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渎君犯上
沈澜清醒过来那天外边下着细雪,岳煜拿着从御花园折回来的红梅打帘子进来,带进屋一股子寒气。
红梅插进花瓶里,被墨香摆在了床头桌子上。
就着砚香的手脱了斗篷,岳煜在炭盆边烤着手,去着寒气,问砚香:“九思可有醒来的迹象?”
“回陛下,大少爷还是老样子。”
摆手挥退了两个大丫鬟,手在自己脖颈上贴了贴,确定不凉了,岳煜侧身坐在床边,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梳理那如瀑的乌发:“眼见是最后一场雪了,你若再不醒,园子里最后几只梅花也要谢了……”
“错过了这次,再想赏雪赏梅可是要等上……”手一顿,岳煜确认似的抹上沈澜清的眼角,触手潮湿,“梦见了什么,怎的就哭了?”
梦见了你。
便是醒了,心绪依旧在剧烈翻涌。
吃不准能否如以往那般面对今世的吾君,沈澜清缓缓平复着心绪,闭着眼抬手覆上岳煜的手背:“回陛下,臣,喜极而泣。”
声音干哑,甚至有些难听,然而,于岳煜而言却胜过仙音无数。
手背上的手虽只是虚搭着,远不如往日的力道,却将岳煜那颗悬了多日的心按到了心底。
垂着眼,挂着浅笑,小心翼翼地将那手合在掌心,岳煜轻轻吮过指腹上的针孔:“最后一次,沈卿,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低沉的音调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悔不当初的懊恼,表尽了心意。
“呵!”
吾君言语中的情绪直入心底,被吮|舔得又麻又痛的指尖弹走心底残存的壳,拽出在那冗长的梦里便已滋生的欲望,沈澜清轻笑着动了动指尖,“陛下,您可还记得,您还欠着臣一个允诺?”
抬眼,挑眉。
岳煜含笑应道:“与朕还见什么外?九思想要什么物事尽管开口便是,何须提那赌注?”
沈澜清浅笑,不置可否,只继续道:“臣所求无他,只求陛下兑现昔日淮水岸上许下的那个允诺。”
温润的笑中带着坚持,岳煜轻轻蹭着手背上分明的骨节,隐含着无奈道:“沈卿想要什么,说便是。”
“陛下允了?”
“允了。”
“金口玉言?”
“金口玉言。”
话音落,自醒来便病恹恹的那双凤眼中瞬间迸出几分光彩:“臣斗胆……”
“想要了陛下。”
“!”
缓缓放松兀然僵硬的身子,岳煜轻轻放下沈澜清的手:“沈卿大病初愈,合该好生休养,朕去吩咐人帮你准备些清淡的吃食,顺便请白先生过来给你诊脉……”
“陛下……”松松地握住吾君的手腕,沈澜清平静地陈述,“臣的身体臣心底有数,无需急这一时半刻。”
“……”岳煜杵在炕边一动不动。
沈澜清缓缓收拢手指:“难不成陛下曾许下的允诺皆是信口说来哄臣的?”
“自然不是。”岳煜立时否定,却又着实说不出沈澜清最想听的那话。
久久得不到回应,索性合上眼阻隔了吾君的窥探,沈澜清便也一语不发,只管面无表情地在炕上躺着。
“沈卿。”
“……”
“九思。”
“……”
“娘子。”
“……”
“为夫不是不愿,只是娘子身体确实需要好生将养将养。”
“纾解一番的力气总是有的。”
“来日方长,何苦偏……”
“陛下……”兀然打断吾君的话,沈澜清闭着眼挑起唇角,“便是臣当真虚得不能动,陛下却是康健的很……”说到此处,沈澜清兀然抬眼睨向杵在炕边的君主,掀开被子,不紧不慢地道,“正好臣指头上这些针孔疼得厉害,便劳烦陛下自行宽衣坐上来罢。”
隔着薄薄的亵裤隐约可见那隆起的欲望,岳煜定定地看着沈澜清,手掌在玄色衣袖内缓缓拢成拳:“沈卿……”
“莫不是在消遣朕?”
手肘撑着炕半倚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神色愈发僵硬的君主,沈澜清似笑非笑:“臣何曾有过那胆子?”
“……”
“陛下若当真不愿便罢了……”慢条斯理地理着里衣,沈澜清垂眼浅笑,“沈府这几片凡瓦确实供不下真龙天子,请陛下回宫吧。”
此情,此景,不温不火的一道逐客令,岳煜便再也拖延搪塞不得。
眼见着心尖子上的人在他眼前挖了坑,他却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饶是脸皮再厚,有些话却仍是说不出口的。
别开脸,松开汗涔涔的手,岳煜略显笨拙的解了束带,除了袍服。
浅黄色的里衣贴着细腻莹白的肌肤,印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沈澜清慢吞吞地从脚扫至脖颈,最后将目光定在吾君紧抿的唇角上:“陛下无需紧张,只管把自己个儿当成臣便好……”
“若陛下着实抹不开面,尽可以背对着臣做那些准备。”
“……”嗖然转过脸,似恼似无奈地瞪了沈澜清一眼,岳煜倒是放下了在心底作祟的最后一分脸面,面对着沈澜清坦然地除了里衣,“娘子多虑了。”
上了炕,虚覆在沈澜清身上,摩挲挑逗般解着沈澜清地里衣,低笑:“夫君伺候娘子乃天经地义之事,为夫有什么抹不开的?”
捉住作祟的手,沈澜清屈膝若即若离地蹭着吾君身后那片从未被人触碰过的禁地,哑声催促:“既如此,夫君便赶紧开拓开拓坐上来罢。”
低头含住翕动的唇,岳煜左手覆在沈澜清眼上,右手隔空摄过散落在地上的袍服,取出那匣一直随身带着药膏,弹开匣盖,用食指挖了一块,皱眉抹向自己身后。
凉沁沁的药膏,不轻不重的按压,耳后犹若晚霞般的两片红晕。
岳煜噙着沈澜清的舌头,死死吮着,缓缓将食指挤入自己体内……
痛、胀,本能地将自己的指头绞得死紧。
察觉出身上君主的僵硬,沈澜清回应着吾君的吮吻,手贴着微绷的腰侧摩挲着下滑,覆上那双两片被绷得死紧的臀肉,抚摸着揉捏,不着痕迹地摸索着覆上吾君的右手,带着吾君的手缓缓抽|送……
手把着手加了一根又一根的手指,直至将吾君陷入自己体内的三根手指尽数带出体外,火热的欲望抵上翕动松软的那方“璞玉”,沈澜清这才避开吾君的唇,轻笑:“陛下,这等时候您也要遮着臣的眼?”
漂亮纤长的手缓缓移开,滑至沈卿耳侧,陷入乌黑的发中。
岳煜侧头将脸埋在沈澜清颈窝处,微恼:“恁多废话,快些。”
“陛下可是在求臣……”揽着腰,缓缓将人按向自己,才将破开洞口却又猛然顿住,沈澜清低笑着问,“快些操弄你?”
“……”一向斯文的人偶然说出一句粗鄙的话,便是不能惊天却也极易动地。
怕伤了在床上躺了多日的沈卿,岳煜不敢用力别着沈澜清的力道,便只能微微仰头含住沈卿的耳垂,啃啮厮磨,低声喟叹,“沈卿……”
“臣在。”骤然将人按向自己,一贯入底,顺势翻身将吾君压在身下,沈澜清按着吾君的腿极力分至两侧,细细端量着吾君那隐忍的神情,笑问,“陛下有何吩咐?”
欲望才将填满了空虚,却又缓缓的抽离,岳煜皱眉嗔视沈澜清:“你真是……”
“呵!陛下莫急,稍后臣自会将陛下伺候的熨熨帖帖的,现在……”沈澜清缓缓动着腰放下帷幔,“陛下可要咬紧了唇,莫让人听了去……”
说着,骤然加快顶弄的同时,将手探出帷幔:“雪影,参汤。”
炉子上,给岳煜暖着的参汤入了沈澜清的口,岳煜却只落着他家沈卿哺给他那半口。
伏在爱卿身下,承受着疾缓不定的冲撞,涌至喉间的低哼淹没在交缠的唇齿之间。
凝视着那双被情欲染上深情的眼,放下身为君主固有骄傲与自尊,顺着爱卿的心意,岳煜或躺,或跪,或盘着爱卿的腰倚在墙上,当真是任君施为。
略带恶劣地撩拨,极尽能事的征伐。
抛却君臣之礼,沈澜清似是不知疲倦地在吾君体内进进出出,直至日头偏西,满是孔圣人气息的书房才逐渐没了动静。
帷幔内,发成结,腿相缠,唇舌描摹着脊骨缓缓下滑,沈澜清缓缓拢紧搭在吾君腰间的手臂,将那方才将被他开发了个彻底的“璞玉”紧贴在自己小腹上,动了动腰。
“嗯哼。”情不自禁般一声低哼,止住在他腰间撩拨的手,岳煜哑着嗓子低斥,“莫再作怪,你跟朕有仇是怎么的?”
“呵!”愉悦地闷笑,沈澜清翻身半压在吾君背上,紧盯着吾君那含恼的眉眼似笑非笑,“哪里是有仇,分明是陛下滋味太美,臣怎么要都要不够……”
复又开始不紧不慢地顶|弄着身下的君主,沈澜清含着笑进言,“陛下若是受不住尽管开口,臣自会让您歇息够了再继续。”
“继续?”
“臣遵旨。”
君主咬着牙质问,却被沈澜清泰然自若的领了旨。
屈膝分开吾君的腿,贴在君主背上抬起君主的腰,沈澜清贴在岳煜耳边轻笑:“陛下莫要走神,且好生体会着……”
“你……不要命……嗯哼……了?”
“臣便是舍了命也不舍得陛下饿着半点……”暧昧地笑着往里送了送,沈澜清笑着揶揄,“何况还有圣命在身……”
“沈澜清!”
“陛下,臣在呢。”
“……够了。”
“唔,陛下饱了,臣却尚未尽兴……”兀然转头,隔着帷幔扫了一眼窗口方向,沈澜清拍着岳煜的肩膀示意他翻身换个姿势,“日后继续,或是今日让臣做个够本儿……”
“陛下,你且选吧。”
扫了一眼窗口方向,翻身,揽住了沈澜清的脖颈,闭上眼,轻轻回应。
沈澜清轻笑:“原是两样都要,陛下且把腿再分开些。”
“……”含恼掐住一枚茱萸,岳煜动着唇改作传音入密,“且莫得意得忘了形,惹得为夫立时办了你,让岳父大人听个正着可是不美……”
“……”
窗外的人来了又走。
不知是谁曾在窗前驻足喟叹,亦不知是谁带着满身孤寂落寞远走天涯。
冬去春至,枯枝抽着嫩绿的新芽。
紫色身影背着手,踱出半月拱门,那背影却是十数年如一日,始终如那挺拔的紫竹,不曾变过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拜谢麦P君的长评,粉激动,耐你!~
PS:拖了太久,都有点找不着赶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坑《叔》开坑,进来的妹纸们去捧捧场吧╭(╯3╰)╮
番外:谁是王妃
岳郑之战,郑溃败。
岳军攻破郑都之际,郑帝、郑太子、郑恭亲王皆下落不明,整个大郑直系皇室唯有郑恭亲王世子郑璇尚且留在郑都之中。
久寻郑帝、郑太子无果,郑恭亲王世子郑璇继位为大郑新帝,继位当日便呈了一封降书给大岳帝王岳煜,自愿称臣。
定安七年,正月初四,岳军凯旋而归。
征郑主帅安亲王岳晅率诸将士搬师回朝,与之一起归来的还有睿亲王岳昕以及陛下新封的郑亲王郑璇。
京外百里,远远便见着跪迎君主归朝的满朝文武,郑璇索然无味地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侧过头含着笑看向身旁一身紫色衣裙、懒洋洋地斜倚在马车车厢上的女人:“可怜见儿的,大冷天儿的白在西北风里跪着了。”
“哼哼……”紫衣美人哼笑,却是一把清澈悦耳的男音,“笑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悲天悯人了?”
“博文……”郑璇皱眉,看向紫衣美人的目光温柔中隐含着无奈,“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才舒坦是怎么的?”
“王爷息怒……”紫衣美人垂眸,玉般的指尖绕着胸前一缕乌丝,掐着嗓子柔声反问,“奴家现在这幅姿态可还合王爷的意?”
缓缓地抬起手,似是想搭上美人的肩,将人揽进怀里,却在即将触到美人肩头的瞬间又不着痕迹的将手覆在了在胸前绕着头发的手上,缓缓收紧手指,将冰凉的手拢进了掌心。
郑璇无声地轻叹了口气:“给你准备了手炉,你却偏偏不用,何必这么糟蹋自己个儿的身子?”
“不耐烦用那玩意儿。”紫衣美人又恢复了男声,也没去挣开郑璇的手,只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看着郑璇,问了句,“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入京不可?”
“呵!”郑璇轻笑,苍白地脸上随之染上了几许红晕,反倒是多了几分活人气息,“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
“怎么可能不问……”紫衣美人扬起缩在袖子里的左手,笑吟吟地以指尖轻挑地挑起了郑璇的下巴,暧昧地用指腹抹着不怎么见血色的唇,“京里的人哪个不知道,爷对美人的心意最感兴趣了。”
“原来在博文眼里,我也算得上是美人……”马车外片片喧哗,似是出了大事,郑璇却丝毫没有想要下车的意思,微微侧头躲开美人的调戏,稳稳地坐在车里跟身边的美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真是荣幸之至。”
“嗤!”紫衣美人嗤笑着收回了手,“别跟爷兜圈子,为什么非要带爷入京?”
“……”郑璇拎着酒壶倒了一杯梅子酒,推给紫衣美人,“博文,你可还记得靖王府王府后院那片林子?”
“自然……”紫衣美人捏着酒杯缓缓啜了一口,举了举酒杯,“三哥最喜欢在那儿喝梅子酒。”
“……”郑璇微微皱眉,垂下眼,眼底滑过一抹可以称之为阴郁的情绪,语调却始终温柔如初,“看来你跟靖王的感情确实深厚,忘了那么多人却还记得他……”郑璇抬眼,认真地凝视那双刻满漫不经心的眼,“靖王府让我印象最深的却不是靖王,而是那片林子里被人啃去两口的桃子和一句童言稚语。”
“哦?”紫衣美人挑起眉,似是起了几分兴趣,“你个大郑世子竟也去过我大岳靖王府?”
“郑岳皇室本就联过姻,有些来往也不足为奇。父王与靖王虽差着辈分,交情却甚笃,幼时曾随父王拜访过几次靖王……”郑璇凝视着紫衣美人那双似是多情却最是无情的桃花眼,眼里含着笑,含着难以言喻的深情,缓声低语,“九岁那年,我曾在靖王府后院里遇着一个紫衣幼童……”
“他可是顽皮的紧,趁着靖王没留神,撇开下人,偷溜到树上啃桃子,不见了云王世子可是急坏了不少人的,当时好多人到处找他……”
“不成想反倒是让我这个最不上心的先把他找着了,我找着他的时候他正骑在树上啃蜜桃,弄得满脸都是桃毛,想是痒得难受,粉嫩嫩的脸挠的一道子一道子的……”
“我拿出帕子想帮他抹净了脸上的桃毛,他却抱着连着枝叶缺了两口的蜜桃不肯下来,反而质问我是谁……”
“你是谁?我怎么没在府里见过你?”
“我是郑璇。”
“璇?璇宫的璇?”
“是。也是璇玉的璇。”
“还是璇闺的璇。”
“……”
“啧!挺美的一个美人,怎么就叫了这么一个名字?”
“……”
“哎!你别不高兴么!大不了等我长大了娶你做我的王妃就是。”
“为什么要进京?我不去!”
“父王,我要在三哥府里跟璇哥哥玩儿,我不走!”
“渊弟不哭,璇哥哥把这块玉送给你,你仔细收着,不管你去哪儿,璇哥哥都去找你,可好?”
“璇哥哥,你可说话作数?”
“作数。”
“你且莫把我忘了,我将来是要娶你做王妃的,你可不能跟别的美人跑了……”
“好。”
几番变故,恍若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好些记忆都成了空白。
忘了便忘了,本没想着再去记起什么,没想到随着郑璇和缓却有力的字句敲进心里,一片片影像随之在脑海里浮现,西洋镜似的,一片接着一片,晃得人头晕。
抬手捏了捏额角,岳渊闭眼隔断了郑璇的视线亦掩起了眸子里几近翻涌而出的情绪:“郑璇?”
“嗯?”
“我似乎想起了一点儿,但又不太真切……”
“不急……”郑璇手上用力,终于将人拉进了怀里,“难受的话就别想了,靠着我眯会儿。”
岳渊顺势在郑璇怀里动了动身子,舒舒服服地枕着郑璇的大腿调整好了姿势,却兀然睁眼,斜挑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温柔的郑璇:“你就不怕我一直想不起来?”
“不怕。”郑璇唇角含着笑,以指腹轻轻揉着岳渊的太阳穴,“至多会有些遗憾。”
“哦。”岳渊合上眼继续假寐,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那你就遗憾着吧。”
郑璇未置可否。
乐得见岳渊愈来愈与自己亲近,轻笑着从旁边柜子里拿了张小毯子盖在了岳渊身上,又习惯性地仔细压着被角。
假寐的人骤然抬手按住了替他压着被角的手,岳渊懒洋洋地道:“你这动作可是够熟练的,真像以前一直偷偷替我压被角那人。”
郑璇反手握着岳渊的手,展颜而笑,笑意直达了眼底:“算你还有些良心。”
岳渊睁开眼,盯着郑璇佯装凝思片刻,轻笑:“当然,至今我还记得那人是沈澜清呢。”
郑璇:“……”
看着郑璇那张脸骤然阴云密布,岳渊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郑璇:“……”
郑亲王的马车随着仪仗自凯旋门入了京,便悄声离开车队,拐回了御赐的郑王府。
亲王规格的王府内城尚有几座新的,却也不知是圣上有意刁难,还是当真是郑亲王自请的,偏偏赐给了他座坐落在内城边缘的旧府。
无巧不成书,这座旧府正是先前的云王在京中的府邸,在这座府里住的时间最长的不是云王,反倒是曾经的世子——岳渊。
新主子入府,一应下人们俱在门内相迎。
着着女装虽然别扭,但既然已然被郑璇以王妃的身份带入了京,带回了王府,岳渊便当真摆出了王妃的姿态。
搭着郑璇的手下了马车,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没什么变化的宅子,看着那些低眉顺眼的下人们,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府里的下人被换了大半,但他之前用惯的那些人却都还在这里,虽说名义上是把他们尽数赐给了新封的郑亲王,他心里却知道,这些人这座宅子是他八哥给他留着的。
恭迎新主子,心底本就没什么着落,曾经的云王府那些戴罪的下人们心底更是忐忑难安,好不容抬眼偷觑了一眼新主子,便被那格外阴沉的脸色给吓了回去,再没看抬眼去偷看王妃。
如果他们看了,自会发现这郑王妃与他们的世子像得很,更是与已故的那个云王妃像进了骨子里。
下人们叩首认主子。
按理说内宅的事儿该由王妃打理,然而,在郑璇跟前儿掐着嗓子说两句倒也不觉什么,在这下人面前,岳渊是怎么也不肯开口的。
郑璇心底虽有气,却也不舍得为难岳渊,面无表情地吩咐了管家几句,便着人准备软轿将王妃抬进了后院。
新主子统共说了没几句话,大半都是与王妃有关的,亲自扶王妃下马车,着人准备软轿,吩咐人预备洗澡水,让人温酒预备锅子,衣食住行无处不仔细,可见是把王妃捧在心尖子上的,便是王妃用的下人,王爷都吩咐要姿色顺眼的,免得碍了王妃的眼。
暗自揣摩着王爷的心意,王府总管便把岳渊曾用过的那些戴罪下人都打发到了旮旯里,尽数挑了八个新人给岳渊使唤。
舒舒坦坦进了后宅,住进了王爷的寝殿,却没见着郑璇的影子。
岳渊乐得眼底下清净倒也没找他,由人伺候着沐了浴,洗去了一路风尘,更衣的时候却不由挑起了那双桃花眼寒了脸色。
托盘上,叠放的衣衫从里到外尽是女装,本还算不错的心情一下子不爽到了极点,岳渊指尖挑着那些锦衣罗裙,一件一件丢在地上,展颜冷笑着问房里的大丫鬟:“这些是给我准备的?”
“回王妃的话,这些都是给王妃预备的。”大丫鬟样貌十分精致,低眉顺眼的,向来好美人的岳渊一肚子火气硬是没发出来:“去找套王爷的衣裳给我。”
“王妃,这些衣裳俱是王爷吩咐下来的。”心中虽奇怪王妃因何是个男人,却也只敢在心底下纳罕一下,毕竟连在北地养个个把娈童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了,更别说从南边来的王爷了,有个男王妃兴许也不算奇事。
吩咐小丫鬟们重新去了一套衣衫出来,大丫鬟拿了红色肚兜,恭恭敬敬地说,“北边儿比不上南边儿暖和,王妃还是先让奴婢伺候您穿上衣裳吧。”
挑着眉盯了那丫鬟一眼,岳渊转身扯了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去叫郑璇过来见我。”
乌发滴露,春色半掩。
急匆匆赶过来的郑璇推门进来的时候,并没见着想象中的怒颜,只见着好一幅美人卧榻图。
唇红齿白,肌肤如玉,映着腰间那袭大红色锦被,端的妖艳。
本以为在发火的人懒洋洋地侧卧在榻上,水珠顺着披散在肩上的发丝下滑,缓缓滴在榻上,丝缕不挂的腿搭在样貌精致的丫鬟腿上,任那玉白的柔夷轻轻柔柔地捏着。
喉咙不自觉有些发紧,更多的却是隐含着的怒意。
冷言喝退了寝殿内的丫鬟,郑璇反手关上了房门:“博文找我?”
“王爷,您将奴家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谁帮奴家捶腿啊?”岳渊挑起眉,斜睨着郑璇,掐着嗓子柔声反问。
扫了一眼满地散落的衣衫,郑璇弯起唇角,坐在榻边将微凉的腿拽到自己腿上,不紧不慢地揉捏着,声音里不觉带出几分暧昧:“本王帮你,可好?”
“嗯哼!”阴阳怪气地轻哼了一声,岳渊屈腿蹭着郑璇的大腿缓缓上移,“王爷,您可是想趁机占奴家的便宜?”
“……”被撩拨的心痒难耐,刚想顺手扯掉被子欺身上去,不想岳渊却骤然收回腿坐了起来。
若是以前他还能用些强,如今武功尽失,能用的却只有心计了。
怎奈他看上的偏是一个心思难测的人精,算计这人却不知要多久才能得偿所愿。
无奈地按捺下心底的心思,替岳渊裹紧了被子,又拿了块帕子替岳渊擦着头发上的水珠,郑璇轻笑着嗔怪岳渊,“你啊!有什么不满的直说便是,何苦非要如此撩拨我。”
“您是王爷,府里的主子,奴家敢有什么不满?”
“博文,咱好生说话可好?”
“呵!”岳渊拂掉了郑璇的手,自己拿着帕子胡乱擦了几下,冷笑,“郑璇,你给爷预备的尽是女人的衣裳,还想让爷怎么跟你说话?”
“……”郑璇俯身趴在岳渊背上,“你也不是不知道,在大岳云王世子已然是死了的人了,你若穿着男装出去被人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郑璇,是岳渊不能活着,还是你不想让岳渊活着?”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不想放你出去招蜂引蝶。”
“所以你就只给爷女人的衣裳穿?”岳渊侧过头斜挑着桃花眼睨视郑璇,“便是爷让丫鬟找套你的衣裳,你也不允。”
“没有。”郑璇满眼真挚看不出真假,“我什么时候逆过你的意思?指定是下人自作的主张。”
“我不穿女装。”
“其实你穿女装很美……”郑璇拢紧手臂,在岳渊耳侧低声耳语,“博文,你现在是我的王妃,总要替我出去应酬的。”
“放我去一堆女人中间,你也放心?”
“我自会让你只对我感兴趣……”唇贴着耳廓,暧昧的吐息,郑璇低笑,“只要你肯给我机会。”
“郑璇……”他不是今日才开始想起那些遗失的片段,只是不爽郑璇让他穿女装随他入京便佯装着一直没想起来罢了。然而,想起的事越多,他便越难以拒绝郑璇的请求,再恶劣的事他都经历过了,郑璇这点恶趣味其实也无伤大雅。
只不过,他似乎看不得郑璇太得意,岳渊反手勾住郑璇的脖子,轻啄了一口贴在耳侧的唇角,挑眉轻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怎么记得我们少时的约定是我娶你做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