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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VIP]重生之别过来 附番外(14.10.17) BY 寻香踪 (点击:807次)

[VIP]重生之别过来 附番外(14.10.17) BY 寻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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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案
倪晖觉得人生失败莫过于此,家破人亡,生意破产,整个世界都倾覆了。更令他痛心的是,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他已经生无可恋,就算是大卡车迎面而来,他也不想躲了。但是为什么车子撞上他的时候,那个男人会扑上来?
然后他发现自己重生了,还看见了一对晶亮的狼崽子一般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块大肥肉,倪晖惊叫一声:变态,别过来!
PS:双重生你追我躲的故事,至于谁养成谁,那就看谁的本领大了。
内容标签: 重生 相爱相杀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倪晖 ┃配角: ┃ 其它:寻香踪,双重生,日更,养成,种田,竹马成双

遭遇陷害和背叛的倪晖死于一次车祸,与他一同出车祸的还有那个背叛者水向东。倪晖重生了,发现水向东居然也跟着重生了!倪晖发誓不再重蹈覆辙,跟水向东划清界限、保持距离,但是却发现这个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倪晖觉得,既然重生大神这么安排了,那好吧,看他怎么虐惨这个魂淡! 阴差阳错使得原本互相暗恋的二人成为仇人,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本文看似复仇文,实则为一篇温情脉脉的种田文,细致地讲述了两位主角的成长,以及在成长过程中经历的亲情、友情、爱情,最终同仇敌忾、一致对敌的故事。且看身怀愧疚的水向东以何等的赤诚守护倪晖,并慢慢打动倪晖。

第一章 1992万岁
倪晖是被一阵急雨敲打雨棚的声音惊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所处的环境。窗户没关,外面雨下得非常大,雨水已经溅到了床上,落在了他的脸上、胳膊上,湿漉漉的,感觉并不难受,丝丝沁凉,有种舒适感。
是医院吗?倪晖心想。他动了动手脚,发现可以正常活动,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心下觉得奇怪,伸手摸了摸脑袋和身上,并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也没有被包扎的痕迹。自己没事,被救了?那水向东呢,他怎么样了?
倪晖躺在那儿,努力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那辆大卡车开过来的时候,自己全然没有闪避,反正他也不想活了。就在卡车撞上他的那一瞬间,他听见有人在惊呼自己的名字,他猛地转头,看见水向东朝自己扑了过来,然而一切都迟了,剧痛来临的时候,他勾了勾嘴角,释然地笑了:死了最好,一了百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死?活着干什么,活着受人折磨,给人凌辱、作践?外面突然闪过一道巨大的闪电,将整个屋子照得通亮,两秒钟后,闪电消失,四周归于黑暗。但这两秒钟,也足以让倪晖看清室内的环境了,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不是他的公寓,他皱起眉头努力想,这是他曾经的家。他怎么回到这里来了,谁带他来的?
倪晖从床上跳下来,想去摸电灯开关,在墙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屋子的灯开关好像是根灯绳,就在床头上拴着。于是他走到床边,摸到了灯绳,用力一拉,“啪嗒”一声,屋子里亮起了暖黄的光,确实是很多年前的那个房间,十岁之前,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墙壁上还贴着一张83版《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和黄蓉的海报。
倪晖转着脑袋打量着整个房间,褪色的条桌,有靠背的椅子,桌子上蓝色的小台灯、军绿色的书包,浅黄色的木衣柜,靠墙放着的一米二宽的木床,脱了皮的水泥地板,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脚,一双带着婴儿肥的小脚。
闪电过后的雷声终于轰隆隆滚压了过来,惊心动魄,倪晖吓了一大跳,赶紧伸出手来一看,一双带着婴儿肥的小手,这是什么情况?
倪晖想找个镜子来照一照,结果发现屋里没有镜子,就连下面几块窗玻璃,都是那种凹凸花纹的不透明玻璃,根本没法看清自己的样子。他赶紧打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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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番外一
大一是需要住校的,倪晖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陪外公外婆。水向东可以不住校了,但是学校宿舍他并没有退,平时可以在宿舍午睡,有时候太忙了,也会留在宿舍过夜。一般他都在杨浦区的房子里过夜,那儿离他的公司比较近,但是周末的时候,他会尽量抽空回去,陪老人和倪晖。
水向东接管了陈丽萍的公司,肩上负担更重了,生活变得更加忙碌。本来倪晖家的公司在陈丽萍长期缺席的情况下依然正常运转着,这是件好事,水向东接管陈丽萍的工作,工作强度应该也不会太大。但是他一去公司,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挠,水向东知道,他被排斥了,甚至说是被无视了。
公司的副总经理王志和显然没有将水向东放在眼里,他依旧隔着太平洋跟自己老板对话,有什么事情还是请示陈丽萍,根本就不经过水向东这一关。如果公司没有问题,运转自如,水向东自然也懒得管,他仔细观察了一个月,发现公司明显存在不少问题,他对比了一下近几年的账目,利润不仅没有增加,还有些缩减,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货币在通胀,人们的生活水平在提高,像他们这样主要从事百货零售和奢侈品行业的,利润应该每年都会增加才对啊。
倪晖家有三家大型连锁超市,还代理了好几家奢侈品专卖,由于离他们的住处不近,他们很少专程跑去自家的超市买东西。现在水向东接管了工作,自然要亲自去过问一下,看看经营情况。虽然他能看得到下面呈上来的数据报告,但是经营状况不仅仅是数据里可以看得到的。
周末的时候,水向东叫上倪晖,一起去逛自家的超市。倪晖揶揄他:“老板你要微服私访就自己去啊,干嘛拉上我?”
水向东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倪晖的手:“我卖身给你,你陪我工作,这就是报酬,我索取我的报酬,有什么不对吗?”他们俩现在关系已经确定,却没有时间约会,除了偶尔在学校碰上几次,也就只有周末的时候能在一起了。
倪晖说:“本来我都打算今天去苏州看房子装修情况的。”
水向东与他十指紧扣:“今天先不去,先陪我去超市和卖场看看情况,明天我陪你去。或者今天晚上过去行吗,在苏州住一晚。”等红灯的时候,水向东目光灼灼地看着倪晖。
倪晖犹豫了一下:“今晚上?”
水向东看他犹豫,知道有戏:“那就这么定了,我打个电话,去上次那家酒店定个房间。”说着松开倪晖的手,开始翻名片。
倪晖看他手忙脚乱的,便说:“我来找吧,你赶紧开车,路灯亮了。”
水向东赶紧转头去开车。倪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预订一个房间,双人房标准间,对,两个人。”
水向东竖起耳朵听他打电话。
“没有标准间了,三人间的也没有?周末人多啊,还有一个大床房?不,不用了。”但是他并没有挂断电话,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便说,“好吧,就先定下,对,就这个电话,姓倪,大概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到。嗯,行,好的。”
水向东嘴角又咧到耳根子处了,余光瞥见倪晖收了电话,正了正色:“订好了吗?”
倪晖说:“订了,没有标间了,只有一个大床房。那边说现在是周末,又是金秋旅游旺季,大部分酒店都很少有空房,所以我只能订下这间。”
水向东内心欢欣雀跃:“那也够住了。”
倪晖斜睨着他,哼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水向东吹着口哨,心满意足地去往前冲。等他到了超市之后,就有点高兴不起来了,先是停车,停车场管理员说:“有没有本商场的vip卡?没有vip卡就要收费,每小时十元,不足一小时按一小时算。”
这还是水向东头一回去超市停车还要收费的:“这是谁规定的?”这不是赶客么?
“不知道,上头。”管理员翻了个白眼。
水向东将车子停进去,然后去坐电梯上楼,电梯写着“电梯故障,暂停使用”,于是两人只好走楼梯,遇到两个搬运工在搬货物,一个说:“这鬼电梯,都坏了三天了,还不叫人来修,天天要我们扛着东西爬楼梯。”
另一个说:“你就知足吧,你在二楼,我还在三楼呢。”
水向东和倪晖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上到一搂,一楼是进驻的珠宝、手机专卖店,虽然是周末,但是人并不多,这要是在他们家附近那个超市,这个时间应该是人头攒头啊。
到了二楼日用品和生鲜蔬果层,倪晖推了一个推车,两人一路逛过去,客流量也不大,有不少导购员都在闲散地玩指甲聊天,一副懒散的样子。他们在货架上看到不少摆放错位的商品,拿起一款商品,都找不到对应的价格。
两人在货架中穿行,听见有两个女的在买东西,一个说:“他这家的东西你看好了,我上次买了些零食回去,拆开一看,居然是过期了的。”
“那你没来退?”
“就几块钱的东西,我也懒得跑了,直接扔了。所以以后买东西,我都看好日期再买。要不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家大超市,他这超市估计早就倒闭了。”
水向东听得火冒三丈,强抑着怒气,拿起一瓶洗发水,叫来一个导购员:“请问这个洗发水标价在哪里,多少钱?”
导购员看了老半天,扬了一下手:“在那边,你去看一下。”
水向东说:“麻烦你带我过去好吗?你是负责洗发水这块的吗?”
那个导购员不耐烦地说:“是。你自己去找吧。”
倪晖说:“算了,我们不要了。走吧。”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水向东说:“等一下,我找找他们主管。你们主管呢?”
“主管不在,今天休息。”导购员说。
水向东说:“那谁负责?”
导游员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
水向东跟倪晖说:“不买了,我去找他们经理去,乌烟瘴气的,这都成什么样子了。我说这么大一个超市,盈利那么少,店大欺客,这样子还做什么生意!”
倪晖也很无语,他妈不在,这超市居然就懒散成这样子。
水向东找到经理办公室,一个白胖的男人正双腿架在桌子上打电话,笑得一脸猥琐,水向东也不敲门,直接就进去了,经理不认识水向东,冲着电话说:“宝贝儿,等我一下,有点事。”将电话拿开一点,“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水向东抱着胸说:“你是这里的经理对吧?我是水向东,陈丽萍董事长新任命的公司总经理。叫你们部门领导都过来,我要开个会。”
经理显然还不太清楚水向东这号人物的存在,但是听见他说出老板的名字,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嘴上还挺硬:“对不起,我不知道公司新任命的总经理,我要跟王总确认一下。”他说的王总,就是那个王志和副总。
水向东冷笑一声:“请便。”
那个家伙将腿放下,然后跟王志和打电话,然后很快就毕恭毕敬起来:“水总,对不起,不知您的光临,请坐,我叫王钊,是这边超市的负责人。”
水向东听见他姓王,估摸着他是王志和的什么亲戚,便说:“我不坐了,赶紧将人都叫过来,开会!”
“好,好!”王钊赶紧跑到广播室去发通知。
过了十五分钟,才有各部门主管领班陆陆续续赶到,大家都一脸松散的样子,似乎还挺不情愿的,一脸“怎么又开会”的表情。
水向东和倪晖都穿得非常休闲,就像两个学生仔,大家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没等王钊开口,水向东咳了一声,说:“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新上任的公司总经理,水向东。这位是倪晖,公司最大的股东,陈丽萍董事长的儿子。”
然后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脸色一凛,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水向东说:“陈董事长近几年移民出国,在国内的时间很少,公司的所有事宜都交由王副总一人打理,王副总日理万机,没时间拨冗到第一现场来超市进行购物体验,所以我就和倪董替他过来看看。我现在想听听大家的一些意见和工作汇报,畅所欲言谈一谈就好,不必拘泥,也不必在乎尊卑长幼,有问题直接说,比如你觉得工资待遇、奖励机制等问题,都可以说。还有你工作中发现的问题以及对超市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畅所欲言。”
一时间,大家低下头,垂下眼帘不做声。水向东等了三分钟,没有一个人开口,水向东说:“那大家的意思,就是对超市目前的现状很满意对不对?”
还是没有人出声,水向东冷笑一声说:“好,你们很满意,那我就来说说我不满意的地方吧。我来超市前后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我已经发现了如下问题:停车场收费,这是谁的主意?电梯坏了三天无人维修,这是谁的责任?商品过期没有下架,这是谁的问题?货架上的东西胡乱摆放,没有归置到位,这该谁去负责?导购员懒散松懈,无人约束,这是谁的职责?你们都把公司当成混饭吃的地方是吧?混吃等死,等超市关门大吉,然后你们一哄而散,去别家找工作对吧?”
一群成年人被水向东训得跟孙子一样,低着头说话。倪晖在一旁凉凉地说:“既然大家都不怕失业,反正我也不想管理什么公司,把公司结业掉算了。早就跟我妈说了,把公司给卖了算了,拿着钱在国外过几天逍遥日子,反正一辈子都不愁吃喝。我妈还担心员工失业,我看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的员工早就另有打算。”
最底层员工不担心失业,但是管理层的人却绝对会计较失业问题的。王钊在一旁背心都汗湿了,今天出门没查黄历,遇上两个小阎罗,他们怎么就这么悄没声息地跑来巡查了。
水向东说:“王钊经理是吧?王副总是你什么人?”
王钊背心如有针在扎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王副总是我叔叔。”
水向东冷笑一声:“我发现的这些问题,你平时都注意到了吗?”
王钊低着头不做声,水向东说:“装聋作哑你们都会。现在给我听好了,王经理因为监管不力,暂时停职,副经理是哪一位?”
一个三十几岁的干练女人举起手:“是我。水总,我叫李莉。”
水向东说:“李经理是吧。你暂代经理一职,待遇跟经理级别一样,将公司目前存在的问题都给我整肃一遍,包括员工懒散,业务低迷的情况,该促销就促销,该让利就让利,员工该奖励就奖励,该惩罚的就惩罚。一个月后,要是利润有增加,我给在场的每一位都加薪百分之二十。如果有人不愿意配合工作,可以现在就辞职走人。李经理,你能胜任吗?”
李莉点头:“我一定尽力而为。”
水向东说:“不要尽力而已,是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祝你成功!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要是做得好,以后超市就由你负责。”
王钊面色灰败,看着水向东:“水总,那、那我呢?”
水向东说:“你回去休息吧。好好思考一下,如果有什么好的营销策略和方案,可以做出来给我。到时候要是你的方案可行,再重新考虑上岗问题。”
出了超市,倪晖看着水向东,忍不住发笑:“你还真像个老板。”
水向东斜睨他:“我本来就是老板啊。超市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毕竟行政机构简单,效益也很容易看得到。我估计王志和那个老东西一会儿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给我。”
倪晖说:“公司现在还离不开他,没有谁比他更熟悉公司的业务了,你又要上学,根本就没时间去管理公司。”
水向东说:“我也只是给他敲敲边鼓而已。你妈不在国内的时间太长了,姓王的估计已经把公司当成自己家的了,你看那王钊一脸窝囊样子,脑满肠肥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吃闲饭的人。”
倪晖点点头:“这几年王志和估计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你说他会不会趁机中饱私囊,挖一笔就走?”
水向东冷笑一声:“明目张胆肯定不会,私下里就说不好了。不管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们又去了另外两家超市,发现情况比这边这家略好一些,那些负责人也全都是王志和家的亲戚,不是弟弟,就是妹夫,倪晖家的公司已经全部变成了王氏集团了。水向东没有像第一家那样直接停职,只是让他们立下了军令状,提出了一些整顿要求,势必要在短期内就见到成效,否则就直接罢免。
王志和果然打电话过来,水向东打着哈哈,把话说得非常冠冕堂皇,也很圆滑溜丢,王志和抓不到什么破绽,只能赞同水向东的安排,他也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水向东是个还没毕业的小毛孩子,不过是老板的亲戚,走个过场而已,没想到水向东还有两把刷子。
倪晖问他:“还有几个奢侈品专卖店,去看吗?”
水向东看着倪晖:“算了,下周再去看。走吧,我回去拿点换洗衣服,去苏州。给老板打工,周末都要加班,倪老板,你该如何补偿我啊?”
倪晖笑着说:“问我妈给你加班费。”
水向东勾起嘴角:“谁稀罕拿点加班费。我要这个……”然后凑到他耳边说句什么,倪晖脸上一红,将他的脸给推开了:“你这个色胚,想都别想。”
水向东说:“不给吃肉,喝点汤总成吧,不然谁还有干活的动力啊。大力水手叔叔都要吃菠菜才有干劲呢。”
倪晖转过脸不做声。
水向东带着倪晖到了杨浦区自己的房子里,这里也有倪晖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偶尔他也会过来过夜。两人收拾了一些东西,水向东给家里老人打电话:“爷爷,我和倪晖今下午去苏州看装修情况,明天再回来,嗯,晚上不用等我们吃饭了,明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好,我知道了。再见!”
水向东转过身看着提着一个小包的倪晖,走过来抱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了吧,走吧。”
倪晖说:“跟外公说了?”
“嗯,说好了。今晚上我们去松鹤楼吃松鼠桂鱼去。”水向东说。
“你想吃,上海也有啊。”
水向东摇头:“要去本地吃才更原汁原味。”说着拿过倪晖手里的包,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出了门,倪晖挣开他的手,怕被人看见了。水向东笑而不语,随他去。
上海到苏州近得很,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人出发的时间有点迟了,到了苏州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他们先上工地去看情况,工人们正准备收工了,倪晖将从上海超市里带的一些点心和香烟递上去:“辛苦师傅们了!”
邢师傅接过东西:“老板,你看,我给你做的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样?”
老房子的房顶完全被扒了,现在正在重新筑新屋顶,看起来确实跟期望中的一样,倪晖笑眯眯的:“师傅您真是专家,跟我期望中的完全一样,辛苦您了。”
邢师傅得意地眯上了眼:“交给我,保准不会差,再有一个月,这房子就能住人了。”
看过工地,两人上酒店登记入住之后,打车去松鹤楼吃饭,晚上准备喝点酒,就不自己开车了。松鹤楼的生意好得很,这个时间去已经没有座位了,不过水向东早就准备,已经提前订好餐了。
他们点了松鼠桂鱼,还有清蒸大闸蟹、母油整鸡、清溜河虾仁、太湖莼菜汤等,十分丰盛。水向东说:“中午吃汉堡,委屈你了,晚上补偿你一顿好的。”他拿着钳子给倪晖剥螃蟹,倪晖爱吃海鲜,尤其爱吃横行霸道的螃蟹,但是这东西性寒,需要配着黄酒才好。
水向东嘴角挂着笑,一脸宠溺地看着倪晖津津有味地吃蟹肉、喝黄酒。倪晖被他看得发了毛,说:“你赶紧吃你的吧,我自己来。”
水向东说:“反正这儿谁也不认识咱们,我帮你也没人说闲话。”
倪晖说:“谁说的,万一给孙爷爷碰到了怎办?”
水向东扭头看了一圈:“不能吧,我们这么长时间来这一次,不会就被他碰上了吧。”
倪晖说:“碰上了也没什么,你别表现得那么亲密就行。明天中午,咱们还在这儿订一桌吧,请孙爷爷和赵叔叔来吃饭,感谢他们帮我监工。”
水向东点头:“好,一会儿我结账的时候顺便去订一桌就好了。”他已经将螃蟹都肢解开来了,放在盘子里给倪晖慢慢吃。
两人啜着小酒,坐在楼上临床的位置,看着暮色中的苏州,感觉前所未有的静谧和温情。水向东喜欢现在的倪晖,他已经完全对自己卸下了心防,在没有熟人的时候,会对自己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这让他非常满足。
吃过饭,两人都有些吃撑的感觉。出了门,也不急着回去,沿着街道慢慢散步,一边是亮着红色灯笼的老宅子,一边是流水脉脉的小河,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圆形石拱桥,空气中传来令人陶醉的香甜的桂花香,真是个美好的地方,美好的季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水向东伸出手,牵住了倪晖的手,倪晖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路上也有不少人像他们一样,慢慢踱着步子散步,擦身而过时,时不时会有人诧异地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手。倪晖和水向东都很泰然地拉着,任由别人看着,管他呢,管天管地管祖宗,你还管我和男人谈恋爱?
走得累了,水向东拉着倪晖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依偎着,看着这个古老的城,他们看到的这景,数百年前也有人看过吧,岁月变迁,总有一些不会改变。他们不过是历史中的两颗小小尘埃,因为机缘巧合,碰撞上了,然后黏在了一起,所以才有了几十年的牵绊和瓜葛,再过几十年,不用你主动去断开,岁月会自动将两人的羁绊切断,所以他们何不珍惜当下的生活呢。
水向东和倪晖都有这样的感慨,过了许久,水向东觉得寒意升起,在倪晖脸上亲了一下:“走吧,回去了,有点凉了。”
倪晖顺从地站起身,跟着他的脚步,水向东想着今晚还要做的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倪晖还沉浸在温情脉脉的思绪里:“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水向东在倪晖耳边说:“你忘啦?我今晚还要领福利呢。”
倪晖忍不住啐他一口:“色胚!”
水向东发出爽朗的笑声,人不风流枉少年,如斯良辰美景,怎么能够浪费呢。
80番外二
高三暑假的时候,倪晖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书法比赛,获得了一等奖。外公尤其为他高兴,坚持努力这么多年,还是有收获的,况且说起来,自己还是外孙的书法启蒙老师呢。
比赛有成绩,也算是一种肯定,倪晖自然不会将书法就这么搁置下来。上大学后,倪晖住进了四人间的宿舍,每个人都有一张独立的书桌,倪晖就将自己的练字场所搬到了宿舍,每天都要抽空练上一两个小时字。
这年头收藏还没有大热起来,考古是个极冷门的专业,而且就业非常困难。他们学校上考古系的人,像倪晖这样因为喜欢而心甘情愿报考的,那是极少数,很多都是想着借助这个专业做跳板,转系或者考研。
倪晖的宿舍里有两个同学准备申请转系,因为不转系,不知道将来出来干嘛。比较起来,倪晖就太怡然自得了,倪晖是本地人,父母都移民了,看他吃穿用度,就知道家境非常好,这一点让他的舍友们挺羡慕嫉妒,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将来什么都不愁,一辈子不上班都可以,哪用担心上什么专业,真是同人不同命。
倪晖不知道他的同学心里是这么看自己的,反正他们班里,踏踏实实学考古的人不多。倪晖是他们专业成绩最好的学生,学习又踏实,自然也就成了老师的得意门生,开小灶的时候也多。
倪晖是典型的高富帅,自然特别招女生们待见,尽管他从不主动去招惹女生,总是一脸冷冷清清的样子,但这样就越发显得他酷帅了,不知道引得多少女同学芳心暗许,自然引得更多男同学羡慕嫉恨。
这天中午,倪晖吃了午饭,依旧铺了宣纸来练字。他练了十多年的楷书,功底深厚,现在已经开始练习行书了,书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楷后行,再草再其他。倪晖这两年没有拜师,全都靠自己揣摩和琢磨着练习,准备过段时间去报名参加等级考试,没准能认识几个老师,可以学习一下。
一个舍友回来了,伸手掩住鼻子:“好臭、好臭!”
倪晖知道他是在说墨汁臭,事实上他用一得阁的墨,带着一股子墨香味,偏生人家就是嫌臭,倪晖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继续润笔。
那个舍友看着倪晖的背影:“我觉得你这人其实特别无趣啊,每天都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像个老头子一样,真不知道那些女生为什么一个个都对你青眼相加,是不是因为不了解,所以距离产生美感?”
倪晖头也不回地说:“我这样难道不好吗?我不去跟女生约会,那些美女全都是无主的,你想追谁就追谁。你还可以去告诉她们,我像个老头子一样,特别无趣。”
舍友被倪晖一噎,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过身去了。倪晖一直觉得男人的嫉妒心是比较轻的,但事实上,这并不适合所有的男人,就有像他舍友这样小心眼又狭隘的人,自己没本事,还只会怨天尤人,这让他想起倪卫扬和倪曦,所以他很讨厌这个舍友。
舍友伸了个懒腰:“太好了,我下学期就可以申请转系了,再也不用学这狗屁的旧石器、青铜器,都是些老古董,学了来有个屁用,又不能产生任何社会生产力!”不能变成现钱是真的。
倪晖不搭理他,让他自言自语去,开始专心写字,这种场合其实不大适合练字,桌子不够宽,环境不够清静,心情也不够好,但是倪晖把这当成是一种锻炼。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嫉恨倪晖的,倪晖的另两个室友就比较平和,至少不会表露在表面上,其中一个叫滕遇的同学从小就热爱冒险考古,把考古当成毕生的志向,所以选择了考古系,他和倪晖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两人比较有共同话题。
滕遇很羡慕倪晖写得一手好字,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除了该博学多闻,还应该具有文艺修养。
倪晖练字的时候,滕遇回来了,看他又在写字,便站在他身后看,今天倪晖写的这幅字非常漂亮,没有一处败笔。两人都屏住呼吸,等最后一笔完成,就在这时,原先回来的那个舍友猛地扑向滕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滕遇没提防,往前一冲,撞到了倪晖肩上,结果倪晖这最后一笔就成了败笔,把整幅字都毁掉了。滕遇骂了一句:“我操,OO,你要死了,把倪晖的字弄坏了。”
这个OO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是吗?弄坏了再写呗。”
倪晖瞥了一眼OO,没说什么,将写坏的字折起来,也没心思写了。
滕遇瞪了OO一眼,然后捋起袖子:“我来写字。”滕遇在倪晖的熏陶下开始练字,照他自己说的,不是练字,是炼心。滕遇家给的生活费有限,他不舍得用一得阁的墨,只能买普通的墨,所以墨汁一倒出来,就有股子臭味儿,一般情况下,要等OO不在宿舍的时候他才会写,因为这家伙非常龟毛,每次都要喊墨臭。
他的墨汁一倒出来,那个OO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滕遇,你绝对是故意的,想荼毒我的鼻子是吧,我要吐了,太恶心了。”
滕遇其人性格非常开朗,喜开玩笑,他瞥了一眼OO:“这叫墨香,懂?没文化的人才觉得墨汁臭。”
倪晖忍不住笑了起来。
OO赶紧跑到外面去了,这家伙的嗅觉特别灵敏,每次滕遇想对付他的时候,就用自己的墨汁来对付他。
OO刚出门,水向东就过来了,提了一些食物过来。倪晖正准备上床去休息,转头看见门口的水向东:“你怎么来了?”
水向东说:“中午没在食堂遇上你,发短信给你也没回,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我去清真食堂吃的牛肉面。”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没电了。”
水向东将东西放在桌上,看着折起来的宣纸,打开来一看:“这幅字挺好的,怎么最后一笔坏了?”
滕遇说:“刚跑出去那王八蛋弄的,当时我在看倪晖写字,他故意撞上来的,就写坏了。”
水向东皱起眉头:“要不还是回家去住吧,没人打搅你练字。反正住宿费已经交了,一学期也没查过几次寝。”
倪晖打开水向东拿来的袋子,将里头的吃的拿出来:“滕遇,来吃东西。”
滕遇闻到了香味,探头一看:“哇塞,手撕鸡,好东西。”赶紧跑去洗手了。
倪晖说:“我还没考驾照,没法自己开车,不方便。”水向东那房子离学校也不近,走路不现实,开车需要十几分钟,骑车的话也远了点。
水向东说:“我接送你上学,白天还在宿舍休息,晚上回家去。”
滕遇撕了一个鸡腿大块朵颐:“要我说,倪晖,我家要是在附近,我肯定就回家去住了,家里多舒服啊。你哥愿意接送你,这样的好事哪里有啊,去吧,查寝室了我替你掩饰一下。”水向东对外的身份是倪晖的表哥。
倪晖想了想:“我买辆摩托车吧,你忙的时候,我就自己骑车回去。”
水向东笑起来:“好。”
于是倪晖还没读完大一,就搬到校外去住了,而且还是和水向东一起同居。把水向东给美死了,日子又回到了他们一起上高中时的美好时光,不,现在更美好,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这就是甜甜蜜蜜同居了。
这房子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这儿一般只有水向东在住,他平时晚上去公司加班的时候,就回到这里来过夜。
周五的时候,两人将倪晖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就搬出去了。宿舍的东西也没什么需要搬动的,只是一些衣物,像被褥之类的都没搬,中午可以在这儿睡午觉,电脑、书本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放学校更方便,反正家里也有电脑。
为了给倪晖练字,水向东还特意去买了一张大书桌,摆放在书房内,给他练字用。水向东早就给倪晖布置好了一个房间,衣服也准备了不少,但是却很少利用上。因为平时住宿舍,周末回家,根本没来这儿的必要,现在住进来也方便,稍微收拾一下就好。
水向东去给倪晖铺床,倪晖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你这仙人球和芦荟我看都要死了,多久没浇水了?”仙人球都要被渴死,可见多久没浇水了。
水向东在屋里没听见,倪晖拿起一个花洒去厨房接水,发现厨房里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
倪晖给已经蔫了的仙人球和芦荟浇了点水。
水向东忙完出来了,看见倪晖拿着拖把在拖地,赶紧说:“我来,我来。”
倪晖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在这边住着,是不是每天都只进去睡个觉,从来不搞卫生的?”
水向东嘿嘿笑:“太忙了,有时候晚上回来都快半夜了,洗完澡就睡了,哪有工夫搞卫生。”
“你怎么有时间给我发短信?”
“我一有空就想和你多聊会儿。”水向东继续赔笑,“平时我一个人在这边住,偶尔抽空才搞一下卫生,现在你也住过来了,我找个钟点工来吧。”
倪晖想着他平时跟自己发短信,发着发着就没回音了,要第二天早上才能回信息,估计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他抬头仔细看一看水向东,发现他眼圈有些发黑,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平时也要好好注意休息,别那么辛苦。”又要上学,又要管两家公司,还要忙着谈恋爱,真是个铁人也扛不住。
水向东伸手抱着他,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没事,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满血复活了。”
倪晖推推他:“我说的可是真的,别仗着自己年轻,就糟蹋身体啊。你要是哪天老弱病残了,我第一个就把你给踹了。”
水向东吻着倪晖的耳朵:“遵命,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等我毕业了,就能轻松多了。”
倪晖说:“我要不还是跟我妈说,把家里的公司卖了算了,我看公司那情况并不大好,王志和那个老东西总是阳奉阴违的。我要跟我妈去谈谈去,每年也赚不了多少钱,我妈还当那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呢。”
水向东说:“可是我才做出一点成绩呢,就把公司给卖了,会不会太亏了?”
“亏什么,有起色了卖正好,这样可以卖个好价钱。”倪晖不以为然。
水向东说:“我再考虑一下。我明天去请个钟点工吧。”
倪晖说:“不用请了,就我们俩在屋里,又都在外头吃,能有多少活要干。卫生平时我打扫一下就好了。我不喜欢有外人在咱们屋里进出。”
水向东笑起来:“好,不让别人来。爷爷奶奶和阳阳都不告诉,这是咱俩的小窝。”他有些暗乐,没有把杨浦区这房子的事告诉水向阳,这样就不用担心弟弟撞破他俩的奸情了。
倪晖动了一下:“好啦,放开我吧,赶紧搞卫生,你去把厨房收拾一下,以后可以煮点吃的什么的。”既然真的搬过来了,那就要把这里当家一样了。
“遵命!”水向东站直了身体,敬了个礼,跑到厨房搞卫生去了,一边还哼着小曲儿。
搞完卫生,两人跑到外面去吃饭,然后买了一堆吃的回来,零食、速冻食物、罐头食品、水果、饮料、啤酒等,将冰箱塞得满满的。
水向东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躺在沙发上叹息:“唉,终于像个家了,一个人住的地方,始终只是个房子,两人住的地方,才是个家呀。”还得是两个相爱的人。
倪晖拿着一瓶饮料过来,坐在水向东身边,然后往后一仰,倒在了水向东身上,身上“啊”地叫一声:“这真是甜蜜的负累啊,我刚吃饱的肚子。”
倪晖知道压着他肚子了,然后往下挪了挪,避开他的肚子。水向东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伸出手,从倪晖的衣服下摆上伸进去,摸着他细腻光滑的肌肤,倪晖将他的手拿出来:“别乱摸。”
水向东心说,你都可以乱蹭,我为什么不能乱摸啊。他细细地吻着倪晖的耳朵,倪晖被他亲得有点痒痒的,便扭了一下脖子,水向东便伸出舌头,在他耳廓上舔了一下,倪晖的耳朵是敏感点,被水向东一舔,浑身如过了电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了。水向东发现到他的反应,张嘴含住了他的耳朵,细细地啃噬着,倪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也有点忍不住呻吟出声。
水向东将他手里的饮料那过去,放在桌上,然后自己一手撑在沙发上,抱着倪晖半坐了起来,唇舌一点都不空闲,不断地刺激着倪晖的耳朵和颈脖。倪晖的喉咙中发出咕哝声,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他内心里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却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仿佛有一根羽毛撩过心尖,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想要更多一些。
水向东是个调情的好手,倪晖搬过来的头一个晚上,他们就住在了一起,不过由于倪晖的坚持,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还是有实质性的突破,倪晖主动回应他,两个人替对方用手纾解了欲望。水向东心想,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小心谨慎了,其实无耻一点,大胆一点,没准倪晖早就从了自己。不过现在也不晚,就身体的年龄来说,两人都还介于成熟与半成熟之间,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对身体有好处。
水向东和倪晖俩进入了蜜月期,每天早上不管有课没课,都会一起去上学,中午一般都在一起吃饭,晚上回家的时间一般难以同路,水向东下午没课的时候就直接去公司了,倪晖上完课吃了饭就自己打车回家。
说好的摩托车也没买,停放并不如想象中方便,一般倪晖早上跟水向东一起上学,就不用骑车,晚上要骑车回去,第二天早上又坐水向东的车,摩托车怎么带到学校呢,所以并不好操作。再者骑摩托车也不安全,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水向东也担心倪晖会被冻着,于是干脆就让他打车回去,反正寒假的时候,倪晖就能够考驾照了,到时候他自己开车去上下学就行了。
倪晖回到家,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一些宵夜的材料,然后回去练字,学习、看书,水向东还买了个跑步机放在书房里,每天还能锻炼半个小时身体,足不出户,就什么都能办到了。
水向东一般要晚上九十点才会到家,IT公司加班是常态,当老板的也许可以不用加班,但是他白天要上课,工作时间只能放在晚上了。
倪晖说:“我觉得你那些同事太可怜了,选择了这个行业,就变得没日没夜的。”
水向东说:“没有啊,技术水平高的,做完就走了,水平差的,工作任务没完成,只能留下来加班。我其实并不希望他们加班,个个都是技术牛人都好。”
“那你也没必要陪着他们一起加班,你又不需要编程。”
水向东说:“我没陪他们加班,我是做我自己的事呢,你家的公司那么多事情,你妈交给我,我多少也要花点心思吧。”
“说起来,又在给我打工呢?”
“嗯,你才知道?”
倪晖将煮好的宵夜端上来:“吃吧。”
水向东冲他眨眼说:“你要把我养成一个大胖子?以后我身材走形,老早就变成大叔了,你就好把我甩了去找个年轻小哥对不对?”
倪晖没好气地说:“谁跟我说晚上肚子饿的?”
水向东笑嘻嘻的,舀了一勺粥到倪晖嘴边:“你也吃一点。”
倪晖躲开了:“我晚上又不饿,不吃。我希望你晚上别加班了,这样就不用吃宵夜了,常吃宵夜对肠胃不好。”
水向东点头:“好,我以后也不吃了。”为了终身幸福,水向东决定把宵夜给戒了。
“我给你准备点水果吧,实在饿了,就吃水果。”倪晖说。
水向东凑上去亲了倪晖一口:“亲爱的太贴心了。”
吃了宵夜,水向东和倪晖腻歪一会,看一下电视或者电影。聊一下天,说说工作上的事,对于公司管理,倪晖虽然不感兴趣,但是他毕竟做过好几年,经验和眼光还是有的,两人商量一下,就能找到不少好的对策。有这么个谋士在,水向东也能轻松不少。
腻歪够了,就去洗澡睡觉,倪晖那个房间虽然收拾了出来,其实一次也没用过,纯粹是个摆设。因为天气凉了,被窝里冰冷,有人给暖床,为什么不用。小夫夫俩的幸福同居生活目前来看,还是相当美满的。倪晖很满意,水向东也很满意,如果能够那个啥,他就更满意了。
第81章 番外三
因为几个哥哥都考上了重点大学,水向阳高中最后两年发了愤,居然考上了中国美院。可见这小子在美术上还是有天分的,因为国美这样的学校,不是光有学习成绩就可以的。国美在杭州,所以这小子长大后第一次要离开家人去读书了。
水向东担心弟弟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水向阳自己满不在乎,这小子的中二病来得非常晚,别人上初中就开始了,他是上高中后才爆发的,而且来势汹汹,目空一切,大有全世界唯我独尊的架势,对于离家上大学,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瞪了他哥一眼,别以为他还是个没断奶的黄口小儿,小爷他没人陪,照样玩转世界,潇洒地将背包往肩上一甩,征服世界去也。
水向东担忧地说:“我还真担心他不知道照顾自己。”
倪晖说:“不放心你就去送他。”
“他不让,说谁去送跟谁翻脸,让他自己去吧。”水向东叹了口气,深刻地自我反省,这些年对弟弟好像照顾得太周到了,没刷过碗,没拖过地,没洗过自己的衣服,他到了杭州,自己能搞定不?
倪晖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家长当得,他只是以前心脏不好,已经做过手术了,现在是个健康人了,你老把他当个病人看待,这心态就不好。”
水向东抓抓脑袋:“我倒不担心他的身体,我担心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平时在家里什么事都不用干,这会儿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上大学,那肯定抓瞎。”
倪晖笑道:“总要摔几跤,才能慢慢学会走路,你不可能牵着他的手走一辈子。再说了,他是个艺术家,人生的酸甜苦辣全都要尝过,他才能够有画得出好画来。”
水向东点点头:“你说的是对的,让他去摔跤吧。”
水向阳的脾气相当倔强,去了学校,打电话回来从不抱怨,只说自己滋润得很。水向东心里好奇得要死,但还是按捺住了去窥探*的念头,小孩子长大了,终归要离开家的。
水向阳上大学去了,家里就又只剩下外公外婆了。倪晖和水向东原本在杨浦区那边的爱巢里同居,跟家里说是在学校住校,只有周末的时候会回家去,现在水向阳不在家了,两人担心老人孤单,便都一起回家来住,随时彩衣娱亲。
跟老人生活在一起,这让同居了两年之久,在某些细节上显得很默契的两人都打起了精神来应对,生怕一些什么习惯性的亲密动作被外公外婆看出端倪来,老人年纪大了,可经不得吓唬,没必要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水向东马上要毕业了,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毕业就是一种解脱,这几年又忙公司又忙学业,还真是累得够呛,幸亏年轻精力旺盛扛得住。倪晖现在上大三,准备考研,还打算读博,真要安心去做学问了。水向东对他是百分百的支持。
外公外婆在上海住了几年,也没有说要回去,可见在这边待得非常安心。碰到寒暑假或者五一十一长假的时候,倪晖还会陪着外公外婆去苏州的宅子里小住一段时间,日子是非常惬意的。偶尔外公外婆会带着歉意地说:“你们不用常回来,平时赶来赶去的麻烦,周末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了。”他们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年轻人应该去享受他们的生活,不用每天都回来陪他们。
倪晖笑着说:“我没事才回来的,有事我就去忙去了。”倪晖每周有那么一两晚上是不回家的,这是他和水向东约好的时间,一星期留出一两天他们单独过。早在倪晖十八岁成人那天,他们就举行了成人礼,年轻人情热,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难免食髓知味,不天天做,每个礼拜起码也要来那么一两发,所以这一两个晚上,就是他们的约会时间。
倪晖这两年出落得越发出色了,长身玉立,挺拔修长,五官俊美,气质出众,令人过目难忘。这是典型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长期的文艺熏陶和自身修养,使他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也有那么一点点禁欲的味道,但是那双明媚的眼睛在情动的时候却能散发出夺人心魄的妩媚来,当然,这种妩媚大概只有水向东能够见识得到了。
外婆看着自己这么漂亮出色的外孙,自豪得很,一起出门的时候,总要被街坊邻居们艳羡。她正在做醉蟹,这个时候正是大闸蟹上市的季节,蟹黄膏肥,几个孩子都爱吃螃蟹,外婆每年总要亲自腌上一坛子醉蟹,供大家品尝。这醉蟹是上海的特色,他们那儿的人不做,外婆是跟邻居的老太太们学的。
倪晖也卷着袖子在帮外婆刷螃蟹,那些横行霸道的家伙一只只都被五花大绑捆缚着,先要一只只刷干净,再解开绳子一起洗刷干净,然后就可以入坛子腌制了。6号是中秋节,他们请了张勇和他的女朋友一起来家里过节,到时候醉蟹正好可以开坛享用。
外婆噙着笑忙碌着,问:“中秋节张勇和他女朋友一起来?”
“嗯。”
外婆说:“他那个小女朋友跟他一起很多年了吧。”
“是啊,从上初中就开始追的,好多年了。”倪晖笑着说。
外婆啧啧赞叹了一声:“这个孩子,那么小就知道追女娃了。”
倪晖哈哈笑:“他比较早熟。”
外婆说:“你和向东啥时候谈女朋友呢?”
倪晖的脸红了:“外婆!”
外婆笑得眼角显出深深的鱼尾纹:“你都这么大了,该谈了。是不是太多女孩子喜欢你,你不知道挑哪一个啊?”
“外婆,我还要考研,将来还要读博士,等我读完博士再说吧。”
外婆说:“学业为重,这个要得。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抱上曾孙哟。”
倪晖看着外婆慈祥的脸,心里十分愧疚,这一点,自己可能没法替外婆达成心愿了,但是嘴上还是说:“会的,外婆您会长命百岁,一定可以看到曾孙的。”到时候表哥表姐生的也是曾孙,阳阳生的也算啊。
外婆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当初你来到外婆家的时候,还只是这么大个小豆丁,刚到外婆腰那么高呢。现在外婆都够不到你肩膀了,变得真快啊。”她说着摇了摇头。
倪晖也仿佛陷入了回忆中:“是啊,我刚去外婆家那天晚上,睡在楼上,早上起得早,趴在阳台上睡着了,还冻感冒了呢。”
外婆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就那一次让我们着了急,以后都好听话,从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
倪晖笑起来。
门铃响了起来,倪晖赶紧洗手去开门。水向东一手抱着一大束鲜花,有百合、玫瑰、红掌等,另一手抱着一盆兰花,冲着倪晖笑得灿烂:“来,花送给你的。”说着将那束鲜花递到倪晖怀里。
倪晖一下子红了脸:“你有毛病啊,给我送什么花。”自己又不是女的。
水向东冲他眨了一下眼,大声冲着厨房说:“你倒是想啊,我这是送给奶奶的。我去给爷爷买兰花,看见花市里的花儿漂亮,想起从来没有给奶奶买过花,所以就买了这么一大束。”
外婆从厨房探出头来,喜不自禁:“哎哟哟,我这都老太婆了,还送什么花呀。”话虽这么说,却高兴得很,赶紧出来找花瓶将花插上,女人爱花,不管是八个月的,还是八十岁的。
这一束鲜花带来了满屋子馨香,水向东将兰花放在阳台上,回头问:“有吃的没有,饿死我了。爷爷呢?”
倪晖说:“外公在午睡。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午饭?”
“我从公司回来,想起上次爷爷说在别人家看到一盆好兰花,我就去花卉世界转了转。”水向东拍拍手,去厨房洗手。
外婆说:“中午的汤还有,我给你下点面条吧?”
“好,我自己来,奶奶。”水向东打开冰箱,将里头的剩菜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
外婆说:“汤在锅里。”
水向东走到厨房里:“哈哈,这么多螃蟹,要做醉蟹?”
外婆笑眯眯的:“是的。过几天就过节了,正好可以吃。”
“好,到时候我们要一醉方休。”
外婆想起什么:“向东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啊?”
水向东吓了一大跳:“奶奶你怎么问起这个?”眼睛去搜索倪晖的表情。倪晖面上很平静,眼睛里却带着一点戏谑。
外婆说:“刚刚我和晖晖在说,你们大了,该找女朋友了。晖晖说,他要读完博士再找。奶奶想早点抱曾孙子,你明年就毕业了,赶紧找个女孩结婚吧。”
水向东赶紧说:“奶奶,这年头年轻人都流行晚婚,谁愿意那么早就结婚生孩子啊,老早就没有自由了。”
外婆叹了口气:“看样子你们都不打算早结婚啊,我也就只能想想咯。”
水向东看看外婆,又看看倪晖:“别着急奶奶,总有一天会结婚的。”
倪晖朝他飞过来一记眼刀子。
晚上的时候,水向东钻进了倪晖的房间,将他压在床上狠狠亲了几口,吮吸得他的嘴唇都红肿了,倪晖推开他:“你想死啊,这是在家里呢。”
水向东恋恋不舍地吻着他,喘着粗气说:“想死我了,这个礼拜都没和你在一起了,明天晚上回去吧。”
倪晖不置可否:“外婆想要抱曾孙了。你给他生一个?”
水向东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生不了,要不你来?我多撒点种子。”
倪晖听他说得下流,骂了一句:“滚!”
水向东嘿嘿笑道:“咱们都没那功能,这个重任只能交给阳阳来完成了。要不以后咱们找人代孕也可以。”有钱什么办不到。
倪晖叹了口气:“再说吧。要不咱们跟外公外婆摊牌?”
水向东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贪婪地在他滑腻的肌肤上流连:“别胡思乱想,他们可经不起惊吓。忍忍吧。”跟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撒谎,这种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是他们冒不起那个险。
倪晖被他摸得止不住颤抖出声,赶紧将他推开,自己滚到一边去了:“别乱摸行吧。”他是坚决不能在家里做这种事的。
水向东在他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说好了,明天晚上回去。”然后起身离开了。
水向阳国庆和中秋节都没有回来,说是出去采风去了,这小子大学生活看样子非常滋润。水向东有种弟大不由兄的感觉,便跟弟弟说:“钱少了跟我说,我给你打过去,不要乱花钱。”
水向东虽然不缺钱,但是也没有给弟弟花不完的生活费,他是学美术的,花费比普通学生会多一点,所以每个月给他两千块,这是06年,两千块生活费,绝对算得上同学中档次比较高的了,当然,比他更土豪的人肯定也是有的。
这天倪晖下了课,准备回他和水向东的家,手机响了,是水向阳打过来的:“晖哥,求你个事儿呗。”
倪晖问:“什么事啊?”
水向阳说:“借点钱花。”
“没钱了?要多少?”水向东一次性给了他差不多一万块生活费,这才开学不到两个月,就花光了?真行!
水向阳说:“你说生活费啊,还有几千块吧。是这样的,哥,我想出一套漫画,大概需要两三万块钱,可以不?”
倪晖非常惊讶:“你这么快就能出画册了?”
水向阳说:“其实我想投稿来着,但是我觉得这个故事未必有人看得中,我自己特别喜欢,所以想自己印出来。”
“是个什么故事呀?”倪晖问。
水向阳迟疑了一下:“可以保个密吗?等印出来了,第一本就送给你,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哦。”
倪晖听到这里:“行,要几万,三万吗?我给你。”
水向阳说:“现在先不用给我,我还没有画完,等我画完了,需要钱的时候,我再跟你说,这个事我不跟我哥说,你也帮我保个密吧。谢谢晖哥。”
“我希望是个很美好的故事,哥很期待,阳阳加油!”
水向阳说:“我觉得晖哥你会喜欢的。我还有个事想问一下晖哥,要是冒犯了,你不要生气啊。”
倪晖说:“行吧,你说,我不生气。”
电话那头过了一阵子才说:“你和我哥,是不是在一起?”
“!”倪晖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哪里露过蛛丝马迹了?“阳阳你怎么这么问?”
水向阳说:“要是不是就算了,对不起啊晖哥,我挂了。”
“等等。”倪晖深吸了口气,这是个很好的出柜机会,既然水向阳已经察觉到了,就不要隐瞒了,“如果是,你会怎么看?”
水向阳笑起来:“不会怎么样,你们还是我的好哥哥。”
倪晖继续问开头那个问题:“你怎么会想到我和你哥的事?”
水向阳说:“我宿舍有个哥们喜欢男生,我有一天突然想到的,就来确认一下。”
倪晖松了口气:“好了,我告诉你吧。是的,我和你哥是在一起。”
“哦。”水向阳应得非常平静,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那就这样了,哥,我会给你和我哥送个礼物。谢谢晖哥,我挂了啊,拜拜。”
倪晖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水向阳的反应居然是如此平静,果然搞艺术的人头脑结构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啊。也好,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鉴于需要保密这个事,倪晖没有把自己跟水向阳出柜的事告诉水向东,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水向东知不知道有啥关系,要是知道,估计他一高兴要闹着庆祝,自己的老腰肯定要被折腾断去。
水向阳说过借钱这事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都快期末了,水向阳终于打电话过来说要钱了。倪晖便将钱打了过去,心里对水向阳的漫画还挺期待的,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呢。
倪晖二十岁生日那天,接到了一个快递,是从杭州寄过来的,需要他亲自签收,是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包裹,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是画册,倪晖心想,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水向阳的电话也很快来了:“晖哥,收到我给你寄的书了没有?里面有一本是送给你和我哥的,别给其他人看到了。祝你生日快乐!”
倪晖挂了电话,将包裹拿到屋里,将包裹拆开了,水向东看着他神神秘秘的,跟着他进了屋,倪晖说:“把门关上。”
水向东说:“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
倪晖拆开包裹,翻出十本印刷精美的画册来,其中三本是一个系列的,有三套一样的,叫做《城东旧事》。封面是一派清新旖旎的田园风光,倪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致我们曾经一起拥有的乐土”。倪晖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就有些翻不开第一页。
水向东伸出手,帮他翻开第一页,那是一所房子,以细腻的漫画笔触绘的两层小楼,一个院子,倪晖看着那所房子,就忍不住喉咙胀痛,鼻子发酸,多少年了,原来大家都还记得那个小院。
水向东忍不住笑骂了一声:“阳阳画的?这臭小子,居然把这些都画出来了。”
两人坐在床边,头碰头开始翻那本漫画书,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少年背着画夹走到一片厂房林立的工业区,然后看见一个站牌,上面写着“东溪站”,然后镜头转换,也是那个站牌,却是完全不同的风景,当时那个少年三岁,父母双亡,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不愿意跟随亲戚们离去,留在家中,然后受到邻居老人接济帮助,故事从这里开始。
漫画以水向阳的视角,展现出这个小院里发生的故事,有善良的爷爷奶奶,友好的哥哥,帮助他治疗心脏病,留他们一起生活。故事的基调并不忧伤阴暗,而是非常温暖明快的,养兔子,挖蚯蚓钓虾,下小溪洗澡,在院子里纳凉,打着手电去抓知了猴,哥哥赚钱给买泡泡糖吃,和小伙伴们抓金龟子,滚铁坏,拍纸,打弹珠等等。
每一幅场景都是熟悉的,亲切的,是一个孩子记忆深处的童年,也是倪晖和水向东的童年。他们沉浸在过去中,既快乐又忧伤。外婆见他们进屋许久都不出来,然后过来敲门:“你们两个,还不下楼来,要吃饭了。”
倪晖这才惊醒过来:“来了,来了。”他想起还有一本没看,拿起来一看,是个单行本,没有书号,画册名字叫做《陶之恋》,他大致翻了一下,主角是两个男生,一个姓水,一个姓倪,虽然不是他和水向东的名字,但是却已经可以猜得出来了,水与泥的混合,经火煅烧,就成为了坚固无比的陶,这寓意一看就出来了。他笑起来,将这本《陶之恋》放到床头柜里,锁了起来。
水向东说:“那本是什么,给我看看。”
倪晖推着他说:“走吧,等下给你看,我们去吃饭,外公外婆都在等我们呢。”
外公外婆见他们出来:“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呢?”
倪晖拿着画册说:“外公,外婆,阳阳给我寄生日礼物了,他自己画的漫画。”
外公顿时来了兴趣:“我看看,这孩子,都出画册啦?”
外公将老花镜戴上,这是他第一次看这种风格的漫画:“这是小人书嘛。”
“对,是小人书。”倪晖笑道。
外公慢慢翻看着,然后就慢慢沉浸进去了,外婆端菜上桌,大家都在桌边坐着,外婆说:“老头子,你怎么又不过来了?赶紧来吃饭。”
外公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眨了眨眼睛:“画得挺好,可以给我一套吗?”
倪晖说:“嗯,阳阳给我寄了三套,有一套就是给你们的。”
外公欣慰地说:“好孩子,有出息,好。”说着不住点头。
外婆一个人蒙在鼓里:“阳阳画的什么呢?”
外公说:“他呀,把咱们以前那个小院画出来了,真跟真的一样,那孩子记性真好,那些事他都记得。真叫人怀念哪。”
外婆也不吃饭了,赶紧拿过来翻看了几页,一边翻一边点头:“喔,这个就是咱们家院子嘛,这是芭蕉树,这是兔笼,还有石凳子,这画出来,还真好看呢,阳阳真行。”
外公对外婆说:“好啦,赶紧来吃饭吧,饭都凉了,晖晖今天过生日呢。”
于是大家都一起在饭桌上怀念起过去的事来,有说有笑的,饭桌上充满了回忆的温情。
吃完饭,外公外婆开始戴着老花镜看漫画,水向东拉着倪晖回屋去看漫画,翻到那本《陶之恋》,水向东震惊地说:“这小子知道我们的事啦?”
倪晖抿着嘴点头:“嗯,这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水向东说:“这臭小子,没白疼他。他这画册是自己掏钱印的吧?你给的钱?”
倪晖说:“嗯,这一本没有书号,应该就是自己印的,这一套是花钱去出版社印的。”
水向东给弟弟打电话:“你这臭小子,总算做了件像样的事。”
水向阳在那头说:“嘻嘻,感动了吧?哥,我的画册卖得很好呢,出版社说可能还要加印,告诉晖哥,借他的钱没准能还给他。还有,我送你们的那一本是海内孤本啊,只印了一本,所以千万别弄坏了,弄坏就没有了。”
水向东鼻子酸酸的,那都是好几百幅画呢,弟弟用手一张一张画出来的,这份心意,他不能不能领情:“阳阳,哥谢谢你。”
水向阳在那头吸了一下鼻子:“哥,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才对,谢谢你!祝你和晖哥幸福!”
第82章 番外四
倪晖是学考古的,学习成绩优秀,深受老师偏爱,他的同学一般要到大四才开始考古实习,但是他从大二开始,就被教授钦点去跟随野外考古实习。这种考古,叫做田野考古,一般都是发掘古建筑遗址或者古代墓葬。
野外考古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一般很少有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是在露天地里进行的,日晒雨淋的,夏天的时候,真是晒得人的皮都要脱掉几层。所以他每次出去考古,水向东都要为他准备很大一个包,不管什么季节,长衣长裤是必备的,帽子、手套、防晒霜、修护霜、藿香正气水、驱蚊花露水、云南白药喷剂、红花油、创口贴等等各种小物件,一个都不能少,以防各种意外。
纵使这样,倪晖每次回来都要脱一层皮,人也憔悴不已,看得水向东心疼不已:“你这真是在做学问吗?怎么比种地的农民还辛苦?”
倪晖就无力地笑:“你以为我这活儿比农民种地要轻松?农民才没我们这么辛苦呢,他们是大手笔,锄头一起一落,铁锹一铲,那就够了。我们考古发掘,那是用小刷子和小铲子一点点在地里刨土。”
水向东说:“那你以后千万别去考古队工作,我可不放你去。”
“我以后应该不会去考古队。不过考古虽然辛苦,但是在真能学到不少东西,我现在就能辨认旧石器和新石器了。”
水向东说:“那什么石器值钱吗?”
倪晖鄙夷地看着他:“俗不可耐,这东西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吗?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不可估量。”
水向东嘿嘿笑了一声,那意思就是,这些石器,都没什么经济价值。
大四上学期,倪晖已经确定被保送上本校的研究生,不再用苦哈哈地坐在图书馆里看书做题了。他的教授正好要去景德镇进行一个古窑址发掘,就把他也叫上了,倪晖打起了精神,这个好,有意思啊,肯定比之前的各种挖掘要有趣得多。
景德镇的瓷器烧造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这里几乎是整个中国瓷器发展的缩影,从东汉时期的陶器,到唐朝的青白瓷,再到元朝的青花瓷,景德镇将整个中国瓷器的发展推向了最高峰。
倪晖这些年学考古,对瓷器这块兴趣尤为浓厚,所以听说要去景德镇,简直要高兴坏了,回去跟水向东炫耀:“你老说我挖些不值钱的东西,现在我要去挖宝贝去啦,你别眼馋啊。”
水向东依旧细致周到地替他准备出行装备:“这次是古窑址发掘,里头可能有不少瓷片,多带几副手套过去。别弄得手上又是伤痕累累的。”
倪晖的手指修长优美,水向东觉得那就是写字翻书的手,怎么能去做挖土这种粗活呢。倪晖摸了摸掌心上次考古留下的已经软化了的薄茧:“应该没事吧,考古队里也会准备的。”
“学校准备的手套质量太差了,你上次不就是把我给你的手套送了人,结果自己戴队里的手套,弄得全都是伤疤。你那疤现在都还没消掉吧。”水向东看着他莹白如玉的手,他平时小心细致地呵护着,不舍得让他干粗活,结果每次出去考古都要弄得满手伤疤。
倪晖将手伸到他面前:“你看,都差不多没啦。我还年轻,身体修复能力好得很,只要不是太深的伤口,都会愈合的。”
水向东握着他的手:“你也就仗着年轻,等过两年年纪大了,看会不会留疤痕。”
倪晖说:“其实有点疤痕也没什么,我是男人。”
水向东说:“到时候你别跟我哭就好。”作为一个正宗的gay,倪晖是个在外表上力求完美的人,完美到近乎龟毛。
倪晖抬腿用光脚去踢水向东的小腿:“我什么时候跟你哭了?”
水向东一伸手,抱住了倪晖的腰,将他打横一抱,扔到了床上,自己也欺身压了上去,吻着他的鼻尖说:“我现在就让你哭。你这一去就是两个月,把我一个人扔家里头,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他的手探进了倪晖的衣服下摆,在他细滑的肌肤上技巧性地抚摸着,引得倪晖一阵颤栗。
倪晖呼吸一紧,咬着唇稳住气息,说:“我又没到外国去,景德镇只是在江西,你想来可以自己来。”
水向东低头吻了一下倪晖的唇,在他唇边说:“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到时候一定来探班啊,你别不搭理我。”他的手如弹钢琴一般在倪晖的肌肤上点火。
倪晖不耐地扭动了一下:“废话那么多,想来就来。”
水向东嘿嘿笑道:“别着急,马上就来。”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之后,倪晖趴在床上,感觉自己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眼睛也半眯着,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水向东趴在他身上,身体还占有着对方,不舍得退出,流连地吻着倪晖带着汗意的脖子,仿佛亲吻着世上最珍爱的宝贝。
倪晖咕哝着说:“行了,快下去吧。”
水向东说:“让我歇会儿,等下再来。你这一去就这么久呢,我先够个本再说。”
倪晖不由得怒了:“你别得寸进尺,有完没完?”
水向东喉咙里呵呵笑出了声:“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完的时候?”说着支起上半身跪了起来,抱住倪晖的腰将他捞了起来,开始新一轮的鏖战。
倪晖恨得牙痒痒,简直想咬下他的肉来,但是很快也沉迷到*的漩涡中。
倪晖走后一个多月,水向东耐不住寂寞,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开着车去了景德镇,坐飞机当然最快,但是出行不方便,自驾车过去,早上出发,下午就到了。
水向东根据倪晖给出的地址,设定了导航自动寻路,将车子开到了一个小镇上,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青山绿水环绕,建筑是典型的徽派建筑,黛瓦白墙,鳞次栉比,倒影在水中,如诗如画。水向东看到这儿的环境,便知道倪晖这家伙肯定会乐不思蜀了。
小镇不大,几乎家家户户都烧制瓷器,新窑址就在旧窑址边上,新旧交替着,足见这个地方历史的悠久和文化的醇厚。水向东开着车缓缓进了小镇,生怕惊破小镇的宁静。远远地,就看见倪晖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街道走了过来,水向东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将车子缓缓滑了过去,倪晖嘴角带着笑意,头发还沾着水,一缕一缕地贴在脑门上,看样子是刚洗了澡,他穿着浅色的针织衫,素色的长裤子,浑身散发出清爽青春的气息。
水向东将车子停在他身边,放下车窗冲他吹口哨:“帅哥,请问一下,悦来酒店在哪儿?”
倪晖一抬腿,将脚踩在车前盖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水向东涎着脸,压低了声音说:“买路钱没有,以身相抵要不要?”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倪晖的脸一下子便热了起来,比起无耻来,他远赶不上水向东。他转到另一边去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水向东扭头看着他,真想一把抱住狠狠亲一口。不过这光天化日的,不敢造次。
倪晖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你给我收敛一点,一会儿给我老师和师兄们看出什么来,你就死定了。”
水向东收敛了眼神:“一会儿我见到他们,保准这个样子。”他眼神一收,变得十分正经,一点感情都不外露。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就那么一会儿,他又恢复成含情脉脉的样子,现在没人,不趁机多看两眼多亏啊。
倪晖不再搭理他:“往前开吧,第一个路口往左拐,就到了。”
水向东开动车子:“你们已经收工了?吃晚饭了没有?”
倪晖说:“他们正在吃饭,我还没有。”
水向东将车子开到了悦来酒店门口,从外面看,这酒店的档次还不低,起码是三星级了,这么个小镇上,居然有这么大的酒店,说明了这小镇瓷器生意相当不错。
水向东进去,倪晖直接领着他到了客房里:“房间我已经开好了。”
“你们也住这儿吗?”水向东问。
倪晖白他一眼:“谁给我们那么多的经费,我们租老乡的院子,住在老乡家。”
水向东将门关上,抱住了倪晖,先狠狠吻了一记,直到喘息不过来时才分开,埋首在他脖子间深吸了一口他的气息:“想死我了。”
倪晖推他:“你脏死了,别抱我。”
“晚上在酒店住吧?”水向东说。
倪晖犹豫了一下:“不行,我们教授说了,晚上要归队的,不能在外面留宿。”
水向东拉着倪晖,开始剥他的衣服:“走,陪我洗澡去。”
两人一个多月未见,热情一触即发,迅速席卷了两个人的理智。
这个澡自然洗得比较久,出来的时候,倪晖的嘴唇红艳艳的,眼波也水光潋滟,明艳不可方物。水向东一脸餍足地舔了舔唇,摸摸早已咕咕叫的肚子,开了一天车,也没好好吃顿饭,刚刚又做了消耗体力的事,自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倪晖将自己穿戴整齐,用毛巾将头发尽量擦干:“走了,去吃饭了,晚点我还要回去。”
水向东赶紧收拾停当自己,跟着倪晖出了门。两人在小饭馆里吃饭,隔着玻璃窗看着对面的店子,各种精美的瓷器摆放在玻璃橱窗后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玉器一般美丽。
倪晖说:“明天我请一天假,我们一起去镇上逛逛,这里家家户户都做陶瓷,有很多做陶瓷的艺人,水平非常高,值得好好参观一下。”
水向东点点头:“可以体验一下吗?”
倪晖说:“有的地方可以。”
“那我们自己也去做一个器皿,烧一个做纪念好了。”水向东说。
倪晖犹豫了一下:“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三四天吧,来得及吗?”水向东问。
倪晖摇头:“应该可以。要是不行的话,我带回去,反正我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好,我们一起去做。”
吃过饭,水向东说要开车送倪晖回去,倪晖说:“这镇子才多大,不用开车,走路就几分钟的事。”
“哦,行,我去拿点东西。”水向东将车后备箱打开,从里头提出两袋子吃食,都是从上海带过来的特产,“这些带回去给你们大家吃,还给你老师捎了两包烟。”
倪晖要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水向东不让他提:“我来就好。”
倪晖说:“给我吧,省得我那些师兄们乱想。”
水向东犹豫了一下:“行。”给了个比较轻的袋子给他。
倪晖就住在悦来酒店五分钟远的一个小街巷里,那里有一户人家,也是烧造陶瓷的,不过他家的人都去景德镇市里去做陶瓷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在家留守,院子很宽,被他们考古队租了。
院子里有不少木架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个瓷瓶瓷罐子,看起来像是残次品,水向东知道,这些木架子是用来摆放瓷坯的,不过现在已经闲置下来了。
倪晖的教授和师兄们都在屋里聊天看电视。这次来参加考古的,除了倪晖一个本科生,其余的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生,大家白天忙活了一天,到晚上难得清闲,也不出去玩乐,就在住处聊天,交流一下心得。小镇上也有娱乐活动,但是从事考古研究的人,多半都是骨子里比较传统的,没多少花花肠子,不怎么会玩,也耐得住寂寞,况且教授也不允许他们出去玩闹,出门在外,纪律是非常重要的。
水向东过来,大家都对他表示热烈的欢迎,知道他是倪晖的表哥,来景德镇出差,顺便过来他这儿玩两天。倪晖将水向东提来的水果小吃放在桌上,让大家吃。又悄悄将两包烟塞到教授兜里,师兄们也有不少是烟鬼,要是看到了,保准会嚷嚷。水向东并不知道那些师兄们也抽烟,没有准备那么多。
教授摸摸自己的口袋,便明白是什么,冲倪晖笑了一下,这小徒弟,还挺会来事儿的。
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和水向东聊天,水向东这几年已经把自己修炼成了个人精,那社交能力是相当的强,一边给大家发烟,一边侃侃而谈,不多时便把倪晖在这边的生活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他不禁同情地看了一眼倪晖,这考古生活,其实就有点清修的感觉。
两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的时候,水向东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倪晖说:“这其实还算是好的,前几次我去的地方,都是农村,直接住村民家里,连自来水都没有,厕所还是蹲坑,臭烘烘的。”
水向东说:“那你每次还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不怕苦?”
“可以学到东西啊?也挺有意思的。”倪晖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星子,就像一百克拉的大钻戒,闪闪发光,真漂亮。
水向东说:“你还挺耐得住寂寞的。”
“那当然。”
水向东压低了声音说:“你就不想我?”
倪晖知道他又想歪了,便压低了声音说:“谁跟你一样啊,精虫冲脑的家伙。”
水向东咳了一声:“适当的纾解是正常生理需求,这点你别回避,你不觉得适时释放一下,心情都要放松不少?”
倪晖没法反驳水向东,他说的是事实,就像今天,现在,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水向东说:“好了,你回去睡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不用,明天早上我去你那就行了,别来太勤快,免得我老师和师兄们怀疑。”
水向东勾起嘴角:“好。”明天早上送上门来,还可以好好啃一番。
第二天一早,倪晖六点钟就到了水向东那儿,水向东喜出望外:“怎么这么早?”
“你以为呢?我们在外面考古,都是起这么早的。要像你睡到八点,我们都已经下工回来了,一天都过了三分之一了。”倪晖鄙夷地说。
水向东抱住倪晖啃了上去,堵上了他的嘴。
直到八点多,两人才从酒店出来,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去逛小镇。倪晖的双腿都有点打摆子,把水向东恨得牙痒痒,水向东乖乖地说:“我开车吧。”
倪晖没有反对,水向东将车子开上,两个人在小镇上慢慢转悠,找一处地方吃了早饭,又找到一处可以亲手制陶瓷的地方,坐下来开始做陶瓷。
其实这些年陶吧在城市里非常流行,但总觉得有些小女生气,他们没有去体验过。如今到了陶瓷之乡,看见做瓷器的不论男女老少,所以也就觉得再稀疏平常不过了。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玩兴大起,泥土里加一点水,和一和,就变成了湿泥巴,可以搓圆压扁,变成各种形状。然后放在拉坯机上,慢慢地,泥巴就变成了具体的形状,盘子、杯子、碗、瓶等。
水向东说:“泥里加一点水,揉一揉,再拉一拉,放在火里一烤,就变成了精美的瓷器。倪晖,这就是我们,你加我,我们就变成了完整的一体。”
倪晖低着头认真拉坯,不说话,也不抬头,但是耳朵慢慢地红了。两人都想起了水向阳画的《陶之恋》,这大概,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倪晖的手比水向东的巧,他端详着自己拉好的泥坯,再看看水向东那个始终成不了型的杯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水向东抬头看着他的笑脸,将自己泥坯捧起来,压在了倪晖的泥坯上,两个坯胎全都揉做了一团,倪晖怒目瞪着水向东。
水向东开口说:“我给你背一首诗:‘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倪晖面上怒气全消,不过还是撇了撇嘴说:“没文化,这哪里是诗,这是元曲。”
水向东将两团和在一起的泥分开来:“好,我是粗人,你是文化人,咱们重新捏过,然后拿去烧一对儿,珍藏一辈子。”
第83章 番外五
倪晖博士毕业之后,在市里历史博物馆谋了一份差事。每天负责展览陈列,有时候还要客串一下讲解员。
水向东就心疼他:“你一个堂堂博士生,去给人当讲解员,也太大材小用了。”
倪晖不以为然:“什么大材小用,人家沈从文先生也做过故宫博物院的讲解员呢,我比他还大材?”
水向东说:“你得承认,沈从文去当讲解员,也的确是一种浪费吧,那不是大材小用?”
倪晖说:“我这个只是暂时的,再说我每天在博物馆看着那些东西,也是一种学习和研究啊。”
“我看你干脆不如去搞你自己的收藏算了,何必在那浪费时间。”水向东最不满意的,就是倪晖的休息时间,周六日经常要轮班,有时候一周才休息一天,工资还低得要死,真是严重不符合他的学历和付出。
倪晖摇头:“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我在博物馆工作,能接触到的文物比普通人要多得多,这是一种积累,看多了,就分辨得出真伪来。你以为每一个收藏大师都是凭空而来的?人家都是经过几十年的学习和积累的。我还年轻得很,自然该学习。”
“那你能不能换个岗位,去做鉴定员也好啊,鉴定员就没你这么辛苦,能接触到的文物比你现在更多吧,还不需要抛头露面。”说白了,水向东就心疼他要在外头站着,还要不知疲倦地给人讲解。
倪晖斜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把我打包藏起来啊?”
他何尝不想去做鉴定员,不用跟人打交道,工作更为纯粹,这才是他最喜欢的事,但是他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鉴定员的资格。他目前在文物研究中心,属于陈列研究部门,其实这才是真正能学东西的地方,但是这个部门除了研究,还有陈列,目前他侧重点在陈列展览。因为馆里领导觉得他形象好,学历也足够,能够代表博物馆的素质和形象,非要把他安排到一线去,碰到有大型的重要展览,或者接待一些重要贵宾,就由他去担任讲解员。
水向东说:“我觉得有不少游客就是冲着你去的。”
倪晖淡淡地说:“我又不是什么文物,有什么好看的。”
“文物有什么好看的?赶得上我的倪晖?”水向东搂着倪晖的腰,像只八爪鱼一样将他紧紧缠缚起来,“其实我真想把你打包起来,不给别人看了去。你们馆长是不是又在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倪晖将自己的胳膊从他臂弯里挣扎出来:“我又没答应。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干嘛还跟我一样赖在床上。”今天是周一,博物馆照例闭馆,他休息。
水向东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今天不上班了,我们去买戒指去,戴上戒指,别人就不会觊觎你了,以后再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就可以直接亮出戒指给人看了。”
倪晖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你这是求婚吗?”
水向东嘿嘿笑:“就算是吧。”
倪晖曲起一条腿,在被窝里踹了水向东一脚:“滚,也未免太不正式了吧。”
水向东贴近他,将他抱紧在怀里,吻了吻他圆润光滑的肩膀:“我们什么时候去登个记吧,去加拿大还是荷兰?”
倪晖愣了一下:“加拿大?你是不是准备拿我妈开涮呢?”
水向东说:“其实我觉得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不如干脆跟她摊牌好了。她不比爷爷奶奶,你已经28岁了,她上次回来就在催你找女朋友了,你以为能瞒得了多久?”
说到外公外婆,倪晖不由得沉默了,他读研三的时候,外公因病去世,享年八十四岁,外公去世两年后,外婆也跟着去了。纵使早就经历过几十年的岁月,也亲历过生死,但是外公和外婆离去的时候,倪晖还是伤心得肝肠寸断,对他来说,外公和外婆是比母亲更重要的存在,那种感情深入骨血,一旦剥离,真是难以承受之痛。
幸亏当时一直有水向东陪在身边,还有水向阳、沙汉明、张勇这些兄弟,他们也一直抽空来陪他,隔三岔五聚一聚,化解他的忧思。倒是自己母亲,回来办过丧事之后,就离开了,对于年纪大的人来说,他们对生死看得更淡漠一些,觉得这不过是自然更迭而已。倪晖也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情感上却难以接受最亲近的人离去,如在心里剜去了两块血肉一样。
水向东半晌不听见他回话,以为他不同意,便说:“你不想告诉她,那就不说,先瞒着吧。”
倪晖动了一下:“不用,有合适的机会就说了吧,她在加拿大生活多年,对这种事应该也能看得了。”加拿大毕竟是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母亲思想一向前卫,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况且现在有了妹妹,她的注意力不会全在自己身上。
水向东笑起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那好,我们今天去买戒指。起来吧。”
水向东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全身心投入公司经营,因为有着技术上的超前性,他也趁机抢占了一把手机市场,不光是做手机软件,更是开发新型智能手机,在安迪的安卓系统投入市场之时,更利用股东之便,迅速开发出第一款安卓手机,并抢占了国内市场,大赚了一笔。
同时,他完全接手了陈丽萍的公司,作为执行CEO,全权代理陈丽萍公司的一切事宜。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肃清王志和的势力,王家在公司中盘桓已久,关系错综复杂,水向东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将公司重新整顿起来。随着业务量的蒸蒸日上,陈丽萍对水向东的信任和喜爱与日俱增,简直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这些年每逢圆圆放寒暑假的时候,陈丽萍都要带着她回来度假,圆圆已经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正是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心思倪晖也猜到了一些:“我妈是想招你做女婿呢。”
水向东看着他:“我已经是他的女婿了。”
倪晖啐他一口:“呸,儿媳还差不多。”
水向东笑笑,不做声。
倪晖想了想,问:“万一圆圆喜欢你了怎么办?”
水向东说:“不可能。”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我不用知道,反正我不可能喜欢那么一个毛丫头就是了。而且我几乎没有向她掩饰我的性向。”
倪晖有一次惊诧了:“你跟她出柜了,说你是个同志?”
水向东说:“国外长大的孩子都早熟,而且外向大胆,她问过我的性向,我没有否认。”
倪晖跟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我不知道你跟我妹关系这么好。”
“那是你妹妹。”换言之,要是别人,他就懒得搭理了。
倪晖想了一下:“要是我妈不同意咱俩的事,你怎么办?”
水向东看着他:“这要看你怎么办。”
倪晖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圣诞节的时候,陈丽萍全家人又回国来了。自打水向东给她打理公司之后,她就回来得少了,一年顶多回来两三次,不过每次回来的时间会长一点,一般是带着圆圆一起回来的,偶尔是一家三口都回来。
陈丽萍这两年一直在动员儿子移民到加拿大去,说是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国内也没什么牵挂了,不如去加拿大,全家人团聚。
倪晖觉得好笑,自己已经成年,上学全都在国内,学是又是那么个专业,离开了本土,跑到加拿大去能干什么,坐吃等死?而且那个家,他一直都觉得是陈丽萍的家,跟自己没有关系。
陈丽萍每次看着儿子,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居然学了十年考古,真是浪费时间,学一些全然没用的东西。毕了业出来,在博物馆里上班,一个堂堂博士生,也就只能拿个四五千的工资,这要不是他们家这个条件,在那地方工作能养得活自己?能有什么前途?
就这个问题,母子俩也生了不少间隙,陈丽萍总觉得儿子在啃老,幸亏还有个水向东帮忙,这真是当年父母积下的德,现在让自己享到福了。陈丽萍要想办法将水向东绑住,这样他就能为自己家里做一辈子事了。
“圆圆,这些天你去公司帮忙,跟着向东哥哥学习。”陈丽萍交待女儿说。
圆圆看着母亲:“妈,我去了能干什么?除了说和听,我中国字都不认识几个,我去做壁花?”
陈丽萍皱眉看着女儿:“让你去学习怎么管理公司,将来这公司也有你的份啊,你哥不愿意管,难道你也不管?”
圆圆笑着说:“不是有东哥在管吗?”
陈丽萍看着女儿,顿时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水向东自己赚的钱,比他们家赚的钱多得多,人家还愿意帮忙管理公司,纯粹是看在父母的情分上,万一哪天人家不想管了,这公司交给谁去管,现在最好给他个身份,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打理。她苦口婆心地对女儿说:“圆圆,妈让你去公司,不一定非要去学点什么,主要是去跟向东联络一下感情。”
圆圆明白过来:“妈,你瞎想什么呢?东哥绝对瞧不上我的。”她妈的心思她明白,是想要笼络水向东,使他成为自己家里人,但指望她,还不如去指望她哥呢。
陈丽萍看着女儿:“为什么?”
圆圆说:“不为什么,反正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玩了啊。”
陈丽萍看着女儿,大冬天的,穿着个小短裙,长筒靴,腿上就穿一条薄薄的丝袜,完全不畏惧上海冬天几度的低温,据她说,这比他们家那边暖和多了。身材倒是火辣的,比自己年轻时候更出挑,但是打扮什么的也出格多了。
她叹了口气,儿子女儿没一个省心的,虽然水向东没有说过不给自己打理公司了,但是这两年,水向东公司生产的手机自己在加拿大都听说了,他现在日进斗金,却还帮自己管着公司,肯定是看在熟人的情分上,虽然她也是给了工资的,但是那点钱人家不几天就赚回来了。她可不好意思平白无故让人老给自己打工啊。
这天正好是倪晖的生日,水向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订了餐,请陈丽萍全家吃饭,同时还叫上了沙汉明和张勇他们,七八个人,倒也热闹。
陈丽萍说:“今天我来做东,是倪晖生日,怎么能让向东请客呢。”
水向东说:“我来吧,阿姨,我今天还有个事要宣布,等吃完饭再说。”
陈丽萍一阵紧张,水向东要说什么呢,不给自己管理公司,但是这个事是公事,应该不会拿到饭桌上来,还当着那么多无关人士的面呢。陈丽萍心里盘算着,到底是什么事?
时间定的是七点,水向东和倪晖最先到,倪晖压低了声音说:“你真准备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和我妈说?”
水向东说:“大家都是知情的,这个场合说我觉得可以,又张勇和沙子他们在,你妈肯定不会大发雷霆的。”
倪晖看着水向东,觉得这家伙做生意做精了,还真是会揣摩人心。
不多久,张勇和柳慕卿两口子也到了,稍晚点是沙汉明,陈丽萍一家是最后才到的,圆圆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人,略有些失望:“都齐了,就差向阳哥哥了。”
水向东说:“向阳在北京办画展,暂时不在上海。”
圆圆满脸失望:“我知道,所以说就差他了嘛。”
倪晖看着妹妹,笑了笑,小丫头对水向阳的兴趣明显要大于水向东。
章泰清拿着一个盒子,递给倪晖:“小晖,叔叔给你的生日礼物。”
倪晖接过来:“谢谢叔叔。”
陈丽萍则直接给了儿子一张副卡:“这个是妈给你的生日礼物,金额上限是一百万,想买什么,自己去买。”
倪晖看着那张卡,不去接:“妈,我不缺钱花,不用了。”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给钱还不如随便买点礼物有心意。
“妈,你也太俗气了,直接送卡当生日礼物。”圆圆走过来,搂住倪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香吻一个。”
水向东笑:“你可真会省,礼物都省了是吧?”
圆圆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当然是骗你的啦,我给哥挑的礼物,礼轻情意重,不要见怪啊。”
倪晖接过来:“谢谢圆圆。”
圆圆说:“收到礼物就赶紧拆开来看,我最喜欢拆礼物了。”这孩子在国外,也学到了外国人的生活习惯。
水向东说:“你拆礼物吧,我叫上菜了。”他按了一下铃。
倪晖拆大家的礼物,圆圆送的是一条银色的丝质领带,十分高雅。章泰清送的是一块瑞士机械表,估计价值也不菲,不过他已经有手表了。张勇两口子送的是一方端砚,一看就知道是柳慕卿挑的。沙汉明送的则是一方没有刻字的青田石章,倪晖这几年开始学篆刻,收集了不少印章。朋友送礼物,总是能投他所好,只是价格肯定不会便宜就是了。
倪晖说:“你们都太破费了,来陪我过生日就好了,不用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张勇笑嘻嘻地说:“我这只是投桃报李。”
沙汉明说:“我也差不多。”
这几年水向东帮他们炒股,赚了不少钱,虽然股市低迷,但是因为有先见之明,倒是从失过手。不说多了,这两人的房子算是挣回来了,不到三十岁,就在上海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老婆本就有了,真是高枕无忧了。
圆圆说:“哎呀,怎么没有看到东哥送给哥哥的礼物呢?”
水向东说:“我的礼物晚一点送,先吃饭。”
饭菜都已经上桌了,菜式十分精美,倪晖带头,大家开始吃饭喝酒。唯有陈丽萍比较失望,儿子收了所有人的礼物,就是没有收她的,这说明当妈的礼物送得不得他心。
水向东还叫了酒:“喝点酒,晚点叫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大家于是敞开了肚皮喝酒吃菜,有张勇在,场面就容易活络,圆圆也是个很会搞怪的小姑娘,虽然陈丽萍的气压比较低,但是很快就被年轻人的热情盖过去了,没有影响到整个场面。
吃到一半,陈丽萍说:“你们几个好朋友,一起长大,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就只有张勇找了女朋友,倪晖你们这三个都落后了呀,要抓紧时间才行。”
张勇喝得高兴了,有点麻痹大意,随口说:“其实就只有沙子还没找了。”
陈丽萍听见了,扭头看着倪晖和水向东:“你们俩都找女朋友了?怎么不带过来呢?”
水向东愣了一下,然后说:“阿姨,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这事。”
陈丽萍略有些失望,水向东居然已经找了女朋友,这孩子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女婿了,真是遗憾啊,她不由得瞟了一眼自己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倪晖看了一眼母亲的表情,那种遗憾水向东成为别人家女婿的表情太明显了吧,要是她知道水向东和自己在一起,她会是什么表情?
吃完饭,服务员将餐桌上的餐盘全都撤下去,送上来水果和一个大蛋糕,点上蜡烛,大家给倪晖唱生日歌,然后吹蜡烛许愿。
灯重新亮起来之后,水向东站了起来,清了一下嗓子,说:“接下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宣布。”他将椅子拉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面盒子,打开来,单膝朝身边的倪晖跪了下去,“倪晖,我今天郑重跟你求婚,邀你共度接下来的人生,请你答应我吧!”
在场所有人包括倪晖都吓倒了,他没想到水向东会以这么直接又蠢笨的方式出柜,戒指是早就去订制了,但是一直都没拿给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张勇和沙汉明这两个知情人士脸上的表情十分错愕,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将脸转向了陈丽萍,发现原来表情更精彩的不是他们,而是陈丽萍一家三口。圆圆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惊呼一声:“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呢。东哥你喜欢我哥!”
章泰清脸上表情非常古怪,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陈丽萍则完全是呆掉了,她脸上表情是一片空白。
水向东抬头看着倪晖,目光灼灼盯着他的眼睛,示意他赶紧接受。倪晖终于反应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戒指,将他拉了起来:“好吧,我答应了。”水向东笑了起来,取出戒指准备套上他的手指。
陈丽萍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慢点,你们在干什么?”
水向东抓着倪晖的手,扭头看向陈丽萍:“阿姨,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您。我和倪晖在一起很多年了,我现在郑重向他求婚,将来可能会去加拿大结婚领证。”
陈丽萍脸上血色一下子退了去:“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是什么意思?”她在加拿大多年,自然是听说过同性恋的,每年加拿大都会有不少同志□□活动,圆圆有时候还会去凑热闹。但是她始终觉得那是白人和黑人们闹出的新奇玩意儿,跟自己从来毫无关系,但是现在,今天,她的儿子,却要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还是她一直想让做女婿的人,这算什么,儿婿?
倪晖坚定地说:“妈,我喜欢水向东,他也喜欢我,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以后会结婚。”
陈丽萍脸上压抑着愤怒和激动,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发作,便低下头去,以手扶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事我们现在不说,先吃蛋糕吧,还有客人在呢。”
水向东和倪晖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样子陈丽萍并没有那么好对付,不过还好,她没有失态,控制力还不错,水向东在陈丽萍复杂而凌厉的眼神中,还是坚持将那枚戒指套在了倪晖的无名指上,倪晖将另一枚稍大一点的给水向东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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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五
水向东看着倪晖,两人的手十指交扣,眼中只剩下了彼此,周围的一切都变成透明的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略显怪异。
张勇咳了一声,鼓掌打破了沉默:“恭喜!好了,吃蛋糕吧,泥巴来切蛋糕。”
倪晖勾起了嘴角,松开水向东的手,拿起餐刀,切开了蛋糕。水向东帮他将蛋糕装盘,分给在场的各位。大家都吃饱了饭,吃蛋糕只是意思一下而已。一个大蛋糕,最后还剩下了一半没人动。其实切出来的蛋糕也没怎么吃完,陈丽萍更是一口都没尝,只是以手扶着额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勇看陈丽萍估计有话要跟倪晖和水向东说,他们这些朋友不太好掺和,便给沙汉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走。沙汉明站起身,主动提出告辞,张勇也跟着站起来,水向东点点头,将他们送到门外:“我叫人来帮你们开车。”
沙汉明说:“不用了,我们打个车回去,明天再来开车吧。你回去吧,还有事要处理呢。好好看着泥巴,别让他受委屈。”沙汉明学的是材料科学与工程,后又读了研究生,毕业之后来上海工作,在材料研究所上班,目前是牛逼哄哄的一名技术研究员,因为没有买房压力,工作后很快就买了车,现在也是有房有车一族,典型的青年才俊,按张勇的话说,就是还差个美娇娘了。
张勇拍拍水向东的肩:“我们走了啊,加油!”张勇带着女朋友走了。张勇大学毕业后,也考了本校的研究生,前后一口气读了八年,毕业后就留在附属医院工作。柳慕卿大学毕业后,在上海找了一份工作。两人都打算在上海定下来了,这么多年,两人居然都没有分,真是难能可贵,近来两人准备谈婚论嫁了。
水向东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们的支持。”
水向东回到包厢,看见陈丽萍已经在向倪晖发难了。倪晖面无表情地听母亲说话,陈丽萍敲着桌子说:“原来这些年你不肯跟我们出国,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倪晖抬了一下眼皮:“不是。我不喜欢国外。”
“那你跟我去加拿大,不要在国内呆了。”陈丽萍说。
倪晖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国外。而且我喜欢的是男人,就算没有水向东,还会是别人。跟你去加拿大,那边同性恋可以结婚,我可能会找个白人或者黑人,你受得了?”
陈丽萍气结:“你!”
水向东瞪了一眼倪晖,还想找别人,回去再跟他算账。他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主动打断话说:“阿姨,倪晖,这个话题我们回家再说吧,走吧。”水向东觉得有些事情需要摊牌了,但是有些东西他并不想让章泰清知道,立场不一样,知道多了对倪晖未必好,他要保护倪晖的切身利益。而且说起来,章泰清也没什么资格管倪晖的事。
陈丽萍瞪着水向东:“有什么话这里不能说?”
水向东说:“有些话,我和倪晖想私下里跟您说。”水向东不由分说,提着倪晖的礼物,拉着倪晖的手先出去了。
陈丽萍只好跟上去。圆圆看了一眼桌上的半个蛋糕:“爸,这蛋糕好吃,我带回去吃。”圆圆虽然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家庭,但是难能可贵的是没有养成骄纵的性格,一般很少浪费粮食。
章泰清略一颔首,帮女儿打包好半个蛋糕,提在手里,这才出门。
水向东在房价大涨之前,就买了一套别墅,等倪晖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就搬了过去,水向阳有时候会过来住,多数时候,就只有他们俩在。陈丽萍回国来,自然也住在这边。水向东买房子叫倪晖搬过来的缘故,一是不想让倪晖住在珑山小区的老房子里睹物思人,二是不想让陈丽萍有话柄。
打车回到家,水向东说:“阿姨,我们上楼上书房谈吧。”
章泰清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参与,便不多话,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管倪晖的事。圆圆看着大人们,虽然八卦心非常重,但还是没有跟上去。
陈丽萍一路板着脸,一句话也没说,跟着进了书房。水向东打开饮水机,接了一壶水烧水泡茶:“阿姨,请坐。”
陈丽萍坐下来,看着两个年轻人。水向东和倪晖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丽萍*地说:“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水向东握住倪晖的手:“阿姨,如您所看到的一样,我和倪晖相爱,我们在一起了,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陈丽萍嘴角抽了抽,冷哼了一声:“这也太荒唐了,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妈,我不信你不知道同性恋这回事,加拿大都可以同性结婚,你一向都是走在时代的前列,思想开明,不可能对这事还这么古板。”倪晖说。
陈丽萍看着儿子,真恨不得抽死他,这臭小子,小时候多可爱啊,越大越给人添堵,先是私自报考考古专业,不管公司,现在又要和个男人在一起,这都是自己疏于管教和联络感情的缘故,她不由得扶住了额头:“小晖,妈这些年确实对不起你,对你关心不够,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待妈妈啊。”
倪晖抬起眼睛看着母亲:“妈,这些年谢谢你,真的,虽然没有时刻陪在我身边,但是给了我一个没有伤害的家庭,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对,我喜欢男人,这是基因决定的,不是我自己选的,我完全对女人没有感觉。所以你不要觉得是因为我缺少关爱的缘故,也不是要故意针对你的。”
陈丽萍看着他说:“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世上谁不是一男一女才能组合成一个家庭,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不是闹笑话吗?”
倪晖皱着眉头:“这不是什么笑话。我觉得妈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你在加拿大,别人说什么,你也听不见。我早就跟我爸断绝了父子关系,也没必要为他传宗接代。就算是我们想要孩子,以我和水向东的能力,找人代孕生两个孩子完全是可以的,所以这事我觉得没什么需要再讨论的了。”
倪晖又换了一种语气,玩笑似的说:“妈,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水向东帮着咱家管理公司,现在名正言顺了,还怕他不肯给你打理公司?”
陈丽萍坐直了身体,严肃地说:“我是想让向东帮我打理公司,但是如果是卖儿子换来的,那就算了,我宁愿把公司卖了。”
水向东哭笑不得:“阿姨,您怎么这么说呢?您根本就不需要卖儿子,我和倪晖是真心相爱,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帮忙打理公司,是因为他不喜欢做生意,我愿意帮他分担他不喜欢的事。”
说到这个,陈丽萍就忍不住来气:“倪晖,你就这么没出息,甘愿让他养着你?你也是个男人,就这么喜欢吃软饭?你这跟女人有什么区别?当初向东跟我说他在你公司投资了一半股份,恐怕也是骗我的吧?”
陈丽萍这话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倪晖的手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水向东将手覆盖在他的拳头上,以手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安抚他:“阿姨,您怎么能这样贬低倪晖呢?您不能瞧不起他,一个人的能力和成就不是以金钱来衡量的,术业有专攻。假设让您去做学问,写论文,您能做得到吗?倪晖有他自己的事业,他能做的事我就做不了。我做的事他未必就做不了,只是他不喜欢做而已。我其实很想养着倪晖,但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养,我实话跟您说吧,我的公司,确实没有他的股份,但是他当年跟我一起投资了安卓公司,我们俩各拥有安卓公司百分之六的股份,现在价值多少,你可以估算一下。”
陈丽萍的嘴张圆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安卓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安卓公司被全球最大的企业谷歌收购,资产以亿美元来计算,全球有百分八十的智能手机都用安卓系统,每天还有无数的安卓手机在产生,仅仅就算是抽成,那是多少利润,陈丽萍自己也无法估算,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身家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倍的亿万富翁。
陈丽萍过了许久,才说:“你哪来的钱投资?X园商城那笔股份?”公司虽然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是属于倪晖的,但是陈丽萍却没有给过他多少钱,除了X园商城那笔原始股外。如果是这笔钱,那还不是她的钱。
倪晖摇头说:“不是那笔钱,那笔原始股我卖了,买了苏州的宅子,剩下的都在那儿,现在股市不景气,我没买股票。我用的是你给我的零花钱炒股赚的,还有外公外婆给我了一点。”
“那才多少钱,你就赚了几千万?”陈丽萍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原来是个炒股天才,她一直都觉得儿子是个没什么能力和野心的人,只喜欢做做学问、看看书、写写字,没想到他那么有钱。是了,她几乎都要忘记了,最初的时候,儿子还帮她出过主意,让她买原始股、买厂房,还有几次,儿子给她出主意投资,因为章泰清反对而错过了机会,自那以后,儿子渐渐就不过问自己的生意了,但是后来代理几大品牌也是他出的主意,他的眼光和见识比他们这些成年人都长远得多,她怎么会觉得儿子是个吃软饭的呢。
陈丽萍双手掩面,叹息了一声:“对不起,小晖,妈妈不该这么说你的。你一向都比妈妈有远见。”
倪晖深吸了口气,然后说:“妈,我不喜欢做生意而已,不是我不会做。我不缺钱花,我只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所以你就别逼我了。随我喜好吧,我会感激你的。家里的公司,你要是不想再开,就卖了吧。向东现在事情也特别多,他也忙,家里的公司事情特别多,赚的又不多,他还得抽空来打理公司,得不偿失。”
水向东连忙说:“我不辛苦,阿姨,我能忙得过来,不用卖掉公司。”水向东知道,那家公司其实就是陈丽萍的寄托,也是她这一辈子的成就所在,这才是她迟迟不肯卖掉的原因。
陈丽萍没有做声,望着桌面出神了许久,才说:“我看看再说吧。”陈丽萍本来觉得,留着这个公司给儿子和女儿,每年也能赚个上千万,但是近年来零售市场越来越不好做,竞争越来越大,利润越来越薄,真是不知道还有开下去的必要。尤其是知道倪晖完全已经看不上家里这点小生意了,他从安卓那边每年的分红都供他挥霍不尽,何况他从来不是个爱挥霍的人,一直在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丽萍想着自己的儿子,也算是个不小的富翁了,别人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富二代,有几个不是在世界各地游玩,买飞机、买小岛、买游轮,他却耐得住寂寞,每天早九晚五在博物馆里上班,除了那辆稍微好点的车,谁知道他其实就是个怀揣金元宝的大富翁呢。
水向东说:“阿姨,我会给倪晖他最好的生活,让他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所以请您成全我们。”
她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多么俊朗帅气的两个小伙子啊,偏生却选择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向东,你难道也是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倪晖说:“妈,你拆什么台呢,你让他去喜欢女人,然后给我另外去介绍个男人?”
水向东忍不住笑起来,抓住倪晖的手:“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就喜欢倪晖一个,这辈子就认定他了。阿姨您放心,我会给倪晖幸福的。”
陈丽萍以手扶着额头:“向东你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了,要是不结婚,是个同性恋,万一被爆料出来,这得让多少人指指点点,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水向东很乐观:“阿姨,现在社会对这个的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关系的。现在事业有成的人,四五十岁结婚的也不少,一辈子独身的也不鲜见。要是我成就足够大,就算是我是个同志,向大家出柜,人们也只会觉得我这人很坦诚,毕竟我不是靠脸吃饭,我是靠实力吃饭。”
陈丽萍想着自己的儿子被摆在公众面前,指指点点,连忙摆手说:“千万别,不要跟大家出柜,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们低调一些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倪晖和水向东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喜意,这说明陈丽萍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陈丽萍叹了口气说:“你说你们那么大的家业,都不结婚,没有孩子,将来怎么办?”
水向东说:“向阳不是会结婚吗,倪晖不是也有圆圆,不怕没有人继承家业。等到我们老的时候,还可以把财产都捐赠出去做慈善。”
陈丽萍又摆手说:“还是你们自己的孩子更可靠一些,你不是说,可以代孕吗,到时候代孕生两个就好了。”
水向东笑起来:“谢谢阿姨的支持。”陈丽萍这算是完全答应下来了。
陈丽萍想到目前的处境,又忍不住情绪低落下来,任你哪个开明的家长,碰到子女选择这样一条路,都不可能喜闻乐见的,哪怕是儿子找了水向东这么优秀的人,也高兴不起来:“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倪晖捏了一下水向东的手心,两人站了起来,水向东看见水开了,给陈丽萍冲了一道茶,然后放下茶壶出去了。
陈丽萍坐在沙发上,看着袅袅升腾的水汽出神。
倪晖和水向东出门下楼,圆圆坐在楼下吃蛋糕,章泰清则在一旁看电视,看见他们下楼来,欠了欠身,望着他们笑了一下。
倪晖冲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圆圆没心没肺地说:“东哥,这蛋糕哪里订的,做得超级棒。下次我还想去买。”
倪晖看着妹妹把那蛋糕都消灭了一小半了,便说:“大晚上的,你也不怕发胖,吃那么多。”
圆圆说:“我要攒够力气才好减肥呀。”
水向东说了一个蛋糕店的名字:“你爱吃我明天再去给你买。”
“算了,不劳烦大哥你了,你还是好好帮我哥打理公司吧,我自己去买。”圆圆说着,冲他眨了下左眼。
水向东和倪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多久,陈丽萍打开房门,在楼上说:“泰清,向东,你们都来一下,有个事跟你们商量一下。”
倪晖看了一眼水向东,叫他和叔叔去商量,估计是公司的事了。水向东在倪晖膝盖上拍了一下,示意他放心,自己跟着章泰清上楼去了。
兄妹俩在楼下客厅里坐着,大眼瞪小眼,圆圆说:“哥,你和东哥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说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倪晖说:“有十多年了吧。”
圆圆瞪圆了眼睛:“哇塞,这么久你们都腻烦对方,你们在一起吵架吗?”
倪晖想了想:“吵吧,哪有在一起不吵架的。”不过一般都是他挑起战火的时候比较多,水向东会容忍自己。
圆圆点点头:“我爸和妈也吵架的。”
倪晖诧异地看着妹妹:“闹得厉害吗?你爸打妈妈不?”
圆圆说:“打架倒是很少,有时候吵起来会砸东西,闹得挺厉害的,不过吵完又能和好。两夫妻在一起,都会吵架的对吧?”
倪晖愣了一下,原来母亲和章叔叔也是会吵架的:“应该是吧。”
圆圆叹息了一声:“我觉得吵架好伤感情,我不想吵架。”放下叉子,不再吃蛋糕。
倪晖点点头:“嗯,我觉得吧,小吵小闹没关系,不要伤及对方的自尊和底线,应该就不会伤感情了。圆圆,你交男朋友了吗?”
圆圆说:“当然交过,不过都不好玩,太幼稚了。”
“那你就找个年纪大点的,成熟一点的。”倪晖说。
圆圆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想起谁来了。
兄妹俩闲扯了一会,圆圆起身跑去弹钢琴了,这钢琴是水向东买的,但是他和倪晖都不会弹,水向阳也不会,买来就是做摆设的。圆圆学过钢琴,所以唯一会用这钢琴的,就只有她了。她一个人自娱自乐,弹了一些倪晖不知道的外国曲子,曲调欢快而浪漫,令人的心情都轻松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向东下来了,陈丽萍两口子也下来了。陈丽萍看了一眼女儿:“圆圆,别弹了,过来,妈妈有事要交代。”
圆圆走了过来,在她爸身边坐下了,陈丽萍说:“今天开个家庭会议。关于公司的事,这些年我不在国内,多亏了向东帮我打理,但是从报表来看,超市和进出口公司每年的收益增加都有限,市场如此,已经趋于饱和,而且各方面成本都高了,利润就薄了。但是照料起来要费的心思却不少,所以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决定将超市和进出口公司转让或者结业。保留下几个国外的品牌代理。你们兄妹俩有什么意见没有?”
倪晖说:“我没有意见,那几个品牌代理都给圆圆吧,我不需要。”
水向东说:“我可以暂时代为管理,等圆圆有能力自行管理那天,再交给你,可以吗,圆圆?”
圆圆看着父母和哥哥们,抓抓脑袋:“让爸爸和妈妈做主就好。”
章泰清点点头:“好,转让后的资产你们兄妹按股份分开就好。”
倪晖说:“股份我也不需要,都给妈妈处理好了。”
陈丽萍和章泰清都愣了一下,章泰清不知道倪晖有安卓那么一大笔股份,只好看着陈丽萍,陈丽萍叹了口气:“等处理完了再说吧。”
倪晖点点头。
晚上,水向东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和和倪晖睡一个房间了,不用避着陈丽萍。水向东扣着倪晖的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白金指环,在戒指上吻了一下:“真不容易,总算是过了丈母娘这一关了。”
倪晖张嘴咬住了水向东的手指头:“是婆婆!”
水向东将手指头顺势在倪晖口腔中搅了搅,引得倪晖身上一热,赶紧松开牙齿,水向东的舌头顺势伸了进来,来了一个法式湿吻,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松开。
水向东喘息着说:“什么都好,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哪天我们去加拿大结婚吧,到时候就可以把你的家人都叫来参加婚礼了。”
第85章 番外六阳阳和圆圆
水向阳拖着行李箱,满身疲惫打开家门,里面跳出来一个黑影,大叫一声:“Surprise! Happy birthday!”
水向阳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猛地往后一躲,躲过了对方的袭击,下一刻,灯亮了起来,一个披散着长发、穿着宽松波西米亚长裙的姑娘站在门口,水向阳拍了一下胸口,略有些不高兴地说:“圆圆你要吓死了,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圆圆看着水向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对不起,阳阳,我吓到你了,你没事吧?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水向阳小时候做过心脏手术,承受能力估计不如普通人。
水向阳说:“叫哥。你怎么来了?”他走进门,将门随手带上,站在门口换拖鞋。
圆圆帮他将肩上的画板取下来:“我来给你过生日嘛。”
水向阳说:“又不放假,是不是又逃课了?”
圆圆笑嘻嘻的摆手:“没有,我请了假的。”
水向阳皱起眉头:“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样子哪天才能毕业啊,你就混着吧,永远都毕不了业。”
圆圆鼓了一下腮帮子,情绪低落下来:“阳阳,人家特意是来给你过生日的,你别这么凶巴巴的好不好?”
水向阳半躺在沙发上,手摆了摆,圆圆立即狗腿地跑去倒水,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怎么不是冰的?”
圆圆说:“东哥说了,你心脏不好,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包括冰水、冰淇淋之类的。”
水向阳听见这话,赶紧站起来,拉开冰箱一看,里面的冰淇淋果然全都一个都不见了:“你给我吃了?”
圆圆笑嘻嘻的:“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我牺牲我的体型,帮你全都消灭掉了。”
水向阳拿她没办法,冲她伸出手:“拿来吧。”
圆圆睁大眼:“什么?”
“我的钥匙。”
圆圆扬着下巴:“不给,你问我要过去,我还从东哥那儿去拿,我配个十把八把的。”
“你个小毛丫头,不要随便乱进男人的屋子,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啊?”水向阳站在客厅里打量自己的房间,“你又动我的房间了,我那幅没画完的画呢?你又给我收哪儿去了,说了让你别动我的东西。”
圆圆赶紧跳起来:“我没动你的东西,画我给你移到那边去了,就帮你拖了一下地,收拾了一下屋子而已。”
水向阳住的是一个复式楼,楼上是他的卧室,楼下的房间几乎全都打通,成为一个宽大的工作室,他平时画画就在这里,墙壁上挂满了画好的油画。
水向阳看了一下自己那幅没画完的画,还好没有乱动自己的东西。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来了灵感,便拿出调色板,挤上颜料,准备画画。
圆圆站在他身后小声地说:“阳阳,你吃饭了吗?”水向阳一旦沉浸到工作中去,就会废寝忘食,这对他的身体非常不好。
水向阳头也不回地说:“吃过了,你吃了吗?”
“你一个人过生日啊?”圆圆问。
水向阳说:“我在飞机上,还会有谁帮我过生日?”
“我来陪你过生日,给你买了蛋糕,还准备了好多吃的,吃了饭再画吧。”她的声音有些讨好。
水向阳停下手里的笔,回头来看了她一眼,圆圆笑了起来,今天还是他正式打量自己呢,她举高双手转了个圈:“阳阳,我的裙子好看吗?”波西米亚长裙的风格一向比较仙,穿起来非常显淑女气质,二十岁的圆圆一向古灵精怪,以往都是非主流的打扮,今天难得这么端庄。
水向阳微点了一下头:“喔,还不错。”
圆圆脸上乐开了花:“阳阳你也很帅,就是黑眼圈重了点。”她伸手点了一下水向阳的眼睛下面。水向阳往后躲了一下:“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累才怪。你不是说准备吃的了吗,先吃饭吧。”他刚从法国参加完画展回来。
水向阳跑到卫生间去洗了个脸,回到餐桌边,发现桌子上摆满了菜,还有蜡烛和红酒,一个大扁圆肚花瓶里插着一支火红的玫瑰,看起来有种小孩穿大人靴子的感觉,那是他做道具的花瓶。水向阳忍不住笑出了声。
圆圆兴高采烈的:“你看我懂情调吧?”她将盘子刀叉摆放好。
水向阳皱了皱眉头:“我在法国天天都吃西餐,怎么到家了还是西餐。”
圆圆抓了抓脸颊:“我觉得这样比较浪漫嘛,下次我跟我妈去学做中餐好了。”
水向阳看着她:“自己做的?”
圆圆的贝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尝尝看,好不好吃。”
水向阳用刀子切下一块鸡肉,有点柴了,味同嚼蜡,不过他还是点头:“喔,还行。”
圆圆笑了,自己吃了一口,然后有些失望地说:“不好吃。”
水向阳看着她:“第一次做,火候把握不到,已经很不错了,比我强。”
圆圆被他这么一安慰,心情又好了起来,她将蔬菜沙拉推过去:“吃这个吧,这个味道应该不错。”水向阳虽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的,但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只要他愿意,绝对会让你觉得很舒服,这就是圆圆一直不遗余力追求他的缘故,但是他似乎并不肯回应她的热情。
圆圆用心做的一顿饭,除了蔬菜沙拉和面包,别的都有点失败,圆圆自己都不爱吃,水向阳还是很给面子,每样都尝了一些,还很诚恳地提了一些意见,把圆圆感动得哗哗的,一个劲地点头:“嗯,我下次一定改进。”
水向阳说:“下次还是别吃西餐了,我喜欢吃中餐,还有,我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清淡一点比较好。”
圆圆顿时心花怒放,还有下次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我去学做中餐。”
水向阳吃完,然后说:“碗筷收在洗碗槽里就好,钟点工阿姨会洗的。”说完就去继续画画了,拿起画板的时候,看了一眼小蝴蝶一样旋转的圆圆,不由得叹了口气。
圆圆收好桌子,搬了张椅子坐在水向阳身边,托着腮安静地看他画画。水向阳未上大学之前,梦想是当一个漫画家,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老师,发现他在绘画上非常有天赋,引导他创作水彩画和油画,水向阳发现他更爱用色块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于是便将漫画当做兴趣爱好。上大学后,他的专业就选择了油画。他也确实很有天赋,年纪轻轻,就已经跑到法国去开画展了。
因为缺少运动的缘故,水向阳的体型一直都比较瘦,身高大概178的样子,和他的身材搭配起来,显得非常修长。他的皮肤是浅麦色的,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身上有一种艺术家的淡淡忧郁,这是圆圆最喜欢的,白看不厌。
水向阳只觉得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那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燃烧起来了,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目光的热度,他最后还是画不下去了,停下来转头看着圆圆:“圆圆,你怎么还不回去?”
圆圆说:“你不留我在你家过夜吗?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水向阳垮下肩膀:“我家里没有别的房间。”
圆圆不高兴地撅嘴:“你楼上有好几个客房呢,为什么不能让我睡。”
水向阳想了想说:“那些不能住人。”那些房间有时候一些模特在这边过夜时睡过,他不想让圆圆睡别人睡过的房间。
“那我就睡你的房间!”圆圆笑起来。
水向阳眼神幽深地看着圆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圆圆笑不出来了,坐在椅子上不动:“我不回去,都这么晚了,你开车来来回回的不安全。”
水向阳说:“我也去哥哥家睡。”他说着拿起钥匙,准备出门。
圆圆扑上去,抱住水向阳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阳阳,你为什么拒绝我?你告诉我,是不是也跟哥哥们一样,喜欢男人?”
水向阳被她的动作惊愕了一下,听到她的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思维跳跃得,他掰开圆圆的手,转过身面对她,笑着说:“不是,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圆圆仰起头看着水向阳。
水向阳看着她固执的双眼,又将目光往下移了一些,一双粉色饱满的唇瓣引诱着他,最后他舔了一下唇,移开了眼睛,说:“我很喜欢你。”圆圆高兴起来,他又补充了一句,“就跟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
圆圆如被戳破了的皮球,气焰瞬间低落下去,小脸上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了。
水向阳拉着她的手腕:“走吧,回家去,我也有一阵子没回去了。”
圆圆机械地迈动着脚步,水向阳将沙发上圆圆的包提起来,挂在手腕上,拖着她往外走。圆圆被水向阳牵着手,这要是平时,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但是今晚上却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了。
直到上了车,圆圆才反应过来:“你今晚喝酒了,不能开车。”
水向阳愣了一下:“哦,那我们去打车吧。”于是从车上下来,走到外面去打车。
圆圆终于爆发了,再也不装淑女了:“水向阳,我又不是你妹妹,跟你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送上门来你都没反应,我严重怀疑你不举!”
水向阳看她像只炸毛的小猫,微微皱眉说:“女孩子要淑女一点,不要这么说这么粗俗的话。还有,不要随便跑到男人家里去,别以为谁都跟我这么君子。”
“谁稀罕你做君子。要你做流氓的时候你要做君子,哼,我觉得就是伪君子。”圆圆毫不客气地说。
水向阳无奈地摇了一下头,不再说话,赶紧拦了一辆车,往哥哥家去。已经到了半夜,不知道两个哥哥睡了没有。
出租车上,圆圆不再理水向阳,扭过脸去不看他,水向阳打了个电话给倪晖,过了好一阵子才接起来:“晖哥,你睡了吗?”
倪晖长长喘息了一声,才回话:“嗯,还没有,阳阳你回来了?”
“嗯,我一会儿就到家了。先挂了啊。”
倪晖来不及说什么,水向阳已经把电话挂了。
水向东趴在倪晖身上,两人身体相连着,身上渗着汗珠,显然正在做汗流浃背的运动,他喘息了一声:“干嘛呢?”
“阳阳要回来。”倪晖动了一下,“算了,不做了,起来吧。”
水向东吻住他的唇,以坚持不懈的动作继续着刚才的事,臭小子,这种事都敢打断他哥,一会儿慢点削他。
水向阳拉着圆圆进家门的时候,倪晖和水向东都刚洗好澡出来,倪晖看着水向阳身后的圆圆,松了口气:“我以为你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先回去了啊?”
圆圆板着脸,一脸不高兴地踢掉鞋子,光着脚跑到自己房间去了,水向阳满身疲惫地倒在沙发里:“这丫头,又翘了课跑回来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
倪晖在沙发上坐下来:“生日快乐!阳阳。”
水向阳点了点头:“谢谢哥。”
水向东从楼上下来,扔给水向阳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礼物。”
水向阳接过来,摇了摇,东西很轻,劈啪作响:“车钥匙?”
水向东说:“我和你晖哥送给你的,在车库里,自己去开。”
“谢谢哥。”
圆圆突然从屋里跑出来,身上的波西米亚长裙已经换掉了,穿着牛仔小短裤背心,身材火辣得很,这才符合她平时的风格,她扔给水向阳一个盒子:“给你,生日礼物。”然后又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倪晖看着妹妹的背影:“你们吵架了?她不是说要去给你过生日吗?”
水向阳抬了一下眼皮:“过完了啊,所以我送她回来了。那臭丫头,居然诅咒我不举,你说是个女孩子该说的话吗?”他拆开圆圆送给他的礼物,是一个白金挂坠,坠饰是半个月亮,月亮上坐着一个小人,依稀辨认得出来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回头顾盼,看起来似乎还有另外一半。水向阳看着吊坠出神。
倪晖和水向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倪晖说:“圆圆对你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你怎么打算?”
水向阳摩挲了一下吊坠,握在手心里,叹了口气:“不怎么打算,我还是把她当个妹妹吧。”
倪晖迟疑了一下,问:“阳阳,你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倪晖最担心的就是,他和水向东的关系影响到了水向阳。
水向阳“噗”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都坐直了,今晚上大家怎么都觉得他是个同志啊,他摆摆手:“没有,没有,我绝对喜欢妹子,直得不能再直了。”
倪晖松了口气,说:“那是纯粹不喜欢圆圆了?”
水向阳这次没有立即否定,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说辞,他又回头去看了一下楼梯口,圆圆并不在那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估摸着她也听不到,便压低了声音说:“她还小,应该还不懂自己想要什么吧。况且章叔叔并不想让她回国来。”
倪晖和水向东对视一眼,看样子他也并不是不喜欢圆圆,倪晖说:“其实也不小了,她都二十岁了。她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看不像是闹着玩。你如果真的喜欢她,我是不会反对的。”
水向阳说:“不好吧,她是我们妹妹,万一要是不合适,以后怎么办?”
倪晖一想也对,爱情是一时的冲动,但是在一起却不是凭着冲动能够决定下来的,万一到时候分了,又是一家人,岂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水向东说:“你要是没有一辈子和她在一起的决心,去觉得你还是别去尝试。否则你就做好一辈子不见她的打算。”
倪晖看着水向东:“原来你早打算一辈子不见我的?”
“怎么可能?我跟阳阳的情况不一样,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水向东说起情话来面不改色。
倪晖伸出手盖在他的脸上,将他推到一边去了。
水向阳看着两个打情骂俏的哥哥,叹了口气,其实最大的问题是,陈丽萍并不希望他和圆圆在一起,她觉得他从小做过心脏手术,身体可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健康,还可能会对以后的后代有影响。
“哥,心脏病会遗传吗?”
倪晖和水向东对视了一眼,水向东说:“应该没有吧,可以去咨询一下医生。”
水向阳躺在沙发上,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琉璃吊灯,叹了口气。
倪晖拍拍他的肩:“别担心,你们家人除了你,就没人有心脏病,应该不是遗传病。不放心可以去问一下张勇,他应该懂这个。”
“哦,对,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水向阳激动起来,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么个资源存在呢,他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张勇的电话,看了一眼楼上,然后跑到楼下一个客房里,锁上门打电话去了。
倪晖和水向东面面相觑,倪晖说:“我觉得他并不是不喜欢圆圆,可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
水向东说:“他每年都体检过一次,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也说可以跟正常人一样。他自己想多了吧。”
倪晖没有说话,身上有过这种病,谁也会多想一些吧,他突然想起自己母亲,水向阳和圆圆在一起,父母可能是最大的阻力。
不多时,水向阳出来,脸上的神色比较轻松:“勇哥说没多大关系,先心病怀孕期间的后天影响比较多,遗传的可能性比较小。”
倪晖说:“看吧,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早点去休息吧,你不能熬夜。”
水向阳点点头:“好。”
“对了,阳阳,明天找你帮个忙,我在地下室弄了个陈列室,你来帮我参谋一下,给我提一点建议。”倪晖说。
水向阳笑着说:“你终于舍得弄陈列室了啊,我说你其实都可以自己开个私人博物馆了,把你收集的那些东西都展览出来。”
倪晖摇了一下头:“暂时不打算弄,我收藏的藏品数量比较少,品种也杂,不太成系列。再说,博物馆开起来的话,麻烦事儿特别多,尤其是安保这一块就不得了,先收在自己家里比较好。”
倪晖从读研开始学着搞收藏,也从孙爷爷和他的朋友那里淘来了不少老东西,陆陆续续也收了不少东西,最值钱的,居然就是当年他跟外公在苏州观前街淘到的那个孔雀牡丹纹的元青花大盘。
那个盘子早些年在外公家,一直束之高阁落灰,后来他从外公那儿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摆放在家中的书房里,也一直都是当仿品的。他从景德镇考古发掘回来之后,根据自己在景德镇学到的知识,拿着盘子反反复复研究了一番,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个真的。他不敢确定,便拿到学校去给教授看,教授找了个几个瓷器研究专家一研究,最后得出结论:真品无误,而且还是出自景德镇的官窑瓷。又有落款,其市价估计都在五千万左右了。
倪晖捧着那个青花盘子,手都抖了,三百块钱买了这么个真宝贝,这真比投资了安卓公司都来得惊喜,这是纯粹捡漏捡来的啊。盘子拿回来之后,倪晖就不敢随随便便摆家里头了,再次将这宝贝收了起来,放在保险柜里锁起来,等到以后专门为它打造一个架子来安置。
倪晖去博物馆工作的时候,曾经想过,要把这个盘子捐赠出去,水向东说:“你不是一直打算开个私人博物馆,以后就用这个做镇店之宝了,放在博物馆里,你想看都看不到,自己的东西,随便什么时候都能看。”
倪晖确实有点爱不释手,想了想,最后还是打消了捐赠的念头,等以后再说吧,某天自己老了,这些东西都看顾不住了,就把它捐赠给国家,省得给哪个败家子给败掉了,不知道落到谁手里去了。
水向阳本来准备回房间休息,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跟倪晖说:“晖哥,你说万一我跟圆圆在一起了,叔叔阿姨死活不同意怎么办?”
倪晖说:“你担心这个啊,不用怕,你要真喜欢,只管谈你的,你要是搞不定家长,那就交给你哥好了,他会帮你搞定。”说着冲水向东挤了挤眼。
水向东笑起来,将手搭在倪晖肩上:“放心,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勇敢往前冲吧,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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