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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VIP]终极蓝印 BY priest (点击:1873次)

[VIP]终极蓝印 BY pri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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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个只会吃喝玩乐又被人甩的废柴小平胸,如何成长成一个坑蒙拐骗无所不精的纯爷们儿的故事
软科幻,成长系。
1V1 HE 不坑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都市情缘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轻,胡不归 ┃ 配角:貌似很多 ┃ 其它:传奇向、妄想风现耽
第一章 废柴苏轻
已经是深秋,气温一降再降。
苏轻全身裹在深灰色的风衣里,尖尖的下巴缩在竖起的衣领里,快步走过路口。
他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细长身材,白,单眼皮,眉清目秀,一头柔软的碎发,搭在耳朵上,风一吹就飘起来,露出耳朵上若隐若现的一对黑钻耳钉,有一副即使低着头急匆匆地走在路上、也能招来不少小姑娘回头看的好皮相。
认识苏轻的,有人说他是废物,有人说他是小白脸,还有人说他是假娘们儿,褒贬统一,没啥好话,不过倒是从来没有谁说过他长得不好。大概老天也是公平的,给了人这个,必然就没了那个,轮到苏轻这,就是德智体全面不发展,天生那么一点灵气,全长在了脸上。
他的简历也十分简单——二流大学毕业,没拿过一毛钱的奖学金,没干过一件可以贴金的事,也不知学出了什么名堂,反正好歹混出个文凭。没找工作,目前的生活状态是靠他男人养着——对,忘了说,苏轻是同性恋,已出柜。
因为这事,他那暴发户老爸一怒之下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从而苏轻终于从无所事事的富二代进化成了男人包养的小白脸,过上了令人不齿的混吃等死的日子。
如果不是郭巨霖突然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苏轻大概就宅死在屋里了。
郭巨霖就是他男人,青年才俊,自己经营一家外贸公司,颇有点风生水起的意思,混得挺不错,有房有车没老婆,有生以来唯一的污点,就是包养了苏轻这么一个脑子都往头发上长的花瓶情人。
这事说起来话长,当年郭巨霖在KTV偶然邂逅和一帮无聊青年出来瞎闹的苏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差点闪瞎狗眼,荷尔蒙分泌水平瞬间异于常值。于是开始了对苏轻同学的围追堵截行动,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各种割肉下血本,拿人民币当面巾纸抽,就为了千金买一笑。
苏轻呢,作为一个新时代合格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自我感觉也挺良好,向来男女通吃,对献殷勤的来者不拒,忽然有这么个冤大头情圣似的追着他跑,张口闭口罗密欧那腔调,好像离了他就活不下去、就得水漫喜马拉雅地球跳起恰恰,于是飘飘然了,还就真吃他那套。
刚和家里出柜那会,苏轻跟他老爸闹了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他爸苏承德少年辍学,下海经商数十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恨不得直接拎把菜刀,解决掉这历史遗留问题。
那时候郭巨霖真是好,什么都放一边,专职陪着他,承诺以后养他,安慰他,还抽空开车带他出去兜风,反正电视剧里狗血男主角那套一招没落下,要不是岁数不对,苏轻简直觉着郭巨霖才是他亲爸,就是那时候开始,苏轻对郭巨霖死心塌地。
有的人总喜欢耍流氓,不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动不动用“玩一玩”这个词,有可能是因为他特别不要脸,可是还有可能,是在他的潜意识里把感情看得很重。即使他自己可能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他心里,那个“不是玩”的人,是不一样的。
一旦当真了,就死心塌地。
不过感情这事,谁说得清呢?苏轻和郭巨霖的感情历程,在经历了郭巨霖百般讨好,到苏美人心意萌动,到两人干柴烈火柔情蜜意,再到热情退却慢慢降温,乃至于如今见姓郭的一面比见国家元首还难,提前预约都得排队——总共花了两年不到的时间。
苏轻后悔大学时候没能像别的同学一样,多吃几口泡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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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作者真有成为大神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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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苏轻和季鹏程被卷进去以后,异常空间的中心区域反而不再狂暴,恢复了慢慢向外扩张的模式,然而此时,窝窝囊囊地包围在空间场外围的特种兵们却只能随着它的扩张而往后退,它就像是一张大嘴,谁也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命令还没有下来,他们不能擅自轻举妄动。
而陷在空间内部的季鹏程却发现,里面的线路还是通的——至少电话是能打得通的,然而只限空间内部电话,往外打就不行了,电话杂音很大,时断时续。
季鹏程就做了一件事——造谣。
“国家地震局的亲戚偷偷传来的消息,一个小时以后有地震,阵中就在本地,可能有七到八级!”
造这种谣特别缺德,因为不幸的是,苏轻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在二十年之内发生过一次非常大的地震,当地人的阴影还在,受过这种天灾人祸以后,对“地震”这个字眼就特别敏感。
何况造谣对季老来说,还非常驾轻就熟——怎么冒充熟人,宣传内部消息,打合适的马虎眼,技巧性暗示,找到似是而非的证据,他甚至都发展出了一套非常系统的理论,连那条不大通畅的电话线路也帮他营造了一点恐怖紧张的气氛。
真可谓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
苏轻和他不在一条路上,季鹏程知道自己凡胎肉体一个,跟不上姓苏的小牲口动感光波一样的速度,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其他人现在联系不到他们,两边的人做什么都是没头苍蝇,不过有一条,如果他们想要办法捣毁这个所谓的“中心服务器”的话,肯定要先疏散整个区域里面的民众。
季鹏程这老骗子就像个传染源,好事不能找他,坏事绝对专家,没过多长时间,大街上就开始聚集了不少拖家带口拿着行李的人。
季鹏程的目光透过那众多惶惶不安的人群,掏出一根烟,心想“专家们”可不要出来辟谣啊,一辟谣,本来不相信的也要相信啦。
他抬头看着天边开始往下沉的夕阳,并没有发现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低低咳嗽了两声,心里忽然有些雀跃起来,觉着自己老成这副样子了,竟然还赶上了这种事,简直比第二春还带劲。
苏轻可就没有他那么痛快了,他的手表上传来微弱的信号,正是滚进了空间区域里面的引力探测器的位置,别的苏轻不知道,但是各种用得到的外勤仪器的说明他还是认真地看过一些的,常逗给他们配备的探测器基本大同小异,常逗把这个叫做“风眼效应”,所有能量场的核心区域都对这些探测器有异乎寻常的吸引力。
苏轻不知道这个“异常空间场”和普通的能量场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是他现在也没个方向,自动指路机常逗已经指望不上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跟着指示器上时断时续的微弱的信号走。
然后他就到了一个湖边,他琢磨着,常逗说过那个“处理器”很可能是在湖底的,非·凡难不成就是在这里?才要过去,突然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苏轻立刻一纵身跳进了一只拴在岸边没人的小船里,小心地往外探查——发现进来的是好多架直升机。
上面一点也不低调地画了一个巨大的乌托邦标志,看了这个,本来他心里不是很确定,这时也就确定了。他看着一队队的好像一根擀面杖撸出来的白大褂们,心里盘算着郑清华会不会也打算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候到此一游呢?
可他失望了,郑清华真的就不露面,苏轻在小船里趴了半晌,忽然,湖面上猛地从下面浮上了很多潜艇,就像是一个个的小胶囊,把乌托邦的人都打包装起来,又下饺子似的缩回水里。
苏轻转了转眼珠,发现这是个机会。
此时,已经到了异常空间外围的胡不归接到了秦落的报告,秦落低低地说:“胡队,任务完成了,但是事做得有点着急了,没想到费哲这边这么难弄,守卫很严,我们这边强行闯进去,折了两个人。”
她忽然倒吸了口凉气,胡不归问:“怎么,你受伤了么?”
“那个‘枪’在费哲身边,一没注意被他点了一颗子弹,没事,擦伤。”
“现在怎么样了?”
“‘枪’好像突然接到了其他的指令,没动静了。”
“费哲那边肯定有些很重要的东西,你说的那个‘枪’做的事应该和那个有关……不,别跟,你们回撤。”
“哦……胡队,其实我觉得……”秦落迟疑了片刻,想起了现在的紧急情况,于是闭嘴了,“算了我回去再汇报。”
她觉得,传说中的编号11235,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接别人的指令放过自己的猎物。
胡不归挂断了秦落的通讯,转而联系ST基地:“常逗,空间场怎么样了?”
常逗说:“生命蛹的能量已经开始扩散了,部分空间场开始不稳定,我想办法给能量增幅。”
那边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增幅倒数计时开始,七、六、五……”
“寇医生在你身边么?”
寇桐接话说:“我在。”
然后他不等胡不归把话说完,就接了过去:“我在想办法划出郑清华可能的藏身地点。”
“你觉得他可能到中心处理器这边来么?”胡不归问。
“不会。”寇桐没有一点迟疑,立刻说,“郑清华从某种方面来说胆大包天,同时他疑心病很严重,控制欲也很强,非常把自己当回事,‘中心处理器’部分的警卫肯定会增加,但是他本人是不会亲自去的。”
“我让秦落联系你,费哲那里可能有线索,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胡不归干脆利落地说。
“好。”这是比他更干脆利落的寇桐。
胡队挂断了所有的通讯,转头对方修说:“你在这盯着,有任何问题,联系寇桐和常逗。”
方修一愣:“胡队,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人进去。”胡不归开始点人数,不由分说地连下几条命令,不过片刻,整齐有素的军人就集合完毕,“不要分开,在里面不一定能联系到别人,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带上一个能量中转钩,一个中型能量炸弹。”
“我也去。”程未止说,“我是专业人员,在里面万一和常逗断了联系,还有我呢。”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方修说:“那我也要去。”
“你留守。”赶什么时髦,胡不归瞪了他一眼,“虽然常逗说那个什么处理器在湖底,不过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在湖底,苏轻他们应该会想办法疏散里面的民众,我们进去也做这项工作,你在这里接应着。”
在ST总部,院长忽然联系了寇桐,只有一句话:“‘他’联系我了,郑清华叫他去一个地方,有多大的可能性‘他’能见到郑清华?”
“没有。”寇桐眼皮都不抬。
就在这时,通讯器好像被切换了一个频道似的,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这人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某种低哑的性感似的,他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寇桐说:“不到最后的胜利,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面,即使最后异常空间真的笼罩全世界,他也很可能找个替身替他出面,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孤独者。”
“哦……”男人似乎笑了笑,“他让我去一个风景不错的乡下小别墅里,帮他带一份非常重要的东西,你觉得谁会接待我呢?”
“处理你的人。”都到了这步田地,寇桐也不废话,毫不犹豫地说,顿了顿,他又补充,“朋友,把那个地址给我。”
对方痛快地报了个地址给他,寇桐犹豫了一下,翻开手边的一打材料:“水玉县……我好像听过,啊,是那老不死的故居么……等等,不露面倒不一定是……”
对方耐心地等着他回话。
“能想办法给我个视频通讯么,借借你的眼睛?”寇桐问。
“可以。我马上到了。”对方话音才落,一个有些暗,又有些摇晃的画面落在了寇桐面前。
“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姓黄。”男人似乎迟疑了片刻,才说,“黄瑾琛。”
“行,你放心吧,这回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出任务,我一直在,会尽量保护你的。”
男人没再答话,只是好像轻轻地笑了一声。
苏轻成功地取代了一个白大褂,进了潜水艇。所幸所有人都只是静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声不吭,这些人几乎就像是一群职业军人了——可哪怕是职业军人,大概只要不是在战争状态中,路上也会和自己的战友聊几句的,他们就像是一个个的木偶,只是平视着前方,表情呆滞。
苏轻忽然手痒,想把他们都翻过去,看看身后有没有发条。
他混在其中下了潜水艇,十分不动声色地被眼前看见的东西惊呆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就像是小时候去过的水族馆——只不过水族馆里是鱼在里面人在外面,空气在里面水在外面,这里相反。
随着水波,那层透明的罩子微微颤动,苏轻这才发现,它竟然分很多层,中间一个支架,两面都是软的,好像一个巨大的果冻。
不过这个果冻里面包了好多吃了会闹肚子的乌托邦白大褂。
果冻正中间是一座“塔”,建在水下的塔,苏轻心里想,这个不会就是那个强大的空间场处理器吧?他悄悄地放出目光,仍然没有找到郑清华的踪迹,看来对方是不在这里了,是他怕危险呢?还是他根本有恃无恐呢?
整个塔是全封闭的,走近了看,它是由一层又一层半透明的芯片遍布而成的,虽然是半透明,可层数太多,也就看不清楚中间是什么东西了,而塔外围的物质像是那个透明的玻璃罩子。
常逗在就好了,苏轻忍不住想。
就在这时,塔尖上忽然开始发出光来,先是红色,然后变橙变黄,按着小学生们都知道的彩虹的颜色顺序一点一点改变,最后变成了紫色,乃至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即使苏轻比较没常识,他也知道这些可见光的光波的频率是由低到高的,最后看不见了,约莫是已经超出了可见光的范围。
地下传来震动,有那么一瞬间,他隐藏在头发里面的通讯器在耳边“嘶啦嘶啦”地响了一声,里面似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听出是谁,就又消失了,沉寂了许久的通讯器里面传出那种像是收音机找不着台似的沙沙声,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现象,周围人太多,也不敢做出任何和别人不一样的动作,只能像个木偶似的跟着大部队走。
ST基地里常逗像是要把脑袋都塞进窄小的通讯器里一样,拼命地凑在那里听着,低低地说:“能量增幅完成,生命蛹能量扩大二十倍,空间内切入裂缝,通讯恢复百分之三。”
寇桐双臂抱在胸前,透过那位神秘的间谍黄瑾琛的眼睛,走过萧条的院落和长长的走廊,被一个中年女人迎接进去。
“异常空间扩散速度降低十六倍,通讯恢复百分之十——苏轻,胡队,听得见我说话么?”
寇桐说:“生命蛹的能量正在冲击着空间场,郑清华大概也没想到。”
黄瑾琛并没有回答他,甚至通讯器里传来的极细极低的呼吸频率也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人独自在乌托邦里潜伏了不知多少年,心理素质已经好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就是地球在他面前变成一个漏了孔的热气球,估计他也会先一丝不苟地做完自己的事。
“我方才说过,郑清华这个人控制欲很强,他所在的地方一定是他特别熟悉的,他不在别人面前露面,但是重要的事一定会亲自过问,并且会通过某种方法监控你。”寇桐顿了顿,“不要把东西随便交给别人,坚持说你把它们藏起来了,要见郑清华。”
常逗瞪着屏幕上股票指数一样上下跳个没完、不过总体是在震荡上升的通讯恢复程度,锲而不舍地试图和他们归零队的主心骨胡不归、以及主心骨的主心骨苏轻取得联系。
苏轻听见没听见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身处一个不大友好的环境里,没法回答,胡不归那边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反馈回来了——常逗听见了,他们已经开火了。常逗异常无语,感觉场面混乱得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抓着头发对着通讯器狂吼:“胡队你那边什么情况?谁跟谁打起来了?”
方修的声音乱入进来:“你说谁跟谁打起来了,哪都有你啊?看好你自己的摊子,别狗揽八泡屎地四处废话。”
常逗听见他在那边调动增援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
通讯恢复到百分之三十的时候,苏轻已经基本能听清楚常逗说话了,常逗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坐标,常逗嗷一声叫了出来:“大神,你现在在哪,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到了中心处理器的核心位置。”
“气泡”所有人都井然有序,一队队人条分缕析,苏轻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的武器上扫过,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打个喷嚏估计也会被人围观,更不用说其他动作了,他微微抬眼扫过近在咫尺的芯片塔,心里颇有些郁闷。
生命蛹的构建并没有停止,越来越多的能量源加入,常逗看着通讯恢复值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忍不住从地上蹦了起来:“啊啊啊,可以支持视频了,突破临界值了,他们的能量被压制住了,异常空间扩散停止了——哇!苏轻那是什么?!”
苏轻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心说外挂总算又开了,不然他人模狗样地穿着白大褂混迹在这些高级知识分子中间,实在是压力非常大。
视频通讯恢复的刹那,守在外围的方修立刻下令全面增援,常逗第一时间把苏轻的坐标和视频图像传到了胡不归那里,计算机飞快地扫描着芯片塔的信息。
“怎么样?”程未止在炮火漫天的背景里问。
“……不怎么样。”好半晌,常逗才说,“程教授,这么下去不行,异常空间场的核心就在这个芯片塔里面,光拼能量我怕我们现在暂时占优势,时间长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静静地陈列在不远的位置上的生命蛹上:“我们这边能量源现在很密集,但是二十一克物质是损耗品,消耗完了就没了,他们虽然蓝印数量有限,现在能量不足,但是能量源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要世界上的人没有死光,就能提供情绪能。”
“直升机增援,叫方修那边动作快点,常逗通过ST基地继续调人来,盟国部队也可以。”胡不归恶狠狠地说,“用人往里面填,既然已经有定位了,就算是往那湖里下饺子,也能把它给砸漏了。”
此时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常逗眉头皱起来:“不行,没那么简单,你就是把那个城市都给炸了,恐怕也毁不掉这个芯片塔。”
程未止问:“是什么?”
“分析结果显示是C物质。”
“啊……”程未止一愣,“你的意思是‘不在坐标系内’物质?”
“C物质就是一种严丝合缝的、完全没有满溢的空间,可以是任何东西,一张纸,一块玻璃都一样。说它‘不在坐标系’内,是因为它不是这个空间里,也不是某个和本空间重合的空间里,它自成一个体系,那些芯片里有数以万计的规则,别说是炸毁它,我们连碰都碰不到它。”常逗语速飞快地解释。
真的假的?
苏轻这么想着,他的裤腿下面极不引人瞩目地跑出了一个小球,径直冲着芯片塔滚了过去,然后……从芯片塔中穿了过去。
苏轻瞳孔微缩,心想我嘞个擦,怪不得姓郑的淡定呢。
“苏轻你三点钟方向五十米的地方,看见那道门了么,检测到能量活动,分析结果应该是你所在的那个气泡的能量源,一会里应外合先做掉这些蚂蚁,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搞定这个芯片塔。”
就在这时,他所在的“气泡”周围的水波开始剧烈地震动。
“我们已经到湖里了。”胡队淡定地说,“苏轻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切断这玩意的防护系统能量支持。”
这话不用吩咐,苏轻已经在行动了,他一把扼住离他最近的一个白大褂的喉咙,把他拖到身前,五十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只需要刹那,密集的枪声响起,苏轻松开手中的“人质”,直接掰下了能量源禁止入内的门把手,随手把一个小炸弹贴在了上面,倒霉白大褂被打成了筛子慢慢地倒了下去,苏轻往旁边一滚,随即爆炸声立刻响起下一刻,他看也不看,丢出第二颗炸弹,别人还没来得及看见他到底炸了什么东西,整个“气泡”里就顷刻间灯火全灭——除了仍然闪着乳白色光辉好像圣母一样矗立在那里的芯片塔。
水在压力的作用下直接卡破了“气泡”,冰凉的湖水瞬间像一条水龙灌了进来,黑暗中一片混乱。一只手忽然抓住苏轻的肩膀,随即他被拎出了水面,擦了把脸上的水,他就看见了胡不归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
苏轻趁着别人不注意,在自己的两根手指上亲了一下,然后按在了胡不归的额头上。
胡不归不躲不闪地冲他轻轻笑了一下,苏轻就跳起来,把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来:“程大叔,你们商量好了么?”
程未止正在和常逗说话,两个人飞快地说着什么“同源能量”“挤压”之类别人听不懂插不进嘴的词,苏轻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常逗有些模糊的脸上面色凝重,程未止说:“苏轻可以做到。”
“我可以做到什么?”苏轻问。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不要相信感情,相信逻辑。”程未止转过头来,不顾那头常逗的阻止,正色说。
苏轻点点头。
“忘了它吧。”程未止说。
“啊?”
“不要害怕情绪,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是懦弱的人。”程未止说着,一把拉起苏轻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我知道双核能量晶有同感的作用,你能感觉到我的情绪么?”
苏轻皱皱眉,摇头。
“用心一点!”程未止几乎吼了出来,随后他的声音又低下去,“这应该是对于你来说最熟悉的一种情绪,你看着我,仔细感觉。”
“程教授,怎么了?”胡不归也走过来问,此时透过窗子,他们已经到了芯片塔塔底,其他人在清理剩下的乌托邦,可是他们的潜艇“撞上”芯片塔以后,和那个小球一样,轻易地就穿了过去。
“同源的能量能够把C物质的空间挤压移位,我和常逗商量过了,只要找到那个频率,只要……”
“教授,你不管你儿子了么?!”常逗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
“程大叔你……”
“他在院长那过得挺好,我那天临走的时候看过他一次,没有我也有人能照顾好他。”程未止转过头来,对苏轻说,“常逗会通过某种手段协助你的同感功能,我们需要靠你抓住那个频率。”
“然后……呢?”苏轻问。
“然后你需要把基地提供给你的能量调整到那个频率,把C物质挤压出来,不用担心,具体操作常逗会协助你的。”
“我是双核,不从外界吸收情绪能。”
“没关系,你有这个世界上最早最完备的能量中转站。”程未止对他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苏轻指尖一颤,他终于感觉到了,程未止说的,那种对他而言非常熟悉的情绪——是悲伤。
“胡队。”程未止说。
“胡队!”常逗说。
胡不归嘴里咬着没点着的烟,露出的胳膊上包着草草绑上的绷带,大概是刚才的交火里伤到的,他说:“能量中转装备我们有。”
“那些简单的东西不能调频。”程未止说。
胡不归抬头望向潜水艇的顶部,他知道,这个决定没有人代替他做,这个命令,没有人能代替他下。
“胡队,没有人知道二十一克的消耗临界点是多少,你越快做出决定,全世界那些为了亲人朋友和国家,把生命中最宝贵的能量都交出来的战友们,能够平安无事的概率就越大。”程未止轻轻地说,“再说乌托邦也有我的份啊,这份债,总是要我来还,才算公平。”
胡不归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低低地对常逗说:“按程教授说的办吧。”
常逗摘下眼镜,用力擦了一把通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声气略有颤抖地说:“是。”
苏轻躺进了一个脑电波放大舱里,浑身连满了线。
胡不归握住他的一只手,机械的蜂鸣声在他耳边响起,慢慢地,他的意识模糊起来,有些分不清楚那个对他说话的人是谁,总觉得像季鹏程,又像程教授,恍惚中还有些像熊将军。
“人有喜怒哀乐,这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那个声音对他说,“放松下来。”
“当你握着爱人的手,走在傍晚的林荫路上,你看见几个孩子正在追着一条小狗跑,公园里有下象棋的人,有扭秧歌的人,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恐怖主义,不再有乌托邦,不再有蓝印,你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岁出头,刚从大学毕业时候天真懵懂的模样,这就是快乐……”
那个声音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每一种情绪细微的差别,可是苏轻听着听着,眼角却忍不住留下眼泪,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帮他擦去,接着,他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焦灼地在他的胸口徘徊。
“苏轻,抓住那个频率,抓住它!”
能量中转系统开始慢慢连通,整个身体卡在另外一个舱里的程未止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这时,中转系统的能量充满度达到了百分之百,程未止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我就要死了。”浑身颤抖的程未止这么想着,恐惧就吞噬了他整个人,“我其实……”
不想死。
程未止拼命地扭过头去,看着自己抓在手里的一截透明的杆子,只要放开这个,他想,放开这个我还是能活下来的,只要……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打开自己的手掌,感觉到皮肤慢慢离开那冰冷的凶器,他此时的精神已经完全恍惚,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渐渐占了上风——太痛苦了,救救我!
“警报!警报!中转系统不稳定!中转系统不稳定!”
刺耳的警报声叫程未止猛地清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可那口气却传不到胸口,他就像一只垂死的鱼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睛,胸口剧烈而短促地起伏,然后重新握紧了连通杆,死死的。苏轻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重合了,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弹了起来,却又被胡不归一把按下去,护在怀里,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乃至于之后他听不见任何东西。
炸了么?苏轻抱着这个念头,意识再次沉入了黑暗里。
与此同时,在寇桐帮忙作弊,黄瑾琛临场发挥配合无间下,对方终于同意带他去见郑清华,寇桐看着黄瑾琛走进一间屋子,送他来的中年人好像不敢再往前,只是在他身后推了一把,然后退后两步,隐藏在黑暗里。
黄瑾琛推开门,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和基地里储备的照片刚好对上,和他印象里偶尔出现在通讯器另一端的男人也别无二致。
“他不是郑清华,他绝对不可能是郑清华。”寇桐判断,“技术人员帮我扫描监控设备,立刻!”
“没有监控设备,怎么可能?”黄瑾琛已经开始和“郑清华”说话了,对方直抒胸臆地问他东西在哪,寇桐手中抓着厚厚的一打资料,目光却黏在了随着这位传奇间谍平稳的呼吸而微微抖动的屏幕,突然叫出了声,“我知道了!那个人!带你来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黄瑾琛往前一探身,猛地掀翻了中年人面前的桌子,寇桐面前的监控屏幕上镜头剧烈地晃动,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随后密集的枪声响起,忽然间,和黄瑾琛的联络全断了,寇桐的手指紧紧地扣在监控屏幕边缘上。
不知过了多久,ST总部的电话铃响起了,寇桐一惊,一把捞起电话:“喂?”
里面男人的声音有些气喘,语气却很松快。
“我干掉那个老头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枪怎么会失手呢?哦,对了,在费哲那里我擦伤了一个美女的肩膀,替我跟她道个歉。”他欢快地吹了声口哨,“顺便问一句,帅哥,能告诉我你的私人联系方式么?”
后来……
“哦,钟将军已经出院了么?”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苏轻在一家咖啡厅里,手里拿着电话,眼睛却飘向隔壁桌的一对相亲男女,女的——正是秦落,局促得简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男的却好像个机关枪一样,已经从中国古典文学三大同人名著,扯到俄国大鼻子“司机”团,随后没完没了地又奔着法国文艺流氓们去了,苏轻就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对电话那头说,“哦,那就好,你代我问候他一声,放假了我去看他。”
对方说了句什么,苏轻笑得更灿烂了,过路的服务员小妹一直在偷偷瞟他,然后他说:“行啦,我替我男人转告你一句话,再捣乱瞎掺合别人感情,就阉了你……什么,我?嗯,我也很赞同。”
随后他挂了电话,站起来走到那桌男女身边,男人一副精英白领高级知识分子的模样,脸上的卖弄和不屑越来越明显,目光却在往对面姑娘的衣领里钻:“读过杜拉斯么?”
“什么?杜拉斯也没读过?哎呀,这样不行,女孩子怎么能不读她的书呢?”
苏轻往那一站,赏心悦目得活像从杂志上走下来的似的,挡住了他的视线,露出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笑容:“这位先生,您的咖啡钱我已经付了,不用感谢,把这个妹子让给我就行了。”
在男人的目瞪口呆里,他回过头去问秦落:“美女,我有钱有房长得帅,工作稳定还是富二代,唯一的缺点是我比较没文化,初中都没念完,我也不知道杜拉斯,不过咱俩可以聊聊杜蕾斯。跟我走不?”
秦落痛快地拉起他的手,两人扬长而去。
秦落通红的脸到了门口才缓过来,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苏轻一边替她拉开车门一边说:“常逗他妈怎么跟他一样不靠谱,介绍的对象一个个都干什么的?刚才那位唾沫星子没喷到你脸上吧?”
秦落被他逗乐了,苏轻用袖子在她脸上轻轻地抹了一把,点评说:“跟个喷壶似的,浇花不错,咱还是把他让给祖国花草吧,下次找我爸,他认识的青年才俊多。”
秦落低下头:“苏叔叔老希望把我跟你凑一对。”
苏轻忧伤地叹了口气,仰头望天。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苏……轻?你是苏轻?”
苏轻回过头去,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熟,认了半天没认出来,习惯性地一边拼命回忆对方的身份,一边笑呵呵地说:“哎呀,好久不见,你好你好!”
男人打量着他的目光仿佛透着惊喜,快步走上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是……是,好多年没看见过你了,我去找过你,可是……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大哥你到底谁啊?苏轻敷衍地说:“挺好挺好,在政府混个小差事干着,福利不错就是有点忙,你在哪高就来着?”——郑清华死了,芯片塔炸了,可是很多乌托邦极端分子还在四处作祟,归零队终于有了正经八百的编制,可以全世界维和警察一样拉风地蹦跶了。
对方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怎么,苏轻,你不认得我了么?”
“怎么会,上回那个什么的时候不是还碰见过你嘛!”苏轻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编,“你当时还……”
可是他还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了他:“我是郭巨霖,那次我们分开以后,我就很担心你,可是一直没能找到……有七八年了吧?”
郭巨霖苦笑了一下:“我也老了,你没认出来也正常。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刚才我远远地看着,觉得很像,可是一直没敢认,直到你一笑我才确定……苏轻,我一直很想念你。”
苏轻愣了片刻。
郭巨霖看着他,忽然觉得记忆里那个漂亮迷糊的青年好像是假的,眼前的男人身上透着某种说不出的成熟的味道,不沧桑,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笃定沉稳。
“你……”他话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听见动静从车里钻出来的秦落身上,半晌,才勉强笑了笑,问,“这是你女朋友么?怎么不介绍一下?”
秦落方才把他们的话一丝不落地听见了,顿时替他们胡队有了种危机感,她虽然有点天然呆,但是好歹是个女人,身上有一种比乌托邦还要神秘的东西,叫第六感。
“我是呀。”陌生人恐惧症的秦落豁出去了,抱住苏轻的胳膊,手指都颤抖得痉挛了,还是玩命挤出这么一句。
苏轻哭笑不得地把她扒下来,按回车里:“她开玩笑的,这是我一个朋友。”
郭巨霖反应过来,露出成功人士特有的魅力四射的笑容:“哦?你……”
可他这个笑容还没有绽放完全,苏轻的手机就响了,苏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飞快地说了声抱歉,侧过身去接起来,他脸上客套圆滑的表情倏地散净了,郭巨霖愣愣地看着他的侧影,只觉得这人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下来,那么……好看。
就像是一块粗粝的石头,经年打磨,里面竟然露出了清澈欲滴的翡翠一样。
秦落再次冒出头来,故意问:“老大催人啦?”
“嗯,马上回去。”苏轻挂上电话,回头对郭巨霖笑了笑,“改天有空再聊吧,家里人在催了。”
郭巨霖表情僵硬了片刻,然后也客气地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空出来,我们可以叙叙旧。”
苏轻随手接过:“谢谢,今天见到你很愉快。”
他利落地把车子开了出去,拐了个弯以后,随手把名片卷了卷塞进了烟灰缸里,忽然一个人笑了起来。
秦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苏轻就轻轻地说:“没什么,前男友。”
哦?大八卦!秦落继续眨眼睛。
“就是看见他,突然发现……”苏轻顿了顿,摇摇头,不再言语了,只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突然发现,那些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爱憎悲喜,原来都轻得被风吹出了记忆之外。曾经觉得活不下去的痛苦,又是多大点儿的事呢?
往事如过眼云烟。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多谢诸位捧场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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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蓝天,你怎么重复贴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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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解,据说是修改版的,但是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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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区别滴,最后一段苏轻那头和医生那边交叉写的改成不交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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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一
一胡队PK苏老爹(上)
天空晦暗,漫天大雪。西北风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呜咽不止。
站在风里的人都被吹得眼角通红,世界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国家,在这一天降了旗,丧钟像是回响在整个世界的上空,飘荡不止。
这也是……这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乌托邦的真相被“选择性”大白了,在这场战争中阵亡的牺牲者名单被各大电视台滚动播出,事情已经过去,追究真相毫无意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只需要记住那些英雄的名字,借着悲愤的力量继续爱生活爱拉芳就行了。
新闻在直播这场规格无比高的葬礼,苏承德抱着屠图图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暖气很好,雪花打在窗棂上,把风雪阻隔在了外面,暖和的人都快要睡着了。
屠图图异常地沉默起来。苏承德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
屠图图攀着苏承德的胳膊,用小脑袋在上面蹭了蹭,像个小大人一样说:“哎哟我的妈呀,这回我可放心啦——对啦爷爷,早晨皇叔打电话说晚上回来吃饭。”
苏承德就问:“你放心什么啦?”
屠图图说:“不用东躲西藏了呗,以后别人问我,小孩你爸妈呢,我也可以正经八百地告诉他,他们是献身反恐事业了。您再问我点什么事,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芯片塔爆炸的地点距离苏轻他们很近,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点波及,被送到了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苏轻早不知道“听话”俩字该怎么写了,头天住进去,当天晚上就溜出去回了一趟家,苏承德悬起来的心这才放下。
连日的封锁、紧急通告、以及之后滚着播放的新闻都让老人心里十分不安,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苏轻一去无音讯,是和这些人这些事有关的,可上回苏轻回家,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就被一帮军医模样的人找到家里来,又给带走了。
之后有几个人跟他一起匆匆回来过一次,只放下些他常用的东西,说以后周末的时候回家陪着自己过,就茶还没凉,又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电话给叫走了。
前两天又有一批人过来,放下了一堆表彰,慰问英雄家属,还跟着记者。
苏承德愕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英雄家属”。
于是苏承德不动声色地问:“那是……怎么回事呢?”
苏承德试过好多次套这个小鬼的话,可是他发现这个还没上初中的小兔崽子实在是个猴精,每次都被他耍赖撒娇地给混过去。苏承德只养过苏轻一个孩子,一直以为小孩子的正常智力都应该像他那二缺儿子小时候一样,相比而言,他惊奇地发现,屠图图的智商实在是高于年龄平均水准。
屠图图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沧桑颠三倒四地开始讲起来,讲灰房子,讲不知怎么就突然失踪的父母,讲那个奇怪的像田鼠一样把自己吊起来的叔叔,讲自己是怎么被托付给苏轻的,他们又是怎么从那个大高楼里跑出来,怎么遇上季爷爷,怎么一个一个地换名字流浪。
听得苏承德以为自己穿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真的丢了那么多年……丢得差点找不回来了。
这时,屠图图突然拉了苏承德一把:“爷爷爷爷你快看,是皇叔他们!”
电视上镜头一转,随后人群骚动起来,记者们像是一窝蜂一样地凑过去,好几个镜头闪来闪去,不远的的地方慢慢地停下了一辆越野车。
屠图图兴高采烈地说:“那辆车我认识,我还坐过哪。”
苏承德还没回过神来,跟着屠图图一起望向屏幕,就看见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五男一女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响起来,说了什么,苏承德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只是看着他们走下车,人群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有人敬礼,而苏轻全身裹在笔挺合身的大衣里,带着一副很大的墨镜,可苏承德仍然毫不费力地认出了他。
他的脊背毫不打弯,回礼的动作干净利落。稳重极了,只有垂下眼睛的时候,隐隐流露出一丝凌厉。
这是我儿子啊——苏承德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屠图图一眼,看见小家伙还在那自己兴奋完全没发现,这才放下心来。
“这小子有出息了么。”苏承德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然而他又生起闷气来,心想还是个不孝的东西,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一丝风都没给家里透,简直太不把他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了。
秦落怀里抱着一束花,她上前两步,俯身放在了那块巨大的纪念碑前,然后归零队齐刷刷地向崭新的纪念碑敬了个礼。
退场的时候,在一边等候了好久的记者们才一拥而上,苏承德发现他那原来人话也不会说的儿子自然而然地站出来,接过了轰炸向这群人的问题,简直就像官方发言人一样,说话十分得体。
“人模狗样的——就是还欠点火候。”苏承德面露不屑地评价说,然后过了一会,问屠图图,“图图,这台新闻晚上还有重播没有?到时候记得提醒爷爷录下来。”
屠图图乖巧地点点头,等苏承德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才咧着嘴无声地偷笑起来。
其实苏轻不是自己站出来的,是记者们围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不提防被身后陆青柏和方修两个贱/人一把给推出来了,然后他就只得保持着假模假样的微笑足足一个多小时,期间被要求摆各种pose以供拍照,感觉脸都快僵成木乃伊了,等他终于逃出来准备秋后算账的时候,才发现那帮混账早已经毫无压力地一哄而散了。
走过拐角,有车按了一下喇叭,苏轻一回头,就发现胡不归从车窗里冒出头来,对他招招手,苏轻气哼哼地爬上去:“就算你还有点良心。”
胡不归顺手揉揉他被雪打得湿漉漉的头发,小心地把车开出去:“晚上跟我去吃饭么?”
“呃……”苏轻顿了顿,“我可能要回趟家。”
他莫名心虚地看了胡不归一眼,沉默了半天,才解释说:“我当年跟我爸就是因为……闹翻的,所以……”
“我知道。”胡不归点点头,“那我送你过去。”
苏轻低下头,感觉挺对不起他的。
最让他过意不去的是,胡不归还十分体贴地没把车开到他家门口,而是隔着两条街就停下来了:“你从这下车吧,还能顺便给家里买点东西回去,我就回去了。”
“回总部?”
“嗯。”
外面的雪好像更大了,苏轻看了一眼,几乎连视线都被阻隔住了,车窗上凝着一层白气,而车里的暖气很足,胡不归把袖子卷上去了一点,还露出下面的一节绷带的边,苏轻于是没下车,凑过去拽过胡不归的领子,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胡不归对此心里是十分有数的,他虽然不大善于说,不过也学会了怎么对付苏轻——基本上自己越“懂事”越体贴,苏轻心里就越内疚,于是他很享受地接住苏轻压过来的身体,一只手拖着他的腰,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上,腻歪了好一会。
苏轻略微有些尖的鼻尖贴着他的侧脸,低低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回去慢慢跟他说。”
胡不归沉默地拍拍他的后背:“行啦,回去吧。”
苏轻爬起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胡不归又从后座上拽了一件更厚的棉大衣裹在他身上。
苏轻扣上帽子下了车,奔着不远处的超市走过去,就在快要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次头,发现胡不归还没有走,防雨刷刷出了车窗上一小片透明的玻璃来,胡不归就坐在驾驶位上,手肘撑在一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发现他回头,就露出了一个略微有些模糊的笑容来。
苏轻脚步一顿,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回去,一把拉开车门,抓起胡不归的手:“走,跟我去超市,别回去了,今天住我家。”
番外二胡将军PK太上皇(下)
一开门,屠图图就扑进了苏轻怀里,尽管他已经十多岁了,苏轻仍然能毫不费力地把他抛起来:“给爷爷捣乱没有?”
“怎么会呢?”屠图图腆着脸说,“朕最识大体了。”
被拍了一下屁股。
苏承德惊讶地发现,苏轻还带了个人回来,等胡不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地时候,他才又略微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看着已经毫无形象地和屠图图打闹在一起的苏轻,心想,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带个姑娘回来呢?
怎么他妈每次弄回来的都是大老爷们儿?
苏轻眼睛一瞟就知道他老爸在纠结什么,干咳一声,站起来哥俩好的勾住胡不归的肩膀,介绍说:“那老头是我爸,爸,这是我们老大。”
胡不归说:“伯父好,我叫胡不归。”
“哦!”上司啊?上司还好,苏承德立刻露出一个笑容,“胡队嘛,我听说过,别客气,快坐快坐。”
胡不归笔杆条直的坐下来,苏轻就嬉皮笑脸地说:“外面雪太大了,我车没开回来,叫胡队送了一程,总部太远,就让他过来住一宿。”
苏承德赶紧表示热烈欢迎。
屠图图跟着凑趣:“爷爷,胡老大是大英雄呀。”
不动如山的胡队他竟然脸红了。
“那是那是。”苏轻说,“爸,今天晚上咱可以开门睡,有他在,能辟邪。”
“去你的!会说人话不会?不会说闭嘴!”苏承德骂儿子绝不给好脸色,然后他转向胡不归的时候,一张板着的夜叉脸就立刻又笑靥如菊花了,“胡队别拘谨,把这当成自己家就可以了,我们家兔崽子在外面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苏轻挺好的。”胡不归说,然后他扫了苏轻一眼,又补充,“就是有时候有点不守纪律。”
“什么?不守纪律?!”苏承德火冒三丈地往苏轻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呵斥他,“当军人怎么能不守纪律呢?服从命令是天职,天职你懂不懂?”
苏轻抿着嘴,表示自己不言声。
苏承德就和胡不归面对面地坐着,苏轻占一个沙发角,低着头玩手机,屠图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胡将军和苏爷爷成功地扮演了一次“学生调皮捣蛋,老师家访来告状”的情景剧,第一次看见摄政王这个恶霸如此憋屈,心花怒放得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然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了最经典的一句,苏承德很豪迈地对胡不归说:“我这个儿子,他小时候我忙,一个人带他没来得及好好管教,保姆也就知道惯着,长到现在,特别不像样,他要是不老实,你就直接教训他,打两巴掌踹两脚都没事的。”
胡不归表情有点诡异地看了苏轻一眼,苏轻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从热火朝天的切水果里把脑袋拔出来,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胡不归于是轻轻地笑了起来。
苏承德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败家儿子和这位胡队长有点……眉来眼去,于是心惊胆战起来。
这么一怀疑,再加上苏轻的前科,苏承德就留了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比如他发现胡不归和苏轻之间的言语交流虽然不多,却有种特别的默契,基本上一个眼神,一个别人都注意不到的非常小的手势,就能当成是他们俩的交谈了——当然,这也没什么,苏承德安慰自己,人家是战友,一起扛枪玩命的,没一点默契怎么可以?
可是为什么说句话要离那么近?苏轻你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嘴都贴到人家耳朵上了好不好!还笑!还笑得那么暧昧!
然后在这俩人进厨房帮忙端菜的时候,苏承德清清楚楚地看见苏轻的手指不小心被倾斜出来的菜汤沾了一点,胡不归帮他擦……这战友关系不错,可是要擦就好好擦嘛,厨房餐厅那么多手巾餐巾纸不用,他居然是用舌头舔干净的!
苏承德看见苏轻有些心虚地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立刻假装数碗筷没看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成了一个大茶壶,噗嗤噗嗤地从脑袋顶上往外冒白烟。
他这儿子不铺张了、不浪费了、吃饭不数米粒了、不再不学无术了,如今这样浪子回头似的,以一种脱胎换骨的新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苏承德本来觉得人世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圆满的事了。
可他偏偏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改了,唯独剩下这个……最让苏承德难以接受的没改!
于是“家访淘气学生”的气氛开始向着某种尴尬的境地一路小跑,一直到晚上,苏承德都显得心不在焉,表面上装得像个挺合格的主人,可他的目光就是忍不住偷偷地在苏轻和胡不归之间转来转去,在别人没看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会纠结一会释然,仿佛正弦函数一样起伏不定,并且无限趋向于没完没了。
屠图图的好日子在摄政王光荣回归之后就不幸没有了,往常还能把太上皇推出来当靶子,可现在太上皇虽然拿腔拿调得挺像那么回事,内里却忙着魂不守舍,没空和他儿子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所以陛下就被赶回屋里写作业去了。
客厅里的电视哇啦哇啦地开着,新闻之后开始演电视剧,坐在沙发上的仨人一人一个心思,谁都没看进去,忽然,胡不归轻轻地开口说:“正好今天苏轻回家,他个人资料和家庭背景还需要完善一下,有些地方苏伯父帮忙看看,给他顺便填了吧,以后省事。”
苏承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从茶几下面摸出一根笔来。
苏轻也不知道胡不归打的什么主意,就看见胡不归从一边的包里摸出了一大堆文件,厚厚的一打,说是让填一张表,结果摆了一桌子也没找到那张表,胡不归用一个夹子也不知道夹了多少东西,苏轻忍不住上手帮他整了一下,心想他是个挺整洁挺细心的人,怎么会把这东西弄得这样乱七八糟?
胡不归却避开了他的手:“没事,最近好多东西重新建档,有点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这么一躲,夹子没夹好,几张纸就飘了出来,刚好飘到了苏承德脚底下。
苏承德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帮他捡起来,一看,掉的还不是一个人的东西,有写好的表,有没填的表,还有贴了照片的,然后他翻到了最后一张纸,就愣住了。
它是一张遗书,手写,署名是苏轻。
苏轻一眼瞥见,立刻觉得不对,迅雷不及掩耳地就给重新拿了回来,草草夹起来,瞪了胡不归一眼,心里就隐隐约约地知道这闷骚货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苏承德受的打击太大,还没反应过来就炸毛了,立刻横眉立目:“你抢什么?拿过来,给我看看!”
“别别,这玩意看着多不吉利,我说爸,您可千万别当真,总部里人手一份,是惯例,没什么意义,是吧胡队?”苏轻用膝盖碰了胡不归一下,这句话其实是真的。
胡不归也点头表示同意,可他点头的时候却不抬头看人,分明一副“在家属面前不好说出真相,随便糊弄过去省得别人担心”的模样。苏轻就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他一脚,心想这都谁教的,士别三日刮目都他妈看不明白了。
胡不归面无表情地受了这一脚,然后翻出需要苏承德帮着填的部分,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把桌上一大堆乱七八糟都收拾好了,仿佛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样。
苏承德于是就更恍惚了。晚上让胡不归住进了客房,他洗漱好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好像能看见苏轻那一行有点潦草的“如果真有不幸,请代为照顾老父,他这辈子有这么个不孝子不容易,多谢”似的。
许是上了年纪,苏承德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那股子能冷下心肠的能耐了,心里酸得一塌糊涂,难受得几乎都要哭了。
他就坐起来,拧开台灯,从床头柜上拿起相框,看着上面的一家三口,那时候苏轻还是个拽兮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苏承德佝偻着腰坐在床边上,眼泪就真的落在了相框上,正好打在了笑容定格的女人脸上。
“碧君啊,我跟你说,儿子回来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镜框上的泪水擦去,感觉永远年轻的女人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相框,一直射到了他心里一样,她就坐在他身边,像很多年前那样,言语不多,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我怎么办呢?孩子他妈,你说我怎么办呢?”
苏承德在床头灯昏暗的灯光下坐了不知有多久,才擦了把脸,站起来,到卧室连着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挺直了腰板,给自己整理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来,然后悄悄走出房间,敲响了客房的门。
第二天苏轻早晨一起来,就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苏承德看着自己的表情更纠结了,他有些心惊胆战地想,不会是老胡昨天晚上跟他说了什么吧?苏轻开始有些后悔起自己一时心软带胡不归回家的这个决定,感觉它可真是个馊主意。
就在他们吃了早饭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苏家大门口,胡不归明目张胆地拉过衣帽架上的围巾,在老爷子眼皮底下,细心地给他系在脖子上,还拢了拢他的外衣。苏轻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像东窗事发一样地转过头去看苏承德,却发现老头子只是脸色黑了黑,就若无其事地送他们出去了。
直到坐到了车上,苏轻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忍不住问:“这个……老头他是……”
“哦,”胡不归非常轻描淡写地说,“昨天晚上你睡了,我跟他聊了聊。”
天不怕地不怕的苏轻的表情充分告诉胡不归,他受到了惊吓。
“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胡不归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忽然生出某种诡异的成就感。
“没什么,他是你爸,别的都是虚的,你好好的,就是他最大的愿望。”胡不归说,“我只是让他相信,我这个人还比较靠谱,勉强能达到要求,满足他这个最大的愿望。”
番外三
小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天还阴着,地面湿漉漉的,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飞快地穿过小巷子,夹紧了腋下藏着的包裹,另一只手藏在兜里,手指紧紧地勾着一把枪,而他的手却在打颤。
忽然,小巷子另一头响起了一个人的脚步声,男人愣住,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全身绷紧,停了下来。
不会的,男人心里想着,自己隐蔽得很好,行动没有纰漏,追捕他的人不可能走得这样稳当悠闲,这地方人来人往是正常的,不要紧张,只是个路人……
随后,他看见了小巷子尽头过来的男人,那人个子很高,手里打着一把黑伞,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裤脚和风衣的下摆被淋湿了一点,只能看见一只握着伞柄的手,手指细长,指甲修得很干净。
男人看着他这样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心跳快到了极点,那人已经到了面前,低低地说:“麻烦借过。”
男人侧过身去,脊背靠在湿漉漉的墙上,留出一半的空间让对方通过,擦肩而过的刹那,大伞人手里的伞终于微微往上举了一点,叫男人看清了他的脸,和那脸上的笑容。
一声枪响在小巷子里响起。
五分钟以后,巷子两头都被车堵住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归零队员冲了进来,雨已经完全停了,苏轻把黑漆漆的伞收起来拿在手里,按住耳朵上的通讯器,颇有些无奈地说:“喂,你们俩够了吧……”
总部监控室里,常逗和陆青柏正像拉拉队一样在那里瞎激动,陆青柏说:“你看见了吗?他说完那句话以后,猝不及防地一枪打在了那个人胳膊的这个位置上,正好让对方拿枪的手没办法动,要判断出他是那只手拿枪,哪只手拿着别的东西,还要瞄准,卡好时间。”
“帅!”常逗眼睛亮晶晶的。
“掏钱掏钱!”陆青柏说,“方才哪个压这小子听见脚步声会往回跑的,赶紧掏钱!”常逗和其他几个技术人员无奈地一人掏出一张红色毛爷爷,上供给了陆医生。
通讯器里苏轻冒出头来:“老陆,见面分一半。”
陆青柏把钱塞进兜里:“凭什么呀?”
“废话。”苏轻说,“你换胡队从那边走过来试试,别说这个小白兔了,大野狼也给吓跑了,赢的钱起码有我四分之三的功劳,要你一半是我吃亏。”
胡不归的声音也从通讯器里传出来,他非常严厉地训斥了这种在总部内赌博的行为,并且表示将予以参与者一切赃款全部没收的处分。
大家最近心情都很好,尤其是苏轻,这厮配合屠图图一大一小两个祸害,百般花言巧语地搞定了胡不归他老娘,让人家认他当了个干儿子,巩固了感情之后立刻顺杆爬,以至于胡不归忍不住嘴一秃噜都交代了,居然也就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反正老胡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不怕断后。
方修因为前一段时间追捕乌托邦极端分子的行动里一时大意,受了一点小伤,眼下一只脚是跛的,暂时不能着地,属于陆医生的管辖范围,所以并没有参与外勤行动,众人只给了他围观的权限。
苏轻他们那边明显是收工了,总部也跟着热闹放松了起来,一群后勤小青年们开始没大没小地打闹起来,常逗的眼镜不知让谁给蹭掉了,露出一双好像有些对不准焦距似的万分迷茫的眼睛,表情却依然很燃很鸡血。
“有生之年我也想出一回外勤啊!”方修看着常逗炸着一头鸟窝一样的短毛慷慨激昂地说,“拿着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呼'地一下子就抓住坏人,然后跟大家一起勾肩搭背地摆摆手离开,就好像超人一样!”
方修忽然有些恍惚,他想起另一个人也这样举着拳头,万分不甘心地说过一句相似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变成超人的!”
是不是每个死宅干瘪的胸腔里都隐藏着一颗渴望拯救世界的心呢?
方修盯着没有人的角落,总是觉得那里仿佛站了一个人,他长得非常弱不禁风,打扮得比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夸张,都更像个科学怪人,他的废话总是很多,语言组织能力却很差,别人总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可他那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其实比任何人想得都多,背负得都重。
方修觉得那站在墙角的人好像是对着自己笑了,他忍不住费力地挪动了一步,乃至于忘了自己那条不大方便的腿脚,没保持好平衡,还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声不小的动静,他就五体投地了。把一边跟着他出来的小护士给吓了一跳,离他比较近的常逗也大呼小叫地扑过来:“哎呀你怎么摔了?脚疼么?”
方修却什么都没听见,他只是充耳不闻地抬起头看向角落里,可是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方修觉得自己心里也空荡荡的。
他忽然烦躁起来,一把推开常逗的手,略微有些粗鲁地说:“躲开,别管我。”随后架起拐杖艰难地站起来走开,全然没有顾忌到身后的人错愕而略微有些受伤的表情。
ST迷宫里,他被整整困在里面数年,每一天都数着光影离开的分秒,每一天都在摸索,每一天都在迷茫,方修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在等一双能把他拉出去的手。许如崇不在了,他这样告诉自己,然而却又不相信,他真的不在了么?真的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了么?难道命运在大悲大喜来临之前,都没有一点半分的提示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呢?
心神不宁一会,或者……只是略微有些不祥的预感。
然而这些都仿佛发生在转瞬间,快得他还以为这是个玩笑--许如崇有时候喜欢开各种没轻没重的玩笑,等别人真的被他吓一跳,他又会跳出来忙不迭地道歉解释。
他在等着那个人来解释,可对方没有来,一直没有来。
方修甚至很孩子气地想,这不是自己的错,全都怪许如崇,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们永远都丧失了这个机会,然而却又不会消失,只能卡在胸口,一直一直地上不去,也下不来,就好像他被卡在那如同时光碎片之外的迷宫里一样。
方修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点了一根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方修一听就知道敲门的人是谁--胡不归敲门的声音很重,一下是一下,苏轻懒散,敲门也听起来拖拖踏踏的,陆青柏压根就喜欢在别人门上乒乓乱拍,秦落敲门敲三下,每一下之间间隔都很长,只有常逗会这样第一下轻轻地碰一下门扉,第二下才慢慢地敢放大力气,像是有些不自信一样。
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方修想,至少在自己面前。大概常逗是队里唯一一个认为方修比胡队还可怕的人。
怯怯的敲门声响了三下,方修闭上眼,不想理会,过了片刻,敲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方修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常逗大概是有点过分。
一开始他总是觉得常逗是个劣质的替代品,直到理智回笼,他才想起,这个“替代品”并不是自愿的,而且……看起来也不是很劣质。
常逗有时候喜欢察言观色,他不像许如崇那么自信,需要很多人的肯定才行,然而有的时候又非常的执拗,不知道他那股小孩子一样的执拗是从哪里来的,就像是个……一条路跑到黑也不回头的小耗子似的。
常逗只是常逗,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轻轻地问:“那个……在么?”
方修叹了口气,捻灭了烟头,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打开了门,常逗保持着抬手要敲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方修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说:“进来吧。”
他说完,重新扶着墙,慢慢地走回了沙发,走得很吃力,常逗忍不住想伸手扶他一把,可是抬起的手犹豫了半晌,又悄悄地放了回去。
“坐。”方修说,还不等常逗发话,他就先开了口,“刚才我有点走神,态度不好,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常逗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
方修顿了顿,又挤出一句:“对不住。”常逗赶紧手忙脚乱地摆手说:“不……不没有,没关系。”
两人就沉默了,方修又点了根烟,他“啪”一声合上打火机,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常逗就问:“那……你脚还疼么?我看你刚才摔的那下挺重的。”
“没事,刚才没站稳。”
“……哦。”常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沮丧地想,要是苏轻在就好了,他好像跟谁都能很快地说上话,无论看见他和谁在一起,他们都很放松,连秦落都会被他逗笑……为什么自己不行呢?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引起话题。
他对着机械的时间太长,以至于早就忘了面对人的时候该怎么说话。
“还有什么事么?”
方修弹了弹烟灰,修长的手指熟练的动作叫常逗看得愣了神,听见他问,才反应过来:“啊……胡队说,每年总评的时间到了,我其实是第一年参加这个,听说……听说除了队长给的总评外还有大家的互评,我心里有点没底,想来问问大家我的工作怎么样,这个……”
“挺好的。”方修说。“我知道我自己做得不好不成熟,有时候还会给大家拖后腿,你看见我一定经常不耐烦吧?我知道的……我以后会努力改进……”常逗仍然愣愣地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说。
“我说挺好的。”方修忍不住笑了笑,脸上绷得非常严肃的线条柔和了下来,“你的工作能力大家都认可。”
“啊?”常逗傻乎乎地看着他。他笑起来的时候,颜色偏浅的嘴唇会有一点血色,常逗呆呆地想,他笑起来真是好看。
方修继续说:“关键时候挺顶得上用处,上回生死关头也没掉链子,大家还商量着给你一个特优呢。”
“真……真的?!”
“嗯。”
“啊!谢谢!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太好了!”常逗语无伦次地道谢。
“所以你放心。”
“哦……”常逗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喜色慢慢褪下去了,又在那里犹豫不决起来。方修平时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耐性的,只是方才无缘无故地对人家发了脾气,这会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于是按捺下来,问:“还有什么事?”
“嗯……我……”常逗好像忽然结巴了,他躲闪开方修看过来的目光,紧张得甚至开始用手指搓袖子,“我……”
“你怎么了?”方修皱皱眉。
“我……我……我……”常逗脸都憋红了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
“我……”粉红色变成了猪肝色之后又变成了绛紫色。
“……”
“我……”终于,常逗在说了一卡车的“我”之后,鼓足了勇气,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势汹汹的两只手撑在茶几上,然后飞快地凑过来,在方修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动作太猛,撞得两个人都有点疼。
方修:“……”
常逗的脑袋都快变成茶壶了,七窍喷白气,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站在那里:“我……很喜欢你。”他蚊子似的说,可常逗等了半晌,方修还是没反应,他偷偷地抬眼看了方修一眼,只见对方夹在手里的烟都忘了往嘴里送,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看,于是认定了是自己表白不给力,就深吸一口气,不知脑子怎么抽住了,对着方修大声吼了一句:“求包养!会暖床!”
方修的表情于是更精彩了,常逗于是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让大家觉得我工作成绩不错,努力让你喜欢我的!”他像个热血少年一样吼出来,仿佛他不是在表白,而是壮士断腕前的自白似的,这句话一出来,他终于再衰三竭了,又偷偷瞄了一眼方修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更复杂了。
方修叹了口气:“常……”
“啊!”常逗捂住耳朵大叫起来,“你别说!我不听!我……我走了,今天先这样,我以后会努力,真的会努力!你不要拒绝我,你拒绝我也不听!”
他说完,居然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跑了出去,连门都没关。方修愣了片刻,把剩下的半截烟塞进嘴里,忽然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他忍不住在自己嘴唇上擦了一下,之后想了想,又擦了一下。他可……真是个傻孩子。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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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常和小许是一个类型的技术宅呢,方修就是萌这一卦的吧。。。情节很有趣,不够强大的我,俩奸细都猜错了。。。
最后老程教授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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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問程教授……
想知道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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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的,也很新颖,最喜欢P大的文,感情从来不纠结。。。
果然混日子的人只有肩负了使命或者说有了责任感才会摆脱那种状态,成长成令人尊重的人,就像这文里的受一样。他开始那状态,真的也就只能跟泡灰攻在一起了。。。正牌攻很有魅力,两人在一起之后也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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