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级(完)(Real Lemon番外)
简任潮一直以为杨胤舟口中那个「总是跟前跟后地照顾我、照顾到有点神经兮兮」的弟弟会是个长得跟哥哥很相像、老是任性地想要黏在他身后的可爱小男生。
同胞兄弟的话,纤细的身骨和漂亮的长相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杨胤舟也说过自己的弟弟长得还不坏。
好吧好吧,他承认自己的确想象得太过头了,连这个「弟弟」会用什么样的口吻喊他一声「简大哥」的情景都偷偷模拟过……这部分绝对是想太美而且想太多,他没有话说。
可是当事实摆到眼前时,这个跟那个的落差也太大了点……简任潮愣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肤色黝黑的高大少年拖着行李箱进门,接着又望向慌慌张张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杨胤舟。
其实他不必那么慌张,不属于屋主的东西早在上午就全都搬回隔壁了;平常自己也有在帮他打扫,不大不小的房子干干净净的无懈可击──唯一的破绽只有帮忙开门然后现在还坐在这里的自己。
「怎么现在就到了,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刚从浴室冲出来的杨胤舟头发都还在滴水,对弟弟说话的口气也没多好。
「刚好有便车可以搭,我就先上来了……」
长得跟「可爱」搭不上边的少年讲话的声音闷闷的。他把行李箱靠墙放好,眼睛却一直盯着简任潮。杨胤舟只好一手指着一个,随便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弟,杨嗣帆;这是住隔壁的,简任潮。」
住隔壁的……啊……简任潮心里极轻微地扭了一下。但也没什么好介意。少年面无表情地向他点点头,他也笑着朝对方扬了扬下巴。
互相打完没什么诚意的招呼之后,杨嗣帆没再理简任潮。他把浴室门口的室内拖鞋轻踢到赤着脚的杨胤舟脚边,接着走到他身后,拉起他披在肩上的浴巾,闷不吭声地帮他擦起头发。
两个人都没讲话。杨嗣帆灵巧的手指和杨胤舟向前微倾的颈子组合出的画面看起来清新自然、气氛绝佳。
果然很熟练。被照顾的人也很熟练。
「我去弄点吃的。」
简任潮起身往厨房走去。当他把浸在冰盐水里的西洋芹捞出来时,听见客厅传来吹风机运转的声音。
不知怎地,那声音让他有点郁闷。
交往半年多来,简任潮的住处几乎整个放空,衣物用具有一半以上都堆到杨胤舟家里;除了吵架的时候(频率不低),他都住在这边,两个人天天睡在一起。
直到上个礼拜,杨胤舟一脸苦恼的告诉他「我弟弟考上S大,要来跟我一起住」。两人没经过什么讨论或争执,就决定让一切恢复原状。
反正也不是分手,反正就在隔壁而已,反正还可以约在外头见面,反正自己不过来他也可以过去,反正大一新生会很忙、要钻空档不会没时间。
反正啊反正……简任潮慢吞吞地剥去芹菜梗上的硬纤维。
吹风机的声音还在轰轰作响。
他没当过被选择的那一方。过去无数次同性经验都只是一拍两散的一夜情,他没想过跟一个人延续关系之后,要面对要考虑的将不再只是那个人。
还有那个人的家人、那个人的过去和那个人的未来。
「那我就搬回去了,你不要太想我。」一个礼拜前嘻皮笑脸的响应换来一句
「你去死吧」,当时说得理所当然的简任潮现在忽然忧郁得很想去死。
弟弟来了,情人当然要走。同性恋情总是见不得光;而且他也知道那个「弟/弟」在杨胤舟心中占的大约是第三排中间靠走道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输的感觉。再多成熟的考虑都抚不平这种被排除在外的郁闷感,他不喜欢……菜刀利落地抬起又放下,西洋芹被切成了二段四段八段十六段。
但还是没办法。
如果外婆还在的话,自己大概也不敢告诉她这个还在当学生、小自己九岁、
总是一张臭脸的男孩子就是她一直想看到的孙媳妇。更别说是带去给她看。
「我是大人啊,是大人就要忍耐……」
「我来帮你。」
「喝──!」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简任潮吓得差点弄掉菜刀。朝声音来处转过头,只见杨嗣帆已经扭开水龙头开始洗手了。
这个少年不管做什么都沉默而且利落。
「不用了,你是客人……要帮忙也应该是你哥过来才对吧?」
「他怎么可能会帮忙。」
「说得也是……」
杨嗣帆在水槽里轻轻甩手。「要做什么?」
简任潮也不跟他客气,把那堆切好的西洋芹分成两盘。「像这样,把花生酱填进去……」
「我哥不敢吃芹菜。」
「那你敢不敢吃?」简任潮笑了一下,搅拌着碗里的鲔鱼色拉,一匙一匙填进另一盘西洋芹的凹槽里。
「我敢,可是……」
「你敢吃就好啦。」
走出厨房之后,简任潮连坐都没多坐一下。他在双手指间分别夹着几根芹菜,嘴里也叼上两根,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再见晚安」就哼着歌离开;留下两大盘不同口味、排列成放射状的西洋芹,让兄弟两人独处。
时间刚过十一点,电影台在播宫崎骏的神隐少女。
杨嗣帆愣愣地看着兄长捏起花生酱西洋芹,一根接一根地送进嘴里,咀嚼出清脆的声音。
「你不吃吗?」杨胤舟伸手指指盘子。「吃啦,那家伙是厨师,做的东西很好吃。」
「他看起来不像厨师。」杨嗣帆依言捏起一根芹菜试吃,另一只手还有空帮杨胤舟抽面纸擦嘴巴。
「像牛郎,对吧?」听见他这句话,杨胤舟笑得很开心。「而且还是很逊的那种。」 真的很好吃,鲔鱼色拉咸咸的香味和西洋芹冰凉甜脆的口感相当对味。
但芹菜依然是芹菜……杨嗣帆舔了舔手指,问道:「你怎么敢吃芹菜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芹菜好恶心,长那么大棵的芹菜更恶心』。」
「是很恶心啊,我在超市看到西洋芹还是会绕路。」
一边这么说,一边又把另一根芹菜塞进嘴里,行为和语言十足地矛盾。
杨嗣帆看着他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哥,我来跟你一起住,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杨胤舟闻言僵了一下,接着很大声地反驳。
「怎么会!哪有什么麻烦?你白痴啊?再说这是老爸的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就算要分你也有一半!干嘛问这种怪问题?」
「喔……也……也没什么……」杨嗣帆结巴了一阵,才像松了口气般露出今晚第一个微笑。「总觉得好久没见面,不知不觉就客套起来。」
就算很久没见面,杨胤舟也能察觉出弟弟的笑容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他抿起唇,哼哼呣呣地闷了老半天,最后问出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弄得那么黑?」
「我前几天跟高中同学去绿岛玩哦。」杨嗣帆笑得更深,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去那种地方要做防晒啦……有没有脱皮啊?」见弟弟点头,杨胤舟忍不住又念?*拙洌骸负诔蛇@样太难看了,笑起来好像黑人牙膏的广告。」
「这样吗……」杨嗣帆立刻闭上嘴把牙齿收起来。「对了,我有买纪念品给你。」
「什么东西?」弟弟的品味也不怎么样,杨胤舟不太有兴趣。 ]
他拉开行李箱,从角落挖出一个方方扁扁的纸盒和纸袋。「这个和这个。」
巨大的白色贝壳和囚犯衣。
「吃海草冰时老板就用这个当碗,我觉得很特别,就问说哪里买得到……衣服M号的,你应该可以穿。」
把囚犯衣整件拎起来时,杨嗣帆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期待。
察觉到自己无法抗拒那种眼神的瞬间,杨胤舟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虚弱。
「我需要试穿给你看吗……」
* * * * *
熄灯上床后,杨胤舟才从「弟弟提早到达」的惊吓中回过神。
杨嗣帆平稳的呼吸近在咫尺,就着微光还能看见他伸手撑着头的模样。
「快睡吧。」
「嗯,好。」
嘴里虽然答应,姿势却仍然动也不动。杨胤舟贴着墙壁躺得直挺挺,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因为自己小时候气喘常在半夜发作,一睡着就天打雷劈也轰不醒的杨嗣帆养成了等他睡觉后才会入睡的习惯。
以前就算了,长大后,那些要命的症头早就没怎么再发作,就算真的发生,自己也有办法应付了。他没必要这样啊。
看着弟弟在黑暗中的模糊剪影,杨胤舟胸中五味杂陈。
这样自己怎么睡得着。那他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躺下去睡。
「你快睡啦,不要一直盯着我。」
「好,那我看旁边。」
撑着头的手臂只是微微调了下角度,仍然没有躺平的意愿。
杨胤舟忍无可忍地翻身背对他,没隔几秒,就又翻了回来。
只不过是跟弟弟一起睡觉,为什么要搞得像在受刑一样?先睡着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经不会睡到一半忽然咳嗽到断气,也不会因为怎么样都叫不醒弟弟而无助地流眼泪了。
「杨嗣帆,你给我躺──下──去──!」
「哇!」
杨胤舟坐起身,伸出双手用力按住杨嗣帆的头,把他的脸往枕头上压。
「快睡!快点睡……」
「呜……呜呣……哥……」
压了半天,确认对方不再挣扎之后,杨胤舟这才放开手,缓缓移动回自己的位置,拉起凉被再度躺平。
「哥。」
「干嘛。还不睡……」
「我还是去找别的地方住吧。」
杨胤舟霍然坐起,脸颊因愤怒而发烫。「干你又说这种话!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躺下!不准起来!」
「我是说真的,不是我对你……是因为你……那个人……」
「我怎样?哪个人?」杨胤舟悚然而惊,几乎想伸手去摇他。
「……」
「你说啊!」
「……呼……」
睡着了。杨胤舟咬牙切齿地抱着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个人是哪个人?是在说简任潮?两个人一起弄个芹菜会弄出什么破绽?所以他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之后要说什么?
简任潮。
杨胤舟低头望向弟弟熟睡的脸。这个位置一直是隔壁那人在睡的。那人不管怎么睡,都一定会跟自己保持某种程度的肢体接触。
比如说抱着睡,比如说靠着头睡,比如说牵着手睡。还有一次做爱完没有抽出来也没有分开,就这样压着自己睡。
他的手臂他的声音他的头发他的体温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管怎样都很好睡。
再来要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了。再来只能跟弟弟睡,弟弟不会在自己翻身背对他时伸手抱过来。
不能跟简任潮一起洗澡;不能坐在简任潮腿上看电视;不能想接吻就接吻、想做爱就做爱。
想到这里,杨胤舟忽然又想起简任潮离开前那副刻意轻薄的样子。左右手指间夹着芹菜,嘴里也叼着芹菜,吊儿郎当地说再见和晚安。
他一定也觉得寂寞。
* * * * *
简任潮戴着耳机,没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当他屏气凝神地解完偷龙蛋的任务后,才发现有人正站在自己床边;他连忙扯下耳机,把PSP放到一边。
「你……穿那什么衣服……」看见站在床边的人正是杨胤舟,他眼睛微微睁大。「……你弟呢?」
「睡着了。」
杨胤舟一手拎着钥匙一手抓着囚犯衣的下摆,表情看起来很可怜。不过他自己一定不知道。简任潮伸手把他拉到床上紧紧抱住。
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情绪的波动,简任潮一如往常毛手毛脚起来,一边舔着他的凉凉的耳朵,一边贼忒兮兮地问道:
「怎么了?跟弟弟一起睡不着?这么快就想我了?」
「嗯。」
靠腰……居然会承认。伸进囚犯衣底下乱摸的手瞬间停住。杨胤舟抬头看他,主动凑上嘴唇亲吻。
简任潮被吻得心花怒放,问也没问就一把压倒他,熟门熟路地开始扯衣扯裤。
「你的囚犯服好好笑,我要把它脱掉。」
「好。」杨胤舟举起双手。
这么乖这么乖真好真好真好。向上拉起那件真的很可笑的囚犯服,还没全部脱掉,简任潮的注意力就被杨胤舟胸前那两个突起的小点吸引过去。他双手立刻挪向对方腰腹,一边按紧他的身子,一边低头瞄准目标吮了上去。
「呜……啊!」
从乳尖一路吸吸舔舔到腰际,被压制住的身体很快就热了起来。
浑身发软的杨胤舟好不容易才把蒙在脸上的囚犯衣向上扯开。重见光明后,压在身上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忽然离开。
「简任潮……?」
杨胤舟红着脸撑起上身,只见简任潮两膝分开,长跪在自己面前。
他微带困意的脸上浮现慵懒的笑,右手慢慢拉下裤头,露出勃起一半的阴茎,左手向前伸,虎口朝上,轻轻扳住了杨胤舟的下巴。
没有直说也没有催促,但是暗示得很明白。
杨胤舟没有感觉到半点不悦,但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是让他起了反抗心。
「真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简任潮这次笑出了牙齿。「过来。」
一个人无赖到极点就会产生目空一切的自信吗?杨胤舟脸颊愈来愈红,抽起双腿弓起背,维持着下巴被托住的姿势,低低地伏下身,张开嘴巴凑了过去。
将温热的器官含进口中的同时,他听见了被伺侯的男人长长的叹气声。
很好听,就算只是叹气也非常好听,他一直很喜欢他的声音……杨胤舟闭上眼睛,半裸的身体柔顺地趴卧,把头靠在对方的手掌上,专心地舔吮。
刚刚才说「要脸干什么」的男人现在正迷恋地注视着为自己****的情人的脸。
浏海在光洁的额前摇晃,可爱的脸颊鼓起又凹下,细细的睫毛频繁地掀动。
两个人都没讲话,但屋里并不安静──除了杨胤舟唇间润泽的水声外,当他鼻尖不小心碰到简任潮的毛发时,还会从喉间发出小动物般的哼呜声。
视觉和听觉带来的刺激跟下身传来的快感混在一起,简任潮瞇起眼睛,左手微微用力,捏住了杨胤舟的下巴。
「你弟如果知道哥哥现在在隔壁做这种事,不晓得会怎么想?」
「……」
听见他恶劣的问句,杨胤舟抬眼向上一瞪,还来不及反击就被拉了起来;在劈头盖脸的一阵乱吻之后又被推倒在床上,毫不客气压上背脊的体重让他差点没了呼吸。
「简……」
当他挣扎着从枕头棉被中间把脸探出来时,下身的衣物也早就被脱得一干二净。
「好险啊……」简任潮伸手托高他的腰,让他以曲膝的姿势抬起臀部。「你含着我的东西还那样瞪我,再晚一秒我就会射了。」
「你好低级,变态……啊!」
这个变态从不因被指责而羞愧,他一手绕到杨胤舟腿间揉搓捏握,另一手沾着不知何时准备好的润滑剂,急躁地伸向对方滚烫的体内。
「呜……啊……啊!」猛然入侵的手指让杨胤舟一阵痉挛。
「好热喔,嗯……快一点快一点,我等不及了,快点啊快点,快点打开……」
温柔又有力的手指在插进又抽出的动作间由一增为二、由二增为三,熟练的手势比平常快上好几倍,搭配简任潮唱歌般的下流催促声,莫名其妙地让杨胤舟
「闭嘴闭嘴闭嘴,变态……呜……啊啊!」
埋在体内的手指被抽出,然后肩膀被按下,腰被抬高,还没完全适应的那个部位被狠狠地侵入。
「呜……啊……」
就算遭到这样粗鲁的对待,快感还是远远超过了痛感。杨胤舟紧抓着棉被,把脸和声音统统埋进柔软的布料之中。
简任潮做爱一向很有技巧,即使激动起来也不太让他感到疼痛。可是杨胤舟常常觉得也许这家伙有暴力倾向、是个虐待狂,总有一天会让自己死在他的床上。
「哈,隔音,没那么差啦……」简任潮的笑声随着他插入抽出的频率而断续。
「不必这样吧……闷死怎么办?」
「……呜……」
简任潮停止了摇晃的动作,暂时抽离开来,把杨胤舟从床上抱起,让他背靠着墙,坐在自己腿间。
「杨胤舟。」
「干嘛。」被他连名带姓叫的时候都没好事。杨胤舟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被中断的性爱。
「我有一点生气喔……」
「气什么……」
简任潮慢慢逼近,抓着他的脚踝向上抬,几乎把他整个人压在墙上对折再对折。
「你弟弟来了,就要赶我走。」
杨胤舟闻言气息一窒。
「我没有赶你……是你自己说好的……啊。」还残留着异物感的入口又被灼热的硬物重新抵上,有意无意的按压让他难耐地闭起眼睛。
「我为你着想,当然要说好……可是你都没有为我想。」从性器尖端感觉到那个部位的热度和退缩,简任潮舔舔唇,把腰再向前送了一点,持续压迫他。
你都不会想想我的心情。」
「我有啊……」杨胤舟睁开眼睛,全身抖个不停,很委屈地看向他。
「哦?」任性的情人委屈时的样子最可爱。简任潮努力克制着吻他的冲动。
「你有想到我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被他这样一说,杨胤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可怜,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不想你的话,我怎么会跑过来……啊!啊……啊!」
顶着墙壁的背很痛,折弯到极点的腰很痛,被猛然撑开的地方也很痛……但漫天匝地袭卷而来的快感还是凌驾了这些疼痛。 |
杨胤舟恍惚地挂在简任潮身上,忘了压抑的各种呻吟声高高低低地从他喉间向外溢出。在濒临高潮的时候,他费力地攀住简任潮的身体,用破碎的声音要求他「再进来一点」、「不要停」。
* * * * *
在近乎野蛮的****之后,简任潮没有再用相同的话题逼迫杨胤舟。他温柔地帮他擦掉汗水和眼泪,再带他到自己的浴室里,帮他清理掉残留在体内体外的味道和痕迹。
「快回去睡吧,很晚了。」
送他到门口的简任潮摸摸他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杨胤舟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家,摸黑爬上床,在弟弟身边躺下。
说不定嗣帆已经被吵醒了。说不定自己偷爬下床时他根本还没睡着。说不定刚才****的声音他都听见了。说不定他现在是在装睡。
在黑暗中,杨胤舟双眼圆睁,观察着枕边兄弟的侧脸。
「嗣帆。」
醒着也好,听到也好。就老实告诉他隔壁那个既好色又下流的男人不但是个厨师,还是自己的情人。
「杨嗣帆。」
如果他觉得很恶心、不能接受,那也不是他的错。房子可以让给他住,自己就搬到隔壁好了。简任潮那里只是床小了一点、灯光弱了一点,其它条件都跟这里差不多。
这样很好,这样才对──愈去设想可能的情况,杨胤舟就愈感到焦虑,巴不得弟弟快点坐起来向自己兴师问罪,不要再装睡。
「嗣帆?哈啰?杨──嗣──帆──」
「嘶──呼噜──」
可惜杨嗣帆既没有醒来也没有听见,更没有在装睡。
听着弟弟均匀而平稳的酣声,杨胤舟懊恼得辗转难眠,连胃都痛了起来。 * * * * *
从睡梦中醒过来时,蒙蒙的天色还没全亮。杨胤舟半瞇着眼翻了个身,发现旁边是空的。 被子还有一点温度,可是人不见了。
上厕所?还是起床了?不会那么早吧?他的作息再怎么像老头,天还没亮就起床也太早了点……杨胤舟揉了揉眼睛,看见弟弟的身影正从厨房里晃出来。
屋里还很暗。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来,杨嗣帆慢吞吞地走到床边蹲下,手肘靠在床缘撑着脸,像在思考些什么。
在想什么呢?连剪影都显得有点苦恼。这样下去很尴尬……杨胤舟决定出声叫他。
「嗣帆,你在干嘛?」
「咦?啊?你醒了?」听见杨胤舟的声音,杨嗣帆小小地吓了一跳。「没,我只是在发呆,没在干嘛。」
「几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
「快五点了,我起来洗米,等一下煮稀饭当早餐。」
「稀饭啊。」以前跟爷爷一起住时每天每天早餐都吃稀饭。杨胤舟露出微笑。
自己搬出来之后就很少吃到稀饭了。虽然小时候不喜欢,但现在弟弟在身边,吃到怕了的稀饭却让他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我看到你有咸蛋……也有肉松,所以就煮稀饭了。」
「唔……」吃的一向是简任潮负责,那个冰箱里藏了什么东西自己完全不知道。杨胤舟含糊地应了一声。「那你要再睡一下吗?」
「要。」杨嗣帆手脚利落地爬上床。
「我也要再睡一下。好热喔。」杨胤舟打了个呵欠,努力伸展四肢以分散热 气,没注意到躺在身旁的兄弟正撑着头盯着他看。
夏天日出早,过了某个时间点,原本昏暗的天色迅速转亮。
「哥,你怎么睡的,衣服变好皱。」
杨胤舟霎时间僵住了,无意识地拉扯着身上的囚犯服。「有……有吗……」
「跟我一起睡,还是睡不好吧?」
「怎么会……你又说这种话……」杨胤舟心里痛了一下,却抓不出这阵痛楚的来源。 杨嗣帆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哥,我问你一件事,你回答我就好,先不要想那么多……」 「什么事?」他试着深呼吸。
「你那个邻居。他是不是本来跟你住在一起?因为我要过来,所以他才搬到隔壁去?」
难得有了坦诚的机会,睡前还在想「干脆把什么都告诉他」的杨胤舟此刻却习惯性地反驳:「没这回事,那家伙本来就住隔壁!」
杨嗣帆没有被他技巧性的回答模糊焦点。「嗯,可是他本来跟你一起住对吧?」 「……」对。杨胤舟无法承认,但也不想再否认。
「浴室里的毛巾有两条。还有冰箱和厨房里的东西都很齐全,那些不会是你自己要煮的吧。而且昨天他进厨房弄东西的动作很熟练;还说我是客人,叫我不用帮忙。那个样子很明显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破绽果然是在厨房里那段。杨胤舟翻身面向墙壁,心里七上八下,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启口。
开诚布公的决心当然有,可是……可是该怎么说才好。
「哥?」杨嗣帆的声音靠近了一点。
「我跟他本来住在一起没错。他是……他是我的……」最重要的两个字怎么样也说不出口,杨胤舟停了一下,换用另一种说法。「我跟他正在交往,差不多半年了。」
此言一出,身后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果然吓到了吧?杨胤舟微微缩了缩身子,尽量往墙壁上靠去,和弟弟拉开距离。
传进耳里的呼吸声变得不太规律。他在想什么?他会有什么反应?杨胤舟闭起眼睛,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开口问。
「原……原来是这样啊……我……我想也是。那个,哥,我还是不懂……」
「我会搬走。」杨胤舟打断对方的话。「你不用烦恼那么多。」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忐忑的态度让杨胤舟烦躁起来。「没关系,你不懂也无妨,我没有硬要你接受这件事,我也只是搬到隔壁而已,不用另外找房子。」
「哥,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我……」杨胤舟咬住下唇。这种事要怎么商量。
「如果他本来就住隔壁,那我可以跟他换,你们两个就不必分开了。」杨嗣帆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埋怨。「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命令我啊,你是哥哥,凶一点没关系,何必那么客气。」
我以前是多凶啊……还命令咧……杨胤舟整个人贴在面前的墙壁上,胸中各种情绪湿答答软绵绵地糊成一团,分不清是暖还是痛。
「我……我怕吓到你。」
怕你觉得恶心。怕被你讨厌。怕你不敢伸手碰我。怕你不肯再叫我「哥」。
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怕很怕很怕。
「我只是有点惊讶,没有吓到啦。」杨嗣帆盯着哥哥的背脊。青春期之后,这道背影就开始变长变结实,不再是小时候那种风吹就会断的虚弱样了。
但现在看起来却比当时还脆弱。
「是吗。」连声音都有点可怜可怜的。
「啊,还有……」
「还有什么?」
慢慢放下的心脏又猛然吊高,杨胤舟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
「哥,我以前老是在你洗澡时开门闯进去。」
「……」
「对不起。」
「哼,好吧……原谅……原谅你。」
「那我可以睡过去一点吗?」
杨胤舟还没回答,就被杨嗣帆从背后轻轻搂住了。
睽违多年的,兄弟的体温。
「很热耶……」热到他眼睛都快流汗了。
杨嗣帆用额头抵着哥哥的后脑勺。「哥。」
「嗯?」
「那个人好吗?」
「他……他很好。」想起几个小时前把自己整得七荤八素的男人,杨胤舟的眼睛更热了。「他很好。」
「那就好。」
杨嗣帆一直硬撑着的颈子终于放松,整颗头「砰」地摔在杨胤舟枕头上,就这样维持着把哥哥夹在自己和墙壁中间的姿势,安心地闭上眼睛再次入睡。
* * * * *
「你明明说他很好──」
「他有时候会很烂啊!」
「那我去揍他!不然你跟他分手,我搬过去,叫他搬回来!」
「我不要。」
「那你到底想怎样!还有那支电话是怎么回事,老是有个女人打来骂脏话!」
(全文完)(真的!d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