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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 十兽鉴 BY unifeather (点击:1290次)

十兽鉴 BY unifea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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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兽鉴+番外 BY: unifeather
第一章:首鉴梦貘——《论社会主义下天谴的具象化形态》
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摘自白居易《貘屏赞》
“这是什么?”被甩回的议案几乎砸在我身上,“阉割的大象?没角的犀牛?红烧的牛尾?清炖的老虎?”
我强忍住把他打包送给饕餮君当下酒菜的冲动,解释:“这是梦貘,上古神兽,以噩梦为食,助人安睡。正好切合‘安梦’系列床垫的广告主题。”
他又把议案捡了回来,打开举到我眼前,贴上我的鼻子,我不得不后退半步才能看清。“我不知道这个奇怪玩意儿背后的寓意。也就是说,当顾客第一眼看到这个广告时,他们也不会知道。”议案“唰”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张烂大街的精英脸。“我只知道,昨晚我睡前不小心翻开了你的设计,之后我在梦里被这个四不像追杀了一宿。”他温柔地望着我,鼻子也几乎贴上我的鼻子,我却全身僵硬不敢再退后,“你觉得如果这份广告上了电视,效果会怎样?”
下一秒,议案被塞进我怀里。“想吓死爹啊!现在就给我回去重做!”总裁办公室里余音绕梁,震得我耳朵嗡嗡的。我二话不说抱着阵亡的议案逃窜。
******
上!古!神!受……啊不,兽!!!
你以为什么是上古神兽?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我傥不出来了。总之,如果你印象中的上古神兽符合上述任何一条,我只能说:你动画片看太多了!
嫌我丑?上古神兽有几个不是黑不溜秋浑身长毛一脑袋非主流的形象?叶公好龙的故事听说过没有?那厮惹得青龙至今聚会时仍每每借酒浇愁哭泣:你把我画成那个丑样儿,还要求我必须长成那个丑样儿?我长得不是那个丑样儿,你就死给我看。呜呜呜,叶阳子,你说你爱我,却肿么这么狠心……
吓得你做噩梦?我没给你素描梼杌算对得起你!不过话说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梼杌那家伙。他前一阵想偷渡去东京找份工作,还没化身登陆就被人发现了。日方对此的报道是《福岛海域发现似哥斯拉不明生物,核变异时代已经到来?》
所以说,物种间的审美差异,真的是亘古……强求不来。
办公室里,我踢桌,我摔笔,我砸杯,我撕纸……
“小孟。”清洁工王姐从背后拍我,指向复印室,“碎纸机坏了,你快去替工。”
……
为了避免“被下岗”到碎纸机那个岗位,我忍气吞声坐下来改图。
广告设计这一行当,有一半人觉得自己是天才,有一半人觉得自己是艺术家。
可惜我不是人,所以两边都不占。
想起上个月,我照着镜子,以貘爪执笔,足足描了俩礼拜,才把自己画的形神兼备,还要加上整体构图创意和艺术渲染,却只换来欧阳上司那混蛋“吓死爹啊”四个字。
对,那货免贵姓欧阳,名上司。
我曾与同事们私下嘲笑过这个名字。当时有个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插入参与讨论:“那你们觉得他应该叫什么?欧阳老板?欧阳总裁?欧阳CEO?”
我说:“欧阳CAO甚好。”然后我回头,看到欧阳艹同志对我欠抽地微笑。那群没良心的损友们,瞬间做鸟兽散。
当晚,我潜入他的梦境,试图预见一下次日被炒鱿鱼的惨状,做些心理准备。谁知这货竟然死睡,一丝梦都不做。
我哀叹:精英就是精英。我们市井小民的梦想,对他而言都是现实。于是,他便连梦也失去了,可悲,可叹。
虽然梦貘的职责,是以噩梦为食,送以美梦,让人类安睡。但天谴什么的……拜托,如今都社会主义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况且老天爷那么忙,偶尔反其道而行之,替天行道惩治恶人,也不为过吧。
于是我慷慨地赠他一个我从别人那里偷吃来的噩梦。
次日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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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太欢乐了!!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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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有白日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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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文筆幽默流暢.近期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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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搞笑 文笔流畅 把上古神兽都写的小市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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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啊~~~意外的~~~欢快中带着温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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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相当的完整 层层展开 前后呼应
可惜
太短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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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欢腾的文~~
總有值得期待的事長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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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兽大集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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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真是有新意 把神兽带入现代寻常社会 有感动有虐又温馨 难得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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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兽鉴番外之九门怨
欧阳上司生于鬼月半,眼见大寿又至,全公司的马屁精们便再次活跃起来。
Sandy一伙把我拉到一旁打探总裁近来喜好,我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只好道:“他什么新鲜东西都喜欢啊。你们看看团购,最近流行什么,卖的最火那个送他准没错。”
我这么说当然有私心。送礼是门艺术,钱多钱少,礼重礼轻,身在一个团体里,这个分寸微妙不可言喻。他们若买了什么贵重的礼物,我(钱包)的位置就不好把握了。而网上卖的火的如某宝爆品,一定不会是什么价格太离谱的东西。
听了我的建议,Eric马不停蹄地开始滚鼠标,突然似发现了新大陆地喊起来:“这个这个!看这照片,小摆设好精致!上线才不到1天,就团出去15万份!价格也合算才几十块……还好评如潮:‘我送我以前老板了,现在我心情很好。’”
Sandy看都没看,当即拍板:“就它了!”
其他人闻声也凑过来,纷纷问此等好物有没有多几款,大家一起买包个邮。Eric又往下翻翻,竟然天随人愿,照片显示此物有多达十余种套餐。围观群众表示情绪高涨,掏钱的掏钱,掏U盾的掏U盾,掏白条的掏白条……
白条?
欧阳总裁今日心情甚好,亲自把本月工资条为我们分发下来。此小小一白条,轻如鸿毛重若泰山。余小心翼翼地接过,却没有勇气去看。双手合十,阖目冥想,仿佛这样再睁眼时,那小白条上的数字就能多出一个0来。
“有什么好玩的?”欧阳上司也被团购热潮吸引,挤进人群里看。
Sandy急着邀功:“大家一齐给您挑生日礼物呢!”
“哦?辛苦大家有心了。”欧阳总裁虚伪地满面春光,“快给我透露下,是什么好玩的?”
Eric迫不及待开始展现她的广告才能,声情并茂地念道:“仅售44元!市场价144元的七月半豪华大礼包,十单包邮!亲们,还在为这个重要的日子送什么礼物发愁吗?无论在哪个世界,TA都会是最卓尔不群的!七月半的喧嚣中,为你亲爱的那个人烧去这份与众不同的大礼吧! 地中海别墅,兰博基尼跑车,iPad Extra乔帮主纪念版等多种可选,全景微缩,高仿真……奢华……幻彩……冥礼……套装……”
Eric声音渐小,哆嗦着看了看欧阳上司的脸,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句念完了:“赠100万地府冥币……”
欧阳上司眯起了眼,面带笑容。
Sandy突然指我:“他让我们买的!”
啊?
指缝间的小白条被“嗖”地抽走了。欧阳上司的背影中,小白条对我高高飘扬:“孟小默同志,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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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九外七皇城四,这是帝都。
人们对帝都内城九门的概念大多闻于明清两朝,然而往前稍想一想,这里外三层悉数讲究的规制,却断不是那道法逐年没落的时期所能成就的。
佛道两行。佛讲随性,西去焚身化舍利;道却讲风水,死后衣冠厚冢,无一不讲究。以近千年为限上溯史学,这点却甚是嘲弄。
道学却由蒙元兴,至满清竭。明初叶子奇《草木子》中所描述的将棺冢深埋,“来岁春草既生,则移帐散去,弥望平衍,人莫知也”,此后需杀小骆驼,后年靠母骆驼的悲鸣带路才能找到坟处的情形,合理解释了元前某大汗墓之所在至今为迷的事实。而明清兴佛,历代帝王却无不重视王陵风水,从明十三陵到清东陵,把灵山主脉围了个严实,弄得我们每次回灵山,还得自掏腰包买张门票。其中属貔貅这个守财奴最为无耻,他居然办了张假老年证,乔装打扮历游华夏群山毫无鸭梨。
以上史学纯属胡扯,各位看官看过则罢。
自灵山遭难,道家没落,道法四散分流,各家分执一言。关于帝都都城风水,种种说法已太多,什么八臂哪吒阵,运河龙脉说,每家都有其运理,却又全信不得。
运理这个东西,若要我说,便如空气一般。你甩不掉它,离不开它,甚至大多时候感觉不到它,但它又确实存在着。你不知它是什么,却也那样活;你知了它是什么,又不能仅靠它活着。
信仰与迷信,往往只是一步之遥。更何况,一个千年古城的稳固,绝不仅是一两个阵法能解决的问题。这就好像编程,任何单独一条指令都不足以实一个系统运行。但少了它们其中任何,整个系统又必然崩坍。因此我只能说,那些风水家的说法都有道理,却又都不对。
千年的历史变迁中,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看透这其中层层叠叠的道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的这些,协调的无非是一个阴阳平衡。阴盛则天下惑,阳盛则天下暴。
帝都内城九门夹于皇城四门与外城七门之间,地位尤足轻重。且古上规矩中有九门九用之说,有专门迎接凯旋的门,有专门送死囚的门,有专运货物的门……说白了,就是一个控制阴阳出入的运理。流通有理有道,阴阳方能平衡。
更直白的解释阴阳平衡,就是说:帝都城里有多少活人,就得有多少死人。
Eric少女差点又一拳捶死我:“啊啊啊啊你别讲了好可怕!”
我这一口酒被她从鼻子里捶了出来,呛咳不止。Sandy很善良地递我纸巾,安慰Eric道:“你信他?把自己吹得跟大道长似的。走,我们去听总裁讲他的大学艳情史。”
我斜眼瞥了瞥Sandy肩头那只无头鬼——那货盯上了Sandy手里那碗乌鱼蛋汤,但他一低头头就会滚下来,只好一只手扯下自己的脑袋,托着,缓缓向汤碗靠近,伸出青色的舌头,舔……
我突然一阵反胃,拿起酒又抿了一口。
同舒观颜一样,我虽眼下已是凡人一具,但毕竟曾修道千年,同那些凡人道长一般,视些小鬼,搞些小符咒还是做得的。
今夜,是鬼月半,舒观颜……不,欧阳上司今生阴历的生辰。
欧阳总裁照例宴请全公司。地点,则特地选定在簋街东头某酒楼。
今日下午,他没收了我的工资条,我追进去讨,才知道这个让人崩溃的消息。
我骂他不安好心。但分懂些道法的人都知道,鬼月半那晚才不会去簋街夜生活。
簋街的问题要说回帝都的城门。簋街东头紧邻九门之一,东直门,曾是专往城外运死人的城门。那时的帝都规模远不如今,东直门外已然是荒墓一片。由于此乃往城外运送棺冢的必经之路,路旁少不得开些寿衣、棺材店,且往往是日落黄昏时分才开始营业,挂着映红的灯笼。于鼓楼向东远眺,一直到东直门城楼,越夜越繁华,便是如今簋街的前身。
那时,人们叫它鬼街。
后来帝都慢慢改建,风水阵亦随之变化,甚至东直门城楼都在上世纪50年代被彻底拆除。但千年来的鬼灵们却是非常的老北京个性,认旧,坚决死守这路段不走。每当鬼月半阴阳交汇,他们便出来大肆狂欢。这直接导致这条街上,除了饭店和少数几间佛道堂,其他任何生意都开不住,连曾经财大气粗的国营企业都不例外——因为鬼灵们只肖美食,其他任何生意对他们而言均是无用。而佛道堂他们不敢骚扰。
后来,这条街上就几乎只剩酒家生意了,更成为了美食夜生活的不二选择。无论是不是鬼月半,这里均是喧闹熙攘。
再后来,当地政府认为鬼街不好听,便就食物的意义,改名簋街。
我骂欧阳当然有道理。人生八字有轻重,谁知道公司里哪位就是八字轻的哪一位?若是全然不知情,去了无非回来病两天,就当吃坏肚子。但欧阳上司他分明知道这其中厉害,却执意把聚餐地点定在哪里,不是把人往邪路上推么?
欧阳上司一脸委屈地搂上来:“别这样。今晚可是在东兴楼。难得老板我这么大出血,给点面子。”
在他的怀里我总是控制不住慌乱,却又只能违心义正言辞:“少来,给我改地方!不然我就去告诉大家事实。”
欧阳鬼魅一笑,痒痒的唇温随即贴上了我的耳垂:“你去说啊。我倒要看看,有谁会为了的鬼故事,放弃今晚的大餐。”
……
不得不承认欧阳总裁太了解他的属下们。事实证明,听闻今晚聚餐在东兴楼,这群吃货齐齐双眼冒光,没一个相信我的苦口良言。更甚者,他们在听了我陈述的事实后,还嘲笑着送了我一个“神棍教授”的称号,并强烈要求欧阳总裁今晚以酒为惩,对我实施破四旧反封建迷信Dang员先进“性”教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桌上一个个都微醉,眼见大家渐渐迷离了神志,有几个喝猛了的已经开始端着酒杯群魔乱舞。鬼灵们也愈发大胆,挤进我们的包房各种蹭吃蹭喝。我最爱的葱烧海参端上来,里面竟混着一根手指头。不一会儿一只醉鬼跌撞而入,抄起我的筷子在菜里拨拉拨拉,把自己的手指夹出来,在我的茶杯里涮了涮,安好,又礼貌地把筷子还给了我,晃晃悠悠按着我的肩膀:“谢了唉哥们儿。”
我……谢……你……妹……
我有些担心大家的情况。人醉酒时身体精神都放松,更容易给鬼灵可乘之机,被阴气侵袭。我蹭到欧阳上司身边,问他如何应对,他却陡然瞪大了双眼:“什么?”
“孟小默同志。”他醉醺醺起身,搂上我的肩头,“你居然还能清醒地想这个问题?”欧阳总裁一招手,“Sandy,来!”
首席秘书Sandy小姐非常尽责,听到总裁的呼唤踉跄而至,其间撞到两把椅子,站到我们面前时还晃悠着。
我的脖子被欧阳紧紧锢,茅台陈酿柔和的香气扑面而来,酒精的度数似有些高,才吸入鼻腔,我便已觉得面上红烫。欧阳上司看着我邪笑,吩咐道:“Sandy啊,给你个任务。这里有位不合群的同志……”那只手在我下颌上不老实地游走,“把他给我灌倒,这月你秘书津贴加倍。”
我看到Sandy瞬间清醒、立正敬礼、稳若泰山、声如洪钟:“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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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得有多少年了,我只醉过一次,还是我与欧阳上司这个身份确立关系不久。
领导和下属之间发生这种事,我的处境未免尴尬。但欧阳倒是大方,从来不避讳、不否认。好在我不上进,与公司也没什么额外利益关系。且在这么一个二百五领导的带领下,同僚们亦多是心无城府到没心没肺。调侃玩味八卦少不了,除此以外,日子倒也没什么变化。
忘了是什么缘由公司去聚餐,我便借机被那群混蛋灌了个昏天黑地。
那天喝得我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只只在半空中飘着。欧阳把我拎回了家,我倒在沙发上不愿起来。他叹口气给我裹了毯子,自己便先去冲凉。
我觉得那些说“借酒浇愁”、“一醉方休”的都是酒厂的托儿。醉酒那种感觉,就好像失眠症患者躺在床上,身体累得连手指都动不起,脑子却在解十二元七次方程组。如此烦躁,何来消愁?
我觉得身上很冷,又回到了那个静潭,水面还是平如切削,任我怎样扑腾都惊不起一个水花。静潭那头应该有个人的,但他不在。我努力想他去了哪里,又恍惚间惊醒,奔上了灵山之巅。我离他那样近,又那样远,一个回眸间,他像琉璃色的气泡般破碎不见。
我勒令大脑停下来,它却对我置若罔闻。它秉承着自己的意志,将那些回忆愈发清晰。每个片段,每个镜头,我看到他发丝如絮,长衣摆尾,他在十九门黛色的椽木下,向我伸手。我走过去,他的衣袖扫过我面颊,万里乌云化开,天暖得若世界末日……
毛毯伸过来把我的脑袋包个严实。“喝醉了还这么不老实。”欧阳的声音,“再踢被子我就拿藤捆你!”
他的声音嗡嗡的,其实我听不太确切。我坐起来,瞪着他。
欧阳才洗过澡,深色的长浴巾搭在头顶,水滴顺发梢垂落,砸进我掌心。
我伸手,将长浴巾别在他耳后,有些滑稽,却是那长发飞扬的影子在此重合。掌心贴向他面颊的温热,蒸腾着沐浴露的香氛。我曾无数次设想自己如此守着他,望着他,即使只是如此矜持的触碰,也可令人心满意足。
我记得凤凰的话,始终记得,始终牢守。于遇喟然,好一句懦弱的理由。我视凤凰如我的启蒙导师,事事以他为真理,眼下酒意的放肆却让我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他:凤凰啊凤凰,你傻了此多年。我听了你的,从了你的,最终不过是看他在我眼前灰飞烟灭。你听了你的,认了你的,最终甚至甘愿做了他的盾,用你自己祭了他的魂,却依然换不回他对这世间的一秒流连。
我向前搂住那个人。我偏不要那么傻,我才不要像你那么傻。若时光可逆,我也要像如今这般抱着他。我不会再放弃从这世间攫取每一分快乐,我沉迷,我堕落,这是天谴,却也是那天道给我的补偿。
“人家喝多了都勤去厕所,你这种从泪腺代谢的我倒是第一次见。”欧阳拍拍我,“想起什么了?”
好像是这样,酒精从泪腺排出去,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我看着他,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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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喝醉。
不过欧阳上司太低估了我的实力。我同他舒大道长学了千年坑蒙拐骗,若非我故意想买醉,区区一个首席秘书怎能放倒我?更何况今天发工资,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工资条在我胸口口袋里妥妥贴收着。这人哪,什么时候都可以醉,唯独发工资的时候醉不得!
几轮赌酒下来,Sandy一伙共计13个人,已经纷纷向桌下滑去,我漱了口茶,神清气爽,出包房替他们结账。
大堂经理小哥却先我一步走进来,恭敬提着一个大蛋糕盒子,有些唯唯诺诺,道:“这是我们老板让我给欧阳总裁送来的冥……哦不,寿礼。”
欧阳与这家店老板算老相识,这我是听闻过的。这位经理小哥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我总觉得他木讷的很,完全不是当大堂经理的材料,却不知为何很得东兴楼老板赏识。
眼见欧阳忙着跟几位副总醉话,我便替他道谢接了。接过时隐约看到东兴楼老板本人在包房外鬼鬼祟祟地探了个脑袋。
欧阳与这家店不愧为熟识。经理小哥连切蛋糕的刀都体贴为我们备好了。只是这高级酒楼的刀都比别家钢要精些,我掂了掂,竟觉得与落月剑差不多分量了。
Sandy扑过来闹着要切蛋糕,一把夺过刀却显然也没料到它如此之重,双手握着整个人晃晃悠悠,大刀就这么向欧阳总裁头上砍去。
这性命关头,欧阳总算是被吓了个清醒。接过刀吩咐我摆蛋糕。
打开盒子我才发现这蛋糕也非同一般:方形,还是不规则的长方;里外两层分别用红色勾了两个方框;里层方框上堆着四坨便便般的奶油,外层堆着九坨……
我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毕竟多少有些酒精作用在体内,头脑又那么清醒不起来。
“这是我特地为欧阳总裁做的……哎哟!”经理小哥的头被包房外砸来的不明物打中,他似突然明白过来,“哦,不是,我们老板说是他做的……哎哟!”又一发,“是我们老板亲手做的。”经理小哥郑重点头,一脸诚恳。
欧阳到不介意,微笑点点头,豪放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气势如虹,若挥剑长舞,随即作为今日寿星,利落切下神圣一刀……
“别!”我下意识喊出来,却已太晚。那蛋糕与刀落处突然冥火迸发,霎那间,整条簋街灵气紊乱,妖风四起,蛋糕已然不在是蛋糕的模样,罗盘阵上,内四外九共计13张黄纸符咒从之前奶油的位置直立而起,玄天招摇,上面腥红的咒文艳得耀眼……
而我也终于看清了,舒观颜手中的并不是什么蛋糕刀,而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
我们中计了。
东兴楼老板终于现身,大摇大摆地走进包房,放肆大笑:“舒观颜,天要亡你!你当年用凤凰羽毛布下九门魂阵,困我千年。如今亲手破了自己的阵法,感觉如何?命中注定今生我无涯鬼王要扫平人界,舒观颜,你受死吧!”
沉淀千年的积怨,于九门间流转。公司同僚均被阴气所侵袭,昏迷不省人事。我错了,我又错了。我早该猜到,当年凤凰舍身挡在舒观颜面前,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使他得以一息尚存转世为人,那么无涯鬼王亦可如此。
那年灵山廿八门集令舒观颜赴死,他便去。那些日子他日日愁于卦象,许是看到了些许异象,以防万一,私下便协同凤凰在这风水城内布下九门魂阵,却将我瞒个严实。
但想必他也没有料到,那异象除了玄冥怒破天阵,还包括凤凰以身为盾,随他共死。
不过阵终归是派上了用场。无涯鬼王自灵山重创,随即被吸入这魂阵中,一困便是千余年。
无涯笑得放肆:“观颜星君好得桃花。前世有个凤凰愿为你焚身,今生这小徒臣也算长成了作用。”
身先心行,我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挡在了舒观颜面前,我亦不知如今这肉体凡胎,面对无涯鬼王正逐渐恢复的灵力能有多大作用。但至少有一点他说的对:那时伴舒观颜一起走的本该是我。我总是如此糊涂,如此失职。我迟了他飞升的脚步,我揣不透他卦后的愁容,我被他瞒得天衣无缝,直到瞒不下去的那一刻,他便施术将我困在了幻境中。无涯鬼王出关,他无力再支撑幻境,我才得以脱身。追去,却只看到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在我眼前灰飞烟灭。
是我太傻。我太沉沦于他的倾心,我以为真的即若天塌下来,也会有他帮我撑。我却忘了,我本该是那块椽梁,替他撑这颠沛沧桑。
那悔恨着寂寞的千年,是我的天谴。
九门魂阵,内四外九,是用共计十三个人的生魂,佐以凤凰羽毛压阵铸成。只要那十三人在世,魂阵便是无可破解。可眼下那些人早已故去,魂阵亦随之逐年衰弱。
无涯鬼王被困于此,积蓄实力,这恐怕才是簋街经年阴盛不衰的根本原因。如今,听闻我用沉阳所结的鬼门之锁已毁,无涯鬼王便耐不住寂寞,要提前冲破魂阵,再开鬼门召集万鬼了。
无涯实力虽强,硬要冲破九门魂阵却也少不得大伤元气。此阵乃舒观颜亲手所为,借他之手自破魂阵,无疑是最佳之选。
舒观颜手中的古剑慢慢褪了锈色,锋芒毕露。那是无涯的血壑剑。剑交到我手时,我竟没能看穿这幻术。
阴风阵阵中,我感到他握住了我的手,如常的温暖稳健,丝毫不见惊乱。
舒观颜将剑丢还给无涯,道:“我本正担心这魂阵衰弱,已经镇不住你。但不破旧无以立新。我的沉阳用不得,正好借你的血壑一用。”
啊?无涯面露疑色。转眼却见晕倒的公司众人又晃晃悠悠爬了起来,各人全身上下,不同口袋里,一条条细长的符咒如有生命般幽幽探了出来,最终玄于半空,灵火雀跃,朗朗道诀自九天而起,众人直立,唇形微动,全然失了神智,其间凤凰的羽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不多不少十三人,佐以十三凤羽,九门魂阵再启。
我方明白为何舒观颜执意于此鬼夜设宴在此。
无涯惊退两步:“你……”转头怒喝大堂经理小哥,“我不是告诉你给这群人好好安检吗?”不难看出他在恐慌,“你怎么能让这种东西混进来?”
经理小哥很委屈:“师、师傅……我、我真的在暗中装了X光机,他们没带任何管制刀具易燃易爆品啊。”
无涯怒得一剑劈飞一张软椅:“孽徒!你是道士!”
经理小哥更加委屈:“可是师傅,他们也没带任何法器进来啊。”
“那这是什么!”无涯剑指正在成型的符法阵。
桌面上放蛋糕的位置,十三道符咒正在随旧阵焚毁。而房间的半空,十三道新符咒被赋予了更强大的力量,新的九门魂阵正在成型。
“工资条。”舒观颜淡然道,“上次时间紧迫,没来得及那么讲究。这次我可是花费多年凑了十三个纯阳生魂,配上凤凰的百年华羽,又经这些人由阳气最旺的卯时至未时贴身保管,这压阵之力,想必加倍不止。”
余气绝。我方才明白过来为何今日欧阳总裁心情大好,竟亲自给我们发工资,亦明白了寿筵定于此地的深意。
屋内一阵沉寂,眼见无涯势衰,双方僵持,经理小哥显得格外慌乱,左右看看,竟突然跳出来,拦在了无涯身前:“师傅,趁魂阵未成,求师傅以我为祭,冲破此阵吧!徒儿,生来受您……照顾……太多,今日便一并还了!”
那声音铿锵落地,我差点被感动哭了。无涯的反应却有异于常人。“照顾”二字出口时,他似乎……在脸红?
不过鬼王毕竟是鬼王。无涯生生倒抽一口凉气,牙关紧咬,压下了那异样的情绪,将小经理推到身后毫不领情:“等你救,师傅我早咽气三千回了!”转头却对舒观颜恨恨道,“舒观颜啊舒观颜,对你,果然不能有半分轻敌……都言道者善。你却是想让我于这阵中永年,生不如死了。”
舒观颜拱手:“客气,客气。你也赐我尘世游离千年,连鬼都做不成呢。”
无涯冷笑,神情已不似方才紧张:“世道轮回。看来命中注定,你我又将如昨世一般两败俱伤,徒留笑柄在人间了。”
我听出了这话中危险的意味,舒观颜自然不会不明。我见他微皱了眉头,手却将我的攥得更紧。
“这埋在蛋糕里的十三门,上附了十三道死决。”无涯以剑轻指,“我派出的鬼使早就探知你自凤凰处讨了羽毛,我便知你要重塑魂阵,早有预谋了。这死决,自然是为佩戴凤羽者准备的。可惜我没想到你大胆至此,竟将阳魂带入我阵中,在破阵的同时结阵。”他看了看已成型的魂阵十三人,不无遗憾,“我错过了时机杀他们,如今已是不可逆了。”
“可是……”他将目光定在了我身上,“你自凤凰处拿了十四之羽毛,魂阵却只需十三只。”
我分明感到舒观颜的手抖了一抖。我则下意识捂住胸口,内里口袋里放着我宝贝的工资条。
无涯摇头:“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怕这小徒臣担心,便以凤羽遮了他的眼,使他无法看穿我在剑上施的幻术。如今,他到有幸成了这十三道死决的唯一目标。”
我低头,凤羽自衣下映出微光,正同十三魂阵的符咒一起忽明忽暗。
“符决燃尽,魂阵大成,便是他的死期。”无涯大方地将血壑插在我们面前,“你这么老谋深算,总能算到你们哪一世再见,我也就不送祝福话了。”他昂首踱出房间,“我便在这小城内继续做我的地头神仙,却也不赖。云恩,走了。”
小经理迟疑一秒,看看我们,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却又一言未发,追随无涯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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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想写,而是后面的事实在太狗血。
那日无涯前脚出了房门,后脚舒观颜就要拔剑自破魂阵。好在我也算了解他,快其一步,夺过剑便架在了咽喉之上。
印象中他经年未曾那样愤怒过,那满目的血丝我自房间另一头都能远远看到。“给我。”他向我伸手,声音是命令,却带着颤抖。
人们常说死前一瞬会如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的生平。我未能生而为人,却有幸以人为死。那一刻我似真的回到了灵山,眼前的舒观颜是我的君上,是全灵山的十九门主,他在那里坐擎洪荒指点江山,连谈笑间的影子都令人仰望。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生平。我的记忆里,全是他。
“你不必如此,我们输的起。把剑给我。”他又近了一步,眉头紧锁。我自骨子里的臣服,令我的双手对这个声音颤抖。它们颤抖,利刃划开了我的皮肤,刀锋冰冷,血却滚烫。
他顿时驻足:“小默,别闹。”我细细品味着这醉骨柔心的声音,“别开玩笑,我们回家再玩。”他颤颤伸手,却不敢再前行半步,“听话,把剑给我。”
我没有流泪,我看他看得意外的清楚。我不知人死后会怎样,但我偏要带着他这清晰的样子随我去任何地方。如果有来世,我便寻此找他;如果没有来世,有这个影子,纵然混沌万年也不怕。
“梦貘!”他怒吼,“君者为上,我命令你现在把剑给我!”
余光所在,我很满足见那十三道符,燃尽了。
……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我没死成,不然谁来给你们讲这狗血的故事。
无涯暴躁地走来走去,云恩小经理抱着鬼王的裤腿哭泣,师徒二人来来回回把这宾客已散的大堂擦了个锃光瓦亮。
“师傅,师傅我错了。”云恩小经理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但我是为咱餐厅好。这个月工商城管卫生局轮着来三回了,咱不能在再往食品里放违规添加剂了啊!”
无涯扶额道:“闭嘴……”
云恩哭:“师傅,我问过工商的同志了……”
“你给我闭嘴……”
“人家说了,狗血真的不能放在蛋糕里。”
“闭嘴!”
“用狗血制作西点是要被罚款的!”
“那你TM的就用番茄汁给我画符吗?啊?啊啊?!”
……
我说了,这后面的故事真的,太、狗、血。
欧阳总裁凑过来,第十一次问同样的话:“疼不疼?”
脖子上的伤不深,手误划了皮肉而已,包上些纱布就全然无碍。
不过余依然甚不爽。
我抬头斜眼他:“凤凰最近可好?”
他语塞:“这个……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我手中愤愤攥着那只凤凰华羽——华羽,那是凤凰长在肩胛处超过百年的道家珍品,羽毛艳丽非常根根挺拔灵气逼人,这种羽毛绝不会违背凤凰的意思随便扑棱两下翅膀就掉落下来。也就是说……这些羽毛……是舒观颜……拔的。
天理呢?想当年我偷拔两只普通的凤羽攒毽子,凤凰这个臭美狂不顾往日交情,布下天罗地网竟是追杀了我三天三夜,最终把我拿麻桦藤捆成了粽子交待给舒观颜才算罢休。老子后来自责了上千年为找他差点跑遍全华夏,这苦心到头来却还不如某位旧情人的一、句、话?
包房里那一伙人渐渐从咒法中醒来,但酒却没醒。Sandy全然不知此前发生了什么,拎着瓶子晃晃悠悠地栽向我:“小默,是兄弟,继续喝!”
我笑笑,便也反手搭上了这位好哥们儿的肩头:“说得好,继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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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羽是舒经遥看在往日君臣情分上给我的。我并未见到凤凰……想必,他也并不愿见我。”
有个声音柔柔的在我耳边,我翻了个身,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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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宿醉。
今早我被从床上拖起来时,整个人颇为迷茫。
欧阳上司靠在床头,赏我冷眼一枚:“孟小默同志,请问你需要我为你解释以下哪个问题:昨晚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你在我床上?你的衣服去了哪里?或者……我是谁?”
我爬起来道:“第一个问题。”想了想,头疼欲裂,又道,“说重点。”
“重点?”欧阳总裁冷笑,“昨晚你当着公司全体的面,指着我说:‘舒、观、颜,你、这、个、大、混、蛋。’算么?”
……算吧。
我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不过资本主义的欧阳总裁显然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最终,我还是早早就被他拖出了温暖的被褥,同他上街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上午8点的东兴楼,还没开张。老板夫夫……不,师徒,亦是被无良的资本主义从被窝里拖出来的。
云恩小经理“铛”地一声于发票敲上公章,递给欧阳上司。
对,欧阳上司所谓“非常重要的事”,是回东兴楼补开昨晚的发票。
发票上的红油墨未干。欧阳总裁一脸刻薄,嫌弃地举起发票对光瞅瞅,道:“西门老板,这回不是番茄汁吧。我们财务部可不认那个。”
……
我看到无涯深吸一口气双手运胸气沉丹田嘴里还念念叨叨:“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欧阳总裁心满意足,收好发票拉着我出门。
帝都的秋晨,气温清冷,却艳阳熠熠。九门内外,阴阳平衡,天道流转,人杰地灵。
我问欧阳:“你刚才叫无涯鬼王什么?”
欧阳道:“西门老板。他本世复姓西门。”
“西门无涯?”
“不,经历昨晚的事后,他已决心了却仇怨,潜心为人了……所以他现在改了名,叫西门无恨。”
……
我牵起他的手,九门无怨。
【十兽鉴之九门怨】完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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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蓝天~~~~~这文的感情线终于圆满啦,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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