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顾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笑眯眯地站在阳光下。
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冷冰冰的性格，不争不抢就不会得到关注，甚至连饭都会被人抢去，去找父亲控诉，也只会得到一句不懂事。旁边，继母和那个小拖油瓶就会悄悄丢给自己一个嘲讽的笑容。
看吧，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注定得不到庇护的。
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
十八岁，顾祁终于离开了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来到了部队这个大家庭。在这里，他仍然没有学会微笑。
虽然与战友们相处一般，但是靠着不要命的拼劲，终于在连队中夺得了一席之地。
再后来，就是参加特种部队的选拔，在那里他遇到了与他相伴七年之久的罗宝春。罗宝春是个憨厚的孩子，脸上总是带着傻傻的笑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实在地令人发指。
顾祁一开始很是看不上他，空有个子，没有脑子。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越看不上某人时，命运之神就硬会将你们绑在一起。
“笨死了你！你想害大家全都暴露吗？”茂密的丛林中，罗宝春因为好奇而将头探了出去，差点将目标暴露在“敌方”面前。
顾祁一把将人拉了回去，恨铁不成钢道。
罗宝春则是歉意的看着他，打了个SORRY的手势。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顾祁狠狠地瞪着他，心说回去后再收拾你小子。
可惜罗大熊别的长处没有，体力倒是一流的。
顾祁罚他在操场跑了二十圈，这家伙竟然不疼不痒。
后来，惩罚方法就变成了背英文文章。这一招可把罗宝春治得不轻，以至于在全队英文考核时，这家伙竟然拿了个优秀。
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顾祁看着在操场上撒欢的大熊，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挣脱不掉，那就只能接受。
顾祁虽然无奈，但是对于这个紧紧扒着自己不放的队友，也从无奈变成了习惯。只是他性子冷清惯了，罗宝春对自己的一些异样情绪虽然能察觉到，但是他这辈子都不想谈什么感情，所以罗大熊的一腔热情于他不过是山边的河水，付诸东流。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也更加深厚。
不管他的脸色再冷，性子再淡，罗宝春都不曾减低过对他的热情，相处这么多年，又一起出生入死，顾祁再冷的心也被捂热了。
但是也仅仅是热，面对罗宝春有些期待有些羞怯的小眼神，他始终升不起炙热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或者，他们是有缘无分吧。
顾祁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像大队长那样遇到一个一生相守的爱人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可是遍观全队，他都谁都起不了升起异样的心思。
或许，这辈子注定会孤独终老吧。
顾祁这样想着，哑然失笑，这样冷漠的性情又有哪个会喜欢呢？
除了那个傻大熊。
也许他不会付出爱情，但是大熊是他的兄弟，生活上战场上他一样会给对方最好的照顾，这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所以，当他察觉到敌方有埋伏时，第一时间喝令队员全速撤退，他自己则选择了用身体挡住那个轰向队员们的炸弹。
当你以为自己死掉的时候，却发现竟然还活着。这无疑不是一种讽刺。
烈士是做不成了，顾祁瘫坐在潮湿的丛林中，默默叹了口气。
因为炸弹来得太猛烈，他被巨大的冲击波轰到了悬崖的方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悬崖高度不够，摔下去时他幸运地被树枝挡了两下，最后以一种人体能承受的高度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哪怕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入水的阻力还是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了空白，伤口的血随着河水漂流开来，连番的刺激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能昏过去，不能昏过去，他这么告诉自己，可是大脑没能控制住身体，当过多的意外对身体造成损伤时，身体的本能防御起了作用。
顾祁在勉力将身体挂到岸边的大石上后，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醒来，就发现在一个简易的丛林帐篷里。
不知道身在哪里，但是很肯定不在国内，因为这片区域中走来走去的都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外国人。
虽然通用语言是英语，但是能听出各种不同的口音。
难道是佣兵组织？顾祁闭眼深思。
“醒了？”有个戴墨镜的大汉走了过来。
顾祁茫然的抬起了头，一口流利的带口音的英语，“你是谁？”
河水冲走了他的衣服，被救起时顾祁只穿了一条短裤，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名字，国籍。”
“我叫……我叫……”顾祁凝眉思索，越想越慌乱，“我叫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大汉怪异地喊了一声，把墨镜从鼻梁推到脑袋上。“你摔傻了吗？”
顾祁用慌乱的眼神看着他，不答话。
“狗屎！”大汉咕哝了一声，扬声叫道：“本！快来，这人摔傻了！”
一个棕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过来，看到顾祁呆傻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头，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怎么样？”大汉紧张道。
“没什么异常。”
“装得？”
名叫本的棕发青年白了大汉一眼，“脑子的事谁能说清？”
两个人正在嘀咕，就听不远处有人叫道：“头儿，回来了？”
大汉本能地站直了身体，本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顾祁微微垂下眼，看来这个头儿对他们意义很不一般。
顾祁猜对了，这个头儿对他们果然不一般。
这个丛林居住区是临时搭建的，很是简陋。
但是随着那男人的到来，中间帐篷的人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言语中虽然随意，但是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尊敬。
一定是个大人物，顾祁假装不在意的转头看去。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被簇拥着走了过来，淡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很年轻，笑容看似随意，但是整个人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霸气。
“这人是谁？”布莱恩环视了一圈临时驻地，最后将眼神定格在顾祁身上。
“昨天捡的落水者。”大汉上前一步，汇报道：“但是这小子好像失忆了。”
“失忆？”布莱恩眉头轻挑，看起来倒像是对顾祁产生了兴趣，“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情节吗？”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顾祁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好奇地看着布莱恩。
“有点意思。”布莱恩摘下墨镜，露出像海水一样碧蓝的眼睛。
顾祁像是没有发现他探究的目光一样，用最无辜最好奇的目光看了过去。其实顾祁想的很简单，他现在腿上受了伤，跑是跑不了了，不如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先探明这群人的来路再说。
或许是他直白的目光说服了布莱恩，又或者是布莱恩另有打算。两人对视了一眼，布莱恩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他将头转向了众人，笑道：“事情办好了，把东西收一下。”
“那他怎么办？”大汉指着顾祁说道。
布莱恩停顿了下，目光在顾祁身上扫来扫去，在顾祁无辜的眼神快要撑不下去时，布莱恩轻哼一声：“带走。”
顾祁就这么被带到了美国，他一穷二白，连件合体的衣服都没有，更遑论身份了。
但是到了美国之后他才发觉布莱恩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几天时间他就有了合法的身份，还有了个英文名字，叫戴维。
“戴维，今天恢复的怎么样？”名字叫做汉斯的大汉推门走了进来。
“我想我已经可以出院了。”顾祁对他笑了笑，这个大汉虽然体型彪悍，但是思维相对单纯，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兄弟罗宝春。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他对汉斯很友善，汉斯也感觉到了他这份友谊，对他很是照顾。
“那我帮你办手续，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祁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什么都没有，既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这倒是个问题，但是罗伯特家族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便布莱恩将人带到了美国，也不代表戴维获得了进入罗伯特家族的资格。
不管顾祁是不是真的失忆，既然他们在缅南边境捡到了他，那就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而且顾祁的身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伤疤，手指也因为长期握枪结了厚厚的茧子，一切都说明，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如何，却无处可考。
一周后，顾祁出院，如愿进入了罗伯特家族的豪宅。
如果他以前还不知道罗伯特家族的话，那么到了这所豪宅后也窥知了一二，这个家族虽然以金融等业务做掩护，但是那些只是明面上的生意，实际上罗伯特家族是美国最大的地下军火商。
而布莱恩就是这个家族第三代核心成员。
这些信息汉斯并没有瞒着顾祁，显然这些消息的透露已经得到了某些层面的默许。
“这是你的房间。”汉斯将他领到了位于豪宅侧翼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是配置齐全，有个小巧的厨房和卫生间，汉斯解释说保镖们值班时间不定，所以有时候会自己弄点东西吃。
“保镖？”顾祁挑了挑眉。
“是的，等你通过测试，就会成为布莱恩先生的保安团成员。”
保安团？看来布莱恩的级别可够高的。
整天在医院里无所事事的日子顾祁已经过够了，他不知道是哪里得了布莱恩的青眼，不仅让对方将自己带到了美国，现在竟然还能成为对方的保镖。
套用一句流行的俚语，杰克，这太神奇了！
顾祁的体能恢复的很快，不管处境如何，他都不允许自己处在弱者的状态。
“戴维，身手不错！”汉斯与顾祁对阵一场，竟然没有从这个劲瘦的东方人手中沾到半点便宜。
顾祁笑了笑，摘下了手中的拳套。
“我来试试。”两个人正在说笑，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布莱恩先生。”汉斯恭敬道。
布莱恩点了点头，将眼神定格在顾祁身上，“你很强？”
顾祁楞了下，摇了摇头，“只是侥幸。”
“你倒是有东方人的谦虚。”这句话是中文说的，不算纯正的腔调，但是已经足够震慑到顾祁了。
“你说什么？”顾祁不解道。
布莱恩轻笑一声，也不说话，脱掉外套甩到一边。
“来吧。”
两个人没有做任何防护，在对阵一刹那，双方的眼神就变了。
布莱恩一向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侵略性十足，拳脚之间没有任何的花哨，招招都冲着顾祁的要害袭击而去。
这是最省力的打法，也是最致命的。
顾祁的一点都不敢松懈，全力以赴，看来这位黑道太子也不是吃素的，无论速度还是力度都是超一流的。
与这样的人对阵，对顾祁这种遇强则强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瘾了。
两个人在空中对踢了一腿，凌空一转，各自退后了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果然很强。”布莱恩用食指摸了摸额头的汗珠，对着顾祁笑了。这次的笑容中带了点欣赏的意思。
顾祁狠狠喘了口气，刚才与汉斯的对战已经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一次对战布莱恩虽然没有让对方占到多少便宜，但是嘴角挨了对方一拳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输了。”他很干脆的说道。
布莱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伫在旁边的汉斯，笑道：“等你体力恢复以后再战。”
顾祁点了点头，这人倒也光明磊落。
“好的，你的测试合格了，从明天开始在我身边执勤。”
“还有枪法没测呢！”汉斯嚷嚷道。
布莱恩瞅着他，露出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汉斯，不用测试，他的枪法一定比你强。”
汉斯不信，硬拽着顾祁去了射击场。
不论是手枪，步枪，狙击枪，不管是静止靶还是移动靶，顾祁样样出色，到最后，汉斯不得不承认大少的眼光就是毒，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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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祁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到底有没有人信，至少他能看出布莱恩是不信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用探究的目光看过自己，又或许，他是真的不在乎自己是否失忆。只有无比强大的人才会不在乎自己身边是不是有间谍。
自己算间谍吗？有时候他在空闲时也会想想这个问题，与其把自己定位成间谍，不如把自己当成一个脱离了羊群的迷羊更为合适。
爆炸发生已经过了两个月，想来队里已经放弃了搜寻自己的打算。顾祁看着眼前的电脑，有些犹豫又有些心动，或许他可以给队长留下一个简短的讯息？只是不知道罗伯特家族的电脑是不是有追踪系统？
顾祁犹豫了两天，最终没有下手。
也是他的这份犹豫，给了他一个机会。
“戴维，你准备一下，跟汉斯出个任务。”布莱恩这样对他说。
“好的。”不知道布莱恩分配给他的是什么任务，因为对罗伯特家族的好奇,连带的顾祁也对这次任务开始期待起来。
生命中已经很久没有走出固定的循环，训练，出任务，休整，继续训练，出任务……也许离了上级的安排他连普通的生活都过不好，因为不知道回归普通生活后自己可以做什么。
与汉斯的任务是去欧洲与一个中间商接头。
罗伯特家族的生意做得很大，汉斯曾无意中说过，罗伯特家的生意遍布全球。不仅是那些正在发生战争的国家，就连和平国家的军备竞赛罗伯特家族都掺了一脚。
“大少说过，和平是最无趣的生活。”汉斯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顾祁心头一震，这话真他妈操蛋！
飞鹰驻扎在西南防区，飞鹰的任务也经常和缅南边境相关，顾祁曾经不止一次的越境执行任务，缅南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在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大军火商们感受过吗？
这个圈子里最缺少的就是良知，因为这些大老板的眼里只有利益。
是的，因为利益，他们发动战争，制造杀戮。
顾祁的心沉了沉，或许他不能在这么沉寂下去，其他国家的事情他管不到，但是他至少要为自己的国家做些事。
结束了欧洲之行，顾祁的初步考核也通过了，他得以跟在布莱恩身边对他实行贴身保护。
跟随布莱恩一个月后，顾祁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这种实力不单单是家族赋予他的权力，更多的是布莱恩这个人的自身能力。
换成军界的话来讲，就是布莱恩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单兵之王。更可怕的是，他的头脑心计也是超一流。
作为大军火商的布莱恩，顾祁不屑。
但是如果单纯的将他看做一个商人的话，顾祁是服气的。因为罗伯特家族在他的掌控下分工明确，运转速度非常高效。
这件事的反面就说明，罗伯特家族的生意在全球范围内都做得很红火。
“在想什么？”就在顾祁对着远处的树林发呆时，布莱恩走到了他身后。
顾祁回过头，恭敬道：“没想什么。”
“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想我并不是等级分明的人，你可以再随意一些。”
布莱恩手里端着两杯咖啡，递给他一杯。
顾祁刚想开口道谢，就看到布莱恩将食指伸到他眼前摇了摇。感谢的话咽了下去，布莱恩满意的笑了。
“对这里的生活还满意吗？”两个人坐在了围廊的藤椅上，布莱恩微笑着看着他。
“很好。”顾祁扯了扯嘴角。
“你在说谎。”布莱恩摇了摇头，道：“不过就算你不满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因为你是戴维，你现在是罗伯特家族的人，这一点现在及以后都不会改变。”
他说这话时神请很认真，顾祁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想说自己是中国人，不管国籍如何，他都深爱着自己的祖国。但是他懒得反驳，布莱恩是老板，听话的属下是不会反驳老板的。
对于顾祁无所谓的反应，布莱恩只是笑了笑就转开头去。
时间还长，他有的是时间俘虏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
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在跟随了布莱恩半年之久的时候，顾祁接到了一个任务，到缅南边境联系一个外号毒龙的人。
接到这个任务时，顾祁用了全副心力才保持住淡定的面部表情。
毒龙，这个上次使诈阴了飞鹰，也间接害自己“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和国内的一些反动分子联系，向那些人倒卖军火。
顾祁垂下眼，掩住眼中一闪而逝的阴霾。
这一次，是他初步与毒龙接触，不能露出马脚。
“你和本一起他，那边他比较熟。”临行前，布莱恩单独召见了他。
顾祁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是作为附庸过去的，当然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毒龙这个人是个标准的小人，要保持警惕。”
“既然他是小人，为什么还要和他做生意？”顾祁故作不解道。
顾祁从来都是沉默的，每次都是领了任务就走，难得这一次开口提问。布莱恩用充满兴味的目光看着他，就在顾祁以为自己问得太露骨有些不安时，布莱恩开口了。
“毒龙和缅南军方的关系很深，而且要找到合适的与大陆有联系的中间人并不容易。”布莱恩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知道，那边的人都比较固执。”
你才固执，你全家都固执。顾祁听他这么形容自己的祖国，木着脸抽动了下嘴角。
布莱恩看到他的反应，无声地笑了。
与毒龙的接触还算顺利，看着本和他愉快聊天的样子就知道毒龙和罗伯特家族的关系不错。
“请代我问候布莱恩先生。”毒龙对本的态度很客气。
本点了点头，道：“一定传达。”
顾祁在一边伫立着，一声不吭。
“这位是……？”看到顾祁，毒龙的眼睛眯了眯。
“这是布莱恩先生的随从，戴维。”本笑着为两人做了介绍，“戴维，这位是毒龙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
“你好。”顾祁伸出手，态度很冷淡。
毒龙看着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诈，但是他并没有别的表示，而是笑着与顾祁握了握手。
“你很面熟。”在本出帐篷打电话的当口，毒龙用中文说了句话。
顾祁不为所动，用英语说道：“您在说什么？”
有本在旁边，毒龙也就不再过多的试探。
他的生意对象是罗伯特家族，双方合作了这么多年，想来罗伯特家族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随从破坏他们之间的交易。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决定交易的当晚，有人向他报告了边界中方军队有异动。
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毒龙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干这一行的，哪一个不是在刀口上舔血。毒龙有些紧张，他不断地派人去监视本和顾祁的行踪。这些人的行踪固然隐秘，但是也瞒不过本和顾祁的眼睛。
“毒龙这个人，就是太过谨慎小心。”本摇了摇头。
顾祁看着远处，不说话。
“到了这里，有什么想法？”本是个很温和的人，说话也慢条斯理的。
“为什么这么问？”顾祁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们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故地重游，也许你可以想到些什么。”
顾祁点了点头，道：“明天我想出去看看。”
事实证明，毒龙的神经太过敏感，对面的军队并没有任何动作。
“合作愉快。”本看向毒龙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嘲讽。
“合作愉快。”毒龙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态度。
军火很顺利的运了进来，本与毒龙做了交接，顾祁一直跟在本身边冷眼旁观，旁人都以为他只是个跟班，但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顾祁做了些特殊的记号。
这个记号留得并没错，深夜，一个人影潜进了他的住处。
“来了。”
“嗯。”黑暗中那人答道。
“请转告上面，我会在源头努力，这次不仅要剿灭毒龙，还要让他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好。”
那人走了，顾祁也松了口气，透过这个方式与上面联系很冒风险，但是至少比用罗伯特家族的电脑要保险的多。
“这就是我摔下去的地方？”顾祁站在河边，仰视对面的悬崖。
他当然记得自己摔落的地点，但是当着本的面，总要装一下。
“我们是在这里捡到你的。”本看他的目光有些深长，顾祁一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他们捡到他的时候是在河边，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从悬崖上摔下去的，毕竟这只是一种推测。
不过显然本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或许你可以想起一些什么。”
顾祁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隐约有了点印象。”
“哈哈，你这人，有意思。”本笑了笑，道：“我不陪你罚站了，你自己看吧。”
说着，本迈开脚步，往营地的地方走。
“小心！”就在两人交错的一刹那，一声悠长的枪响突然在林中响起，顾祁眼神一凝，一把把本扑在了身下。
噗！子弹射进了本身后的树干，顾祁摸出枪，大喝道：“谁？！”
脚步声越跑越远，顾祁起身要追过去，却被本一把拉住，“不要追了。”
“为什么？”
本向着毒龙营地的方向笑了笑，“看来有人被养刁了胃口。”
回到美国后，本把在缅南的情况向布莱恩做了汇报。
布莱恩听后，挑眉笑了，“很有趣。”
本不解地看着他，道：“大少，我觉得毒龙好像有点不安分。”
“他不安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布莱尔不在意，道：“这件事你别管了。”
“是。”
本退出去后，布莱恩沉吟了下，把顾祁招了进来。
“缅南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本负责的。”顾祁淡声道。
“我现在在问你。”布莱恩抚着下巴，笑得很别有意味。
“我？”顾祁皱了皱眉，“我不喜欢毒龙。”
“我也不喜欢他，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生意。”
顾祁点了点头，他是太主观了。
“以后缅南的事情由你负责。”布莱恩看着他，语气低沉：“不要让我失望。”
57
得了新任务，顾祁到缅南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借着这个机会，他与在毒龙身边的卧底又取得了联系。
“军方托毒龙进一批军火。”黑暗中，那人掩了身形，低声道。
“毒龙有什么条件？”
“他要抽成百分之二十。”
“胃口不小。”顾祁挑眉笑了笑，道：“以前抽成没这么狠，这次是怎么了？”
“他运进大陆的一批毒品被查获，急着敛财补亏空。”
“这样……”顾祁沉吟了下，“我们有没有可能从中做做文章？”
那人也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事在人为。”
说是事在人为，但是在其中做手脚也十分不易。顾祁先是延迟了交货时间,给毒龙的说法是军方防控太严，货进不来。
如果是以往,这个理由肯定说不通，但是毒龙因为亏空大笔钱财，大幅提高佣金得罪了军方，现在两边的关系很微妙，顾祁就趁机钻了空子。
“怎么还不回来？”三天后，本该回归的顾祁还没有动静，布莱恩的电话追了过来。
“遇到点小麻烦。”顾祁低声道。
“要不要派人帮你。”
“谢谢，我能办好。”
两个人的语调都淡淡的，但是顾祁却隐约觉得布莱恩的声调中透着一丝担心。是对自己不放心呢？还是对那批货不放心？顾祁想了想，也没有理出头绪，随即丢开不提。
尽管顾祁千算万算，这批货还是出了岔子，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毒龙的佣金太高，军方决定自己出面交易，这件事是有风险的，一个不慎，牵连到里面的军官就会身败名裂。
要不要直接和缅南军方交易，顾祁犹豫了很久，最后他还是决定问问布莱恩的意见。
“不要理他们，如果这批货直接送过去，极有可能拿不到钱。”布莱恩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毒龙胃口虽大，但是他不敢黑我们。”
如果这货让军方扣住，那就可能钱物两空，毒龙虽然狡诈，却不敢做这样的事，因为罗伯特家族可以雇佣佣兵直接干掉他，但是对军方，却始终多了层顾虑。
“如果有危险，就马上撤出。”这是布莱恩留给顾祁的叮嘱，也是给他人身安全的保证。
“好的，我知道了。”
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顾祁对布莱恩的话充耳不闻，所思所想都是怎么把这批货弄到自己的祖国。
这批货到了缅南边境，军方和毒龙展开了一场拉锯战，最后毒龙成功地将军火送进了位于秘密据点的仓库，但是自身却折损了不少人马。
“妈的，这群狗娘养的！”毒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招呼顾祁道：“戴维先生，这次多亏你帮忙了。”
顾祁摇头笑道：“都是为了货物的安全，毒龙先生太客气了。”
“这批货的尾款能不能通融我两天？”毒龙面上现出一抹算计，“那边的款项没过来，我手头的钱还差一些。”
顾祁有些为难，“毒龙先生，我们的规矩你知道。”
“戴维先生，都是多年的老关系了，通融一下吧。”
“两天，最多两天！”顾祁咬了咬牙，似乎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毒龙感激的笑笑，自去安排不提。
“准备好了吗？”深夜，顾祁对着不露面目的人说道。
“好了。”隐藏在毒龙身边的卧底低声道：“后天晚上动手。”
“好。”
说完这话，那人翻窗而去，顾祁站在窗前，对着黑暗的夜空发呆。不知道后天那边会派什么人过来，有他熟悉的队员吗？
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管来的是谁，他们都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这是飞鹰人的骄傲。
安静地等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夜里，毒龙的款项凑够了，为了酬谢顾祁的照顾，毒龙在吊脚楼里大摆筵席，饮酒作乐。
“来，戴维先生，我敬你一杯。”毒龙端着酒杯，阴狠的面容在灯光下也变得柔和了些。
顾祁举杯回敬，“毒龙先生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承蒙戴维先生关照。”毒龙让属下提出一个密码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摞的美元，“请过目。”
顾祁看了一眼，就把密码箱放到了身边。
“明天请毒龙先生送我出境吧。”
“好！”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欣赏女人们妖娆的舞蹈，毒龙看到女人们扭动的腰肢，渐渐心猿意马起来，顾祁看着他色迷迷的模样，不动声色。
随着夜幕渐深，吊脚楼里愈发热闹起来，有的属下已经按捺不住的将女人拖进墙角。顾祁喝着酒，看着眼前这一派乱象，心中在默默计算着时间。
应该快到了吧，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窗口扫过，如果从这里进攻的话……正思忖间，他的眼神突然一凝，有情况！
还没等他有动作，带着风声的子弹咻咻而来，转瞬间已经射进了毒龙的肩膀。
枪响伴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在吊脚楼中响起，顾祁没有理会这场混乱，而是提起箱子一个箭步飞奔到不引人注意的死角。
“是谁？在搞什么？”一枪不中，后面很快就又补了一枪，但是这一次毒龙生了警惕之心，一枪打中了大厅的吊灯，灯光变暗，袭击马上充满了变数。
“狗娘养的！”大厅中一片混乱，毒龙叫嚣着让属下去查看情况，但是诡异的是出去的士兵都是有去无回，毒龙这边更加混乱，顾祁却笑了。
看到毒龙扒着窗户往下一翻，顾祁神情一动，啪啪打掉了房间里剩余的灯，趁着黑暗追了出去。
夜晚的丛林行走非常不易，顾祁追在毒龙身后，靠着丰富的丛林生存经验狂追不舍。
只是从来胸有成足的行动这次却出现了意外，顾祁猝不及防遇上了罗宝春。
“戴维，干掉他！”看到他现身，毒龙喜出望外。
顾祁看着罗宝春，心情复杂，他知道罗宝春所为何来，但是这一次毒龙也是他的目标，所以不能放手。
“小子，你的死期到了！”毒龙阴笑道：“戴维，动手！”
顾祁没说话，抬手就给了他一枪。
“你！”毒龙眼里的震惊几乎要迸出来，“你要干什么！”
“钥匙。”顾祁冷静道。
“什么钥匙？”毒龙的脸色变了。
“不要明知故问。”毒龙的秘密仓库需要他随身携带的晶片才能开启，顾祁追随至此，就是为了这个。
“我不会告诉你的。”毒龙挣扎道。
顾祁擒住毒龙，在他身上搜了一遍，一无所获。不过他不急，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
“你不能带走他！”
就在顾祁拖着毒龙往丛林深处逃逸时，罗宝春挡在了他的面前。
面对这个同寝几年的兄弟，顾祁的心情很复杂。他没有想过会和罗宝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让开，我可以不杀你。”他冷静道。
“如果有一天，我们老了，就买一座靠海的房子，比邻而居。”罗宝春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无尽的伤痛，似乎不明白顾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鬼话？”顾祁不为所动。
“回答我，你是谁？”罗宝春急了。
顾祁不理他，拖起毒龙就走，后面的追兵要来了，他没有时间浪费。
“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罗宝春举枪威胁道。
“不要妨碍我！”顾祁一记飞踢就踹飞了他手里的枪，随后在罗宝春来不及反应时一枪打中了他的胳膊。
飞鹰神枪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他确定没有打中罗宝春的要害，甚至连他的骨头都没伤到。
“你……”罗宝春震惊的几乎不能还手。
“他会死。”
丢下这句话，顾祁扭头就走。
为了完成计划，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可以他情愿这一枪打在自己身上也不愿伤了自己的兄弟。
只是，布莱恩的眼线就在他身后，他冒不起暴露的风险。
罗大熊，对不起。
回到美国后，顾祁第一时间向布莱恩做了汇报。
“毒龙死了？”布莱恩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批货呢？”
“下落不明。”顾祁言简意赅道。
下落不明？布莱恩狐疑地目光瞅向了顾祁，顾祁眼神沉静如水，直视回去。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一会儿，布莱恩挑眉笑了，“丢了就丢了吧，也不值几个钱。”
“钱我都带回来了。”
“你倒是细心，毒龙遭遇伏击，你不抓紧时间跑路,还记得把钱带回来。”
“这是我的职责。”
看着一本正经的顾祁,布莱恩有些头疼，他怎么觉得顾祁总是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呢？
“往来缅南也有几次了,你的记忆有没有一些起色？”布莱恩示意他坐到沙发上,等顾祁乖乖坐好后，也顺势坐到了他身边。
顾祁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布莱恩亲昵的举动。但是他当兵当惯了，并不会主动质疑上级的命令。再说不过是贴身而坐，顾祁连躲都没躲，随他去。
顾祁的反应鼓励了布莱恩，他笑着往顾祁身上靠了靠，咕哝着昨天没睡好脖子疼之类的，将身体的重量压到了顾祁身上。
“脖子不舒服，找按摩师按摩一下。”罗伯特家族有不少保健师和按摩师，他相信布莱恩有需要的话，那些人一定会飞奔而至。
布莱恩对他的不解风情实在很无语，他靠在顾祁身上，眯着眼睛道：“没有那么严重，靠着你坐一会儿就好了。”
戴维一走就是七天，他想他了。
“如果可以，我想到大陆去一趟。”感觉到布莱恩的胳膊搭住了自己的腰，顾祁皱着眉转移了话题。
“去大陆干什么？”布莱恩暗中生起了警惕，这家伙不会杀了毒龙扣下军火要回国邀功了吧？
对布莱恩来说，不管顾祁的来历为何，他都不会太在意。只要人在自己身边就好。所以明知毒龙的事有蹊跷，他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毒龙在缅南或许算个人物，但是对于生意遍布全球的罗伯特家族来说，这个人也就像只蝼蚁一样没有存在感。
如果顾祁喜欢，那批货送给他也无妨，只要他不离开自己。
布莱恩看着顾祁俊秀的侧脸，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你想到大陆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吧。”
顾祁惊讶地转过头，“你去干什么？”
“你呢？你到大陆有什么事要做？”布莱恩不动声色道。
“前些日子在缅南我好像记起了些什么，我想去找找失去的记忆。”顾祁半真半假道：“我觉得大陆应该能帮我想起什么。”
“日本的田中家族欠我一个人情，他们把在大陆的一些小产业转给了我。”布莱恩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在顾祁胳膊上滑过，顾祁皱了皱眉，没有推开。
两个人就这么登上了飞往大陆京城的飞机。
因为是散心之旅，布莱恩并没有安排随扈，不过他的身份特殊，在他登机之前，已经有两拨保镖前往京城做准备工作。
顾祁本就是想悄悄地去一趟，寻机把手中的晶片交给军方，结果被布莱恩一搅和，低调的旅程也变得高调起来，不由得有些闷闷不乐。
“在想什么？”头等舱的座椅很宽大，布莱恩转过身体，看着顾祁。
顾祁微微闭起了眼，“没想什么。”
要怎么联络到军方的人才是重点，但是有布莱恩在旁，这个简单的任务突然变得困难重重。
布莱恩看着他闭目不语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京城之行因为布莱恩的加入变得充满变数。
那些以前常用的联络手法已经不能再用，顾祁有些心急，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直到那一天，遇到罗宝春的相好邵天阳。
看着一脸惊诧地瞪着自己的邵天阳，顾祁死命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冷冰冰地看着他。
这个人，与自己有七分相像，顾祁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小，这个风流倜傥与自己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竟然与自己有相似的面容。
罗宝春到底怎么挑的人！这算是移情作用吗？
顾祁在心中暗暗吐着槽，在看到邵天阳惊讶，愤怒，嫌弃的目光时，顾祁微微囧了，竟然被嫌弃了。
这个人一定很爱罗宝春吧，不然不会露出这种出离愤怒的目光。
可是自己和罗宝春之间很清白，这种无辜躺枪的感觉……呃，很喜感。
顾祁站在原地，既为好友的感情归宿感到高兴，又有些担心邵天阳不顾一切冲上来找自己拼命。
他的身份目前还不宜揭开，不知道这位邵董明不明白。
好在邵董事长愤怒归愤怒，还是很好的履行了一个军人家属的职责，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对于布莱恩的试探，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
晶片成功地送了出去，但是存放军火的地点却没有办法传递出去，顾祁很是烦恼了些时日。
直到布莱恩再次派他到大陆。
不知道布莱恩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宏宇娱乐交给了他打理。他是个职业军人，怎么会知道娱乐公司的经营之道，但是这是能择机回到大陆的大好机会，他不能放弃。
顾祁来到宏宇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与邵天阳打起了擂台。他知道邵氏想把一部影片推向国际舞台后，干脆把宏宇的一部电影先期在国际影坛做了宣传。其实他倒没想有什么商业上的进步，纯粹是为了在邵天阳面前刷存在感的。
果然，经过这次竞争邵天阳不再把他当隐形人，这样也为他进一步接近罗宝春提供了条件。
如果某人不喜欢你，那就让他讨厌你。好在邵天阳虽然讨厌他，但是正事却没耽误。顾祁传给罗宝春的信息不会有第二个人懂，而罗宝春无疑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相信罗宝春会把信息带到他想送达的地方。
这一次合作后，等了很久布莱恩都没有反应，顾祁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身在罗伯特家族的他就像身在一个武器的宝库，偶尔看到的信息都能让他心中为之一动，如果能把这些资料偷到自己的祖国……顾祁看着布莱恩手中的图纸，饥渴地舔了舔嘴唇。
“怎么了？”似乎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布莱恩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顾祁挺直背脊，当做不在意。
“喜欢这个？”布莱恩指着手中的枪械图，看顾祁撇开头去，笑道：“不用避嫌，不怕你看。”
真的吗？顾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你过来。”笑眯眯的招了招手。
顾祁看着他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一个用鱼饵勾引馋鱼的钓客，明知道那饵有毒，却敌不过内心的渴望。
“过来呀！”
顾祁咬了咬牙，走到布莱恩身边坐下。
布莱恩将手中的图纸放到桌上，与顾祁肩并肩头挨头挤在一起研究。
“你觉得这枪怎么样？”布莱恩手指滑过图纸上的线条，转头问道。
两个人挨得很近，顾祁能感受到布莱恩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
“怎么了？”他头往后仰，避开布莱恩的接近。
“你喜欢这个吗？”布莱恩丝毫不为所动，更加逼近他。“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做什么？”顾祁不自在地笑笑，“这东西又不能吃。”
“但是可以作为聘礼。”布莱恩的鼻尖几乎与顾祁相贴，那暧昧的姿势似乎将顾祁包在了怀里。
“你在开什么玩笑？”
布莱恩的眼神越来越深邃，那深沉的蓝色几乎将顾祁溺毙。
“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你很清楚。”说着，温热的嘴唇贴到了顾祁的唇上，在顾祁来不及反应前，那温热的触感又迅速抽离而去。
顾祁看着布莱恩润泽的红唇，眼神复杂。
顾祁还是没能敌过内心的诱惑，深夜他潜入与布莱恩商讨图纸的房间，将样品和图纸都偷了出去。
“他走了？”布莱恩手里端着酒杯，眼里有难言的阴鸷闪过。
“是的，先生。”汉斯沉声道。
布莱恩的眼睛转向窗外，玄黑的夜空将他的心情一起拖向了深渊。
戴维，只要你说一声，我可以把全副身家送给你，可事到如今，你却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
“等他回来就动手吧。”布莱恩摆了摆手，闭目不语。
汉斯看着主子暗沉的脸色，悄悄退了出去。
当顾祁回到罗伯特家族看到荷枪实弹指着自己的大汉们时，嘴角闪过了然的笑容。他就知道偷取图纸的过程不会这么顺利，原来布莱恩准备秋后算账了。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东西他已经送了出去，如果一条命能换取国家的装备进步，他一定会含笑九泉。
“不反抗吗？”汉斯端着枪对着他。
顾祁耸了耸肩，“已经预料到的后果，反抗有用吗？”
满满一屋子荷枪实弹的大汉围着自己，插翅难逃。
顾祁就这么被关了起来，汉斯亲自押着他到了罗伯特家族的地下室，给他上刑具时低声问道：“何苦？”
主子对戴维的情谊汉斯隐约察觉了一二，对于顾祁如此不识相的行为，汉斯虽然愤怒，但是更多的是惋惜。
他和顾祁已经搭档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这个东方人他一直都很欣赏，主子会爱上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奇怪的事。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深夜，布莱恩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坐在顾祁对面，静静地凝视他。
顾祁抬头对他笑了笑，不说话。
“戴维。”布莱恩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庞，“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顾祁闭目不语。
“你说你的那个小情人会不会来救你？嗯？”布莱恩的手指滑到了他的唇角，恋恋不舍地摩挲着。
顾祁微微睁眼，“小情人？他不会来的。”
邵天阳不会允许。
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罗宝春真的会来，而且是单枪匹马的来。
“你给我滚回去！”四五天水米未尽，顾祁已经虚弱的站都站不住了。手铐勒进他的手腕，整个人狼狈至极。
“我要带你走。”罗宝春坚定道。
“笨蛋！”这是个陷阱你不懂吗？在罗伯特家族戒备森严的地牢，怎么可能任你自由来去。现在自己很虚弱，只会拖累罗宝春。
两个人在争执间，地牢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布莱恩带着一众保镖阴鸷地看着他。
“想走？”
顾祁低头不语。
“真是好一出兄弟情深啊！”布莱恩曾经对罗宝春做过一番调查，罗宝春的爱人与顾祁肖似这一点他心知肚明，看到眼前两人手挽手肩并肩的模样，布莱恩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放了他。”顾祁冷静道。
“不可能，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布莱恩冷笑道。
“只要你放他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跪下来舔我的脚趾头？”
“可以。”
“你混蛋！”布莱恩怒不可遏，他舍不得动顾祁，但是对罗宝春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就是这个人，一出现就攫取了顾祁全部的注意力，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布莱恩抬手就给了罗宝春一枪，顾祁瞳仁一缩，使出全身力气将罗宝春撞到一旁。
“戴维！”布莱恩被他吓得心跳都快停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放他走。”顾祁从罗宝春腿上摸了把枪，淡定地指着布莱恩。
“不可能！”布莱恩怒不可遏，“你别想威胁我。”
“有什么好威胁的？”顾祁的唇角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他这条命是凭空捡回来的，死就死了，不值得再搭一个罗宝春进去。
“大熊，走吧。”顾祁的枪口倏然对准门口的大汉，罗宝春得到他的暗示，凌空翻越转瞬间就杀出了一个缺口。
只是这个缺口太小了，打斗中，顾祁的肩膀挨了一枪，也就是这一枪，让布莱恩的动作再度停了下来。
他舍不得。
而顾祁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对罗宝春道：“快走！”
走？能走去哪里？布莱恩提起了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支，顾祁心中一紧，这可是罗伯特家族最新研制的武器，比普通枪支厉害十倍不止。
“快走啊！”顾祁喝道。
“要走一起走！”罗宝春不放弃，然而他的不放弃彻底激怒了布莱恩，在混战中，布莱恩一枪打中了罗宝春的肩头，就在他举枪对准罗宝春的头部时，已经精疲力竭的顾祁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子弹带着风声咻咻地朝着顾祁飞去。
噗！顾祁颈部中弹，鲜红的血液顺着枪口的位置流淌出来，布莱恩心神俱裂，大叫道：“不！”
此刻，所有的争斗都停止了，大汉们愣愣地看着主子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指几乎不敢去碰触汩汩流血的戴维。
“戴维，你醒醒！你醒醒！”布莱恩一边紧紧捂着顾祁的伤口，一边大叫道：“我爱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你……”
一年后大陆京城
演唱会的人潮刚刚散去，顾祁靠在路灯柱上，静静地看着出场的人潮。
情报说罗宝春和邵天阳今天来看演唱会了，他倒没有一定要遇到罗宝春的心思，只是来碰碰运气。
不过他的运气显然不错，等了没一会儿就看到邵天阳被朋友们拉扯到一辆车上，扬长而去。
随后，罗宝春敦厚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帘。
街道冷清，繁华落尽，但是罗宝春的嘴角却挂着微笑。
看来这家伙过得不错，顾祁站直身体，从容地走向与罗宝春相对的方向。
对面那个人本来没察觉，及至看清他的身影，那嘴张得蚊子都能飞进去了。
这只大熊，还是憨到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大概也只有邵天阳能受得了他吧！顾祁看着罗宝春惊讶的表情，默默想到。
见罗宝春激动地想要穿过马路，顾祁摇了摇头，手指飞速的做了几个动作。这个动作罗宝春一定能看懂，这是藏着好东西的坐标，是他送给罗宝春的礼物。
手势打完，黑亮的豪车缓缓开了过来。
车子在他身前停住，车门无声的开了。
顾祁矮身坐进去，迎接他的，是布莱恩温柔的笑脸。
“都办好了？”
顾祁点了点头。
“你呀，这么麻烦做什么，明天约他见一面也是可以的。”布莱恩叮咛道。
约他见一面就不会有刚刚的效果了，想到罗宝春傻不愣登的模样，顾祁心情大好，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自从顾祁伤好出院后，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了。布莱恩一边迷恋地看着他的笑脸，一边叹道：“如果你每天都这么开心该有多好。”
“那你放我回国吧。”
“你想都别想。”
看着顾祁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布莱恩恨得牙痒痒。
这个人先是在缅南装失忆，后来受了伤之后又装，不仅装失忆，连第二人格都冒了出来。虽然整天笑呵呵的顾祁让他很心动，甚至祈祷他永远都想不起来才好，但是渴望归渴望，现实归现实，每天笑眯眯的顾祁就像是折翼的鹰隼，失去了一飞冲天的能力。
这样，对一个曾经站上陆军巅峰的士兵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辱。
布莱恩爱他，他舍不得那么优秀的顾祁从此泯灭红尘。
他请了最好的医生为顾祁诊疗，可是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因为看不出顾祁有哪里不正常，精神上的事又有哪个医生能诊断正确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差不多一年，就在布莱恩已经认命，觉得与活泼可爱的顾祁过一辈子也不错时，有一天早晨，冰着一张脸的顾祁用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布莱恩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想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顾祁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耐烦。
整天装白痴的笑脸已经装烦了，干脆早点解脱。
“你恢复了？”被匕首顶着的黑道太子笑得像个傻瓜。
“烦不烦？”顾祁的刀尖往下压了一分，布莱恩的的脖颈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不烦，你竟然恢复了！哈哈！”像是没看到顾祁手里的匕首，布莱恩兴奋将人拖向床上，忙手忙脚地压住。
“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希望你能在精神清醒的时候接受我的追求。”
“神经病！”
“我没病，我只是太爱你。”
是啊，只是太爱他。
布莱恩看着侧首观赏窗外夜景的顾祁，眼里的爱恋掩都掩不住。
不论花费多少时间，不论世道怎么转变，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就好。
“傻笑什么？”顾祁被他看烦了，转头斥道。
布莱恩没说话，只是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
顾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