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后续1
格莱斯玩弄着手里的通讯器。
自从与冯卡通讯中断,洛音出任务以后,通讯器就再也没响过。
与世隔绝的滋味并不怎么样,尤其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安。
这一次去找肖陌白与唐奚，另外还带了些探寻黑风老巢的意思，卡姆依带走的人不少。不知道是为了牵制肖陌白或是其他原因,特殊职能部中，奥塔克、洛音、亚瑟斯等人全部被带走。剩下的副部长舒曼华则人在花都。
格莱斯一边整理的思路,冷不防手里的通讯器滴滴的叫了起来。
“格莱斯！”光屏弹出,冯卡虽然衣衫不整但还算精神的影响出现在其中，应该是逃出来的第一时间就与格莱斯进行了通讯。冯卡没事，让格莱斯松了口气。他失去对方的联系1天,虽然表现的很镇静,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运气好。”冯卡笑了笑，笑意却没抵达眼底，“我是坐第二艘航舰出来的。第三艘宇宙航舰刚刚出港，花都就塌陷了。幸好花都的人口还不算太多，聚集在港口的大部分民众和同学都得救了。”
格莱斯应了一声，没有去追问“大部分”以外的人怎样。
冯卡似乎也觉得现在再说这些并没有用，话题一转，“你之前找我，是什么事？我登录了老师的系统，不用再怕安可拉基地的追踪。”
格莱斯看了他一眼，“你刚刚应该算是死里逃生吧。”
他没往下说，冯卡却明白对方想说的意思。无非是有点感动嘛！冯卡颇为自恋的想到，撸了撸头发，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怕耽误你的事呢。”
“是吗？”格莱斯面无表情，“我本来确实有事要找你帮忙，但现在已经不用了，谢谢你还一直记着。”
“……”冯卡觉得自己的热情倍受打击。
“你现在在哪？”
“离花都三百二十卡罗的凡斯特星。老师让我在这儿继续打听消息帮他收集信息。要不我哪敢随便登录他的系统……”冯卡抱怨道，“一点也不关心我的生死!如果空间塌陷范围扩大，我还得再跑一次！”
“你选这个专业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格莱斯轻描淡写，情报官并不安全，相反，很多时候他们同样要冲在危险的最前线。
冯卡听见他的回答欲哭无泪，“能不能安慰一下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嗯。”格莱斯点头，“节哀。”
“……”
格莱斯皱了皱了眉。
花都塌陷算是大事，特殊职能部又要派多人前往，但是现在部长不知所踪，副部长全部在外……
“你既然在打听情报。”格莱斯忽的问，“这次在花都的……”
“你想问你们基地派往西斯廷军校的代表？”冯卡顿了一下， “我刚刚到达凡斯特星，情报还没开始收集。但是已经从记录仪上调出数据。”
“具体的伤亡记录还没有统计完毕，但是你们有一位副部长……”冯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你熟不熟，我把数据传给你，你自己看吧。”
格莱斯心里一沉。
如果舒曼华在，一定会尽全力挽救花都的空间塌陷。能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这么多民众逃生，也一定有他的努力。
冯卡有点吞吞吐吐的语气让格莱斯明白了什么。
数据包庞大而接受缓慢，冯卡看了看对方的脸色，格莱斯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心中，早就做好了随时看到身边人死亡的准备，也随时做好了自己死亡的准备。但这种身边人忽然再也不会出现的感觉，并不会随着出现的次数太多，就显得不那么悲伤。
“你们副部长挺帅的。”冯卡只能说。
“……”
“不过很奇怪。”冯卡看了看格莱斯的脸色，最终还是说道，“这次特殊职能部的代表只有一个人？”
“是。”格莱斯应道，“怎么？”
“有两个人我搞不清楚……”冯卡拖着下巴，“不过……我刚刚在拿当时的数据和数据库里比对，其实当时在场所有人的数据都在数据库中曾经有过样本。”
在军部数据库中有样本，证明都曾经是军部的人。不管是舒曼华，或者是破坏花都的敌方。
“已经比对完毕了？”
“嗯。”冯卡看着一个一个往外蹦的结果，能够操纵时武的人不多，数据库虽然庞大，但以现在电脑的运算速度，全部比对完毕不过是一分钟的事。
“都是加密档案。”
“……”
“不过我老师的权限很高。”冯卡大喘气后说，“有一些名字和入库年代还是能看到的。”
“……”格莱斯挑眉，“这叫权限很高？”
冯卡没理他，仔细看了一眼结果，很奇怪的咦了一声，“我输入5个人的波形怎么有将近10个记录？”
他凑近记录，以连格莱斯都听不见的声音喃喃道，“前几个都是已删除的隐藏档案……上帝啊，老师的比对库怎么连这些档案都能搜出来，被军部发现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也并不点开前几个，直接看向后面，“舒曼华.哥德莱特，维尼尔.法拉，肖陌白，这三个都是几乎同一时期计入档案的。最新的是唐奚。最老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的被格莱斯打断。
“你再说一遍？”灰眼睛的青年绷着脸，语气里难得带着些许紧张，“当时肖陌白和唐奚都在花都？”
“对……没错。”冯卡又确认了一遍，“你们部长和他搭档当时都在花都。”
格莱斯从沙发上猛的站起身。
如果肖陌白和唐奚都在花都，那在光子带的追踪器说不定其实是个陷阱。
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波安。
然而就在格莱斯站起来的时候，他立刻又想到，自己怎么把这些情况告诉波安？他获得信息的渠道首先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不说，还会连累冯卡，甚至会连累冯卡的老师。
情报官的位置很敏感。
军部需要他们，也防备他们。卡姆依曾经对他说过，就连军部自己也承认，情报官手中，可能掌握着军部自己也不自知的秘密。
但随后他又觉得自己刚刚太慌乱了。青年稳定了一下心情，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些信息，会在多久后传到安可拉基地？”
“很快。”冯卡说，看到自己朋友的脸上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然而格莱斯却忘了考虑，如果这真的是一场阴谋，已经下了血本的黑风，是不在乎再加一分力的。
来自花都的信息，并没能如实的传达到波安的手上。
13小时以后，基地指挥官波安失去了与卡姆依及洛音等人的联系，信号在光子带周围毫无先兆的消失。
☆、番外 后续2
“洛音,损坏率多少？”
“54%。”
“你先走,我断后。”
他的搭档是副部长维尼尔.法拉,洛音已经习惯了听从对方的建议,但这一次，他仍然顿了一下。
“你驾驶的是远程式机甲，肉搏不是强项,快走！”
然而就算这么说，因为维尼尔平常多的是在他耳边碎碎念就算是远程机甲的驾驶员也要有出色的近战本领,至少保证自己在被近身时不要等不到他来救援就丧命。
“我能帮你。”洛音说。
维尼尔直接气笑了。
“洛音。”通讯器里对方的面目平静,对着他微微一笑，“别让我分心。”
洛音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命令。
他进入特殊职能部刚刚5年,脱离了新人的范畴,却终究与对方实力相差太大。
机甲借着发射激光炮的向后冲击力，飞快的脱离战场。
洛音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回头。
茫茫宇宙之中，光芒乍起，背后，爆炸炸开的舰艇和机甲的碎片好像星雨劈头盖脸的砸下。
通讯戛然而止。
洛音猛的睁开眼。
他喘着气，一时都没有去注意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那是很久以前，很久没有去回忆的过去。
从那天以后，他着手改动自己的机甲，放弃所有的远程攻击模式，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如果还要面对同样的境况，他有足够的理由告诉他的搭档，或者队友。
我断后。
对于曾经的自己，那是心头巨大的伤疤。
他对维尼尔.法拉的感情，超过于对搭档、对前辈的敬仰与崇拜。
这种感情，他不会表达。当年年少，他脑海里总是冒出近乎荒唐的想法。
不求同生，只求共死，然而那一次，他走了，于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了。
我以为你不会出事。
对于当年的洛音，你很强大，强大到需要他拼命追赶。
“你的天赋很好。”他记得自己第一次任务完成，浑身是伤的回去时，那人拉着他往医疗室走，一边说。银蓝色的制服衬出他修长的身体，维尼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过你的训练记录，你也很努力。但是不用太着急，慢慢来。”
直到今天，他已经是特殊职能部的副部长，他也已经有了新的搭档。
但是直到今天，他一直能够清晰的记得对方的声音，面容，每一次笑起来的模样。
他眯了眯眼，把眼前自己的幻想打碎。
思绪从过去中脱离出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全身都被铐在墙壁上，更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导线插在身上。
洛音皱起了眉头。
他们出发前往光子带，飞行器在刚刚进入光子带后系统便出了故障，不仅对外联络系统损坏，并且助推器也停止运行，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他当时去控制台进行检查，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打晕。
他所在的舰艇，除了自己与另一名特殊职能部的成员，还有三名行动部的成员与任务临时指挥卡姆依。
不乐观的预测是，他们全员应该都落到黑风手中。
洛音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想起临走前格莱斯看着他难得的有点欲言又止。
但随后，对方终于还是说，“你小心他。”
“……他？”
“我父亲。”
灰眼睛的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洛音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什么心情。
如果卡姆依不是心血来潮为了格莱斯就来安可拉凯因的话，很多奇怪的事情都能得到初步的解释。
比如，唐奚是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的。
“我从小就被送去军校，回家也不怎么打听他工作上的事情。”格莱斯说道，“我对他最大的印象是，他确实是个好父亲。严厉却不失亲切，给我足够的自由让我选择自己的道路。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因为我来到安可拉。我本来以为是军部要对唐奚和部长采取行动。但是，现在他以唐奚的追踪器为借口，将你们集合带去光子带，可能另有目的。”
格莱斯说话的时候无论在语调、语气、语速上都与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好像只是在做最平常的任务分析，分析的还是敌方心理。
洛音知道这个青年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他给我足够的自由，所以我不可能对他的工作、他的观念，或者他的信仰，提出任何一点不满，或者规劝。”
“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纵使血浓于水，但这不能是自由的锁链。就算从来没有问过，我也知道他肯定讨厌我指手画脚。”
这绝对是一对奇怪的父子。
那是我爸，他可能已经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但是我不能阻止。
我敬重他的能力，感谢他的培养，更爱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却对我很好的父亲。
我相信他同样爱我。
但是这也不能阻止他站在我的对立面上，他也从未对我灌输过一丝一毫他自己认同的观念。
于是我仍旧是一名联邦的军人。
洛音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太多。
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路来，他确实观察过卡姆依，但在进入光子带一刹那变故突发，他一时间没顾得上防备。
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其他人，更没有上报波安。
格莱斯也只是猜测，而卡姆依身份地位很高。万一出猜测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还是不够决断么。
洛音的思绪千变万化，他却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关着他的这间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但现在，应该是他面前的墙壁升了起来，露出走廊里昏暗的灯光。
一时不适应光线变化，洛音眯着眼往外看。墙壁外面还有一层激光网，激光网后面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长袍，双手插兜，正面色平静的打量他。
“秘书官，您在花都的任务失败，老大已经生气了……”在这人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小声提醒道。
“嗯，我知道。”秘书官笑了笑，“让他气去吧，反正时间也不剩下多久了。”
洛音虽然脸上表情一点也没变，但全身的每一丝神经都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绷紧。
“你去告诉他。”秘书官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之后的事情，不会再出分毫差错。”
那人踌躇了一会儿，最后顶不过秘书官的视线，还是去了。
老大虽然生气，但难得的一点惩罚也没有，可见这个男人不管出于那种方面，在老大心里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地位的。能不得罪就别得罪的好。
待到对方脚步消失，秘书官才又转头回来看洛音。
他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洛音看着他，半晌，却说，“那一次，在A888星球，是不是你？”
秘书官叹了口气，“是我。”他说。
“你是黑风的人？”洛音问道，“…那一次任务……”
“嗯，故意的。”秘书官又叹了口气，“没想到对你影响这么大。”
他上次与洛音对战，自然看出对方机甲的改变。
“我觉得我应该很生气。”
“所以我很诧异你现在还很平静。”秘书官挑眉，“果然是长大了？”
洛音笑了笑。
“你有你的选择，我没有权力干涉。”
“我最近经常见到以前的老朋友。”秘书官望了望天，“你还是态度最友好的一个。”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嗯。”秘书官一挑眉，“我以为肖陌白会告诉你我没有。”
“他的反应太冷淡了，没有一次搜救。”洛音笑道，“我只会觉得他在推卸责任。”
秘书官耸肩，也笑了，“那他还真挺冤枉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曾经对你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一点无谓的伤害。”
洛音看了看他，没应声。
“花都任务失败，黑风已经打草惊蛇，使者只要反应过来，我们的胜算就更低了，所以，最后的行动就在这几天。
你知道，人为的空间重叠是不稳定的，其实自然的空间重叠倒是更不稳定的。
安可拉凯因的内外城，确实是自然形成，它本来就是宇宙塌陷的初始点，是上一次纪元换代留下来的遗迹。
那里可以作为引子。
进入‘流’，打开通口，重启世界。
到那时，世界上没有你，也没有我。
一切归零重生。”
“我没办法让你不死，我只能告诉你你是怎么死的。”秘书官说，“本来，如果花都计划不失败的话，你可能还能活下来。但是没有了舒曼华，更没有了唐奚和小轻，所有有一点点操纵时武能力的人都会被连接利用，在重启时作为导引，就像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你也一样？”洛音打断他。
秘书官愣了一下，“我也一样。”
“这么说。”洛音又笑起来，“我的愿望也算达成了。”
没有被背叛的愤怒，没有被欺骗的怨恨。
他只想到，自己曾经荒唐的想过，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这个心愿，竟能达成。
☆、番外 后续3
“所需要的能量已积蓄完毕。”
“开启吧。最好是一瞬间就能完成重启。”
“维尼尔。”黑风的首领第一次有所犹豫,看着怀里的人，“你呢？”
“……什么？”
“我？”秘书官笑了,“我当然还会在这儿，活的好好的,看看所谓的新生世界。”
“不骗我？”
“骗你干什么。”
我当然就在这儿，化为粉末,游荡在天地万物之间,潇洒自在。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拖拖拉拉的一面。”秘书官挑眉,“再等下去，使者们就要来找麻烦了。”
“……那开启吧。”
新星历3223年,金星月,1日。
‘流’被强行开启。
安可拉凯因基地内外城开始融合，一片混乱。
维尼尔法拉站在阶梯的最高层。
这是一座空塔。
他眯起眼睛,看着前面门后的光芒，伸出手去。
手腕没入门后的光亮当中，好像透过水膜，看不清晰。
开始了，他想。
原本被拘于门后的光芒像受到震动一样，刹那倾泻而出。
如果有人站在盘旋阶梯的底部，仰望那如瀑布般从高处落下的光芒，只会觉得如见神迹。
原本封闭的空间打开，从上扑落的光芒在地板上打起回旋，而后顺着四周洞开的门向外面涌去。
秘书官眯起眼，感觉自己也好像要消融在光芒的河流当中。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用再有自我，不会再需要思考，他在被同化，与天与地，与万古时间和万物。
他也不想挣扎。
然而忽的，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秘书官微微一愣，不需要聚拢思绪也认出了是谁。
他似从光芒中脱身而出，浑身也都闪着同色的光亮。背着光，银色的长发与冰蓝色的眼睛，表情平淡无波。
“……我以为你会直接去光子带。”
“没必要。”肖陌白漠然道。
秘书官笑了一声，“你哪儿来的信心？”
肖陌白只不说话。
他站在银亮光芒的海中，波涛向两侧分开，留下他脚下所踏的道路。
肖陌白看了秘书官半晌，终于说，“不是我。而是他舍不得。”
新星历3223年，金星月，1日。
‘流’开启一小时后，空间濒临崩溃，重启即将开始。
然而肖陌白的话音一落，就好像将一切异动按下停止键。
秘书官也一愣。
“凑巧而已。”肖陌白轻描淡写。
“……什么情况？”闯入光子带中黑风基地的几名使者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停止了？”
阿切兰看了一眼眼前的房间门，说道，“不管，先把人救出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房间里，黑风的首领正揪着自家虚弱的秘书官破口大骂，“这叫没事吗？！”
安可拉凯因基地，趁乱闯进来的卡姆依正意图揪着格莱斯逃离是非之地。
“……老爸……”格莱斯面无表情，“别那么兴奋，震动已经停止了。我估计是你们失败了。”
金星月，2日。
安可拉凯因基地派出军队围剿黑风光子带内基地，为时已晚。
动乱莫名其妙开始并且莫名其妙结束。
金星月，3日
基地重建开始。
金星月，15日。
安可拉凯因基地重建全部完毕。
部长肖陌白无故失踪超过半个月不归，革职。
金星月，16日。
新部长到任。
“……上面什么意思。”奥塔克悲伤的对搭档亚瑟斯嘟哝，“看你坐副部长这么多年了，以为能转正呢！”
主塔中，新来的部长热情洋溢的扫了他们一眼，自我介绍，“大家好，为拉近距离，大家可以直接叫我小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