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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VIP]逆向旅行(哨兵向导) BY 凉蝉 (点击:3043次)

[VIP]逆向旅行(哨兵向导) BY 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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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逆向旅行(哨兵向导) BY 凉蝉

文案
国家博物馆文物修复中心下属的分支机构·失落文物回收管理委员会最近遇到了几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1.他们负责管理的文物收集仪不好用了;
2.新来的文物收集仪管理员每天只顾着偷窥某位临时工,工作积极性极低;
3.为了提高管理员的工作积极性,原本打算撮合他和临时工,但遭到临时工严辞拒绝;
4.拒绝之后,该临时工对委员会主任发出了死亡威胁。
主任十分愤怒,并坚决把该临时工与管理员编为特殊行动小组,绝对不允许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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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文的全部内容:
在寻找失落文物的过程中——
“我和我的理想型哨兵每天一起行动,然鹅他每天都强行喂我抑制剂QAQ”
“抑制剂是委员会配发的,不用白不用。”
2.本文城市名、地名、机构名、路名等内容完全架空,如与现实世界有雷同,皆为平行时空之巧合。
3.狗血鸡血兼有,剧情+感情流。甜度见仁见智(作者本人觉得非常甜)。逻辑捉急,先谢大家包容之恩。
4.文中存在大量名词解释(胡说八道),在作品范围内它们都是真实的。
5.如有bug或生物学、物理学等等各个高深学科的错误内容,非常欢迎大家指出。作者不是行家,搜集资料难免错漏,先给捉虫的同志们说句多谢。

内容标签: 未来架空 科幻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一个哨兵,一个向导 ┃ 配角:很多哨兵,很多向导,很多普通人 ┃ 其它:哨向


作品简评
文管委是一个特殊的文物机构,主要工作内容是利用神秘仪器“陈氏仪”进行时空迁跃,寻找失落文物的线索。“废柴”向导章晓莫名其妙地进入文管委工作之后,遇到了爱吃芹菜包子的哨兵高穹。他们无可避免地被彼此吸引。在日渐深入的往来之中,章晓发现了藏在高穹背后的巨大秘密。作品脑洞极大,逻辑缜密,明线与暗线不断穿插。作者用接地气的幽默文笔细致地描写了一个发生在平行时空里的故事:这里有面临就业危机的哨兵和向导,争取婚姻和生育权的半丧尸化人类,各种古怪的科学概念以及许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主角和配角性格各异,有血有肉,在他们的故事里,爱是一种条件反射,是灵魂深处的共鸣和依赖。



第1章 面试
第六次了。十分钟之内,男人已经看了自己的手表六次。
他的手表表带很旧,因为用久了,皮革制成的带子已经磨损,边缘裂开,露出了里头惨白的夹层。那不是什么很昂贵的东西,就像男人身上所有的外品一样,简单,陈旧,廉价。
但章晓还是极其贪婪地盯着他,像饿了二十三年的人盯着一块烤熟的肉,用目光把男人上上下下舔了个遍。
章晓坐在咖啡馆靠窗的位置,这扇窗朝着东,现在是早晨七点四十三分,因为反光,所以男人不会发现他。
这帅哥一定是在等人。章晓心想。
他又看手表了……啊,他的侧脸真帅。章晓咬着纸质咖啡杯的边缘,眼睛怎么都移不开,看得久了,脸上露出一丝笑。
七点五十五分,男人终于离开。章晓的咖啡也同时喝完,他站起身,神清气爽,整整衣襟。
咖啡馆十分冷清,唯一一位服务生正在奋力擦除门口绿植叶面上顽固的泥尘。
在他的头顶上,巨大的热气球广告越过天空,肚皮险险擦过楼顶尖细的避雷针,安然无恙地往远处去了。
“一瓶起效,一生不秃——一瓶起效,一生不秃——”,气球虽然去得远了,但隐隐约约的人声仍旧很清晰。声音是早就录下来了的,热情且朝气蓬勃,听着就不是个会因秃顶问题而沮丧的人。
章晓听到那声音,犹豫片刻,小声问:“杜奇伟,你到底有多少个兼职?”
年轻的服务生从绿植中直起腰,拨了拨头发,有些骄傲:“咖啡馆这个,还有上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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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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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不太好
整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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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番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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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好看,副cp非常好看,哎,就是副cp之前的男朋友特别好看,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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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番外:半边生命(1)
对成年人来说,工作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没工作就没收入, 没收入就无法正常生活, 无法正常生活就意味着吃不饱穿不暖,吃不饱穿不暖就意味着健康状况不断下降, 没有健康的身体, 就更找不到好的工作。
高穹沉默无声地缩着手脚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电视屏幕。
《最佳职场》正在热播,这个综艺节目每一期都有个500强企业来招人, 岗位只有一个, 竞争的人却往往成千上万。选手在内景外景里头互相厮打互怼, 高穹觉得跟动物世界没什么区别,挺有趣的。
章晓正在拖地, 示意高穹把恐狼收起来:“它在流口水。”
恐狼趴在地上,热情地舔着叶麂的小尾巴, 用爪子帮它梳理毛发。叶麂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是个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你让麂子回去它就正常了。”高穹说, “唉,怎么办呢?看起来这么傻的一个狼, 出去找工作, 也得不到信任。”
章晓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问他:“所以你不觉得,危机办是最好的选择吗?”
高穹盯紧电视,陷入了沉默。
文管委撤销了, 应长河被国博安排到了别的部门工作,那是个很平和的,不需要哨兵和向导的部门。他没办法再继续往里胡乱塞一个高穹了。危机办曾经应允帮高穹解决身份问题,现在秦双双又另外附带了别的要求:除非高穹立刻回到危机办工作。
高穹不想回危机办,他想到章晓所在的三号仓干活儿。
章晓现在的人事关系已经转到了管委会,他担任三号仓的陈氏仪管理员,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去清扫灰尘,检查仪器,顺便恶补人文历史,给三号仓里年轻的研究员们上课。
三号仓因为距离市区很远,而且有很多严格的保密规定,章晓这个级别的工作人员在工作日期间不能离开单位,因此一周就只有周六和周日两天可以回来。高穹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工作,但在看到章晓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他屈服了。
“比秦夜时的还多?”他半信半疑。
“比秦夜时的还多。”章晓十分肯定。
高穹想跟章晓多呆一起,他还想多挣钱和章晓一起买房子,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惦记上三号仓了。
秦夜时知道他的打算之后,来他们家里做客的时候热心地给予了他中肯的建议:“不可能的,你死心吧。管委会的普通工作人员必须本科以上学历,管理层绝大部分都是硕博,你连中学……不是,小学文凭都没有,不可能的。”
袁悦在一旁补充:“小学应该没有文凭这种说法吧?”
“不知道。不过你说的肯定都是对的。”秦夜时立刻冲着高穹更正:“那就是说,你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
最后高穹打算不留两人吃饭直接赶出去,但被章晓阻止了。
不过回头一想,秦夜时说的是很合理的。章晓能进入三号仓,完全是因为他有启动陈氏仪和打破欧得利斯壁垒的能力,如果高穹也想进去工作,就必须把自己的精神体暴露在管委会面前。而那样一来,他的来历也就暴露了:这个时代已经没有恐狼。
“不如去卖包子。”高穹说,“那个什么店,不是要招租吗?”
“我们办不下来营业证啊。”章晓说,“你没身份证,我现在是管委会的人,不能随便在外面做生意。”
高穹长叹一声,靠在章晓肩上:“实在不行,我只能答应秦双双了。我不能吃软饭。”
章晓:“……吃软饭???”
高穹:“周沙和原一苇说,我如果不干活,天天在家里吃你的用你的,就叫做吃软饭。”
“哎呀……”章晓说,“你能吃我什么东西?不就是柴米油盐,不算的。你不要听他们乱讲,师姐就爱骗人。”
高穹没吭声,闭目仍由章晓揉他的头发。
周沙和原一苇其实还说了别的事情。
高穹是从“彼处”到这里来的,时间还不算很久。他若是想和章晓真正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就必须要彻底融入这边的世界,尽量多地和别的人交流与沟通。而现在看来,只有去工作这个方法,才能让他更深地了解周围的一切,更多地接触其他的人。
答应秦双双吧。高穹心想,虽然危机办那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太忙太累,但至少工资是很高的。
最重要的是,秦双双可以给他解决自己最要紧的身份问题。
此时距离宁秋湖闯入危机办,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宁秋湖和警铃协会的调查报告全部完成,但除了周影这位会长的信息之外,其余的内容并没有全部公开,只在内部进行传阅。随着宁秋湖的死,警铃协会中隐藏着的那些以吞噬精神体为主要目的的哨兵和向导全部沉入更深处,危机办无处着手调查。但在这半年之中,他们不断发现有哨兵和向导横死街头。
在有限的监控资料里显示,死者的精神体无一例外,全都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而且全部都是怪异的融合精神体。
攻击他们的人释放出的精神体同样系着小铃铛。他们总是隐匿在监控镜头的盲区中,只有精神体进入监控范围。这些神秘的杀手对融合精神体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全然不顾哨兵与向导对战的基本规则,绕过对方的精神体,直接攻击目标人物自身,目的十分准确: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尽可能顺利、迅速地击杀。
危机办的人据此推测,这是警铃协会的人在进行内部清理。
周影被捕之后,她供述出了许多和警铃协会相关的重要信息。各地危机办分部立刻开始行动,但即便如此,仍旧还是有一些人隐藏了起来。就和十年前的白浪街事件一样——谭笑宇死了,警铃协会的其余人藏在更深的地方,默默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这像是一种无休无止的博弈,是这个世界从诞生之始便存在的战争,是正与邪、善与恶的争斗,也是秩序维护者与破坏者之间从未停下的撕咬。
危机办还想着继续从周影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影竟然在三号仓里出事了。
就在章晓去三号仓报道的那天,周影意外死在了监仓里。
她出事的时候正在吃午饭,但饭没吃完,人就倒了下来。从她倒地到医护人员赶到不足两分钟,等弄清楚她是因为食物之中的蘑菇造成了过敏,周影已经因为窒息而呼吸停止了。
周影的死令秦双双勃然大怒。
危机办虽然将周影转移给了管委会,但一直没有放弃对周影的调查。秦双双最迫切想知道的是警铃协会存在的原因和意义。管委会答应过她,即便周影进入三号仓关押,只要危机办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提审,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可以让周影离开三号仓。
出事之后,秦双双立刻带着危机办的人赶到三号仓,但是被老郭等人拦下了。她跟管委会的人大发了一通脾气,随后又在管委会主任的办公室里连骂了他一个小时。对方始终微笑着,不管秦双双说什么,都只好脾气地回一句话:“双双,秦主任,不要急嘛。这是意外,我们也没想到。凶手我们已经抓住了,我们要按程序来走。”
在管委会里,蒋维是直接负责危机办各类事务的。对于秦双双直接绕过他去找了管委会主任,他先是骂了蒋乐洋,随即立刻和他一起赶到主任办公室把秦双双拉走。
秦双双万万没想到,危机办牺牲了这么多人,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终于触碰到了警铃协会的负责人,结果她就这样没了。在蒋维呱嗒呱嗒劝解她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直疯狂地盘绕着各种想法。
和当年的白浪街事件真的太像、太像了。危机办明明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把警铃协会的基地全面包围,为什么还有漏洞让宁秋湖和徐川逃出?为什么包括谭笑宇在内所有警铃协会高层全部死亡?为什么任何资料都没有留下,以至于让白浪街事件最后的成果除了“成功击杀警铃协会骨干”之外,再无其他。
所谓的“捣毁警铃协会”也已经被证实只是一个谎言。
她想起了和应长河一起讨论警铃协会时,两人心中一个朦朦胧胧、不敢确定的猜测:管委会里面,是否有警铃协会的人?
当年谭笑宇一心想进入权力层,在管委会的高层里,甚至在其余部门的高层里,是不是已经有警铃协会的力量渗透进去了?或者根本不是谭笑宇想进入权力层,而是权力层里面的某些人,竭力要让谭笑宇这位警铃协会的会长,拥有更大的权力。
这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在白浪街事件中,他们不能让谭笑宇活下来。而在这一次的案子里,他们同样也不能让周影活下来。
秦双双忽然觉得,警铃协会内部,远比自己目前所了解的更为复杂。
在谭笑宇的温和派、周影的激进派和以宁秋湖为首的另一帮人之外,或许还有自己尚未了解的可怕真相。
警铃协会沉默地存在了这么多年,它如何生成?它如何维持?协会中聚集了一大批精英,就像谭笑宇当年想吸收宁秋湖一样,他把这些精英当做自己的后备力量——那警铃协会是不是也可以成为某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后备“军队”?
她突然浑身发冷,竟打了一个寒颤——周影移交到三号仓的时候,明明做了全套的身体检查,为什么三号仓里没有人知道周影食物过敏?或者是,即便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
蒋乐洋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见她脸色苍白又满是冷汗,以为她不舒服,连忙递去纸巾,顺手想试一试她的体温。
只是手还未碰到秦双双的额头,秦双双就躲开了。
蒋乐洋愣了一下。
他知道秦双双不喜欢他,这很正常,他毕竟是蒋维的亲戚,蒋维又确实想让他去取代秦双双的位置。但以往秦双双无论怎么对他发脾气或冷待他,他也从未在秦双双的眼里看到这样明显的戒备与憎厌。
“秦主任,你都听明白了吗?”蒋维说得口干舌燥,把蒋乐洋给秦双双倒的罗汉果茶端过来喝了个精光。
“……明白了。”秦双双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再吵闹,也没有反驳蒋维的话。
在休息室里又坐了几分钟,她拒绝了蒋维和蒋乐洋请她吃饭的提议,带着危机办的人赶回单位。
蒋乐洋本想一起走,但被蒋维留了下来。
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蒋维深吸一口气,开始继续刚刚骂蒋乐洋的话:“我说了让你盯紧她盯紧她,你怎么回事!”
蒋乐洋:“那我现在就去盯她嘛。”
说着就要走。
蒋维气坏了:“侬脑子瓦特啦!那是什么人,那是你能沾的人吗!你想都不要想,我不会同意的,你爸妈也不可能!”
蒋乐洋奇道:“我追个女孩子,还要你们来同意?”
“张部长的女儿不好吗?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且学历高人温柔长得也不比秦双双差啊。你追,你追也要追个合适的对象好伐!”蒋维只觉得头疼,“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把你调到这里来了!”
蒋乐洋笑了:“你不调我到这里来,我也会自己到这里来的。我想追她已经很久了。”
蒋维几乎要心梗了,狠狠一拍桌子:“不行!!!”
蒋乐洋穿好外套,顿了顿,转头十分认真地问了蒋维一个问题:“周影的死,你知道多少内情?”
蒋维满腔怒气突然就消了。他清醒过来:自己这位后辈不是蠢人,他是特殊人群管理机构里少见的普通人,更是一个工作能力出色并且得到绝大多数特殊人类认同的普通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蒋维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也不要去查,这不是你能碰的事情。万一……我也保不了你。”
“我明白了。”蒋乐洋点点头,“我回危机办盯秦主任了,拜拜。”
周影的死,还有警铃协会背后涌动的暗流,章晓和高穹不可能知道。
章晓只是听秦夜时提起过,虽然事情告一段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危机办的工作并不比以前轻松。秦双双每天都在单位里加班,原本负责侦查警铃协会各种事务的情报人员并没有解散,仍旧在不断地活动。但秦夜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因为秦双双把他剔除出去了。
这非常奇怪。以前但凡有任何重要的工作,秦双双都不会落下秦夜时的,她希望自己的弟弟多一些锻炼的机会,多见识,多经历,为以后的前途打好基础。
但最近的三个月,秦双双对秦夜时的管理异常松懈,甚至到了对他的迟到早退不理不睬的地步。
在接到高穹的答复之后,她甚至安排秦夜时去当高穹这位新人的指导员,教他一些在危机办工作的基础行政知识。秦夜时十分不解:高穹之前明明已经和原一苇在基地里培训过了,但他的抗议并没有被秦双双听进去。
高穹到危机办之后,先要在各个岗位轮岗实习三个月。接待窗口、警卫、信.访人员、办公室文员……高穹把轮岗的表格拿回去给章晓看,两人研究了半天,一致认为只要不去出外勤,危机办的钱还是蛮好挣的嘛。
但俩人没高兴几天。
这一日是周五,他提前下了班,坐三号仓的班车回到市区,打算接高穹下班后两人出去搓一顿。
还没到危机办下班的时间,章晓在地铁上打瞌睡,顺手给高穹发微信。
在他的撺掇下,高穹终于买了一部智能机,办卡的时候挂在章晓名下,章晓给他交话费。他教高穹注册了微信,教会了他使用微信表情。高穹十分热爱一个君臣系列的表情,他对《盛世王孙》的深深迷恋,让他迅速习惯了在微信里跟章晓用君臣来对称。
章晓觉得他特别无聊,但无聊得很可爱,于是心情好就跟他来回发几个逗他玩儿,心情不好就不理他。
他跟高穹聊了几句之后,高穹告诉他一件事:“我被扣了一个月工资,还有全勤奖金和外勤补贴。”
章晓大惊:“为什么?”
高穹:“这几天接了不少投诉电话。是地底人打来的。但我不知道地底人。我说他们都是骗子。然后他们就投诉我了。”
章晓:“……你为什么不知道地底人?!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高穹:“说过吗?”
章晓真是眼前一黑。他手指动得飞快,在屏幕上不断敲击:“我就跟你说了!补课的时候不要动手动脚,专心听!”
高穹:“哦……我想起来了。就那次啊。”
章晓:“是吧,我跟你说过的。”
高穹发了个猥琐笑着的表情。
章晓想了片刻,隐约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上一红,按了语音低声骂道:“色狼!”
高穹很认真地打字回复他:“不要打扰我。在写检讨。……你们的字我不大会写,我百度抄一篇。”
章晓:“骗谁呢!我教了你半年拼音,不然你怎么跟我打字聊天?不许抄,认真写!”
这回高穹给他发了个“朕知道啦”的表情,没再回复。
抵达危机办之后,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章晓心想这人既然在写检讨,也许不能顺利下班,于是在一楼的办事大厅里等。
无所事事地玩儿了一会儿游戏,他突然听到有个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正在用麦冲着外面喊话:“杜奇伟呢?杜奇伟?你的伴侣申请少了张复印件,请杜奇伟到八号窗口,请……”
章晓一下挺直腰,随即就看到一个正在填单台上忙活的男子小跑着奔向了八号窗口。
等杜奇伟办完事,章晓十分兴奋地冲他挥手。杜奇伟见到他,立刻又遗憾又失落地“哎呀”了一声:“完了。”
章晓:“什么完了?我靠,你可以啊,我俩昨天还通过电话,你连搞伴侣申请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我讲。”
“我为什么要跟你讲。”杜奇伟哼了一声,把通过审核的表格小心地放入背包中,“肯定是唐唐先知道,我才能告诉你们的。”
章晓高兴坏了。伴侣申请下来之后,杜奇伟和他的女友唐唐就可以拿着伴侣申请去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了。
“什么时候去领证?”章晓说,“你挑个好日子,要见证人吗?我可以当。”
“日子都选好了。”杜奇伟也很高兴,“下周就去领证,我回家发时间地点给你,来一起高兴高兴。我不是买了房么,装修完了就办酒。”
他把办喜事的日期也告诉了章晓,然后就看见章晓脸色一变。
“20号?”章晓满脸惊愕,“时间这么紧?!”
杜奇伟一头雾水:“不紧啊,我们早就在准备了,就是没跟你们讲。婚纱照拍了,酒店也订好了,唐唐买了礼服,现在正在努力减肥。”
章晓长叹一声:“周沙师姐啊,她的婚礼在18号,你在20号。”
杜奇伟恍然大悟:“哦哦,这样。我不知道呀,我也顺个礼吧?以前我出事儿住院的时候,我记得她来看过我。”
“不用不用。师姐这个婚礼很简单的,她没请你就不用。”
杜奇伟挠挠头:“好呗。”
周影死后,她作为警铃协会一连串事件的主要策划者,相关的报道在经过审核之后,谨慎而克制地在媒体上刊登了出来。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凡是认识周沙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女人和周沙的相似之处,再稍加打听,便会晓得她和周沙的关系。
杜奇伟能理解周沙不愿意大办婚礼的想法。
“师姐原先连婚礼都不愿意办的。”章晓说,“后来应主任说,不是婚礼,是简单的仪式,她要和原一苇一起生活了,她也要给原一苇的父母亲人一个见证这一切的机会才行。师姐这才答应的。”
“所以她是为了原一苇才点头的。”杜奇伟说,“可是这跟我和唐唐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钱了老杜!”章晓压低声音说,“两个份子钱!”
杜奇伟立刻击掌:“对,你提醒了我。不止你啊,我也请你男朋友一起来的。你俩没结婚,份子钱各出各的。”
章晓:“……别这样,我们之前的感情还需要用金钱来考量吗?”
“那肯定是不需要的。”杜奇伟说,“但是可以用金钱来巩固、深化和升华嘛。好,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又呱嗒了一会儿,眼见办事大厅里的工作人员纷纷离开,杜奇伟赶着回家把申请给女友看,于是承诺尽快给章晓和高穹各发一份请帖之后,与章晓告辞了。
周沙和原一苇的婚礼原本是打算找章晓和高穹当伴郎的,但现在周沙和原一苇都不打算大办,于是伴郎团没了,原一苇只让目前最闲的袁悦帮忙干点儿事情,顺带当一下伴郎。
杜奇伟对章晓提出让他去当自己的伴郎,章晓自然是答应了。
一楼的电梯不断开合,半丧尸化人类西装革履,和哨兵、向导一同从电梯里走出来。以前在红楼里工作的时候,虽然上面十七层里有好几层都是丧尸博物馆和丧尸历史事务管理处,但章晓很少能见到这么多半丧尸化人类。又因为这些半丧尸化人类无一例外都穿着齐整,身子挺拔,气质和架势与在红楼里工作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章晓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
看着看着,他突然双目一亮。
从电梯里走出了一位十分英俊的年轻人。他皮肤白皙,眼珠子是非常漂亮的蓝绿色,一头金发似乎被水润着,在冷冰冰的灯光里泛出了漂亮的色泽。他同样西装革履,但章晓眼尖,发现他衣服上别着的名牌是来访者专用的,上面是一串英文。
那年轻人长得太好看了,章晓几乎都看呆了,直到对方扭头冲他笑了笑,他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
这一转,就看到了一旁的高穹。
高穹跟那年轻人是一起走出来的,但他没想到,章晓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只顾着看面前的英俊青年。
高穹咬牙道:“他好看我好看?”
章晓心想自己平时老跟高穹说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自己自然也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于是坦然道:“他好看。”
“不就白了点,头发黄了点儿么?”高穹说。
章晓这才意识到,高穹可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他是泉奴。”章晓说,“这是一种在美国黄石公园里第一次被发现,目前也只在那里被发现的特殊人类。都是男孩儿,而且每一个都非常非常英俊。他们在外观上最大的特点是,头发就像永远被水滋润着一样,光泽非常漂亮。”
高穹坐在章晓身边伸了个懒腰:“所以呢?”
“所以他真的比你好看。”章晓说,“泉奴一生都离不开水,而且他们只适应黄石的温泉。一旦远离温泉超过一定的时间,泉奴立刻就会衰老,很快就因为器官出问题而死。”
高穹一愣,下意识回头。但那位泉奴已经不见踪影了。
“那他怎么办?”他问。
“这个离开的时间因人而异的。”章晓解释说,“不过泉奴即便外出,也只会逗留两三天,然后立刻回去。”
高穹记得在动物世界里看过黄石公园的节目。“那多无聊。”他说,“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能跟人谈恋爱吗?方便吗?”
章晓回忆了片刻:“目前还没有见到过泉奴和人类谈恋爱的记载。他们的繁衍方式跟人不一样的。”
高穹来了兴趣。
“他们是通过分裂来增加群体数量的。”章晓说,“泉奴的寿命很短,一般不会超过三十岁。在将死的时候,他们会进入温泉,长久地浸泡在里面,然后分裂出一个新的自己。新的泉奴继续浸泡在温泉之中,一直到老的那位彻底消失在泉水里,他才会从温泉中走出来。新的泉奴模样和体型都和老的泉奴很相似,但他们的组成分子不一样……”
高穹总算听明白了:“等等……所以,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吸收同伴的遗骸来长大的?”
“泉奴是不是人,这是一个很大的研究课题啊。”章晓说,“目前为止对泉奴的研究成果非常非常少,我知道得不多。”
高穹对他提出了批评:“你跟我讲地底人的时候,如果讲得这么有趣,我就不会忘记了。”
章晓怒道:“如果你不在沙发上脱我裤子,你也不会忘记的。”
高穹笑了一会儿,正色道:“好了,你真的要给我认真补课了。”
他晃了晃背上的背包。章晓这才发现,他从来干瘪的背包居然变得鼓鼓囊囊,极为沉重。
“秦双双给了我很多很多书,让我在实习期里全都看完,并写好读书笔记。”高穹说,“你帮我写吧,你以前不是给应长河写过裘德洛的读后感吗?写了很长……”
在章晓拒绝之前,他殷勤地起身,蹲在了章晓面前。
“你鞋带都松了,我帮你系上。”他说,“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
章晓拿他没办法,边看着他给自己系鞋带边说:“看心情吧,我现在什么都不能承诺。咱们好几天没见了,总不能就这样窝在家里看书写笔记吧?”
他说着话,伸手去揉了揉高穹的脑袋。
高穹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别摸了。”
章晓看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继续用力抓了几把:“好几天没摸了,让我过过手瘾。”
“说了别摸。”高穹说,“我有反应了。”
章晓立刻收回手,低头瞧了瞧。
“我靠。”他小声说,“你至于吗?”
高穹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顺便轻咬了一下:“毕竟,好几天没见了么。上周也没……”
“回家回家回家!”章晓立刻站了起来,“回家给你补课!”
地底人属于特殊人类的基础知识,偏偏就没有写在高穹通读过几遍的《哨兵通识》里。
秦双双安排秦夜时当高穹的指导员,秦夜时问了高穹几个问题,发现他连危机办的职责、发生突发事件如何处理都说得十分清楚完整,甩下一句“所以嘛,我就说了你都知道”就不管了。
章晓虽然有意识地给他补习了一些基础知识,但是高穹没注意听。
种种前因加起来,就成了现在这个后果。
章晓从自己房间里把大学时候的所有教科书都拿出来,翻找出了《中国特殊人类发展史》和上下两册的《特殊人类学基础》,放在高穹面前。
高穹正在一本本地从背包里掏书,看到章晓堆过来的这几本,脸色更加糟糕:“怎么看得完!”
“你先别看你那些,这三本是最最最基础的。”章晓说,“而且不算厚。”
“一本四百多页,还不算厚?”高穹说,“教科书又没有小说那么有趣。”
章晓拿他没办法,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在书桌前:“这是我的书,里面有很多笔记,而且我都画出了重点,你看的时候不会很难的。”
他低头翻开书本,给高穹指点:“特别是这本发展史,很多案例和图片,其实当做科普读物来看也是很有趣的。”
高穹没怎么注意听,他眯着眼睛,目光往章晓的领口里钻。
秋季,天气还是比较热的,章晓回了家就解开外套甩在沙发上,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短袖T恤。高穹正大光明地看了一会儿,直接抬手,隔着衣服在章晓胸前捏了捏。
章晓吓了一跳,立刻将他的手推开:“别动手动脚,听我讲课!”
“好。”高穹说着,揽着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先亲一下。”
“你哪里学来这些……”章晓嘟哝着,被他问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章晓的脸也红了。都是秋天的错。这么燥热,让人这么慌,他一边想,一边慢慢摸着高穹的头发。该剪啦……在唇舌缠斗的间隙里,他模模糊糊地想着。
周沙和原一苇的婚礼虽然不需要高穹和章晓去帮忙,但两个人还是自动自觉地,不断询问原一苇有什么可以搭把手的。
两个人都不大敢去打扰周沙。
周影被捕之后,周沙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变了很多。应长河后来跟他们说过,如果那时候不是原一苇醒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照顾周沙才好。
周沙不需要他照顾。在原一苇醒来之后,周沙让自己振作起来,开始转而去照顾原一苇了。
应长河让他们别跟周沙提周影的事情,因为周沙照顾原一苇的过程其实也是她自我疗愈的过程。她周围的所有人,现在都没有原一苇重要,也不可能有原一苇这样的能力,可以令周沙振作。
然而就在周沙的情绪渐渐好转的时候,周影的死讯突然就传了过来。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原一苇正跟周沙在商量怎么去向秦双双争取一次跟周影见面的机会。周影的死讯是秦双双和应长河一起带过来的,秦双双没有通过其他任何人,直接站在了周沙的面前。
先是跟周沙道歉,随即告知了两人周影的死讯。
原一苇坐在周沙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周沙一开始似乎是没听清楚,但秦双双重复了两次之后,她的手脚就开始变得冰凉。原一苇与她谈恋爱和生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周沙哭得这么凶。她没说什么话,只是喊了一声“妈妈”之后就开始大哭,浑身发抖。
原一苇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挡住了秦双双和应长河的目光。
周沙哭得厉害,原一苇也流了眼泪。
婚礼周沙是完全没兴致了。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把周影的尸体拿回来。
但管委会拒绝了,即便秦双双出面,甚至是秦双双开口恳求蒋乐洋帮忙,管委会也没有松口。周沙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原一苇一直想着找点儿别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好不容易应长河终于劝服了周沙举办婚礼,他总算找到了目标,开始热情万分地筹备。
高穹和章晓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两人看着看着电视,突然就会大梦初醒一般给原一苇打电话:
“原一苇,孕妇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会影响胎儿发育,怎么办?”
“原哥,你不要忘记带师姐去产检。”
“原一苇,你现在看一看39频道,这个节目很好的,讲的都是婚礼准备的事情。”
“原哥,婚纱不能选太紧的,师姐现在肚子是不是很大了……”
高穹最后干脆直接把《婚礼进行时》这个综艺节目的播放地址发给了原一苇。
由于大部分提醒不是不靠谱,就是没有意义,原一苇去芜存菁,选择性地听取了两人的建议,总算是平平稳稳地把婚礼给操办了起来。
按照周沙一开始的想法,原一苇选择的是可以观礼的小教堂。
针对这个地点,秦夜时提出过自己的疑问:“前面是教堂,后面还有个食堂……哦不是,是酒店。酒店的喜宴还是中式,太奇怪了。我认为这个婚礼是很怪异的,不正式也不规范。你和周沙都不信上帝,在教堂行礼,那就是乱来……”
在原一苇揍他之前,袁悦及时把他撵走了。
原一苇并不在意这些,他就是想满足周沙最初的愿望,他希望给周沙一个尽量完美的、能令她高兴的婚礼。
在这个时间里,没有任何事情比让周沙高兴起来,更令他在意的了。
婚礼只邀请了几十个人,除了原一苇和周沙的同事朋友之外,主要都是原一苇的亲人。原一苇的父母亲很喜欢周沙,一直建议原一苇把周沙带回家乡住上一段时间,离开这个地方。
章晓和高穹一早来到选定的地点,负责登记礼金和引导客人入座。教堂也是一个小教堂,但外头有个小院子,石砖砌成的墙上有十分精巧的铁艺栏杆。绒球门廊和薰衣草花环开了满墙,浅粉郁紫的花朵和浓绿的枝叶仿佛一面坚固无比的墙壁,把此处牢牢守卫。
高穹周围转了一圈,突然对章晓说:“要不我俩也去搞个伴侣申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奢华法拉利三号】
第106章 番外:《半边生命》(完)
章晓被他的奇思妙想吓了一跳,半天才犹豫道:“你确定?”
高穹想了片刻, 又否定了自己说的话:“那张纸其实也不重要。”
章晓也认为那张纸不重要。他和高穹是拿不到结婚证的, 伴侣申请只是确定两个人的关系而已。他们彼此已经对对方产生了映刻效应,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改变。是否能通过伴侣申请, 也完全不重要了。
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多, 很快两人就无所事事。章晓打算去看看周沙,高穹心里别扭又尴尬,转身去找原一苇了。
周沙原先选定的婚纱因为腰身太紧, 已经不合适了。她新的这一件是束胸式的, 款式简单大方, 令她看上去有种稚嫩的美。章晓探头探脑地进了房间,发现周沙正和伴娘在聊天。
在整个筹备婚礼的过程中, 周沙的心情也一点点地在恢复。看到章晓的时候,她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师姐好不好看?”
“……好、好看。”章晓结结巴巴地说, “师姐你今天太好看了。”
周沙:“哦,那就是我平时不好看?”
章晓:“平时也好看。但今天更好看。”
周沙:“因为化了妆,穿了婚纱?”
章晓连连点头:“对对对。”
周沙一脸黯然道:“那还是衣服好看, 化妆品用得好,不是我本人好看啊。”
章晓:“……”
他从没经历过这种弯绕的对话, 一时间完全愣住了, 不知道怎么应答, 最后来了句:“师姐又找我寻开心。”
周沙笑了半天,起身走到他面前,抱了抱他。
“章晓, 谢谢你。”她一开始说话的声音还比较正常,后来就带了点儿哽咽,“为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你,一苇就没了。你现在还好吗?小麂子还正常么?”
章晓:“很好啊,很正常。每天和高穹的狼闹个不停,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没有告诉周沙,严谨已经在警告他,不能再使用精神体的力量去帮别人修复精神体了。虽然无法测定章晓的能量最大值究竟是多少,但这样毫无节制地使用,严谨怕出事。
章晓在修复了原一苇的精神体之后,昏睡了好几天。在昏睡的过程里,他像是陷入了某种不可唤醒的沉眠,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严谨看了医院给出的检测报告,忧心忡忡。
对于导师的警告,章晓牢记在心里,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可能是做不到的。
如果出事的是周沙,是秦夜时,是严谨,甚至是高穹,他会放弃救他们的机会吗?
不可能。
这事情严谨是单独告诉他的,连高穹都不知道。章晓也不打算跟高穹说,这是一个不用提起的秘密,他想,不得已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周沙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问章晓,为什么高穹不过来。
章晓坦白告诉他,高穹怕周沙不想看到自己。
高穹在医院里跟周沙坦白819事件是由自己引发的之后,他对周沙就产生了一种愧疚又害怕的复杂感情。这种感情高穹是不懂得应对的,所以他干脆保持沉默,选择回避,不跟周沙见面。
“蠢死了。”周沙说,“你男朋友这么蠢,你以后怎么办?”
章晓嘿地一笑,掏出手机要跟周沙合影。正拍着,门开了,袁悦和秦夜时走了进来。
看到周沙之后,那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袁悦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周沙,真漂亮啊。”
周沙立刻问:“我今天漂亮呀?”
袁悦:“漂亮极了。”
章晓心中一喜:又多了个人被绕进圈里。
但周沙下一句话还没讲出来,秦夜时立刻开口了:“说实话,这裙子挺普通的,但穿在你身上,怎么就那么好看?还是看人,首先得人好看,衣服是其次。”
章晓目瞪口呆:“秦夜时!你怎么知道师姐要说什么?”
秦夜时得意地笑了笑:“从小到大,这样的套我钻过几千回了。”
周沙:“可以了,这是标准答案了。”
秦夜时得意极了,不停地看袁悦,等着袁悦夸他。无奈袁悦根本没看到他的目光,快步走过去,跟章晓周沙一起拍照了。
参加完婚礼回家的路上,高穹和章晓遇上了堵车。两人干脆从公交上下来,打算徒步走回家。
两人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上,一人拿着一个可爱多,在路上慢吞吞地走。
夜才刚刚降临大地,灯火陆续在路面亮起来。路旁绿化带里隐隐约约飘出了一点儿桂花的香气,是不合时节的早花,只有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缀在浓绿的枝梢,照在灯光里,是很羞怯的一小撮。
高穹凑过去闻了又闻,打了个喷嚏,带着点儿惊喜跟章晓说:“这么香!”
他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两位穿着正装吃冰淇淋的男人,于是手飞快一动,撸下了一枝。
“别摘啊。”章晓说,“就这么一株,你让它好好开,等秋天来了更香。”
高穹:“好,不摘了。”
他把折下来的这一枝抓在手里,末了又觉得不够,揪了两片叶子,塞在章晓手上。
“你怎么那么开心?”章晓笑着问他。
“结婚真有意思。”高穹说。
“师姐今天哭了好多遍。”章晓回忆着,“尤其是原一苇说她是自己的半边生命时。”
高穹舌尖卷起冰淇淋上的巧克力吃了:“嗯。我觉得他俩的一见钟情也很有意思。”
章晓看他:“原一苇跟你说什么了?”
高穹岔开了话题:“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周沙的孩子会像谁呢?”
章晓:“不管像谁都应该挺好看的。”
高穹留恋地舔舐着半融的冰淇淋,想起了原一苇说的话。
原一苇一直都很镇定,却在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紧张了起来。那时候高穹恰好去找他聊天,他便跟高穹说了很多很多话。
包括他对周沙一见钟情时的事情。
他能回忆起很多很多细节,那场比赛的天气,那火辣辣的太阳,跑道上那位扎着马尾的高挑女孩,还有他上前跟她搭话时对方甩过来的一个白眼。
高穹问他,什么是一见钟情。
“就是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立刻知道自己的一生会是什么样子了。”原一苇说,“我一定会娶她,我会和她生活在一起,我们一起养育孩子,一起变老。真的,那瞬间,我完全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里面肯定有周沙,我非常非常确定。”
他说得很玄。高穹并不能立刻明白。
但他隐约能理解原一苇说的“看到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意思。
高穹转头看着章晓,发现章晓正抬头盯着对面街上的广告牌。广告牌上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年轻人,旁边还有一行大字:世界特殊人类权益保障促进会亚洲分会场•泉奴代表。后面的一串英文字母,高穹念不出来。
“原来他是来参加会议的。”章晓一直盯紧了广告牌,直到画面切换成半丧尸人类的代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会议今天结束,他今天就会回去了。”
高穹没吭声,咔咔咔地嚼着酥脆的蛋筒。
他觉得自己的未来有点儿令人担忧。
短暂的假日结束了,又迎来了两人即将分别五日的周一清晨。
虽然两个人出门的时间相差将近一个半小时,但高穹会跟章晓一起起床。
他下楼去买早餐,或者自己做给章晓吃。章晓不在的时候他会认真研究买回来的菜谱,憋足了劲儿地等他放假回家,给他一道道地展示。
因为昨晚去参加周沙的婚礼,两人并没有做晚饭。高穹去买了一堆豆浆油条和芹菜肉包,回家的时候发现章晓神神秘秘地往桌上藏一个信封。
“伙食费?”高穹问。
章晓见被他发现了,只好从桌布下把信封掏出来:“不是,情书。”
高穹一呆,顿时想起了自己曾经要求章晓做的事情。
章晓给暗恋的邓宏学长写过八千字的情书——尽管后面他知道这是个误会——但他却什么都没给自己写过。高穹耿耿于怀,念念不忘,终于等来了这封信,顿时有些激动。
但他又不想把自己的激动表现出来,于是先一份份把早餐摆好,随后才伸出了手:“给我吧。”
章晓把信封封了口,高穹十分失望:他本想镇定地、自然地、潇洒地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仁儿,镇定地、自然地、潇洒地阅读一番。现在是不行了,撕开封口这个动作在他看来,是相当不潇洒的。
他先送章晓出门,两人在家里亲了几下,出门之后就规矩起来了。高穹送他上了老郭的车,眼带威胁地瞪了老郭几眼。老郭一头雾水,回头问章晓:“你男朋友为什么老是瞪我?上次是他打我,我还没生他的气呢,嘿。”
章晓:“不是瞪你,是观察你。他特别喜欢你。”
他说着回头看,却发现高穹已经不见了。
高穹一路跑回家里,匆匆脱了鞋,光着脚进了饭厅,抓起那封信。
正要撕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转头去找出薄薄一片的裁纸刀,一点点地把浆糊糊紧的口子给豁开了。好在浆糊刚上不久,还没贴实。他小心地拆了信,总算保持了信封完整形态,一边得意一边拿出了里头的信纸。
信很薄,绝对没有八千。甚至连三千都可能没有。
信纸有两页,章晓的字写得比较大,一个字跨两行,高穹深吸一口气,心想他为什么不写多点儿?
他走到了阳台边上,按着怦怦直跳的心,开始看信。
“高穹:
此时此刻,你在洗澡。你洗久一点,慢一点吧,这样我可以把这封信写得长一些。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得到一封情书,可我不知道要在纸上写什么。想说的话我每一天都可以跟你说,那些不好说的你也都懂。所以原谅我,这个礼物来得太迟了。
你的身份证已经办下来了,在我这里。这也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你把自己的生日和我的,写成了同一天。
你真可爱,我太喜欢你了。这句话说多少次都不够。你要我说多少次我都愿意。
对的,原一苇对师姐是一见钟情,其实我对你也是。在我已经忘记了你的时候,忘记了白浪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那时候总是在老杜的咖啡馆外面经过,手里提着豆腐,提着鱼,提着青菜。你像所有人一样,但你又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那时候在想,你为什么总要在路口等三四轮绿灯才走。你的家在哪里。你要去哪里。在你要去的地方,你带着这些东西回去的地方,有什么样的人在等你。
后来我又觉得,这不是一见钟情可以解释的,也不是映刻效应可以解释的。我害怕所有的哨兵,除了你。我没有这样喜欢过任何人,除了你。我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里会有什么人,除了你。
要是我们早一些遇见就好了,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和你分享,想和你一起去见识。我会立刻教你拼音,教你写字,让你习惯这个世界。它太好了,你也那么好,我真是幸运极了。
我愿意成为你另一半的生命,愿意和你承担一切苦厄、灾难,分享一切欢乐、喜悦。
连你的缺点我也会全部接受的。
比如,哎,高先生……你现在……又在浴室里唱歌了……你唱得不好听你知道吗?我现在还没有被爱情蒙蔽理智,等你出来之后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请你以后不要再随便唱歌了,尤其不允许唱青藏高原。你可以学一些更甜蜜的,唱给我听吗?”
信到这里就没了。章晓在信纸的右下角匆匆写了一个“晓”字,还有日期。
高穹笑了起来。
昨天洗完澡之后,章晓已经忘记了批评自己。他兴奋地举着手机让自己看周沙发来的照片。在那片开满月季的花墙下,摄影师给高穹和章晓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
我们把它洗出来吧——高穹记得章晓是这样说的。
他坐在窗台上,又一字字一句句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么简单,这么短,这么随便。高穹想,这不行的。你还要再写几封,写满八千字,写到我高兴为止。
然后他会把这些信收起来,藏在最稳妥的地方。等到他老了——等到他们都老了,他要给章晓背许多许多遍。
高穹靠在窗边,发现外面的日光已经越来越烈了,刺得他眼睛疼。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他小心地收好信,胡乱抹了一把,转头看着外头朦朦胧胧的楼群。
这里真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地、愉快地说着:谢谢你,这里真好。
没有梁君子,没有应长河,没有原一苇和周沙,没有愿意接纳他的人,他就不可能遇到章晓。
高穹想大声喊叫,想说很多很多的话。
但家里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了。
一片家鸽从楼顶飞起。一只风筝在天边摇摇晃晃,被秋风扶着,慢慢腾空。附近的幼儿园开始播放儿歌,胖嘟嘟的小孩子们在七彩的地面上笨拙地抬起手脚。
是我。他紧紧攥着信,心想:幸运的是我。
“我真是幸运极了”。
(《半边生命》•完)
一个小剧场:
危机办。
蒋乐洋:你不去参加原一苇的婚礼吗?
秦双双: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自己暗恋的人的婚礼?
蒋乐洋:你可以带我去,然后跟众人介绍说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给你撑场子。
秦双双:……不需要谢谢。你可以下班了,加班没加班费,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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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番外的时候,电台给我随机到了李健的《一往情深的恋人》,里面有一句歌词是“她给我的爱就像是/带着露水的清晨”。很喜欢这首歌,所以很愉快地完成了这个番外。其实《半边生命》也是一首歌名,是歌手梁汉文给自己妻子的。
下面是一些关于这个故事的叨叨,跟故事没啥子关系的,可以跳过。
首先是:会写宁秋湖的番外吗?比如他和袁悦在平行时空发生的事情?
不会写了。宁秋湖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这里面没有任何无奈,也没有任何逼迫。平行时空是没有意义的,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袁悦。
我写这个故事,除了高穹是被梁君子的选择影响才来到这里的之外,每个角色的选择都是自己自发做出来的,应长河选择了章晓,章晓选择了文管委;周影选择了警铃协会,宁秋湖选择了精神体融合。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相应的后果,比如林小乐如果不吃下钟妍的精神体,在跟周沙对峙的时候他就不会受到钟妍的影响,最终导致自己死亡。所有的线索也都是由每一个角色做出的选择串起来的,不可倒退,也不能够后悔。
第二:主副CP是不是失衡啦?
在我个人看来,我认为主副CP之间是不失衡的。在设定和列大纲的时候,我是根据剧情线来列而不是根据主副CP来列的。宁秋湖和袁悦这条线太重要了,而且这条线不可以加到章晓那边去,不然就会让除了章晓和高穹之外的所有配角都成为背景板,失去了让他们来丰富整个故事的功能。要是拼命去解释的话,其实这里面出现的每一对恋人都是互相扶持和解救对方的,原一苇之于周沙,秦夜时之于袁悦,章晓之于高穹,每一条线都承担着不同的作用。我觉得很开心的是,在这个故事里,我还算是比较圆满地完成了每一条故事线的展开。感到了自己的进步~不过由于笔力问题,所以在传达上可能还有欠缺,我还需要继续努力的。
最后:有那么多的背景设定,但没有全都展开,不会遗憾吗?
不会呀。我真的非常喜欢做设定,这个故事的大纲有三四万字,其中各种设定就占了一半,有的放在注释里,有的则融在了故事之中。所有的设定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发生这个故事的世界看起来更加真实。我相信这个目的是基本达到的了。既然达到目的了,这些设定也就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在番外里写的泉奴和没有很大展开的地底人,其实都写了独立的小故事(泉奴是我很钟爱的BE,嘎嘎嘎),只是那就和主线没有关系了,写这些小故事也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在我这个作者心里更加立体而已(即自我满足……)。
很感激各位读者,这个故事让我收获了很多很多。谢谢你们。
第107章 番外:明日(1)
因为周沙的婚礼,袁悦家里那盆花被剪秃了一圈。
剪花的时候秦夜时在一旁叨叨不停:“还能长吗?会不会就这样死了?活得过来吗?”
袁悦出奇的耐心:“能活, 不会死。花就是这样的, 剪掉了花头,它不占养分了, 下面才能长出新的芽点。”
两周过去了, 在那株月季的根部和花干下方,果然冒出了新鲜的嫩芽。它带着点儿红色,和青绿的茎叶不一样, 看着就让人高兴。
袁悦拍了照片发给秦夜时:“你看。”
秦夜时秒回:“我下班就过去看。”
袁悦放下了手机, 继续坐在阳台上浇花。一边浇, 他一边想,要不要给秦夜时一条家里的钥匙呢?
出院之后, 袁悦没有立刻回到国博上班。他也无法回去。
根据医生的说法,在可见的记载里, 他是极为少见的、在精神体被剥离之后还能活下来的特殊人类。
以前有没有先例?有。
他们还活着吗?不,都死了。
医生告诉他这些事情的时候,应长河和秦夜时都在场。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不停地问医生应该怎么办。袁悦倒是比较平静的一个。他感觉自己好像对这个事实早就有了预感,并且在最终的结论没有下来之前,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准备。
心里空了一块。那曾经长久地陪伴着他的小兽不见了。
那块空洞, 袁悦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填补——或者根本不能填补。
它是自己的伙伴, 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甚至,那只毛丝鼠就是袁悦,它随着袁悦的喜悲而喜悲, 它能理解袁悦所有的心情。好几次他从睡梦中猝然惊醒,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锤了一下,疼得他睡不着。
医生说那不是器质性的疼痛,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袁悦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消除这个“心理因素”。毛丝鼠是消失了,这个事实他已经接受。但事实带来的痛苦却没有办法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彻底消失。他时不时会在梦中想起这个事实,或者在家里看着某一处角落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那里永远不会再出现一只毛绒绒的小兽了。
他永远失去了它。这个事实就像是一个雷,它总在晴朗的时候突然降下来,降落在袁悦身上,令他痛得发抖。它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在一生中反反复复地提醒袁悦:毛丝鼠没有了,它消失了,因为你没有保护好它。
水滴渗进了泥土里,袁悦听到泥土疯狂吸收水分的声音,像是在土层之下埋藏着千百个幼嫩的新生命。那条老狗趴在他脚边晒太阳,眼睛盯着袁悦,脑袋随着他位置的变化而变化。
袁悦的手脚力气还是不够,艰难地移动了几盆花之后,暂时坐在椅子上喘气。
失去精神体的影响渐渐地开始在身体上表现出来了。康复医生反复嘱咐他,必须每天都做康复训练,让肌肉和骨骼尽快适应现在的新状况。有研究人员来找他,问他愿不愿意参与他们的研究,毕竟一个失去了精神体却还能活着的向导很罕见,他们想检测他完整的康复过程。
袁悦没什么兴趣,直接拒绝了。他感觉到自己有种很难描摹的心灰意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一天中最开心的大概就是秦夜时来家里吃饭的时候了。
袁悦现在出门还要借助拐杖,他的平衡感似乎随着毛丝鼠的消失而受到了损伤。虽然医生确定地告诉他这是可以恢复的,但秦夜时比他还要紧张,各式各样的轮椅拐杖不断输送进入袁悦的家里,都快要摆不下了。
袁悦觉得,秦夜时认真得有些可怕。
秦夜时不让他动手干活,也不让他随便出门,每天最关注的就是一件事:今天好些了吗?
袁悦每一天都在慢慢恢复。他甚至认为自己恢复的速度太慢了,很对不起秦夜时的期待。
老狗蹭了蹭他的脚,呜呜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询问。
袁悦坐了一会儿,决心继续干活。他正要把冲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巨型留蝶玉移到一边去,忽然看到了在阳台角落里的一个小花盆。
花盆他是熟悉的,只是已经忘记了它还放在这里。
巨型留蝶玉一共有两盆,都是宁秋湖从深圳南山区挖回来的。一盆是他的,一盆是袁悦的,养着它们一是为了给袁悦做研究,二是为了吃蚊子。宁秋湖那一盆没多久就死了,袁悦让他清理残骸,结果发现他又往花盆里种了些东西。
问他种的什么,宁秋湖不肯说。
但之后就没人再去打理了。那些没有发出的种子也早就死了。花盆里的土结成了硬邦邦的一大盆,袁悦拿起花盆想要把土倒出来,谁料手上没力气,差点把花盆砸在自己脚背上。
他歇了一会儿,突然失去了料理这花盆的兴趣。自己的那盆留蝶玉已经长得很大,他早就在考虑给它换盆了。留着这两个花盆也是无用,冷不丁看到的时候,还觉得难受。
扔了吧。袁悦心想,等秦夜时来了,让他顺便拎到楼下去扔掉。
呆在家里其实挺无聊的。袁悦在工作群里和同事聊了几句,又跟章晓发了几条微信,最后发现最闲的人是高穹,语音一条条地发过来。
高穹学会发微信语音没多久,对这个软件充满了天真的兴趣,不停地问袁悦:“喂?听到我声音吗?你知道我距离你多远吗?”
袁悦没理他。
看了一会儿周沙婚礼上拍的照片,袁悦觉得手上拄着拐杖的自己很难看,很扎眼。但是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秦夜时,始终紧紧跟在他身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以隐蔽的姿势略略张开了手臂,是一个护卫的姿势。
袁悦把照片放大,直到秦夜时的脸占满整个屏幕。
秦夜时和秦双双长得非常像,袁悦以前一直觉得姐弟俩这副五官放在秦双双脸上是非常好看的,但是放在秦夜时这儿,就显得过分秀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的原因,这个想法已经消失了。袁悦反反复复地看了好久,最后确认:不女气,挺帅的。
所以自己到底有哪里好的?袁悦又陷入了这个无法解答的、困扰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
就算秦夜时对自己有性反应,那也不能说明任何事情。就算自己曾经和他滚过一两次床单,同样也不意味着要为彼此负责任。袁悦有时候甚至很担心:秦夜时是不是把依赖、好奇和爱混淆在一起,还没有机会分清楚?
而且对他来说,谈恋爱,和一个人交心,跟一个人亲密到产生一起生活的念头——这些都太可怕了。一切都会变,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会引起这种关系的变化。宁秋湖当时不辞而别,就算给他留下了这个房子,但带给袁悦的恐慌和自我怀疑,袁悦至今还没有消除。
秦夜时就像是一颗火种。毫无预警地落下来,自顾自地燃烧起来,把袁悦团团包围,却不让他觉得难受。
他想了一会儿,倦意涌了上来,便回到床上睡觉了。
精神不济令他很难仔细认真地思考问题,袁悦觉得这日子过得可以说得上是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了。
做了一个和毛丝鼠、老狗一块玩儿的梦,在梦里哭了一会儿,袁悦被敲门的声音惊醒了。
他拖拖沓沓地走到玄关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秦夜时。
袁悦看着他,有些发愣:“剪头发啦?”
“好看吗?”秦夜时见他发现了自己的新变化,很高兴,晃了晃脑袋,“理发师说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挺好看的。”袁悦说了大实话。
经过刚刚对照片的细致观察,袁悦认为秦夜时的确是他见过的人里,极为英俊的那几个之一。英俊的人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想到这里,笑了一下:“我也得去剪了,长了不少。”
秦夜时走进门,正弯腰换鞋时听到他这样说,连忙接话:“我给你剪吧?跟上次一样。”
袁悦出院之后有一段时间不太乐意出门,那时候秦夜时自告奋勇地给他剪过一次头发。秦夜时说自己是第一次给别人剪,但剪之前看了很多很多相关的教学视频,并且买了假发回家练习,一定没有问题。袁悦将信将疑,结果剪出来发现还挺像模像样的。秦夜时还给他洗了个头,学足理发店小学徒的架势,十几分钟里问了几十次“水温合适吗”“要按摩吗”“这个力道可以吗”。
“那你下次带工具来吧。”袁悦说着,忽然发现秦夜时手里还拎着个小盒子。
盒子是纸盒,上面有几个透气孔,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有点儿细小的声音。
“外卖?”袁悦伸手要去拿,“还是烧腊卤味啊?”
秦夜时立刻收回了手,把盒子抱在胸前:“现在不能看。”
袁悦:“为什么?”
秦夜时:“气氛和场合不对。”
袁悦顿时警惕起来:“你不是又要求婚吧?”
秦夜时愣了一会儿,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了句“不是”。
袁悦被他好几次拿着伴侣申请的求婚弄得很不好意思,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问了。正要转身,秦夜时却站直了,开始拆那个纸盒子。
解开缎带之后,纸盒子就松了下来。秦夜时从盒子里拎出一个精巧的笼子。
袁悦脑子里轰地一响,差点没站稳。
他扶着墙壁,呆呆地看着那笼子里正抓挠身上毛发的小毛团。
那是一只和他的精神体几乎一模一样的毛丝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叨叨里忘了一个问题:正文最后一章出现的是陈正和吗?——当然不是啦!那是一个新的人,新的角色,只是很偶然(或者必然地)拥有了和陈正和一样的想法。
第108章 番外:明日(完)
灰色的小兽挠了挠自己的脸,抓起笼子底部的一颗花生, 很沉迷地啃了起来。
袁悦一把从秦夜时手里把笼子抢过来, 又怕笼子震荡令毛丝鼠受惊,托着底部慢慢举到自己面前。
太像了。他在这瞬间突然鼻子一酸:真的太像、太像了。
它那会随着动作晃动的耳朵, 它圆滚滚的小屁股, 它尖尖的小小的爪子——袁悦愣愣地看着笼子里的毛丝鼠,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秦夜时吓了一跳,连忙靠近他, 抓起自己衣袖给他擦眼泪:“不、不、不是想让你哭啊……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会不高兴……”
“不是……”袁悦抓住了他的手, 抬起头看他,“我很高兴, 我太高兴了。”
秦夜时很温柔地擦去了他的眼泪,袁悦无声的哭泣却停不下来。
他看着秦夜时, 因为眼泪的缘故,面前人的轮廓都模糊了。但他却能记住秦夜时脸庞上的每一个细节,和他看着自己时会露出的每一个表情。
袁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但他紧紧抓住这个小笼子,抬起空着的那只手, 抱住了秦夜时。
这只毛丝鼠太像他那个忠诚的伙伴了。但世界上相似的毛丝鼠何其多, 袁悦不知道秦夜时是怎么去找的, 还有找了多久。他一定走过了许多地方,花了许多时间,想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袁悦伏在秦夜时肩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夜时是穿过了新希望学院里最美的那条路而来的,他闻得出来。
路的两旁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此时此刻,桂花开得正盛。秦夜时身上沾满了桂花的馥郁香气,他就像从一个甜蜜的、芬芳的美梦中走出来的一样,走到袁悦面前,把毛丝鼠交到他手里。
只要一想到秦夜时拎着这个小笼子,高兴又忐忑地走在那条路上,袁悦就哭得更厉害了。
秦夜时心头一片茫然。他知道袁悦很感动,但不知道自己给他送一只毛丝鼠会让他感动到失声痛哭。
他从袁悦手里小心地拿过了那个笼子,放在鞋柜上方,就着袁悦紧紧抱着自己的姿势,把他搀到了沙发上。
老狗原本卧在沙发上睡觉,察觉到主人的哭声之后溜下地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在袁悦坐下来之后立刻凑到了他身边趴下来,把脑袋搭在袁悦的脚背上。
“我送你这个,不是让你哭的。”秦夜时结结巴巴地说,“它、它就只有一个缺点。没办法变大。但是我的狼獾可以变大,我问过我老师了,他说这是可以训练出来的。”
他抽了几张纸,帮袁悦擦了脸上的鼻涕眼泪。
袁悦许久没这样大哭一场,有些累了,又有些怔,坐在沙发上仍由秦夜时料理自己。
他上一回这样嚎啕大哭,应该是在周沙和原一苇那边喝醉酒的时候。喝醉和大哭的原因都一样,因为宁秋湖的不辞而别。
袁悦是不习惯这样哭的。他甚至没有想过在秦夜时面前会哭出来。他比秦夜时年长,在秦夜时面前放声流泪,总让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但已经哭过了,这点儿别扭反而消失了。他抽了抽鼻子,声音还带着点儿瓮声瓮气的鼻音:“那是你的狼獾,不是我的。”
“你看得到它,它就是你的。”秦夜时立刻接上了话,仿佛他自己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样。
袁悦失去精神体之后,最大的影响还是体现在他的身体上。他仍旧可以看到别人的精神体,也仍旧可以触碰到,不同的只有一件事,他没有毛丝鼠了,他变得衰弱了。
然后,秦夜时说,狼獾也是他的。
袁悦盯着秦夜时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秦夜时被他又哭又笑弄得一头雾水,但至少他能理解现在袁悦的心情并不是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真的高兴吗?”
“高兴。”袁悦低声说,“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秦夜时很快回答,“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谢字啦。”
“要说的。”袁悦擦了擦鼻子,顺手摸了一把老狗的脑袋,“秦夜时,我以前觉得你挺……挺傻的。但后来又觉得,你这人虽然傻,但傻得很有意思。秦双双怎么就有你这样一个弟弟?你俩一点儿也不像……”
他难得要跟秦夜时剖白自己的内心,但秦夜时显然对自家姐弟为什么性格相差这么大没有兴趣。他又扯了一张纸,先在老狗脑袋上擦了一下,然后握着袁悦的手,帮他擦干净手心沁出的微汗。
袁悦方才哭了一场,像是大大出了一番力气,连鬓角都湿了。
秦夜时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话,偶尔应和一声。袁悦很久没有一口气讲这么多的话了。秦夜时几乎都要忘记他曾经是一个多喜欢胡乱讲话的人。周沙说文管委里只要有袁悦和章晓出现,就吵得不得了。秦夜时喜欢听袁悦说话,虽然他对袁悦分析他和秦双双性格迥异的原因没兴致,但只要袁悦呱嗒呱嗒不停讲话,他就觉得高兴。
就像是看到那些被剪秃了的花,再一次从根部重新生发新芽。
“那你为什么哭呢?”秦夜时问他,“你哭得那么凶,一点儿也不像高兴的样子。”
袁悦想了想,认真回答他:“我是真的高兴。有些东西失而复得了。”
“你那么喜欢毛丝鼠啊?”秦夜时心里产生了一点儿不好意思讲出来的嫉妒情绪,“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不止是为毛丝鼠。”袁悦小声说,“是为很多事情。很多东西都失而复得了。”
秦夜时来了兴致:“什么东西?”
袁悦轻笑着摇摇头,不肯讲了。
秦夜时蹲在他面前,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抬头看他。
“不喜欢我也行吧。”他眼神诚恳,像是在说一个永恒不变的诺言,“但是狼獾会永远保护你的。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和谁完成了伴侣申请,无论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它永远都愿意做你的保护神。”
他太过认真了,袁悦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瞬间又一次被某种不可见、不可说、不可理解的东西狠狠击中,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把,但力道温柔,情意绵绵。
“毛丝鼠我是找了很久,我想让你高兴,想让你开心。”秦夜时还在絮絮地说着,“这没什么。真的,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他没想过能从袁悦这儿得到什么回应,只是今天见到袁悦情绪崩溃的一面,这让他在糊涂之中又隐约摸到了一些清醒的脉络。
所以当袁悦又一次俯身抱着他的时候,秦夜时像是被狠狠吓了一跳,顿时僵住了。
袁悦没说话,沉默地拥抱了他一会儿之后松了手,紧接着又在他额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那你呢?”袁悦问他,“你高兴了吗?你开心吗?”
秦夜时呆了片刻,心中有万千种情绪翻涌。他相信我了吗?他愿意接受我了吗?他开始在意我了,是吗?他懵懂地想着,答案靠自己却找不出来。
“不开心。”秦夜时低声回答,“但有时候也会高兴。我可能是生病了,你让我生了不容易好的病。”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袁悦再次俯身拥抱他。袁悦小声地对他说“对不起”,秦夜时胸膛起伏,终于抬手回抱了袁悦。
“没关系。”他可怜巴巴,又高高兴兴地说。
秦夜时其实是不会做饭的。
他用电话指挥家里的厨师做好了这样那样的菜,然后开着专车送过来,热气腾腾地呈给袁悦享用。
袁悦表示他可以做饭,完全没问题,但秦夜时不相信。
“我下个月就可以回单位上班了。”袁悦说,“你别把我看成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这么快?”秦夜时吃惊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歇够了没有?”
袁悦心想我这又不是伤筋动骨,但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三个多月,够了。”
“再歇一百天。”秦夜时仿佛一个□□的君主,大手一挥,掏出自己的手机,“我让我姐跟你们馆长打声招呼。”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袁悦摸了一会儿老狗的尾巴,想起那个亟待处理的花盆,起身走到阳台上去。
拉开推拉门,他立刻听到了从手机里传来的高亢女声。
“不说袁悦,说说你吧我的亲弟弟。你把我的私人手机号码给蒋乐洋干什么!”秦双双在那头中气十足地大吼,“你还告诉他我的生日?他送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生日不是我说的。”秦夜时避重就轻,“蒋哥送了你一辆车啊,不好吗?你的车上次出勤的时候,不是被撞了吗?蒋哥很关心你的。”
“超标了!”秦双双说,“太贵了!我不敢开!我怕被双规!”
秦夜时:“……哦,所以,你其实还是高兴的?”
秦双双:“不高兴!我就算永远不嫁人也不可能选择蒋乐洋,你想想蒋维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你能忍?”
秦夜时:“哦……所以,你不是不喜欢蒋哥,是顾及到蒋哥的家庭条件?”
袁悦在一旁听着,脑子里已经开始疯狂地播放各种狗血伦理爱情剧了。
秦双双被秦夜时的理解能力气得半死:“我告诉你,那个私人号码我不用了,新号码我一会儿发给你。你以后看着办吧。”
在秦双双挂断电话的前一刻,秦夜时再一次询问:“那你跟馆长打个招呼吧,打了招呼我就不告诉蒋哥了。”
秦双双没回答他,但是扔下座机听筒的声音连袁悦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夜时很是遗憾,慢吞吞把手机收回兜里:“我姐,脾气,就是暴躁。”
袁悦之前都没怎么意识到蒋乐洋对秦双双有意思,这会儿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蒋乐洋和你姐怎么回事啊?”
秦夜时拉来两个小板凳,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阳台上,在秦家特制病号饭送来之前,热切地交流和讨论了秦双双的绯闻。
晚饭吃完之后,秦夜时还要赶回单位去值班。
因为警铃协会这件事情,技能大赛暂时中止了所有程度。现在尘埃基本落定,暗处的仍旧回到暗处,明面上的隐患倒是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技能大赛重新开始筹备,秦夜时是危机办参与其中的主要人员,工作非常忙。
袁悦在逗那只毛丝鼠玩儿。毛丝鼠很亲人,并不排斥袁悦,它也特别喜欢窝在袁悦的手心里,蜷曲着身体,睡成一个毛绒绒的圆球。
“我走了。”秦夜时整了整背包的带子,“再见。”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古怪。
“再见。”秦夜时又说了一遍。
袁悦把毛丝鼠放在桌上,坐着冲秦夜时招了招手。秦夜时立刻走到他身边,犹犹豫豫地低了头。
他给了袁悦一个很轻的吻,但离开之后又觉得意犹未尽,又亲了几下。
“太讨厌加班了。”秦夜时叹了一声,直起腰来,伸手去摸袁悦的脸,“还没有加班费。”
他觉得袁悦瘦了许多。原本就够瘦削了,现在比之前瘦得更厉害,他能清晰地摸到袁悦下颌的骨头轮廓。
袁悦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的手指。
“加班结束之后来吃早饭吧。”他说,“不要你家做的了。我去给你买。新希望食堂你还没吃遍吧?”
秦夜时立刻否决了:“不行……”
“我可以的。”袁悦语气温柔,不容置疑,“相信我,好吗?”
他又吻了吻秦夜时的手背。
秦夜时这下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了。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发晕:“那你不要走太远,记得用拐杖,不行的话就找我,或者找严谨……”
他唠叨了半天,手机铃声响了几遍,终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下楼之前,他记得袁悦的嘱咐,拎起了装在垃圾袋里的花盆。
楼下就有一个垃圾桶,秦夜时把垃圾扔了进去,快走几步回身抬头。
袁悦果然在阳台上看着他。
两人在浓重的夜色里沉默地挥手,但又像是交换了无数的言语。
秦夜时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桂花香气。两三颗星子挂在天边,图书馆里灯火通明,一只流浪的白猫在灌木丛里探头探脑,喵喵地低叫,询问着这位久久伫立不肯离去之人的心事。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转身跑走了。
四周静悄悄的,那只白猫在灌木丛里头守了半天,等到周围没人了,迅速窜出来,开始扒拉垃圾桶里的东西。
搁在最上面的是被垃圾袋裹着的花盆,它翻找得很粗鲁,没几下就把花盆给拱了出来,砰地摔在地上。
白猫被吓了一跳,推着垃圾车过来收垃圾的中年人也吓了一跳。
猫飞快跑走了,那中年人絮絮地骂了几句,低头时却发现了脚下一点儿亮晶晶的闪光。
那是一个银白色的戒指。
中年人随手把戒指揣进了怀中。这么好看,拿回去给老婆玩玩。他一边打算着,一边从垃圾桶里往外倾倒垃圾。
他干活正干得认真卖力,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个飞跑回来的人影,被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不要乱跑噢!”中年人吼了一句。
秦夜时握着手机,气喘吁吁地道了个歉。
他在楼下徘徊,直等到那个中年人离开了才敢拿出手机,拨通了袁悦的号码。
“袁悦。”他急急忙忙地问,“你是喜欢我了对吗?你愿意签伴侣申请了是不是?我现在没带着,但我放在危机办里了,我明天就拿过来给你签……”
袁悦在电话的另一头哭笑不得:“你不是去加班了吗!”
“不行,我要问清楚。”秦夜时非常执拗,“我这个人不太懂这种事情,我想要你说清楚。”
他讲完了,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袁悦的回答。
“……都亲过了还不算吗?”袁悦小声说。
秦夜时立刻回答:“不算的。你要说清楚一点儿我才明白。”
袁悦沉默了片刻:“是。”
秦夜时:“是什么?”
袁悦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秦夜时:“我想的什么样?”
袁悦:“我有点儿喜欢你了!就这样!”
秦夜时捏着手机,笑了出来。
“真的呀?”他一边傻笑一边问,“你别反悔。我录音了的,你可不能反悔。”
袁悦:“……去加班吧你!明天再说!”
秦夜时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总算是挂了电话。
在挂电话之前,他郑重其事地,跟袁悦说了一句“我喜欢你的”。
“你最好录下来。”他叮嘱道,“什么时候想听都不耽误。”
(《明日》•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发出来了!!!明后两天歇一歇,周末更新最后一个番外。
既然这样就顺手再宣传一下我的星际美食新文吧——《杀手X厨子X清洁工》
欢迎大家都去收藏呀~这个作者很喜欢写食物的( ̄▽ ̄") 新文也仍旧有一堆胡说八道,(应该)也会很好看的!(一个实在不擅长打广告但拼了命地在拉客的我
第109章 最后一个番外(全文完结)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高穹,在即将离开危机办的时候, 被同事叫停了。
“高穹。”同事吞吞吐吐, “有件事,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你讲。”
高穹:“应该。快讲。”
他赶着下班, 然后绕路到网红店排队买章晓最近很喜欢的奶茶。又是一个周五, 一个快乐的周五,他要做好一切准备等待章晓回家。
同事说了一串数字:“这个是不是你家电脑的IP啊?”
高穹回想片刻:“是的。”
这是危机办配发的最新电脑,是单位福利。他用得不多, 一般都是章晓在家里看电影玩游戏。
同事:“上个月, 这个IP登录了一个非法网站, 有五十多次吧。”
高穹:“色.情网站?”
他一边问,一边回忆上个月的几个周末,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章晓都干了些什么。确实是在上网,还一边浏览网站一边在卧室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高穹那时候在晾晒被子, 为冬天做准备,所以没怎么管他在笑什么。
同事:“不是色.情网站,但也差不多了。”
高穹:“!”
等问清楚章晓到底看的什么东西, 高穹的下班时间已经推迟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实这段时间危机办的工作是很忙的,但高穹是实习期, 安排到他身上的事情不多。危机办之所以忙, 因为全国特殊人类技能大赛就要开始了。
因为警铃协会的事情, 技能大赛的筹备一度停止。危机办和统计局那边合作了一段时间,利用技术手段,在报名的数万名哨兵和向导之中, 筛查出数千名疑似警铃协会成员。消息公布出来之后,除了给哨兵向导群体带来震动,更严重的舆论问题则发生在普通人之中。他们质疑筛查的技术手段存在侵犯公民的自由通讯权和**权的可能性。
统计局不得不多次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技术手段引发的质疑。但由于他们的确是通过监控报名人员的通讯信息来获取情报,结果越描越黑,根本解释不清楚。
虽然哨兵向导群体里对这个手段也存在一定的质疑,但显然,他们认为能够清除警铃协会这样的危险分子,即便侵权也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总之,这一部分人员被清除出技能大赛的参赛名单之后,技能大赛再次恢复筹备。
在秦双双的帮助下获得了新身份的高穹也报名参赛,他的向导自然是章晓。他是危机办选送的代表人员之一,可以不经过常规选拔,直接进入决赛圈。章晓训练的时间非常有限,高穹有空就到新希望去找严谨,拜托严谨陪着他进入训练系统去熟悉战斗环境。
回去的路上,高穹收到了技能大赛组委会统一发送的信息:大赛将于下周五正式开始。
他有些高兴:章晓暂时不用去上班了,因为参赛,他可以休假半个月。
回到家里,高穹发现章晓已经到家了。玄关放着章晓乱摆的鞋子,他人躲在卧室里,仍旧哈哈哈地发出意味不明的笑。
高穹深吸一口气,换了鞋,放下奶茶和晚餐,稳步走进卧室。
章晓背对着他俯卧在床上,笔记本电脑开着,是一个直播网站。
一个英俊的男人正蹲在草地上,跟一只熊猫推手玩儿。
“章晓。”高穹冷静地开口。
章晓大吃一惊,在跳起来之前啪地一下关上了电脑。
他回头看高穹,脸上带着做了坏事被揭穿的尴尬:“看会儿电影。”
高穹冷冰冰地看着他:“那不是电影。那是违法的直播网站,以稀有的精神体为直播卖点。危机办已经检测到了我们家电脑的异常登录行为……今天小高告诉我,你还在网站上给直播的那个什么谁,打了五千块钱!”
章晓一时间不敢说话,揪着被角捏来捏去:“那五千是管委会提前给的工资……不在我们的生活费里头的。”
高穹倒不是为这五千块钱伤心。
“以后不许上了。”高穹说,“那个什么谁,不就是帅了点儿么?秦夜时都比他好看。”
章晓想了想,说:“我没看他。”
高穹:“那你看什么?”
章晓:“我看熊猫。”
高穹:“……动物园不是有吗?”
章晓:“它会变小!”
高穹:“什么?”
章晓兴奋起来,摊开掌心跟他比划:“他那只熊猫,可以变成手掌那么大,能在人的胳膊上爬,太太太太可爱了!”
高穹很不高兴:“不就是一只长毛的四脚兽吗?我有,你也有啊。恐狼比熊猫还小,你看它就行了。”
章晓:“恐狼没熊猫那么可爱。”
高穹:“……不许再看了!”
章晓怒了:“你在命令我吗?”
高穹也怒:“反正不许看!”
两人吵了一架,开始了相识以来的头一次冷战。
周末整整两天,两人没说一句话。等到周一要去上班了,高穹忍不住软下来,送章晓出门的时候生硬地说了一句:“你喜欢熊猫,我给你搞一只回来养,不要看,不要打赏了。”
章晓:“那你会坐牢。”
高穹:“……熊猫有什么好的啊?比我的恐狼还好吗?”
他的语气有些可怜,章晓的气其实也消得差不多了,把半开的门关上,回头亲了高穹一下。“我就看看,不打赏行不行?”
“不行。”高穹说,“利用精神体来公开娱乐是违反哨兵向导安全守则的。你这个网站不合法,已经被危机办的人监测到了。”
章晓蔫蔫的,垂头丧气,去上班了。
因为违反了哨兵向导安全守则和网络直播规范,那个直播网站很快就被关停。精神体一旦开始被用于公开娱乐,将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安全隐患:那些珍奇的、少见的精神体的经济价值将会直接影响到哨兵或者向导的人身安全。几年前曾有记者发现,在暗网里有一个组织专门搜集精神障碍的哨兵和向导,并且使用药物让他们的精神体不断产生异变,以此来享乐或录制视频出售牟利。高穹在实习期期间看了一些危机办内部的培训资料,吃惊地得知在他们难以接触的互联网深处,还有不少这样的组织,在窥伺着那些稀有的精神体。
他倒不觉得自己值得担心,因为能抓住他恐狼的人真的不多。
但他觉得,章晓的叶麂太可爱了,他非常危险。
到了单位,高穹被部门领导叫过去,交给他一张排班表。
他除了正常参加技能大赛之外,在闲暇时间,还要负责技能大赛会场的一些安保工作。
高穹:“……这不合规范吧?”
领导:“人少,没办法。算加班费的。”
高穹立刻就答应了。
他翻了一下排班表,发现自己负责的地方有一个VIP休息室。
“就是那个明星哨兵萧乐水的休息室。他不参加比赛,是来当向导组裁判的。”领导说,“你没听过吗?他很有名的,精神体是一只熊猫。”
萧乐水担任技能大赛裁判的消息早就在网上传开了。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也对这一次比赛充满了期待。“我至今还没有找到我的向导。”萧乐水在镜头前笑得十分温柔,“技能大赛的赛场上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向导,我很期待这一次比赛,或许还可以翻开我的人生新篇章。”
他的发言让向导组的女孩们全都疯了。
负责向导组秩序维护的秦夜时在微信群里罕见地骂人了:“有人居然扇我耳光!因为我拦着她不让她进入VIP通道!她们还拍下来,说要发到网上,她们在威胁我!”
外勤组微信群里的姑娘们:“哎呀不要说这个了,你拍到照片没有?真人帅不帅啦?”
高穹听完了语音,挺直腰杆,站在萧乐水的休息室外头。
真人帅不帅?他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还行。
人和善不和善?他也可以摸着自己良心说,也还行。
章晓给他发来信息问他现在的位置。高穹没告诉他自己就在萧乐水休息室外头,只说了让他先去向导组的会场报到,他工作结束了就去看他比赛。
章晓:【那个不重要。你看到萧乐水了吗?】
高穹:【没看见。】
他得意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变了——萧乐水是向导组的裁判,章晓就在第一批参赛的人里头!
萧乐水坐在裁判席上,面带笑容,环视四周。
无论长相还是身材,向导组的向导们质量都很高。他很满意。
和其余的裁判一样,他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拥有熊猫这种精神体的哨兵是非常罕见的,因而当这只黑白相间的滚滚出现在会场上,只听偌大的一个体育场里,欢呼声像海浪一样一层层堆叠起来,响彻全场。
萧乐水始终带着笑容,打量着站在体育场里头的向导。
站在队伍末尾的一个年轻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萧乐水闭了闭眼睛。他在现场汹涌澎湃的精神体力量里,感觉到了一种很清爽的气息。
那是从一个活泼的精神体身上散发出来的。它充满精力,而且十分快乐。四蹄瘦削却有力,贝壳般的耳朵和小小的角,都显示着它的稚嫩与天真。
萧乐水睁开眼睛,看到那只叶麂的主人正呆呆看着自己——身边的熊猫。
他看得十分入神,还带着些傻且呆的笑,眼神落在那只熊猫身上,根本移不开。
萧乐水心动了。真可爱……他冲那个年轻人笑笑。多年轻,多可爱啊,人也是,精神体也是。他心想。
但,那位年轻人对熊猫太过专注了,显然没有察觉到萧乐水的示意。
高穹和同事换班之后,匆匆赶到向导组的会场。他很担心章晓,为了维持现场的秩序,负责安保工作的哨兵全都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高穹怕章晓会紧张。
才刚刚抵达向导组的会场,高穹就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到了来自叶麂的力量,清新的,温柔的,像春风一样,带着山谷里的晨光与水汽。
章晓站在会场中央,抬头看着裁判席。
所有裁判都打出了最高分。
他所表现出来的向导精神体力量,是这个赛场上最强大的。偌大的会场里,所有的躁动不安全都平息了,就连萧乐水也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宁定与平和的情绪。
高穹站在场边,等待着章晓跑过来。萧乐水就坐在裁判席上,他看到了。
解说员报出章晓的得分时,他笑得特别开心。
“章晓!”高穹在场边喊了一声,章晓果然冲着他奔过来了。高穹把他紧紧抱住,在他脑门狠狠亲了一口:“这么厉害!”
“这是基础。”章晓挺不好意思的,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接下来的那一场是考察向导精神体其余能力的,我没办法参加。”
他能打破欧得利斯壁垒,也能修复受损的精神体。但这两个能力都没有办法在现场展现。
章晓振作精神,笑着说:“可是我得分很高,可以进入决赛的。”
高穹也很高兴:“那你一会儿去看我比赛。”
下一批参赛人员开始进入会场,章晓和高穹手牵着手离开了。
除了和章晓一起参赛之外,高穹还报了个人的哨兵组比赛。
章晓一点儿都不担心高穹独立参赛的能力。他的恐狼只要一出场,其余的精神体就连动都不敢动了,胜得毫无悬念。
因为毫无悬念,因而就没什么观赏性了。
章晓在场边等待了一会儿,还没到高穹上场,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让他到一边去说话。
章晓一头雾水,见那人亮出了危机办的标示,以为有要紧事,便跟着去了。
离开会场没多远,他远远就看到了萧乐水和他的熊猫。
章晓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兴奋起来。
“萧先生想跟你说几句话。”那人说。
章晓嘿嘿笑着,大步往前走。
萧乐水摸着自己熊猫的背,很满意地看着章晓冲自己大步走过来。
不错不错,腿长。不错不错,腰细。长得也挺好看,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尤其是那个笑,带着崇拜,带着狂喜,哎呀——萧乐水脸上是温和的表情,心里早已经乐倒了。
肯定能被自己吃下。他想,刚刚场边跟章晓抱在一起的哨兵,连精神体都没有释放出来,显然比不过自己。
但那个向导没有再靠近了。
他停在距离萧乐水大概三米远的地方,一脸傻笑,看着熊猫。
“过来呀。”萧乐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很磁性地说,“这么远,我怎么跟你说话。”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像是有什么古老的巨兽凭空出现,令他心头窜起了一种怪异的恐惧。
萧乐水退了一步,忽见面前的向导身边,不知何时,叶麂又出现了。
两人所在的通道里仿佛灌入了温暖的空气,萧乐水的恐惧又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你的熊猫……可以变小吗?”章晓问,“手掌那么小的。”
“不行。”
章晓顿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我特别喜欢滚滚!”
萧乐水心说有戏!连忙一挥手,让熊猫起身走近章晓:“它也喜欢你,真的,刚刚在场上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很高兴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熊猫往前走了几步,章晓就退了几步。叶麂站在章晓前方,像是想保护他。
章晓扶着墙,有些紧张:“别、别过来。”
萧乐水:“我没恶意的。”
章晓:“我知道,我知道……我怕哨兵的精神体。”
萧乐水愣了:“啊?”
章晓:“无论大小,只要是哨兵的精神体,我都怕。我不能靠近的,我、我会晕过去。”
萧乐水:“……”
他满腔新生的热情与朦胧爱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废柴……一个废柴!他在心里怒道。
但脸上还是春风和煦:“哎呀,那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工作啊?”
他没等到章晓的回答。有人在走廊尽头,喊了章晓的名字。
萧乐水抬头,看到了方才与章晓亲昵拥抱的哨兵,以及站在哨兵脚边的一头灰白色小狼。
然后他就看着章晓连连后退,留恋不已地看着自己的熊猫:“唉,再见啊,滚滚。”
“章晓!”那哨兵又喊了一句,“过来!”
章晓终于转过头,快步跑了过去。他的叶麂甩开四蹄,欢快地在后面跟着。
萧乐水看着他靠近了那头狼,看到那头狼摇晃着尾巴,咧开嘴,伸出爪子在叶麂背上摸了几把,看到章晓也弯了腰,拍拍那狼的脑袋。
——骗子!萧乐水心头大怒:他还说自己怕哨兵的精神体!
他胸膛起伏,怒气冲冲,转身走了,并且决定在接下来的比赛里,给章晓打低分。
高穹看着萧乐水离开的背影,问章晓:“那是熊猫,你怎么不过去摸摸?”
“我也就电脑上看看视频。”章晓说,“确实想摸,但要是靠近就得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高穹愣了一会儿,心头一片清爽畅快。
他揽着章晓的肩膀,在他耳边吻了吻:“你完蛋了,不看我比赛。回去收拾你。”
“我知道你赢了。”章晓笑着说,“你肯定能赢的。”
高穹先前因为熊猫生的气已经无影无踪了。两人缠手缠脚地揽在一起往前走。走廊上空无一人,进入会场的几个入口隐隐有欢呼声传出。
“秦夜时出场了。”章晓突然说,“今年师姐不参加,他会不会是冠军?”
“不会。”高穹肯定地说,“冠军是你男朋友我。”
章晓想了想:“你要是拿了冠军,我们去哪儿庆祝?”
高穹也认真思索了片刻。
“我要是拿了冠军,你再给我写情书吧。”高穹说,“一万字的。”
章晓:“……你疯了你!”
高穹低头亲他眉角:“写不写?写不写?”
章晓推开他,笑着大叫:“你不要小看秦夜时!”
“给我点儿希望啊。”高穹低声说,“为了一万字的情书,我也要拿冠军的。”
章晓勾住了他手指:“好,答应你。”
高穹心里头充满了欢喜,但两人已经走到入口的光亮处,牵牵手还行,亲吻这样的亲昵动作他就不好意思做了。
“我要那种,看了之后心里特别高兴的情书。”他小声说。
章晓和他拾级而上,从略显昏暗的走廊,一步步走向光明敞亮的会场。
“那你呢?”他问高穹,“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写个让人高兴的情书?你已经学会很多字了!”
“写什么?”高穹反问。
章晓奇道:“我怎么知道?就写你想跟我说的话呗。”
“……那挺短的。”高穹说。
章晓有些好奇:“有多短?说来听听?”
“章晓同志,我永远是你的哨兵。”高穹说,“从生到死,我都爱你。”
拉起章晓的手,高穹吻了吻他的手背。
“短吧?讲完啦。”他笑着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番外!至此,全文完结!
四舍五入,就算它是50万字吧。
接下来就是《黑道大哥的小绵羊》第二部,还有六月会开的《杀手X厨子X清洁工》了(来收藏一下嘛~)
许多的话都在前面说过了,在评论里也跟大家一起讨论了许多问题,看到大家的评论真的特别开心,你们喜欢的人物也是我喜欢的,甚至你们不喜欢的人物,也是我喜欢的。他们都是我创造的,就像他们真的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一样。
所有的角色里,我自己觉得最难忘的是梁君子。他祝愿高穹永远、永远都自由自在,我也祝愿阅读到这里的你们,永远、永远都自由自在,没有桎梏,没有束缚,想去的地方都能够抵达。
在创作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很快乐,希望阅读它的你们也是。
下个文再见!大家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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