝着门口跑去。
“安诺!”棕毛显然被吓了一跳,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钟离轩沉下目光,快步向前再度钳制住了他的手腕,高大的身材阻挡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你该不是真看上了黎啸不成?!那我告诉你,上回想用在你身上的那个玩具,可还是他送过来的呢,包括那一箱子东西,都是他送过来的。你想让他亲手用在你身上不成?”
安诺一下子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像是不相信,又像是惊恐。
“放开我!你放开我!王八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人!都是骗子!骗子!!!”
男人轻轻松松将他的拳打脚踢圈在一个范围内,沉声道。
“许安诺,你逃不掉的!”
穷途末路,殊死挣扎。
最终仍是以他的失败而告终。
“钟离轩。”安诺抖着声音说:“钟离轩,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
为什么,还是逃不掉呢?
“跟我回去。”
“你做梦!”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男人用力抓着他的手腕,看着他吃痛的表情,冷声道:“许安诺,你不要逼我。”
安诺微微喘着气,惨然的,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叫了起来。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周围的人似乎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或不解或玩味,总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哟,这什么状况啊?跑到我的店里演起戏来了?”
默冉的帽子戴的有点歪,一绺酒红色的刘海从额前垂了下来,却也遮不住白皙的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而那个人似乎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好笑的目光扫过了厅里的每一个人。
“老板,你来晚了!戏都快演完了!”蓝毛突然扯着喊了一嗓子,被一旁的小M狠狠地踩了一脚。
“怎么会?我可是掐着点过来的!”默冉瞪了他一眼,走到钟离轩跟前,“钟离大老板,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来的还要晚啊……”
男人挑了下眉,“路上……堵了些。”
默冉立刻掩着唇笑了起来。
男人的表情更难看了,“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等等!”
默冉顿时不爽起来。
“你可以走,让你家小宠物留下。”
“默老板,你叫我来不正是要我来带走他的吗?”
“谁说的!安诺……”默冉说着朝他看了一眼,“他撞坏了我的车,我决定将他留在这里刷盘子洗碗抹桌扫地顺便替我暖|床来还债,直到还清了为止。钟离少爷可有异议?”
“我会让财务部直接将赔款打到你的账户上。”
“不用!”
这句十分急躁的话语甫一喊出来,男人的目光就又定格在了安诺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哦耶\(^o^)/
☆、打杂
“是我闯出来的事情,不用你赔。我听R……哦,不是,默老板的……我要留在这里。”
“许安诺!”男人突然抬高了声音,“你存心的?”
“放开我。”
安诺又挣了挣自己的手腕,还是挣不脱。
不敢抬眼看他,光是听声音就可以听出他隐含其中的怒气。
“你确定不要跟我回去?”
安诺觉得他问的这话很搞笑。
为什么他要同意跟他回去?
回到那个华而不实的牢笼里去?
R虽然骗了他,可现在明显是向着自己,他又怎么会放弃这次机会。
所以安诺摇头,“不回去。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回去的。”
“钟离少爷。”默冉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捻着自己的刘海,“你最好温柔一些,安诺现在可还是病人,就算你要他回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让他在我这里将病养好了也未尝不可啊。”
“哼。”
男人的眼神阴郁下来。
打从他到了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在阻拦他。
先是黎啸,后是默冉。
还有眼前这个犟得跟什么似的小宠物。
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难道还真的都是他这个主人的错不成?
难道就该由着他逃跑不管不顾才对?
难道自己做的事情都是错误的吗?
世界上还真是没有比他更伤脑筋的主人了。
但他终究还是放开了安诺的手腕。
“只要你一天还戴着这个手环,你就仍旧是我的人。”
“许安诺,我会让你主动回到我身边来的。”
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强硬。
安诺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想说。
放手的瞬间,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死心的。
钟离轩将手抚上了安诺的头发,很长很长的时间。
“记得吃药。”
最后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安诺几乎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
这算什么?强硬过后的温柔吗?何必假惺惺,自己根本就不稀得他这样来表现温柔。
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呆立着,像个木头人。
黎啸和钟离轩先后离开。默冉走过来又绕着他转了一个圈,然后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是叫你好好睡觉吗?跑出来干嘛!存心给我惹事啊!”
“抱歉。”
脑袋又昏沉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道歉。
经过这样一番惊吓和一番“剧烈运动”,能支撑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了。
“不听话的家伙,要罚!”
“啊?”
默冉几乎是毫不怜惜地拖着安诺就将他丢到了刚才房间的床上,里三层外三层给他盖上被子,包得像个蚕蛹一样。
“好好睡觉,不要逼我再给你打一针安定剂。”
安诺在被子里面蠕动着,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一对尖耳朵抖落在外,心里气不过,所以闷闷地骂了一句,“骗子!”
“嘁。傻子!”默冉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他一句。
几乎可以想象到他的处境啊。
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每天活在压抑与强迫之中,就像当初的自己。只是这笨小子,逃跑也不知道带点钱出来,纯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傻子。
默冉歪着脑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安诺睡觉的样子,摇头叹气,想着若是没有自己救下他的话,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宠物不知道最终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他哪里比得上以前的自己,甚至还没有当时的K懂得知进退。
但是却比K更倔强,比K更有韧劲儿。
稍微调|教一下,肯定又是一个可造之才。
默冉微笑着摸着自己的下嘴唇,如是想到。
于是安诺就留在了这家本应该很熟悉但对于他来说处处透着新鲜感的宠物俱乐部里面。
小M充当了解说,各种为安诺介绍里面的人和物。
比如宠物一般都是按照编号来排序的,特别优秀的又被分配为26个英文字母。
比如宠物“出师”之后,可以有半年的时候来自主挑选合自己心意的人,让他来当你的主人。当然前提是他得肯花钱将你买下来。
比如这半年过去了之后,你还没有将自己“推销”出去,那么就会由老板随意将你送到某个你可能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主人面前。
……
安诺保持着一张面瘫脸听完,然后发现自己已然连震惊都震惊不起来了。
果然是听太多,麻木了吗?
于是几个闲来无事的人又聚在一起玩儿起了飞镖,过着从未有过的颓废而懒散的悠闲生活。
安诺一支飞镖扔出来,正中红心。
哈!
这些小玩意儿,似乎还难不倒他。
枪都摸过,还会奈何不了这一支小小的飞镖不成?怎么说他当初的射击成绩在学校里面也是优异的。
“不如再来玩儿一点更刺激的?”
“嗯?”
安诺玩心大起,将一只苹果搁在了棕毛的头上,命令那人站在墙角不要动,趁着他未反应过来之际,“咻”一下将手里的飞镖射了出去。
“啊啊啊!”与棕毛惊恐的叫声同时响起来的是一声冷哼。
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老板正挡在自己身前,抬起来的右手间正捏着那枚朝他急速射过来的小飞镖。
吓出了一身冷汗。
默冉不屑地看向安诺,说:“小儿科。”
小M连忙将头上的苹果拿下来搁在一边的台子上去,按住一颗扑扑跳的小心脏,跑得飞快。然后默默感慨一下多亏了老板,才有幸让自己逃过了一劫。
“你病好了?”
留下安诺和默冉两两对峙,某人摆出了十分强大的BOSS气场来。
“病好了就给我干活去!”
“额……是是!”
安诺瞬间溜得像脚底抹了油的兔子。
默冉在他身后又是看不惯地一声冷哼。
“不就是个苹果。”他喃喃着:“不就是个苹果!”
捏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就甩了出去。
苹果应声……被钉在了墙上。
安诺回过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自叹不如。
自愧不如!
他想若是哪一天他能变得如同默冉一般的强大,大概也不会任人欺到他头上来了。
但事实却是,他好好的一人民警察先是成为了别人的禁|脔现在又沦落成了一打杂的。
安诺拄着拖把问默冉,“老板,你不会真让我为你暖|床吧?”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啊。”
安诺连忙摇头。
“可是老板,你不是应该为你的主人暖|床吗?”
……
小M顿时在一旁瞪圆了眼睛。
果然应该说无知者无畏吗?在老板如此犀利的调戏之下,安诺竟然泰然自若的反调戏了回去!额,不过可以很明显的看见默冉的嘴角抽了一下。
“对啊,宠物本来就是应该给主人暖|床的。我更不介意把你打包起来送给那边的那个男人。”
“我错了……”
安诺合手告饶,并且恭祝默冉在这场“调戏与反调戏”的战役之中取得了最终胜利。
汗。
棕毛默默地瞅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钟离轩。
男人近日来每天都要到这里坐一会儿,或许是一刻钟,又或许是一小时。
抽支烟,看看文件,顺势再要一杯咖啡,对于别人的搭讪总是爱答不理。
安诺刚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一身的白毛汗都起来,躲得远远地不肯出来见面,后来见他也没什么动作,直接开启了无视大法,大大方方地从他眼前走过去,全当没看见这个人。
“咖啡没有了,请再帮我泡一杯。”
“啊?”
一直闷不做声的人突然开了口,安诺还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这个人居然还会说“请”字。
啧啧。
顾客是上帝。
安诺将咖啡送到钟离轩手上,在他握过来之前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男人抬起眼睛看他,“比起无所事事来,原来你更喜欢端盘子。”
安诺眉毛打结。
怎样啊!
端盘子也是一项正当职业好不好?!
总比被人圈养在家里当废物的好。
男人翘起二郎腿,“其实你没有这个义务。我已经将车子的赔款打给默冉了,想回来的话随时可以回来。”
“谁稀罕。我不会回去的。”
“你已经不欠默冉什么,他不会再让你在这里待着超过6个月的。”
“不关你的事!”
安诺甩了甩手,将糖包和奶块丢给男人,扭头走得相当决绝。
小M凑过来问他,“安诺,你为什么不跟你主人回去啊?”
“我为什么要跟他回去?”
难道他顶替了K的身体,还要连他的意志一并继承了不成?
“可是我们这样的宠物,就是应该要跟主人在一起的啊。”
安诺停下来脚步,不理解地看着他。
“你这个想法很奇怪。首先,我并没有将自己定义为宠物,而且,我一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的,完全可以自己独立生活,为什么一定要依着别人呢?”
小M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半晌说道:“你觉得我的想法奇怪,我还觉得你的想法奇怪呢。”
有手有脚又能怎样,放到社会上一样饿死。没有哪个老板会雇佣一个弱不禁风的宠物来做员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还会大大影响其他员工的效率。
而且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社会上人心险恶,若是被哪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横尸街头都懒得有人看你一眼。
在这个世界里若是没有人护你,根本连活都活不下去。
小M想当时要不是老板救下了自己,他现在可能根本就没命站在这里。
但默冉能护得了你一时,又怎么能会护得了一世。
若是有人愿意为你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保你生活无忧,安全无虞,你为什么不接受?
宠物与主人,向来就是这么一种相依相附的关系。
也是可以让他们在这个世上生活的最好的方式。
“虽然我可以稍稍理解一下你的心情啦,但是安诺,你不要把这个社会想的太简单了。其实很复杂,很可怕的。”
很复杂,很可怕。
小M就是这样子形容这个社会的。
虽然不知道他之前遭遇过什么,但是从自己之前的经历来看,也不是不能体会到。
面对着他如此善意的提醒,安诺只能真心地道一句:“谢谢你。”
“不,这没什么啦。”小M居然有些拘谨,“其实我说这些,是因为拿你当朋友才想要劝告的,你不要嫌我啰嗦才好。”
朋友。
安诺猛然被这个词给刺了一下。然后心中逐渐蔓延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他还能有朋友,还能有人真心为自己着想。
这简直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安诺眨也不眨地盯着小M看,直看得他头发开始发麻,“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没有,你很好。”
安诺将视线转到了一旁去,又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
“老板在哪儿?”
“现在……应该在房间里吧?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
就是聊一聊,问一问。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手腕上的这个环状物去掉?
可不可以让他一直留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剥削他的劳动力还不给他发工资!!!
R你简直就是个黑心老板啊!!!。
带着满腔怨气上楼的安诺俨然忘记了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这项事宜,所以接下来就让他看到了一幕激情四射,香艳无比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另一篇文的属性变成了传奇,这篇文的属性又变成了科幻……内牛,我明明是认真的选的爱情啊……
☆、爱恋
“宝贝儿,有人来了。”
“嗯?”
最显眼地要属那一头艳红色的头发,顺着白皙赤|裸的肩背尽数铺洒在床上,如火一般的妖冶。
长长的黑色猫尾从股|间垂落下来,更为这副画面增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味道。
默冉从男人的欲望之间直起了身来,跪坐在床上,扶住了男人曲起来的腿。
“有事吗?”
声调是说不出来的慵懒。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安诺“砰”地一声将门给撂上了。好像还听见有人在他身后闷笑了一声。
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的面红耳赤,心如鼓捶。
明明以前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的。
过了一会儿,默冉从里面出来了,披散着头发,裹了一件浴衣,拖着安诺踹开对面房间的门就将他扔到了就近的椅子上。
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将安诺禁锢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内,勾起了一丝笑容来。
“安诺小朋友,难道没有人教育过你不要在别人做|爱的时候去打扰人家吗?!”
“我我我错了!谁让你们不锁门啊!”
“因为除了你,这里没有人敢随意进入老板的房间,你知道吗?”
“我错了……”
安诺闭着眼睛再次道歉。诚心诚意,童叟无欺。
闭着眼睛的缘故是默冉修长笔直的大腿就呈现在他眼前,半遮半掩,欲露未露,甚是销魂。
安诺不禁开始遐想那里面到底有没有套内裤。
然后猛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生怕流出鼻血来。
一个大男人长成这副妖孽样子,简直是要死啊!
“要死的是你。”默冉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扯了另一把椅子来坐到了安诺的对面,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安诺顿时觉得自己今天要是不能说个出二四五六出来,对面那个人一定会弄死自己。
“我……那个……什么……”
“抽你了啊!!!”
“可以不当宠物吗?!”
安诺抬起双手急吼吼地嚷了出来。
默冉摸着自己的嘴唇,冷笑了一声。
“不能。”
“为什么?!”
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默冉才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安诺,当你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当中时,是你要去适应这整个环境,而不是要让环境来适应你,你懂吗?”
安诺点头。
他懂。
大道理谁都会说,可真正降临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谁都不会做得好。
“我的命运,至少要自己掌握啊。”
“哼,别扯了……”默冉忍不住笑起来,“虽然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有些事情是生来就注定了的,这个社会就是如此,你不接受也得接受。跟整个世界比起来,你渺小的就跟只蚂蚁似的。你唯一能掌握的,就是去挑选一个值得依靠的主人……”
默冉将撑着脑袋的左手换成右手,从根本处打击安诺,“不过可惜,现在你连挑选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喜欢的是女人。”安诺颓丧道:“难道你们非要我去接受一个男人吗?”
“哈!真是天真的小朋友。”默冉笑得更欢乐,“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还有女人让你来喜欢?死了这条心吧亲爱的,你还不如趁机思考一下,好好想想那种生活方式才是对你最有利的吧!”
“我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不需要什么……主人。”
“面对不听话的宠物你知道要怎么调|教吗?”默冉突然朝安诺凑了过来,“那就是改造他的身体,给他一份敏感的身子,让他离不开男人的怀抱。K……可就被我亲手调|教过。”
“你……”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可都是他的敏感点,只要被人稍稍碰一下,他就会起反应的。”默冉抬起头,“而你……也一样。”
安诺惊恐地看着他停留在自己胸前的指尖,不得不朝后缩了缩身子。
“放心,我不会碰你的。空虚寂寞冷的话,找你主人去。”
默冉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翘着一截光裸白皙的小腿,饶有余味地说:“SEX,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快乐的事。”
安诺哼哼两声别过了头去。
和男人做|爱,也会有快感吗?
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他亲身尝试过,除了第一次悲惨的遭遇之外,接下来的几次都被推到了高高的云端上去。当然,这并不排除其间有药物的反应。
可就在刚才,看到默冉和男人纠缠在一起,竟也有了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悲催的身体和心理完全不处于一条线上啊。
真伤感。
“我想留在你这里。”
面对着安诺最后发出来的请求,默冉给了他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我不养闲人。给你6个月的时间,想通了就给我回去,若是还想现在这样子磨磨唧唧的,我就直接给你打包了扔出去!”
安诺嘴角抽搐,看着默冉起身,还在不停地冲他抱怨,“真是的,K就没有你这么多事儿。让我白费力气。回头给他烧柱香,省得他晚上缠你……”
“额……”
安诺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老板……”
“嗯?”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说。”
“你浴衣底下……是真的什么都没穿吧?”
“……”
默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尾巴也停止晃荡了,然后莞尔一笑道:“对啊,没穿。”
“为什么?”
“这也要向你解释?如果我告诉你说因为你刚才的打断害得我没有尽兴,你是不是要跪下来向我忏悔?”
“额……”
“嘁。是不是觉得我很欲求不满?”
“没有……”
“嘁。脸上都写着呢。”
默冉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安诺,你觉得宠物和主人之间会有爱吗?”
“诶?”
“我爱他。我深深的……爱着我的主人。”
说这话的时候默冉脸上的表情十分光彩耀目,整个人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然后向着门口那里走去,勾起一抹笑容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昭还在等着我。”
“哦,好……”
就在默冉将要出门的时候,安诺突然又叫住了他,“老板!”
“嗯?!”
“没有……我想说,你的头发,真的很漂亮。”
“呵,谢谢。”默冉摸了摸自己的长发,道:“晚安亲爱的,不要再来打搅了哦!”
切。
安诺冲着他背过了身去。
明明都已经有爱人了,还要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着,真是一个不检点的男人。
可是他反复想,反复想,觉得自己对默冉刚才流露出来的幸福表情,竟然是嫉妒。
深深的嫉妒。
就算以前他和芷蓝在一起,也从未有过这样子的表情。
安诺不禁打从内心深处开始好奇起来,默冉这个霸气与温柔并存的人,究竟会有着怎样的故事。
小M的名字叫木李。
是安诺死活追着问出来的,让他M,M的叫着总觉得很别扭。
“禾字边的那个穆?”
“不是,就是木李,木子李的木李。”
安诺忍不住笑出来,“真是特别的名字。”
“还说呢!”棕毛顿时转变为一副气鼓鼓的表情,“S和L那两个家伙总是笑我的名字难听!这有什么好笑的啊!还不都是爹妈给取的?!”
“诶?”
就是那个蓝毛和白毛?
“他们叫什么?”
“唔,L的话,他姓陆,叫陆路。”
噗——
安诺一口水彻底喷了出来。
露露?某白色液体饮料吗?
“那个蓝毛,他叫舒科。”
!!!
舒克!!!
为什么不叫贝塔?!!!
安诺弓着身子狂笑,差点没岔了气。
小M还在很惊奇地看着他,“安诺,你在笑什么啊?”
……
代沟哪代沟。
他一30年前的老古董怀念着熟悉事物的心情这些现代人果断是不会了解的啊。
而这种近乎于放肆的笑也完完全全吸引了在一旁的男人的目光。
真稀奇。
他旁边那个棕毛,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轩,你天天都到这里来,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在男人坚持不懈地出现在这里一个月零一天时,安诺终于忍不住坐到了他的对面。
“不可以吗?”钟离轩抬起头来,淡然反问。
不可以什么?不可以到这里来?还是不可以喜欢上他?男人话中所指安诺不得而知,沉住气闷着声说:“这里有这么多的人,你又何必总盯着我一个人。挑一个更讨喜的带回去,随便你想怎样都可以,这难道不好吗?比如小木看起来就比我要好多了……”
他诚心诚意地开始向男人推销自己的朋友。
在这里没有被戴上宠物环的人那就意味着还是自由的。而棕毛似乎对这个面僵一般的男人十分有好感,若是将他们两个撮合到一块去,不仅可以成就好事,自己也可以就此解脱。
真真切切是一举两得。
安诺的如意算盘打得精,钟离轩却一点都不领情。
“我说过,我不会始乱终弃的。”
“切。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话不投机半句多,安诺抬脚就走。
正好小木急匆匆地过来拽住了他。
“安诺,舒科不理我了?怎么办?”
“诶?你们不是一向要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就……我拉着他一起看你说的那部《舒克和贝塔》了嘛……”
“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个拖人下水的混蛋再次毫不留情地狂笑了起来。
顺便感慨,小木啊小木,你可真是我人生中的开心果。
“开心果”同学在安诺的指导下给蓝毛送去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两个人和好如初。
看着两只猫耳生物滚在一起互蹭着,安诺抖落了一堆鸡皮疙瘩。
这样的场景——
其实还是挺有爱的。
说到底,自己不应该去妄测别人的心思。而且总觉得在潜移默化之中,他似乎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
一点儿都不能妄下定论。
宠物与主人之间可以互相产生爱恋,那么……宠物与宠物之间呢?
只有6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挑选自己的主人,选不到就会被默冉随意“打包派送”出去。
小木还剩两个月,蓝毛只有一个月。
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每当被人询问起来的时候,总用着各种理由来搪塞。
比如自己长得不好看,比如没有人会喜欢他,比如蓝毛应该比他更着急。
“你觉不觉得,你关心‘舒克君’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于你自己了?”安诺熟稔地抓着他的尾巴坏笑,小木顿时举手投降。
“你有没有看到他额角上面有个疤,是我失手砸出来的。有些人不喜欢宠物身上有伤痕,特别还是在脸上,所以我总觉得挺对不起他的。才希望他能先找到一个好主人,然后再考虑我的事情……”
“真的只是这样?”
小木满脸委屈,“是啊。可是那个家伙非但没有动作不说,听到我想要为他介绍,还骂我……”
“你半夜溜进他房间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棕毛突然脸红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他把你给踢出来了。”
“安诺你不厚道。”
“怎么会?我正在想要不要去请求老板让他批准你们两个在一起。”
“不要想了,没可能的。”
“为什么?”
“老板说……两只宠物在一起没前途。”
“嗯。那确实。”
两只猫耳生物窝在一起嘀嘀咕咕,唧唧哝哝。
“不行你就威逼利诱,逼迫他让你们两个在一起。”
“……怎么做啊?”
“比如威胁他若是不答应就将他主人的名字散播出去……”
“老板主人名字叫做方昭啊,这不是秘密的。”
“……那就威胁他若是不答应就将他的年纪爆料出去!”
“我不知道老板多大了……”
“我知道啊,他今年不是……”
“安诺,你完蛋了,老板现在就站在你身后瞪着你呢。”
……
……
……
在一声惊叫着的“唉呀妈呀”之后,安诺“哧溜”一下钻进了桌子底下,耗子见了猫似的,抱头躬身,不堪入目。
然后一点点地从默冉脚底下将自己那一条软趴趴地毛绒尾巴拽了回来。
满脸血泪。                        
作者有话要说:先预告一下吧,下章会是默冉的番外……俺真心稀罕这个老板啊o((≧▽≦o)
☆、番外:默冉(上)
其实宠物往往是看不出年龄来的。
外面关于默冉的种种传闻与猜测,大多数都是不怎么靠谱的。尤其是在年龄这块,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美人,凭着他爱歪着脑袋装嫩这一点儿,说他顶顶不超过30岁,默冉由着他们去猜测,享受着他们的赞誉并在心里偷着乐。只有安诺,随口就扯了一个38。
这个数字深深地刺痛了我们的默大老板,想起来就觉得揪心。
虽然不算老,但也终究是步入中年大叔的行列里面了。
在这将近度过了人生的二分之一的时间里,默冉遇到了他生命里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另一个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个将他从丧尸的利爪之下救了下来,另一个在他最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解救了他。
少了哪一个,他都没能力走到今天。
只是对于第一个的印象他已经完全模糊了,另外一个却成为了他现在的主人。
之所以要说现在,那是因为默冉的头一个主人并不是方昭。
方昭看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冒着大雨从垃圾箱里找吃的,吞了一个发霉的面包,结果胃部开始绞痛,疼得他在地上打滚,冰冷的雨水浇下来使他一阵一阵的直哆嗦,所以看到有人朝他走过来,神识不清地下意识就问:“你是不是来抓我的?”
“不是。”男人撑着伞蹲下来,为他遮住了泼天的雨势,手指伸过来,细心地揩掉了他脸上的泥。
修长的,温暖的。默冉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温柔的嗓音在雨中听起来格外迷人。他却保持着那一分警觉性,没有开口。
男人不禁笑起来,“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呆怔了好久好久之后,默冉终于将自己脏兮兮的手搁在了男人宽厚的掌心之中。
在当时看来,他觉得能笑得这样温暖而且美好的男人,怎么样都不会是坏人。
所以就跟着他回了家。
听男人的话洗了澡,吃了药,对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手足无措。
虽然觉得男人不会是坏人,但愿意跟着他回来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他自己反正是穷途末路了,还不如豁出命来赌一把。
从未料到男人竟会对他这么好。
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眼泪却一下子汹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眼前的碗里面。
除了他的父母之外,还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好过。只是父母在丧尸来临时丢掉了性命,而他竟也莫名其妙地变了个样子。
那是一段很混乱的经历。
丧尸潮刚刚退去不过数年,竟又突然冒出了一些长着猫耳模样怪异的人。整个社会完全是紊乱无序的,人心也在这混乱的社会里动荡不堪。
很难形容在看到自己身上那多出来的东西时是个什么心情,完全无人庇佑的默冉每天都生活在紧张与惶恐之中,后来更是遭遇了人贩子的拐卖,将他高价卖给了当时一个很有钱的老头子。
在这样一种大环境之下,也总会有人沉浸于纸醉金迷之中不可自拔。
老头子生性风流,在床上还总是有些变态嗜好,喜欢折磨那些娇弱柔美的少年人,而这次在社会上冒出来的猫耳生物更是对足了他的胃口,几乎收集了一打来供他亵玩。
在这一打里面,默冉偏偏又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那时候的默冉还是一头黑色的头发,不过大概是营养不良的关系,显得又细又软,还很容易断。老头在床上扯着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蹂躏着他那时还略显青涩的少年身体。若是自己不行了,就将那些骇人的玩具一个一个在他身上试过。
几乎整晚都在惨叫求饶中度过。
没有一个人会来帮他说话,那些宠物们虽然同情,但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着这样的厄运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社会上开始有了“主人”与“宠物”这种别样的称呼。
直到那个纵声□的老头子猝死在床上。
默冉还被他压制在身下。
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一会儿,狠狠地将他推到了地上,对着他的尸体狂笑了起来。
然后,他便逃了。
走之前拿走了老头子一笔很大的现金,却几乎不敢在人前出现。整日活在恐慌与害怕之中,生怕老头子的人来将他抓回去,再过着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流浪了几个月,待到身上的钱尽数花完之后,默冉头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他什么都不会。
没有保护自己的本领,更没有挣钱的途径。
在这个残酷的社会中,他活不下去。
苟延残喘着是为了什么,若是死了,那不就是一了百了了。
默冉闭起眼睛来,笑自己可笑。
他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在这里,遇到了方昭。所以问他是不是来抓自己的。所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在了男人衣服上。
“为什么这么害怕?”
默冉揪着男人衣服的手泛白,“是我杀了他……老头有心脏病,每天服用的药物都不能过量……我偷偷地加大了剂量,每天加一点,然后……他终于死了,我终于让他死在我面前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很聪明。”方昭由着他缩在自己怀里面发抖,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柔声道:“没事的,相信我。”
男人说没事,于是便是真的没事。
老头的生活作风本来就不好,这下猝死在床上几乎人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闲聊时忍不住拿出来提两句,没有一个人关心那个当时跑掉的小宠物。
默冉隐隐觉得方昭是个厉害的男人,但看他一派温润的样子,又说不出他厉害在哪里。
方昭让他安心住着,可他心里仍会觉得隐隐的害怕,怕这种生活全部都是他的幻觉。
一觉醒来后,他便又什么都没有了。
默冉说:“我可以和你睡一个房间吗?”
“为什么?”
“我醒过来看不到你,会觉得很害怕。”
“好。”
默冉说:“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吗?”
“为什么?”
“夜里很冷,地上太凉了,我冻得睡不着。”
“好。”
有些话说出来了,得到了肯定的结果。
有些话不敢说,隐藏在心中,由着自己去品尝个中的滋味。
对于默冉来说,方昭就像他的神一样,带他回来的第一天就对他说“将以前的事情都忘掉吧,你现在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然后一点点地用属于自己的温柔彻底抚平了他心中的伤痕。这样子的一个人,让他既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却不知道在他宠溺地叫“宝贝儿”的时候,就已经溺死在了他的温柔之中。
默冉说:“可以不要再睡在一张床上了吗?”
“为什么?”
“天气热了,我会打呼噜,我怕踢着你。”
“好。”
三句话三个意思,默冉的窘迫无人可比,方昭仍是淡然地点头说好。
这让默冉更是痛恨起自己来。
这么一副敏感的身子,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龌龊了起来。
对着男人温柔的目光就能起反应,想象着男人的触摸就能射出来,默冉将喘息全部压抑在被子里,死死地咬住了被角。
明明连最狼狈的境况都在男人面前现眼过了,却怎样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
怕他嫌弃,怕他会觉得自己下流,怕他丢弃自己。
丢掉这样一个肮脏不堪的人。
男人白天的时候会出去,默冉就在书房里一本一本地啃着那些或有趣或枯燥的书籍,想着自己就算不能与他比肩,也总比当一个白痴来得好。
直到方昭那天又领回来一个同他一样的猫耳少年来。
方昭跟默冉说过自己的计划。
现在这个社会太乱了,像默冉这样无依无靠的宠物,即便活下来也是一个死。所以他想在他们找到主人之前,为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居所。
对于他的话大概是不需要质疑的。只要男人想,就一定可以做得到。
只是收留了那么多的宠物,遇见了那么多的人,没一个是像默冉这样子落魄的。
所以头一次没有将宠物带去店里,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家。
男人很少带人回家的。
只是很少,却也不是不会。
默冉说:“你也总是对着别人叫宝贝儿吗?”
“为什么会这样想?”
“对不起。”
“你没有错。宝贝儿,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
因为方昭将自己的床让给另一个宠物了。默冉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想着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好了。
感受着男人绵长的呼吸声,要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在他怀里颤抖呢?
方昭的手突然攀上来,“别忍着,对身体不好的。”
默冉的喘息一下子惊惧起来。
一边沉浸在快感当中一边害怕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结果。他到底还是没用,到底还是没有克制住,到底还是释放在了男人手上。
他以为男人会做到最后的,却就此停了手,重新躺了回去,示意他睡觉。
默冉说:“昭,我喜欢你。”
男人说:“晚安,宝贝儿。”
怎么可能还会睡得好。
后来两个的情况便颠倒了过来。默冉开始在白天出去,方昭会留在家里,陪着另外一个人。
这么多年,他也终究是会成长。
他开始做着和男人一样的工作,遇到那些无助的宠物,就将他们领到店里去。可以说是方昭创建了这个宠物俱乐部,默冉却一手将它给发扬光大了起来。
只是那个时候他总会站在窗外,看着屋里的人趴在男人身上讨好,然后被男人一点点地推拒开来。
似乎对谁都是这么淡然自若的。
默冉想若是男人不喜欢自己,那就让他需要自己好了。
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让方昭离不开他,只要不被抛弃,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最后先离开的还是屋子里面的那个人。
方昭亲自为他挑选了主人,亲手将他送了出去。
又过回了只有两个人的日子,彼此之间都稍稍有些尴尬了。
默冉常想他和方昭算是怎样的关系呢?
朋友?家人?主人?还是……恋人?
最后一个,可望而不可及。
默冉说:“昭,我喜欢你。”
方昭说:“知道了。宝贝儿。”
男人很是洁身自好,推拒着周身各种各样的诱惑,对于默冉,也总是点到即止的感觉。
默冉尝试着改变这样的现状,却总是一派涂地。
直到后来方昭阻止他爬上自己的床,对他说:“默冉,你也去找一个主人吧。”
像是一桶冷水浇下来,使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下雨,一下就下小冰雹……冻死了o((⊙﹏⊙))o.
☆、番外:默冉(下)
直到后来方昭阻止他爬上自己的床,对他说:“默冉,你也去找一个主人吧。”
像是一桶冷水浇下来,使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男人从来没有这样直接的叫他的名字。
从来没用用过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你不就是我的主人吗?”
“我们之间并没有这样的协议。你是自由的。”
“我不要!!!”
默冉用最大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话。
还以为方昭对他是有感觉的,对他跟对别人是不一样,原来……都是他的错觉吗?
“昭!昭,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我只是喜欢你也不行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啊……这样,也不行吗?”
男人摸着他长长一些的头发,表情有些不忍。
“感激并不等于感情。你也许只是……把我当救命恩人罢了。”
默冉顿时连呼吸都凝滞了。
一股细弱的疼痛感从心口蔓延开来。
却比他当时胃绞痛到快要死掉时更让他痛不欲生。
“方昭!你怎样说我都可以!但你凭什么质疑我的感情!这么多年了,你明明都看到了的不是吗?装着不回应也就算了!要扔掉我干嘛不早点扔掉!你也就不会在今天看到我下贱地爬上你的床了!”
默冉为此头一次发了脾气。
却又抱着男人的腰哭起来。
“昭!昭,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我只想让你一个人当我的主人啊……求你了……”
他的强大会表现在外人面前,但是他的卑微却只呈现在男人的眼前。
方昭摸着他的头发,“我不想耽误你。默冉,你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
又拿这种无聊的话来敷衍自己。他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哪里会存在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不过是他拿来拒绝自己的借口。
默冉说:“你是嫌弃我脏吗……”
男人说:“不是。”
“你知道我从未嫌弃过你。只是……我要不了你。”
“为什么?”
“默冉,我不行的……”
“我不要听!你为什么总要拿这些有的没的来敷衍我!我忍了这么久,不是想听你拒绝我的啊!我爱你,昭,不管什么时候,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从今天起,我就认定你是我的主人了……”
默冉说着就欺身吻了上去,将那人所有欲言未止的话堵在喉间,只是趴在他身上磨蹭了半天,没有得见那人半点反应。
默冉呆愣了半天,不敢置信地蹲□子去解男人裤子的拉链。
他用嘴巴为男人来做,那东西却依旧是软趴趴的,没有半点生气。
方昭将视线转了回来,“宝贝儿,放弃吧,没有用的。”
默冉再一次,狠狠地哭起来。撕心裂肺。
说是不行,便是真的不行。
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所以总是对人那么的淡漠。
所以总会在别人贴上来的时候,显得那么的抗拒。
所以总会在帮助完自己后,转过身就沉沉地睡过去。
那个时候,他是在想什么呢?
默冉不敢想。
他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将抽噎的声音压抑在自己的喉咙间。
“为什么?”
“小时候受到过惊吓,便再也不行了……”
“为什么……”
不是问方昭,更像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质问。
眼泪顺着掌心滑落下来,他替男人觉得不公平。
“宝贝儿,别哭了。”
方昭蹲下来,替默冉拭泪。
却也找不出什么话好说。
作为一个主人,无法满足自己的宠物,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他给不了默冉幸福,便不能阻止他去寻找幸福。
只是强装出来的强硬,在那人的眼泪之下,溃败地一塌涂地。
他放不了手。
对默冉残忍,对自己也残忍。
默冉说:“昭……你真的……不爱我吗?”
方昭说:“我就只对你一个人叫过宝贝儿而已。”
若是可以那么轻易地放开,他也就不会将他留在身边这么久的时间了。
默冉吻上他,一点点地从眉心吻到嘴唇。
他热情似火,他却依旧是淡漠如初。
眼泪落到嘴巴里,又苦又涩。
只是这样抱着,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晚上睡觉却成了一种煎熬。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不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
做什么都缓解不了他身体上空虚与饥渴。
默冉觉得愧疚,方昭觉得无力。
男人说:“受不了的话,你就走吧。”
默冉使劲儿摇头,长长的尾巴缠绕上他的手臂。
“我不走。你是我主人。”
宠物是不会背弃自己的主人的。
方昭揉着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前落下一个极为浅淡的吻。
于是默冉便又再次攀了上去。
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要为之,结果换来的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时间长了,他大概也就会死心了。
方昭是这么想的,却完完全全低估了默冉的韧劲儿。
他拖了一大箱子的玩具过来,几乎可以说出每一样东西的用法以及特性,那些过去只是看一眼就会使他惊惧地全身发抖的冰冷物体,现在被要求着主动用到自己身上。
只要是方昭就可以。
使用对象不一样,大概感觉也会很不一样。
方昭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制住他,“对不起。宝贝儿,你别这样。”
“不……”默冉有些痛苦的掩住了脸,“是我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淫|荡了……对不起……”
对着他拼命道歉,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被人调|教成这样一副不堪入目的样子,心里俨然是遮掩不住的悲哀。
和昭在一起会痛苦,但是离开昭……他一定会死。
男人握住了默冉的手,说:“我弄痛你也可以吗?”
“嗯……”
这种无奈之下的举动,却是当时对于两个人来说最好的选择。
于是方昭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一点点地解开了默冉的衣服扣子。
默冉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缩回自己的手来,发现手指被一枚闪闪发亮的乳钉给扎到,指尖一颗颗地冒出了血珠来。
方昭便停下了动作,将他的指头放到嘴巴里吮吸着。
唇边被染上一抹艳色。
有血的味道。
默冉垂着眼睛,惊讶地叫了男人的名字:“昭……”
然后突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翻找出箱子里一枚精巧的刀片,一下就在掌心处划开了一道深长的口子。
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顺着手腕滴落到地上。
“宝贝儿。”
“你对血……会有反应是不是……”默冉突然笑了起来,将掌心上的血一点一点地抹到了胸前去,血珠从□处滑落,白皙的皮肤趁着殷红的血渍,形成了一副无比妖冶的画面。
“昭……舔我……好不好……”
男人的喘息前所未有的粗重了起来。
所以那一箱子的东西其实都是没有用的。默冉在方昭一向温和的眼眸里看到了他对自己呈现出的赤|裸|裸的欲望,这使得他全身的躁动因子都兴奋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与他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血腥气的味道更是刺激着两人的神经。从未有过的快乐感受几乎淹没了他整个人,一想到这个与自己痴缠欢爱的人是方昭,全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想到自己正被他的爱人狠狠占有着,快感就成倍的朝着他汹涌而来。于是两人就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与淡淡的血腥气之中,完成了一场极致到了极点的性|爱。
事后方昭将默冉的伤口包扎好,却又总是被他给扯开来。反反复复的,怎么也好不了。
方昭说:“不要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
“可是……”
“我是你的主人。”
默冉便将话给咽了回去,“是。我的主人。”
方昭说:“你的主人,很变态。”
默冉说:“我的主人很变态,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这么变态的主人。”
方昭便会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明明当初还是个哭哭啼啼的,被自己从垃圾箱里捡回来的小鬼。到底把他惯得这样的无法无天。这样的……让自己离不开。
方昭完全将店交给了默冉打理,自己甘愿退居到了幕后。
对外,他好像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大老板,可是对内,他不过仍旧是自己的小宠物罢了。
方昭说:“不一定要是血,只是对于红色的东西,我会比较敏感。”
“真的?”默冉半信半疑,“可是平时看到红色的时候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啊……”
“宝贝儿,你是不一样的。”
于是默冉便去将头发染成了红色,将衣服换成了红色,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处刺了一个血红血红的“昭”字。
“为什么总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
男人不喜欢他的行为,所以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心疼地舔舐那个针刺过的地方。
有种隐隐的疼痛感,又有种彻骨的兴奋感。
“对不起……我可以……任你处罚……”
默冉撑着胳膊喘气,想着即使是处罚,也足以让他幸福的晕头转向。那一箱子的东西非但没有被丢掉,反而会在闲暇时拿出来当情|趣玩,然后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向快感的巅峰,感觉果然是大不一样。
“宝贝儿,不要让别人看到这个字……”
他不怕方昭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若是哪天男人完全不愿意理他了,那对于默冉来说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世界末日。
而他也庆幸男人永远是当初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男人,能遇到这样的主人,他何其有幸。
头发未长长的时候,默冉会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过来挑逗男人。
头发长长以后,默冉会直接摘下帽子挑逗男人。
总之,无时无刻不在挑逗男人。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所以甚至想把那一双黑色的猫耳和猫尾也染成红色,方昭冲着他笑:“你是想把自己打扮成红毛怪物吗?”
其实这一头火红的长发就已经够了。
方昭亲吻着默冉的发丝。其实他现在不需要任何的刺激,只要面前站着的是默冉,只是他一个人,就够了。
默冉对着镜子唉声叹气,说:“我发现我都有白头发了。”
“你头发不是染的吗?怎么看出白色来的?”
“……真不配合。”
默冉走过去坐到男人腿上,“要是哪天我变老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该担心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把他捡回来时是什么样子,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而男人脸上开始有细小的皱纹冒出来。
默冉说:“你是我主人,到老都是我主人。”
方昭说:“比起主人来,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爱人。”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协议,也从未被宠物环之类的东西束缚过,来来去去不知道看过多少主人与宠物的离合悲欢,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眼中深深羡慕的对象。
头发只为这一个人而留,不足以为外人看。
默冉扯着卷边儿的帽沿,回头笑道——
“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个M……
☆、偶遇
风和日丽的天气,安诺一个人不急不缓地走在路上,思虑重重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辆黑色的车子急速地从他身边开过,而后突然又倒了回来,和安诺保持着同样的速度,齐头并进着。路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样的情况,猛然收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那辆车子。
他是不是又要遇到不好的事情了?
出门的时候默冉将一顶帽子扣在他脑袋上,嘱咐他小心点。想着有默冉在背后撑着,估计也没有什么人敢再来动自己,那么,现在这辆车子里面的人……是谁?
黎啸缓缓地将车窗玻璃摇了下来,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好久不见啊!小家伙。”
安诺冲着他回了一个十分僵硬的笑。
吓死了。
他还以为是那个面瘫男人。
“你一个人吗?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
黎啸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没得到一个回答,不禁长长地按了一声喇叭,“说话啊,小家伙?”
安诺看向他,“这个称呼很恶心,不要叫。”
“哦,好吧,安诺小家伙。”
于是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情景,安诺慢吞吞地走着,黎啸在一旁慢吞吞地开着车跟着。
只是路上的那人一句话都不再搭理车上的那人了。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管在哪里都永远是一条至理名言。
钟离轩曾经警告过他不要接近黎啸,安诺心里其实还是挺认可的。因为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亲身经历过的事实已然非常深刻地告诉了他——在这个世界几乎就没有彻头彻尾的好人,就算有,也不会让他踩狗屎运一样的撞上。那么,这个生着一双桃花眼还在男人公司担任副总的男人,便更是被安诺列入危险之列了。
“你到这里来干嘛?”
黎啸看着安诺停了下来,便也跟着下了车,看着满目的瓦砾废墟,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安诺脸上——还是看美人儿比较赏心悦目。
同欢路。
路牌上清晰地写着这样三个字。路名30年不曾变过,景观却跟以前完完全全的不同。
怎么样都算得上是一条比较热闹的主干道,现在却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废砖废瓦。
“这一片都被拆了,要做商业开发区来用,工程还是我们公司负责的呢。”黎啸说:“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再过两年,估计就能看出点模样来了……到时候你再过来玩儿……”
“不要跟我说这些。”安诺突兀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这样一副情景,心中有些惘然了。
“这里以前是我家。”
“咳咳……”黎啸将头给偏了过去。
说什么不好偏偏切入了这样的一个话题,唉,真是糟糕啊糟糕。
安诺的衣服被风吹得扬起来,炙热的阳光使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他执着的想到这里来看一看,是为了什么呢?明明知道过往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了,难道还想从这断壁残垣中找寻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吗?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难道还能回到过去不成?
明知道一切都不复可能,却仍是抱着那一点微渺的念想,怎么也不肯接受眼前的现实。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呢?
许安诺,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放弃吧。
对于这个世界,你只有死心与认命。
“失去亲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啊?”黎啸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惹来安诺惊异的目光。
“看着自己的家变成废墟,肯定会觉得难过的吧?唉,可惜我是孤儿,不太能理解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也不太理解家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定义。”黎啸摊了摊手,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道:“小时候是被阿轩的父亲收养了,说到底不过是给少爷做个玩伴儿而已,现在还得替他掌管公司。亲情这玩意儿对于我来说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我倒是相信,与其靠别人,还不如真真实实的靠自己……来获得一切。”
安诺蹙起了眉毛。不太明白这人颠三倒四的,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
“你似乎……对他很不满?”
“哈!”黎啸突然笑起来,“开玩笑!他可是我上司,我哪儿敢对他不满啊……不然以后没人给我发工资了可怎么办……”
看着那人夸张的模样,安诺不屑地切了一声。
“倒是你。”黎啸又将玩味的目光转向安诺,“听说你一直不愿意跟他回去。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讨厌他?”黎啸啧啧两声,“没想到风光无限的钟离大少也会有人讨厌,真是神奇啊……”
安诺又皱眉,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不是讨厌,而是憎恶。
他恨这个男人,恨得想要亲手杀了他。
但这些又怎能为外人所道,所以安诺对着黎啸挑眉,“像他这样的二世祖讨厌的人多了去了吧,难不成我还能是第一个?”
“二世祖?”黎啸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你平时该不会就是这样说他的吧?怪不得啊怪不得……”
怪不得那人原本就黑的脸现在更黑,整天都像更年期末期一样。
连一个小小的宠物都奈何不得,钟离轩,枉我对你青眼有加啊。
“安诺,你可真是有趣……”黎啸将手搁在安诺的头上,隔着帽子捏那一双尖尖的耳朵,整个人都笑弯了眼睛。
安诺拂开了男人的手,冷淡道:“你是他的人,最好离我远一点。”
“啧啧,这种废墟一般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几个人会来,我要是想做什么还不早就做了,直接将你打晕了拖上车,开到我的家里,把你绑在床上……”
安诺将手插进兜里,眼珠子转了一圈,哼声道:“你不怕没工资?”
黎啸怔了一下,随即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安诺瞟他一眼,不禁伸手将帽子的边缘扯得更严实了一些。
桃花眼一弯,某人笑得有点像只狐狸。想着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钟离轩,你就这样子放任你的小宠物随意的在外面跑,可真是大大的失策啊。
“这个地方,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安诺问道。
“嗯,会被建造成一个大型的游乐场所,到时候你再过来的话,我免费请你玩儿。”黎啸摸着下巴,对着他绽放出一个无比真挚的笑容。
“为什么?”
“对于喜欢的人,总得有点表示才成啊。”
安诺嘴角抽搐。“不用了,黎大副总还是多为自己的仕途考虑得好。”
没有办法,总是搬出另外一个人来压他。这种感觉让安诺有些怪怪的,黎啸却一点都不在乎安诺的刻薄,甚至还提出要主动送他回去。
“放心吧,我又不会吃了你。保证责无旁贷地将你送回默冉那里,而且全程免费,你觉得怎么样?”
于是安诺就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而事实也证明,黎啸是个绝对守信的人。
车子在俱乐部门前缓缓停下,男人突然又将车窗玻璃摇下来,“喂!”
“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安诺的眉毛拧在一起,想着这人说话怎么总是古里古怪的,一点都不爽快。
“那又怎样。”
“阿轩没有这样说过你吗?”
“没有。”
“呵……那就算了……”
安诺忍不住挑了下眉毛,黎啸摸着自己的下巴,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任谁都揣测不透那里面包含的意思。
“安诺,你有没有想过阿轩为什么非要你来当他的宠物?”黎啸拖着腮,对着外面站着的人道:“其实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离得近了,才能掌握他人更多、更致命的弱点。”
安诺呆立着,看着男人冲自己挥手,驾驶着车子一路绝尘而去。
突然就觉得脊背发寒。
他把帽子摘下来,刚走进店里,还未从黎啸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居然就撞见了一幕鸡飞狗跳的场景。
“L!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简直不安好心!”
这是……小木的声音?
什么情况这是?
打架斗殴?
安诺瞪直了眼睛,被眼尖的小木瞬间给拖到了战火中心,怒气冲冲地说:“安诺你来评评理!”
“我们几个的事情,你扯一个外人来评理算什么?!”开口的是地上的白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身上一道一道又一道地都是被抓出来的红印子,就连衣服都被扯破了。
听他这么一说,小木顿时又怒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么不要脸的去抢别人主人!你还有理了不成!”
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继续上去跟他掐,被一旁的蓝毛死死地抱住了腰,只能挥舞着四肢胡乱扑腾着。
“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来呀来呀你来掐我呀!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M!你冷静一点!M!”
安诺置于他们中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感觉,就跟以前到了乱糟糟的事故现场了一样。
围观的,路过的,打架的,劝架的,破口大骂的,寻滋挑衅的……真是热闹。在一片唧唧呱呱声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一支胳膊扯着嗓子就喊:“警察!统统给我安静!!!”
这一嗓子嚎出来——世界果然是清净了。
安诺的冷汗也下来了。
面对着无数双投射过来的疑惑眼神,竖着一双猫耳的“警官大人”表示各种的……压力很大。
“那个……你们谁?嗯……小木,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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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端
事情其实很简单。
简单说来就是蓝毛最近和一个男人走得十分亲近,很有希望让这个男人成为他的主人。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白毛,横刀夺“爱”,就这么和男人黏糊不清上了,而男人似乎也有点动摇,比起蓝毛来,他似乎更愿意出钱来领走更令人中意的L。
所以小木当场就恼了,永远为舒科着想的他撸起袖子来就跟白毛干上了。
颇有点不死不休的架势。
于情于理安诺都是站在小木这边的。
只是默冉迅速地出现,迅速地听完了整个经过,然后迅速地为整件事情下了决断。
男人可以随时过来,一手交钱,一手给人,白毛就此归他所有。
拍板定论,再无更改。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吱声了,安诺看着棕毛蔫头耷脑的样子,忍不住开了口,“老板,你不觉得这样子有点不公平吗?”
“你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搅缠不清楚的人瞎出什么头!”默冉朝着他瞪过来,“我好歹也是个生意人,当然要做对自己有利益的事。再说他们主人与宠物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我做什么要去干涉!”
“自己没本事看住你的人,那就从你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别在这儿吵吵闹闹地撒泼耍赖,丢人死了!”默冉照着小木和蓝毛脑袋上一人给了一巴掌,抬脚将他们踹回房间里,“通通给我去面壁!”
于是直到晚饭之前都再没有见过两个人的身影。
安诺想着小木那不甘不愿撅起来的嘴巴,简直都能挂个油瓶了。
而蓝毛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就连被人抢走主人这种事他表现出来的情绪都还没有小木强烈。
是不是心中有了一个在乎的人,对于其他的事物就一点都无所谓了呢?
但是蓝毛最多也只能在这里再待7天了。
不是自己走,就是被默冉送走。
半点不由人。
来到店里也有挺长的时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跟着看了不少。
有过得好的,也有过得不好的。开开心心地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了,结果还没过一段时间便又被送了回来。甚至有更糟糕的,直接被主人给肆意抛弃在荒郊野岭,活不活的下来大概都是一个问题。
毕竟没有人会如同默冉一样的幸运。
主人是自己选的,路也是自己选的,就算默冉再强大,也只能为他们提供暂时的保障,而不是完完全全的保证。
所以安诺对于这些宠物们最大的认知就是——身不由己。
而他自己,也是属于这身不由己当中的一员。
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你弱小,你无力,你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谁让你跟别人不一样。
安诺看着茶几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面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耳朵。
看得多了,竟然也觉得习惯了。
真奇怪。
“许安诺!”
结果还没有从自己的遐思中回过神来,就被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席卷,男人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推倒在了沙发上,高大的身材瞬间将他笼罩了起来。
“钟离轩,你疯了!”
“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离黎啸远一点吗?为什么不听?”
“是他自己缠上来的!关我什么事!”
“他跟你说了什么?”
安诺沉默了。撑起胳膊来仰视着男人,忽然开口道:“我说,你这样成天盯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难道不嫌累吗?”
钟离轩哼声,捻着安诺的头发,“你是我的。”
安诺不屑地将头撇了过去。又来这套,车轱辘话反复说,这男人真没创意。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是不是长得很像什么人?”
这下轮到男人沉默了。
钟离轩的目光沉了又沉,手指间缠绕着好几根被扯断了的金色头发,“我警告你,黎啸说过的话,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相信,一个字都不要。他这种人,你惹不起。”
安诺哼笑一声,“放心吧,你们两个在我心里,根本没有一个好鸟!”
“但最起码,我是你主人。”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大言不惭,安诺顿时生出一种“啊,又来了”的心理,讽刺道:“那么主人,你可以从我身上起开了吗?”
“……”
“还是你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场上演强|奸戏码?”
“……”
于是两人总算恢复了比较正常的对话场景。
钟离轩摸出烟来,“你的口齿伶俐程度倒是越来越长进了。”
“谢谢夸奖。”安诺微微侧过身去,漫不经心地将手插进口袋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将这男人一拳给揍趴下就好了。
“想好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我不会回去的。你在我身上耗着也没什么意思,早抽身早好,还不如快点另觅新欢去。”
“你可真固执。这对你没好处的。”
“无聊。”
你是我的。我是你主人。这对你没好处。
就这么三句话要颠来倒去的说,这难道是口头禅吗?而且还是只针对自己一个人的口头禅。
不过车轱辘话他压根儿就不想听,还不如回房间睡觉去。安诺打了个哈欠,踢踢踏踏地就朝房间走去。
男人倾过身子,用力地将烟头给捻灭在烟灰缸里。
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回来,但是许安诺,你究竟还有多少日子好待。
恐怕到时候,你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主动回到我身边来。
这个时候从蓝毛的房间里传出争吵的声音,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又是小木跑到他房间里了。
一个性子直,一个脾气冲,说不了几句就会爆发成唇枪舌战,然后蓝毛就会直接将小木丢出他的房间。
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咆哮:“管好自己就得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不就是个主人吗,我明天就找来给你看!”
“王八蛋!你敢!”棕毛用力地擂着门,“你要真敢去找那个人我就跟你绝交!我再也不理你了!我不给你做早点了!我也不陪你看动画片了!我……我从此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求之不得呢!像你这样黏人的家伙我巴不得你离我越远越好呢!想着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你了我真是高兴都不及了!”
“舒科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你好。你……”小木抹了一下手背,用力将怀里的东西砸到了门上,似乎还嫌不够解气,又狠狠地踹了门几脚。
“混蛋!!!”
这一声怒骂过去之后,走廊里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安诺走过去将那个很大的玩偶熊给拾了起来,看着小木跑远的方向,正准备去敲蓝毛的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闷闷地吸气声,迟疑了一下,便缩回了自己的手,抱着那个硕大的玩偶熊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有多幼稚,还会喜欢这样毛绒绒的玩偶。安诺将它摆在床头,忍不住对着它笑。
只是默冉说,宠物和宠物是没有前途的。
那么,小木和舒科之间,就算再怎么喜欢,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再看过去之时,表情便又变得忧伤起来。
只是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情。何况就算他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然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
安诺躺在床上,忍不住想他最后的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默冉说给他半年的时间,眼瞅着就过了一半,他似乎一点作为都没有,既无法让男人死心也无法让自己死心,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拖延下去吗?
拖到最后,还不是要重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彻底死心啊!安诺扯着自己的头发,思虑重重,就连睡觉也不安稳。
梦里喘息声,呻吟声交缠成一片,他还在拼命地要求着更多。激烈的撞击无休无止。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到禁锢着自己的胸膛和手臂十分的强健和有力,于是在一个重重的顶撞之下,他……
他被吓醒了。
身体发热,脸颊发红,喘息未定。
居然会做这样的梦,太神奇了。
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呢,想来会对他作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也只有那一个变态!
可是他自己,又哪里会有像梦里一样的饥渴样子!
所以才是……太神奇了。
宠物也是会有自己的欲望的啊……
安诺怔了一会儿,摸了一下自己发热的脸,慢慢地将手朝□探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便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不管用……
不管用啊!!!
很难形容这种想抓狂又无力抓狂的窘态。
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在无比安静地房间里被放大的连他自己都不忍心听闻了。
自己确实很久都没有做过了……
但是……
也不至于……
非得要那个样子吧!
安诺将脸颊埋在了枕头上,身体弓起来蜷缩得像只大虾一样。无法得到纾解的欲望在体内躁动着,烧红了一张脸,白皙的皮肤上也渗出汗液来。
不行了……
因为是宠物,所以身体也是不一样的吗?
安诺瞪着一双眼睛,咬紧了牙关,抖着手再次朝探向自己的□,然后将长长的指节用力送了进去。
呼。
没救了。
“你脸色不好,晚上没睡好吗?”
第二天关心他的不是始终跟他关系要好的小木,而是在一旁的舒科。
“没事。”
安诺看着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想着他和自己还不都是半斤八两。
然后将那个玩具熊送到他手上,“这是他昨天留在你房门口的,拿着吧。”
“谢谢。”蓝毛接过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就是小孩子脾气。”
“你们吵什么?”
“唉。他嫌我整天得过且过不思进取,活该没人要。我就恼了,说明天就找个主人来给他看看。”
“那不是挺好。”
“一点都不好。我就是气他,纯粹想看他跳脚的样子。”
“为什么?”
“小木不会让我和那种人在一起的,那人虽然对我不错,看上去也和善,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有S|M的癖好。被他领走的人没过多久就被送回来了,身上全是伤。那个家伙啊,就是爱替人瞎操心,其实我都不指望什么了,日子到了就随便被老板送出去好了,老板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
“呵,那你们还吵,好日子可就剩这几天了啊。”
“我知道,我会去跟他道歉。”
蓝毛挂着浅淡的笑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突然又蹙起了眉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你今天看到小木了吗?”
这句话甫一出口,便像是预示着什么一样。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面面相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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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
你把它当做气话来说,但是也许有人会拿它当真。
蓝毛前所未有过的懊丧,抱着自己的脑袋只恨不得当自己是千古罪人,在店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踪影,便想着他肯定是出去了。
能去哪儿呢?
蓝毛不敢想。
他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想把小木给找回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小木!”
居然就这么回来了。蓝毛激动地抓住他的肩膀,“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气话,你至于吗?!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气……话?”小木看着舒科,呆住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男人姓冯,长得有点虚胖,眯着眼睛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看起来却是和善,怎么也看不出来会是有那种癖好的变态人士。不过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狐狸尾巴就算藏得再深那也是狐狸,这种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骨子里说不定怎么黑着呢。
而此刻他就和默冉面对面地坐着——谈生意。
“呵呵,默老板您也知道我看中眼的一向是S,但是你们这个孩子啊,今天突然跑过去找我,说一定要我把他给买下来,说他一定会比S更好,这种毛遂自荐的本领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哪!”
男人一边说一边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金戒指,耀得人眼花。让安诺觉得他真是一副十足十的土豪暴发户架势。
暴发户继续道:“我看他也有趣,而且很诚心,就想着遂了他的愿,所以这不是又到默老板的店里来了吗,还请老板给开个价,就让小M跟了我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默冉摸着自己的嘴唇,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你跟我来!”
蓝毛突然急躁地抓住小木的手腕将他丢到了厅堂另一边的沙发上,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认真的吗!你抽了什么疯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你难道真的要跟着那个人?那个变态?啊?!!!”
“我……”棕毛握住自己发疼的手腕,委屈地咬住了嘴唇,“我现在已经是冯老板的人了,你……你不要再拉拉扯扯了好么……”
“你是他个鬼的人!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谁准你这么自作主张的!多少人想避他避之不及,没一个像你一样会蠢得到家的自己去贴过去!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呆了一点,现在看来你是根本就没长脑子!!!”
小木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受不了地说道:“舒科!你总是说气话有意思吗!”
归根到底,能怪谁?
是舒科太口不择言,还是小木太天真愚笨?
彼此都是为了对方好,却最终走向了最糟糕的一条道路。
安诺朝那个冯姓男子看过去,即使相隔的再远,蓝毛这么大的嗓门多多少少也是会传入他耳中去的,脸上神色不好,却被默冉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给拖着。
心中充满了怨气和自责的舒科只能狠狠地将怒火发泄到别处,几案上的茶具应声碎裂开裂,小木蹲在那里,飞溅的玻璃碴子从脸颊处擦了过去,顿时惹得他惊叫了一声。
默冉目光沉了沉,起身朝这里赶过来。
“你们又在这里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男人跟在他身后,“小心点,破了相可就不好了。”口气不善,显然是被长时间的拖延给搞坏了心情。
“呀!都出血了,这可不好啊!”默冉捧着小木的脸,叫得十分夸张,然后转过去朝男人欠身,“冯老板,你看我总不能将受了伤的宠物给了您吧,要不您多等几天,等小木养好了,我亲自将他给您送过去,并且保证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您看怎么样?”
“怎么敢劳烦默老板大驾。”
面对着一片乱糟糟的场景,和默冉明显是托辞的语句,男人竟然又堆起笑容来,“这样吧,我三天后再过来领人,希望默老板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那是自然,冯老板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一直到目送着男人走远了才将脸上伪善的笑容收了起来,默冉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浑身都散发出冷冰冰的气场。
“你。”抬起的手指向地上颓然的小木,“你是认真的?”
棕毛浑身抖了一下,突然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再也忍不住的恸哭起来。
“老板,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千万不要答应那个男人啊!”蓝毛一边抱住了小木,一边哀求的看向默冉。
“自找的!”那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茶杯也被默冉给摔了个四分五裂,“看看你们给我惹出来的好事情!纯属活该!”
脾气一上来,抬脚就走。
小木低低地抽咽了一会儿,哭得更大声了。
此情此景,是个人都得头疼。
更不要说作为老板的默冉。
做一个老板,难。
做一个好老板,更难。
做一个既要兼顾生意又要关怀下属的好老板,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当安诺跑去问默冉究竟打算怎么办时,那人一边磨着指甲一边说:“爱怎么办怎么办。既然是自己跑上门去的,那就三天后跟着人家走人好了,我也没有办法。除非……”
默冉意味深长地扫了安诺一眼。
“除非什么?”
“除非在这三天内有人愿意出比他更高的价格将他给买下来。”
安诺沉默了下来,看着默冉伸出一只手朝自己正着比了下,反着比了下,笑一声:“这个数,知道吗?”
“奸商。”
默冉笑着将指甲刀丢下,“反正你也拿不出来,还不如赶紧去安慰你的朋友,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然后将他体内的东西取出来。”
安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啧,你是傻的吗?他主动送上门去,你觉得那老男人会放过他吗?虽然未定下协议之前宠物与主人是不得发生关系的,不过……你看看他刚刚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了吧。怎么?你难道没有过这方面的体会吗?”
安诺顿时又抖了一下。
“哦~看来那冰山对你还不错。”
“老板再见。我去找舒科。”
安诺一溜烟从默冉眼前消失无踪,然后立在店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当雕塑,整整发了一个下午的呆。
钟离轩今天来得倒是有点晚,天都有些擦黑了。
但是终究,还是来了。
这种该死的习惯让安诺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头一次,主动站到了男人的面前。
“我在等你。”
男人抬起了头看他,口气淡淡,“哦,真荣幸。”
“那个……你是不是很有钱?”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这算是什么回答?看你那一身“金光闪闪”的样子,老老实实说个“是”能死吗。安诺不禁皱眉对此表示不满,深吸一口气后,又问:“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钟离轩“咔吧”一声弹了一下打火机,竟然没弹出火来,他挑起眉毛看向安诺,发现自己的小宠物正动作迅速地抓过一旁的打火机,凑过来为他把烟给点上了。
真是……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子讨好人了?”
“我这不是讨好。”
下意识地回击了一句,安诺背着手退回刚才的位置,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没办法,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钟离轩吐出了一圈烟雾,还是将烟头给按灭了。
“什么事?坐过来说。”
安诺看着男人手边的沙发,以蜗牛般的速度一点一点挪了过去。
小木哭累了,便彻底睡了过去。睡在舒科的房间,睡在舒科的床上,睡在舒科的怀里。
蓝毛本来一直安慰着他,却在他睡熟以后,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保护你就好了……”
眼泪一颗颗滴落在那人脸上,却又被他温柔的舔舐去,收紧了手臂,再也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的怀抱。
安诺看到这样子的场景,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而以他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在这三天内有人愿意出比他更高的价格将他给买下来。
钟离轩挑起了安诺的下巴,好奇地问道:“他们两个,是你什么人?”
“朋友。”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这样的对待?”
“真心的……朋友。”
如果连这样的关系他都要抹黑,那这个男人还真是……太狭隘了。
所幸钟离轩问过后便松开了手,坐直了身子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人的价格不菲,两个人就得翻倍,但是以男人的手笔,绝对不会拿不出来,只是他肯不肯的问题,所以安诺才会来,这样放低姿态地,请求他。
“只要你答应的话,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回家也好,宠物也好,上床也好。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男人却问:“值得吗?”
“什么?”
“我会把这些帐通通记在你头上。”
安诺默然,“我只是单纯地想帮助朋友而已。”
“哼,你倒是挺仗义。”
“那你同意吗?”
“来得匆忙,我还没有吃饭。”
“嗯?”
“听说你经常和你的朋友研究厨艺。我以前就说过很想见识见识你的手艺,你觉得怎么样?”
“我给你做饭吃你就能同意吗?!”安诺的眼神又是惊喜又是怀疑,然后猛地搓了一下手,站起了身来,“我知道了。你等着,我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说完就迅速朝着厨房走去。男人在身后盯住他的背影,沉下了漆黑的眸子。
最后一句话的歧义……很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追的新番今天都完结了……好忧桑……
☆、人情
其实安诺早该知道,男人提出这种要求来就是想要存心刁难他。他自认手艺还不错,却是道道都不入钟离轩的眼。
“倒了重做”便是他在此时此刻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如果说是因为不喜欢吃芥末或是咸了淡了的原因那还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但是重做到第八遍时,说出“盘子花色不好看”的话来真不是来存心找茬的吗?!
安诺当即就抓狂了。
连盘子带菜通通丢向垃圾桶内,对着沙发上一派怡然自得的男人怒斥:“同意不同意不就一句话的事吗?至于你这样子的刁难人!我诚心诚意地来恳求你,你这根本就是小人行径!”
“嗯。”钟离轩点点头,“这样的反应才正常。”
“安诺,你知不知道,默冉他是不允许一个主人同时拥有两位宠物的。”
即使是主从关系,那也得一对一的才好。
安静了片刻后,安诺猛然摘□上的围裙砸向他,“钟离轩,我告诉你我讨厌被别人玩弄!老子不伺候了!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哦,你不管你朋友死活了?”只是钟离轩一句话,就轻易将他迈出去的步伐给彻彻底底地钉在了原地。
男人走过来从身后单手揽过他,贴着他耳边的绒毛,“我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么的,不讲信用。”
“我没有!”
焦急的,想反驳,想臭骂,胸口憋闷的像要爆炸。咬牙切齿,只能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间挤出来。
“……是你在,刻、意、刁、难。”
“你觉得,是我的错?”
“不是,是我的错。”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安诺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放开我。有什么要求请您尽管提,我一定努力遵照。”
钟离轩没说话。
胶着之际,从门口处进来一个人,微微冲钟离轩弓了弓身子,“老板,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默老板说他明日就放人,冯老板那边,好像有点不高兴。”
惊讶和费解顿时同时涌上了安诺的心头。
他转过身去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还用得着问吗?
有钱,有权,便是一切。
不管处于哪个世界,这一条永远都是通用法则。
安诺终归还是高兴的。
“谢谢你。”
说过的所有话里面,唯有这句可以算得上是真正发自内心。
男人立在一旁瞅了他一眼,不冷不热,“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
“可以等明天,让我跟他们道个别吗?”
“不可以。”
就算男人拒绝得干脆利索,安诺也无话可说。钟离轩凑过来,“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
只要他答应的话,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安诺垂着脑袋,“我知道了。”
由着钟离轩抓着他的手向门口处走去。
坐上了车子之后,心中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眼巴巴地瞅着越行越远的宠物店招牌,觉得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好似还是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那个硕大的,像是要吃人一样的房子。
安诺对着好久未见的老管家讪讪地笑:“爷爷,我又回来了。”
钟叔扶了扶眼镜,话都未说一句就直接上了楼。
钟离轩的唇角难得地勾起细细的弧度,看着安诺一个人呆立家里的客厅中央。
就知道,他最终还是会主动回到自己身边的。
宠物,怎么可能会离得开自己的主人。
所以男人又一次抓住安诺的手腕将他拖上楼直接丢向自己的床,单腿撑在床上扯开自己的领带,然后覆身狠狠地吻了下去。
安诺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手掌用力地扯住了身下的床单。
不是吧!这这这……这么快?!!!
蓝毛和小木第二天一早就被塞上一辆黑色的汽车,一路开到了一所环境幽静、不算特别大但也算得上是宽敞的小房子里。
小木缩在蓝毛怀里瑟瑟发抖,“舒科,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被绑架了啊?”
“可是,老板不是知情的吗?。”
临行前默冉嘱咐他们什么都不要问,只要跟着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人走就对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阵势,着实是有些吓人。
“为什么要带我们到这里来啊?”
某位黑西装恭敬地冲他们鞠了一躬,“二位以后就生活在这里,这张卡里有足够的余额可供二位下半生衣食无忧,不过为人处事方面还是烦请二位低调一点,毕竟太张扬了对于彼此影响都不好。”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两个,是被人当做宠物买下了吗?”
“是的。二位在名义上都是有自己的主人的,但是……”严肃的黑西装说到这里竟然笑了笑,“小木只要跟着舒科在这里好好生活就可以了。”
两只毛茸茸的猫耳宠物同时瞪大了眼睛张圆了嘴巴。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事?!”
“我不用去冯老板那里了吗?”
“是的。”
“我们不用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吗?”
“是的。”
“我们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是的。有什么需求可以向我提出。”
“舒科!舒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快掐我一下!”
“干嘛啊!呆子!”
“唉哟!好疼!看来是真的!”小木欢呼雀跃地朝蓝毛扑了过去,就势顺着沙发滚了好几圈,“太好了舒科!我们两个这下可以在一起了!”
“是啊。”蓝毛弯着眼睛,捏着横在自己身上的小木的腰,还是忍不住有些疑问。
“到底是谁这么好心帮了我们了呢?”
“唔……”
安诺看着眼前一叠厚厚的账单,眼前直发晕。
又抬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晕得更厉害。
“这……”
“你朋友的付款,你超速闯红灯的罚单,默冉车子的赔款,还有我车子的修理费。”
“我……”
“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一笔一笔,算得清楚明白。”
“你……”
“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赔不起!”安诺狠狠地将单据摔下,伸长了脖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不用你赔。”男人却说:“作为你的主人,我理当为自己的宠物买单。所以安诺,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够了。”
安诺蔫儿了吧唧垂头叹气。
有钱就是好啊,有钱就是爷。
宠物的本分是什么?就是随时随地的被召唤过来伺候自己的主人吗?如同现代人包养的M|B一样,如同古代达官贵人家里养得男|宠一样。完全由别人掌握着生杀大权。
高兴了把你带到床上,不高兴了还能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例如嫌弃你身上的味道,非得让你去洗干净了才行。等他慢吞吞地差不多洗秃噜了一层皮才出来之后,发现男人正无欲无求地坐在餐厅里面吃夜宵。
“安诺,以后我的餐点都交给你负责。”
“哦。”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出门。”
“哦。”
“要乖乖地睡在我床上。”
“哦。”
“要说,知道了,主人。”
“哦。不是,那个……”安诺瞅了一眼钟离轩,摸自己的鼻子,“知道了,主人。”
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男人也懒得去计较了。
果然还是听话的宠物比较好不是吗?
可为什么会隐隐觉得别扭。
回来之后,那个人就变得安静。出于感激亦或是畏惧,会耐着性子听完他说的话,但钟离轩知道,那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都是因为他在乎自己的朋友。
那是他的死穴。
自己给自己定下的咒,怎么可能还会来反抗他。
男人在黑暗中审视安诺睡熟了的一张脸。
难道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露出那样放肆的笑容吗?
然后他伸长了胳膊,将这只小宠物卷到了自己的怀里。
安诺醒过来看到自己和男人相拥成眠的情形,觉得很惊悚。
连续数日都是如此,那便是惊悚的N次方。
抱着自己却又什么都不做,那简直是成倍的惊悚N次方。
他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安诺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样子的想法,简直比睁开眼睛看到的情形还要惊悚千倍万倍。
外面阳光正好,他的生活前景却只会是一片灰暗。被迫着,生活在男人的阴影下面,永世不得翻身。
莫名地想起黎啸说过的话,离得近了,才能掌握他人更多、更致命的弱点。
只是这样子的男人,也会有弱点吗?
安诺忍不住回头,和钟离轩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男人走过来揽着安诺的肩膀将他拖到电脑桌前,开机,然后摸了一支烟叼在唇边。
“放开我。”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男人将打火机塞到了他的手里,强劲的手臂困得死紧。
安诺只能凑过去为他点烟,想他这么大的烟瘾,怎么还没有得肺癌死掉。
钟离轩扬扬下巴,“看。”
看得当然是电脑,播放的画面是小木和蓝毛。
或许可以起个名字叫做——《小木与舒科的幸福生活》。
安诺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抽了一秒钟的时间瞟了一眼钟离轩,被人困在怀里一起看这样的东西,心情真复杂。
他应该对这两人不感兴趣的吧。难道是特意命人拍了回来给自己看的吗?
这么想来,这男人貌似还挺有人情味。
安诺忍不住对着屏幕扬起了唇角。
小木和蓝毛此时突然端端正正地出现在画面里,笑得有些腼腆。
“安诺,你应该看到了吧,我和舒科现在生活得很好呢。其实我们就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当初……是你去求你的主人帮助我们的吧?对不起,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安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你和钟离老板都是好人,真的,我们一辈子都会很感激你们的。”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安诺,谢谢你,祝你天天开心,虽然以后很少可以见到面了,但是和你主人在一起也要好好的生活哦。”
小木最后冲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安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他纠结过,想着自己这样为了别人放弃自己自由的做法究竟值不值得,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什么后悔的地方了。小木是一个真心值得交的朋友,看着两只猫耳生物蹭在一起的场景,他也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而他更应该感谢的,貌似是现在困着他的这个男人。
钟离轩哼笑一声,弹了下烟灰,“你朋友倒是挺会说话的。”
“嗯。谢谢你。”
“哦,不客气。”
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对话。安诺抓着男人的手臂皱眉,然后突然听见电脑里又传出来的声音,“诶……安诺你看着和你主人的感情还是蛮好的嘛!”
五根手指瞬间收紧了。
“这不是录像吗?!”
“谁说的,”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轻飘飘地道:“现在这是视频。”
安诺出溜一下滑到桌子底下去了。
☆、听从
“出来。”钟离轩踢了踢他的尾巴,“不要让我逼你出来。”
安诺捏着一根电源线从桌下站起了身来。
丢人丢大发了。
这男人是存心的吧?!
“怎么?不跟你朋友说话吗?”钟离轩看了一眼黑屏的电脑,“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用,我知道他们过得好就行了。”
“他们过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你的表现。”
“这算是威胁?”
“不是,只是善意的提醒。”男人拉开抽屉,“还有,你应该好好学习学习现代电器的用法。”
一份说明书瞬时冲着安诺丢了过去。
“哦。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善意的提醒。”
“不客气。”
是错觉吗?好像看到那个一向冰冷的男人微微弯了弯唇角。然后冲安诺示意,“坐过来。”
挣扎了一下,安诺原地不动。
“我可以说不吗?”
“为什么?”
“我不坐男人大腿!”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男人的唇彻底扬了起来。
“可你刚才……坐得不是挺好的吗?”
!!!
如果男人以看他的窘态为目的的话,那么安诺无话可说。
他只能转移话题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一日三餐,永远离不开男人千奇百怪的挑剔,还不如提早问清楚了,也省得自己白费功夫。
男人却猛然将安诺拉到自己的怀里,亲吻他的手指。
第一反应竟然是悬在头上的那把刀,总算要落下来了吗?!
“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现在是白天。”
“我以为,你不会拒绝的。”
不会拒绝。
安诺想苦笑。他当然不会拒绝,他又怎么敢拒绝?
预想已久的事情啊。
那天男人将他赶去洗澡后,便除了晚上抱着他睡觉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让他感到惴惴不安。他无意去揣测男人的心思,也根本揣测不透。像是要故意折磨他。明明知道头上的刀随时随地会落下来,却又永远猜不透它究竟会什么时候落下来。
太痛苦的感觉了。
所以真正死到临头的时候,反倒使他淡然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干干脆脆地给他一个痛快。
安诺最终是放弃了挣扎。说着:“想做什么就做吧,随便你。”
自己亲口说过的话,现在成了自己最好的枷锁。
“你真是变了。”男人的吻落在他的指尖上,“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我很感激你。”
对于这个男人,他大概怀揣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仍然痛恨着他这样束缚着自己,却又真心感谢他帮助了自己的朋友。
所以在面对钟离轩的时候,也只能努力保持着不卑不亢的态度,虚无度日。
命令与听从。
冷漠的主人与冷漠的宠物。
再简单不过又再复杂不过的关系而已。
“既然这样,你就自己脱了衣服躺倒床上去好了。”
除了照做以外他还能说什么。
突然想到默冉说过的话,主人的床是宠物最好的归宿。
但安诺现在的脑海里只冒出了任人宰割这四个字来。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是死是活,全凭身后拿菜刀的人一句话。
钟离轩说:“这个姿势我不喜欢。”他就得把身子翻转过去。
钟离轩说:“你的尾巴太碍事了。”他就得自己将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给抓上去。
最后钟离轩在他耳边说:“安诺,你是我的。”他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咬住了自己的指节,将将要破口而出呻吟压抑回喉间,不甘心的感觉又一次从心底间一点一点地升腾了起来。
“早饭我要喝粥,荷包蛋最好只煎一面,凉菜一碟就可以。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准备好。”
男人说出这些要求的时候,安诺的意识好似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抓过衣服遮掩了那一身斑斑点点的痕迹,然后为男人端上了一盘黄瓜丁蛋炒饭。
“许安诺,你故意的?”
“啊?我做错了吗?”
“哼。算了。”
于是男人还是一口一口地将这盘乱七八糟的炒饭给吃完了。
安诺收了盘子后,在厨房愣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突然“嗤”地一声笑出声来。
他想他在这个30年后的世界上生活了这么久,也终于开始一点一点地融入了进去。
在他拿着两个3D镜片玩味地观赏墙上的那个液晶屏时,男人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视野里有蔚蓝的天空与自由自在翱翔着的鸟儿,但是从虚幻的世界里面脱身出来,面前便只剩下了男人冷冰冰地一张脸。
连笑都不愿意多笑,是真的面瘫呢?还是受过到什么严重的心理伤害?
而后安诺就先自己自嘲的笑了起来,因为他听见男人对他说:“想不想出去转转?”
调教好的宠物,这下总算是要带出门炫耀了吗?
安诺一路上都保持着这样子的表情,跟着男人到了他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
不想去赘述男人公司究竟有多豪华与壮大,也不想赘述下属们对上司是怎样的恭敬与畏惧,男人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服从,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公司是早年钟离老爹一手创建下的,几乎在衣食住行方面都有他们的产业,目前主打的是经济商业区的开发,说是这整个市场的龙头也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安诺好奇地看着他,“你带我到公司来,是想给我工作吗?”
“宠物是不需要工作的。”钟离轩将手边的电脑合上,“你还是去给我泡咖啡的好。”
苦笑。
他知道。他也不过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安诺走出去,顺势将门给带上了。
跟着男人进来的时候就遭到了群众目光的洗礼,现在又有好奇的视线朝他看过来,安诺已经见怪不怪了。
黎啸站在外面。
拿着一份文件正在朝几个人讲解,待人接物永远是亲切有加,看到安诺这里,笑着冲他做手势,示意他好久不见。
总经理与副总经理的差别,大概就是一个永远冷着一张脸,一个永远挂着春风般的笑容,由此也可想而知下属在面对这两位领导时会做出怎样天差地别的反应。
安诺没有理会黎啸,垂下头去端起了现磨好的咖啡。
“抱歉,我没有想到会有客人。”
打开门时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另外一个人,一个身材虚胖,笑眯眯的中年男人。
不正是在宠物店里见过的冯老板。
安诺微蹙了下眉毛,正打算退出去,却被钟离轩招呼示意他坐过来。
“冯总,说了这么久了,不如尝尝安诺泡的咖啡?”
胖男人止住了话头,浮笑道:“哈哈,也好,也好。这是钟离老板的宠物吗?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钟离轩虚应一声,不耐烦地叼起烟来,直接在安诺的身上摸火机。他摸得不是地方,安诺心里膈应,拧着眉毛凑过去为他点着了火。
听着冯老板在一边道:“钟离老板的宠物真是既漂亮又乖巧。我也想寻一个这样的宠物来着,奈何总是不随人愿哪!可惜,可惜……”
色迷迷的眼光在安诺身上梭巡着。
“哼。那是你没有见过他不乖巧的样子。”男人一把将安诺扯进了怀里,像是在宣告物品的所有权一样,手甚至从他的衣摆下方探了进去。
安诺死死地抓住了钟离轩的肩头。
当着别人的面,这种情景让他觉得很难堪。但心里很清楚,如果他要是敢给眼前这个人难堪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只能任由着男人肆意妄为,咬住唇不置一词。
钟离轩抱着安诺,朝向对面吐出了一圈烟雾,“冯老板喝完了就请自便吧。”
“那我们谈的事……”
“再说吧。”
烟头被掐灭在了手里,胖男人也顺势站起了身来。
“那好,钟离老板有美人入怀,鄙人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哪……”说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又瞟向了安诺。
钟离轩在他的乳|尖上掐了一把,“……不送。”
待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安诺才终于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放手。”抬起了通红的一张脸,他说:“不要把你对别人的怨气撒到我身上来。”
“你最近倒是很乖巧。”
呵呵。他是不是应该说谢谢赞誉。安诺坐直了身体,“我讨厌那个人,没想到你居然会认识他。”
“你是想说一丘之貉吧。很可惜,你的推论是错误的。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惹你讨厌。但是——”钟离轩挑起了安诺的下巴,“很高兴我们难得有一次意见一致。”
“他来找你做什么?”
“公司亏损了,资金周转不开,需要人帮忙。”
“找你帮忙,还不如去借高利贷。”
“你难道不知道,我父亲以前就是高利贷发家的吗?”
“……”
上梁不正下梁歪。通通应该拉去枪毙。
安诺在心里讥讽着,男人却突然将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一根细细地亲吻了起来。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亲吻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为了一个暗示,那代表着这个男人,他想要了。
安诺急急地想要抽出来,“咖啡没了,我再帮你去泡一杯。”
“不用了。”
男人直接吻住了安诺的唇。
哦。
原来是这样。
安诺想,原来是这个男人在家里做厌了,所以要带他来公司上演一出办公室play。
什么恶趣味。
但他也不过是男人的宠物,还不是由着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是在钟离轩翘开他的牙关将舌头顶过来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
“总经理,黎副总请您十分钟后过去开会。”
男人只能走过去按掉电话,“知道了。”
电话打过来的时机太凑巧。安诺坐在原处想,他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黎啸。
感谢他让自己又逃过一劫。
十分钟的时间应该也做不了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着。办公室里一时间寂静下来。安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微微蜷缩起了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钟离轩,我有话想对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我没有坑爹我真是对不起大家……
☆、女人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黎啸侧过头来看着安诺笑:“你还是跟着阿轩回来了。”
“是啊。”安诺也笑:“还是我主动跟着他回来的呢。”
颇有点嘲弄的味道在里面。
“怎么了,阿轩对你不好吗?”
“没有。”
“对于喜欢的人,他可是一心一意的呢。”
“你觉得他喜欢我?”
黎啸侧着头看他,倏忽间打了个响指,“很有可能哦!”
“哈哈哈……”像是在听人说笑话,安诺笑得格外欢乐,然后敛了笑道:“我不过是他的宠物而已。”
被人“教育”了这么久,他也该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听话就是了。
被绑缚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像只笼子里的金丝雀,随时随地可供人亵玩。
只是人活在世,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安诺看着自己的手,不想他的人生就这样子被注定了,活得没有一点价值。
男人听见他的话走过来和他面对面。
“想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安诺看着男人微微挑起的眉毛,率先笑出声来,“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你觉得,主人与宠物之间会有爱情吗?”
见男人沉默不语,安诺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是有的,就像默冉和他的主人一样,看起来很幸福不是吗?不过这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是每一对主人与宠物都可以如同他们一样的。那你觉得……我和你会怎样呢?。”
“嗯?”钟离轩托着下巴,想这只小宠物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如来赌一把吧。”
“赌什么?”
“赌我们之间的……感情。”
“呵。”
男人禁不住轻笑一声,安诺看向他,也跟着勾起唇角。
“其实你也知道,我不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心里面总是会觉得不甘心。因为我想要的,你不肯给,而你想要的,却也不一定是真心。万一以后又闹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对你我都不好。所以……”
安诺垂眸,“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任你差遣,你当我宠物也好,床伴也好,我都听你的,如果两年后我愿意死心塌地地留在你身边,那就算你赢。如果我们之间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你就放我离开,怎么样?”
思量了许久才说出这番话来,在心底里挣扎着,双手紧握成拳,却是难以言喻的忐忑之情。
“我不同意。”
这一句简短的话听在耳中简直如同是五雷轰顶了。想过男人会拒绝,却也没有想过他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果断。
“为什么?”
“左右都是你合算。”钟离轩扳过安诺的脸来,“赢了是你留在自己爱人的身边,输了是你从此海阔天空,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好像就认为自己一定会赢一样。”
“我看是你没胆量赌吧?怕没本事征服我的心,到最后又连人都留不住了,是不是?”安诺嗤笑一声,“这么小气,枉我这么看得起你了……”
“你不用激我。你现在是我的人,以后也是我的人。只要我想,我可以永远将你束缚在我身边,难道……还怕得不到你的心吗?”男人吹了吹安诺耳边的绒毛,在他额角落下一吻,“我要去开会,你最好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回来才是。”
听着门锁落下的声音,安诺保持扬起的唇角也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他这么一丝丝卑微的要求,在男人面前也成了完全的奢望。
越是挣扎,似乎就被绑缚的越紧。
越向往什么,那些便离得自己越远。
不得不死心。
不得不放弃。
打那以后男人的家和男人的办公室就成了安诺最熟悉的两个地方。炫耀一次还不够,现在基本上要他跟着那人形影不离。
安诺沉默下来,眼睛里几乎看不出什么东西。
黎啸玩世不恭地凑过来问他,“你觉得,阿轩是一个好主人吗?”
安诺与他拉开距离,“不好意思,黎副总,咖啡没有了,我去买。”
黎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将双手插进兜里,依旧是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的奸诈。
路边的餐厅贴出告示来,说要招收一名厨师,安诺便忍不住好奇地停下脚步来瞄了两眼。
玻璃窗前映出他的样子来,帽子戴的有点歪,安诺伸出手扶正,觉得在这烈日炎炎之下还戴着这么厚的帽子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然后竟突然闻见身边飘过去的一阵香味,高跟鞋咯哒咯哒地听得分外响亮。
安诺情不自禁望过去。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似乎还没有见过女人。
涂得惨白的一张脸和抹得艳红的嘴唇。路上有不少人也在看她,然后就低下头快速走了过去。高跟鞋突然停止了响动,女人直勾勾地目光就锁定在了安诺身上。
“是你!”眼神和声音一样变得凌厉,安诺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一下子爆发出了仇恨,还未完全返过神来,就被猛扑上来的女人给扼住了脖子。
“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还想缠着我儿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女人的声音又哑又凄厉。
手里的可可粉滚落在了地上,一片褐色的粉末。
安诺被撞在餐厅的玻璃窗上,涨红着脸,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还以为又遇上了什么熟人。没想到他在这个世上遇见的第一个女人,竟然是个疯子!
就算是K,也不可能与她有这么大的过节吧!
冰冷的手指按在他的脖子上不由得使他汗毛倒竖,尖利的指甲割破了他的皮肤。女人的力气很大,安诺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抬起右手狠狠地朝着她的颈部砍落了下去。
女人顿时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而头上的帽子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愈加行色匆匆,却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声音猛然叫喊起来,“啊啊啊有宠物杀人了!”
安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推开身上的女人,狠狠地朝他瞪了过去。
情形有些混乱起来。
宠物,女人。怎样也能构成社会的一大热点话题了。
“安诺!”冲他跑过来的人是黎啸,“你没事吧!”
安诺推开了他的手,捡起帽子重新戴回头上,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看向倒在一边的女人。
“她没死。”
这种弱到家力道怎么可能砍得死人?
能砍晕她自己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嗯。”黎啸从天台上看到事件发生就急忙赶过来,此刻近距离注意到女人的模样,一下子就惊讶了,“这不是……”
“谁?”
“阿轩的母亲。”
哈!
哈哈哈哈。
安诺想狂笑。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才会撞了这等“大运”。
女人说他缠着她儿子。女人想要掐死他。
她怎么就认定自己了呢!
“大概是把你错认成什么人了吧?”黎啸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笑容,“他母亲精神不太好,之前一直住在疗养院里,这不知道怎么就跑出来了。”
然后倒霉的就永远是自己。
没招谁没惹谁,祸从天降。
安诺不爽地拍着自己身上的尘土,听见黎啸说:“安诺,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将她送回疗养院去?”
“这种事情让他来做不是更好吗?”
怎么说也是那个男人的母亲。
“他现在可抽不出身来。”黎啸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说她也是我干妈。”
安诺看他,“你不用请个假吗?”
“啧,真是的……”黎啸牵起安诺的手,“你没有发现我是在变相的想多和你相处一段时间吗?”
“呵呵。”安诺抽出手来,讪笑,“抱歉,我一向不识抬举。”
疗养院处于一个很清净的地方,环境优雅,山清水秀。
只可惜山是假山,水是池水。
女人神识恢复后便又面目狰狞地要向安诺扑过来,叫嚣着要掐死他,被看护人员强制在床上,打了一针安定之后,总算是彻底地太平下来。
安诺被黎啸挡在身后,心情复杂地问:“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男人却突然凑过来,伸手摸他的脖子。
白皙的脖颈上,几道清晰的指印,泛着淤青的痕迹。
黎啸说:“真让人心疼啊,我最见不得美人身上出现伤痕了……”大拇指不断在安诺的脖子处摩挲着,摸出了安诺一脊梁的鸡皮疙瘩,“要不要我为你上药?”
“哪里有药?”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变魔术似的摸出了一个药膏瓶子来。
“多谢好意,我自己来。”安诺抽走了他手中的药瓶,兀自一个人走到了镜子前面去。
黎啸便倚着墙角打电话。
“对啊,我现在正和你的小宠物待在一起呢。”
“你还不知道刚刚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样啊,那我可得恭候大驾了……”
安诺洗了一把脸,从镜子里看黎啸的表情。桃花眼弯起来,看上去十分的欠扁。
钟离轩要过来。
安诺深吸一口气。
是祸躲不过哪!
他和黎啸擦肩而过,却猛然被人给拦截在了怀里,凑过来深深地在他脖子处嗅一口,“好香……”
药膏里添加了香剂,也难怪黎啸会这样说。
安诺屈起手臂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没有多大的力度,那人却假模假式地呼痛起来。
“黎副总,请自重,不要露出如同某犬科动物一样的习性来。”
“啧啧,你这副样子可真不可爱。”黎啸耸耸肩走到一旁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不过我还是想说——”
等了好久才等到他的下文。
表情也顺势换了好几番,缄默不语,摇头叹气,然后又突然回过头来冲着他莞尔一笑。
“要是我早遇上你就好了。”
安诺木然。最直观的想法直接在脑海里呈现出四个大字来。
——莫、名、其、妙!
☆、替代
如果说钟离轩算是心思难测,那他这位副总就是典型的心眼儿太多。
横竖你都揣测不透他那笑容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深意。
安诺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说来话长。”
两个人坐在一起面对面,黎啸说:“你会对阿轩的事情感兴趣吗?”
安诺思索着点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现在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多了解一些总归没有坏处。
说不定真能掌握他的什么弱点。
黎啸摸下巴,“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前有一个恋人……”
还没待他摇头,接待室的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来的人不是钟离轩,却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黎啸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哎呀董事长,您怎么过来了?”
安诺也跟着站起来。
董事长?
是谁?
看黎啸对他的这副殷勤样子,该不会是……
钟离老爹绷着一张脸,“听说那女人跑出来了,还在大街上发病了?”
“啊……干妈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哼,就会给我找事!我上回来看过她一次,让那些人看住了她,结果……一帮子废物!”
“董事长别生气,干妈就是受了刺激,好赖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不是?”
黎啸好言好语地劝慰着,顺势为钟离老爹奉上一壶茶去,翩翩佳公子瞬间变成了狗腿子。安诺稀奇地看着他们,听老头子一声哼,“她安安生生的待在这里,能受什么刺激?!”言语之间尽是对女人的不满,夫妻感情倒是一点不和睦。
然后便见钟离老爹朝自己看了过来。
审视了半天,皱起的眉间显出几道深深的沟壑,“哪里来的小宠物?”
“啧,干爹你不认得他吗?”黎啸啷啷铛铛地站在一旁笑:“阿轩怎么都不说介绍给您,太不孝敬了……”
“原来是那混账小子的……上回特意去瞧没瞧见,倒是给看了一出好戏。”钟离老爹思及此,笑得神采飞扬,“好家伙!可把那小子气得不轻!干得太漂亮了!”
老头子一巴掌拍在安诺肩膀上,差点没让他跌到地上去。
能气到男人的事也就是逃跑那回了。这老人家现在来说这种事,确定不是在讽刺他吗?
安诺只能讪讪地笑:“伯父,您好。”
老爹的眼睛又瞪起来,“你这小宠物真没规矩,叫哪门子的伯父啊!”
“啊?”难道是嫌弃他被自己叫老了不成?
“跟着那混小子,叫爹!”
“啊!?”
真行,莫名其妙多了个爹。
只是老爹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是同一辈人呐……
安诺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黎啸走过来搭住他的肩膀,“干爹,你觉不觉得安诺像一个人?”
这别具深意地提问让钟离老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安诺来,摘下了他的帽子,捏过了他的下巴,突然了然地笑一声,“怪不得阿轩要将他领回来了。”
“从这个角度看,貌似就更像了……”
“唉。”老头子松了手,叹气道:“那孩子,死了也有快十年了吧?”
安诺听着他们说着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话,勾起了唇角,重新将帽子戴回了自己头上。
“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钟离轩赶到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小宠物正在和自己老爹怡然自得地下象棋。
安诺棋艺不好,但老爹的棋艺似乎比他还差,某个个中高手却站在一旁观战,墙头草似的,一会儿给这个支一招,一会儿给那个出个主意,最后对着和棋的结局,哈哈大笑起来。
“观棋不语真君子。”安诺将棋子重新摆好,鄙夷他。
黎啸笑眯眯,“我可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哪……”
此番其乐融融的场景,倒显得男人外人一般格格不入了。
那人扬起手冲钟离轩打招呼,“要不要来杀一盘?”
“不用了,我只是来带安诺离开。”
老头子顿时不满地咳嗽了一声,“来了也不打招呼!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爹了!坐过来,咱们几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趁着机会来喝一场好了。”
“爸,这里可是疗养院。”
“是我的儿子就坐过来!别他妈磨磨唧唧的!”
黎啸的眼神沉了沉,继续捏着棋子笑,安诺识趣地给男人让了位。
有一种感觉,这三个人看似亲密,实则彼此之间到处都是暗流涌动。
提前撤下来的是他和黎啸。
那两父子仍在那边你一杯我一杯的干着,男人沉默不语地听着老头子忆苦思甜。
“把老钟也叫过来好了……想当年,他和那谁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却是都老了……我们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你两个可得给守牢了才行……嗝……”老爹端着酒杯,脸红红的,打了一声响亮的嗝。
然后便又是清脆的酒杯碰撞声。
“你在想什么?”黎啸伸长了手臂搁在了安诺身后的沙发上。
“感觉……好像挺奇怪的。”
“哦?哪里奇怪了?”
“说不上来。”
有一个雷厉风行的父亲,一个精神不好的母亲,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狐狸一般的副总经理。怎么看关系都很复杂的样子。
安诺扭过头去,正好看到男人“咚”地一声趴倒在了桌子上。
“这小子,还是这么不中用!”老爹十分不满地推了一下他的脑袋,自己将酒桌上的酒全干了。
“喂,你喝醉了?”
安诺走到男人身边,不可思议地推了推他。
“阿轩的酒量一向不好,你不知道吗?他平时都不怎么喝酒的。”
“废物!”
黎啸摊着手解释,老爹骂了一声站起身来。男人说着要送他回去,被推拒开来说:“你还是送那个家伙回去吧。”然后步态平稳地驾着车呼啸而去。
安诺无语地看着还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心想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现在可是个好机会哪。”
“什么?”安诺将手指从男人脸侧移了开来,不解地看向黎啸。
“安诺,我们来合作吧。”
“嗯?”
“一起将他拖到我车子上去。”狐狸一般的人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待终于回到家中后,安诺撑在床上,勾起一抹浅笑来,俯着身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钟离轩,我开始对你有兴趣了,怎么办?”
说着拍了拍男人的脸颊,看着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来。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有一个熟悉的人。
“小杰……”下意识地就扑上去吻住了对方的唇,用力地将他抱在了怀里,喃喃地叫:“小杰……”
“钟离轩,你在叫谁的名字?”
安诺的语调是冷的。举着手,毫不客气地咬了男人的舌头。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了开来,疼痛的感觉似乎一下子使人清醒了不少。
“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那个什么小杰,我是许、安、诺。你该不会就这么忘记了吧?我的……主人?嗯?”
“你……”钟离轩扶住了额头,用力拂开安诺,厉声道:“滚!”
安诺踉跄着从床上跌下来,凉凉地笑着,伸手抹去了唇边的那一丝血迹。
他想他算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个宠物。
而且还是个别人的替代品!
那个人是谁?
想知道的话,就去那间锁着的房间看看吧。
世界上最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是得不到。
而是在终于得到以后,还未来得及好好珍惜,便又彻彻底底地将之失去。
那种心痛的感觉,才真真叫人刻、骨、铭、心。
钟离轩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他的小宠物头一次不在他的身边。
大概是去准备早饭了。男人如是想着,走出去后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走廊尽头的门,是敞开的。
“谁允许你跑到这里来的!”
暗房里的红光映在人身上,有几分阴森森地味道。钟离轩冲过来揪住了安诺的手腕,脸上尽是暴怒的神情,“许安诺!你想找死是不是!”
“是啊……”安诺立在桌前,幽幽地目光盯着男人,“我昨天就差点被你母亲给掐死了呢。”
男人的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抓的更紧,“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还不简单,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一把钥匙而已。”
说完就被男人大力地推搡到了墙角去,背部撞得生疼,灰尘涤荡起来,一张贴得并不牢靠的照片就这么从两人眼前飘落了下去。
进门之前他还以为这或许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存放旧物品的杂物间,没想到竟是一个冲印照片的暗室。
桌子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照片。男人的,男孩子的,还有这两个人各种各样的合照。
安诺的目光定格自己脚下的那一张。
“荆楚杰……”从男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对于他来说究竟有多么的重要。“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恋人……”
男孩长得阳光健气,浓眉大眼的,有着黑色的短发和开朗的笑容。几乎每一张照片都笑得阳光灿烂,安诺一张张地看过去,从他的眉目间找寻自己的影子。
他在照片里看到男人的笑容,温柔的,还残留着青春阳光的气息。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冷冰冰的他,和男孩站在一起,也确实很般配。
只可惜……那个人死了。
钟离轩怒不可遏地制着安诺的肩膀,“是谁告诉你的?黎啸对不对?!是那个混账对不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安诺哂笑着抬起头来,“反正我不过是个替身不是吗?”
如果说他和男孩有相似之处,那便真正要属脚下这张照片了。
一头好好的黑色头发被他染成了灿烂的金色,在阳光下闪着夺人眼球的光彩,冲着镜头俏皮地比着V字,笑得异常开怀。
那是男孩唯一一张与众不同的样子。
从照片后面的日期上来看,那也是他最后一张照片。此后便再未见过那样美好的笑容。
“我道你为什么总要抓着我不放,原来就是因为这个。”
眼神里闪出阴冷的光,他突然拔高了声音冲着男人喊:“钟离轩!你到底是拿我当K的替代品!还是拿K当小杰的替代品!”
手中抓着的一叠照片通通朝男人砸了过去,纷纷洒洒的旧人容颜中,安诺用力地将手腕朝身后的墙壁擂了过去,桎梏住他的那个环状应声粉碎的彻底,血丝一点点地从肿胀起来的伤口处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算个什么东西?只要有这副皮囊在,这里面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只要我长得像他,我就根本逃不开了是不是!我就必须得被你束缚一辈子是不是!”
他慢慢地在男人身前躬下了身去,跌坐在地上,唇角微弯,面颊上却流露出一副简直像是要崩溃似了的表情。
“你可真是能自欺欺人哪……钟离轩,你口口声声道我是你的宠物,可你觉得你配当这个主人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小杰吗!”
照片里的人依旧笑得灿烂,像是在瞅着这样的一幕闹剧。
刺啦一声,笑容从中间一分为二。
“我告诉你!他死了!就算我长得再怎么像他!也掩饰不了他是一个死人的事实了!”
拼命地刺激着男人,抓过地上的照片来一张张给撕得粉碎。男人立即愤怒地打开了他的手,嚷道:“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安诺眼睛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对!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暗红的光打在脸上,更使得人心头惊惧几分。然后便见他抢过一片手环的残骸,尖锐的棱角抵着自己的脸,冲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毁、了、这、张、脸!”
“许安诺!你敢!!!”
男人的怒火彻底爆发出来,冲上去死死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约定
他为什么不敢。
只要他一天被当做别人的影子,他就一天都逃不开这种束缚。
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彻底毁了它。
默冉下午无聊地在店里消磨时光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跟他说:“老板……你过来救救我吧……我受不了了……”
这种口气让默冉以为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一路驾着车就奔到了男人的家里。
烟盒是空的,烟灰缸里满满当当地全是烟灰。男人惊奇地看他,“你怎么来了?”
“安诺呢?你又把他给怎么了?”
“他……”钟离轩将最后一支烟头也按熄在烟灰缸里,“不是好好的么。”
安安生生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是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脑袋上也多了一块纱布。
“怎么弄的?”
“我打不过他,磕在了桌沿上。”
“你脑抽啊!”默冉这下是想戳他都没地儿戳,压抑着一腔怒气说:“我还当你真快死了呢!”
“没关系啊。”安诺扯着嘴角笑:“我们扯平了。”
你骗我一回,我骗你一回。真是公平。
“那你把我诓过来,不知道是有何贵干哪?”默冉没好气地支楞着脑袋,“是想要我带你回去吗?”
“不。”加深了唇角弯起的弧度,安诺道:“我要留在这里。”
笑容底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默冉盯着他,良久才说了一句:“安诺,你真是变了。”
环境的确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不知不觉间就学会了伪装自己,将自己的心隐藏起来,却更懂得针对他人。
正是料定了男人会阻止他,所以才会干出这样极端的事情来。
苦肉计有时候也是很有效的。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
尖利的书桌角磕破了他的额头,也让他和男人的争执彻底停了下来。
温热的血渍将金色的发丝也沾染成血红色,安诺扶着额头,冷眼看着男人,“你以前对小杰,也是这么粗暴的吗?”
言语缓慢,字字都在锥男人的心。
钟离轩抓住他的肩膀,赤着双目看着他,“许安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安诺别开了眼睛去。放下手来,看着自己掌心上的血迹,平静地叙述着一个几近残忍的事实,“而你想要的,永远都不会有可能了。”
他想他不在乎被男人当做别人的替代。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想必他不会不知道。所以男人用力地抓痛了他的肩膀,而后又颓丧地放了开来。
半跪在地上,突然哀戚戚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觉得悲哀。在这暗室的红光之下,只映出了满目的疮痍。
“许安诺。”钟离轩无力地叫他的名字。
但见他一张张地将小杰的照片给捡了起来,在桌上摆的整齐,然后说:“许安诺,我们来约定吧。”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的彻底。
指尖拂过照片上那人的侧脸,想着这样纯粹美好的笑容自己终究是见不到了。
默冉撑着下巴,看那两人彼此面对面地坐着,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拉来做见证的。
“五年。”钟离轩放下手,将目光落于安诺身上,冷冷清清地补充一句,“我要将时间延长至五年。”
“好。”对面那个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扬起了唇角来,“我同意。”
默冉摇摇头,微笑。
“真能折腾。”
简单说来,就是两人之间的一个约定。男人同意了安诺之前的话,只是延长了在一起的期限而已。
五年的时间。许安诺会无条件地待在钟离轩的身边,可以将之定性为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或者是其他,也不得而知。五年之后,决定权便交回安诺手里,由他自己来选择是要留下,亦或是彻底的离开,男人都必须尊重他才是。
安诺似乎对此表示很满意。
立在默冉身后盯着那份盖印定戳的协议看了好一会儿,对着沙发另一侧的钟离轩展露了笑颜,“真是谢谢您了啊……我的主人。”
而后便一直保持着唇角的弧度,抚着额角上的伤,懒懒散散地上了楼去。
默冉啧啧两声,回过头来看男人的表情。
“难得你也会有这么被动的时候啊。”
“钟叔,送客。”
“喂喂,不要生了怨气就将人往外轰嘛。好歹我也是你们两个的见证人哪。”默冉站起身来扯了扯头上的帽子,将桌上文件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将安诺当做宠物看待,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但他现在既然跟了你,你也得好好的负起责任来才行。”默冉俯□去奉劝钟离轩,临了又忍不住笑起来,回过头去补充一句,“不过五年的时间还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可谁也说不准。你说对不对?”
男人自嘲地笑一声,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将眼睛闭了起来。
突然就开始怀念起小杰的笑容来。
不是虚伪奉承,也不是谄媚的假笑,永远干净的如同最珍贵的水晶一般,不掺杂一丝一毫杂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主动朝自己伸过手来。
“嗨,认识一下吧,我叫荆楚杰。我注意你好久了……”
或许是太过炙热的阳光,亦或者是太过明媚的笑容,总之那一刻是彻彻底底地晃花了男人的眼。
他从树荫下的石板上坐起身来,皱眉,“好奇怪的名字。”
“哪里奇怪了。我爸姓荆,我妈姓楚,所以我叫荆楚杰啊。他们都叫我小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哦。那我父亲姓钟,我母亲姓离,我叫钟离轩。”
男孩张大的嘴巴活生生像吞了一颗鸡蛋。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并肩坐在男人的旁边,笑得前仰后合,双腿跟着乱晃。
“你当我傻吗!我知道你这是复姓,钟离轩,姓钟离名轩不是吗?我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弄不清楚……”
男孩放肆的笑容似乎也感染到了他,惹得自己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伸手拂掉了落在他头发上的白色飞絮。
蝉鸣的夏日,正是情窦初开。
他说,你也可以叫我小杰。
他说,其实我注意你好久了。
他说,我怎么可能连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弄不清楚呢。
现在想来,心里仍是隐隐地如同针刺一般的疼。
老管家站在一旁忧心地看着他,“少爷,您没事吧。”
男人仰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按住太阳穴,又恢复了以往的冷硬表情。
“钟叔,楼上尽头的那间屋子,封了吧。”
“……是。”
“还有,给安诺收拾出一间房间来,让他住过去。”
“我知道了。”老管家扶了扶眼镜,忍不住劝慰道:“少爷,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您不用担心我。”男人惘然地坐了一会儿,起了身,“我去书房看看,晚饭之前不要来打扰我。”
于是就这么一个人静坐到了天黑。
饭菜被热过,吃在嘴里也失了几分味道。男人问:“安诺呢?”答曰“吃完饭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他便也就此搁下了筷子。
是不是从一开始做错了,便注定要一错再错下去呢?
明知道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进展,为什么还要将这个人束缚在自己的身旁,难道就为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自己那个残忍的事实吗?
这满桌子的菜肴,都是安诺的味道,不是K,更不会是他的小杰。
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余天,四万三千八百多个小时。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他熬得起。
安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抱着枕头出现在钟离轩的房间里面。
引来男人不解的目光,“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伺候您睡觉哪,主人。”
他说得轻佻,还主动爬到了男人的床上去,尾巴来回晃荡着,倒显出一种浑然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男人轻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漆黑的眸子沉了沉,走到床边去,道:“你不用这么做,出去吧。”
“怎么?我在尽一个做宠物的本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安诺冲着男人笑,“要是换做小杰,你难道还会拒绝他吗?”
“你是想让我拒绝你呢,还是不想让我拒绝你?”
钟离轩在他身边坐下了,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不要露出这样的笑来,太假了。”
“是啊,我笑起来哪有你的小杰好看。”
男人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时也将目光给收了回去。呆坐着,像是被戳中了心里的痛处,漆黑的瞳眸中也透露着哀伤的情绪。
“安诺,你不用拿小杰来激我,再怎么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时间沉寂无言。
安诺将枕头轻轻扔在了床头,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对不起。”
拿别人的心头之痛去刺激他,总归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想到男人以前对他说着芷蓝可能死去时的那些话,自己心里的痛苦与愤怒,现在以牙还牙,想来他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可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抓到了这个男人的弱点,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
“他是怎么死的?”
男人有一个大学的初恋,是个开朗爱笑的男孩子,长得与现在的自己很像,只是后来死了。
他了解到信息也不过尔尔。
好奇心又被勾上来,便出此一问,恶劣地想该不会是男人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恋人,所以才会导致自己现在如此的痛苦吧。
钟离轩交握了自己的手,“你真的想知道吗?”
“哼。如果你愿意奉告的话。”
“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斑驳不堪,难以回首。
男人起身走到窗户那里去,将手按在玻璃窗上,注视着自己的倒影,对着身后的人说:“许安诺,你不像他,你不过是长得好看而已。”
小杰没有他那样好的手艺,也不会露出如他一般恨忌的表情。
安诺嗤笑,“你知道我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吗?”
男人摇头。
“许安诺,其实你我之间对于彼此的心思都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无需再做他言,我们的关系,也就只能这样了。”
室外是浓重的夜色,房间内却亮着柔和的灯光,钟离轩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静。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吗?只要你不惹事,跟在我身边一天,我定会保你一天的平安。”顿了下,“……想睡在这里就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安诺盯着他的背影,长长的影子拉长在玻璃窗上,同时映衬出了光亮与黑暗,看起来竟显得十分寂寥。
不知怎的,心中就生出了些许同情。
他一个翻身倒在床上,顺手给麻利地扯上了被子。
“哼。求之不得。”
正文 小杰
从未睡过如此舒心的觉。
这张大床以前是他的梦魇,从来只敢切切诺诺地缩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却仍是逃不过一睁眼就躺在男人怀里的窘迫状况,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他和男人分据在床的两端,中间距离大得甚至可以塞下两个人。
安诺眯起眼睛来,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
五年,六十个月,一千八百余天,四万三千八百多个小时。
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终究还是没能窥探得到男人心中隐藏的最深的秘密。比之以往,他和钟离轩之间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了,更别提那样子的唇枪舌战。男人不再让他与之形影不离,每天自己一个人于公司之间独来独往,安诺待在家里,按时将一日三餐呈到他的面前。
同居,同食,同寝。两人之间的关系却难以定义。
安诺笑着道一句,“主人,你想喝点儿什么?”
钟离轩便皱眉搁下筷子,“这样阴阳怪气的称呼以后不要叫。”
哼。可不是你以前逼着我叫的么。
安诺在心里冷笑,面上却点头,“哦……那要让我怎么称呼呢?”见男人不说话,便继续笑问,“小杰,以前是怎么叫你的呢?”
钟离轩便不悦地离开了座位。
安诺将碗筷收了,立在桌边嗤嗤的笑。老管家显得颇为不满地走过来敲打他,“安诺,少爷现在懒得与你计较,但你也应该懂得分寸些。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得掂量清楚才行。”
这意思不就是嫌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吗?安诺点点头,“谢谢爷爷的提点,我记住了。”
小杰他的存在,对于安诺来说或许无关痛痒,却偏偏是扎在男人心头的一根硬刺,可以时不时地被他拿来戳心窝子。虽然能逞得一时快,但久而久之,却也显得没什么意思。
钟离轩现在不予他计较,难免日后被他惹急了,真正发作起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所以老管家的话终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吃亏呢。
还不如真正做点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
小杰是两个人之间永恒的话题。除了这个,他们彼此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安诺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再度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就当是个游戏好了,钟离轩,咱们看看究竟是谁……能玩儿得过谁。
“哎,等一下。”男人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安诺突然甩着手跑了过来,“你的领带歪了。”
男人沉着目光看着他纤长的手指为自己重新系好领带,拍打着自己的衣服说:“好了。”表现的就像一个对自己十分在意的……恋人。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不透他又在玩什么,男人摇摇头,“不用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哦。那……注意安全。”
安诺笑着看男人的车子开元,回过头去对钟叔问:“爷爷,我这样的表现,您可还满意?”
老管家扶着眼镜,摇摇头走开了。
明媚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起来,安诺将把窗子关上,豆大的雨点便伴随着雷声打落了下来。
院子里的花都谢了大半,不知不觉间也步入了深秋的季节。
安诺晚上睡觉时多加了一条被子,醒来时看见自己身边的床榻仍然是空的。外面黑漆漆的夜,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听着人的心里都跟着焦躁。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是再也睡不着,跑到楼下去,看到老管家正孤身一人立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看见了总点说些什么,安诺随口问道:“爷爷你是在等你家少爷吗?这么晚了,他不会回来了吧?”
钟叔深邃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是九月十七啊。”
阴历,九月十七。
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安诺想,大概又是跟那个人有关系吧?
“爷爷,您也应该知道吧。小杰的事情。”
钟离轩不肯告诉他,但身边这么多人,老爹,管家,黎啸,总有一个会愿意告诉他真相。
钟叔叹气说:“那孩子,死得确实挺惨的。”
到今天,也有整十年了。
他怎么可能忘记,九月十七,是小杰的忌日。每到这天,男人总会独自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么大的雨,也只能是站在这里徒增担心罢了。等得再晚,那个人也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荆楚杰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但钟叔也不过只见过寥寥数面而已。钟离老爹让他来侍奉小少爷,所以他一心一意都牵在钟离轩身上。
小少爷从小便不苟言笑,哪怕是和最熟络的发小黎啸待在一起,也总是绷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可那段时间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意料之外地变得多了起来,眉眼温柔地弯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温暖了许多。
钟叔便忍不住问了,究竟是怎样的力量才让他的少爷改变了这么多。
钟离轩放大了电脑上的一张照片给他看,是男孩子自拍照,刚刚传过来的。灿烂的金发,灿烂的笑容。
“钟叔你看,他是小杰,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男朋友。好亲昵的称呼,好亲昵的关系。
少爷跟老爷都是一个性子。惹得钟叔也跟着笑了起来。
喜欢男人或是喜欢女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他的少爷高兴就行。只是上回看到二人并肩有说有笑的时候,那孩子不还是一头短短的黑发吗?
“他瞒着我去染的。”钟离轩笑着:“我一不在身边他就淘气,回来要好好教训他。”
不过金色的头发,也确实很好看。
男人爱不释手地盯着那张照片看,沉静下来的目光,温柔且缱绻。
小杰自己一个人回了老家去游玩,所以照片里并没有男人的影子。
把头发变了个颜色是在使小性子,却又调皮地附着留言说要男人过两天去接他。
只是当他终于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伤痕累累,不忍目睹。
少年匀称的身体上尽是被人□过的痕迹,先奸后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这副腌臜样子。伴随着外面的滂沱大雨,男人歇斯底里地叫喊了出来。
他们不过才分别三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让他怎么接受这样子的事实。
要让他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再也不会笑也不会动了的恋人。
金色的头发也如同枯草一般失去了生命,男人抖着手触摸他的脸颊,满心满腹都是无尽的悔恨和彻骨的怨恨。
此刻外面不再电闪雷鸣,雨势却一点都没小。钟叔想起当年也是个这样大雨滂沱的天气,似乎老天爷也在为小杰鸣不平,如今触景伤情,男人还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情景。
安诺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回屋去套了一件衣服,然后就看见楼下亮起的车灯。
男人伏在方向盘上,衣服已然湿得透彻,满身都散发湿冷的雨气。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老人家俯□子,透过车窗忧心忡忡地看过去,奈何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安诺撑着伞走出来,然后开始狠狠地敲男人的车窗。
“钟离轩!你是想死在里面不成!出来!别让一大把年纪的钟叔为你担心!天又没塌,小杰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现在才想着殉情是不是太晚了点!给我出来!”
夹杂着焦急与气愤,口不择言,对这样颓然的男人表示十二万分的不屑。
手都敲红了。
就在安诺想着是不是找块石头将窗户给砸开时,车门咔哒一声弹开了。
老管家顿时将伞为他撑了过去。
隔着这漫天的雨幕,两两对视着。
亲手为他打好的领带此刻又歪扭了起来,男人一脸的憔悴相惹得安诺皱起眉毛,盯了他好一阵子,最终冷哼一声便要回过身朝屋内走去。
钟离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下子将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欺身便吻了上来。
安诺手里的伞应声掉落到了地上去。
暴戾的,带有侵占性质的吻。在他的口腔中胡乱翻搅。
“为什么……”模糊中听到男人这样问,安诺没能回答他。整个人也跟着湿了个透彻。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头发湿湿的贴住了眉睫,唯余唇间,却是一片火热。
钟离轩环着他,太过用力的手臂几乎要将他拦腰截断,身体又冰又冷,心大概也是这样。安诺放肆地回应着男人纠缠过来的唇舌,急速鼓动着的心脏,强烈地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你不是……”
一句话断成两截,男人倚靠着他,支撑不住,反倒连累了两人一同栽倒在了地上去。
“少爷!”
钟离轩就这样压在安诺身上,使得他沉重不堪。
抬起手遮挡落下的雨,视线也跟着变得有些迷离。
为什么你不是小杰。
安诺在心里帮男人补充完了这句话。
慢慢地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来。
在这泼天的雨幕里,笑得无比凉薄。
正文 虚伪
他曾经以为这个男人不可一世,无懈可击,却没想到他也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不知道是在外面淋了多长时间的雨,才使得额头烫的跟个火炉子似的。
为了爱情昏了头的人,都是傻子吧。
安诺皱着眉毛,心思难测,一时间没顾好火,锅里的粥便扑哧扑哧地溢了出来。
“哎呀!”
嘁哩哐当的,厨房里顿时乱作了一团糟。
隐约还听见了安诺的一声惨叫声。
“你怎么了?”
男人出现在门口,扶着额头看着满地的狼藉,然后走过去蹲下,和安诺保持了同样的姿势。
“抱歉啊,粥糊了,想吃的话就再等一会儿吧,我要重做。”
“你尾巴,是怎么了?”
末端的白色的毛变得黑乎乎的,男人从他手里抓过去,看那一圈像是烧焦了的痕迹。
怪不得刚才要惨叫了。
“我自己笨,忘了关火,所以被烧到了。”
这么一条多余的东西就是麻烦,叫男人看了他的笑话。安诺满心不爽地将之拽回了自己手里,看到男人细细勾起的唇角。
“那你应该切了它。”
“哼。你不是喜欢吗?切了……怎么给你当宠物啊?”
安诺讥笑着,将糊了的粥给倒了,将乱七八糟的厨具收拾好,将地面清理了干净。男人却仍是蹲在原来的位置,“你倒是挺能干。”
“谢谢。能者多劳。承蒙您的夸赞。”
钟离轩唇角扬起来的弧度便又大了些。
“真难得,我以为你不会笑呢。”安诺停下了动作,侧着头去审视男人,然后突然伸出手去捏他的脸,抬起了嘴角,最终又无奈地放开了手。
重新拧开了火,放了水和米进去,想了想说:“你笑起来,其实还是挺好看的。”
男人闻言,却是一点一点地,又敛去了脸上那些许的浅淡笑容。
“小杰,也说过这样的话。”
安诺顿了下,嘁声道:“真是……我还没有提,你怎么倒自己先提起来了,真会先发制人。”
男人沉默着,突然冲安诺伸出了手,“扶我一下,扶我起来。”
安诺拧起来的眉头可以夹死苍蝇,却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允许他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明明是个病人,不好好躺着偏要出来给他找麻烦,安诺心里腹诽,对这个人尽是不满。
“你怎么……这么沉!”
咬牙强撑着,才没有被男人沉重的身躯给压趴过去。若不是余力不足,他简直连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钟离轩沉默着,看了安诺一眼,出口便是一句,“这句话,小杰也说过。”
“我不是小杰!”
安诺一下子就将他推到了沙发上去。
男人撑住了额头,眼前又眩晕了起来,索性闭起了眼睛,不再去看。
“我知道你不是小杰。我昨天不是刚去他的坟前看过么。”
多年来都有派人打理,所以墓前总是整整齐齐的,连根杂草都没有。
墓前搁着一束花,像是之前有什么人来过了。
钟离轩站着,看着,周身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了关系。即使是在骤雨之中,男孩子的笑容也是一如阳光般的灿烂。
只是触摸到的却只是一块冰冷冷的墓碑,笑得再美再灿烂,也没了往日佳人入怀的鲜活温度。
不过是个死人。
终究是个死人。
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是吗?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仍是无法平息那种彻骨的疼痛感。
他以为自己已然痊愈了,如今伤口再度被翻出来,才惊觉到非但没有如自己所想一般的痊愈,反而更加溃烂不堪,更加不可救药。就像是根深蒂固在身体里的一个毒瘤,一点点地扩散着,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痛彻肺腑。
你觉得没关系了,其实……不过是痛得麻木了而已。
安诺眉目扭曲起来,冲过去拽住了男人的衣领,“钟离轩!你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有什么不痛快你就给我说出来!把小杰的事情都给我说出来!他是怎么死的!我又是哪里像他了!你说啊!”
看到男人这副颓丧的样子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奇怪的是他现在满心满腹的,竟然全部都是怒火。
既然是他将这人的伤口给挖了出来,那索性就挖的更彻底一点好了。若真是个毒瘤,他也要一点点地将它剖开来。他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东西竟会让这样的男人萎靡不振、痛不欲生才行!
“说啊!”安诺愤恨地盯着他,钟离轩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揪得更用力,甚至拿过了桌上的水果刀来威胁,划了这张脸或是直接捅进男人的心脏里,他其实一点都不在乎。
无非是同归于尽,一了百了。也比看着现在这样一副压抑到了极点的场面好。
钟离轩掩着自己的脸,头疼的愈加厉害。他想他也许的确需要倾诉一番,只是拳头握紧又松开,却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那女人……是个疯子。”
女人。疯子。
只按照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形来看,安诺只联想到了一个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唯一一个女人。
做母亲的亲手谋害了自己孩子的恋人。
怎么可能呢?
男人也觉得不可能,这样的结论简直要让他疯掉。
但这个事实就在他的面前上演了。
小杰是他的初恋。
据那人说,男人冷冷冰冰的性子,让他追得很是辛苦。
没确定关系之前,只敢偷偷摸摸地躲着为男人拍照,等他爬上男人的床之后,便直接腻歪在男人的怀里将两个人都框进自己的相机里。
摄影和恋爱,似乎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相机总是不离手,男人出钱他出力,冲印出来的照片贴在墙上直接当壁纸看。
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也会飘过一丝小烦恼。
小杰抬起眼睛看他,“你父母会喜欢我吗?”
男人想会的。应该会的。肯定会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
老爹自己就放荡形骸的,不管他。母亲从来深居简出的,不管他。
夫妻感情本就不怎么好,结婚证书都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出生大概也是个意外,这么多年来真正在意他的,大概就只有钟叔一个人。
所以男人想,父母会怎样不重要,只要钟叔认可了就好。
却没想到女人会那么狠,那样的果决。
原来这么多年来她都盯着自己呢,任何和他走得近的男性朋友都会使她产生危机感,更别提是这样一个亲昵的男朋友。
她不能容许。
所以特意找了人来,在他的恋人身上留下种种屈辱的痕迹,尸体还被丢弃在荒草丛生的山林间,过了好久才被人发现。
男人歇斯底里地质问女人,女人歇斯底里地答:“你爹就是个同性恋!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我自己的儿子也跟他一样是个同性恋!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该死!他们通通都该死!!!”
然后父亲告诉他,她疯了。
真疯或是假疯,谁都不知道。
或许本来没疯,但一直压抑了这么多年,也早就神志不清了。
那些□了小杰的人他可以一个个除之而后快,但是对于自己的母亲,他要怎么办?
男人想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怎么就可以这么狠心,这么歹毒。
小杰死得何其无辜!!!
他不过喜欢自己,不过是爱上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他爱的人。
钟离轩紧握着自己的拳头,看着在房间里描眉画唇的女人,“母亲,我来看您了。”
女人握着口红,看了他一眼,又转过了头去,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仔仔细细地将唇抹得艳红。
“母亲,您还记得小杰吗?我前两天刚去看过他。”
女人的口红一下子就画歪了,长长的一道,从嘴角斜出去,横在脸上。口红摔在桌子上,断成两截,女人表情扭曲,“小杰,那个小畜生!他勾引我儿子!他该死!该死!”
“是。托您的福,他已经死了十年了。”男人压抑的怒气从话语间都可以听出来,他一把拽过安诺的手腕,将他揽到自己的身旁,“我今天来,是将安诺介绍给您的。”
“安……诺……”她喃喃着,再度色厉荏苒起来,哐当一下撞翻了凳子,“畜生!掐死你!掐死你!!!”
钟离轩顿时抬手制住了女人扑过来的手腕,咬牙道:“母亲,您看清楚了,他可不是小杰。而您也请放心,我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小杰的!”
女人被大力地推到了床上。
安诺沉着眼眸,面对着这样一副颇显混乱的场景,什么话都没有说。
钟离轩现在的这种心情,他体会不了。
他也永远不可能体会。
身不由己,他又能为此做些什么?他又为什么要为这个男人做?
安诺嘲弄地勾起了唇角来。
女人被打了安定后便睡了过去。钟离轩走到洗手间去洗脸,安诺将毛巾给他递过去。
“你知道吗?我不是个好人。”
“……”该说他真有自知之明,还是说不懂他的意思?
男人却并不期待安诺的回答,双手撑住洗手台,指尖微微泛白。“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知道吗?警察根本是个没有用的职业。”
安诺皱了下眉,却是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有头有脸的人他们惹不起,只能抓无关紧要的人。我费尽心机,将那些欺凌了小杰的人全部揪了出来,一个一个,全部都要为小杰偿命。就算看不到他们死在我眼前,也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生、不、如、死。”
所以进入商界,借着父亲的光,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将权力、金钱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站在制高点,将那些得罪过自己的人通通踩到脚下。
可即使这样又能怎样,他的小杰……终究是回不来了。
从此以后,不会再赋予真心,更不会再表露笑容。只能带着满手的血污,一个人,永永远远的孤独下去。
男人擦干了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冷地下定论。
“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人爱。”
安诺的眼神同样冰冷,想着男人既然忘不了,又何必花大价钱买一个替身回来,不觉得虚伪吗?
但是他和男人比起来,究竟是谁,要更加虚伪一点呢?
“钟离轩,你忘了小杰吧!”安诺堵在门口,阻拦男人离开的步伐,盯着他,这副口气像是在命令。
“忘不了,也不能忘。”
钟离轩回答,伸手想要推开他,“让开。”安诺却顺势攀了上来,“那我就来帮你……忘、了、他!”
随即捧住男人的脸,微踮着脚尖封住了他的唇舌。
冷冷的,没有回应。
安诺斜眼看着镜子里两人亲密无间的情景。
不值得人爱,所以也不会再爱上别人是吗?
买宠物回来,只是因为他长得像小杰是吗?
束缚住不放,只是因为寂寞了是吗?
哪有这样简单的事。
男人猛然推开他,惶急的,“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安诺站定了,盯着他,“小杰能做的,我也可以做。钟离轩,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恋人。但你记住了,我不是小杰,而是安诺,许、安、诺。”
一瞬间男人的眼里闪过了许多东西,半晌后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小杰可以用嘴巴为我做,你能吗?”
安诺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再度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凑过去吻在他的唇边,有点被细小的胡茬给扎到。
“我说过,我要帮你……忘了他。”
手一路游移着向下,人也跟着蹲了下去,裤子拉链被拉开,男人倚靠着背后的墙,指尖用力抠住了掌心的血肉。
正文 恋人
两人的相处模式再一次彻底的改变了。
“小杰会摄影是吗?”
“没错。”
“可是我不会。”
“小杰喜欢吃辣的东西吗?”
“不喜欢,他会被辣的吐舌头。”
“可是我却很喜欢。我觉得辣一点才够味道,才够爽。”
“那他会做饭吗?”
“不会,他把锅底烧穿过,平时都是出去吃,或者我做给他吃。”
“你看,这点我就比他强。”安诺有点沾沾自喜,戳着男人的肩膀问:“那你会做什么?”
钟离轩转头看过来,“煮拉面算吗?”
安诺便吭哧吭哧地咧开嘴角,嘲笑这一对儿白痴。
“我笑起来好看还是他笑起来好看?”
“你……”
唇角刚刚翘起来,就听那人接着说:“……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要证明,我和小杰是不一样的。”安诺掰过男人的脸,“他是过去时,我才是现在时。”
他和小杰到底有哪里相像呢?
就算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以他现在的样子,也完全是天差地别吧。
何况这原本就不是他的身体。
男人看着他,“你不需要证明什么,我知道你是许安诺。我知道,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安诺凑得更近了些,笑着,贴到他的耳边说:“阿轩,我是你的!”
如遭雷殛。
事到如今他愈发看不透自己的小宠物。明明初开始一心想要逃开他,现在却又巴巴的凑过来。
彼此之间怎么看都不可能付诸真心的两个人偏要凑在一起,就这么不断地上演着一幕幕的甜言蜜语,虚情假意。
钟离轩呆了下,而后执起安诺的手,一点点地亲吻了起来。
安诺敏感的身子颤抖起来,半推半就地扯住了男人的领带,“别在这里……”尾巴上的绒毛扫过了男人的大腿,唇角微弯,“我们……到床上去!”
于是便又是一段缠绵激烈的喘息呻吟声,他大方的接受着男人,甚至极尽诱惑之能。
谎言说得多了也许就会成为真正的事实……
同居,同食,同寝。
拥抱,接吻,□。
他们和其他的恋人相比,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趴在男人办公室的沙发上睡醒一觉后,发现他还在盯着那些文件看个不停。
跑过去从身上环住他,“你天天看这些东西,不嫌累吗?”
“分内工作而已。”钟离轩将文件扔到桌上,“烦死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安诺问了一句,自己又忍不住笑,“还是算了,生意场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懂,还是交给你那个精明能干的副总好了。我去帮你泡咖啡。”
男人笑笑,握着他的手,在他脑门上落下一吻。
“唉哟!我进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黎啸甫一开门就撞见这样一幕的场景,不禁遮挡住眼睛夸张地大叫,“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黎副总真能说笑。大家可都是成年人,何必惺惺作态装什么纯洁无辜哪。我们两个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诺毫不客气的打趣他,黎啸点着头,“是是是,全公司都知道了好吗。阿轩宠你宠得紧,到哪儿都形影不离的,多少人都想着巴结你呢,我可得罪不起。”
巴结。黎啸用了这样一个词。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男人身边这个小宠物最讨人欢心,得意的简直要翘了尾巴上了天去。怎么可能没有见风使舵的人来巴结他,指望他在老总面前“吹吹风”呢?
比如公司里的下属。比如生意场上的伙伴。比如被拒绝了的冯老板。
对此安诺只能说:“我不管事,请你们去找总经理,或者副总经理。”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还是掂量的很清楚的。
所以面对着黎啸玩笑一般的话语,仍旧是弯着眼睛笑,“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一个小宠物而已,黎大……副总经理,何必用这么一副羡慕嫉妒恨的口气跟我说话呢?”
安诺顺手摘过一旁的帽子戴上,朝钟离轩看了一眼,“我不帮你泡咖啡了。呆着无聊,我出去走走。”
“知道了。注意安全。”
黎啸盯着安诺的身影,啧啧两声,“真任性。”
钟离轩重新将桌上的文件拿起来,“下回进来记得敲门。”
“我以为以咱们两个的关系可以省去这些礼节的。”黎啸露出一副心酸的表情来,“真是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
男人抬眼瞟他,冷冷淡淡地问,“上回,你去小杰的墓前看过是不是?”
“是啊,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
“哼。”
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
“不要把安诺牵扯进来。”钟离轩吐出这么一句,像是警告。黎啸交握着双手,笑:“你果然在意他。”
接着便迅速转移了话题:“董事长都回来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主事?”
“管他做什么,当了这么多年甩手掌柜,回来还是继续待在家里养老好了。”
“你都不好奇吗?这么长的时间干爹在外面,应该是还没有放弃找那个人的下落吧……”
“谁知道。”男人瞪了一眼在他面前八卦的副总经理,合上手中的文件,“说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开会。”
公司附近的街道他现在已是熟得不能再熟,安诺随意地晃荡着,路过那间餐厅,竟然看到那张招聘启事仍然贴在上面。
不禁驻足,想着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
然后抬手推开了餐厅的门。
有侍者来招呼他,安诺便将所谓的招牌菜通通点了一遍。
尝过之后皱眉。
肉质太老,青菜夹生,汤汁稀薄,火候不够。
这样的水平也能来当厨子?
还有,这盘子的花色……真的很难看啊。
安诺扁扁嘴,心想果然是跟着那男人久了,连自己都跟着刻薄起来了。
“怪不得门可罗雀了。”
“客人您说什么?”侍者忍不住看他,安诺连忙微笑,“可以把你们老板找来吗?”
“客人您有什么不满吗?跟我说就可以了。”这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侍者顿时显得有些惶然。
“你是老板吗?”
“不是。但是……”
“我要见老板。”
“老板他……”
“我是来应聘的。”
“哈?!”小侍者呆住了。
老板倒还算和善,只是看着安诺显得有些纠结,“你是宠物吧?宠物不是应该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的吗?所以我们这里……”
“老板,你何必拘泥于我的身份。既然要招揽人才,不是应该以实力说话吗?你连我的手艺都没有尝过,为什么要这样急着下定论。我是宠物又怎样,我想我的主人并不会干涉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这……”老板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安诺却自信地笑着,“开店的,最盼望的不就是一个生意红火,日进斗金,想必老板也不想整日看着店内门可罗雀无人光顾吧。一个好的厨师才是餐厅的根本,我知道我现在在这里说大话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您不妨先让我表现一下,若是真的不合您意,再拒绝我也不迟啊。”
一番话终于说得男人动了心,安诺也不禁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来。
钟离轩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扯进了怀里,蹙起眉问道:“听说你在一家小餐馆找了个工作?”
“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安诺嘟囔着,坐大腿坐得习以为常,“对啊。你不满意?”
“宠物是不需要工作的。”
“我不想老是被你养着。”
这样的对话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安诺转悠着眼珠子,靠在了男人身上,“老待在家里也是无聊。你就当我吃饱了闲的吧,我也想贡献一点自己的价值。”
钟离轩玩弄着他的尾巴,口吻间听不出喜怒来,“想要工作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安诺却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会逼我辞职。”
“你要给我工作,也无非是在你们公司里面给我一个闲职,可我对你们那行不了解,帮不了你什么。我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所以梦想……当一个厨师?”
“对啊,我上辈子连厨师资格证都考过去了,可最后只能被压在箱底儿积灰……”安诺轻轻一笑,摸着男人的脸,“你别阻拦我,成吗?”
男人抱紧了怀里那人,最终是点了头。
“好。”
“那家店不会是你们公司旗下的吧?”
“不是。”
“我想也是。”松懈下来后,跟着说话都轻巧了几分。安诺窝在男人怀里,打趣,“那你不会事后将它收购了吧?”
“做什么要收购那么一家连利润都没有的小店?”
“啊……说不定以后会很兴隆的……”
“你倒是很有自信。”
“那是!咱可是凭手艺说话!”
钟离轩一下子乐了出来,“那行,等你日后当上老板,我就收了它。”
“NO!”安诺顿时抬起双手比了个叉,大叫,“你这样太奸诈了!坐收渔利啊你!”顺势扑在男人怀里掐了好几把。
一个小小的沙发都成了二人打情骂俏的场所。
老管家透过外面的落地窗看着室内的两人。
心想他的少爷究竟是有多长时间没有露出过这样愉悦的笑容了。
姑且不论他究竟有几分真心,只要能像现在一样逗得那人时时开心,那便是最好。
虚虚实实,真情假意,究竟又有谁能能分得如此清楚呢?
第一天上班,不想太张扬,特意让钟离轩停在了街道拐角的地方,剩下的一段路自己步行过去,进了门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却除了老板和当日那个小侍者之外,并没有几个人搭理他。
人情冷暖哪,搁在哪里都一样。
厨房里油烟味浓重,安诺却觉得甚是喜欢,对着镜子将高高的帽子扯成各种的形状,“资深年长”的老厨师过来拍他的肩膀,假模假式地互道多多关照,内心里俨然尽是对他的不满。
大概是怕自己抢了他的饭碗吧?安诺忍不住嗤笑一声。
衣服上一个油腻腻的手印子,钟离轩送给他的新衣服,这下子算是报废了。
早就说过他不需要这么高档的衣服,厨房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一天下来早就脏兮兮的了。可男人非但不听,还将他收拾的像个坐台的领班一样。有钱人大概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花销。在男人眼里,衣服脏了丢掉再买新的就是,还得是人看得顺眼最重要。
尾巴和耳朵都要好好的藏起来。
安诺对着镜子微笑。
围裙一甩,许小厨正式走马上任。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唔,应该会有人看的吧……
正文 礼物
餐厅的规模并不大,老板厨师侍应服务生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即使这样相处起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
老厨师姓赵,从头到尾都对安诺没个好脸色。呼来喝去的让他来打下手,自己一个人霸占着厨房的大灶台,生生将安诺给挤到了一边去。
“瞧你这这么瘦的胳膊,能颠的起锅来吗?别是连大勺都拿不动吧?”
看着安诺炒出来的菜,难免又是一番奚落嘲讽。
“我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何必要来当厨师呢?”安诺将盘子端到他眼皮子底下,揶揄笑道:“赵师傅,菜出锅了,您要不要尝尝?”
绷着一张脸的中年男人甩袖背过手去,“有什么好尝的?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是小儿科。”安诺点点头,也不跟他多言,“那我就端去给客人了。”
说到底还是客人的评价最重要。
哪怕没有称赞,仅是一个满意的微笑,也不枉他在后厨烟熏火燎的站了半天,听尽他人的冷嘲热讽了。
老厨师的话他自是不会听进心里去,想他当初被那个冰块一样的男人“蹂躏”许久,此时此刻再学不会淡然处之,估计他也不用混下去了。
钟离轩,我倒是应该感谢你。
安诺的唇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这一天过去,店内的生意仍是寥寥无几,若再这么继续下去,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让他看到生意兴隆的那一幕呢。
心有余而力不足。
安诺无奈叹气。
但想着来日方长,倒也不急于一时了。
“老板,我要一道鱼香肉丝!”
前台冷清,后厨便更是无事可做。不知道从哪里跑进一只黑色的小狗来,瘦瘦弱弱的,发出的声音竟也如同猫咪一般。安诺逗弄着它寻个乐子,老厨师将做好的菜呈到客人面前去,却没想到引来一顿斥责。
“老板,这怎么做的啊?味道也差太多了吧?!”
“额……客人您有什么不满的吗?”
“我昨天觉得您店里的菜还挺合胃口的,所以今天才又过来,可这味道也差了太多了吧!怎么回事啊?!”
老板擦了擦汗,瞥见安诺的目光张望过来,连忙招手示意,吩咐他将菜撤下去重新再做一遍。
赵厨师的脸色黑得像锅底,安诺却止不住掩唇偷笑了起来。
“放着这么好的厨师不用,老板你会不会做生意啊?”客人一边抱怨,一边将面前的饭菜通通给扫了个精光。
打那之后这人便成了店里的常客。
不少人也听说餐厅换的新厨师手艺不错,慕名来尝鲜。店内的生意倒跟着有了几分起色。
两个厨师各自执掌半边天,怎么看都是安诺要更受欢迎一些,连老板都欣慰地拍着安诺的肩膀,嘱咐他不要太辛苦。
老厨师阴沉着一张脸,一锅热油泼出去,若不是安诺闪躲的快,怕是直接就成三等残废了。
何必呢。
面对着老厨师的冷嘲热讽,安诺如是想。
“真是的,挡在那里碍手碍脚,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这句话吗?”
店里每天都会剩下许多多余的食材。安诺将碟子搁在小黑狗的面前,摸它的头,口气淡淡,“赵师傅有空闲到我这里来磨嘴皮子,怎么就没时间去精进一下自己的手艺呢?也省得被一个小小的宠物……给挡了道啊。”
“你!”老厨师脸色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同样是个摇尾乞怜的东西,耍哪门子的威风!”
他甩手离去,安诺也僵直着身子没了动作。
毛绒绒的小狗骨碌碌地转着溜圆的眼睛,突然吐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安诺的掌心。
面无表情的脸上便又重新恢复了笑容。
如果说是宠物,那么他还真是有着一个无比冷漠的主人。
如果说是恋人,那么他还真是有着一个对他各种漠不关心的……男朋友。
工作刚开始,不说关怀备至,至少也应该询问一下吧?还是说,这个男人早就已经掌握了第一手数据了?
安诺将怀疑的眼光瞟向他。
豪华的车子惯例停靠在街角处的位置,安诺却没了下车的打算。
“喂,你直接将我送到门口好不好?”
“怎么了?”
“有人说我耍威风,那我就耍给他看啊。”
钟离轩斜眼看着他脸上那抹趾高气扬的笑容,突然就忍不住伸过了手去,捏他的脸。
“唉哟!痛!你干嘛啊!”
男人缩回了自己的手,止住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什么人哪!”安诺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满地将眼白翻出来给他看。
漂亮的高级跑车停在门口,男人往店里一坐,所有人便都被他吸引住了目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老板惶恐的,话都有点说不匀。
“客、客人,您这是?”
“哦,没事,顺道送我家安诺上班而已。”
我家安诺。
在场的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听不出来男人话里的别有用心。
目光聚集在安诺身上,却见那人一副身在事外的表情,正用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威风耍得再大还不终究借得是男人的光。没了这个人,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说,想要真正的威风,还是得凭自己的本事风光起来才行。
安诺的手指慢慢地屈了起来,紧握成拳。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想,一定会的。
正因为自己此时的弱小,所以才更要一点、一点、变得强大起来。
一家餐厅想要经营的红火起来,除了手艺出群的厨子,也是需要策略和手段的。
一个普通的厨师、和一个脑袋上竖着一双猫耳的厨师,你觉得大众会更稀罕哪一个呢?
安诺在餐厅老板面前将帽子给摘了下来。
答案显而易见。
老板怔了下,“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说穿的……”
“没关系啊。”
真心来吃饭或是有意来凑热闹都不要紧,只要有人气便好了。
餐厅的人气或是安诺的人气都不要紧,只要有钱赚便好了。
一个小宠物过来当厨子,确实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说是噱头也好炒作也罢,他的手艺终究还是能得到大多数人认可的,不是吗?
月底的工资加奖金,厚厚一叠握在手里,安诺简直要乐弯了眼睛。
他也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世界上赚来了第一笔收入。虽然跟某个人相比微薄的如同九牛一毛一般,那也得好好地规划规划才成。
眼珠子转悠一圈,心里便彻底有了打算。
清晨起了白白的雾。却没想到一大早就看到那人在绕着房子跑圈,男人丢掉了手里的烟头,半路拦截,一下子就让安诺撞到了他的怀里。
“啊!”揉着被撞痛了的额头,小宠物颇为不满,“你怎么突然出现啊?”
“在干嘛?”
“跑步啊。”安诺懒懒散散地站着,冲着男人笑:“我在锻炼身体。万一你哪天又栽倒了,说不定我能扛得动你。”
钟离轩的眼睛瞬时眯了起来,眼瞅着安诺想从他身边绕过去,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尾巴。
“啊啊啊!!!”
惨叫。
男人顺手拦过他的腰,手上用力,也不说一声,直接就像扛麻袋似的将安诺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像房内迈去。
“啊啊啊!!!”安诺在他肩上瞎扑腾,支楞楞的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的,“放开我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啊!混蛋混蛋混蛋!”
拳头砸在那人背上不痛不痒,自己倒是被狠狠地摔倒了软和的床上。
“天气这么冷,早上还是多睡会儿的好。”
钟离轩注视着窗外如是说,安诺的脑海里不自禁呈现出一连串省略号的状态。
半晌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好流氓哦。”
有意或是无意,话都已出口。分明是在打趣的口气,男人皱了下眉毛,就直掀开了被子将自己也窝了进来。
安诺大叫:“啊啊啊你快出去出去出去!”抬腿踹了男人好几脚,却使得两人愈发地纠缠起来。
“不要闹。小心你的衣服。”
四只手,四条腿,有点分不清谁是谁的。安诺闻言乖乖地窝在了钟离轩怀里,宣告着自己的败退。
那人将他的尾巴从身后绕过来搭在腰间,一下一下地理着上面的毛。
“很舒服。”
不知道他具体意指什么,安诺便握着他的手顺着搭一句,“嗯,很舒服。”
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场景了。
“我发工资了,你知道吗?”
“嗯。”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男人有点不解其意,安诺翘着唇角轻笑,伸长了手臂在枕头处摸呀摸,摸出了一个长条盒子来。
一条金色镶边的领带,他将之递到男人的面前,道:“送给你。”
“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
“没什么啊。只是拿到钱,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而已。”
请了半天的假到商店里晃了一圈,挑自己看得上眼并且也买得起的东西。只是男人这样的身份,平时收礼恐怕也要收到手软,此刻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安诺便垂下了眸去,“你不喜欢?还是看不上?那我就去退回去好了……”
“没有。”
一向都只见主人给宠物送礼物的,还从没见过反过来行事的。诚然如安诺所想,他早已经对这些东西见怪不怪,却仍是于心中掀起了波澜来。
男人笑着握住他的手,“谢谢。”
“谢什么?恋人之间互相送礼物不是应该的吗?”怀里的人眼珠子转了一圈,拿着包装盒子敲他的脑袋,“你喜欢就好。等下还要去公司,我来帮你系上好了。”
说着就拆了包装,直起身来跪坐在床上,手指灵活地在男人颈间操作着。
是恋人。不是宠物。
恋人指代的是心爱的人,宠物却不过只是个可供玩乐的对象而已。
是安诺。不是小杰。
安诺才是现在式,小杰却只能永远只能活在他的记忆里了。
看不透。也想不透。
钟离轩盯着安诺的动作,想他是不是就此被眼前这人给拴住。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好了,很适合你呢。”安诺最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歪着头饶有兴味地审视他。
“安诺。”男人叫他的名字。
“嗯?”
“安诺……”
钟离轩将他给拥进了怀里。
安诺的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目光盯住了窗外簌簌的落叶。
他总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却于不知不觉间,已然入冬。
男人的怀抱却是温暖的,心跳平稳,鼓动地强劲且有力。
“你爱我吗?”
静谧的房间里,听见男人的发问。不是命令,不是质问,或许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安诺用吻代替自己的回答。
主动探出舌尖,描画着他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与之唇舌纠缠,一路流连到男人的脖颈间,轻轻噬咬着他的喉结,扯住了那一条崭新的领带,眉目带笑。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自己的速度绝望了……绝望了……啊……
正文 风波
他们是恋人。他是这个男人的。
这个认知深深烙印在安诺的脑海里,所以做出任何的举动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会离开。至少现在……也离不开。
什么都无法言说。
男人配合地回应着他的吻,听着他低低的呻吟,两个人贴得更是毫无间隙。
“我觉得……”
“嗯?”
“你还是不要去公司了的好!”
安诺揪着男人的衣领用力地将他扯了下去。
衣服什么的,也不用再小心了。
渎职什么的,又何必去在意呢。
这是勾引,只需大方接受,根本不用推辞!
男人抓过那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将安诺的大腿拉的更开了一些。喘息加剧。外面呼啸而过凛冽的风,屋内却落下了一室的春光。
一山不容二虎,风头太过了总会惹人记恨。
钟离轩那天来过之后,老厨师便不好在明面上针对安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更别提是宠物。
更何况他本就因为手艺不好而被诟病,现如今整日阴着一张脸,便更没有人愿意亲近。
安诺倒是颇得人心。客人指名道姓地要尝他的菜,对于老厨师阴阳怪气的贬损,他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那种闲工夫会去搭理他。
只是后厨里面热火朝天,却不料前厅也炸了锅子。
“总经理,不好了,餐厅那里出事了。”
“嗯?”钟离轩正在会议当中,闻言脸色就沉了下来,“出什么事了?”
待他赶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一团乱糟糟的场面。
原因是有人找上门来,慕名来这里吃饭却不料吃坏了肚子,回去之后便开始上吐下泻,所以来要求餐厅老板给个说法。这事本不算大,没想到此刻正在用餐的客人中,将吃了两口竟突然口吐白沫,当即就被送到了医院去。这时有人在饭菜里发现了死鱼烂虾的痕迹,后厨里竟然也有过期的食材,于是陪同而来的家人瞬间就火冒三丈了起来。
两件事一联系,一场风波彻底升级。
矛头尽数对着厨师而来。摆明认定了是餐厅的错,用了过期的食材烹饪食物给客人吃,结果吃出了问题来,被人围堵还死不认账。
安诺被一群人吵得头都大了一圈,忍不住重重一拳擂在了桌子上。
“你们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所有人便同时注视着他,有了片刻的安静。
死鱼烂虾。呵,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死鱼烂虾是哪里来的?
作为一个厨师,他至少有对于这个职业的基本操守。如果真心是因为他的过失才造成的事端,那么他绝对二话不说郑重道歉。
但现在一切事情都还不明朗,为什么就一致针对他来了?
若是有人要蓄意陷害他,那他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老板总会为了自己的餐厅着想,总会为安诺说两句话。然而老厨师却从始至终都冷眼站在一旁,作壁上观,一点为其出头的意思都没有。
安诺瞟他,哼笑道:“赵师傅,您做菜的手艺不怎么样,这一手阴险损人的招数倒是耍得好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厨师登时变了脸色,“简直是血口喷人!”
“就是!饭菜明明就是你做的!”人群中爆发出这样的声音,甚至开始拿他的宠物身份说事,“仗着自己有一个了不得的主人,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伺候着自己的主人,非要跑出来祸害世人,我看你才是用心险恶的那一个吧!”
安诺不禁握紧了拳头。
心底其实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没有证据。无理取闹的人,几乎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争吵已然升级,推搡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挡不住的吐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安诺踉跄着向后退去,一下子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你怎么来了?”
钟离轩扶住了他的肩膀,脸色不善,满是愠怒。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人。”
所有人的动作便都沉寂了下来。
“汪!”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倒是吓了众人一跳。那只小黑狗这段时间长大了不少,皮毛都变得油光发亮的,呲着牙就朝姓赵的厨师给扑了过去。
想要逃,却被扑到。身上有东西掉下来,白色的粉末散落一地。
“这个是……”老板捏起来闻了闻,大惊,“难道是泻药?”
男人哼笑一声,扯着安诺在附近的座位上坐下,瞟了一眼有问题的饭菜,勒紧了他的腰。
“我以为你手艺更长进了,没想到做虾连壳都不剥了。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做法?”
“总经理您误会了。”跟在钟离轩身旁站着的男子此刻不禁搭腔道:“这东西可不是出自许厨师手下的。刚才属下在这里吃饭,看到有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也混杂在菜肴里了呢。”
安诺好奇地瞟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只是我忙于工作,用完餐就离开了。未能及时道出真相,居然给许厨师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可真是不好意思。”
果然啊。
果然自己身边有这个男人的人。
否则他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怎么能这么快的就得知消息。
这么快的就赶了过来……维护他。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两拨人。前一拨因为赵厨师下在饭菜里的泻药出了身体状况,自然会恼火地想要来讨要个说法,只是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他们完全责怪错了对象。而后一拨则和赵厨师蛇鼠一窝,存心要陷害安诺,最后反倒是自己漏了马脚。
这样子卑劣的方法,也亏得他想得出来。老板当场就发了话,以后也不用他留在店里了。
上演了这么一幕曲折离奇的剧情,安诺无语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走上前去将毛绒绒的小狗抱到了怀里,坐上了男人的车。
狗向来最忠心护主,把它抱回去养,这个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安诺歪过头去冲着他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好么。
钟离轩倒是没感觉。
他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也会让人觉得好。倒还真是稀奇了。
“你是我的人,我宠着你,也是应该的。”
男人握着方向盘,正准备发动车子,安诺却突然凑过去,捧住他的脸亲吻他的面颊。
小狗被夹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
“真好。”
安诺说:“我就喜欢被你这样宠着。”
男人便摸着他的脸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
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暖融融的。
餐厅的生意开始蒸蒸日上,老板脸上乐开了花,连带着安诺手里的薪酬也跟着上涨,还特地指派了两名小跟班来给他打下手。
工作稳定下来,他也算是彻底立稳脚跟了。
黎啸坐在那里懒懒散散地笑,将安诺从头到脚的给打量了一遍。
“你现在跟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啊……”
“哪里不一样?”
“爱情事业双丰收,这些还不够你得意的吗?”
安诺便笑着将菜单朝他递过去。“客人,您是来说话的?还是来吃饭的?”
黎啸啧了声,“当然是来吃饭的。我可不像阿轩那样时时刻刻都能有这么好的口福……话说安诺,”桃花眼朝他转过来,“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当老板吗?像这样规模的餐厅,以阿轩现在的财力来说,买下来十个八个送你都不成问题吧?”
“我这不是打算先积累点经验再说么。”安诺立在桌边用指尖点着桌沿,笑得脸都有点僵。见那人话头起来没玩没了的样子,一把从他手里抽走了菜单,“各色招牌菜通通上齐,请好吧您!”
“喂!”
黎啸不满地抗议了一声。就算他看上去比较“善良”,但也不能仗着“店大”就“欺客”啊!
只是还没等到菜肴上来,就先听到了厨师受伤的消息。黎啸长叹一声,感慨着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后厨里乱七八糟的,他跑到近前执起安诺的手,“怎么了?烫伤了吗?”
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完全是被灼伤的痕迹。安诺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惶的痕迹,想自己自从当了这个厨师之后,可真是命运多舛。
人跟他过不去也就罢了,现在连器具都跟他过不去。
好不容易拧开了开关,火苗子呼一下就窜起老高,差点没燎到他的头发。
疼痛感一点点地蔓延开来,安诺蹙着眉毛推了一下黎啸,“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
“啊?”
“怎么我每次跟你说完话之后就有状况发生呢?”
“我是无辜的!”黎啸异常冤枉。“你可不能把错都赖到我身上来啊。分明是这些器具太过老化了所致。”
老板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这小店确实开了也有些年头,店内的装潢都已陈旧过时。如今又因为器材的问题让厨师伤到了手,小跟班不成气候,这生意可要怎么做下去啊。
停店歇业的牌子不得已被早早的挂了出来。
黎啸说:“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安诺盯着自己的手,“你去叫他过来吧。”
“他?阿轩吗?”黎啸看他,“他估计在忙。你信不过我吗?”
“家里有药的。”
这么一句话说出口招来长久的沉默。
“看来你现在完全依赖他,且并不需要我啊。”黎啸蹲下|身来摸安诺的脸,“我可真是没有福气,能尝到你的手艺了。”
安诺思索了一下,只能弯起唇角道:“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看到你们两个能如此的相亲相爱,我也感到很高兴呢。”
眼眸里隐藏的情绪一闪而过。虽然会被道成狐狸,但那一双桃花眼,还是弯起来的时候会比较好看。
黎啸摆着手,挂着那样熟悉的笑容。
“他一定会很快来的。嗯。不出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这章写得不好。叹气。
正文 天价
“我受伤了,你不会觉得心疼吗?”
安诺委屈地盯着男人看。
“不过是小伤而已。”
钟离轩握着他的手,上了药,白色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地从手掌处缠绕到手腕。
“可还是会影响工作和生活的啊。”
安诺这样说,男人便笑了,“你待在家里也不需要做什么吧?餐厅也需要整修一下,所以你现在好好养伤就好了。”
“哼。”安诺甩开他,扁着嘴坐到了一旁去,“以后不给你做饭了。”
不只是做饭,似乎连拿筷子都成了问题。
受了伤的右手握不牢,筷子“啪嗒”一声就掉落在了饭桌上。
安诺换做左手来夹菜,哆哆嗦嗦地还没够到碗沿,好不容易夹起来的一块肉也“啪嗒”一声也落到了饭桌上。
安诺的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男人忍了半天,没忍住,终究还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安诺嘟囔着,“我残废了你很高兴么?”
“哪有这么严重。”钟离轩招呼道:“钟叔,给安诺拿个勺子过来。”
“不要不要!”安诺大叫,“不要勺子我不要勺子!”
他又不是真残废了,犯不着像三岁小孩子一样拿勺子吃饭啊!多没品。
安诺恨恨地盯着钟离轩。想这个男人不是存心的就是故意的!
然后搬着一张椅子在距离他零点一公分的位置坐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喂我吧,好不好?”
男人挑眉,“好啊,你要吃哪个?”
“那个!”
遥遥一指,正是方才掉落下来的辣子鸡丁。
总觉得这种吃饭的方式,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但那又怎样。作为宠物,如果不深谙撒娇之道那岂不是很失败。更何况他是他的恋人,就得让他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宠着才行。
工作不用做,闲事不用管,安诺清清闲闲地在家里待了几天,没想到竟看着男人发了好一通脾气。
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个终日言笑晏晏的桃花眼。
两个老总表面上看起来和睦,私底下却是止不住的暗流涌动。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就是谁看谁都不顺眼的关系。
真不知道是结了什么梁子。
安诺好奇地询问一句怎么了,男人便顿时将桌上的文件给甩到了地上去。
“黎啸那个王八蛋!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我已经否了姓冯的那老油条的请求,他私底下竟又应答了下来,借款都拨了出去!真不把我这个上司放在眼里了吗!一点脑子都没了!”
男人“啪”地将打火机也给摔了。
在公司发泄完一通还不够,积压的怒气似乎也跟着带到了家里来。
安诺有意上去劝慰他,却被钟离轩烦躁地给挥开了。
力气不小,竟让他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顶端的花瓶都跟着摇摇欲坠。安诺抓着自己的手腕,皱眉吸气。
男人惊了下,看过去询问,“你还好吧?”
“混蛋!”
安诺拔高声音直接骂出口,满是愤懑,“你他妈就知道把气往我身上撒!”
“我没有……”
“我也只是为你好,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怀揣着满腹的委屈,砰地一声甩上了门。直让钟离轩在书桌后面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好大的脾气。
这小宠物炸了毛,可要怎么哄?
生着闷气,便一整天都窝在被窝里没有出来。男人上楼来找他,也只是晃出一双尖耳朵来给他看。
“出来吃饭吧。”钟离轩摇晃着他,听着被子底下爆发出一句恶声恶气地“不吃!”
一时间无语。男人便揪了揪他的耳朵。
“别闹。是我冲动了,抱歉。”
说得有点生硬。
这样子的字眼已经许久不曾说出了。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侧,恐怕一定会对这个一贯冷言的男人大跌眼镜。
安诺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了大半张脸,然后迅速坐起来丢开了身上的被子。
“明明就是你的错干嘛道歉道的不情不愿的。”
闷得久了脸颊有点发红,他就这么跪坐在床上,示意男人撩开他上身的衣服看看。
光裸的背部,一片青紫色的痕迹,方才被撞出来的,呈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男人轻轻摸过,那边就吸着气,“疼……”
倒还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抱歉。”
这一句说得很是自然而然,诚心诚意。
安诺看着自己的手指,闷闷不乐,“原来你对恋人,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
“……”
“还说会对我好,会护着我,都是骗人的。”
言语之间不难听出怨念委屈之情。
男人放下他的衣服,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骗你的意思。以后这样的伤不会出现在你身上了,我保证。”
“真的?”
“嗯。”
安诺便朝他蹭了过去。
“这次算是误伤,我不介意。可你不能老这样,我是你的人,就算有错处,你好好说就是了,一个不高兴就动手,也太没品了。”
顾念着那人的伤,钟离轩便只揽住了他的肩膀。听他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安诺腻在他怀里,抬眼看他,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烦我?”
说得多了,便招人厌了。这个道理谁都懂。
听见他说“没有”,便如往常一般勾起了笑容来。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若是喜欢,究竟是喜欢他的容貌还是喜欢他这个人?若是不喜欢,又有哪里讨自己厌烦呢?
这个问题他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嗯,喜欢。”
“真的?”
“嗯,真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的果断且坚决。
他要男人喜欢他。
他要男人的心里必须有他的位置。
这样的答案显然是让安诺满意的,他消散了所有不愉快的心情,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男人下楼吃饭去了。
即使是最阴冷的日子,也不会有雪花飘落。
安诺盯着灰沉沉的天空,回过头去开始向男人讨要生日礼物。即使此刻距离那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出生在正月,伴随着雪花和炮竹,总是最热闹的时候。
而现在,除了这个男人在他身边,还会有谁来给他过生日。
真想尝试一下他收到个价值千万的生日礼物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太好奇了。
正好收到一张业内拍卖会的请柬,男人便带着安诺直奔现场。
展品都是一些古玩首饰,近距离接触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眼睛都要被闪花了。在坐的哪一个不是一掷千金的主儿,就冲那出手阔绰的程度,完全足以让安诺瞠目结舌。
即使跟了男人这么久,他也仍旧下意识地将自己划在了穷人的范围之内。
穷人大概压根儿就不会跑来这种奢华至极的地方撒钱吧?
安诺眯起眼睛,听着台上喋喋不休的讲解。
男人便坐在一边喝着那杯度数颇浅的鸡尾酒。只是冤家路窄,黎啸的出现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气氛。
两人冷言冷语地交谈着,安诺时不时瞟过去看一眼,听在耳中都替他们觉得累了。
从公事聊到私事,从私事聊到家事。你来我往,反唇相讥。
安诺托着下巴,“你们吵得我连话都听不清了。”
二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安诺却只是盯着台上的拍卖师,似笑非笑。
安静。
“那么,这件青花龙纹撇口瓶现在开始起拍,起拍价为350万,有哪位愿意出价的吗?”
拍卖师的话音将落,底下便有人举起了牌子。
黎啸摸着嘴唇,问男人,“这场拍卖会拍出的可都是上品,阿轩可有看中的物件?”
“我只是来随便看看。”
听这意思便是没有举牌子的意思了。安诺手指轻点着桌面,目光在台上的瓶子和男人之间来回梭巡。黎啸转话题道:“你知道……妮娜要回来了吗?”
妮娜?安诺顿时竖起了耳朵来。女人的名字?
皱眉。真不知道这会不会跟男人他母亲一样又是一个彪悍的女子。
钟离轩点头,“听到消息了。”
“那……你觉得她会先去找你,还是先来找我?”
男人转了视线,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安诺沉默着,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举起了桌上的牌子,微笑着叫,“三千五百万。”
此举一出,本来不怎么惹人注目的一桌顿时聚焦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
男人震惊地看着他,“许安诺!你……”
“哎呀哎呀好大的手笔啊……”黎啸弯着眼睛,竟在一旁拍起了巴掌来。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三千五百万三次!”
“成交!”
一锤定音。
以高于起拍价十倍的价格买下了一个大瓶子来,果然大手笔。
安诺笑得十分得意,看到那个男人挑眉无语的样子,心底更是升起十二万分的畅快。
一个瓶子就换到他这副表情,太值得了。
安诺盯着男人问:“妮娜是谁?”
“哼。”
便只得了这么一个字。男人甩手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被工作人员请去开支票去了。黎啸坐在原处嗤嗤地笑个没完,最后道了句:“被坑惨了……你真狠。”
那三个字显然是对安诺说的。
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想说就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好了。虽然他对古董瓷器一知半解,但就是看着这个瓶子顺眼。反正钟离轩也不差钱,拉回家里说不定还可以镇宅。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妮娜是谁?”
显然,让安诺耿耿于怀的依旧是这个问题。
男人不肯搭理他,问号便直接抛到了黎啸的头上。
“你想知道吗?”
“多了解一点,总归没坏处。”
还真是似曾相识的话语,又要爆出什么秘密了吗?安诺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黎啸却只对他说了六个字。
“女的。你的情敌。”
翻白眼。不翻白眼安诺都觉得都对不起他。
情敌。呵……原来他的男人还是个万人迷属性。
也是,英俊多金的男人,谁会不喜欢。但是当今这个社会,阳盛阴衰,再优秀的男人也比不上女人的吸引力。只要是未婚,恐怕一出门屁股后头应该就会跟着一溜追求者吧。哪怕她长得跟个恐龙似的。
安诺脑补着那样“壮观”的场景,止不住笑。
只是这位妮娜小姐却不如他想象的一般,反倒是个高挑大方的美人。
家庭宴会。
女子回来后没有去找钟离轩或者黎啸间的任一,而是直接去了钟离老爹的地方。男人带着安诺回去,远远地瞥见她的身影,顿时震惊地难以自语。
“芷……蓝?”
正文 三人
“嗨,阿轩,好久不见。”
女子优雅地站起身来朝男人打招呼。
安诺垂下了头去。
不。不是芷蓝,只是长相和芷蓝有几分相像罢了。钟离轩早就恶毒地告诉过他芷蓝已死,就算没死,她也应该是和钟离老爹一样的辈分了。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年轻漂亮,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这个人,这个叫做妮娜的女人。
她到底是谁?!
惊疑和猜测,不断地在安诺的心中翻搅,疯了一般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上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平静。
男人礼貌性地回应一句“好久不见”,脱下了身上的厚外套递向安诺。妮娜好奇地目光跟着过来,“这位是……?”
“安诺。”男人揽过了他的肩,微笑道:“我的恋人。”
这样正式的介绍让是安诺没有预料到的,不免有些吃惊,抬起头来也看到女子眼神中闪过的不可置信。
但她控制得很好,很快就转为了端庄大方的笑容,“没想到阿轩你竟会选择一个宠物当做恋人呢……”
宠物?
安诺想他戴着帽子,尾巴和耳朵都有好好的藏起来,她怎么看出自己是宠物的。于是便将目光瞟到了一旁的黎啸身上,那人正挂着一脸纯良的笑。
妮娜盯着安诺审视了一通,了然地点了点头,跑过来挎住了男人的胳膊,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亮。女子娇嗔道:“我这么久都没回来了,阿轩是不是都把我给我忘了?我可是还梦想着当你的董事夫人呢……”
“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男人接口,顿时拧起了眉毛来。
安诺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捏紧了手里的衣服。
钟叔此时也走过来,为主座上的男人奉上一杯茶,看着这几个小辈,目光中有脉脉的温情,“妮娜小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
女子不好意思,“钟伯伯取笑人家。”
黎啸又在一旁摸嘴唇,忍不住笑,“啧啧,这一边是美人儿一边是宠爱,阿轩左拥右抱,可真是好福气啊!”
打趣亦或是讽刺,听在男人耳中都会毫不客气地划归为后一种。
对着这样的场景安诺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稍稍挣动一下,冲男人翘起唇角,“我去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钟离老爹抓着老管家的胳膊,“哎呀这些事情你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一把老骨头,还是赶紧坐着歇着吧!”
然后摆手冲站着的几人招呼:“好了,别站着,都坐过来吧。”
妮娜便亲亲热热地揽着男人的胳膊坐到了同一侧的沙发上。
安诺立在衣架旁,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又油然而生中一种怪异的感觉。
看起来像一大家子,但真正又血缘关系的却也不过两人。每个人他都认识,每个人的底细他都不了解——包括和他最亲密的那个男人。你以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整个人,最后却发觉那仍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
他既要在这里找到归属感。有什么好戏,那便一一看着就是了。
“我可以坐吗?”安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眉敛目,摆出了一副恭谨的样子。直到男人朝他伸出手,才顺势倚在了他的身侧。饶是这样,眼珠子也不敢乱转,只是盯着和男人交握的手,微微的笑。
一旁女子的眉顿时皱了起来,老爹也不禁侧目,“这孩子以前张牙舞爪的,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样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黎啸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没见人家两人的关系都变了吗?现在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安诺最得宠了……”
“不过是个宠物而已。”妮娜骄横地打断了黎啸的话,噘着嘴冲钟离老爹撒娇,“伯父您可不要忘了,您当初可是说过要我做你的儿媳妇呢!”
“咳咳。”老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凑过去低声问钟叔,“我说过这话吗?”
钟叔也凑过去低声地答:“说过啊,在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还被人鄙视说你幼稚,您忘了吗?”
“咳咳。”老爹又掩饰性地咳两声,“还真是……只记得后面那段了,前面的我都忘了。”
两位老人家在一旁咬耳朵。黎啸“哎呀呀”一声,坐到了妮娜身边,牵起了女子的纤纤玉手,“你想给干爹当儿媳妇,嫁给我也是同样的嘛!何必要去拆散人家一对良人呢。阿轩若不喜欢女人,你嫁了岂不也是白嫁?”
“你!”妮娜顿时怒目圆睁了起来,拿手指头使劲儿戳着他的脑壳,“给我死远一点啊!”
此番情景,还真是勾起了他们小时候的回忆。
童年时的三人行。追溯起来也算得上欢乐。
黎啸是他父亲的干儿子,妮娜却是她的父母暂时寄养在他家中照看的。几个小孩子玩闹在一起,时常惹得大人在一旁哄笑。父亲笑得爽朗,钟叔笑得大方,唯有那个人,总是微笑。唇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带着一丝的腼腆,看向他人的目光永远温柔且缱绻。
这个时代,女孩子是少见的,所以黎啸总是喜欢好奇地盯着妮娜看,并且出言调戏她。妮娜便戳着他的脑壳让他走远点,然后自己跑到钟离轩的跟前。沉默寡言的男人更大概会给人造成一种他很酷的错觉,妮娜显然对总是绷着一张小脸的小钟离更感兴趣。却不知道在自己罗里吧嗦个不停的时候,那人的耳朵里早已塞了两团棉花。
“你们以后想做什么?”
“当董事夫人!”
“诶?那我要当董事!”
“……”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你你你!气死我了!一点都不像我儿子!”
女生像个公主一样的被众人宠着;黎啸像个猴儿一样的在人堆里扎着;男人却总是安安静静,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闷闷的性子,的确和老爹没有半分相像。
女孩子却和男孩子在一旁掐起来了。
“董事长是阿轩的!你怎么可能当得上!”
“我怎么就当不上了!只要我想,肯定能当上!”
“小妮娜这是要给伯父当儿媳妇啊?”老爹高高的将妮娜举了起来,“嗯,小妮娜最可爱了,小妮娜以后肯定会当上董事夫人的。你说……是不是啊?”
说着将目光看向身边的某个人,笑得满腹开怀。那人便将手抚在他背上,嗤笑着他说的这种话——幼稚!
这样温馨的场景,使得所有人,包括钟离轩的目光里都饱含着灿烂的笑意。
只是最后终究成了梦境。
笑得温柔的男子自此再未见过。
妮娜被亲生父母接至国外抚养。
小杰终究无法陪着他终老。
黎啸也从那栋房子里搬离。
老爹更是一走八年不见踪影。
留在他身边的,便只剩下了年迈的钟叔。
寂寞么?这么多年来还不都是这样过来了。
乏味的如同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以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没有领回那只小宠物的话。
男人将目光落到身侧的妮娜和黎啸身上,安诺被他抓着手,也探过身子盯着两人。
“恭祝,百年好合,早得贵子。”
“阿轩!”妮娜顿时不依地叫起来。
男人笑了笑,站起来揽住他身边的人,“安诺,我们回去吧。”
“诶?!”
这就要回去?
他们才刚来啊!
一路被男人拽到了门口,安诺的眼睛还停留在女子的身上。
瞪着自己的眼神,竟然跟她如出一辙。
安诺的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最终却也只能坐到了男人的车上去。
“妮娜她……”
“你想问什么?”
“不。没什么。”
现在问这些问题可不是个好时机。安诺坐直了身子,“开车吧。”
一路无话。
屋子里妮娜却在质问黎啸,“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似乎很生气?”
“阿轩是拿他当替身吧!他只是一个宠物而已,阿轩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
“那你觉得,安诺是真的喜欢阿轩吗?”
“你……”女子重新坐了下来,目光闪烁着,盯着黎啸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了钟叔的家里更显冷清。
安诺一回来小狗就扑上来蹭他的腿,想讨些爱抚,却被安诺给踢到了一旁去。
“可别撞坏了我的瓶子!”
那个从拍卖会上运回来的天价青花龙纹撇口瓶,安诺目光灼灼地盯着它,连碰一下都怕把它碰碎了。宝贝的很。
男人走过来问:“你喜欢吗?”
“喜欢啊。”
这么昂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喜欢。若是哪一天碎了,怕是要心疼死吧。
“喜欢就好。”钟离轩蹲在了他身边,轻握他的手,“虽然还没到时间,不过,生日快乐。”
“谢谢。”
这算是这个男人偶然展现出来的浪漫吗?
安诺将一吻落在他的唇边。
“其实比起它,我更喜欢你。”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迷失了自己的心跳。
无关其他,惟余彼此。
正文 照片
打那以后,做饭,喂狗和观赏那个昂贵的瓶子似乎就成了安诺人生中的三大乐事。
他依然有一个冷漠的恋人,也依然在小餐厅里当他的小厨子。
当他带着满身的油烟味和狗毛想要爬到男人的床上去时,钟离轩便会将他丢进那个大浴池里面,给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洗得干干净净。
他便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眼睛睡觉,享受着男人的“伺候”,觉得自己才是那高高在上的主人一般。
他很喜欢现在的这种状态。他们肌肤相贴,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若不是妮娜突然在他的餐厅里面出现,安诺想他都要忘记这个人了。
这个长得和他的前女友如此相像的人,转动着眼珠子问他,“宠物也可以工作?”
有点匪夷所思。
不过生意看起来倒好。这种不起眼的小店,若不是黎啸告诉她,她估计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的。
“为什么不能?”
安诺笑着回答她,心里却在非议,若是每个客人都来找他闲聊天的话,他这个厨师可真是不用干了。
直接当陪聊好了。
女子看着桌上的菜,“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做的?”
“需要我教你吗?”
“呵……你就是靠着这些讨好阿轩的吗?”
这话问的可真是咄咄逼人。安诺保持着微笑,甚至将唇角扬起更高的弧度,“俗话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啊。妮娜小姐应该比我做得好吧,我这大概是卖弄了。”
隐约地,听见女子轻轻哼了一声。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拿着筷子在食物上戳了戳,复又放下,眼睛斜过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阿轩是喜欢你的吧?痴心妄想。”
“心中至爱已失,难道就不能珍惜眼前人了吗?我可是说过,要帮他忘记那个人呢。”
“他连小杰的事都告诉你了?!”
女子显得很是惊讶,张大了眼睛看着安诺,细细的眉都蹙到了一起去,“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恋人。”安诺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微笑道:“但是诚然如你所说,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宠物而已。”
“你……”女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露出了近似恼怒的表情来。
“希望您用餐愉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话,我要回去工作了。”
“等等!”安诺谦谨地想要退下,妮娜却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于是安诺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听见妮娜说:“你以为你配待在阿轩身边吗?你不过是被他买回来的而已……”
起身的时候碰到了座位上的手包,里面的一些东西,包括一个钱夹都散落在了地上。
安诺很想甩开女子的手,但他沉默地压制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可比宠物要金贵多了……”
妮娜仍在喋喋不休,安诺沉默地盯着那个红色的钱夹看,盯住了钱夹中存放的一张照片看。而后他突然惊人地顿了下去,捏住了钱夹的一角。
“住手。”妮娜也跟着迅速地蹲了下来,想从他手里将自己的钱夹要回去。但安诺捏的死紧,让这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
“这是我的东西。放手!”
女子出言警醒到,但安诺依旧没有松手,视线固定在那张照片上,一刻都不能移开。
“他们……是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简直都不像从他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了。
他似乎总要对着照片问这样的问题——是谁?究竟是谁?
照片上三个人,中间的人很显然是妮娜,左右的两位中年男女,被她亲昵地揽着肩膀,笑容温和。阳光且美好。
女子的父母。只有这么一个答案,而妮娜也点头承认了它。
“你母亲……是谁?”
“请你看清楚你的身份!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样无理的问题?!”妮娜不高兴地提高了声音。
安诺却是置若罔闻。
他想笑。
他想他终于明白女子为什么会和芷蓝有那么几分相像了!
她的母亲,若是再年轻个三十岁,赫然就和芷蓝是一个模样!
安诺的手都要抖了,声音更抖,“她叫什么名字?”
“你在发什么疯!我说了我不会回答的!”
“是不是……芷蓝?”
“你怎么知道的?”
只这一句话就充分暴露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照片上这个垂垂老矣的女人就是他当初的女朋友!她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女儿。而且她的女儿似乎还恋慕着他此刻的恋人,那个对人冷漠如霜的男人!
知晓了真相的这一秒,安诺突然很想狂妄的大笑。
但最终只是如往常一样弯着他的唇角,简直哀凉到了极点。
“神经病啊!”妮娜一把从安诺手中夺过了自己的钱夹,匆匆忙忙离开了店内,坐着自己的专车呼啸而去。
桌上的饭菜一点没动,而安诺怕是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
“怎么这副表情?又是谁惹我们的妮娜公主了?”黎啸笑嘻嘻地就要去捏女子的脸,然后被一把拍开,“气死我了!”
“哦?你不是去吃饭了吗?”
“吃什么哪!气都气饱了!”妮娜“腾”地站起身来,“我要去告诉阿轩,让他去扔了那只小宠物!”
“哎哎哎别冲动啊。”黎啸拽住她,“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行不行?”
安诺算是无心工作了,现在的他满脑子盘旋的都只有两个字——芷蓝。
他的芷蓝没有死。
他的芷蓝已经变成了一位老妇。
他的跟别人结了婚,有了别人的女儿。
他觉得他应该接受这一切,可是心里仍旧是烦躁的厉害。
他请了假。他沿着街道胡乱的走。他想找一个空无他人的地方像鸵鸟一般将自己埋起来。他完全不想回去面对那个男人。
所以当男人来接他的恋人下班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没有见到人。
而他也知道了一部分事实。因为妮娜来过了,他的小宠物心情不好了。
男人在家里等,等到天黑才等到了安诺的回来。
“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
他几乎是一路走回来的。沿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来。
安诺对钟离轩扯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不高兴?”
“我有点头疼。”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腿,安诺便坐过来,摘下自己的帽子,枕在了他的腿上。不时地变动着寻找那个最舒服的姿势,男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安诺便闭着眼睛说谢谢。
时间过得不紧也不慢。
安诺开了口,“对不起,我还是想问,你和妮娜的关系。”
“你很在意?”
“很在意。”安诺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下巴,看到他垂下的双眸,看到他的双眸中有自己的影子,“有人喜欢你,我很在意。”
“她只是童年的一个玩伴而已。仅此而已。”
“说不定她会成为你的董事夫人。”
“我现在可不是董事。”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吗……”安诺又把眼睛比起来,“你父亲会不会逼婚?”
“不会。”男人依旧是抚着他的头发,细心的,温柔的。他重复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说,我已经有你了。”
安诺抬起了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皮,不想让太过刺眼的灯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这让他觉得难过。
他想他听到这话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欣喜?感动?是要相信,还是要怀疑?是不是应该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于是做出反应的时间就这样被他思索过去了。
并且他又想露出那种浅薄的笑了。
“你这副样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味?”
“呵呵,大概是吧。”安诺回握住了他的手,“我不喜欢你和女人在一起。我只想要你属于我一个人。”
“那你呢?”男人轻轻的,用掌心摩挲着他的脸颊。
“我?”安诺下意识地喃喃着,“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答案。
让他说的是那样的顺口。
“你会离开我吗?”
可是不要忘了,两人之间还有一份关于五年的约定。钟离轩想起安诺当时的冷漠,和他现在的热情,揪着他的耳朵叹了一口气。
他自是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他的恋人窝在他的怀中,已经发出了安稳的睡眠声音。
他将他抱到床上去,他抱着他一起睡觉。
他认为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认为他需要这样一个人的慰藉,而对方或许也应该同样需要着自己。
所以,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像自己的父亲,也不像自己的母亲。
或许当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身边还能有这样一个人的陪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正文 猜疑
钟离老爹在屋内来回踱着步,烟头都扔了一支接着一支。然后电脑上提醒着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内容只有一个地址,一张照片。
他盯着照片上那个人的侧影,手不停地抖,急切地将钟叔给喊叫了过来。
“老钟,你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我终于找到他了,是不是?!……”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激动地语无伦次,猛然跌坐在了电脑前面的椅子上,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那张照片上移开。
“终于让我找到了……”喃喃着,然后迅速做决定,“老钟!快帮我订机票,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他!”
“老大,三思啊。这地方偏远的很,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啊。还有,你不应该先通知少爷一下么?”钟叔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慰着,虽然当他看到那封邮件时也很为他的朋友感到喜悦。
“公司有阿轩和黎啸就够了!我现在只想马上到笑的身边去!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你懂得吗?你要理解才成!”老爹又站起了身来,急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好了好了,我会订机票,不过是两张。”钟叔示意他冷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微笑道:“这回你可别想撇下我。”
老爹盯着他看了许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而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找到笑,等他们三个人重新再聚在一起的时候,他想他这一生,便是彻底圆满了。
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一如既往的不曾告知。钟离轩愤怒地将文件摔在了桌子上。
上回一走八年不见,这回又和钟叔一起离开,他这个父亲,根本就是有和没有一个样!
那个人,若是会回来便早回来了,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去寻找吗?!
真是顽固不化!
男人头疼地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妮娜在这一刻推门进入。出入总经理办公室简直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于是男人的头更疼了。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是要比宠物金贵的。
每天都有一位漂亮的女子往老总的办公室里跑,关系看起来还很亲昵,怎能不让人八卦。公司里开始流传着她肯定是老板未婚妻的言论,更有甚者去想黎啸求证此事的真假。
“啊……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不是吗?”
安诺站在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
副总的工作难道就是每天和一帮下层的员工闲聊天吗?怪不得上司总是那么的忙。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奇怪,我不能过来吗?”
“能,当然能,只是妮娜现在在里面,要见你恐怕不太方便。”
黎啸挑起眉冲他笑了笑。看着安诺径直走向了男人的办公室。
“呵呵,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呢……你说,要不要将我父母叫过来商议一下我们的婚事啊?”
安诺站在门外,听到女子的娇笑声。
心脏不知怎的就像是想要爆裂开来一样。
他推开门,看到女子正搂着男人的肩,摸着他的脸颊想要亲吻他,所以他几步便冲了过去,将自己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放开他!”他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妮娜趔趄在一旁,厉声,“疯了吧你!”
而男人,钟离轩摸着他恋人的头,直接揽着他出了办公室。不管女子在后面如何不满,他都带着安诺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锁上,车窗关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阻拦在外,安静的,听见安诺不均匀的呼吸声。
还有男人冷冷地询问声。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让她放开我,还是……让我放开她?”
“你什么意思?!”安诺转头看向他,眼眸中的东西一闪而过,迅速转为了愤怒。
“呵……”男人掩饰着轻笑一声,眸光清冷。
“妮娜的父亲是位外国商人,母亲莫妮卡女士自此也跟着他到了国外生活。呵呵,或许应该称呼她为……芷蓝?我没有调查清楚,还真是失策了呢。”
钟离轩凑过来捏住了安诺的下巴,“亲爱的,你该不会是连你女朋友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吧?”
安诺被迫地盯着男人,眼睛里快速地跳动着一些东西,视线停留在他脸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觉得他简直快要被男人说出来的这番话给冻僵了。
他的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听着男人质问他。
“你是不喜欢我和女人在一起,还是不喜欢我和芷蓝的女儿在一起?嗯?如果我和女人结婚了,你不是就可以更快的从我身边解脱了吗?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
安诺无从回答,他全身都颤抖起来。
因为……
因为……
“因为我不想这样做!”他大吼,然后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自己做的还不够吗?居然惹来了这样的质疑!为什么?凭什么他不相信自己?!他有哪里做错了!
“你这个王八蛋!”他和男人在这个狭小的汽车前排撕扯起来。“我为什么要将你推到一个女人怀里!就算她不是芷蓝的女儿,就算是别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她们在一起!”
“那是你自己想和她在一起了?!”
“你胡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和女人在一起!我早就断了这个念头了!你不相信我!原来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喜欢你是不是!你认为我每天睡在你床上就是算计着怎么杀了你的是不是!”
狂烈的愤怒过去,只剩下了满心的悲凉。
安诺哽着声,“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真狠,说完甜言蜜语就往人心上插刀子,亏我还当真了呢……我告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你既然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是不准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谁都不准!!!”
爆发之后是彻底的沉默。
男人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看着他痛苦地掩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为什么不信任我?”他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语不成调。“我们……不是恋人吗?”
男人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是啊,他们是恋人。
但是现在,他显然伤害了自己的恋人。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就迅速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眼神坚决,直直地盯着他问:“要怎么证明?”
“什么?”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来证明给你看好了!”安诺扑上去,动手就要去解他的皮带,迅速地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你喜欢这样做不是吗?我这就做给你看!”
“够了!”男人猛然推开他,将他压制在了座位上,“你想在街上玩车震不成?”
“那你说!”安诺眨掉睫毛上的湿润,看着他,“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只要你说,我绝对二话不说就去做给你看!”
钟离轩心头一颤,慢慢地将安诺搂入了怀中。
“对不起。”
已经够了……
都是他不对……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懊恼的情绪在他心内翻搅,加大了手臂上的力度,像是要将他揉在自己的怀里。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不会。”
“永远……都不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暧昧。安诺梦呓似的说出了以上两句话,被打湿了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窗外来来往往的脚步上面。
然后男人摸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
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们回家吧。”
像是有什么改变了。又像是没有。
安诺将自己缩在床上,神思恍惚。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问他,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
他不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太阳穴都在砰砰直跳。
——那样类似于无理取闹的话你是怎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的呢?
安诺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尖的,毛茸茸的触感。他觉得自己有点幻听。
——竟然用这种方法讨得了他的欢心。真是该死,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漂浮在四周,使得周围的场景都虚幻了起来。他有点不确定,这究竟是他亲自用耳朵听到声音,还是虚空的,只是在他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
——该死!真是该死!你应该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床上!
安诺用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枕头之下。
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心声。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里就像是住着另外一个人,在不停地质问着自己,不停地说他该死。
他想驱散这种阴霾的情绪,可是不管怎样都是白费力气,内心的阴暗面不断地扩大开来,他觉得自己简直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
他要疯了。
直到男人走过来将他抱进怀里,用体温偎贴着他的肌肤,问一句怎么了,然后吻他的额发,帮他轻揉着太阳穴,他这才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中去。
他是喜欢的。
安诺想,他快要溺死在这个怀抱里了。
床头的电子日历一下子跳到了20号去。
天光大亮。
安诺站在二楼,站在那个高高的楼梯处,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场景。
他下楼,吃光了那个男人的早餐,和他不停地争论,做着各种幼稚而且可笑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他似乎懵懂而不自知。
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而他早上也没有叫醒自己为他准备早餐。安诺转动着眼珠子,开始寻找他。
该死!真是该死!
扰人心绪的声音又出现了,安诺摇了摇头,试图忽视它。鬼神神差地就迈出了步去,踩空了楼梯,瞬间就骨碌碌地滚落到了楼下去。
疼痛的叫嚣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安诺趴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忍不住呻吟出声来。
“安诺!”男人闻声急忙跑过来扶起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从男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关心。
怎么了。
安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好像整具身体都不是他的了一样。
靠在男人的怀里,伸出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弱声道:“头疼……”
“是不是没休息好?”男人撩起了他的额发,帮他轻按太阳穴,“去看看医生怎么样?你应该做个全面检查。”
“算了。”安诺打断他的话,“只是没睡好罢了。”
相比起来,男人更能吸引他的关注。安诺的全部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去,聚焦到了他身上的那一条围裙。
“你在做什么?”
“额……”如果说是在做饭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惹人笑柄。钟离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困窘。
其实他不说,安诺也看出来了。饭桌上的白粥正在冒着诱人的热气。安诺拽拽他腰间的围裙,简直笑弯了眼睛,“很衬你呀!”
他居然能吃到男人为他做的饭,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复以往冷冷冰冰的样子,摇身一变就成了居家好男人。疑似脸红的样子甚至都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爱了。
他一个劲儿地盯着男人看,看得钟离轩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敲了敲他的碗沿道:“好好吃饭吧。”安诺顿时笑着将脸埋进了碗里。
这可真是一个充满了惊奇感的早晨。
当然,如果没有人来打扰那就更完美了。
正文 车祸
栓在门口的小黑狗突然狂吠起来,女子咯噔咯噔的高跟鞋声一听到就让人条件反射般的头疼。
“我上楼去。”
安诺起了身,却被男人拽住了手腕,于是他便又重新坐了下来。
大概是闯他的办公室闯习惯了,现在更好,更是直接闯到了她的家里来。
女人,简直骄纵的没有办法。
钟离轩一点都不想给她开门。
如果他知道女子来找他的理由只是想要和他一起逛街的话。
安诺就坐在桌边,他看着妮娜的刁蛮,和男人冷冷的推拒。
刚才温情的模样简直是两个人。
幸亏他将围裙摘掉了,不然肯定要出大糗。
安诺抬起手,掩饰住了自己微微上扬的唇角。
“妮娜,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父亲还有母亲应该很思念你,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感到担忧的话,还是早点回去吧。”
钟离轩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番话,妮娜瞬间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这算什么?
没有直接将她赶出门,倒是要直接赶她出国了?!
“阿轩……”
“这样吧,我让人订机票给你,请帮我问候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
男人说完下意识瞟了一眼安诺的方向,见他捧着碗,正对着自己露出愉悦的笑容。于是男人也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容。
徒让妮娜自讨没趣。
盯着他们两个人,眼神里流露出怨毒的表情。
安诺想男人终究还是信任他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和他往日形象大相径庭的事情来了。
他因为这份信任而感到万分的愉悦。
他想他是足够幸福的。有家,有工作,有爱人。这世上除了默冉之外,恐怕也再找不出一个能比他更幸运的宠物了吧。
安诺不自禁地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和男人抵足而眠。
餐厅自从装修过之后,整个档次似乎都提升上去了。老板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可想而知背后出资的那个人会是谁。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发展的如此如火如荼,安诺想这其中到底有几分功劳是自己的呢?只有一个厨师显然是不够的,即使原先的小跟班现在已然出了师,但老板还是又开始招人了。
看着别人都在一旁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安诺坐在一旁十分郁念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谁下的命令啊!说他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做太过辛劳的工作,所以这一个个的都上赶着要帮他“分忧解难”,老板也说让他歇着就好,有什么地方指教一下这帮新人就好了,不用亲自动手。安诺这一口气憋的,简直要爆炸了。
他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养老的啊!
用得着这样子么!
钟离轩,老子恨你!
“老板,我可以请半天假吗?”
“准了!”
看看这批假的利落程度,他都快跟个闲人没差别了,安诺气鼓鼓地在街上晃荡着,心里却还在盘算,领带送过了,这回生日礼物要送什么好呢?
他可没有那人那样豪迈的手笔,还是看看卡里的钱够买些什么好了。
安诺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商店处。
他瞅准了绿灯的时机才迈出了脚步,却一点都没有算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危机。
突然从路间窜出来的车子,车速丝毫不减,钝痛的撞击感产生,简直就像是直直地要朝他撞过来的一样!
尖锐的刹车声几乎要划破人的耳膜。
有温热的液体留下,温暖了他的半边脸颊,眼前是一片虚幻,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自己的体内……
车祸。
听起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钟离轩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一般。直到在医院里见到了头上缠着纱布昏睡不醒的安诺后才逐渐找回了他的心跳。
只是磕破了头,有点轻微脑震荡。没大碍的。
医生对他这样说。
男人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惊讶着自己竟然会产生类似于恐惧一样的情绪。
他害怕自己失去他。
就像失去小杰一样。
所以此时此刻,他感到了无比的庆幸。
安诺在傍晚睁开了眼睛,转悠着眼珠子,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主……人?”
他叫。
“你说什么?”
男人的表情顿时从惊喜变成了惊疑。
安诺舔了舔干燥的唇,问:“你不是我主人吗?”
“许安诺?”男人不确定地叫了他名字,想他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居然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了。
“啊啊!”安诺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头疼的要裂开了。就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梆梆梆的敲一样,神经都跟着撕扯起来,他简直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没事吧?”男人连忙扶住了他的背。
“该死!”安诺痛斥了一声,手指用力揪紧了钟离轩前襟的衣服。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都不知道是在说谁了。
安诺将头埋在男人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情慢慢地安稳下来,声音听起来却仍是那样的惊魂未定。
“我是不是……差一点就死了?”
“没事了。”男人闻言更是用力地抱紧了他,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安慰:“没事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在我面前吗……”
像是在劝慰他,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嗯。”
安诺便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男人的怀抱里。
他以为他是毫无生机了的,当那辆疾驰的车迎面朝他撞过来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的神识都飘飘悠悠地浮出了体外。
如果这一次再死去,他是会彻底的魂消魄散,还是又一次穿越到另外一个莫名的世界里去呢?
他很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答案。
本来就疼的头现在更疼了。
安诺甚至有一种错觉,让它这样疼下去,脑袋总有一天会爆裂开来。
这样的轻度脑震荡他还真是承受不起。
止痛药是最管用的,可是用多了也会有副作用,必要的时候还是男人的手指在为他效劳。
心思是活络的,面部表情却是僵硬的。
他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半晌叹气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男人没说话,只是揽他在身前,手指揉按着他的太阳穴,一点、一点,帮他舒缓着恼人的头痛。
有人告诉他那辆车是妮娜的专车。
虽说女人的嫉妒会让她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来,可是怎么可能。事发的时间和机票上的时间不差多少,而且妮娜从来不亲自开车。
然后,肇事司机便去自首了。
“杀了他。”
“这恐怕不行。毕竟是要走法律程序的。”
“那就让他永远在监狱里面过吧。”
男人冷冷的,下着这样的命令。他想幸好他的安诺没事,不然他一定亲手杀了那个人。
他是一个异常冷漠的人。
他内心仅存的那一丝丝温柔,大概就只展现在他的恋人身上。
“我觉得好累……”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头疼的毛病的?虽然有男人的手指在为他服务着,可还是觉得难受的要死。安诺缩在被子里,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脑震荡。
没有狗血的将他的记忆一并震掉可真是幸运。
有意或者无意,他现在都好端端的躺在这里,并且没缺胳膊没少腿。
而且男人还在为他感到紧张。
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是不想死的。
既然活着,那就得活出个样子来。父亲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置若罔闻,现在想来却是很有道理的。
他不想死。
他要活着,并且要活得比谁都幸福才行。
闭上的眼睛又重新睁开,安诺紧紧地抓住了男人的手。
“你一定要陪着我……”
“我会的。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钟离轩漆黑的眼眸中映出安诺的面容,轻轻地在他脸颊处落下一吻,温柔道:“好好睡一觉吧,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男人伸手关掉了床头的小灯,在室内的黑暗当中,涌现出一股子懊恼的情绪来。
他说要保护这个人,却一点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太多的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能够将这个人永远栓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能够一直一直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就好了。
男人撩起他的头发来,“回头我抽出时间来,找个地方陪你去游玩,放松一下心情怎么样?”
“嗯。好啊……”安诺迷迷糊糊地享受着他的抚摸,一口就给应承了下来。
其实他以为那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会真的说到做到。
其实男人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这回终于让他言出必行。
跳脚的首先是黎啸。
“这个时候你居然要抛下公司跑去游山玩水,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
“喂喂,有必要这么做吗?”
“我已经决定了。”
色令智昏。他这个一向兢兢业业的上司一定是疯了。
“你就这么放心把公司交给我?”黎啸最后翘着唇角,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钟离轩看着他,点头,“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便只能唯你是问了。”
哦。法克!黎啸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继续笑眯眯,“那我要求涨工资。”
“等我回来再说吧。”
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男人挥了挥手,也不管他是有多咬牙切齿,彻底地将这位副总给打发了出去。
似乎听到了不少对他此举不满意的声音,男人并不甚在意。他一个老板总该有休假的时间,纵然这么多年都在日夜辛劳的工作,难道就能拿他当机器人使了不成?
所以这次出行,他几乎是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务,就连电脑都没有携带在身边。此刻和他在一起的,就只有安诺这一个人。
隐藏在山林间的一栋小洋房,红砖绿瓦的,映照着斑斑点点的阳光,煞是好看。
屋内的布置也是相当的有格调。安诺随性地坐在那个木制地台上,凭栏远眺。心情都因为这山林间的花叶清香味道而感到愉悦起来。
“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喜欢吗?”
“当然,这里可比你那个大别墅美多了。”
“还有更好的地方,回头带你去。”
“咦?”
安诺顿时露出好奇的表情。他难得地在这男人脸上看到那种狡黠的,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容来。
所以当他之后看到那个冒着热气的露天温泉时,一点都没有掩饰住他的喜悦之情。
这样的享受,理所当然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有这样一个有钱的恋人,还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安诺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这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氤氲着的热气甚至熏得人有点昏昏欲睡。
“这里不会有人来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
男人微笑,坐在边缘处,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
“那就好。”安诺也笑,蹭着他的大腿又离得近了些,湿漉漉的手指勾住了他的领带,还是自己当初送他的那条,用力一下子将他扯到了水里来。
“哗啦”一声。
真是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正文 意外
湿了的衣裳穿着几乎和没穿一样,安诺的目光从下游移到上,笑着问,“你想要什么?”
“嗯?”
“生日礼物啊。我在征求你的意见。”看着男人呆滞的神情,安诺突然将手指贴上了他的唇,“嘘。不要说,让我先来猜一下。”
泉水氤氲着的热气模糊了两个人的身形,在这露天之中,目中唯有彼此。
“不用猜了!”
钟离轩深深滴看着他,看他眼睛里那一抹璀璨的笑意,然后瞬间就抓住了安诺的手。那甚至是不能用亲吻来表示,一点一点,完全是在咬噬。
“我要的,就是这个。”
就是你。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疼痛感从指骨处传来,安诺笑得得意。预料之中的不是吗?他在勾引这个男人,并且又一次的取得了成功。
无名指上多了一圈齿印。男人道:“你这里缺了个东西,回头我帮你补上。”
“嗯。”安诺已经执意地在扒他衣服了。
“那里不要紧……”他执起他的手向下|身抚去,撩开湿漉漉的尾巴,停留在某个不该停留的位置,“这里……它需要你……快一点……”
从未讲过的羞耻话语甫一出口,安诺的脸颊红得简直像能滴出血来一样。
“进来……你想……怎样都可以……随你喜欢……”
安诺轻颤着睫毛,将通红的脸埋在了男人的肩窝处。
墨一般的瞳眸中顿时闪出了情|欲的光。本来就热的温度更被加了一把火,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想要燃烧起来。
“我要你。”
钟离轩在安诺的耳边宣告着,吻落在他绒绒的毛发边缘。然后一寸一寸地铺陈在他的肌肤之上,让鲜艳的红色绽开于他的身体,将手指伴随着温热的泉水一起探入了体内去。
安诺克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我要你……要你……”
这样低声的呢喃像是最好的催|情|剂一样,安诺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因此而颤抖了。手指进进出出地带着一**的水流,湿得彻底,直到男人将他压制在了边缘处,用力挺身冲撞进他的身体内。
像是过电。他大声地尖叫起来。
“那里……深一点……啊啊,不行……太用力了……”
声音都在迷乱之中变了调。没有推诿,也不会抵抗,只有他自己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获得最高的快乐,拥有最大的满足。
温泉不会冷下去,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也不会。
所以就这样置身于山林之间,赏着繁花美景,享着人间极乐。
支撑到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钟离轩抱着安诺回了停在附近的车子上。
放纵过后便是极度的疲劳。
他甚至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失去意识的,就这么安安稳稳地沉睡在男人的臂弯里。
钟离轩把搁在车厢里的毯子给他盖上,看着那人白净的脸颊上还泛着一抹情事过后的潮红,脖子下面还残留着自己咬出来的痕迹,很是诱人。
呼——
简直要化身禽兽了。
男人用力地从外面关上了车门。香烟一点点从他指尖燃烧了起来。
他感到高兴,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不只是刚才的事情,这几天他和安诺在一起,抛弃了所有烦心的事情,畅游于大自然中,笑容是真的,所流露出来的快乐也是真的。
如同他当时和小杰在一起时的快乐一般无二。
秀丽的景色固然能让人心情欢畅,但更重要的是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才对。
他喜欢安诺笑起来时的神采飞扬,也喜欢他在自己身下的啜泣求饶。一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心脏都在强劲的鼓动着。
男人深深地吸着气,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心。
你是爱我的吗?
是的吧。
我爱你。
安诺睡醒一觉,看到夕阳的余晖打在自己身上,无比温暖的感觉。
只是男人不在他的身旁。
去哪儿了呢。
他呆呆地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打开了车门迈出了脚步。
在附近找了一圈,安诺便开始后悔了。纵欲过度啊,全身都是酸痛的。没力气了。他果然还是没有休息够。
只能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下,看着自己被拉得长长的影子,看着被夕阳染红了天空。
在心中暗暗责怪那个人。
想着还是回车上去等好了,却在此时隐隐听到人的对话声。
模模糊糊的,被树叶的沙沙作响掩盖了许多,安诺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来,不明白这种地方怎么还有人。
“很好,不用清点了……”
远远地瞟见几个黑西装黑墨镜打扮的都不像善茬的男人,而这种场面简直就像是某种不正当交易的现场。
惹上了估计会很麻烦吧。
安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事,就算他再怎么有正义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全当没看见好了。抬脚正欲离开,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枪响。
砰的一声。
就像是在他耳边炸开。
“有人……”
“谁?!”
安诺定定地,僵直了身体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双黑色镜片上绝情的反光。
在下一声枪响响起来之前,迅速闪身用粗壮的树干遮掩住了自己的躯体。
砰!
男人抬起了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拇指又一次扣在扳机上。
该死!
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安诺心脏狂跳着,拼尽了全身力气开始往相反的地方逃跑。
此刻的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要紧的啊!
砰!
砰砰!
“小心!”
与枪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句紧张的警告声。
他被男人用力地扑到在地,在山道上,滚了满身的草屑。
安诺被压制得死死的,听着身后不绝于耳的枪击声,还有众人追赶过来的,像是追命一般的脚步声。
钟离轩将他拉起来,攥紧了他的手,一路狂奔向他们车子的方向。
“在那里!”
“快点!”
“都给我追上去!”
声势浩大。呼呼的风从脸颊上拂过去,两只手如同紧紧地黏在了一起一般。从未有过的速度,被男人带着,只知道下意识地迈着步子,甚至都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太累了,简直要让他窒息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副驾驶座上去的。钟离轩拉开车门便将他推了上来,身手敏捷可见一斑,说一句“坐稳了”便直接将油门踩到底,将车子以最大的速度飚了出去,差点让安诺整个人都撞在前挡风玻璃上。
心脏悬在嗓子眼,完全无法找回它的平稳,这样过快的车速让他连平复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却是止不住的眼冒金星,连神经都跟着砰砰乱跳。
窗外的景色在迅速的往后倒退,巨大的枪击的声音也在逐渐减弱,并且变得稀拉起来。男人看了倒车镜一眼,仍旧是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安诺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嘎吱”声,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停在了路边。
他又一次因为惯性将上身倾向了前方,幸好被安全带拦了一下,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头部再招重击。
男人伸手扶了他一下,“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他已经难受的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安诺只能抓着钟离轩的胳膊大力喘气,眼睛里闪出一个问号。
为什么……停车了?
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是因为看他难受这种傻兮兮的理由。
“没油了。”
男人瞟了一眼仪表盘,安诺的指尖瞬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胳膊。
“而且轮胎被打爆了,能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安诺张了张嘴巴,表达自己的震惊,然后靠在座椅上,结结巴巴,语不成调。
“现在……安全吗?”
“大概吧。我把那些人甩掉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追过来。”
“那……怎么办?”
“没事的,有我在。”男人捏了捏他的手,对他露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来,手抚在他仍在不停狂烈跳动的胸膛上,“放松,好好休息一下,你太累了。”
男人说得没错,安诺也确实想按照他说的做,可他的视线却落在钟离轩手臂处的衣服上,嘴巴便张得更大了。
“你受伤了!”
安诺大叫起来。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尖利且急躁。
还带着点心疼和不可置信。
“没事,只是被擦伤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安诺却觉得不可思议。手掌按上去,顿时被沾了一手的血。衣服都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那一片都呈现出了一种暗红色。他就在受了伤的情况下仍旧一路飚了这么久的车,血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了,怎么还能用这种清淡的口气跟他说“没事”呢?!
安诺脑海里又浮现出钟离轩冲过来将他护在身下的那一幕,不敢想象那颗子弹若是直接打中他的胸膛了会是个怎样的情景。
太可怕了。
明明他们上一刻还在极尽所能的欢愉,现在就被卷入这样的风波里。
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药品,也没有纱布,安诺“刷拉”一声将自己的衬衣扯下来一条,顿时惹来男人的怒视。
“别介意。我来帮你包扎。”
相比起这种小事来,当然还是他的伤口更重要。
血很快就将扎紧的衣条给染红了,安诺盯着那一抹刺眼的血渍,默然无语。
男人也跟着看了一眼,说:“这么点血,死不了人的,没事。”
这种安慰人的话,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听到。
正文 表白
暮色四合,周围都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暗色中去。偶尔从附近的山林间传来一声不知名的鸟叫,便更添了几分森寂的味道。
“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和原先的住处已然相隔太远,没有车子,简直寸步难行。男人的眉间多了几分忧郁,揽了安诺入怀,“大概要这样过一夜了。”
“对不起。”
怀里的人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不用问其实也知道他们是被卷入黑道上的争斗中去了。当时若是他乖乖的待在车子上就好了,不会看到那一幕,不会被那些人盯上,更不会害男人受了这样重的伤。
他果然还是……太没用了。
可这样的意外状况毕竟不是谁都预料得到的。钟离轩揉揉他的头发,示意他别想那么多,好好睡觉便可。
他给公司里的人发了消息,要他们尽快赶过来接应,现在这样的情形也不适合再游乐下去,还是趁早回去做打算,查查他们惹上了什么人的好。
男人头疼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安诺又在怀里挣动起来。
“怎么了。”
“没。我觉得……很不安心。”
砰砰的枪声甚至还在他的耳畔回绕,总觉得他们还没有真正从危险中逃脱出来,一闭上眼睛,便又是那种惊心动魄的场景。
安诺用力地揪紧了身上的毯子。男人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摩挲着他的手背。
“有我在,没事的。”
他就只说了这么六个字,一个一个的,都注入到了他心里去。
并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心脏跳得有些不安稳,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安诺让男人将车内亮着的唯一一盏小灯也给灭了,在一片彻底的黑暗当中,重新闭起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
他真想说可是。
可是你若不在我身边了要怎么办呢?
被男人扑到护在身下的情形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倒带似的。
他觉得他好像看到了这个人被子弹打中的场景。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止也止不住,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彻彻底底地倒在了血泊里。
安诺有些难以忍耐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天,漫长的让他不堪回首。
但即使再漫长,也终究还是过去了。
只是他们没有等到接应的人,甚至连条回应的消息都没有。
男人显得有些焦躁,本来就不好的脸色此刻更是泛着苍白。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车上连吃的东西都没有,难道要让他们一直这样干等下去不成?
虽说饿上几天也饿不死,但是没有水,那便有点不妙了。
好好地出来游玩,居然将自己逼到这种穷途末路的地步。
这叫什么事哪!
安诺遮住了打在脸上的阳光,舔着干燥的唇,微微睁开眼睛,又没有在车上扫到男人的身影。
一下子就惊得从座位上鲤鱼打挺似的翻坐了起来。
这才发现那人正站在外面山林间的道路上,被茂密的树丛遮住了一些身形,左瞧右看的样子。
“喂喂,你要往哪儿去?”安诺连忙下车追了过去。
钟离轩蹙眉,他是想在这山林间转转,或许可以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就算不能,摘几个果子回去解解渴也未尝不可。
“让我跟着你!”安诺坚定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并不想一个人被丢下。
越是在这种时候,两个人就更应该相互扶持才对。
一路上都听到二人对话的声音。
“这个……可以吃吗?”
“呸呸!好酸!”
“嗯,这里有蘑菇。”
“真的不是毒蘑菇吗?”
“那这个呢?”
“咦!这是什么东西啊?!真恶心……”
安诺痛苦地扭过了头去。忽然竖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这一双尖耳朵莫非真要灵敏一点不成?反观男人就一脸无动于衷的神情。
“快点快点!我们往那边走吧!”
安诺兴奋地拉住了他的手,于是还真被他们看到了,一条欢快流动着小溪。
凉凉的水贴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和爽快。
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没有食物来果腹,索性就喝个水饱算了。
安诺将溪水搅得哗啦哗啦作响,然后甩着手甩了男人一身的水珠子,在这样狼狈的情形下,也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来。
阳光刺眼。
伤口都在隐隐作痛,钟离轩直接躺倒在了溪边的草丛上,一夜未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唇都失了血色。
“你的伤口怎么样?”
“没事。”
很明显是在敷衍他,没有好好处理的伤口恐怕只会更严重而不会有好转。安诺盯着他衣裳上干涸了的血渍,发现自己连去查看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他将脸颊贴到男人的胸膛上去,听着他一声一声,跳得强劲而安稳的心跳。
不去想他可能会失去这个人的事情。
钟离轩伸出手紧紧地揽住了安诺的肩膀。
于是便想,总是这么杞人忧天可不行,起码现在他们两个是在一起的,没有任何嫌隙的贴靠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人来干扰。
“如果我们回不去了怎么办?”
“不会。”男人否定了他的问句,他说:“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这个人总是这样的自信。
安诺微微眯起眼睛,“你若不在了怎么办?”
这一回,他并没有很快的就接话。
“你也会担心这样的问题吗?”钟离轩抬眼望着湛蓝天空上飘过的云彩,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一问。
无缘无故,他觉得这个人是抓不住的,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只是因为那五年的约定,或许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等到时间一到,他就可以迅速脱身从自己身边远走高飞。
假作真时真亦假。
他说要帮自己忘了那个他一直忘不掉的人,可是自己其实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从他身上得到一份真感情。
不去相信,不去阻拦,他想将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如今看来,却终究还是迷陷其中了。
“安诺。”钟离轩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许安诺。”
如果他有一天是真的不在他身边了,这个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高兴?亦或是悲伤?
他曾经是那样的恶意满满针对自己,现在竟也会赖在他的怀里来担心这样的问题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男人复又闭上了眼睛,说着他以前几乎从未说过的话。“三年,五年,甚至是更久,我都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甚至将主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希望这个人是心甘情愿的,没有那一纸契约的束缚,更不会受到任何外力的影响。
不只是人在一起,心也要在一起才行。
他的生活因为这个人改变了。他那一颗冷情冷血再无波澜的心竟然也再度活络起来。跳动着,开始期盼着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发自内心的,无比地希望这个人可以对他说YES。
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全部都是因为这个人。
两个人躺在一起,形成了一个T字。
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个小小的扇形的阴影。安诺忍不住轻声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离开我。”
一直……吗?
男人的心脏跳漏了拍,唇角也弯出弧度来。
他坐起身,连带着安诺也只能跟着坐起来,拍掉那人身上的草屑,目光定格在他脖子上红红的痕迹。
“怎么了?”
男人的拇指印在那里,来回摩挲着,惹得安诺缩了下脖子,钟离轩便也轻笑出声。
“昨天这种时候我们还在温泉里呢,现在却在这里说这种话,真奇异。”
“嗯……”配合着回想了一下,安诺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他是不是应该趁此机会指责一下这个男人,还是……
钟离轩的吻突然就追了过来。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气息拂在他的耳边,他贴住了自己的脸颊,说出的话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
“安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一时间全世界都静寂了下来。山清水涧,只听闻两人被放大了心跳声。
“你这是……在表白吗?”
“你觉得呢?”
“好……突然……”
“你难道不觉得,你也应该回应一下吗?”
“我……”安诺从男人墨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是那么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甚至是在渴求着自己。心跳又一次乱得不成样子,他垂下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他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
“我也爱你。”
轻声的话语甫一出口,男人的唇便迅速地贴了上来。
安诺显得有些张皇,而后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听着溪水流淌的声音,迷失了心跳,迷失了方向,甚至也迷失了自我。
或许就这样,整个人都迷失在了他的温柔当中。
真好。
他想。他们是彼此相爱的。真好。
不管怎样,还是要照原路赶回去的。当他们远远地看到他们停靠在那里的车子时,发现周围多了许多人。
安诺下意识地警觉起来,但看到男人阴沉着面容朝他们走过去时,便将这份不必要的警觉心彻底给卸下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
“定位系统出了点问题。很抱歉,您还好吗?”
“他手臂受了伤,你们有没有带药材过来?”安诺急着在一旁搭了句腔,男人抬手阻止他,“不用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回的自然是位于山林间的那栋小公寓去。
衣服换好,伤口处理好,饭菜准备好,直接接触到那张温柔的床,真正有了一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劝男人好好休息一番,刚刚被打发出去的人就又一次敲开了房间的门。钟离轩头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额,看了一眼那个面上带着焦急的人。
“怎么了?”
“总经理,不好了。黎副总刚刚发来紧急消息,说董事长乘坐的回航飞机半路失了事,现在人下落不明了!”
“你说什么?!”男人的口气瞬时就变得激动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
“准备一下,我马上回去。”
其实不用男人说,安诺也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突然就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感慨着他们这场“游乐”居然就这样画下了句号。
倒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呢。
但他同时也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跟这个男人出来玩了。一点儿好事都没有。
37
回去之后便又是一摊子烂事儿。
飞机失了事,老爹和钟叔也跟着下落不明,在多方查找未果后,流言流语也开始蔓延开来。虽说是个甩手董事长,但公司毕竟是他一手创造的,如今主要人物失踪不见了,怎能不惹得人心惶惶,纷纷猜测老董事长是不是已然凶多吉少,甚至已然开始衡量现在这两位老总到底是谁更有资格接任这个位置。
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男人简直是不堪重负,铁打的身体都会支撑不住,更别说他身上原本就带着伤。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病了一场,瘦了一圈不止。
安诺爬到他床上,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黑色和眼中布满的血丝,强迫他好好休息,但是没过一会儿,男人便又将眼睛给睁开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
撇下公司不说,那好歹是他的父亲,还有与他最最亲密的钟叔!有人告诉他飞机的残骸已经从海中给打捞了上来,其中还打捞上来不少乘客的遗体,一个一个的确认过去,并没有两位老人家的消息。
其实心知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男人还是下了命令——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总归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真的不在了,他应该要怎么办。纷繁复杂的思绪涌上来,男人开始恶狠狠地抽烟。以至于安诺一推开书房的门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想死吗?!抽这么多烟!”
他叫起来,拿掉了钟离轩嘴边的烟蒂,用力地踩熄在了脚下。
男人保持不变着那样一个姿势,声音听起来都多了几分沙哑。
“我在想,那个人若是知晓了这样的消息,是不是会很后悔?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当初的离开就是一个错误?!”
“谁?”
“谁知道呢。他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
到底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安诺盯着他胡子拉碴的样子,感觉很不爽。
还能有谁呢?
值得老爹抛家舍业,用将近数十年的时间,不远万里的去寻找他。至今也不肯放弃。
不是旁人,正是老爹当年唯一挚爱的恋人。
他叫笑。
也确实是个笑起来很温柔的男子。
他跟了老爹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却在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的情况下,从老爹身边一走了之了。
很奇怪,他连自己的存在都能容得下,却最终选择离开了自己的父亲,离开了那个他无比深爱的男人。
谁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原因。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
后来钟离轩常常会想起那个人脸上温和的笑容,想起他陪伴着小时候的他们一起玩乐的场景,忍不住想那样温柔的笑容背后,究竟掩盖着怎样的哀伤。
自己的出生大概就是一个错误。
他的母亲什么人不好爱,偏偏要爱上一个同性恋,想方设法地生下了他的孩子,最后却只落得一个“疯了”的下场。
父亲不爱他的母亲,父亲爱的只有那位名为笑的男子。
可惜同性恋也会是遗传的啊……
母亲在生下他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或许她就不会那么的痛苦了。或许很多人也都不会那么的痛苦了。
所以归根究底,依旧是他的错。
安诺看着他按住自己的额头,感到很惊讶。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这样一个骄傲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也会这样子的妄自菲薄。
虽然身上满是呛人的烟草的味道,但安诺仍是伸出手从身后环住了男人的脖子。他亲昵地蹭着他,说:“让我来告诉你,你所能带给别人的,可并不是只有痛苦啊……”
“和我在一起,你会感到幸福吗?”
男人抬起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安诺想了想,重重地点头。
空气中一下子就涌动着暧昧的气氛。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补偿你……”
这段时间实在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对于他的恋人,或许他应该为他做的更多一点才行。
“补偿?怎么补偿?你要……肉偿吗?”安诺笑起来,“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嗯……”吻落在他的睫毛上的时候,内心里俨然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所以当安诺步入餐厅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句老板的时候,安诺就知道了这个人的每一句话都是所言非虚的。
男人很轻易地就帮他完成了他的梦想不是吗?这家餐厅从此便是真正属于他的了。或者说,是属于离氏公司下属的财产,男人不仅收购下了这家小餐厅,甚至还转给了他2%的公司股权。
这可真是一个疯狂的举动。
安诺微微眯起眼睛,想他是不是从此也可以过着躺在床上,钱财也可以源源不断地往他口袋里流的生活。有这么一个稳妥有力的靠山,他还真是可以少奋斗十年。
轻飘飘的纸张捏在手里像有千斤重,引起的非议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安诺不在公司里面,自然不会知道那些反对的声音到底有多强烈,而男人又是怎样凭借着自己的独断专行将那些声音一个一个给镇压下去。他了解到这些的途径还是通过黎啸的口,黎啸对他说,“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劝他考虑一下后果,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那个时候他已经懒得去上班了,反正工作和不工作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人敢来命令他这个老板做些什么,他爬到了高处,却反而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黎啸的目光落在安诺无名指上那枚闪亮的戒指,轻笑,“他果然是爱上你了。”
他想起男人当时不耐烦地声音,他说,什么后果?我不过是送了一份礼物给我的恋人而已。
呵……真是好大一份礼物。
许安诺。这个人俨然不再是另外一个人的替代,而是已经彻彻底底地占据了男人的心。
好样的。
然后公司里的大家便都知道,他们的两位老总闹翻了。黎啸那天沉着一张脸从总经理办公室扬长而去后,就再也没有再公司里面看到过他的身影。
“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
黎啸言笑晏晏地目光锁在了安诺的脸上。“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多了。”
“谢谢。这全是托你的福。”
“那么坦白说了吧,你想要看到阿轩失败的样子吗?”
失败……
安诺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有失败的那一天。
他说,你这里……缺个东西,回头我帮你补上……
他说,没事的,有我在……
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说,安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如果他因为自己最爱的人而失败了的话,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会是个怎样的滋味。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闪过,安诺回过神来问黎啸,“已经三个月了,老爹还是没有下落,他是不是已经……回不来了?”
“大概吧,目前市场震荡,公司里的人都在催促阿轩尽快接手董事长的位置了。”
“那么……你呢?”
安诺笑着,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黎啸。
这位从小到大,任何事物都要跟自己的兄弟争一争的人,难道这次就肯善罢甘休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屈居人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自己的野心?而且从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狡诈的笑容来看,甚至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我只有一个问题,笑,就是老爹的那个恋人,当初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黎啸吱一声将车子停了下来,笑容敛去,目光沉沉。
“安诺,你果然很聪明。”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一个人能给他们答案。
即使那个人已经疯了这么多年。
安诺朝窗外望过去,不出预料地看到了疗养院的招牌。
三个月过去,几乎已经没有人相信董事长依旧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猜测,质疑过后,他们俨然已经将这个标签打在了钟离轩的身上。
子承父业,理所应当。
只要文件签署下来,这个由钟离老爹一手打拼下来的公司便彻底归他所有。
男人坐在办公室里,冷硬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又开始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直到烟蒂堆满了整个烟灰缸,满室都是浓重的烟草味道。他想若是被那个人看到,一定又要暴跳不止了。
“总经理,几位高层董事已经在会议室里等您了。”
“知道了。”
燃烧到末端的烟头有些烧到手,男人用力地将它按在了烟灰之上。
拿起笔来的时候,心情有些沉甸甸的。
感觉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纵然老爹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但对于整个公司也是如同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现在这个支柱突然倒了,要由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将之承担起来,这简直让他觉得喘不过来。
所以男人看着眼前的这份文件,迟迟没有下笔。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注目在他身上,或期待,或无奈,或面无表情。人心最是难测。
直到会议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给推开。
“哎呀呀,这种继任董事长的大事,阿轩你怎么能不通知我,还有我们的董事长夫人一声呢?”
钟离轩的目光锁定在进来的男子身上,吐出了他的名字,“黎啸。”
而他身后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淡妆,头发也盘了起来,一身精干的职业装,手里的手包更是价值不菲。这使得她看起来前所未有过的从容优雅。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男人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口吻淡淡地发问。
下一秒,就见他的母亲就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惊讶的举动。女人一把拿过钟离轩手边的文件,瞟了一眼后,刷拉一下给撕了个粉碎。
“我是不会让一个外人坐上离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的!”
伴随着女人惊爆的话语,会议室里顿时骚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活力榜啊……跪
38
外人。
什么意思?
谁是外人?
钟离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垂着眼眸盯住自己的手,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静静地听着女人的言语,听着她对自己的指责,还有对老爹的控诉。一字一句,条理清楚,逻辑顺畅。此刻的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矛头直指向钟离轩而来。
说了这么多,其实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是钟离老爹的亲儿子!
这么多年来那人一直都欺瞒着她,对待一个他在外捡来的野孩子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凭什么?!
怨不得女人满腔满腹都是怒火。她指着钟离轩的鼻子骂,“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来坐这个位置!你不过是他捡回来的野种!野种!”
近在咫尺的手指,染得猩红的指甲,不堪入耳的言辞,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火气来。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女人的手,用力地将她推离出去。女人趔趄了两下,跌倒在了会议室的地上去。
一片哗然。
“你在胡说什么?!”
野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他姓着钟离这个姓,他在钟离家生活了三十几年,最后由一个疯子来告诉他他是非亲生的,让他怎能不怒从心起。
钟离轩蹲□来,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闪现着对她的厌恶之情。
“母亲,难道你是想告诉,你这三十几年来都是认错了儿子吗?你的脑子可真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女人“啪”的一巴掌挥过来,“我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我儿子,黎啸,黎啸他才是我的亲生儿子!”
女人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会议室里的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话语直接钻进耳朵里,心中的企望,亟待人认证。
“我的儿子,黎啸,他才最是应该接任董事长的人选!!!”
瞳眸微缩,男人的视线落在了那个从头至尾都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人身上。
还以为他变了,变的淡泊了,却原来骨子里仍是掩藏不住的争强好胜,誓不罢休。
等了这一刻等了有多久呢。
黎啸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来,拿出了一纸文书搁在了桌子上。
“这份亲子鉴定,是真的。”
他冲着男人微笑,走过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我母亲说的话,也是真的。”
一时间,满室寂静。
本应该是个已成定局的会议,现在却一下子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黎啸脸上的笑容扩得更大,又呈出了另外一纸文书来。
“这里是2%的股权转让书,上面有安诺亲手写下的签名,并且已经公证过了。”
平稳的声音说着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有些残忍的内容,目光锁定在钟离轩脸上,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还有,妮娜小姐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
这句话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几乎将所有对他有利的条件都摆了出来,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董事长的位置俨然已是囊中之物。
太多、太过让人震惊的消息需要时间来消化。
不少人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了动摇的神情。
钟离轩却盯着那张公文,指尖泛白,恨不得将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给抠下来。
为什么。
他觉得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需要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不然他不能保证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阿轩,钟离轩,不要以为你可以一直压制着我。我会以实际行动来告诉,我一点都不逊色于你。”
黎啸言之凿凿,不给人一点辩驳的余地。
他一定肖想这一刻很久了。钟离轩想。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小时候还可以算是很好的玩伴,只是愈到后来,他便愈发现这个人的野心。什么都要和他争一争,从一件很小的玩具,到喜欢的人的关注,现在便是这个董事长的位置。
面上一副恭和谦顺的样子,内里却早已预谋好了一切。
确实,他的能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人品样貌也样样都不输于他,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只是亲生与非亲生而已。因为他是老爹的儿子,所以得到的宠爱大概总是多一点,因为他是老爹的儿子,所以得到想要的东西总是要容易一些。可如今有证据证明他和黎啸的身份是颠倒过来的,那个人更是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所以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伪装一旦卸下去,就不在乎在这场争夺战里面,斗一个你死我活。
钟离轩发笑,嘲弄自己,果然是识人不明。
“散会吧。”
男人用他总经理的职务,下了这最后一个命令。
他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让自己彻底地冷静下来。
他不难理解黎啸的所作所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另外一个人。
许、安、诺。
这个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的名字让男人一下子将车速飙到了最大档。
安诺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太阳光晒在脸上,手还在一下一下抚着小狗身上的毛。
倒是惬意。
男人的车呼啸着停在了边上,额前的刘海轻轻扬起又落下,小狗受到惊吓汪汪的叫起来,手边一下子空了,安诺僵了下,下一秒就被人扯起来推到了墙上去。
背部撞上冷硬的壁砖,钝痛感扩散成一片。
男人眼中暴躁地,跳动着怒火,安诺觉得他恨不得将手掌掐到自己的脖子上来,只是被他生生地压制住了,禁锢着自己,言语像是从喉咙间给挤出来的。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他没有逃开他的目光,反倒是如同往常一样,微微勾起唇角,轻笑。“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在嘲弄自己吗?
这是男人脑海里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念头,怒火更添一重,漆黑的瞳眸中只映出了这个人的倒影,这个说爱自己的人,这个说是自己恋人的人。手掌如同钳子一般,无论如何都使他挣脱不开。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阴沉下来的声音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全世界都寂静下来。
直到有一个人,站在门口处,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默冉。
他一如既往地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幕,最终道:“你们是要上演真人秀给我看吗?”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钟离轩不解,也松开了钳制着安诺的手。
“我早就在这里了啊。有人要请我喝茶,却之不恭呢。”默冉笑笑,想他的车子就停在外面,男人却因为铺天的怒火而完全忽视掉了他的存在。所以忍不住打趣:“钟离老板的智商貌似不太够用呢。”
冷静理智俨然化为乌有,冲动得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满心满眼都只容得下一个许安诺,说出去恐怕都要被人当做笑话听。
安诺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去,声音很轻,却也足以让让近在咫尺的男人听得清楚。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那个董事长的位置呢。”
他在回答男人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
钟离轩瞬间重新盯住了他,情绪复杂,难以言表。
“我以为,比起金钱和权力来,你更在意的,会是我。”
安诺抬起眼睛来看着他,言语间弥漫出一种淡淡的哀伤来,“我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
男人抓住了他的肩膀,突然间哑口无言。
所以说,又是自己误解了这个人?
所以说,他将自己赠予他的2%的股权给了黎啸,也是为了自己好?
默冉抱着怀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开口。
“你们要不要到屋子里面坐下来谈。外面的日头这么大……”一边抱怨着一边率先进了屋,掏出了一份文件搁在了桌子上,默冉回头对安诺道:“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哦。就在这里。”
“谢谢。”
那人回之温柔一笑。
钟离轩看到那份文件,目光起了些变化。
那不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他和眼前这人签过的那份五年的协议。而如今也不过是仅仅过了一年,默冉又出现在他面前,说是被请过来喝茶,却带着这份协议一起出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的恋人,打得究竟是怎样的主意?!
“安诺。”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竟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来跟他说话。钟离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安诺拿起了桌上那份文件,回过头去仰头望向男人。相距太多的身高,就连接吻时都得轻轻踮起脚尖来才行。只要这个男人往他身后一站,基本上就为他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总经理还是什么董事长。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兴趣与爱好,而不是总是被那样一间并不属于你的公司所牵绊着。其实那也不是你所期望的,不是吗?”
安诺紧紧地盯着男人,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对了,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其实他要比任何人都了解。
“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去做。有我在你身边,你完全可以过得更轻松一点不是吗?”
男人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讶异着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觉得他是完全有道理的。
在其位,谋其政。
如果说他当初进入商界是为了利用职务之便来打击报复,那么现在,他还要爬得这样高做什么呢?
是因为老爹吗?为了承担老爹留下来的这一份责任,他甚至连自己喜欢过什么都快要忘记了。
但是现在,这一份责任似乎也不是属于他的了。
走出会议室前黎啸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是——“我等着你的辞呈。”
怪不得他能说得如此自信满满。
“原来,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安诺捏着那张协议,目光落到了当初自己亲手签下的姓名处。五年。这才仅仅过了五分之一的时间,他已改变得全然。
“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的。”
“刺啦”一声,薄薄的纸张瞬间从中间一分为二。
最后在那人手里,彻彻底底地碎成了纸屑。
39
他提早做出来的选择,足以让男人完完全全地信任自己。
他不后悔。
安诺用力地捏住了被角,想,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钟离轩撑着胳膊倚靠在地台的位置,大大的玻璃窗映出他的侧影,温暖的灯光打在身上,为人平添了几分恬淡慵懒的感觉。
他想着安诺所说的话,反复地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想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应该是完全戳中了他的心。
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
小杰喜欢摄影,梦想着环游世界拍出属于他的最美丽的照片。
安诺喜欢美食,哪怕再累人也要在厨房里面染上一身油烟味。
那么,自己呢?
打小起,他便是钟离家的少爷。他几乎不用去争取什么,便会有人将一切为他给打点妥当。
如今连这重身份的枷锁都没了,他还剩下些什么呢?
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相机来,画面聚焦在床上那人身上,然后迅速按下了快门。
唇角也高高地上扬了起来。
“阿轩,你考虑好了吗?”
仍旧是同样的人,仍旧是同样的会议室,室内的气氛也一如往常的低气压。
整件事情已经迅速传播了开来,也引起了许多媒介工作者的关注,守株待兔地等着捕捉第一手新闻。
黎啸与他面对面,挑起眉毛问他,整个人都意得志满。
“你好像有了百分之百的胜算?”
“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和我争吗?你以为……你能争得过我吗?”
钟离轩摇了摇头,突然笑了。
“这个位置其实我们两个谁坐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你总不能篡权啊……”
“你……什么意思?”
黎啸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即使他也不知道这种预感是从何而来。钟离轩的视线落在门口,“你怎么就确定……董事长一定身亡了呢?”
像是应和他的话语,掩着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四座皆惊。
因为他们的董事长现在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虽然瘦了很多,眼眶也深深的凹陷下去,精神也不似往日一般矍铄,但眼神却依旧犀利,炯炯有神地扫过了在坐的每一个人。
黎啸也惊讶了。
率先叫起来的仍是他身边的女人,猩红的指尖直直地指向老爹,“你!你怎么会回来的!你不是死了吗!不是死了吗!你是人还是鬼!”
“闹什么!你是巴不得我回不来了吗!”
满室寂静。
好像原本很简单的事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又好像原本很复杂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既然老董事长还活着,他们又何必再选什么新董事长?
毫无疑问,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女人又开始歇斯底里,她指着老爹的鼻子骂,说他骗了自己,说他冷血无情,说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认。老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吩咐,“把夫人送回疗养院里去!她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面。”
言语冷漠,眼神也是冰冷。他无法喜欢上这个女人,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他们之间不会有爱,有得恐怕只会是深深的恨意,恨不得杀了彼此。
黎啸的目光落在钟离轩身上。他质问着:“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没有。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不久。”
事情就发生在他打印好那份文件的时候,刺耳的铃声响起了。
他想听听那个人会怎样来解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想知道老爹此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没有找到那个人,他这消失的三个月间到底去了哪里?
男人想,如果一定要做出决断的话,那便由这位他叫了三十几年的父亲来做吧。哪怕他并不是亲生的。怎么说,他都应该给他们一个解释,不是吗?
于是他便按下打火机,一点一点烧掉了那份文件,烧掉了他亲手写下的签名。
不少人开始追问黎啸口中的事实。老爹的目光看过来,从钟离轩身上游移到黎啸身上,没有给出任何回答。直到黎啸开口叫了他那一声,“父亲。”
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缱绻,只是紧握的拳头却透露了内心的真正情绪。
“您该不会是想要否认吧?”
他这样的反问着他,脸上再没了往日的那般笑意。
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呢?他期盼着。他想知道自己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心目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地位?因为他的母亲不被喜爱,因为他们的结合是母亲费尽心机才得来的,所以就要连他的身份都一并否认了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荒唐的事情,让他如何能接受。
老爹看上去很憔悴。他没有做出否认,可似乎也没有想要承认的意思。手慢慢地扶住了会议室里面的桌子,然后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昏倒了过去。
“董事长!”
“董事长!”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
在黎啸还呆立着的时候,钟离轩便一把推开他,率先冲到了老爹的身边。
“快点!叫救护车!”
一团混乱。
医院里尽是白白的墙壁和消毒术的味道。
纵然以往他再怎么的叱诧风云,当他躺在病床上呼吸着氧气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身体不太康健的老人而已。
头发几乎都白了一半。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让别人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老了。
他的爱人终究是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所以此时在他床前伺候的仍旧是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钟叔。
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即使他们赶到照片上的那个地方所在时,已然是人去楼空。
他们还是在那里待了很长的时间。
一点一点体味着那个人生活过的痕迹。怅然若失。
“老钟,你说他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
“老钟,你说他是不是打算恨我一辈子……”
“老钟,你说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了面了?”
这样的问题,已经不知道回答过多少遍。他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精明能干的老大,简直就是个为爱痴狂了的傻子。
他说不会的,他说他那么善解人意。
可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走了便再也不肯回头。
大概真的是上了年纪,恍恍惚惚地便总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想起三个人一起打拼胡闹的日子。
名字叫老大,便真的做了老大。钟叔豁达,那个人却内敛,成为他最有力的左右手。铁三角的关系稳不可撼。道上的时间混得长了,竟然开始担心讨媳妇的问题。手下的人说像老大这么英明神武的人肯定不用担心没人要,就算再不济,这不是还有笑哥在身边呢么!然后就不知是谁的一双手作祟,一把将那个人推到了自己怀里。
不知怎的老脸就是一红。抱着那人窄窄的腰,竟然如同毛头小子似的生出一股子名为悸动的感觉。
后来……后来他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好不惹人羡慕。
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那人略带腼腆的笑容。他那样的性子其实不太适合在道上混。心肠软,身体更软。却依旧是一直跟了他那么多年,出生入死。
可是如今……他们分开的日子,都快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一样长了。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
如果没有那个孩子……
归根结底,如果他当初没有欺骗他……
是不是现在的结果就会大不一样?
自己做下来的荒唐错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来承担。
其实中途也不是没有分开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失散了。因为当时爆发出的末日丧尸危机。使得他们整整失散了两年的时间。
但他终究是好端端的,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激动的心情可以不用赘述,只是无比惊讶着他身边怎么会多了个牙都没长齐的奶娃娃。
“捡来的。”言笑晏晏。那人看着他困窘的表情,眼睛弯得如同天上的月牙一般。
“甚好甚好,以后咱们两个就有儿子了!”
老爹拍手称赞,理所当然地被狠踹了一脚。牙都没长齐的小娃娃便一边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一边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看着他们。
以往的伙伴又重新聚在了一起,以为日子还会如往常一样的幸福而寻常。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爱他爱到简直要疯了一样的女人。那个为了得到他什么卑劣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女人。她抱着一个不足月余的孩子对自己说,老大,你看看,这是你的儿子啊!是我给你生的亲儿子啊!
目的是什么呢?
说得再说,做得再多,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他甚至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
只有那一个晚上,他不去回想,他也不愿再提。可她现在抱着这个孩子来找自己,难道是想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背叛了笑这个事实吗?更何况,他又怎么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只有那么一次而已,怎么可能会那样的凑巧!
女人还在不断的乞求他,说你看看他呀!他是我们的儿子呀!
疯子!
一言一语完全惹起了老爹怒火。没有杀她,也懒得骂她,而是直接命人将她关到疯人院里面。哪怕一辈子不放出来也不打紧。
只是怀里抱着这个孩子,却突然没了主意。
手掌移到他的脖子上,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你怎么抱着个孩子?哪儿来的?”
“咳咳。”老爹有了瞬间的慌乱,磕磕巴巴地道,“捡、捡来的。”
他撒谎。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对自己的爱人撒谎。
“挺可爱的。长得倒是挺像你……正好啊,可以让他跟你儿子做个伴。”
“咳咳,什么你儿子,是咱儿子。”
可是能怎么办,他只是不想看到笑失望难过的样子。
所以他把捡来的孩子当亲生儿子看,把亲生儿子当捡来的孩子看。
他创办了公司,他的左右手仍然是在身边孜孜不倦地帮着他。朋友的孩子妮娜也被送过来委托他照顾。他们三个大人和三个小孩子在一起,过得总是快乐。
只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是一天是会被戳破的。
他想起那段时间的笑很是反常,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欺瞒过他。他昧着良心回答没有,最后换回了他的不辞而别。
一去不回头。
他当时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心被人死死捏住,彻彻底底地给掐死了一样。
那人说,恨得不是你的背叛,而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欺瞒。
他颓废的像是死过一遭,就连追究一下究竟是谁将真相透露给了他的恋人都懒得去做。
他知道,他错得离谱。
因为他铸下来的错,亲手逼走了自己的恋人。
40
老爹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他一手抚养出来的两个孩子却在医院外面大打出了手。
这十几年来累积的不满一朝爆发,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的住。
所以到最后两人全部都是鼻青脸肿。
西装皱皱巴巴,领带歪歪扭扭,呼哧呼哧气喘得如同公牛一般,往草地上一倒,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阿轩。”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人,这个他从小叫到大的称呼,透露着几分诡异的亲昵。黎啸侧目看他,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你说这公平吗?”
所有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为什么都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头上。
他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羡慕着,嫉妒着。
拼着自己的努力想将这一切通通抢过来。
你说这公平吗?
男人眸光暗沉,“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公平的事情。”
黎啸抬手遮住了眉眼,听罢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猖狂,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泪都要一起飙出来。
“你说,”停顿了下,言语之间尽是嘲弄。“你说小杰死得该有多冤枉?!”
钟离轩的拳头立刻收紧了。
他的母亲,不,应该说是黎啸的母亲……是个疯子。
她纵然是个正常人,被老爹下令在疯人院里关了几年,恐怕不疯也得疯。
疯得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
衣着靓丽,光彩夺目,单从外表上看,谁也不会料到她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她站在自己面前,非逼着他管她叫母亲。
小孩子好奇着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疑惑着父亲身边那个笑得温柔的男子为什么没了踪影。最终在女人的咄咄逼人下,完成任务似的开了口。
自此以后便多了一个奇怪的“母亲”。
女人从来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一年到头见过的面也不过寥寥数次。老爹打那以后更是彻底地冷淡起来,几乎是对他们不闻不问。
其实他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其实他只不过是为了宠溺自己的恋人而已。
可男人对上辈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看到与他相依为命的人是钟叔,所以他也只关心钟叔。
到了后来,便多了一个小杰。
当时他有多痛苦,现在只怕是要翻倍。
多讽刺。
因为自己的身份被人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到最后却发现这身份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这样的真相,让人情何以堪。
所以黎啸笑着,“如果他当初选择的是我,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吗……”
钟离轩又一次愤怒地揪起了他的衣襟,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小杰的名字,你不配……”
如果当初不是这个人见死不救,如果他当初看到小杰时可以及时地知会他一声,他又如何会死得那样惨。或许现在他仍会腻在自己怀里欢笑,或许现在他们仍会是最好的兄弟……
黎啸又忍不住哼笑,根本就不屑于男人的话。
他说:“难道你就配吗?”
自己的恋人自己无法保护,返过头来还要去指责别人。他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要拱手让给别人。如此,倒还不如彻底毁了他。
收起眼中的讥讽,黎啸推开了钟离轩的手。
“也是,你现在有了新人了,哪里还会记得旧人?”他站起身来,朝外啐了一口血沫子,而后又凉凉地笑了起来。
“可别被冲昏了头脑。爱情啊……呵呵,根本就是一种不牢靠的玩意儿。”
意味深长的言语让男人感到厌烦。拳头握紧又松开,无论如何都不能罢手。
悲剧不会重复上演的。
他想。他绝对不会允许他现在的恋人落得跟小杰同样的下场。
绝对不会。
安诺看着男人又将自己兢兢业业地埋在了文件堆里,沉默了很久很久后,终于开了口。
“比起我来,你果然还是觉得公司更重要吗?”
他想他的话男人应该是都听进去了。可他终究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理想中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个人说:“这是老爹大半辈子的心血,我不能看着黎啸毁了它。”
“他期盼着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毁掉。”
“因为你不了解他。”
“是吗?”
大概是吧。他不了解黎啸,他似乎连这个身边的男人都不太了解了,或许就连自己,他甚至也不够了解。
“有空帮我去照顾老爹吧。”
男人对他这样说。安诺看向他,觉得很奇异。明明不是亲生子,明明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浓厚,此刻却显出比那个人更多的在乎来。
于是他轻轻点头,微笑道:“好。”
窗外的树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自从回来以后,老爹的身体就一下子垮了下去。
身累,心也累。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整日还要挂着氧瓶,目光中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公司里的所有事务都抛下。钟叔日夜不离地守在了这位他跟了半辈子的老大身边。
“老钟,我是不是快不行了。”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握住了他的,眼神有些混浊,口里喃喃着,“我好像……看到笑了。”
那样真实的,对着自己微笑的样子。
大概,是幻觉吧。
就连老钟也道:“别瞎想了,好好休息吧。”于是他也就困倦地阖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微微的睡眠声音。
然后过了很久,身边的人才慢慢放开了交握在一起的手。
目光眺望得太远,是不是就会忽视掉总是停留在身边的那些景物?
要怎么告诉你。
其实不是没见到,而是错过了。
“那个人,其实已经不在了吧?”
安诺抱着一个保温桶,和钟叔一起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半晌才等到一句一个字的回复。
“啊。”
如果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又怎会放任自己的恋人病重,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
他们的飞机失了事,吃够了海水的苦头,醒过来时却已经是在一个海滨小岛上了。他们身无分文狼狈不堪,却有人收留了他们让两人好好养伤。他知道是有位好心人士救了他们,却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身子虚弱到了极点,连续休养了数日都没有养回来,那个人更是发着高烧昏迷不醒,言语含糊着还在叫自己恋人的名字。
像是眼花了,迷糊中竟看到有个人蹲在床前抚摸他的脸颊,被惊动后便迅速跑了出去,连一个影子都再无留下。
似乎预想到了什么,却一点都不敢深入地去了解,去查证。
他们确实是被人救下来的,只是那个人病得比他们还要重。
因为本来就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同龄人,而且笑起来似乎跟照片上这个人一样好看呢。
在拖沓了一天又一天之后,他终于赶到医院去,看着空空的床铺,有点惘然。
真是可惜,这床的病人已经在昨晚上去世了……
护士小姐用无比遗憾的口气回答了他,瞬间使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去世了呢。
就在昨晚。
为什么他没有早去一天呢。
回去以后看到了醒过来的老爹。
“我觉得自己好像梦到笑了,他好像……”老爹摸着自己的唇角,目光中充满了匪夷所思。而看向钟叔的目光更加奇怪。
“老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没有……我,没有任何话要说。”
这样的伤心事,何苦要说出来呢。他们已经失去那个人了。他已经失去了深深挚爱着的那个恋人了。
慢慢地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一路滑落过老爹斑白的鬓角,湿润在了枕头处。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知道。
只有当自己老去的时候,才会感慨着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光有多么可贵。
三个人。一个消失不见,两个容颜沧桑。而他……大概也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吧。
“老钟,帮我拿纸笔来。”
或许也该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他吩咐着,眼神中是难得的一份清明。
一支笔,一张纸。老爹轻叹一口气,抓住了面前钟叔的手。“我对不起笑,却也对不起你……”
“老大……”
然而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其实是那两个孩子。
一笔一划,老人家字体仍旧是遒劲有力。
文件的名称跃然纸头,两个大大的字,钟叔情不自禁地讶然。
41
你说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大大的太阳顶在脑袋上,安诺抬起头来,视线一下子变得恍然。
他问着身边这个人,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面容。
“不知道。”黎啸说:“或许我可以在你身上找到答案?”
“我可没有什么好答案可以给你。”
“不一定啊。”黎啸托着自己的下颏,“还没有尝试过,你怎么就能这样笃定呢?”
说着便倾过身子朝安诺凑了过来,在两人距离仅剩零点一公分的时候,安诺伸手将他推开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黎啸低低地笑出声来。
“如果我不推开你的话,你是不是真的会亲上来?”
“不知道啊。我的尝试被你给毁了不是吗?”
那人玩世不恭地摊手。安诺惊异。惊异着自己会推开他,惊异着自己会在他快凑到眼前的时候才推开他。
心跳噗通噗通地跳,他是不是……有点失常了。
“你还是跟你的妮娜小姐去尝试吧。”安诺沉吟一会儿,瞟到了停在一旁的熟悉的车子。嘴角扬起的弧度非常不美妙,斜眼身边那人,“又给我创造了一个需要拼命解释的机会,真是……感激不尽。”
深吸一口气,安诺朝男人的车子走了过去。
“开车吧,我路上跟你解释。”
他想他是没错的,只是为了两个人的和平共处,还是需要大费一番唇舌。完了禁不住感慨一下,若是两个人彼此有足够的信任,这样的事应该不会造成丝毫的影响吧。
钟离轩的脸色不大好看,因为无意识之间安诺已经将这句感慨给嘟囔了出口。
“我认为,任何人看到恋人和自己的对头在一起,都会不高兴的吧。”
“只要你不和他争,他便不算是你的对头。”
“安诺。”男人顿了下,看向他,“不要太过分。”
他的恋人总是在他面前提及另外一个人,总是做出一些会令他误会的事来,并且还总是对那个人偏帮偏向,这使得他无法容忍。
其实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什么不好呢?最起码可以更好的方便与保护他。
他希望他的恋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会永远地支持着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
只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最讨厌你这样子!”安诺眉毛纠结成一团,口气也跟着烦乱起来。盯着男人,目光灼灼,“总是随意地揣测着别人!并且还总是把自己的揣测当做事实!和我相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过分吧!”
他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这个男人又何必言之凿凿,好似一副十分了解他的样子!
他真心感到厌烦。
厌烦的事情还不只这一件。他捡回来的小黑狗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疯,总是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他将它踢了开来,随即响起的就是哗啦啦的瓷器碎裂声音。
疯了。
那个三千五百万的瓶子,在小黑狗的爪子底下,粉身碎骨。
钟离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就这么轻易地……碎了。
像是预示着什么一样?安诺没有做出任何抓狂的举动,他愣愣地看着碎片中的某样东西,瞪大了眼睛,沉默不语。
那是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那是——毒品!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什么?”
黎啸满脸无辜。男人表面上维持了平和,攥紧了的拳头却于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满怀的愤怒。
“我查出来,你近几年一直在和某黑道组织的人做交易。”钟离轩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冷冷地吐出了那几个字,“毒品交易。”
他的视线一直停置在那人的脸上,看着他掩着唇轻轻地低笑起来,“你怎么会想要去调查这种事的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重点。”男人并不耐回答他的问题。重点是,他这位副总发小在做一种十分危险的事实,并且还想要将此事嫁祸给自己,这让他觉得不可理喻。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我警告你,马上给我收手,你是想毁了自己吗!”
那个人的笑容扩大开来,眼中浮现的情绪,是讥讽。
气氛紧张地凝滞着。这个他们以往总是商讨公事闲话家常的办公室,现今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毁得到底是谁?”黎啸撑着男人的办公桌,身子倾过来,目光直对上了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每次交易时用得都是你的名字吗?如果我现在去举报,说离氏公司的总经理涉嫌藏毒,你觉得你会怎么样?你觉得……还会有多少人站在你这边呢?”
“你简直……”钟离轩猛然揪住了他的衣领,怒火从眼神中爆发出来,大骂,“疯子!”
他不是要栽赃他。他是已经栽赃了他。
他在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一切了,他要毁了自己,不顾惜两人多年的情分,要将自己彻底从高高的云端上给拽下来。
他从未想过,他从小的朋友竟会是如此的狠毒。
“怪只怪你识人不明。”黎啸挥开他的拳头,整了整衣领,似乎看着男人扭曲的表情很快意的样子,又笑,“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将毒品搁进你家里的吗?”
他又一次朝钟离轩凑近了过来,声音轻慢,窥探着他表情。
“你似乎很信任你的恋人。我听说上回你们出去游玩他撞上了几个不该撞上的人,你为了保护他还受了伤。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会背叛你吗?”
“你这是在挑拨离间?”男人的眸光暗沉下来,指甲扣进肉里,哼笑一声,“安诺不是那样的人。”
恋人之间的信任多一点,很多误会甚至都不用解释。
他不相信那个人会蠢到那种地步,打碎那个昂贵的瓶子,将阴谋都暴露出来给他看。
他的家里甚少有人出入。除了钟叔和安诺,来过的便也只有妮娜和默冉两人。说是妮娜的可信度还比较高。因爱生恨,受人蒙蔽。
转眼就成了黎啸的未婚妻不是吗?
桃花眼的眸中透出一丝不屑,黎啸针对他的话,忍不住嗤笑起来。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了……”
话未完,门突然用力被人敲响。
“不好了,刚接到医院里的电话,说是董事长他……董事长他……”
去世了!
老人家走得最后一程也是只有钟叔陪伴在他的身旁。
明知道他闭上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却仍是握着他渐失余温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你现在……应该可以见到他了吧……真好……太好了……”
镜片上氤氲一片,模模糊糊的,突然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老爹的葬礼显得肃穆且庄重。来得大多是亲朋好友,还有商界的一些熟识人士。
妮娜也得到消息大老远地赶了回来。
她看向安诺的目光依旧是怨毒,而他的眼睛却只盯着自己身边的中年夫妇看。
“这种场合阿轩也要将这个小宠物带来,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女儿小声地冲母亲抱怨着,中年女人遥遥一瞥,教训,“你跟那种人置什么气。”
话落在安诺耳中,像是扔了一块大石头进河里。
掀起的波澜足以让他凉个透彻。却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变了,芷蓝也变了。
如今他在她的眼睛里,只不过是“那种人”。
什么感觉都找不回了。纵然面对面,也不过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安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对女人彻底没兴趣了,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追逐着一个男人,停留在他身上便不肯移转。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安诺想赶过去问候一下,却被黎啸拦下,在他耳边低语,问起生日礼物的事,他也没有回答。
“你该不会是……真的陷进去了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们两人之间当初说过些什么,你都忘了吗?”黎啸伸出手去捏他的耳朵,即使那中间隔着一层呢绒帽子的布料。
“你说,若是他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呢?”
他……
安诺的目光有一瞬息的变化,然后朝着与他朝夕相处的男人看过去。
此时钟叔却突然立于众人面前,开口说了话。
他本是半白的头发已然全白,悲伤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里,面上却是十足的平静。习惯性地扶了扶眼睛,从他人手里接过了一份文件来。
“这是钟离董事长离世前立下的遗嘱。”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很多双眼睛都聚焦到了这位跟随了老爹大半辈子的挚友,揣测着那薄薄的纸张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钟离轩倒是并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坐在座位上,按住了发痛的额头。
黎啸与安诺站在一起,笑容尽收,手指慢慢地屈了起来,握紧。
老人家带着些微颤抖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直到最后。
“离氏公司董事长的位置……由现任总经理,钟离轩继承。”
有点小哗然。
黎啸的指甲掐入了掌心里面。男人微微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钟叔的身上。
“但此条件的前提是……”
老人家话未完,却将掀起来的纸张轻轻放下,瞟了一眼安诺,然后对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少爷道出一句:
“必须抛弃你现在的宠物,安诺。”
42
安……诺。
有人低低呢喃出了声,觉得不可置信,觉得这一定是巧合。
安诺也觉得不可置信,他将惊讶的目光转向他的恋人,视线在半路相撞,谁都未曾言语。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决策?为什么……要让男人抛弃他?
安诺垂了眸,指尖泛白,敛去了面上所有的表情。
钟离轩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眉头纠结着询问钟叔,“董事长,他是认真的吗?”
二选一?
一定要让自己这么做?
理由呢?他已然没有办法去追溯了。
就连钟叔也只能回答他,“是的,这是老爷亲手写下的遗嘱。”
男人便迟迟沉默不语了。
当事业和爱情必须要舍弃其一的时候,你会舍弃哪一个?
安诺走到了他的面前。
死一般的寂静。周围人都盯着他们,又开始了无止境的猜测。
会有谁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权力呢?何况那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宠物而已。众人皆是这般想,只有黎啸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你要扔了我吗?”
他问出口,心里面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他甚至不敢去看男人的目光,怕从那里面看出自己不期望的情绪来。
而他迟迟地不答话更是让他的一颗心起起伏伏,像是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如果他抛弃了自己,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不抛弃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搅搅缠缠,脑袋里似乎成了一团乱麻。
于是他索性不再想,闭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结果。
“你要抛弃我吗?”
“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男人终于开了口,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低沉的嗓音似乎预示着什么,安诺将眼睛睁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可能透着一丝哀凉。可他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眼光,留恋,不舍,还有许多决绝。
他便突然觉得有点心冷了。
然后竟又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钟离轩执起了安诺的手来,两枚银闪闪的戒指倚靠在一起,散发出夺目的光彩来。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话语出口,却不等那人的回答,揽住了他的肩膀,坚定地说:“跟我离开吧!”
双手交握了在一起,便说什么都不肯放开了。
不管不顾在场众人的哗然,不去在乎他们的大跌眼镜,就这么亲昵地牵着手,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他疯了!他居然什么都不要的跟那个宠物一起走!他一定是疯了!”
妮娜的声音拔高了数个八度,气得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人群躁动着。
黎啸往钟叔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老人家无奈的表情。他伫立在当场,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拳头,又再度握紧。
“我……赢……了。”
喃喃着,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唇角定格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来。
钟离轩,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千万不要怪我。
安诺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男人就这样在众人面前,带着他离开。在这么多人面前,选择了自己。
“你不后悔吗?”
钟离轩摇头。
或许他以后会后悔。
但是现在不会。
很久以前他就想陪伴着自己的恋人,去赏玩世界各地的美景。这个愿望,小杰没能与他完成,可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安诺。
许安诺。许你一世安稳承诺。
这也是男人最想对他实现的。
安诺闭上眼睛享受着钟离轩的亲吻,缠绵的,激烈的。头脑晕晕乎乎。若这是梦,那么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想醒过来。
男人放弃了职位也要和自己家的小宠物在一起,所以公司董事长的位置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由黎啸继承。钟离轩劝告过他和那些非法交易的人断绝来往,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想他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再来对付他。
外面的流言满天飞,两个闲人悠然自得地窝在家里,吃饭,睡觉,聊天,谈情说爱。
可真是一种荒废而又颓靡的生活。
“少爷,您已经决定了吗?”
钟叔和他坐在外面说话。男人点头,“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这么多年了,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想尝试着,换一种生活方式试试看……也许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方式。”
纵然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却也仍是希望阴阴沉沉的生命中可以被涂上一抹亮色。
早就该放下了,不是吗?
他为什么就不可以过得简单一点,轻松一点?
“可是我担心……”钟叔踟蹰着,看着和小黑狗戏耍在一起的安诺。“他会辜负你啊……”
小黑狗现在也变成了大黑狗,皮毛油黑发亮,一个劲儿地要往安诺身上扑,结果被人抱在了怀里,然后噗通一声扔进了澡盆子里面,彻彻底底成了一只落水狗。
“他老觉得我不够信任他。”男人微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其实我很相信他的。”
钟叔沉默着,不再多说什么,只道:“少爷高兴便好了。”
“别再叫我什么少爷了。”钟离轩道:“您也不用对我这么恭敬。我其实一直拿您当亲人看的,叫我的名字就好。”
在这个世界上,同他最亲近的长辈,便只有钟叔这一位了。
不管怎样,都不离不弃地陪伴了他这么多年。
老人家叫出口“阿轩”这个名字,两人之间就一下子显得亲昵许多。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去玩儿。”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爆出趣味十足的言语,笑了一会儿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钟叔就陪着黎啸吧,这也是父亲……他的父亲的意思,不是吗?”
“嗯。”钟叔将眼镜摘下来轻轻擦了擦,然后再度戴上去。男人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眼前,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最后道了一句,“阿轩,保重。”
“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嗯……这里……”安诺趴在沙发上,指头在地图上戳了好几个地方。一切日程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连日来阴雨连绵的天气阻止了两人行进的步伐。
安诺忧郁地翻了个身,脑海里的声音又在回响。
……真的要跟着他走吗?
……真的,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吗?
……你真的,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吗?
使劲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都走了……你要怎么办啊……”
安诺口中的“你”指得正是那只趴在他脚边并“楚楚可怜”凝望着他的那只小黑狗,哦不,大黑狗。
最后他抱起了它,迈出了门口。
天气仍旧是阴阴沉沉,使得他的心情似乎也受到影响,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让我……来……帮你养狗?”默冉的表情扭曲地跟什么似的,抬起眼睛来,“你确定?”
安诺点头如捣蒜。
反观默冉,已经在寻找一个趁手的东西准备朝他砸过去了。安诺的手指动了动,在他未作出动作之前,小狗一下子就扑上了他的身,纵然是淡定自若如默冉,也不禁大惊失色,倒在地上喊一声,“妈呀!救命!”
“哎呀哎呀!老板你看它对你多亲昵!你就行行好把它收了吧!”
“许!安!诺!”
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绝对可以将屋顶给掀翻了。
绝对的。
最终默冉还是收下了安诺送过来这个大麻烦。
他说:“安诺,你是认真的吗?”
他当着自己的面前签下了那份协议,又当着自己的面亲手撕毁了它。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是不是已然将他自己也彻底地给玩儿进去了。
“好好珍惜吧。”默冉终是忍不住劝告道:“幸福已经在你手里了,别毁了它。”
“谢谢。”
安诺笑着,扯着自己的帽子,步出了店门。小黑狗在身后叫了两声,似是在表达不舍。
……幸福吗?
……这就是属于他的幸福吗?
安诺摊开来自己的手,一点点地细看着,手指弯曲,握紧,仿佛这样就抓住跑不掉了一样。
然后,他突然地被人蒙住了鼻口,天旋地转的,被拖拽到了僻静的巷子里面。
眼前沉寂出黑暗,脑海里最后浮现出的,只有那个男人温和的笑容。
安诺失踪了!
钟离轩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默冉说他一早就离开了,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或许又像是以往一样心情不好去哪里散心,可起码应该告诉自己一声。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开着车子驰骋在浓重的夜幕里,想要快一点寻找到那个人。
随即,铃声大作。
透过电波传过来的声音或许有些失真,是黎啸。
“你到同欢路刚刚建成的游乐场来吧,现在过来,要一个人。”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便把电话挂了,连个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钟离轩眉毛打了个结,不好的预感又扩大几分,却仍是扭转着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个头,急速驶离出去。
“安诺!”
游乐场是刚刚交工,还未曾正式开放过,工人们都早早离开,连盏灯都没留,在这晚上,一片漆黑。
他叫着自己恋人的名字,然后果然看到了他。
被人置在地上,手腕脚腕还缠着绳子,身体冰凉,冻得嘴唇都发紫。
“安诺……安诺……”
昏迷着,怎么叫都叫不醒。
男人的手都在颤抖,回想起小杰那般的情景,一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滚过。
下一秒却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有人站在他身后,用一个冷硬的物体抵住了他,冰凉的,抵在了他的后脑勺处。
枪。
43
“你也许猜到了这是个圈套,可你还是来了。”
凉凉的夜风席卷而至,男人不禁扯出了一个苦笑。“若是我不来,会怎样?”他站起来转过身去,对上黎啸冰冷的瞳眸。
黑洞洞的枪口顺着他的动作移动,停留在他的额头处。
“是啊,你不来,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黎啸仍是那一副轻佻的口吻,眼神中透出几分阴狠,看向钟离轩,又看向昏迷不醒的安诺。扣着扳机的手指是冰凉透彻的,一如他那颗早已没了什么感情的心。
“你就那么恨我,恨不得要杀了我?”
男人质问着,看着黎啸凉凉地扯起嘴角来。
公司都已经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他这条命能值多少钱,值得让他这样的赶尽杀绝。还要一并的将安诺牵扯进来。
“错了。应该是有人比我更恨你。”
地上的人手指动了下,逃不过黎啸的眼睛。他说:“当初你的恋人出了祸事,你埋怨我没有及时通知你,这回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呢。”
或许是从小杰出现的那个时候起,两人之间的兄弟情分就已然变了质。
他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去争还是只是因为已经争习惯了。
到最后失败的仍旧是他自己。
他看着他们甜甜蜜蜜腻在一起的样子,一颗心多了一丝扭曲的痕迹。
打那个时候起,他便希望看到那个人失败的样子。
后来看着那人为了小杰的死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炎凉,却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快意的感觉。
他那时在山上遇到小杰,他们甚至还聊了几句。他听到男孩的呼救声,他当那是自己的幻觉。
不怪男人后来会怨恨他。小杰死了,他在一定程度有着间接的责任。
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也帮着这个人,借刀杀人,滴水不漏。
可他仍是觉得不够。他想要的,根本就不只是这些。
太过枯燥的生活让他想找些乐子玩。于是便去了默冉的店里。于是在那里看到了k,那个和小杰长得颇为相像的宠物。
于是他的目光里便充满了趣味。
“黎先生不想要我吗?”
“不。我是想介绍个更好的人给你,你一定可以让他爱上你的。”
“这样……吗?”
小宠物眼神里的失落一闪而过。
但比起这个来,他显然更在乎的是那个男人对此事的反应。
预想之中。
不出所料。
却没想到会产生这样离奇的结果。
那个时候不只是安诺,连黎啸都在想——老天果然又在跟他开玩笑了!
但是现在,他甚至有点感激这个人是安诺。
“我早就提醒过你的不是吗?”黎啸盯着眼前的男人,再度嘲弄地开口,“爱情啊,根本就是一个不牢靠的玩意儿。”
这个男人的痴情,迟早会害了他。
小杰死了那么多年,他也寂寞了这么多年。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一丝温暖的。他觉得自己不值得被爱,就是在仍旧渴望着爱。当一潭死水再度活络起来,便是怎样的力量都无法阻止了。
安诺不是k,但他却做了和k同样的事情。
他对k说:“你一定要让他爱上你。”
他对安诺说:“k不在了,那你就代蘀k,继续做他未完成的事情好了。”
所以现在他对男人说:“真傻。其实从头到尾,你深深爱着的恋人都是在欺骗你。”
所以说,这是一个圈套。
可这个男人还是傻傻地上套了。
对峙着,不肯放过这个人的任何一个表情,可他至始至终,却都没有任何表情。
连一丝惊讶,亦或是愤怒都没有。
黎啸从地上将安诺给牵了起来。他很清醒不是吗?只是一直不敢抬头看向他的恋人。两只冰凉的手触在一起,黎啸将枪转交到了安诺的手里,呵气在他耳边,触动着那一圈绒毛都在轻轻抖动。
“这可是个好机会……杀了他。你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是吗?”
安诺手臂僵直着,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男人。或许是冻得久了,握枪的手像是有千斤重。
“为什么?”
钟离轩终于开了口,和夜色一样漆黑的瞳眸中映出眼前这个人的面容,声音无悲无喜,只是发出心头最不愿置信的疑问。
淡金色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凌乱不堪,安诺张了张口,觉得此刻心脏跳动的频率让他难以承受。
“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的。”
干涩的声音很难听,安诺将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用双手持住了那把黑色的枪。
他还是不敢看他。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有没有一点点的后悔。
后悔着自己彻底爱错了人。
他不爱他。
他想。
他是恨他的。
从头到尾他都是恨他的。
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到现在他站在这里,他都是恨着他的。
“所以,一直都在欺骗我吗?”
钟离轩还是看着他,用很平静的目光,用很平和的口吻。开口,询问,却更像是在一项项地指控着他。
“和黎啸合作,是你愿意的吗?”
“说过的话,也都是假的吗?”
“要帮我忘掉小杰,只是为了取悦我吗?”
“那么和我上床,你不觉得恶心吗?”
安诺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很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做。所以他只能僵立在那里,听着男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追问下去。
“受了伤是为了让我心疼吗?”
“故意撕碎协议来博我的信任?”
“用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来藏匿毒品?”
“在温泉那里让我被人盯上?”
“安诺,”男人沉吟了下,牵了牵嘴角,“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这么明显的讽刺,足以让人如坠冰窖。
真真假假,已然分不清楚了。
“不!”男人向前迈进一步,安诺便往后退一步。他大叫,“不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安到我身上来!我没有那样做过!”
他是要杀了这个男人的。
为什么还要这样急躁地辩解。
他应该是恨着他的。
恨到骨子里,恨不得杀了他,才对。
“好。”
钟离轩应一声,停住了脚步。
他不把罪名安在他身上,事到如今,他只想问一句,问这唯一的一句。
“对我,你是真的连半点真心也没有吗?”
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日子。
那些他亲昵地腻在自己怀里的时光。
那些他笑容阳光明媚说出口的话。
就没有一句是真的吗?
安诺的双手再度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都是此刻他不愿意去回想的。
“别说了!你别说了!”
他吼着,太过用力的声音让喉咙都感到了一丝疼痛感。他抬起头来。他举着枪冲着自己的恋人。
“为什么……你不扔了我?!为什么……”
他不知道,爱是可以舀来利用的吗?
唯有恨,才是值得刻骨铭心。
若是他早早地选择抛弃了自己,或许现在也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
或许他也不至于这样子的愧疚。
两个人的目光终于对视在一起。
男人握住了他的手,亲手将枪口抵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他的掌心不算热,却也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传递过来了一丝丝的温暖。
不知怎的,竟突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他笑着对那个人说:“我是相信你的。”
安诺终于是彻底崩溃。
“啊——————”
情难以表,嘶哑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夜幕里的宁静。
砰!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不好!”黎啸的脸色突然起了硕大的变化。
在听到那些微的脚步声时,他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他是被人给盯上了!
“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与老人家的声音同时响起来的又是两声震耳的枪响。
砰砰!
直朝向他们扫过来。
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就已然被人扑到护在了身后。
“钟叔……”
“车子在那边!阿轩,快点逃!别惹这些人!你逃得越远越好就行了!”
握紧了一双手,老人家沉稳严肃地交代着,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钟叔!”男人也有些紧张了,“去黎啸那边!他一个人,您得去帮他!”
“放心吧,我老头子就是拼死,也是会好好护住你们的。”
亲生或是非亲生又能怎样,老爹的两个孩子,舍弃哪一个,他恐怕都是不愿意的。
安诺跪在了地上,撑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殷殷的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了出来,或许是带着点温热的,但是现在也冷了个透彻。
枪早已脱了手,他闭上眼睛,听着不绝于耳的声响,却一点都不想知道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他“被绑架”来这里的时候,他便已经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幸福。
钟离轩将钟叔推到了黎啸的身边去,然后捡起了脚边的那一把枪。
“跟我走!”
他丝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强迫性地拽起了那个人,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这样的情景,似乎和当初山林间的事情重合了起来,却比那日更让人感到疲累。
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人男人还要如此维护着他吗?
维护着这样一个不爱他的人。安诺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子弹不长眼。追着他们的车子都打了过来。
男人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盯着眼前的仪表盘,指尖泛白,牙齿都要咬碎了。
油量不足。
他妈的又是油量不足!
满满当当的油转瞬间就剩下了个底,他妈的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滴答。滴答。
耳边似乎都听到了液体洒落下来的声音。
车子在经过一次震荡后,速度终究是慢了下来。
“下去!”
钟离轩突然转过了头来,恶狠狠地对着安诺说了这么两个字。
失血让他感到头晕目眩。还未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两个字,男人就迫不及待地为他打开了车门,用力将他从快速行驶的车辆上推了下去!
安诺眼前一黑,下一秒就从冷硬的路上滚到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去。
冷风灌入了五脏六腑。没死,却也和死差不多了。
男人一定是恨极了他,才会这般绝情地对待他。
伤口只添不减,唇色都由青紫变成了灰白。血流的更多了。
鲜红的血液,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慢慢地将眼睛闭上,想着,这若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他若从来没有遇上这个男人该有多好。他若……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好。
等到身子都凉透了,突然听闻“轰”地一声巨响,从哪里传来的爆裂声音,让他身下的地面都感到了颤动。
铺天盖地燃烧起来的橘红色火光,映红了安诺那一双琥珀色的瞳眸。
火苗在他的眼中颤抖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火光所在地赶了过去。
迎着风,闻到了很浓重的汽油味。
那辆他再熟悉不过的车子倒栽在山道下面,已然变了形,噼噼啪啪的,没有一处地方不是焦黑色。
火苗燃起老高,让他连靠近一步都不能。
“啊——————————————”
安诺呆呆地看了老长时间,脑海中空白成一片,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地跪了下去。凄厉的喊叫声闻者心惊,再看脸上,早已是满面泪痕。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知道,打从这一刻起,他便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若是完结了该有多好……(┳_┳)...
44
太过刺目的阳光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
但他终究还是醒了过来。
身处的位置是一张舒服柔软的床,他转动着眼珠子,看着墙上温暖的花纹壁纸,看着室内精美的家具,看着趴在他床边睡觉的棕色头发棕色耳朵的少年。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缺失,因为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了。
浑身都在疼,抱着脑袋又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啊……头好疼……”
少年被惊动了,眼神中爆发出惊喜,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
“安诺!安诺你终于醒了!都快担心死我了!”
“什么安诺?谁是安诺!”床上的人顿时甩开了他的手,嚷道:“你这个傻子难道我都不认得了吗?”
“你……”
“我是k。”
“咔吧”一声,好像听到少年下巴掉落的声音。他大叫,“舒科!舒科你快过来呀!你看看安诺是不是傻了呀?”
“我呸!你才傻了呢!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安诺!那个烂家伙早就该死了!”他诅咒着,从床上坐起来,龇牙咧嘴,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是k!”
门口的那两个家伙便同时张大了嘴巴瞅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
小木和舒科转过了头去,嘀嘀咕咕,嘟嘟囔囔。
他们冒着一脑门的问号,却不想床上那人亦是。
“喂,我怎么会在你们这里?”
“额……那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只是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倒在他们门口的路上,斑驳血迹触目惊心,跑上前去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竟是他们以前再好不过的朋友。
怎么会搞成这种狼狈样子呢?
这个问题恐怕只能等他醒过来再问。带到家里请医生为他看伤,帮他整理衣服床铺,然后一直等到现在,才等到他睁开了眼睛。
“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木小心翼翼地问,看着床上那人恍惚的,呆滞的神情。
闭上眼睛,似乎听到了枪声,似乎听到了爆炸声,他看到火光在他眼前燃起,染红了他的视野,他看到男人最后对他露出的温和的笑容。
——我是相信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床上的人再一次抱着头叫喊起来,吓了小木一大跳。
“你,你怎么了啊?”
“死了……他死了……我亲手害死了他……”他喃喃着,注视着自己的手,觉得那上面沾满了血污,沾满了那个男人的血。他猛然掀开被子下了床,想要冲到外面去,只是脚一沾地就摔了个乱七八糟。
“安诺!安诺!你要做什么啊!你身上好多伤呢!不要乱动啊!”
头上,身上,胳膊,腿,到处都是伤痕累累,却漠然地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他现在得到自由了,可是他却不想要了。这么多的伤口,只让他领悟到了两个字——活该!
他真是彻彻底底地,活该!
小木和舒科将他重新弄回了床上去。眼睛闭上又睁开,迷蒙的眼神重归于现实中来,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他问:“我是怎么会在你们这里的?”
语气中有万千疲倦。
而小木的下巴已然再度跌了下去。
“那个……我可不可以先问一句……你是安诺,还是k啊?”
精神分裂?双重人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
小木和舒科凑在一起,感到无比凌乱。
可是无论怎样,他都得让他们的朋友先养好伤再说。
只是看着他寥落地望向窗外的憔悴面容,相当感伤。
“安诺他……这是被抛弃了吗?”
“不知道啊。可是那个人不是对他很好吗?宁愿舍弃董事长的位置也要选择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啊……那这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为什么一会儿一个性子,总说自己是k呢?”
“要不,我们请老板过来看看吧。
“嗯?这主意不错……”
小木和舒科的议论传入耳中,心中的悲凉便又忍不住漫溢了出来。如同泪水,总是于不经意间滑落脸庞。
“黎啸你这个王八蛋!”
女子怀揣着满腔的怒火冲到了他的面前来,咬牙切齿地痛骂着他,“你把阿轩害死了是不是!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
多年的情分,居然也能下这样的狠手,真是好狠的心肠!
他当初可没告诉自己他早已决定要杀了那个人!
妮娜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同时也暗笑自己的愚蠢。
“阿轩……”黎啸脱出口这个名字,轻声细语的,突然间就恼了起来。
“阿轩阿轩阿轩!你们所有人就只想着阿轩!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他一拳擂上桌子,眉目扭曲,怒火中烧。
“从小长辈们就喜欢他,你也喜欢他,小杰也喜欢他,他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可知道夺走了我多少东西!我恨他,我厌恶他有什么不对!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都他妈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疯子!”
妮娜想一巴掌朝他郭过去,却被男子死死地钳住了手腕,“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他重重地咬着最后几个字,女子的脑中“嗡”地一下轰鸣了起来。
什么未婚妻?他与她之间也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而已。
他知道他恨他,恨不得让他一无所有。
金钱、权力、爱情,当他被这些东西全部抛弃的时候,就会牢牢抓住身边那个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而这唯一的一个好人,只能是自己。
到那时候,你还会发愁他根本就不稀得看你一眼吗?
黎啸就是如此对她说的。
而她却也傻傻地听信了,就此站到了他这边去。
只是她看错了人,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人。
“你做梦!”妮娜厉声叫道:“你以为我会轻易地嫁给你吗?你做梦!”
女子摔门而去。
静寂了片刻,黎啸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哗啦”一下扫到了地上去。
所有人都说是他将自己几十年的兄弟给害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比之那个男人来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只是他们为什么就不在意一下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就就不关心一下自己当时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呢?!
现在好了。
那个从小就爬到他头上的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熬了这么久,终于熬到了彻底翻身的这一天。
这属于他的一切,他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从他手中夺去。
钟叔扶了扶眼镜,朝黎啸提出了一份辞呈。
“为什么?”他喃喃地问着,并不是特别愿意接受。
“公司里的事有你操持着就够了,管家你也不缺我这一个,我一个老头子也帮不了你什么,还不如早早的回家去种田好了。”
“您是在怨怪我是吗?怨怪我害了阿轩,怨怪我跟他争这个董事长的位置,怨怪我利用了他对安诺的感情对不对?可是……”
黎啸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可是这是我愿意的吗?如果父亲能够一碗水端平,如果他能够承认我的身份,我又何必跟他争这些?!”
明明他们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可直到最后,他的父亲偏帮的仍旧是另外一个人。
其实争到最后,除了权力与地位,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钟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还是不了解你的父亲啊。”
不是不喜欢他,而是真的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对待他。所以老爹在弥留之际也感到了深深的悔意。
所以立下的那份遗嘱,本意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好。
“阿轩选了那个孩子,所以公司由你来继承。若是他放弃了那个孩子选择公司,老大便会将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所有的财产,还有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哪一个都足够确保你下辈子都衣食无忧了……看上去他是在向着阿轩,其实却是丢了个难题给他,而无论他选择哪一个,最终受益的都会是你啊……”
钟叔说了这么一席话出来,带给黎啸的是完全的呆滞。
“可惜……你做得太绝了……”
男人或许就是意识到了这些,才选择了主动带着安诺离开。如果他能够接受现状的话,现在应该是一副两全其美的场面。他得到了他的地位,那个人有属于他的爱情。可正是因为他的斤斤计较,将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黎啸终于忍不住,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满心哀恸。
默冉那天带回了一个人来,顿时惹得了所有人议论纷纷。
“哎哎,那不是k吗?”
“是k……还是安诺?”
“听说,他把自己的主人给害死了呢。”
“哈,怎么这样啊。”
“看看他现在那副样子,回来也不会有人再要他了吧……晦气!”
“就是啊,你看他额头上,好丑一道疤啊……”
“唉,老板可真是好心。把他回来也只能留在这里抹桌子扫地了吧……真可怜。”
与这句真可怜同时响起的是一声骇人的狗叫声,撒着欢儿地就冲着那个熟悉的人影扑了上去。那人猛然被吓了一跳,看着威风凛凛的黑狗亲昵地蹭他的腿,一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心头又被那种熟悉的痛觉笼罩了。
他抬起脚,“走开!快走开!”大黑狗却仍是死扒着他不放。
默冉在一旁开口,“你踢它做什么,当初还不是你将它送过来的。”
“不是我!”
两个人同时愣怔。
然后默冉了解地点点头,“哦,精神分裂。”
“你把它扔了吧。”
“开玩笑。这么忠心护主的家伙,为什么要扔?”默冉冲他莞尔一笑,牵着那条黑狗离开了他的位置。似乎还很舍不得的样子,一个劲儿地扒着他的裤脚。
最后徒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发怔,勾起了一抹苦笑来。
“安诺?”
有人在叫他,很熟悉的声音,那个他只见了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的人。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了黎啸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45
一个身体,是否能容得下两个灵魂的存在呢?
他怔怔地想。
他不是那个什么安诺,他是k,可是很多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被那个人给占据了身体,超过两年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当他眼前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的意识似乎也飘飘浮浮的,像是脱出了体内。他感觉到身体里面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他无法解释这样的情况,他感觉到自己很是难过,如同被一个庞大的物体给挤压到了一方无比狭窄的地方,他无法动弹,他快要窒息了。
可他的身体却活动了起来,他甚至正常地睁开了眼睛,打量那个豪华陌生的地方。
他的身体被人给占据了。
他的身体里面多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他听见那个人说,他不是k,他叫安诺,许安诺。
他就此记住了这个名字。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被迫待在那样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面,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暗当中去。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看着那个人用自己的身体做着种种他不喜欢的事情。
他看着那个人与自己主人的各种纠葛。
他忍不住想问他。
……爱他吗?
……你真的爱他吗?
……你应该恨他的不是吗?
一颗心,就这样,摇摆不定。
k只是个小小的宠物,但是安诺不是。
当他再次找回自己的神识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再把当做k了。
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出了黎啸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叫着他的名字,“安诺。”
好吧好吧。
既然连这个人都说自己是安诺,那他就是安诺好了。
闭上眼睛用力吸气,手指都绞缠在一起,他抬起头来问这个人。
“你能给我什么?”
“嗯?”
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他说:“你看,现在没有人要我了呢。”
于是便在微笑的目光中,他将自己的手放入了那个人的掌心中。
他第一次来到了黎啸的家里。
房子很大,装修的却很简洁。伺候的人也有不少,如今更是不多他一个。黎啸终于尝到了他的手艺,在饭桌上大赞特赞,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美好。男人把他带到卧室里去,他泡了个舒服的澡,主动躺倒了那人的床上去。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黎啸的眼神却在此时冷了下来。
他摸着他的脸,低语的声音如同埋藏于深夜的恶魔。“安诺,你看看阿轩才死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要爬上另外一个男人的床了呢。”
一句话,就将他打成了一个下贱坯子。
“我……不是……”
他要说什么?他要怎么说?他只看到这人眼睛里深深的厌恶。
他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爬下来,慌里慌张地退出了门外,就此失去了再靠近这个人的机会。
是啊。没错。
黎啸是不会喜欢安诺的。
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一种合作性的关系。如今收留了他,大概也不过是出于“朋友”间的同情而已。
一开始,安诺只是k的代蘀。但是现在,k已然成了安诺的代蘀。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在这个解不开的局里彻底迷失了自我。
他若是死了多好。
自己若是死了多好。
他若是死了,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自己的心情。
自己若是死了,他大概绝对不会舀着枪指向他的恋人。
真是……荒唐啊。
妮娜的母亲来找黎啸谈起了女儿的婚事。
凤凰栖高枝。和离氏公司的董事长在一起,的确是一门好的亲事。可是女人不知是闹起了什么脾气,说反悔就反悔,而且他……怎么又把这个小宠物领回来了。
女人一直一直地盯着他看。打从那天见到他起,就始终对他耿耿于怀。
“安……诺?”
“不,您认错人了。”
我不是安诺,我是k。小宠物逃开了她的视线。
“真的?”
“真的,您认错人了。”
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安诺。那个人,早就在三十多年前就死了。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又是谁?
k不是k。安诺不是安诺。
那么,他是谁?
妮娜一见到他,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会对他横眉怒眼,口出怨恨。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你害死了阿轩还不够!现在又想要干什么?!”
她骂他这个下贱的东西。
她怨恨道为什么死得不是你。
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女子的手腕被抓住了。
“我认为,你不应该嫁给黎啸。”他说:“你也并不想嫁给他不是吗?”
“你……”
“同欢路178号。”
“什么?”
“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他无比疲倦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不想这个女人和他在一起。他不想这个女人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但是从利益关系上来说,她嫁给谁,对于那个人都是只有好处的不是吗?
只要那个人愿意接受她。
只要那个人愿意和她在一起。
闭起来的眼睛重新睁开,面前出现的便是黎啸的一张脸。
同欢路178号。安安静静的,其实什么都没有。
女子转悠来转悠去,被这大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终于在一栋不起眼的房子前面,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钟叔?”妮娜愣怔着,眼神里突然闪现出惊喜的光芒,“阿轩……阿轩!”
她大声地叫喊了起来,抬起脚步朝他飞奔了过去。
“黎啸,你喜欢我吗?”
那一双桃花眼总是笑意盈盈的,霎是好看。如今面容冷下来,眼神中透出几分思量,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般亲和力。
喜欢他吗?
安诺应该是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的。
可是他偏偏问了。
“你觉得呢?”黎啸捏起了他的下巴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他诚实地回答,惹来了那人愈发加深的笑容。
“安诺,有些把戏玩儿一次就够了,再来,是会让人腻味的。”
同欢路178号,难道他就不知道吗?
钟叔辞职后去了哪里,难道他就不知道吗?
那样一个精明的男人,怎能让人轻易地相信他会就这样死去呢?
老爹还在失踪三个月后又回来了呢!更别提他根本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那么安诺,你跑到我身边来是想要做什么呢?
黎啸禁不住冷笑起来。
他说过了,已经到手的一切,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给夺走。
“妮娜。”钟离轩看着朝向他跑过来的女子,还以为是眼花了,颇有些惊异地摘下了自己的眼镜,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除了钟叔,怕是没有别人再知晓了吧。
那么,妮娜是怎么找来的?
女子又是激动又是兴奋,抓着男人的胳膊上下打量,不断地喃喃着,“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眼泪都快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钟离轩勾起了唇角,将那一副墨镜重新架回了鼻梁上去。
看着太阳的时候,眼睛会被刺得流泪。那些被灼伤的痕迹,却也只是被掩盖在看不到的地方罢了。
“为什么不回去呢?既然你还好好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妮娜质问着他,男人却回答,“回去做什么呢?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钟叔愿意陪着他,那他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的相依为命好了。
还有什么是值得他挂心的呢?
“你不是已经决定要嫁给黎啸了吗?”
他用这种方式打发女子。妮娜叫起来,“阿轩!”她扯着他的手臂,“阿轩,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会嫁给黎啸呢?你明明知道我和他只是……阿轩,就当是我求你,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啊。”
她哀切着,劝说他。
凭这个男人的实力,想要东山再起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自己会帮他,只要他愿意,要她为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妮娜是这样想,可男人还是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她的手。
“回去吧。”他拒绝道:“别再来找我了。黎啸会对你好的。”
“阿轩!”
女子仍是不死心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哪点不好了?难道她就这么配不上这个人吗?还是说……
“你还在念着那个小宠物不成?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不仅背叛了你,还差一点害了你啊!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他现在早就爬到黎啸的床上去了好吗!”
钟离轩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竖起了手掌来阻止女子的话语。
“这……”顿了顿,男人笑了,“关我什么事呢?”
爱情啊爱情,果然是天底下最不牢靠的东西了呢。
他将女子抛弃在身后,一点都不顾及她挂了满脸的泪水,大步流星地迈出了她的视线。
安诺。
所有人都把他当安诺。
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我不是安诺,我是k。
我喜欢你。
黎啸的眼神变了,因为眼前这个人已经嗫嚅着把这两句话给说出了口。
而且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那人突然扑上来咬住了他的唇,试图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并与他来一个深情的长吻。
但最后尝到了,却满是苦涩的味道。
黎啸一把推开了他,嚷:“你是不是疯了!”
“我喜欢你。”
“笑话!”
痛斥了一声,男子的眼神闪烁着,却也似乎有点分辨不清楚。
安诺?安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若他真是这样说了,那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死了不亏啊。
“喜欢?呵,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会产生感情……”
眼睛眯起来,像是一把锐利的刀一样。他看着面前这个小宠物,他说他是k。可是k,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所以你这样说,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黎啸的手停留在了他的脸颊上,抚摸。
“是不是想要像对待他那样,在讨得我的欢心后,也把我害得一无所有呢?”
修长的手指直接扣住了他的脖子。用着力,把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费劲力气才吐出两个字。
“不……是……”
他不是那个人。他也不是想要那样做。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他并没有错不是吗?
“是不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什……么……”
他不解其意,那个人却也懒得跟他废话了。
“好啊,你喜欢我……好……”黎啸松开了自己的手,踟蹰着,脑袋里转着别样的主意。“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就去帮我搞定那个客户好了。他很喜欢你这样的宠物,你一定可以讨得他欢心的,是不是?”
男子这样说着,说得残忍。
心里面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人的位置呢?
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宠物罢了。
手指抠住了背后的墙布,不禁满心哀凉。
这下他总算是知道了,他和这个人之间,不过是单方面被利用的关系。安诺还算得上是在他心里面有点位置,但k,根本就已被人给抛到了脑后去。
他果然……果然还是活在角落里比较好。
泪水在阳光下面很快就被蒸发了。
女子一个人走在路上,却不想自己早已被人在暗中盯上。
“那个人,就是离氏集团现任董事长的未婚妻?”
“没错,就是她。”
手指微微朝前屈了屈,给出一个信号,便有一个身手干净利落的人顿时朝女子冲了上去。
小宠物倚靠着墙壁,一副受了伤的表情,闭上眼睛转过头去,半晌回他一句,“对不起,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你不情愿?”
“我……”
不是不情愿,只是不想再被人利用。
他难道就没资格得到别人的喜欢吗?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人进来传递了一个突兀的坏消息。
“不好了!妮娜小姐她……她被绑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嗯。
46
他被人盯上了。一直一直以来,都有人在针对他。
而着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的一个谎言。
他用着另一个男人的名义在幕后进行着毒品交易。他想要以此来陷害那个人,却不想最后却是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如今谎言被拆穿了,那些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不针对他?!
他甚至还连累了妮娜。
黎啸呆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整理好了衣服,决定到那些人指定了的地方去。
他要去把妮娜救出来。
哪怕她恨极了他,却也是有多年的情分在那里摆着。
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类似于废弃仓库一样的地方,到处都散发着霉味。他踩在嘎吱嘎吱响的地板上,感觉自己就如同当初的男人,主动踏进了敌人的圈套里面。
上回他还可以算是死里逃生,那么这回呢?他又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一把冰冷冷的枪抵在了他的背后。
阴鸷的声音同时响起。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黎董事长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会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果然是……用情至深呐。”
“少废话!妮娜呢?”谨慎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你怎么就确定,她一定就在这里呢?”
那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
黎啸心中凛然,迅速向前迈进了一步,转身,拔枪,指向那人。他们互相用枪指向对方。黎啸开口,“放了妮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钱财,权力,他什么都可以给这个人。
“有钱人,口气果然不小啊。”
那人的脸上有道疤,像蜈蚣一样盘桓在左眼到鼻梁之间,即使笑着,面部表情也显得十分狰狞。
“不要以为有钱就是一切,你以为,你现在站在这里还有命活着回去吗?”
“妮娜……在哪里?”
“你连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兄弟都能设计陷害,怎么就舍得为了一个女人只身犯险呢?她真有那么好,不如让我们兄弟尝尝味道?”
“你!”
黎啸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努力控制着手不要抖。
砰!
很响的一声。
他急忙侧过身去闪躲,子弹堪堪擦着他的发梢而过,他回身便给了那个偷袭的人一枪。
本来是两个人对峙的场面,突然就变得混乱。
在不绝于耳的枪声中,他意识到他根本就是中了埋伏。
他连妮娜的面都还没有见到,又怎么能跟这些人纠缠不休。
躲避着,回击着,枪法精准,一枪打爆了他人的脑袋。
砰!
手腕上却突然感到一阵锐痛,枪一下子便脱了手,血也跟着潺潺地流了下来。那个人朝他开了枪,枪口还在冒着烟。人一窝蜂地冲上来,腿弯被踹,使得他猛然跪倒在地上,伸手想去抓过掉落在一旁的枪,却有人抢先一步踩住了他的手。
“得罪了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言语残忍,脚下用力,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用你的命,来换你未婚妻的命?你觉得怎么样?”
黎啸咬着牙,冷汗爬满脑门。
他会死在这里!
会死在这里的!
此时突然响起的“砰”的一声枪响,男子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就停在外面。
钟离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猛然冲过去将那条毛茸茸的尾巴给拽了出来。
“真巧啊,你也来救人?”
“……”
小宠物哑口无言。
他们的再一次见面,在这样的情景下。
在这样风雨欲来的情景下。
男人拽着他,大力地,毫不怜惜地把他丢到那辆车上去,落上了车门的锁。
安诺游移着自己的视线,突然开口道一句。
“对不起。”
“你指什么?”男人的目光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不会原谅了?”
“原谅什么?”钟离轩好笑地看着他,好似完全置身事外似的。他下了车,重重地拍上车门。
“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车上的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用力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抱着头,完全弓下了自己的身子。
太痛苦……太痛苦了……
“砰”的一声枪响。这一次,挡在他面前的仍旧是钟叔。
他一把老骨头,偏要拼了命地护他周全。
“阿轩已经去救妮娜了。你们三个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少了谁都不行……放心,一定会让你们都安全无恙的……”
这是一位老人家,最后对他做出来的保证。
黎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咧着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抓起枪来疯狂地朝那些人开枪,视线模糊着,身体摇摇晃晃,直到“咔哒”一声,手枪里再无一发子弹。
身上满是血迹,自己的血,还有别人的血。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在四周响起。
仓库里“轰隆”一声发出震聋发聩的巨响。
女子的眼泪还未干,跟着男人往外逃。这一下受到的惊吓非同小可,猛然回头问道:“什么声音?!”
“该死的!”男人则是直接咒骂了起来,嘱咐妮娜往安全的地方逃,自己却是想要折回去。女子迅速拽住他的胳膊,使劲摇头,“不要!阿轩……不要!”
“我不能不管!黎啸还有钟叔,他们都还在里面!”
“不……不要……”妮娜又哭了起来,哑着嗓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突然听到一个喑哑的声音响起。
“我死了,你不应该感到很高兴吗?”
黎啸踉踉跄跄地从刚才的爆炸中逃了出来,整个人都是狼狈不堪,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地上。
他甚至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至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遮住脸面,满心哀恸。
“死了……钟叔……他死了……”
一时间,彻底寂静。
风卷着刚才爆炸产生的火焰,噼噼啪啪作响。
“啊啊啊啊啊!!!”女子的尖叫声划破耳膜,“黎啸你个王八蛋!都是因为你!你想把所有人都害死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若是死了,所有人便都皆大欢喜了不是吗?
男人可以坐上董事长的位置,钟叔会陪着他,妮娜也会留在他身旁,安诺更是会跟他不离不弃。
你看看,若是没有他,每个人就都可以过得无比幸福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子凄厉地叫着,在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她一把摸过了男人置在腰间的那把枪,直接将枪口对准了他,手指扣在板机上,毫不犹豫地扣了下去。
砰!
“不要!”
有人大叫。
黎啸愕然。
钟离轩震惊。
女子完全傻在当场。
手里的枪“啪”地一声落了地。正如同那个人,也软软地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倒下去。血流一地。
“安诺——!!!”
安诺。
是了。到头来,他终究不过是安诺。
眼睛转动着寻找那个男人的踪影,伸出手去,便迅速被抓住了。
“对不起。”
他又对那个男人说对不起。他说:“或许安诺是爱着你的……可是……可是k……他也是有自己喜欢着的人的……”
他只是想要个机会。他只是想尝试一下。
尝试了,他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他不是安诺,他没有安诺那么大的本事。他不过是个不被人期待的小小的宠物而已。
谁说宠物就不能爱人了呢?
只可惜……他爱的人不爱自己呢。
他果然……果然还是适合待在黑暗里面啊。
他的手被钟离轩握着,他想那个男人,一定会觉得很讶异。他看向自己,实际上看得却不过是另外一个人而已。
安诺不愿被人当做宠物,他却宁愿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喜欢的人身边。
“黎啸……”
他最后一次看向那个人,对他说那四个字,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
“k?”黎啸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夹杂着一丝不敢置信。
“k……”他跪到那个人的身旁,伸出手想要触摸他,却把满手的血污带到了那个人的脸上。
温热的血染红了地面。
眼睛闭起来,手臂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不是安诺。
他是k。
他是个宠物。
他也有自己的意识。
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他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是现在……已经够了。
曾经那样的怨恨他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彻底地将身体交给他呢。
许,安,诺。
他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得到他的幸福了,最后却用自己的手亲自毁掉了这份幸福。
还在小木家里的时候,钟叔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他把他带到了男人的病床前。他看到那个男人昏迷着,身上到处缠着纱布。唇失血色,再也不会对他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
安诺一下子就跪在了男人的床前,失声痛哭,心神俱碎。
他知道,他一点都不想要那个人的命。他当初握着枪的手,俨然就没有真正的扣在板机上。
心疼的感觉简直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一直感受着他的悲喜哀怒,到最后便只剩下了彻骨的伤痛。他变得怯懦了,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哭什么。
……你应该恨他的不是吗?
……他束缚了你,他限制你的自由,他只是把你当蘀身而已。
……你不过是个蘀身啊!
角落里的阴暗情绪似乎突然爆发了出来。
他使劲地抱住了自己的头,被剧烈的疼痛感击溃了所有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茫茫然然地问,“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他。恨他。恨他。
断断续续的声音重复着,瞬间凄厉起来。
为什么不恨!就是因为你!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才让我变成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把我给毁了!毁了!
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
那是他的身体啊!他的身体怎么可以给别人用!
他不能看着他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杀了他,他就可以回到自己该回到的地方去。
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把身体还给你好了!还给你好了!”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大吼着,他用力地将脑门磕到了地面上去。
死了吗?
血液欢快地从他身体里面流出来,几乎要流干了。夕阳西下,天空都被映照的如同血红一般的颜色。
感觉不到温度,但却能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进了怀里。
看。
这一回,他终于死在自己喜欢的人的怀里了呢。
迟迟未开口钟离轩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凄然。
“黎啸,你瞧,这些爱着你的人一个一个,都为你而死了呢……”
老爹,钟叔,还有眼前的这个小宠物……
到底是谁更嫉妒谁一点?
在这最后,他们谁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他们已经是被警察团团围住。
毒品,持枪杀人,黑道交易,哪一项都是难脱其咎,传出去了都是声名狼藉。
男人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地朝围着他们的警察走了过去。
“所有的事都与他人无关……所有的事,都由我谋划……”
“阿轩!”
黎啸在他身后叫了起来。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重复了一遍,“我认罪。”
所有的事,都该结束了不是吗?
那么,一切的一切,就让他,在这里彻底地划上句点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好吧,敬请期待下章。
47
47、终章 ...
“安诺,醒醒。安诺……”有人在叫他,声音突然扬了起来,如雷声一般炸在他耳边,“醒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耳朵惊叫起来,倒把叫他的那人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发神经啊!”
被人斥责着,却呆滞着,没了反应。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手下触摸到的……是正常人的耳朵!
长手长脚,有着健康的肤色,身上也没了什么多余的东西。
这……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嗯?已经下午了好么!”
“不是……现在是,哪一年?”
“你傻了!当然是2013年!快点吧,等着开会呢!”
那个人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没错,这个人正是和他共事已久的一个同事。
当初他就是这样把自己叫起来,扯着他去开会的。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会议上的领导会说些什么,会对他们下达怎样的命令。
2013年,正是丧尸爆发的那一年。
他这个不中用的小警察被派到西街区与之对抗,结果死在了丧尸的手下。
然后他穿越到了三十年后的世界里面,多了一双猫耳与猫尾,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物。
那个男人,复姓钟离,单名轩。
钟离轩。
这么真实的情景,现在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不可能。
不可能!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梦啊!
安诺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幅幅活灵活现的场景清晰地从他脑海里掠过,伤心的,愤怒的,亲昵的,欢爱的。这些完全存在过的事情,怎么能就此被打成虚幻?!
事实就是,他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爱上了他30年后的主人。
可是他死了,却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死。
他死了,所以他又穿越回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说出来都只会让人感到荒谬。
眼前的画面最后定格,血色,残阳。
“我认罪。”
他听到男人说得最后的一句话竟然就是这个。
什么认罪?
认什么罪?
他哪里有罪?
交易一直是钟离轩这个人在做……
绑架是他和那些人一起预谋好了的……
他的小宠物背叛了他,所以他要杀了他……
跟所有人无关,只跟他一个有关。
所以他是要替那个人挡下所有吗?
“不!不可以!”
安诺的惊叫出声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许警官,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那好,大家记好我所说说的话,收拾一下,准备出动!”
安诺更加用力地扯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想要阻止那个男人做出的决定,可是现在他还能怎么办?
是不是只要他死了,他就能再度回到30年后的世界了呢?
还是……
死了就是死了。他再也不会如同以往一般的幸运?
所有的人都没有变,所有的事都如同当时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的。
他们前往西街区。
他在路上给芷蓝发了一条短信。
分手的短信。
然后他把手机扔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
赌一把。可以不可以?
赌他还能见得到那个男人。
“小心!”
所有的状况都在他眼前一一重现。只不过这次,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他大叫着朝那个惊慌失措的孩子扑了过去。
他看到身后的丧尸狰狞着面目朝将利爪朝自己劈过来。
他闭上眼睛等待自己又一次的死亡。
……
只是事情却不如他预想中的那般。
带着怪异气味的烟尘在他周身弥漫开来,他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感。
他身后的怪物在痛苦的嚎叫,嘶吼的声音几乎要震穿他的耳膜。
然后,它重重地倒在了自己的身边。
安诺用拳头堵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蓦然瞪得老大,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死?
有人救了他!
心里既庆幸,却又感到难过。
烟尘慢慢地散开,他缓缓站起身来,在一片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颗心,突然强烈地鼓动了起来。
噗通。噗通。
简直要像是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幻觉吗?
他好像看到他的恋人在对着他微笑。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实在是太像了。
“安……”男人犹疑着,不太确定似的冲着他开了口。“诺。”
安诺。
他叫了他的名字。
一如以往那样,眉目缱绻,语气温柔。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是真的。
都是真的。
他的恋人,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为什么呢?
他还欠着他一个答案。
烟尘一点一点地从两人之间散开,男人的面目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安诺,你以为我还会原谅你吗?”
“没关系……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你不抛弃我就行了……”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简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只要这个男人不抛弃他,只要他还愿意陪在他身边,那么,他便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奢求他的原谅。
在这一刻,彼此之间再无任何的误会与隔阂。
钟离轩绽出温暖的笑意,朝着他的恋人敞开了自己的手臂。
逆着光,安诺用力地向他奔跑了过去。
阳光倾洒。一瞬间,画面定格。
作者有话要说:┭┮﹏┭┮ 宽面条洒泪,这篇渣文终于完结了。不知道这个结局会不会很坑爹,但确实是我认真考虑过的。。。终于还是写出来了啊喂!一面写一面自我嫌弃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真心觉得这篇文自己实在是写得很烂,满满的都是槽点。。。写到最后连自己也无爱了,坦白说成绩也不是太好,所以每天盘旋在脑子里的念头都是在想……要不要坑掉要不要坑掉干脆坑掉算了……想完了又默默地去开文档ORZ。。。然后终于熬到了完结的这一天。。。算是给一直追到现在的GNS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很感激你们一直能看到现在,同时也顶着锅盖对你们说一声抱歉,后面的内容写得连自己都不忍目睹了。。。实在是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只能在此真心地对你们说一声谢谢,然后躺平任蹂躏。。。
以后这样的正剧恐怕不会轻易再尝试了。。。我还是乖乖地去写轻松的小白文吧。。。而且完结了一个坑还有一个坑。。。任重路远啊泪(┳_┳)...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说,看在我坑品这么好的情况下,专栏包养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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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朕贵为天子,却心甘情愿雌伏在你身下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明白朕的心么?!
——陛下,你松了……

我祝你手握万里江山,坐享无边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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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叉烧鱼 于 2012-5-11 09:45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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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估计网络不好就贴到一半后面的补上了^^谢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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