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祝你节日快乐
下课铃声响了。佟少泽把投影仪关掉：“今天就讲到这儿。下课。”
关于大学下课这个问题，最常见的景象就是在下课铃响前十分钟，底下基本就收拾差不多了，就等一声下铃响往外冲。有的老师不知道课表，讲讲课问底下学生：“几点下课？”有胆子大的公然欺骗老师，两点的说成一点五十，五点的说成四点半（因为晚饭时间比其他时间段形势紧迫）。其他学生多数不做声，虽然不愿意助纣为虐，但显然更不想提醒老师正确的下课时间。大部分老师都知道学生这点伎俩，自己也讲累了，正好将计就计，提前下课。有些老师真不知道下课时间，看看表，到点儿了。奇怪地问：“怎么没响铃啊？”欺骗继续：“停电了。”还有更过分的，直接说：“已经打过了，老师你讲课太投入了没听见。”
佟少泽的课没有这种情况。确切点儿说，不完全是这种情况。佟少泽上课从来不问“几点下课”，几点打铃几点下。对于佟少泽教授，绝大部分学生都不敢挑战他的权威。曾经有个男生不怕死，提前十分钟的时候举手示意：“老师，下课了。” 佟少泽说：“没响铃。”男生说：“今天停电。”佟少泽“哦”了一声，推推眼镜：“什么时候来电什么时候下课。”
所以佟少泽下课后基本上是一边涨潮一边落潮。大部分男生收拾好了玩儿命似的往外冲，大部分女生不紧不慢拖拖拉拉，好像课还没上够似的。实际上就是为了看佟少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
佟少泽把U盘拔下来，收拾好东西，把手机拿出来，开机。初始化完毕，接到一个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郭帆的：“祝你节日快乐。”
佟少泽笑了——这孩子，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居然想到给自己发短信了，还祝自己节日快乐。佟少泽心里有点暖暖的感觉。关了信息，又打开了，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了。正好身边有几个女生慢吞吞地经过，他叫住一个，温和地笑笑：“这位同学，请问今天是几号？”
女生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三，三月八号。”
佟少泽的微笑僵住。
旁边的女生性子比较外向，看佟少泽手里拿着手机，大着胆子问：“老师，是不是你女朋友发短信叫你给她买节日礼物啊？”
佟少泽缓过来，换上优雅神秘的微笑：“我还没有女朋友。”
几个女生捧着发烫的脸蛋，简直就要尖声惊叫了——老师还没有女朋友！这么说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了……
佟少泽保持着微笑，心里早气翻了：女朋友没有，不省心的小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佟少泽拎着手提包冲出阶梯教室，往楼梯拐角一猫，一通电话直接打过去。就听见电话里吵吵闹闹的，郭帆嘻嘻地笑声，好像对着谁说“你们等会儿啊，我接个电话。”
佟少泽强压住火，平和地问：“在哪儿呢？”
“我还能在哪儿啊，在家。”
“在家？在家那么热闹。”
“今天不是过节吗，家里女生多，聚在一起热闹热闹。”郭帆家典型的阴盛阳衰，七大姑八大姨姐姐妹妹一大堆。所以一到“三八”，亲戚们都会在一起聚餐。女权主义至上，男丁就只能沦为陪衬了。
“找我有事吗？”郭帆笑呵呵地问。砰，关门的声音，嘻笑声被隔在门外，电话里安静下来。
佟少泽知道他回自己的卧室了。他笑着问：“今天出息了啊，懂得尊敬师长了。”
郭帆谦虚地说：“哪里，比起老师来，我还差得远。”
“老师收到你的短信了。老师很欣慰。”
“老师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
“短信归短信，既然是祝我节日快乐，没有礼物说不过去吧？”
“教育部明文规定，老师不准收受学生的礼品，礼金，有价证券等。”
“那是指的教师节的时候吧？”佟少泽说：“今天不算。”
“呵呵，还用得着老师操心吗？礼物早准备好了。”郭帆笑得很温柔：“我连短信都想着给你发过去，怎么可能不准备好礼物呢？”
佟少泽挂了电话。他从来没指望着郭帆能送他什么正儿八经的礼物，不过，总是有份淡淡的期待吧。
有期待的日子，总比没期待的好。
这句话在佟少泽看到郭帆送给他的礼物的时候，彻底变成了一句废话。
佟少泽的脸万年难遇，由白转青，青里透红，额角青筋微微暴起。
良久，爆发出一声大喝：“郭帆你个小兔崽子！”
郭小兔崽子早一溜烟逃窜，不知所终。
于是这包护舒宝成了佟少泽家里最奇特的收藏品。
祝你节日快乐。所谓应景，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