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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烽烟满城 BY 禾韵 (点击:704次)

烽烟满城 BY 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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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如果风雨中只有你一个,那么请你坚强,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如果你想前进,那么请你勇敢,生活不能给你太多,但也决不会给你太少;
如果你想得到爱,那么请你自爱,没有人有义务疼爱你,但你自己却必须珍重自己;
爱情,要面临各种选择,所以爱是不容易的一件事,因为要面对选择,因为独一无二而神圣。
在所有的雨中,淋湿我的那一滴,才是真的雨。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痛着的,我强撑开眼睛发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闻到的也不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而是刻着飞禽走兽的木质床梁和周围古色古香的家具。
“轩儿哟,你可醒罗真是吓死爹了,轩儿,轩儿?你可不要吓爹啊!”
好吵……我皱眉,这人神经是不是不正常啊,我叫蒋少夕,这轩儿是谁?我这又是在那里?
对了…………我的思绪渐渐明了起来,放学后我和若新去书店,在人行道上一辆失控的卡车向我们撞来,我下意识的将若新一把推开,然后我整个人腾飞出去,后来……后来我不应该死了吗?难道现在中国的医术高到能从阎王那里抢回我的小命?
我记得自己躺在血泊中,若新在旁边发了疯的哭,傻小子,哭什么?把眼睛哭瞎了怎么办?医院乱收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一
“轩儿啊!你说句话应一下爹啊!那混蛋大夫一定时骗我的……呜呜,我那一甸银子哦……”
“我……我在哪里?”干枯的嘴唇勉强能发出声音“你是谁……我又是……谁”
就算我成了植物人,醒来的时候也不可能有这种头发……这种用眼角的余光就能瞟得到长头发不该是21世纪的吧?
“啊!连爹都不认得了!难道摔坏脑袋了?这里是离王府啊!不怕不怕,爹去找大夫”
答非所问……但我肯定自己不是在原来的世界里,穿越?他妈的,真是俗套的剧情,作者你这样写就不怕被唾弃吗?
房里渐渐阴暗起来,我瞄见桌上点起的蜡烛在风中弱弱的闪烁,呼的一声,灭了。
我还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个自称是我爹的人又呼天抢地的去找大夫了,咦?怎么苦苦的?我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啊,是眼泪?我怎么在哭呢?蒋少夕,你不要怎么脆弱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保住一条小命老天已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难道你想去做皇帝不成?能保住命就已经很好了,有命才有希望……
喂!你小子闹够了没?怎么还在哭啊!这个叫轩儿的人虽然住在什么离王府里,但绝不是什么富贵的人物,瞧这屋里的摆设,虽然说不上寒酸但也决称不上豪华,估计……是比佣人高上几级的职位……
只要有吃有穿,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和上眼睛,前尘旧梦就此忘记,明天是新的一天。
只是,若新,你知道我没死吗?前万不要怪自己,如果你怨我没给你报梦那不是因为我忘了你,而是我还好好活着,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若新,你一定要幸福。
不出我所料,原来我爹是离王府的管家,而我是管帐房的先生。我大喜,这帐房不就等于财务部吗?试问这那个公司的财务部是没油水捞的?想必这小子也暗地里都藏了不少吧,对了,忘了介绍,现在的我叫贾柏轩,那个罗嗦的老爹叫贾钱,当时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黑线了一把,这是什么烂名字,假钱?我还假发叻。而老爹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我的名字是他花了六钱银子请教书先生帮我取得,他瞪着老眼在我耳边不断重复:是六钱银子,六钱哟!你现在把你名字都忘了!不孝子!
爹,你不该去当管家,你比较适合当帐房先生,这十八年前的事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真强啊。
我所在的离王府是庆国的一个藩国,这庆国实行的是类似分封制的政治制度,而现在有点诸侯争霸的情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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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endlessstory1
蒋少夕来到范家的小茅屋的时候,他的学生范金贵正乖乖坐在院子里看书,见他来了整个人扑上来,小嘴嘟哝“先生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蒋少夕呵呵笑着,从怀中掏出几个还热着的烤地瓜“趁热快吃,昨天给你的题做好了吗?”
男孩欢喜的啃着地瓜,拿出一沓纸。
蒋少夕心里万分激动,什么是天才?这就是天才!才听了两个月的课这孩子的数学水平竟然连高中几何题都做得得心应手,金贵头脑极好做任何事都可举一反三,这样的人才怎么可以埋没!蒋少夕只觉热血沸腾,恨不得把自己所学一股脑交给眼前这个八岁小孩。
“先生,我爹快回来啦”
蒋少夕不止一次和金贵他爹商量让他把金贵带到离城去读书,可金贵他爹硬是不答应,说在过一两年儿子就可以下田种地了,读那些酸溜溜的书干什么,为了这事自己没少和范老爹吵过。
他暗自握拳,这孩子我是带定了!
檀香的味道在房里积得久了,越发的浓厚。
楚涟散着发在烛光下看信,信里说,他现在在一个叫元宝村的地方当先生,这里山青水秀民风又纯朴,虽然吃的差但是体重反而还重了些,这里的好多孩子都非常聪明,特别有一个姓范的小男孩,又字句间可看出当时写信人的激动兴奋。
信上无非是些日常生活,连句甜言蜜语都没有,楚涟心里泛起微微的甜蜜,然后担忧,最后只好长叹一口气。他怀疑自己真是上年纪了,连这些琐碎的事都可以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百看不厌,一想到那个傻瓜像个陀螺一样到处忙就觉得心里放心不下,可他又不能暗中派人去守着他,自己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谁叫那个傻瓜有自己想去做的事呢,他想孤儿有家想每个小孩都能读书所以自己在离国大兴土木大建书院无偿让百姓来读书。
我要整个离国都充斥你的名字,你的理想,谁叫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楚涟又盯着信,忽觉英雄气短,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
不是不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像韩隐楚子心那般性格温柔平和的人,偏偏自己从会说话起就与温柔善良这种东西八辈子不沾边,而且对方还受过自己以前那些阴狠手段的苦,一想到这他就觉得挫败。
偏偏他嫉恨的人又是那个叫韩隐的混蛋,这种自己嫉恨自己的微妙心情难免有点让人难以说出口,就算现在对方接受自己了,但楚涟觉得可能一辈子自己在他心中都比不上那个姓韩的人。
现在更好,一门心思全放在那帮学生上。
无聊的听完大臣们的你争我吵,楚涟觉得今日天气极好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心中一动,便甩下臣下们走了。
这一年来他不动神色的下放一部分权利给庆派来的官员,一来是让楚祁安心,二来是等时机到了便可抛下这个烂摊子多陪一下他,反正离国迟早会归庆,就算他不管楚祁也不会坐视不理。
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阳光温软,花香袭人,楚涟想那个人现在会在干什么,八成又是在教小孩念书吧。
忽然他愣住了,不远处的参天大树绿茵下站着一个人,一身染着仆仆风尘的旧衣,因为贪图方便而剪短的灰白头发被风吹得零乱,笑容清爽,依旧宛若少年。
这是他暗暗喜欢了很久的笑容,楚涟一时间痴了。
蒋少夕看楚涟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只好自己跑过去,好笑的说“你怎么了,我都认不出了”
楚涟看着眼前人的眉眼,皮肤晒黑了些,却透着健康,说话中气很足,他觉得自己半吊着的心猛地放下来了,万分踏实。
他手臂一收便把蒋少夕按在怀中“怎么回来不通知一声”楚涟压着嗓音,手臂力道又不由重上两分。
蒋少夕拍拍他的背,坏心眼的在楚涟衣服上把额头上的汗水抹掉“呵呵,吓到了吧,想给你个惊喜,刚才缺月见到我也吓到了”
楚涟此时觉得颇让人无奈的英雄气短现在也变成了莫名的欢喜,他忍着没让过多的欢喜浮上脸,但眼底却掩不住的笑意“真吓住我了,我还以为有乞丐混进来了,脏兮兮的”
“脏兮兮你还抱那么紧,路上赶路,急啊,我本来想着先回去换套干净衣服才来的”但还是觉得先来见你比较好。
“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这两年在白梨书院当先生,这次我带回来的孩子也要去那儿读,你知道白梨书院在哪儿吧?”
白梨书院?不是自己去年下旨修的其中一个书院吗……就在……“好像就在离宫附近”他心里暗暗窃喜,知道蒋少夕这回怎么都得要在离呆上好几年。
“真的吗?那太好了”蒋少夕大喜,盘算着那以后的车马费都可以省了。




九十二endlessstory2
空置了好几年的小院终于热闹起来,院前那几棵大榕树似乎越发的高大阳光从绿茵下星星点点的漏下来,青石小路,气氛祥和。
“哎,蒋公子起得早啊”住隔壁的阿婆笑呵呵的和从院子里出来的青年打招呼。
“是啊,去买点米顺便买早点”蒋少夕朝阿婆点头笑道,今日书院放假难得休息。
提了五笼张记小笼包扛了一大麻袋米回到家,床上的某人还在继续睡觉,雷打不动。蒋少夕轻声笑了声,到厨房把米洗好开始煮粥。
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摆上桌,他踹了脚床上依旧酣睡的楚涟,没好气地说“快中午了,给我起来”
床上的人软软地哼了声,睡眼朦胧的半睁了下眼。
“懒骨头,起床了”蒋少夕发现楚涟最近越发的懒惰,去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赖床的次数越来越多,批奏折的时间越来越少,看闲书的时间越来越多。
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塞了个包子进楚涟嘴里,蒋少夕叹了口气说“别想着我喂你,信不信下次我把咸菜塞到你鼻孔里”他威胁。
楚涟好歹清醒了点,把包子吞下去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好狠心”
“对你就该狠心点”他呵呵笑“你不回宫成吗?这几天不是有曲国盘国的使者要来吗?”
“下面的人应负就可以了,再说今天你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
楚涟暗想,现在是你一个教书先生还忙过离王了,等你空闲一天还真不容易“曲国来了个很有名的戏班子,要不要去看看?”
蒋少夕啊了声,有些兴奋道“我听人说过啊,不过能去的都是达官贵族”
这样的平民口吻让楚涟很有撬开对方脑袋的冲动“等会我们就去”
蒋少夕有些迟疑“会不会有人认出我?”
“当年见过你的官员我都把人调走了,不用担心”楚涟淡淡道,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开,这里面的手段不想让他知道。
“啊,这样啊”蒋少夕开始收拾碗筷,由于端着盘子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手臂,楚涟心中一动,趁着对方不注意在脸颊边重重亲了口。
“喂喂!温饱而思淫欲就是形容你这种人的!”蒋少夕脸红了,委屈道“去给我刷碗!”
楚涟心情好极,从蒋少夕手里接过碗碟“好”
“算了……我不想再花钱去买碗筷”
楚涟哈哈大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交给蒋少夕“猜猜是什么?”
蒋少夕不理他径自往厨房走,反正都猜不中何必费神。
见对方不理自己,楚涟落了个没趣,还是把小木盒塞到蒋少夕怀里。
洗完碗的蒋少夕把手上的水在身上随意抹了抹,打开了那个样子无比普通的小木盒,小木盒里面放着个黑不溜丢的小药丸,凑上去闻闻,越闻眉头越皱得紧。
这个东西,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解心丹?
以前在父皇的算计下吃了连心丹,这种药是为了控制影卫首领如果皇帝死了那隐卫首领也非死不可,他对这种药深恶痛绝当年登基后派了大批隐卫去寻找传说中的解药,可是每次都无疾而终。
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能制作解心丹的人是魔教的魔尊,可是这位传说中的魔尊性格暴烈行踪飘浮不定出入神出鬼没要找他帮手制药可真是天方夜谭。
蒋少夕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长命的人,如果哪天自己走了岂不是要连累冰秀?这事逐渐变成了他的心头一大石。
楚涟吃饱了早点后就悠闲地坐在树下的藤椅下看书,见蒋少夕风风火火地拿着盒子跑过来,眉一挑一副要笑不笑地表情。
“这东西你怎么得到的?天啊,我在庆的时候派了几乎所有的影卫都没找到你好厉害啊——这,这真是解心丹?你怎么办到的?”他仔细端详着那枚药丸,止不住的眉开眼笑。
被夸奖的楚涟一时飘飘然“这有何难,不过——”他把接下去那句“不过是设下陷阱把那魔尊的软肋抓住然后善加利用让对方自投罗网而已”硬生生消灭在嘴间,转而微笑“不过是很诚心的拜托而已”
“那对方没难为你吧?”蒋少夕开心过后一想,在武林中称雄称霸的魔尊决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怎么会拜托一下就搞定“这种事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那魔尊武功很高吧要是——”
等等,蒋少夕顿时狐疑,把眼前的男人上下扫一遍“你会去拜托人?不可能吧”
楚涟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眉头微蹙得样子很是惑人。
顿觉理亏,忙把小盒子收好,陪笑“我信我信,呵呵”
看完戏班子演出后两人又去酒楼吃了饭,由于开心酒喝了不少连酒量不差的蒋少夕也醉得迷糊起来,而被下属们称为‘喝酒如喝清水’的某人则神清气爽的扛着蒋少夕回家。
把醉得如烂泥的人放置在床上,脱下衣物后又用湿毛巾把身子抹了一遍,楚涟的力道在毛巾碰触到对方后背那几道狰狞的伤疤时不自觉地放轻,眼神也黯淡下来,床上的人毫无感觉的酣睡着,脸艳红,呼吸中也是酒气。
一颗解心丹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楚涟吹熄灯火,上床后把人往自己怀中挪了挪。
虽然这颗东西得来也是费了些功夫,不过也是值得的,什么连心丹,弄得像鸳鸯会双死一样,所以这事可不是蒋少夕一人的心病。
怀中的人似乎觉得热了,嘴里喃喃不知说着什么,楚涟眼力自然好就算在黑暗中也看得清对方的眉眼,他凑上前流连的吻着。
一度觉得爱情这种东西无非是伴随着懦弱这种无用东西,小时候心里也暗暗唾弃过自己父王一味不可自拔的痴情,但现在想来,或许没有怀中睡着的人,自己依旧是不可一世人任意妄为的离王,可现在心里却有了柔软的地方,这种柔软迟早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
他把怀中的人搂紧了,眼神一点一点变冷。
没有谁能破坏现在的日子,他不会允许的,如果谁想试探他楚涟的底线,那么……别怪我心狠。




九十三endlessstory3
这是蒋少夕第一次与楚涟第一次在一起过新年。
比起现代人对过年稀薄的热情古代过年的气氛让蒋少夕感觉非常好,比起离国其他百姓从从腊月开始就忙年事,蒋宅里住着的两人算是很后之后觉了,在元宵前七天蒋少夕才拉着楚涟去街上办年货。
两人在街上买了大堆糖果糕点酒水,在楚涟的坚持下还买了全套的餐具,给钱时蒋少夕很是肉痛,因为那些看起来精致得不像话的东西只适合欣赏而不适合实用。
过年当然少不了贴对联,这活自然落在了楚涟身上,不光要把自家的对联写好,在蒋少夕软磨硬逼下某人还要把周围邻家的对联写好,谁叫自从他家的对联一挂出去引得周围人羡慕无数。
离王笔墨本是千金难求的宝贝,现在却成为廉价劳动力一下午都坐在案头前挥笔写对联。
“再写一副!嗯——”蒋少夕把楚涟刚才写的挂起来,很满意的点点头“知识学以经世用点滴悟而修身为,我要贴去书院里”
楚涟叹了口气,双手一摆“我手都写酸了”
“得了吧,缺月说你舞剑一下午都不会累,别偷懒”
“那你过来给我揉揉”某人开始摆大牌。
“好好”蒋少夕一边揉他的手一边说“明天开始大扫除,你说吧,想做什么?”
“做什么?要做什么?”楚涟凤眸一眯,他还不知道过年要那么多杂事要做。
蒋少夕一件一件说得仔仔细细“首先要把家里的东西都洗一便,院子里的花草也要修建,土也要新翻,还有咱们家厨房上面好像有点漏水,要去修补一下还有……”
每说一件,楚涟脸就往下搭一下,黑得不行“我才不修花草,你想都别想!”
“那你去修屋顶啊,对,用你的轻功嘛,梯子都省得买了”蒋少夕笑眯眯,一脸和善。
楚涟心里挣扎好久,最后才说“那……修屋顶”
为了自己的形象,晚上三更半夜离王偷偷下床开始人生中最难以启齿的事。
蒋少夕半夜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披衣下床找人去。
刚踏出卧室就看见满身狼狈的某人,蒋少夕大惊失色“有人偷袭?”
楚涟嘴角一抽“我修好了”特意选在晚上没人留意的时候。
放下心来,蒋少夕安慰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事在我们那边都是一家之主做的”
离王顿时眼里光芒一现“一家之主?”
“对啊”自己不算讲假话嘛,蒋少夕打着哈欠想。
第二天楚涟神采奕奕,心情异常的好。
元宵那天,蒋少夕作了一锅饺子,饺子肉是楚涟剁的,皮是楚涟擀的,蒋少夕很会煮饺子,捏成弯月形的吉祥的元宝型,做出来的饺子汤色清,味道鲜美,而且馅也是花样众多,什么香菇肉馅,鱼肉韭黄馅,虾仁饺子馅还有象征勤财之意的芹菜馅,当然做法蒋少夕也是绞尽脑汁上海的锅贴饺、扬州的蟹黄蒸饺连意大利饺子都做了一小锅。
在孤儿院时这些都是蒋少夕的拿手好戏,难得过年也不管浪费了全数做出来!
蒸年糕也是少不了的,什么红枣年糕、百果年糕和白年糕看得楚涟眼花缭乱,自己食量是比较大但也不至于做那么多吧。
蒋少夕看出他心里话,说“把我们吃的挑出来,其他我等会给西街那些老人家”那些贫困孤单的老人如果收到这些心里也许会温暖许多吧。
“等会河边有烟花放,我们一起去”楚涟把蒋少夕拉到身边,虽然今天自己本该坐阵离宫,但还是找了个替死鬼。
好不容易消灭桌上的东西,楚涟是舍不得蒋少夕做的食物因吃不完而扔掉,所以硬撑着把饺子倒在自己碗里。
蒋少夕拿出夏天时酿的酸梅子给楚涟,有些心痛“吃得太撑了吧,叫你别吃了你不听”
楚涟哼了声,说“我喜欢怎么了”
两人在地上披了毛皮垫子,烤着火炉,楚涟不怕冷,但是觉得这样坐着非常舒服,炉子里放了几个小番薯,听蒋少夕说这样烤出来的番薯特别香甜。
“我们那里这个时候就该看春节晚会了”蒋少夕笑道“虽然那个东西一年比一年无聊,但我也是忠实观众呢”
“春节晚会?”又是自己不知道的名词了。
“嗯,就是一大帮人跳舞唱歌什么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挺热闹的,小时候还特喜欢孤儿院里所有孩子都聚在一起看,但是自从出去求学后就变得很冷清了,过年都是只有若新和我”
楚涟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悲伤,有些孤单,他心里微疼,抱住对方“以后每年我们都是一起过的”
“好啊,啊,过完年我要去找找冰秀了解心丹也找到了,你能找到他吧”
“当然”




九十四endlessstory4
元夕后的第三天中午,蒋少夕无视楚涟明里暗里提出的无数抗议开始发酵面粉蒸大馒头充当午餐和晚餐。
楚涟嫌恶的盯着粘嗒嗒的一团,抗议抗议抗议!
蒋少夕用力的揉着面团,我揉我揉我揉!
揉着揉着蒋少夕一边把落下沾到粉的衣袖扁高,一边欣赏手下的不规则面团有感而发道“喂,你说咱们死后把骨灰也这样混在一起好了,然后找个景色好地势高风水佳的地方撒了怎么样?”
楚涟懒懒的眯着眼,说“那是自然”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又说“不如中午吃火锅”
蒋少夕揉面的力道瞬间加大三分,冷冷瞟了楚涟一眼“你去买材料?”
楚涟脸色瞬间暗淡,没束起的长发搭在身后怎么看都有几分可怜的感觉。
蒋少夕打了个哈欠,说“你负责材料我就去熬底料啊”
院子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蒋少夕抹抹手,奇道“谁啊?”楚涟的心腹是绝对不会这个时间出现啊。
“子林兄?建叶兄?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啊”蒋少夕惊喜道,这两人也是书院的先生平日自己与他们关系不错。
黄子林歉然道“我们是觉得少夕你在这儿好像也没有亲友,建叶兄硬要说来拜年”
曾建叶是个连考四次都落榜的秀才,可惜这人心思太粗这些打击似乎都不算什么,性格豪放平日与蒋少夕最是合得来,他嘻嘻笑往院子里挤“让我看看有没有金屋藏娇?”
蒋少夕也哈哈大笑,忙把两人拉进屋“就我这一赤贫人士还藏娇呢,快进来喝暖茶!”然后大声道“楚……咳——阿翔!帮我招呼一下客人!我去买吃火锅的料?”由于想到天下实在是无人不晓楚涟的大名,所以临时改口。
“你们先做一会我出去买点东西啊!”蒋少夕风风火火的往外跑,怎么可以让远道而来客人吃馒头!这是违背他人生道德底线的事啊!
“我说吧人家少夕一定会欢迎我们的!”曾建叶得意道,一抬头然后就呆愣在原地,半天回不了魂。
从内室缓缓走出来的人一身红色丝袍外穿一件料子较厚的黑色长摆坠地外袍,无需修饰已是坐拥绝代风华,世间无一色相可与之相比。
两人不过是普通人哪有见过楚涟这种压迫力十足的人,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年长的黄子林心里乱如一锅粥,他是万万没想过这平常的屋子里怎么会住着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便提着胆子道“这位公子……贵姓啊?”
楚涟虽不满有人来家里但现在已经不用啃馒头了,心情自然不错,于是对着两人扬了一下嘴角“鄙姓楚”
“原来是楚公子啊……”
“你们可是少夕的同事?”
“是啊,楚公子可也是来拜年的?”曾建叶猜测道。
“这是我家”
“啊……原来蒋兄是寄住在楚公子家?但书院里都有给先生们分房间啊……”
楚涟笑容加深“这里也是他家”
“噢……在下明白了,原来这是楚公子与蒋兄合钱买的”黄子林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楚涟但笑不语,不着声色的转移话题“听说你们书院近日开了女子学堂,不知效果如何?”这女子班自然是楚涟暗中施压让书院一些老古板‘同意’的。
男子教年轻女子读书不免有点撇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所以书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推掉了这个烫馍馍,守旧的老先生们巴不得眼不看为净,男子读书天经地义,女子读书是什么?不在家里学女红跑到男人呆的地方来败坏风气!但不管老先生们怎么说怎么论,女子学堂还是开了,人虽然不多,但好歹也有二三十个。
学生有了,那先生呢?
先生自然是有的。
黄子林与曾建叶说起蒋少夕在书院里的一些趣事,楚涟脸色柔和了些,只听曾建叶笑道“说起蒋兄啊,有时还真是个榆木脑袋,那个黄家布庄的三小姐摆明了对他有意,前天送香囊,昨天送糕点,可蒋兄就是不明白,哈哈”
“建叶,别胡说,传出去影响人家姑娘的名声”黄子林不赞成的皱眉。
“原来如此啊……”楚涟眼一眯,眉一挑,就说为什么他身上无端端多了
个俗不可耐臭气熏天毫无美感的香囊,原来是别人送的啊……
冬天一群人吃火锅自是热闹,蒋少夕又最是好客之人,一顿饭下忙着给客人挑菜劝酒自己倒没吃多少。
“黄兄曾兄,这冻豆腐外面可吃不到哦,来,快尝尝!”赶快把好东西夹到客人碗里,免得让不知谦让为何物的大胃王吃吞下肚。
“少夕,我也要”楚涟淡声说,语气略带不快。
“要吃自己夹着刷啊”何况平时在家这种东西又不是吃得少,蒋少夕继续和同僚聊天。
酒后饭饱,是时候告辞了,外面飘起了小雪。
“黄兄曾兄且慢,我去拿伞”穿上黑色的大衣执意要送人。
三人撑着伞走在路上,增建叶好奇问“少夕兄,那楚公子是你亲戚吗?
可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同事问得直白,他也回答得爽快“不是亲戚,我们……”忽然蒋少夕犹豫了,情人?这个词好像有点轻浮,夫妻?恶死人了,不行不行说不出口,斟酌半天才缓缓笑道“咳……他是我的另一半”
雪飘到了蒋少夕黑色的大衣和灰白头发上,他直视上同僚们震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浮起温柔的笑道“我也没想过骗你们,虽然你们可能有点难以接受”
他不会说自己和楚涟是亲戚或普通朋友,这对大家都不公平。
“这——这——少夕你们——”黄子林哑然,不可思议道“但你们——”
“黄兄,我们走吧”曾建叶反而平静下来,对蒋少夕道“少夕,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
“那下次咱们来你可别不欢迎哦”曾建叶拉着黄子林走了。
蒋少夕仰头望了望天,冰凉的雪飘落在脸上,他无声笑了。
回头时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上等黑色长袍披垂在积雪的地上,身上也沾湿了不少。
“你跑来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说。
“来接你”楚涟更没好气回答。
“呵,连伞都不拿就来接人,哪有你这种接法”把伞撑过去,把对方身上的雪拍掉。
“把人接到不就成了”楚涟抿了抿嘴,趁着蒋少夕给他拍衣服时在他眉间吻了一下,低声道“你不必告诉他们”
蒋少夕不以为意,问“我告诉他们,你高兴吗?”
楚涟扭开头,嘴角偷偷上扬“恩”
“那不就成了,我们高兴就好”两人走回小院,蒋少夕自言自语“没办法了,馒头只好晚上再吃了”
“……”




九十五endlessstory5
初春的夜晚,楚涟很有暗示意味的轻咬一口对方颈间,低声道“我想要”
刚批完作业的蒋少夕腰酸背痛,视暗示于无物,说“明天我要带学生爬山去写生”
楚涟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倒在床上,懒洋洋说“那你来”
“咦?不成不成,我技术不好”蒋少夕这回脸真红了“上次还把你弄伤了,不成”
楚涟万分鄙视他“胆小鬼”
“呵……呵呵”
写生的地方是书院的后山,少夕叫年级稍大的学生搬上矮案台上山,找了个风景秀致的地方让学生随意作画。
光呆在课堂里只会限制学生活跃的思维,蒋少夕尽量腾出时间给学生们自由发挥。
书院的学生们都穿着雪白的儒袍,专心致志的作画。
“先生!先生!”有个学生慌张的跑来,指着一个斜坡上的大树“珏玉爬到树上下不来了!”
蒋少夕陇眉,立马跑过去,大喊“集合好,去把黄先生找来!”
珏玉是这个班最小的学生,才七岁,平日是个安静聪慧的孩子,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只见一个小小的身躯趴在大树的一根分杈上,全身颤抖,树枝上的鸟巢上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先生……先生……我下不去了”孩子眼泪流下来,手抖得更厉害“先生救我”
蒋少夕大喊“别怕,先生马上来,乖,珏玉别怕”脱下碍事的长袍,蒋少夕爬上树,小心翼翼往孩子方向伸手“珏玉,慢慢移过来!”
从十几米的高度掉下去可不是小事啊……蒋少夕屏气凝神,柔声说“对,就是这样,珏玉做的很好”
但小孩稍大动作一点树枝摇动的更厉害,“先生……我……我爬不过去”
没办法了,只能自己爬过去,希望那枝干别断“那珏玉别动,先生过来,乖”
蒋少夕移动身体,下面的学生大声喊“先生小心!”
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下面安静下来,他双手一用力勾住孩子的腰。
糟糕!耳边传来清晰的断裂声——卡擦。
一个用力把孩子软软的身子护在自己怀中,落地时卷起身子,滚下斜坡。
人撞上斜坡下的石头,这才阻止了滚动,学生们吓傻了,赶来的黄子林见到蒋少夕手臂上全是血晕了过去,但怀中的孩子却安然无恙,发抖不敢动。
就算晕过去黄子林却扳不开他的手臂,情急之下说“没事了,孩子没事了!”
手臂徒然松了。
学生们把蒋少夕抬回书院,找来大夫包扎,才安顿好没一盏茶功夫,就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书院内谁会骑马?
门被疾风砰得一声甩开,只见一人立于背光之中,长发束起戴冠,红色王袍上绣着蟠龙的花纹,腰束宽边龙纹金带。
人影一闪就到了床边,楚涟动也不动的看着床上苍白的人,用手指把被汗水侵湿的灰发拨过去,道“滚”
房里的人愣住了,黄子林看了这身王袍心里对楚涟的身份就已猜到七分,低声道“蒋兄是因为——”
楚涟缓缓站起来,挑起嘴角,凤眸里阴冷一片“不滚……是想我杀了你们不成?”
蒋少夕眉毛抖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扯住楚涟宽大的袖子。
“滚”
屋里安静下来。
蒋少夕沙哑说“我这一辈子是不会有子女的了……那些孩子就是我的小孩,你……别凶他们”
楚涟唇线绷紧,只觉自己的心被揉得碎碎的,像被针刺过一般,痛得说不出话“你说和我一辈子,是骗我的吧”
“不是……”想握住对方的手,可自己的双手根本动不了。
“其他人的死活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深呼一口气,轻轻抱住蒋少夕“我一辈子都变不成你喜欢的那样,如果你因为他们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我变不成善人”他说。




九十六endlessstory6
蒋少夕想,楚涟是生气了。
卧床两日,楚涟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讲,也没回离宫只吩咐缺月把折子拿来这里。
其实伤根本不重,只是手臂被划破了流了不少血而已,也没伤到筋骨。
楚涟守着蒋少夕,不发一言。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知道蒋少夕不喜欢身边有探子,所以没有派人跟在他身边。
但他后悔了,如果那时有人跟在旁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些小伤口开始结疤,伤口附近很痒,蒋少夕忍不住去搔了几下。
楚涟感觉怀中人的动作“怎么了”
终于肯说话了,蒋少夕暗叹一声“伤口痒”
楚涟撩起蒋少夕睡衣衣袖,果然一些伤口旁边有些红,他说“你睡,我来”
力道轻柔的在伤口边打转,痒好歹止住了,蒋少夕闭上眼,说“别气了”
手指瘙痒的感觉很舒服,而且绝对不会碰到伤口,楚涟面无表情,道“没气”
“你骗谁啊……这次,哎……当时就我能上去,你总不能叫我见死不救吧”他从身上摸出好久之前就准备好的东西,摸黑套在楚涟的无名指上,爽朗道“在我家乡那里,相爱的人会在这儿戴上戒指,说是这儿有神经连在心脏,嗯……我也戴啦,这对戒指可是我特意找人打的,就当赔礼,你老人家就别气啦,我说你都三十好几再过几年就奔四的人了,怎么老是生气……”
楚涟嘴角一抽,转动戒指说“你知道就好,年纪大经不住你吓”
见对方言语间已没了几日前的暴戾之气,蒋少夕心也安下来。
等回到书院,连蒋少夕这种心思甚粗的人也发现了朋友们的异常,特别是黄子林,和自己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客气,甚至……还有点畏惧。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黄子林知道自己和楚涟的关系……对方可是高高在上一国之主啊……
没多久黄子林称老家有事辞去了书院的工作,曾建叶不明白其中因果,蒋少夕觉得内疚万分,偏偏让他走又是对他最安全的法子了。
下了课,一群学生围着蒋少夕讨论问题,个个争得脸红红,讨论的如火如荼。
屋外春光明媚,书院里绿荫环绕,昂然春意。
“蒋先生,有一位自称是你亲戚的公子在外等你呢”看门的大伯进来通报。
到了门口一看,树荫下站着一男子,月牙白锦织长衫,暗色腰带,长身玉立温润如玉,不是楚祁是谁?
蒋少夕真是吓倒了,他真是做梦也没想过楚祁回来找他。
一时间手足无措,楚祁笑得温和,比这春天的柔风还暖上几分“四弟,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最后一别是去战场时宫门前,如今相见,只觉恍如隔世。
蒋少夕艰难开口“大家……可好?”
楚祁偏头笑“念儿很好,已会识字,他母亲每晚都会给他读你写的书”
他哽咽了“那……很好,我也没什么能为他做了”
然后楚祁还是平静道“子心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怨我害了你”
这些楚涟却从未对自己提过!蒋少夕惊讶的看着楚祁,楚祁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道“这些琐事,他是不想你心烦”
“对不起……子心她是错怪你”
“不,就算不是这件事,她也该怨我……”楚祁忽然说“四弟,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如果时间能倒流,蒋少夕是绝对不会这个时间带楚祁回家的。
按平时的作息,楚涟这个时候该在离宫里,自己该在书院里。
进院子后蒋少夕愣住了,本来院子里许多空地上种上了各色牡丹,蒋少夕对天发誓,明明早上走的时候这儿还是空地!
然后他见到这辈子最狼狈的楚涟,明明对种花毫无经验的某人硬是亲手将娇贵的牡丹花弄进了自己家院子,成功率不高,所以院子里也堆满了被摧残过的失败品。
对离王来说牺牲多少花那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蒋少夕回家后会看见自己亲手栽的花,这才是关键。
“你怎么回来了?”
蒋少夕看着华服上沾满泥土毫无威严的楚涟,心里长叹一声——阿,完了。
“四弟,怎么不让我进来呢?”
楚涟的凤眸眯了起来,手里捏着的花瞬间成了花粉“不请自来,摄政王还真是自觉啊”
楚祁气度风雅“哪里,许久不见,原来离王如此喜欢花草,果真可以陶冶情操”
蒋少夕只好把楚涟拉回卧室,把干净衣服拿出来让他换下然后出去招呼楚祁。
楚祁直到用完晚餐才走,其间蒋少夕无数次忽略身边两人各类明讽暗讥无数次,还有许多他听不出的话中话。
他们心思都是弯曲曲折不规则形状的……一句话左绕绕,右绕绕,他完全糊涂了。
好吧,他是很好客,但现在他实在不想和这两个人同桌吃饭了。
会消化不良的,绝对的。
等筋疲力尽躺在床上,楚涟问他“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过来?”
“我想不想你都会说的……”
楚涟哼了声,凑上前说“是因为你那个暴躁弟弟,楚朦”
“咦?关小弟什么事?”
“他一直认为是楚祁害死你的”楚涟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说“在你当年的葬礼上,楚朦当场责问楚祁,问他对不对得起父皇”
“小弟……实在太冲动了”
“他现在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福王,再说当年他的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你才保下来的……他虽然没权,但还是有心人想利用这件事东山再起”
“那楚祁他……”
“他笃定我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才暗中来离”楚涟冷哼一声,手臂多了几分力道“喂……”
“干嘛?”
“没什么”他负气,把头扭开。
蒋少夕用残余的力气想,试探说“哈哈,今天你好厉害啊!外面的花都很漂亮呢”
“那是自然”语气平顺三分。




九十七人生若只如初见(全)
楚镕深知自己是个路痴。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高大的红墙,黑色的琉璃瓦,相似得看不清尽头的回廊。
有些后悔刚才一时贪玩把引路的太监甩开,十五岁的楚镕搔搔头,这是他第一次来庆宫,父王千叮万嘱要他注意自己言行举止别像在离宫一样随便。
苦恼的瞄了眼被自己抓乱的长发……呃,这样算不算失礼?
春季,庆的天空碧蓝如洗,又高又清。
远远望去,能见到一片粉粉葱郁的桃园。
楚镕想,既然迷路了,不如迷到美景里去比较划算。
没想到,桃花林里睡着一个人。
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男孩,身穿黑色袍子,这是庆皇族才能穿的颜色呢,楚镕想,这会是第几皇子呢?
面容和自己比勉强能算清秀,但这人的头发却是从未见过的黑,一点杂质都没有,深黑的仿佛泛着暗蓝的流光。桃花瓣纷纷绕绕的落在披在地上的黑发上,乌黑发,艳桃花,交杂在一起竟有股惊心动魄的美丽。
楚镕玩心起,蹑手蹑脚的走近那人靠着的老桃树旁,然后捡起地上的花瓣,放在男孩头上。
男孩眉毛颤动了一下。
楚镕呵呵偷笑,早把迷路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看男孩的干净的面孔,忍不住拿手指戳了一下。
呵呵,没醒,再戳~
男孩猛地睁开眼,握住楚镕的手指。
楚镕吓了一跳,对方的眼明晰夺目清澈如井,带着这个年岁不该有的沉稳,被吵醒也不恼怒只是在看清楚镕红色绣龙的衣服后缓缓笑了。
楚镕被这个笑容弄到恼羞成怒,跳起来“看什么!”
对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花瓣,姿态优雅“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他要笑不笑的看了眼楚镕,说“何况是你打扰我在先”
楚镕一下子没话说了,他有些委屈“又不是我想来的,我不是迷路了嘛”
男孩说“初次来迷路是正常,习惯就好了”
楚镕心里道,我在离宫活了十三年还迷路呢,他粘上男孩,笑眯眯“你带我去太渊殿好不好”
男孩也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掩去了几分老练“我正好也要去,你跟着我”
楚镕大喜,马上扯上男孩的宽大衣袖,生怕再次走丢。
男孩利索的把落下的长发用玉冠束好,然后对楚镕说“你过来”
楚镕不明所以得把身子凑过去,然后感觉男孩的手指灵敏的在自己的长发间游走,很舒服的感觉,而且那人身上有淡淡的桃花香,熏得他有些脸红。
“好了”男孩看了楚镕一眼,道“常识还是要学的,下人不可能帮你所有”
楚镕继续红着脸。
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岁数,怎么气势差那么多!他事后不忿,气鼓鼓的说“喂,我叫楚镕,你呢?”
走在前面的男孩回过头,春风扬起他的黑袍,和那漆黑泛蓝的乌发一起轻扬。
“子溪,楚子溪”他说。
楚镕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庆太子楚雍的字,正是子溪。
春意融融,放眼望去一片安宁和谐。
各封国世子要在庆住两年,其间要和皇子们一起生活学习,楚雍虽和楚镕同年却已开始处理国事,出入朝堂。
上课时,他的话不多,却句句能点到重点,楚镕不止一次看到太傅眼力闪过的惊艳与佩服。楚镕天资聪慧却也是坐不住的急性子,天天跟着人到处惹祸,常常把老师们气得翘胡子。
庆帝纳了新妃,据说是曲国第一美女,楚镕听见消息忙拉着楚雍往外跑,说要去见美人。
楚雍由着他拉,嘴角含笑。
两人躲在花丛中,偷偷瞧,楚镕失望“我表妹比她美多了!还说第一美人真不怕人笑话”
楚雍道“我觉得挺美的”
楚镕一下子火了“我家凤儿真比她美!”
楚雍摸摸楚镕柔软的发,说“阿夜说的对”
楚镕更火“你别老把我当孩子!”
楚雍又笑了,看得楚镕涨红着脸跑走了。
太子事多得忙不完,但楚镕每次去找楚雍时他都可以放下手头事陪自己去胡闹,楚镕觉得,那楚子溪还真是对自己不错。
楚镕在殿外和其他人打闹,此时楚雍看着窗外缓缓落下的雪,那雪打在红衣少年的大衣上,格外醒目。
年少老城的太子静静的看着一切,仿佛看着他的江山,虔诚而专注。
奉国世子提前被送回奉国,楚镕心里略有不安跑到楚雍寝宫想问个明白。
三天前,他和楚雍无意间听见奉国世子和其他贵族说笑,记得奉国世子说了句“说美人,离国楚镕那张小脸可比花魁还美上几分,可惜啦”
意味深长的笑让楚镕气红了眼,正想冲进去却被楚雍一把抓住“没事的,阿夜”
楚雍此时嘴角含笑,但看得楚镕心里寒了一下,深得不见底的眼,冷冽的如寒冬时扑面而来的风,他握住楚镕的手,把杀意敛在眼底,化作点点寒意。
三日后,奉国世子被遣送回国。
“子溪!那人……是不是你送走的?”楚镕跑的气吁吁,楚雍正在案头上处理政务。
楚雍平淡的说“是我”
楚镕心里泛起莫名的安心感,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呆呆道“我……我又没生气,生气只是一下而已,你……你犯不着……”
楚镕很认真地看他,出奇的认真,却很柔软,像春水“犯的着”他说“你难受,我这里很疼”
他右手按着心头,看得楚镕心惊胆战的,半晌说不出话。
楚雍从没说过要保护自己的话,但楚镕知道,偌大的庆宫里真正对他好的,也只有子溪了。
想着再过半年就要回离了,一想到这,楚镕心里就像被打锤子狠狠的敲了几下,但闷在心里头也无法说出来。
像在梅雨的天气整个人被一点一点腐蚀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分别总会到,但对十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来说,那些那些离愁别绪儿女情长仿佛混在酒中的桂花香,一口喝下没了踪影,只有香气弥漫,化在心口赶也赶不走。
总会见面的嘛,发正一年内各地封王总要来几次庆,不怕见不着。
楚镕笑眯眯的对楚雍这样说,但楚雍神色平淡至极也没有喜色,甚至有些冷。
觉得委屈,气鼓鼓的推了把楚雍“我都要走了你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楚雍微微叹了口气,转向楚镕的眼神渐渐变软,楚镕觉得这样的子溪才正常,雍华大气,温润如玉。
他本来要伸向楚镕的手在半路停住,楚镕疑惑着偏头看他,刚才由于生气地脸红鼓鼓的像个大寿桃。楚雍笑了,“傻瓜,你为什么什么都不懂呢”
“不懂……什么啊?”楚镕说完这句后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楚雍把目光移走,移向自己身后雄伟的大庆宫。
明明在微笑,楚镕却感觉到他的悲伤,那股悲哀来的莫名其妙,无缘无故,楚镕不知道前因后果,可那股悲哀就是浸在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的悲凉,凉得他在这骄阳下一阵阵打颤。
楚镕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小声说“子溪……我头发有乱啦”
楚雍走过去把玉簪拔出,楚镕的长发披了满身,有些局促,因为楚雍呼出的热气搔在他耳边浑身酥麻。
“真是的……怎么还是学不会”楚雍一边轻声说,一边手法轻柔纯熟的将头发束成一束挽好别上玉簪。
那声音真让楚镕百听不厌,他嗯了声,说“子溪会帮我啊”
楚雍手顿了一下,淡淡道“所以才说你什么都不懂……阿夜,我没法一辈子陪着你”
楚镕低下头,眼涩涩的,硬着头皮说“这我知道啊,谁说我不懂我都晓得”
楚雍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楚镕想拉住他,那黑得泛暗蓝的长发从自己手指尖划过。
终究,没有留住他。
走之前楚镕拉了楚雍喝酒,两人瞒着宫人爬上房顶。
月光淡淡,两人躺在房顶,空酒壶零散的倒在一旁。楚镕双颊生晕,眼色迷朦,笑呵呵说“子溪!我明日就要走了呢”
楚雍修长纤瘦的身形背着月光,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如果以后他成了皇帝,岂不是更孤单?
“子溪,你以后会孤单吗?”
楚雍笑了笑,喝了口酒。
楚镕醉醺醺的道“不会呢……以后你有皇后,有妃子啊,然后有儿子,有孙子……怎么会孤单呢”他扯了扯楚雍的衣袖,说“父王写信说啊,凤儿上个两个月满十六啦,这次回去我就要成亲了呢”
仿佛没有听见楚镕的絮絮叨叨,楚雍好像出了一会神,脸上的表情让人不忍注视。
“喂,子溪!”楚镕不依不饶的问“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迎上对方的黯然眼神,处于昏头中的楚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住,瓦顶得背有些痛,这让他回过点神来。
楚雍把他按得很紧,紧得连呼吸都困难。
吻结结实实的落下来,晕头晕脑的楚镕完全忘记挣扎,被楚雍很轻松的攻城略地然后舌尖被触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镕觉得对方完全变了个人,自己却像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楚雍的眼深得像黑夜,楚镕完全觉得自己变成了被猎杀的小动物,他想用力推开身上的人,手却被架了起来,有几分粗鲁的扯开楚镕的衣领,手顺着被扯开的地方伸了进去。
羞辱感让楚镕挣扎着甩开被禁锢的手,然后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后,楚雍白皙的脸上落下了红肿的手印。
“我……我……”楚镕一时间说不出话,又羞又急。
楚雍眼力的疯狂渐渐被酸楚无奈落寞代替,然后沙哑道“你走吧,不然明天就走不了了”
楚镕几乎落荒而逃,连问都不敢问。
“我不是你心里的楚子溪,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怎么……看不出来吗?”自我嘲笑般的勾起嘴角,他看见楚镕僵硬的身体,说“走吧……”
月光依旧,房顶上只剩一人,黑色袍子在风中飞舞。
楚雍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却变了调,像野兽死前的悲鸣,在夜色中凄厉如鬼。
第二年,楚雍继位。
第三年,楚镕到了大婚的年龄,他带着自幼定下的未婚妻,离国郡主,他的表妹,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楚凤来庆。
一年不见,端坐帝位的楚雍越发的心思难测让人猜不透。
那个肯为他束发的温柔少年,去哪里了?楚镕心间阵阵疼痛。
“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庆帝微微一笑,原本深入古井的眼泛起一丝流光。
楚风抬起头,不吭不卑道“陛下过奖,所谓天下第一不过虚名而已”
楚雍含笑看着两人,道“离王准备何时大婚?”
楚镕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说“三个月后”
然后庆帝笑了。
五天后,庆帝宣告天下,册封楚凤为庆后。
知道内情的人都觉皇帝夺臣子的未婚妻未免太过分,而且离王又是皇帝的儿时玩伴。
但那郡主又是天下少见的绝色,男人,总是难过美人关。
而且这个男人是天下的君主。
庆帝亲自迎娶,百里路都铺了上好的红丝绸,上铺无数鲜花,百里红妆。
人群中有一年轻公子茫然的看着连绵不断的迎亲队伍,没有焦点看着前方,他旁边站着一娃娃脸的侍卫。
“沧浪,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断重复,双眼无神。
庆宫内,灯火辉煌。
楚雍进入寝宫,皇后一身红艳,如雪中冷梅。
皇后把自己身上穿的凤袍扯开,里面竟然穿着黑色的丧服。
楚雍一挑眉,径自倒了一杯酒,独自饮了起来。
皇后只是冷眼看他,也坐下,为自己倒酒。
“对不起”楚雍平静的说。
皇后倾城绝艳的脸也甚是冷静,甚至有几分讽刺“你以为他会来?他是个胆小鬼,什么都面对不了”
楚雍眼神迷蒙,说起‘他’不由多了分温柔“我知道,我只想赌一赌,我是皇帝,我有资本去赌”
“但你输了”
“是,勉强不得,逼迫不得,爱不得,恨不得,我输得一干二尽”楚雍低头笑了,举杯“敬你,聪明的女人”
身着丧服的皇后比红衣时更有气魄,她也举杯,笑脸盈盈“也敬你,可悲的男人”
三个月后,离王迎娶异族公主,成亲当夜楚镕却因喝多与一丫鬟发生关系。
次年,丫环在身下一男婴后不知所踪。
离王披头散发的呆在书房里,手上拿着一卷画,一盯就是一整天。
再不久,庆帝御驾亲征大胜匈奴,庆宫却发生宫变,皇后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太子失踪。
楚镕听到消息准备马上前去救驾。
“不准去,现在那边胜负未分去了只会让人当靶子”不受丈夫宠爱的离王妃阻止了楚镕。
“不行,万一……那……”
“你那表妹已经是别人的皇后了,你何必操心”王妃冷哼。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楚镕心里嘶吼。
他只是想……看看子溪而已,如果他输了,那怎么办。
他还要责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抢他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无情。
子溪以前说过,如果自己难过,他心也会很疼的,但是子溪,我现在心疼得要命,真的,好疼好疼的,为什么你都不理我?
造反的贵族都被赐死,庆帝以全胜的姿态回到皇宫。
但是皇后和太子却不知所踪。
在朝堂上,楚镕站在一堆番王中,看见青年白发的皇帝,泪水差点当场落下。
经历了战争宫变丧子丧妻之痛的皇帝眉宇间的神色越发的冷淡,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就算最老的臣子也不敢直视。
出了压迫力极大的朝堂,楚镕失魂落魄的支开侍卫,没有目的到处游荡。凤儿找不到了,刚出生的孩子也找不到了,他伤心得头发都白了。
要多少痛,才会这样子?
楚镕还是迷路了,他跌跌撞撞走进一片桃园里,粉粉白白的桃花开的好艳,楚镕呵呵笑,然后躺在草上,任花瓣落在自己红色的王袍上。
他睡意朦胧,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花瓣落在唇上,他睁开眼,发现黑色龙袍的衣摆,楚雍静静的坐在一旁。
“又迷路了?”
“没有,我只是找个地方休息而已”楚镕低下头。
白发一丝不苟的用金冠束好,楚雍站起来,伸出手“过来,我带你出去”
楚雍握住楚镕的手,慢慢的穿过桃园。
“我就是不认识路,一辈子都改不了”楚镕低声说。
“有些事,认定了也是没办法的”楚雍没有松开手,他淡淡道“就算错了,还是会继续错下去”
楚镕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他感觉对方手更加用力了。
“阿夜”临走时,楚雍把楚镕由于睡觉而散下的黑发重新绑好,柔声说“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有些是注定的,有些是自找的,我太自负,所以得到报应”
“子溪,不是这样,我……我不恨你”楚镕心像被人抽打一顿,心中万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夜总是很善良”楚雍笑得柔和,但楚镕觉得他的悲伤快压得自己透不过气了。
楚镕第二子的母亲是个戏子,她头发极美,黑的泛蓝,没有一点杂质。
楚镕喜欢让她的头发散在自己身上,但他却不喜欢女人特意弄上去的香味。
这样的黑发,该在阳光下会有很淡的桃花香,应该是这样的。
他发现有一仆人的儿子长的和子溪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他怀疑经过暗中查证果然这孩子就是当年失踪的太子。
总是忍不住跑去看看孩子,偷偷盼着孩子快点长大,十五岁的孩子会不会和当年的子溪一样呢?
但他终究是等不住了,临死时候很多人在耳边哭泣。
他都听到了,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子溪,不要不理我”当黑暗要把最后的神志吞噬的时候,他很怕,一闭眼,就真的见不到那个人了。
不能闭眼……不能……
“父王已经去了”年轻的世子神色平静,双手负上父亲死不瞑目的双眼。
无论怎么用力都合不上,楚涟暗中一皱眉,扫了一眼哭得不成人的王妃,道“父王不肯合眼,母妃可知为何?”
“那个贱人……一定是因为那个贱人”王妃怨毒道“不肯合眼,是因为那个贱人……一定是这样,那么多年你不肯正眼看我,好……好……现在死了,哈哈”
楚涟微笑,缓缓走出寝宫。
“上告皇帝,离王崩,十日后举行继位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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