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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4][云紫/霄青]未结 BY 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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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云天河×紫英 玄霄×云天青)

为结。
千年为劫,青鸾山上只怕有几只野猪成精了,悄悄的去躲天劫去了,自从菱纱走后,没人再配自己去打野猪,紫英无论多照顾自己是决计不会用自己的剑去碰野猪毛的。
所以顿顿食素,都是紫英愛的清淡口味,天河觉得委屈,但是总觉得紫英每次对着自己说话的时候就是一种伤心的调子。
如今菱纱走了,梦璃走了,紫英就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不开心,不行。

——
“天河不肯下青峦峰,那个笨蛋,再过上几十年太平村哪里还有人认得他?”菱纱知道自己快要离开的时候,拉着紫英到了树屋。
漂亮的女孩子没有因为生命的流逝而减少一份美丽,依旧是绛红配金的短衫,就像当年第一次在湖边看见她一样
“你要照顾那个笨蛋……他总是不懂……”顿了顿,女孩子摇头轻笑“其实我不说小紫英也一定会照顾他对吧。因为啊……小紫英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乎天河罢了。”
“……胡说。”
菱纱睁大眼睛把脸凑近看着紫英,紫英微微别过头,看着树屋外不远处一根开花的紫藤。
“算了。”
“……。”
“碧云天,黄叶地。再常春的时节,也总有花谢的时候。只盼到时天河不要哭。”
“因为他哭,我就难过。”
“……。”
“小紫英,其实……我只是贪心的偷走了天河三年,做了他的妻子。其实……是你告诉他,娶了我,就能让我快乐吧。”
“……他是喜欢你的。”
紫英聞言微微一颤,随后淡然道:“他也喜欢你。”
“他只当我们是朋友。我,梦璃,紫英,还有玄霄……全都是他重要的人,我从来都不特别。”
“……不要妄自菲薄。”
“诶~”菱纱皱着眉伸手绕着头上垂下的红线“也罢,我走后你们有的是时间相处,只是天河不管在怎么惹你生气,你也不要真的走哦……”
“我不会的。”
“那就好。”菱纱为了掩饰头晕,顺势坐在床边的木桌上“咱们将来也未必没有相见的日子。而且我到了鬼府,也可以和云叔叔做个伴,告诉他玄霄的事,叫他……不要再等了。”
————

“我回来了,天河。”
“梦璃……”
“我……看见紫英了。”
“嗯。”
“菱纱她……”
“你走了之后的第三年。”

“……她终究还是伴了你一生。”
“我叫她不要等我和紫英,快快轮回,我们一定会去找她的,就算她不记得我们了……”
“天河对她真好……”
“……。”
“你的眼睛……”
“因为用了射日神弓的关系,好像太勉强了~”
“没有办法麽?”
“嗯,应该是没有吧,紫英都说不行。”
“这么多年,都是紫英在照顾天河吧。”
“还有梦璃,她一直都在陪我。”
“方才我见紫英,容貌未变,只是头发已经如白雪般了,我们大家……都回不去那年的灯会了麽。”
“……。”
“天河?”
“紫英,他头发已经白了麽?”
“是,修仙之人都是如此,重光长老不也是……”
“梦璃,紫英在哪?”
————
“发生了什么事?”紫英刚去过剑冢却听梦璃說天河要见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丢下身边琐事御剑而归。
“……。”看天河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在生气。
“天河?”紫英走过去,却被天河死死抓住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摸在他的脸上。
“天河!”紫英本能要避开,这百年间虽然是两个人长长形影相随,但是多半避免着这种亲昵的碰触。
如今这当着梦璃的面,又为的是什么?
“紫英,梦璃說,你的头发白了。”
“我活的是常人几倍,如今只是头发白了,又有什么不对?”淡淡说着,细听却是安慰,紫英慢慢退开,却被天河抓住。
“菱纱說对喜欢的人好他就会幸福,那为什么,妳不喜歡我对你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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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结》番外《今生》(云紫霄青主,奚归重飞有)

青峦峰的上的日子,也是日出日落便算一日,却常常让人过得忘了今夕是何年。
抬头看便是奇峰云海,崖上绿树青草,石桥小溪,后山开着四季不落的凤凰花,似霞似锦的看不到边。
何似人间?
梦璃喜欢石沉溪洞外面的小溪,常常坐在旁边配香,薰香花香草香混在一处,招来许多蝴蝶时停时起的悠闲飞舞,远远的看就像画里的物事一样;菱纱倒是时常找不到人,她比天河爱热闹,常常自己御剑下山,但总算记得在吃饭的时候回来,带一袋马奶酒或者一包陈州西街包子铺的包子。
紫英常常一个月都待在剑庐,炼一把好剑。有时也会炼一些普通一些的,在下山的时候送给想要的人。
最近送出的一把是普通的铁剑,得了剑的少年却是眼里冒光的拉住紫英的手说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并且作为传家宝留给我的儿子的。
后来他确实这样做了。
他们想起来了便下山游历,惩歼除恶,这世上总有坏的妖,也有坏的人,总有伤心事,总有生离死别,即使见得再多,已然无法习惯。
无法和那九天玄女一类的仙人般像看风景一样看腻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所以他们虽然都修仙,却永远成不了仙。
云天青对此如是说,仙人那东西就像是一条腿的乌鸦似的,除了少见飞得高没什么值得希罕的。
玩够了累了,带足一路上采买的特产名吃,回山上住个一年半载,清闲幽静的看山上雾松云海。
贪恋这里的日子,不管人世千年。
可是平静的生活里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而一切的起因是——
这一日,紫英刚刚从剑庐回来,就瞧见天河抱着一个什么很高兴的向自己跑过来。
“紫英,你看,这只野猪好小!”天河兴奋的把怀里一直抱着的东西展示出来。
紫英低头,与天河怀里的小东西四目相视,微微一愣随后恢复平静道“天河,那个不是野猪,是一只猫。”
————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猫?”天青看着那只巴掌大的黑猫从梦璃的怀里转到菱纱的怀里最后还是伸出手把小猫拎在自己手里左晃右晃玩来玩去一如当年他对儿时的天河一般,从刚才开始就在忍耐的猫终于忍无可忍的发了飇,狠狠的咬了天青的手一口。
“师兄,它咬我。”天青一脸委屈把印着小猫牙印的手伸到玄霄眼前。
“……”玄霄冷哼,转身回了屋子。
平日玄霄虽在山上,却一个月一半都是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一个人清修,今天也是隔了半月刚刚回来。
天青早就习惯玄霄这般,也不多说,只是笑嘻嘻的把跑出几丈地的小猫重新捉回手里乱摸一阵,然后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是公的。”
……
“爹!你手流血了!”天河大叫。
菱纱慌忙把恼羞成怒得浑身毛都竖起来的小黑猫抱走,免得被护爹心切的天河一掌拍飞。
小猫在菱纱怀里一动不动的趴着,却是全身戒备的模样。
“好漂亮的小黑猫~眼睛却是相暖玉一般碧绿色。”菱纱低头仔细打量,越发喜欢起来,“天河你这个笨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野猪?”
“……可是上次的小野猪菱纱你也说可爱啊……”
“可爱还不是被你吃了!”菱纱气得跳脚“不对,现在的问题在于这么小的猫有哪里一点像野猪?!”
天河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天青甩着手说,这猫不普通,没准是个猫妖。
“梦璃,你听得见它说话么?”一直不曾开口的紫英问了这样一句。
梦璃摇摇头,“它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我知道天河为什么会捡着它了,”菱纱取笑“不会说话的笨人配不会说话的笨猫,哈哈。”
天青摇头沉痛道“我看它从来都是咬人,说不定是长得像猫的狗。”
梦璃看看小猫,道“它的元神曾经被重创过,如今若再有闪失……我看还是把它留在这里吧。”
天青郑重点头道“也好,这里灵气重,也好助它复原。”
紫英少见天青认真的模样,正在心中把天青的形象稍作修正的时候,天青依旧郑重模样地回头对着紫英问道“你没意见吧,好儿媳?”
于是这只猫就在这里安家了。
“给他取个名字吧。”菱纱提议道。
“天河,你来取吧。”
天河想起了勇气,也不知它怎么样了“它又小又黑,叫小黑吧。”
指望天河取出一个比“勇气”更高层次的名字看来是没有希望了,菱纱揉揉额角,道
“梦璃,还是你来吧。”
梦璃推辞道“我不擅长取名,若是书阿文章的名字还好……”只怕生奥拗口天河念不出来。
“叫旺才算了。”
“云叔,这好像是狗的名字。”
“那就叫招财吧,这总像猫。”菱纱接下话,然后看着趴在门口的小猫偏着头一边打量一边皱眉“这猫怎么喜欢蹲门口,你们真的确定它不是狗?”
梦璃十分怜惜的看着小黑猫“它不肯与我们亲近,只怕以前是受过人的伤害了。”
“都说动物会喜欢姑娘家多一点,可是从勇气和它,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么。”
屋外起了些凉风,小黑猫回了屋子趴在火盆旁边。
天青便戏弄他,不堪其扰的黑猫起身,在屋内绕了一圈,最后竟然跳上紫英的腿上,找了个位置,安安稳稳的缩成一团开始闭目养神。
“它从来都不肯这么亲近人的……”菱纱惊奇道
“可能它比较喜欢紫英吧。”
“这一点也跟野小子很像。”天青笑着又是一句。
从来没有想过,能有这样的日子,聚在一起,品着清茶,听着风吟,烤着炭火,话着家常。
大概是因为暖和,小猫开始十分舒适的发出咕噜的声音,紫英有些吃惊,一时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猫顺势就把头枕在了紫英的手上,继续睡得十分香甜。
紫英这下只好保持不动,看着一屋子的人吃吃的笑起来。
“这猫莫不是姓云?都是一般无二的喜欢冷美人。”菱纱看着天青和天河笑道。
梦璃掩住嘴角轻笑道“说不定它以前的主人和紫英多少有一点相像。”
“不如这样,我们拿来一册书,让它自己选吧、爪子踩上哪个算哪个。”菱纱提议。
一册心经就这样被铺在地上,等着猫的践踏。
睡醒的小黑猫被抱过来,放在摊在地上的书前面。
这样起出来的名字,好听文雅的有点过了头
思堂。
————
思堂,思堂。
哥,南宫推门进来,看见星璇的样子,叹气道
哥,思堂他若有知,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知道。
星璇低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
星璇看向院子,蓬絮坐在地上正和几只小猫玩得开心。
你养猫,却独独不肯养黑猫……
星璇淡淡答道,蓬絮她不喜欢。
南宫有些无奈,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星璇又说,我对她亏欠很多,这些小事就依着她了,不妨事。
南宫看着他的哥哥。
星璇忽然道,若没有我,他逍遥自在,会更快乐,所以若真有来生……
真有来生……
会不再相见么?
不求相守,哪怕生生相错。
星璇没有提到名字,但是南宫知道他是谁。
“我倒是觉得,思堂天生就是一个劳碌命,你甘心看着他被别人使唤?”南宫玩笑道。
“你不懂。”
两人沉默许久,就在南宫也几乎开始沉浸在自己行骗四方的童年事迹的回忆的时候,星璇忽然轻声,像是自语一样的说
蓬絮虽然毫无心机,但是思堂却最怕这样的女孩子,所以可以的话,我想今生把她给我的还清……来世就……
来世就不再相见么……好一心一意的喜欢一个人……
南宫实在被哥哥的几句话说得心里难受,于是转了话题道,你知道温慧那刁蛮女今天又在街上跟人吵了,说那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温文无害的模样,说起话来市井得很,几句就把温慧气回来了。
星璇摇头,温慧已经为你改了很多,若是以前的她,定会当街与那人打起来,如今生生忍下来,你还取笑她,实在不该。
南宫一阵尴尬,只好又说,据说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神奇,哪天说不定我们也能遇上。
星璇点点头。
从星璇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南宫又叹了一口气。
从相识的一开始,他就在一旁疑惑,温柔的兄长对蓬絮,对思堂哪个是亏欠,哪个是爱恋。
他没问过,却知道星璇心里多半有答案。
只是希望,这个答案不会来得太晚了。
只愿哥哥爱的是王蓬絮,哪怕是自欺欺人。
————
这天,跑去山下买枣茶的菱纱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在东海边有一个无头妖怪,到处伤人,几个小镇全都受了他的害,许多的道士都降服不住它,厉害非常……
在山上已经有些时日,所以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发。
天青和玄霄出门未归,但也回来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而且此去应该不会时间太长,于是紫英工整的写了字条留在桌上。
玄霄和天青常常不在山上,天青说要把自己无聊的前半辈子补回来,笨小子你不许跟来,你爹我要去当个惩歼除恶的大侠。
梦璃劝道:“云叔,不如与我们一同去吧。”
天青苦恼,只好说,我脚程很快,你们女孩子哪里跟得上。
梦璃也不戳破,只是一笑道,只怕云叔叔这第一站就是要去太平村吧。
他们口耳相传了两百多年,我总要给现在的孩子见见他们嘴里的云天青是个什么模样,天青笑得有霸王模样。
“爹……你一个人去孩儿不放心。”天河苦着脸道。
“你爹当年我进琼华之前就是一个人闯荡江湖,哪里会有什么事?放心,现在江湖上那些侠女入不了眼,爹不会给你再找个娘回来的。”
“那总要大哥也一起……”
“师兄自然是与我一起的。”天青嘿嘿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师兄不会吃亏的。”
说着用望舒扛了个包袱就下山了。
御剑过了一个山岭,下来小憩时梦璃才想起来思堂还留在山上。
“不妨事,它多少也是有些修为的,饿不到渴不到,何况玄霄和云叔也就是这几天就回来了。”
紫英还有犹豫,菱纱笑道:“紫英真是喜欢思堂,难为你这么惦记他,也不枉天河把他捡回来了。”
天河也说:“我们这次是去打妖怪,带着思堂虽不会受伤,但是也要担心他。有大哥在,爹不会捉弄他的。”
于是一行人继续御剑。
此时青峦峰,黑猫思堂遍寻人不到,跳到桌子上发现便条,再看看没有尘烟也不起炊烟的炉灶,愤怒的跑去蹲屋顶。
黑色的猫,庄严肃穆的神态,一动不动的身姿,还有端坐于屋顶的姿态……远远看去,真的很像图腾。==
————
东海边
“什么啊连云英冠都没有,你怎么开店的?”
年近四旬的店家心虚的看看眼前一身红衣的漂亮女孩,擦擦额角涔涔汗水瑟缩道“小店店小,方圆几十里又只有猎户,哪里用得到姑,女侠说的这些高价货……”
店家看着另一边的长得像仙女一样的白衣姑娘开了口,劝阻道“不如我们去下个镇子看看……”
“连着几个镇子都找过了,怎么连个……”
“您要那些要去蜀山啊女侠,离着我们这千里那……”
“…………。”
“算了,菱纱,我回去一趟好了。”天河拿了剑出来就要走,被菱纱拦下。
“青峦峰上倒是有些好的头冠,都是我这么久到处搜罗的宝贝……只是我早就劝过小紫英戴,他总是嫌那些太过招摇不肯。”
“这么多年一直戴着那个琼华的头冠,小紫英就是念旧……”
“如今琼华已经不在……”梦璃幽幽叹气“对于琼华的感情,我们怎样都比不上紫英的。”
“都是天河笨蛋!要是你好好照我的说的去做,怎么会差点打到紫英?”
“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他。”
“小紫英,你回来了。”菱纱回头,看见现下简单把头发束在脑后的紫英不禁一愣,调笑起来“不过你现在的模样还好没有被云叔看见,不然一定会被笑的。”
天河偏头看看,认真道“紫英这样也好看。”
无论在一起多久,对这样的话还是毫无抵御能力的紫英皱了皱眉,只好装作没听见“这附近的铁匠铺我也问了,怕是修补不好。”
天河低下头去乖乖道歉“对不起。”
菱纱也说“都是不我好,要不是我看那红貂可爱硬要捉来,天河也不会御剑去追,也就不会划到你的头冠了。”
紫英摇摇头“只是一个身外之物而已,你们不用在意,到下个镇子再买一个新的就好,倒是天河剑御剑时带的剑气会伤到人,以后还是少用为好。”
菱纱摇摇头,紫英总劝着天河换剑,这些年江湖游荡下来,确实攒了不少好剑,神兵利器也有几柄,比起这些,那年紫英送出的天河剑就自然差了很多。
可是,这哪是说换就换的。
难怪云叔常常摇头道 可怜我们云家遇到的全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还好两个被指责为木头的人都没听到这话。
想到这里,菱纱还想再说,紫英却道“如今为这些杂事已经浪费不少时间,我们还是尽早赶路为好。”
——
到了东海边,一片碧海蓝天。
和即墨有点不同,没有青山相依的海与天一起把眼前的一切归于一片苍茫蓝色。
“要真说有什么不一样,没有山神也没有狐狸是最大的不同吧。”菱纱想起即墨水边的那个山神和那只狐狸,笑起来“说起来夏元辰今年端午送了咱们许多棕子,我回来的路上打开一看,每个都是被咬了一口的,难为那个不爱吃甜东西的狐三了。”
“咬一口?我没发现阿。”天河奇怪道
“笨,但是因为本侠女啊路过山下太平村的时候,在卖棕子那里稍微掉换了一下,所以你才能吃到没有狐狸牙印的棕子!”
“菱纱……那个卖棕子的岂不是……”梦璃有些担心。
“父债子偿,而且,钱我也放下了,放在棕子里。”菱纱笑着丢下一句话就去前面打听消息去了。
天河记得在刚下山的时候自己曾经和卖棕子的起过争执,可是菱纱已经偷偷拿走他几个棕子了阿。
百年前的事情了,菱纱居然记到现在,真厉害。
——
“打听到了,说是近来出现的一个八尺高的无头妖怪,就待在往南的海边,谁要是靠近那片沙地就会被杀死。可是偏偏那片浅水有许多珍珠,这些年朝廷赋睡渐重,村民靠着采珍珠来交税,如今有了妖怪,大家都不敢去,有几个要养家糊口的冒险过去了,也都没有再回来……”
“好!去把这妖怪收拾了!”天河捏着拳头。
“那妖怪据说不怕刀剑,也不惧寻常法术,我们总要小心。”紫英叮嘱“天河菱纱都不要鲁莽。”
菱纱笑道“我怎么会鲁莽,担心天河就直接说,是吧,梦璃?”
——
一路向南,大约三里的路,不用御剑,走了一阵便到了。
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影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海边,他坐的不到十步的地方,是一个塌了半边的坟茔。
“这个坟做得好奇怪,风水朝向都没有问题,像是一个懂风水的”菱纱想想又道,“但是普通涨潮没有关系,到了大潮一定会漫过这里,哪有人会希望自己泡在水里?”
“那妖怪好安静.”梦璃也有些奇怪道“他身上的戾气时重时而全消。”
又一阵海风吹来的时候,带来一丝血气。
再一细看,那妖怪身边还有一个死人,看装束是当地的渔人,全身是血的凄惨模样,让人不忍再看。
“打扰不打扰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打定了。”顿时怒不可遏的天河说着,天河剑就已经出鞘,划出清冽的剑鸣破风而过,梦璃劝阻不及,菱纱一句“紫英不是告诉你不要鲁莽么”话还没有说完半句,却见紫英也追了过去。
菱纱先是在几个人身上施了防蛊毒的法术才叹气道,天河也就算了,紫英也……真是真是,那个什么,夫唱妇随。
好在海边风大,菱纱又是下风处。
近处看,妖怪确实无头,一身破布,却没什么妖气,只是戾气重的很,一出手便是杀招,力气也是惊人,海边的岩石随手一批便碎成两半,天河紫英梦璃三人一时也凑不过近前。
菱纱却在一边有些发怔。
仔细看看那妖怪,又看看海边的那个坟茔,像是明白了什么。
菱纱朝坟茔走去,那妖怪本与紫英天河缠斗,看见菱纱靠近那里,居然纵身一跃数丈,直接向菱纱打来。
天河急得大叫菱纱的名字,菱纱险险避开,那妖怪一下竟然劈在那已经半裂的坟茔上、
哗啦的一声响,坟茔全都碎了。
坟茔不深,也没有棺木,只有一张草席。上面躺着一具白骨。
妖怪也一下不动了,只是站着,对着那坟茔里的那具白骨。
菱纱上前,用捆仙索捆住它,它也不挣扎,像是没了意识一样。
紫英上前查看,却在看到墓里陪葬时定住了脚步,脸色骤然苍白。
白骨身边放着几坛酒,一柄琼华弟子的剑,一只机关老鼠,和一个盒子。
梦璃虽不知墓里是谁,但也晓得此人必是琼华出身,再看紫英依旧一身琼华衣装,心里一阵难过。
天河也是一愣,看菱纱眼里也是一片哀戚,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很豪爽的女子,笑着承诺过自己在见面的时候会给他机关老鼠换酒。
那个无头的妖怪……似乎有一个名字……
冷毅。
“谁让世间男子多半长得不堪入目,我做一个长相英俊的,天天看着,心里也舒坦得很~”当年夙莘的话还在耳边,他是她的相公呢。
停了半响,紫英走上前,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只做工简陋的机器鸟,被海水浸过百年的翅膀已经腐烂飞不起来,只是片刻后从里面发出的熟悉却显苍老的声音依然清晰、
“打开这个盒子的人,不管你是谁,估计你已经把这个坟里面的机关人给放出来了,若他没有做坏事便随他去吧,若有心代为照顾也好,不过他起居不要五谷杂粮,也谈不上照顾,天南地北的带他转转吧。这个机关老鼠拿走,若是有缘,见到一个满头乱发打扮得像个野人的男人,替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另外那几桶上好的陈州酒是我拿来熏屋子的,若不嫌晦气,也一并拿去吧……还有……若他伤人……便从他后颈一寸下敲下去就行了。”
声音顿了顿,说了最后一句“至于这个坟,就这样放着吧。”
再看过去,白骨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一个已经看得见木头纹路的头。
“机关人放着不管,半年就会灵气尽失,但是若是在它身上写下法阵,只要每几月有水浸润,就能一直维持。大姐……她多半是舍不得他,所以才把墓建在海边,大潮过时,就有水浸过,虽然不死,但是他也一直沉睡。”
舍不得分开,也舍不得让他陪自己长眠。所以选择这种办法,用尽心思,为了一个或许。
或许没有自己,他也能好好活着。
“大姐悄悄告诉我,她说若有缘再见,机关傀儡她都要慢慢教我……”菱纱红了眼睛,俯身捧起那个已经被水泡坏的机关老鼠,递给天河。
天河伸手接下来,低声说道“我答应过她拿酒换的。”
“我们下次带来……我们下次再来看她,带着酒一起来,好么,紫英?”
紫英点点头,照着夙莘的意思,用黄沙填上坟茔,又在上面施了法术,让人无法踩踏到这片地方。
一切做好后,紫英站在海边,看着那边的水,愣愣的看了好久。
天河在另一边坐着,手里摆弄着那个不再会动的机关老鼠。
“菱纱和梦璃回去告诉那些人可以来这里采珍珠了。”
“师叔身边的那把剑,是掌门的。”
琼华弟子入门时佩剑上面均刻字,那剑上面有刻着‘瑶’字。
多半是听到琼华湮灭,匆匆赶来却终也见不到师姐最后一面,才苦苦从掉下的废墟残垣里找到这柄剑戴在身边。
只是夙瑶同一众琼华弟子都已在东海苦熬几百年,就算灵魂有知,可还记得这个离经叛道的小师妹?
我们……相见不如不见,我但愿永远是你心目中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师妹……
言犹在耳,如今却是说不见的她守在东海边一日一日。
到底不能相忘,就算不见,也算是相伴了。
梦璃先回村去为受伤的渔民诊视,菱纱跟着一起去了。
紫英看着还在挣扎满身戾气的冷毅,犹豫片刻,问了一句
你可还记得夙莘师叔?
冷毅顿时不动,却在沉默片刻后胸口发出了像是野兽临亡般的哀嚎。
因为是机关人,所以没有心……么。
那被孤独和失去的痛苦逼疯,又是因为什么。
紫英下一刻抬手时已经是决然,照着冷毅后颈一寸刺去,却不知天河比他更快出了手。
片刻的功夫,冷毅便安静下来,然后随着下一阵海风一起轻轻散了一地,铺在黄沙上破破烂烂的一层。
都是木头。
紫英小心把碎木捡起,重新埋回墓中。
墓不立碑,也没有名字,连个标志都没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有谁来过。
这样也是一辈子。
紫英心里一阵难过,却见一旁天河垂首不语,反而安慰道“生死有命,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不必难过。”
天河站起身,摇头“最难过的是紫英。”
“……”紫英还要解释,却被天河抱在怀里。
用力抱紧的双臂,笨拙的一遍遍的说着不要难过的安慰,却让那个不断用理智加固的坚强碎裂。
第一次,埋首进柔软的皮草,黑暗包裹住眼前一切时,听到海声风声却渐渐消失,入耳只剩下那依旧没变化的‘不要难过’
“谢谢,天河。”
——
梦璃和菱纱回去告诉村民,可以安心来这里采集珍珠的消息。
村民一阵叫好,女侠仙女把菱纱捧得有些有些高兴,悲伤的情绪多少冲淡了一点,却想起来一个问题。
海边那……墓,是怎么回事?
村民七嘴八舌道,据说是许多年前,来了一个女人,常常用些木头玩意和我们村里的人换些吃的用的和酒,但是谁都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突然不来了,大家就猜她该是年岁到了,死了。
可是后来村人就在不远的一片浅滩发现了可以采集珍珠的地方,却瞧见那里有个无名坟堆,大家起先觉得没什么,但是村里老人说这样总是不吉利,于是大家才合计着要把墓迁了。
“迁,怎么迁?”
看见菱纱神色不善,村里人的声音小了一截,就,就是挖开放到远处去。
“你们……!”菱纱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后来挖开墓那个妖怪就出来了,当时有村里老人记得这个男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是那个女人的墓。
只是那个男人居然是个妖怪真是……
唉,不过还好,总算是恶有恶报,仙女替我们斩妖除魔。
梦璃治好最后一个人的伤,起身对菱纱说,我们走吧。
村人还要再留,菱纱理也不理,径直走了。
村民只好说仙女都是这样,天意难测。
——
“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和紫英还有天河说。”
“嗯。”
“听了这样的事,也只是让他们徒增难过罢了。”
“……菱纱。”
“梦璃,你没见过大姐,她是个好人,其实我们现在这样,多半又会被她笑了,不管在别人眼里她这一生过得如何清贫辛苦,可对她自己来说,恐怕是再快活不过了。”
“所以我们也不该难过……”
“所以我不该哭的。”
“但是只有现在,趁着天河他们没有回来……替我保密哦……让我哭一下。”
——
因为拒绝了村民的挽留,所以两个人就走到村口不远的渡口等着天河紫英。
菱纱把哭过的眼睛好好洗过,又自己捉了鱼架了火堆烤着。
梦璃坐在不远处调琴,时不时往火堆里放两根身边的木头。
一会便是浓烟滚滚,等到菱纱拣到干木柴回来的时候,鱼已经被烟熏得不成样子。
正在这时,从天上下来两个人。
“看这边浓烟滚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二位姑娘没事就好。”一边挠头一边陪笑的是御剑的人,菱纱看着他的剑就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
“姑娘认得这把剑?”
“你那把剑认得有什么稀奇,多半是觉得它又大又难看罢了。”旁边的红衣女子撇嘴道,菱纱看见她与自己武器一样无二,忍不住多看一眼。
梦璃此时插话问道“公子可认得一个叫小葵的女孩子?”
这次轮到男子吃惊了“小葵?龙葵?你们认得她?”
“龙葵……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知道她自称是小葵,要找他的哥哥。”
“那,那便是了。我……怎么说,就算是他哥哥吧。”
梦璃欣慰笑道“小葵还是找到你了,算起来,里面有许多周折。”
男子想起重楼,苦笑着点头,是周折一点。
“说起来,道边好好的,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点烟?”
“你哪里看见我们在点烟,我们是烤鱼!”
眼见着两个女孩子要吵起来,男子连忙打断,慌忙道“还没和二位姑娘介绍,这个是唐雪见。”
“至于我么,我叫景天,是个当铺的掌柜。”
————
我们出去了。打了招呼,南宫就和温慧出了门,前几日也不知道为的什么,小姑娘吵着要换剑,于是南宫只好御剑陪她到处看看各城的武器铺哪里有可心的。
蓬絮乖乖的一个人在后院摆弄花草,认真是很认真,但是经她摆弄之后星璇总是重新再来一遍。
小屋前院后院屋顶趴着小猫三两只,短短软软的绒毛沾了一点早上的露水,于是有些怕冷的把爪子收在肚子下面团成一个小团,天色还早,刚刚吃过早饭的他们还要睡一觉。
星璇取了些晾干的梅子,打算再做一点点心等蓬絮饿了吃。
这样的生活,恬淡平静,可与手足把酒黄昏,可与知己对月笑谈,比以前的日子好了何止千倍,他已别无他求。
该满足的,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那个名字,每每在他想笑的时候突然在心口刺一下,想起最后那次他躺在自己怀里笑着说这一生无悔,难为你忍了我这样的坏脾气忍了这么久。
璇。
回忆里的最后一个字,响在耳畔,却震得心都疼了。
璇。
恍然中,把自己的名字含在嘴里一遍遍的念着。
那时,他说。
是朋友……就要在一起。
为你做的事,这都是我甘愿做的……我喜欢这样。
曾经一起度过的百年,他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自己对思堂的兄弟之情,思堂对自己的手足之义。
可是,错了。
思堂的那份情藏在坏脾气底下,藏得很深。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终于,那个璇字,千回百转间,还是说出了口。
君知否,君知否。
星璇正在恍惚时,忽然见一个穿着一身浅灰色布衫的男子双手搭在半人多高的篱墙上,就着清早带着露水的朝阳,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来人是十分清秀的脸,却一身走江湖的打扮,腰间的剑是好剑,谈吐既不俗也不雅,只说是来讨水的。
这里虽然僻静,可难免有些人翻山路过,借地讨一碗水的也是常事,起了歹意想打劫一番的也不是没有,不过要是真有什么,星璇自认也不会让他占了好处,何况蓬絮也在。
星璇也不多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人也不推让,笑嘻嘻的伸手一撑一跃就轻巧的翻进来了。
那熟练的动作,只怕便是再高些的墙都能翻得一样轻松。
男子叫云天青,说自己的家在黄山。
黄山少有人住,更多的不是妖怪便是修仙的,可眼前的人没有妖气却也更加不像修仙的模样。
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有些好感,星璇把人请进屋子,蓬絮见来了客人,就乖巧的端了茶上来。
茶叶是星璇摘晒的,加上些稀罕花草,光是茶香就已经醉人了。
天青喝完眯着眼一脸幸福道“好喝。”
蓬絮偏着头等着他像一般有品味一样的高人一样说一大长串文绉绉的句子继续赞扬好茶,但等到的下句是“再来一杯。”
品茶不能牛饮。蓬絮看看星璇,却见星璇只是好脾气的陪在一边,半点没有要逐客的意思。
灌了茶又吃了星璇自己做的点心,天青颇为感慨道世间男子若都如你这般会做菜,我也不用顿顿都是野菜山猪了。
星璇淡淡一笑。
天青又问这家里就你们两个?
星璇道还有舍弟和他的一个朋友。
“还有小白小黑小灰和小花。”蓬絮笑道“璇哥哥叫他们的名字好难记,我和温慧姐姐就这么叫他们。”
天青笑道,我家也有只猫,只可惜儿媳和两个女孩都宝贝得紧,不然就叫他旺才了。
蓬絮盯着天青认真看,这个人怎么都不想成过亲的模样,却已经有了儿媳啊。
然后两个人喝酒。
酒过三旬,天已经近午了,理所当然星璇邀天青留下一同吃午饭,天青点头说好。
饭当然还是星璇做的,于是星璇转身去准备,留蓬絮一人待客。
星璇一走,天青就不喝酒了,只是端着酒杯细看,忽然单刀直入的问道“王姑娘,你家后院里那个法阵,可是你画的?”
蓬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凡是人做的事情总会有人知道,我也只是碰巧晓得而已。只是你的法阵多少有些问题,多半是哪里看来直接照描的,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用时只怕危险,而且妖界那边已然发现此事,所以我来劝你别去。”
“……你要我把法阵消除?”
“虽然不知你从哪里得来这个法阵,但法阵传送极其消磨精神,你又何必把修为浪费在这上面。”
“不,我要去妖界。”
天青挑眉“去哪里做什么?没有什么有趣的玩意。”正说着,忽然想起上次归邪来青峦峰找梦璃时正好遇到玄霄那针尖对麦芒的模样一阵好笑,强压下来继续摆出威严。
“我要去拿一个东西,给璇哥哥。”
“那里的药材其实这边多数也能找到……”
“不是药材,是,是一个宝物,今年七夕,我想给璇哥哥一个礼物。”
“所以要去妖界?”
“嗯。”
“好看的珠子宝贝我家也有些,我家两个姑娘虽然长得漂亮却心思不在这里,你不如拿去,总比去妖界犯险强。”
“两个姐姐……是云大哥的儿媳?”
“不是不是,说起我的儿媳,倒也是个美人,只是冷些,完全不喜欢打扮,不过铸剑倒是有些厉害,只是他做饭不如你星璇大哥,若是他要下厨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安稳些。”天青想想紫英下厨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下次叫他向星璇讨教做饭。”
蓬絮点点头,随后又问“云大哥可以不可以教絮儿怎么去妖界?”
天青温和无害微微笑,蓬絮以为事有转机,却听天青慢慢道“只怕不行。我来是阻止你的,就是你如何乖巧,我也不会白白辜负我跑的这几百里路。”
蓬絮红了眼睛,心道御剑百里有什么好辛苦的,嘴里说“我不要璇哥哥不开心……只要有梦见樽,听说他可以把死人复生……”
天青失笑“六道轮回,妖逃不掉。若那个可以活死人,妖界不就超脱轮回之外了么?”
“蓬絮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复生……只有形体对吧?足够了。”
“那个只是象化记忆而已,要个无意识的躯壳做什么?还不如买张画看着,免得徒增寂寞又占地方。”
“可是……”
“蓬絮。谢谢你,但我不需要你为我如此。”星璇从门口走进来,看着天青,微微一笑“云兄果然是为了法阵来的。”
“璇哥哥!……对不起……絮儿只是想……如果有了那个……你就不会露出寂寞的表情了……”
星璇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早就知道你画的那个法阵,虽知你可能此去会有危险,依然抱着和你同去的想法……我也有想过要那个的心思。”
“只是总觉得这样对他对你们都不公平,十分犹豫。”随后对天青一礼“多谢云兄提醒,星璇自会毁去法阵,从此不再动这个念头。”
天青笑着摆手道“其实这件事本是小事,妖界发现此事后通知了他们在人界的主人,偏巧我与她算熟知,于是就来看看,你既然保证,我也自然乐得交差。”
“云兄不必多做试探,我之所以改了心思,一在本来就犹疑不决,二也是云兄那句看着也是徒增寂寞罢了……他若有知,见我这样肯定会非常生气。”感叹一阵之后,星璇回了往日浅笑“让你担心了,蓬絮。”
王蓬絮拼命摇头,难过道“……我本来以为,我们三个,或许可以让璇哥哥忘记思堂大哥的。”
听了这话的星璇沉默许久,半响,轻声说“让我记着他吧。”
纵一切徒然,就全当是我自寻苦楚吧。
——
蓬絮把院子里的法阵毁掉之后,天青抬手说要告辞,星璇却忽然开口挽留
“说了这么多,其实饭菜已经好了,云兄要不要再来些酒?”
“有酒?好。”
————
小院堆起小山高的酒坛,蓬絮早就被酒香熏得醉了,抱着小白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天青和星璇都是海量的千杯不倒,最难求得一醉,如今两个人遇到对手,像是较劲一般拼着喝,到月初升时,也都醉了。
好在两个人酒品都好,只是靠着树对着墨色的天发呆。
“思堂以前对我发火,摔了一个玉雕,……后来他又找了许多材料托了许多人帮忙补好了…我猜他想找机会还给我。”
“但是我都和弟弟在一起,全都想着他的事……他最后也没有能还给我。后来,我把它们找出来了,那个小笨蛋,藏东西都不会换个地方。”
“其实……那个小猫的玉雕,眼睛和他像极了,所以我才会留在书房。”
“他还没有修化出人形时我们就认识了。有时修炼累了就睡在一起,他就在我身边,小小的缩成一团,乖巧极了,但是我这么说他从来不承认……”
天青又喝了半坛,笑嘻嘻道“我小时的梦想就是闯荡江湖,找一个美人,生一窝小孩,个个聪明。结果都没实现。”然后又想想,偏头道“不过美人也许算的。”
“不过他非常讨厌妖,知道我这次出来帮忙,气得一个人走了,结果他还不是到处帮忙。”
“而且看他这次帮的,是个像极了他喜欢过的人。”
“他是个好人。”
玄霄知道天青此次出行竟然是为了妖界化解危机,立时冷冷的怒气就绕在周身。
“那法阵若是修仙之人所画,你此去就是自寻麻烦。”天青算是用灵光藻玉逃出轮回,多少算不上正统,若见修仙之人,难保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我远远逃开就是了。”
嬉笑的回答加上忽然想起前几日归邪过来时候天青两不相帮只是看戏的态度,玄霄当即冷哼转头就走。
玄霄十次生气九次都是因为云天青,只是后者聪明一世却想不明白他师兄清淡离世的性子怎么就单单对自己有永远用不完的火气。
于是天青跟着玄霄身后,却见玄霄出手帮了一个险些被卖进青楼的女子。
只因那女孩清清冷冷的,长得虽然不像,骨子里,举手投足间却像极了夙玉。
转眼百年,不知芳魂何处。
夙玉曾说,莫要为人,少去三千烦恼,哪怕是水边一根芦草,山间一缕清风也好,无忧自在。
玄霄自不会与那些地痞无赖纠缠,一个风卷残云把坏人和看热闹的人赶了个干净,只是把那女孩子护在自己周围,天青因为刚刚一个闪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好被一个随风飞舞的萝卜砸个正着。
……。
师兄真是,啧啧。天青扔了萝卜叹气,想着要过去帮忙安置一下那个姑娘,毕竟玄霄有心救人,可真说到帮着雇车备盘缠估计就要他来打点了。
一切打点都好,女子谢过,无以为报,但愿歌一曲,以谢恩公。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天青知道这是夙玉喜欢的,却不是夙玉告诉他的,而是天河没头没脑的说的。那小子说是在梦里见的,夙玉亲口唱过这个歌。
夙玉当时唱的模样,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玄霄的神色是难见的模样,只有一瞬而已,却像极了当年还在琼华门下时候。
于是当天晚上,天青翻窗户跑了。
在河边躺了一个晚上,又御剑来这里。
天青像是八爪鱼一般挂在星璇身上,拎着星璇的领子,一脸的十分困惑
“若没了底气,不敢再缠在他身边,是不是,不如不见?”
于是玄霄黑着脸走进小院时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天青听见响动,看见玄霄,就着挂在星璇身上的姿势挥挥手笑得十分灿烂“师兄。”然后晃晃酒壶“喝么?好酒。”
天青本来很少喝酒,更不会喝得大醉。
玄霄叹气,忍住冲天的酒气走过去,伸手把天青从星璇身上拽下来“走了。”
“走了。”天青干脆的与星璇道别,顺手拎了一坛酒“后会有期,记得来玩,黄山有好酒,还有好茶。”
星璇起身相送,玄霄黑着脸冷到“不必送。”
然后一阵夜风起,两人已没了踪迹。
半柱香的功夫,已经回来青鸾峰。
天青靠在树下,玄霄站在他旁边。
“刚才那个人烧的一手好菜。”
“醉了?”
“嗯。”天青点点头,又笑道“醉了的都说自己没醉,我说自己醉了所以我没醉。”笑着顺着树干滑坐下来,手里还拎着那坛子酒,树上的花瓣受了摇晃纷纷洒洒下来,落在天青头上身上。
玄霄也坐下来,任着天青靠在他身上,道“下次莫再胡闹。”
这话,是师兄教训师弟的模样,调子,却比往日有些不同。
只是还是那句话,不晓得该懂的人,听懂了没。
“……”天青像是睡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微微动了动,又干脆的仰躺在玄霄腿上,继续举高了酒坛喝,风吹,酒香飘散,连玄霄身上都有了幽幽的香气。
玄霄难得的没动,却听天青忽然笑嘻嘻的念道“醉卧美人膝。”
睁眼怒视,却对上另一对眼眸,碧水寒波。
当年之事,谁是谁非,谁亏欠了谁的,似乎早就不怎么记得了。
黄山十载,鬼界百年,锁住这份逍遥无羁是谁……
罢了,罢了。玄霄听自己轻声说“只此一次。”
他用笑回答,那双眼眸笑到墨色的深处,一如琼华初见,不曾变过
“谢谢师兄。”
——
“几日不见,剑法又有精进!”
“……”
“你定是想说,若我也像你一般日日守在这里,剑术也会精进。”
“你猜得对。”
“刚刚位列仙班的小仙,何等狂妄!莫要认为我对你的赞赏是示弱!”
——
“你是重楼。”
“你该奇怪,为何我没见过你,却知道你。”
“……每次他来我这里,都会说起你。”
“他不怎么会形容一个人,一件东西,他的每天只有守着的那口井,遇见的人只有你我,他见得太少。可是这样的他,却随意的就把你的模样形容说了十成的像的。”
“你犯了天条。”
“正因为我犯了天条,所以这一世,是我赢了,我用这空无一物的躯壳换了以后百年红尘相随。我本该这样说的,可是……那人不是飞蓬。所以我输了。”
“……想不到你也计较输赢。”
“我本不愿意计较,可他不同,若用计较和尊严可以换来,我甘之如饴。”
“……。”
“他是仙体,魂魄无法在鬼界多做片刻停留,只有一世一世的匆匆轮回,可只有他走过奈何桥的片刻,他是飞蓬,若我是你,我会去找他,而不是在茫茫俗世找一个似是而非的人。”
重楼忽然大笑,末了,缓缓说道“说得或许有理,可是,这些都与你无关。”
——
“在下慕容紫英,昆仑琼华门下。”
“幸会幸会,原来你也是修仙的,在下景天,算得与蜀山有些渊源。”
“什么叫也是?”雪见挑起眉毛“修仙的人自当就是这种温文如玉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你这充其量就是个能御剑会飞的混混。”说着转头一笑“是吧,慕容公子?”
“……唐姑娘过奖。”
菱纱看着好笑,知道紫英最不擅应付这种女孩,只怕这次有他头疼的。
“其实修仙只是修为,和性格无关。”天河认真道。于是还认真的举出了范例“比如我爹和菱纱,也是修仙的。”
“……”菱纱听得一阵气闷,只道闷气伤肝,闷气伤肝,等回去再把这话当着你爹的面说一遍。
“这位景公子说他家有可以修复头冠的方法,要我们随他御剑去蜀中一趟。”梦璃道。
紫英犹豫,谢道“碎物重铸极耗心神,而且……这冠虽然简单,工艺却有独特之处,想是关外独有,所以不必麻烦,在此谢过。”
“可否请慕容公子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呢。”
景天把头冠举起来细看,“这也算是古董了,少说也有百年时间……可是兄台祖传之物?”
“只是在下一直带着罢了。”
“……噢。”景天专注研究,随口应道“确实有些难,但不是不能修,有两三个时辰就好,几位要是不急着走,不妨到蜀中一游。”
“要给多少钱?”天河多少年江湖历练下来,总算记得很多事都要算钱这件事了。
“钱?不用不用,就当交个朋友,有什么好事记得叫我就好。”
“我怎么不知道,景大老板变成个做善事的大善人了。”雪见嘟囔,却不知景天肚子里的算盘,这些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身上的东西虽没有宝气却件件都是宝贝,这些人多半都没有什么金钱观念,一件宝贝随便就当个三五银子买个扇子买茶水的也有,若是能拉上这样的生意……
景大老板的眼前都是金星,让天河一阵紧张,多少年山野中锻炼的直觉使他想起了当年过酒色财气四关时的奸商财神来。
不过有菱纱在,不怕。
“景公子家中可有亲人?”
“在下父母已经不在,从小在当铺长大。”
“如此清贫的家世……能做到现在模样,真是不易。”看到新安当三个略显过大的金色铜字,梦璃也叹道。
“诶等等,”菱纱忽然想起什么,又急忙问道“景公子祖上可都是蜀中人?可有为官的?”
“姑娘这么一说……确实有个为官的,可也是许久之前了。”瞧见当铺里又是一个客人都不剩,知道是‘那个’小葵干的好事,景天一阵肉痛,随口答道。
菱纱却被惊得一愣,不会吧。
“菱纱,怎么了?”
菱纱摇摇头,却笑着趁景天进去张罗茶水点心的时候,笑嘻嘻的递给紫英一块玉佩。
“我看那冠上的玉也碎了些,不如拿去换了,这也算是好玉。”
“……这不好。”
“有什么关系,若是天河的东西,我也舍不得给呢,小紫英的话,一定会好好保管它,而它也算得物尽其用。”
“爹也说,好杯子不用还不如夜壶。”天河十分适时的想到天青某日心血来潮的教诲。
“咳咳,云天河!你没看到我在喝水么!?”菱纱气的跳起来,把玉放在紫英手里,紫英正要说话,忽然又进了个人来。
“慕容公子!”虽然声音细嫩,却能听出十分的欣喜。
众人定睛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水蓝的头发,配上宝蓝的广袖长衣,连眼瞳都是海水的蓝色,乖巧可爱。
“我是龙葵,云公子,韩姐姐,好久不见。”
“小葵!”天河呵呵笑了“当日你在剑里,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是啊是啊。”景天这个傻哥哥笑得与有荣焉“原来你就是小葵口中的慕容大哥,你看我方才都没有想起这事情来,小葵和我说了很多慕容公子你的事,在下真是久仰久仰。”
“不敢,受人之托,举手之劳而已。”
“好说好说,”景天瞧着偏西的日头,琢磨一下,对着伙计说咱们把店关了吧,今天有贵客。
又道“各位等等啊,我去准备一下,稍后给你修。”说着又往后厅去了。
“这个掌柜是个好人。”天河笑道“点心也好吃。”
雪见连连摆手撇嘴,笨蛋一个,哪里好了。
小葵听见有人夸她哥哥,笑着微微欠身施礼,把天河吓得又腾地站了起来。
梦璃轻笑,招手对小葵道,龙姑娘,你来这边落坐吧。
“对对,你坐下,不然你站着我也坐不安稳。”
“你这个野人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多礼了?”
正在几人说得得趣的时候,只听着本来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不是从两边打开,而是,直直的拍在了地上。
菱纱和天河吓了一跳,连紫英也握着剑站了起来,却听见一声惨呼,本该在后厅的景天窜出来心疼的捧着门板哀嚎
“我的门啊……这次我已经换了红木这么沉你踢着脚不疼么你就不能行行好推门么……~~~>_<”
“重楼!”天河和菱纱跳起来,却和小葵和雪见起来打招呼的声音叠在一起,不由几个人都愣住了。
“……魔尊。”敛起惊讶的神色,紫英收起剑,施礼道“好久不见。”
在门口摆足的架子的魔尊大人以睥睨众生状冷冷的环视厅内之后淡淡的向紫英颔首,算是极给面子的缓下声音道“本尊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不敢逾礼。”
“哼。”重楼淡然道“随便你。”
菱纱在一旁捅捅天河,故意叹气道“高大,英俊,而且还是魔界之主,我要是紫英,我就喜欢他。”
天河挠挠脑袋“菱纱你喜欢他?”
“不是不是……哎,笨成这样,气死我了。”
“你们认识?”景天很是惊讶,眼前这几个都是修仙之人,可到底毕竟都是凡人,按理重楼应该不会……
“机缘巧合罢了。”紫英解释道。
梦璃想起云叔曾经说过,自己未来孙子的娘是重楼救的,听得天河一头雾水,忍不住抿嘴轻笑。
于是由于当事人的讲解过于简明,又无旁人补充叙述,于是听得还是一头雾水的景大掌柜决定难得糊涂,便笑着不懂装懂道“既然如此,我备了一点素菜清汤,不知几位还想吃什么?”
“肉。”天河简短答道,后又犹豫加了一句“多少钱?”
————
“哈哈,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修仙的都是清心寡欲,酒肉不沾呢。”
“也有这样的。”菱纱指指一旁只略微动了筷子的紫英,叹气道,“只可惜还有个花和尚。”
那个被称为花和尚的正在大口吃着叫花鸡,直感叹景天手艺好。
景掌柜唯一的拿手菜被这样大加赞赏,心情自然好得片片飞花。于是也问道“云公子这样爱吃,不如我把这拿手绝技教给嫂夫人,让她天天做给你吃可好?”
菱纱梦璃听着都停了筷子,心道要坏事,果不其然,天河想想摇摇头道“紫英不会做菜,你还是告诉我吧。”
此话一出,各路风景。
正要抢同一只酱鸭的景天和雪见的筷子齐刷刷停在半空,小葵偏头想了想也诶的叫了一声,倒是重楼看了一眼强自忍耐的紫英,像是心情大好的猛灌了一口酒。
吃过饭,菱纱扯着梦璃说要去蜀中逛逛难得的夜市,天河本想同去,却被菱纱点在原地“女孩子逛夜市你去做什么?难道本女侠还要你的保护?”天河说不过她,加上也确实想看景天如何修好头冠,也就留了下来。
景天领着众人到了后面的工房,一阵敲敲打打,也就是不一会的功夫,就把头冠原有的模样还原出来,最后就差冠上的一颗玉石。
“这冠上的玉石,慕容公子可有喜好,白玉还是翡翠?”
紫英犹豫一下,还是掏出那块玉佩“这个是朋友相赠之物,不知能否用上?”
景天满心欢喜的点头暗道既然你自己备好玉石还省得我花钱肉痛,甚好甚好,可接过玉石一看,却是咦了一声。
“可有什么不妥?”
“啊……不是……只是……这……慕容公子……”
“景掌柜,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实话实说……?可怎么开口……”景天急得直挠头,雪见觉得奇怪,也凑上去看,忽然叫道“这不是你们祖训里画的那块玉么!”
“是啊,可说来奇怪,怎么在慕容公子身上呢。”
“哈哈,景天,这下你要娶他了!”
“什么?”天河听不明白,紫英也是困惑模样,于是景天无奈解释道“我自幼便是孤儿,只收着景家家谱,家谱最后一页上画着这个玉佩,还写着若见到戴这玉佩的便把她接到景家与她成亲。”
“祖训不可违呀。”雪见笑得开心,“那就劳烦慕容公子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来我们这里长住了。”
“慕容公子,以后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么?”
“景掌柜……这只是我朋友的赠物……”想起菱纱赠玉时有些顽皮的笑,知道自己只怕又被戏弄了,紫英沉吟片刻,还是没有把菱纱的名字说出口。
“问题就在于祖训可没有说是男是女,也没有说是否是原来的持有者……”雪见坚持己见“云公子要是乐意,也可以过来一起住。”
“雪见你就不要添乱了。”景天头痛的揉揉脑袋“娶……在下是断然不敢的,以后慕容公子要是有何吩咐,景天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实……”紫英还要解释,却被忽然大盛的妖气打断。而一阵风起云生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归邪。
“归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河问道。
归邪每次瞧见这个害主人留在人间的罪魁祸首只想一刀劈了干净,可念于上命才强自压下火气“这话才是我要问你们的,主人呢。”
“梦璃方才与菱纱出去了,我去找她回来。”
归邪抬手横出长刀挡住天河去路,不耐道“不必了,我今日来不过是要收拾这些喽啰,用不到惊动主人!”
景天一头雾水的正在琢磨什么时候得罪了个这么面生的客官,雪见就拿着峨嵋刺摆开架势怒叱“哪里来的妖孽,闯到本女侠家里撒野!”
景天慌忙把雪见连拉带扯的藏到身后赔笑道“这位大侠,和气生财,不知我们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近日在巡查发现这个法阵,循着法阵就来到这里,定是你们这些道士想要招惹幻瞑界!”
“法阵?前些日子的那个爹不是去收拾了么?”
“那个法阵倒是消失了,只是这里又来一个,区区凡人也敢妄图涉足我幻瞑界?”
“啊啊……那个那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景天挠头道“是我画的。”
雪见跳起来“啊?真的是你?你疯了?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还是那里有什么漂亮姑娘你看上了?”
“本来想去找你们说的,既然你们来了就太好了,听说梦貘一族有个宝物叫梦见樽,我想借来一用……”
“想都别想!”长刀勾月一挥,半点不留余地的带着凌厉的风刃就向景天砍去,景天避过,一面心疼家具一面拿起魔剑挡得游刃有余。
天河有些迷茫要帮哪边才好,眼见的重楼在一边动也不动,连看戏的意思都没有,正在犹豫间忽然见着紫英要拔剑制止,马上举着天河剑进了两人中间。
菱纱曾叹,我原以为玄霄只要云叔打架落了下风也不管他有理没理都出手帮忙已经是很护短,可看看天河对紫英的紧张模样,才知道什么是母鸡模样。这世上能伤了紫英的人能有几个,知道的道你是小心过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抢功扬名立万呢。说到这里的女孩子忽然想起似乎自己与梦璃出手时天河也紧张得不遑多让,这才住了嘴。
天河听过也是挠挠头嘿嘿笑,菱纱道理我是明白,可总是管不住自己。
何幸,得如此一人红尘为伴。
一如现在,紫英也只有收剑静观,直到身后传来清婉女声“归邪,住手。”
“……是,主人。”
知道是梦璃回来了,天河才放心撤下横在两人中间的天河剑,仔细看看,还好归邪力量尚未恢复完全景天又无心应战,这一挡没费多少力气,剑才没什么损伤,不然紫英又念着要自己换剑……
“诶?”看着方才一直安静端坐的如深谷幽兰一般温婉清秀的柳姑娘在另一个银发红衣的男子的陪伴下走进来就换了身份,成了幻瞑界主人,景天又吓了一跳,梦璃却轻笑道“属下多有冒犯,景公子若不嫌弃就如方才一样唤梦璃就好。”
“那……梦璃姑娘……你……”
“我正是幻瞑界的主人,听说景公子要借梦见樽?”
“正是……不晓得放不方便,我用完奉还。”
“梦见樽乃我妖界宝物,本不便外借,”梦璃道“公子不该擅自画出前往幻瞑界的法阵……”
“我向天发誓,只是想借,半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啊!”
“景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梦璃笑着摇头“若公子真的要借,梦璃借就是了。”
“主人……”归邪出口制止,却被梦璃打断“奚仲,劳烦去取来,娘那里我自会解释。”
“幽蝉大人说过,妖界大小事宜,只要主人问过了,她就没有异议。”
梦璃点点头,奚仲道“属下去了。”
见奚仲离开,景天忙笑着谢过梦璃“以后梦璃姑娘有什么要修要当的,交给我景天吧。”
“劳烦景公子了。”梦璃道,“只是这梦见樽只能拟形,相见徒增相思,又是何苦?”
景天挠挠头,犹豫片刻,才为难道“其实……这我知道,可是那形能动能走能打对吧,又不老不死……正适合重楼。”
“……你说什么?”重楼放下酒壶起身,声音带了戾气走到景天面前“你又打的什么主意,和本尊有什么想干?”
“没没”景天慌忙解释“我就是想着要是能照着你印象里的飞蓬将军做一个出来,每日陪你打,还能天天十二个时辰陪着你喝酒,你不就不用等着我做完生意。”
“再说你是魔我是凡人,就算是修了仙,再过几十年之后我这把老骨头可陪你打不动了……有个替身不是挺好?”
此话一出,谁都知道重楼生了气,雪见从没见过重楼气成如此模样,龙葵怕哥哥会被欺负只好怯怯的站在景天身边。
“景天。”重楼冷笑问道“你有何资格命令本座,你又与他有何相干?!”
“重楼……”景天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叹了口气,却终究没说后面的话。
“主人,梦见樽拿来了。”
景天换了方才的表情迅速上前赔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大哥,劳烦你跑一趟了,这东西我用不着了,抱歉抱歉啊。”
“……”奚仲点点头,半句话也不多说。
重楼冷哼一声就要走,梦璃却叫住了他,“等等……若说关于飞蓬将军……”
“柳姑娘,你也知道他?”雪见惊问道
梦璃摇头道:“方才景公子提起我才想起,我幽冥幻境里有一个梦是雪见姑娘的,因太过特别我才记得,不知魔尊是否要前去一看?”
“我?”雪见摇头,“我可没见过什么飞蓬”
“说起来机缘巧合,这梦其实是属于一个女仙的,不知为何却在雪见姑娘身上,还藏得很深,我们也只是食梦时碰巧得了罢了。”
“原来如此,是夕瑶。”
“……”重楼还是一脸冰冷,却在片刻间消失了踪影,去了妖界。
梦璃微微一礼“那梦璃也先告辞。”
“梦璃,我们也同去吧。”菱纱道“你一个人我们总是不放心。”
梦璃笑道“无妨,你们来去自然不如我自如些,梦璃去去就回。”说着催动法阵,化作一道微光离开。
——
“这是从一个叫夕瑶的女仙那里,留下的梦境,她把这部分记忆随着雪见姑娘一起入了凡间,”
游离与梦境之中的两人说不清与梦境哪个更加模糊,重楼不曾答话,只是带着不知何种的表情看着梦里神树斑驳光影下的那个人。
因为治伤的关系,除去层层甲胄的飞蓬,只穿着素色的冰蚕里衣,墨蓝的长发随意散在肩上,是夕瑶见惯重楼却见不到的模样。
依旧骄傲,却也显得寂寞。
梦里的飞蓬随意的看看左自己臂的伤,说
“夕瑶,我要走了。”
“现在的我要想和他大战几个日夜不算难事,总会打到其他人发现为止。”
“擅离职守算是大罪,会被贬到人间,千年修为尽毁,飞蓬,你能告诉我你为了什么。”
“福祸天定,悲喜由人。夕瑶,去人间,于我不算责罚,只是个赌局罢了。”
“赌局……”
“这是人间的游戏,总有输赢。”飞蓬顿了一下,拾起甲胄穿了回去,又变成了重楼熟悉的那个冷冽傲然的神将。
“你告诉他几句话,替我。”
‘他’指的是谁,似乎已经明白得成了默契。
飞蓬手里的镇妖剑映在夕瑶的眼里,是浮动流转着一层几乎噬魂摄魄一般不可捉摸的冰色光影,一如剑的主人的一般。
重楼听见飞蓬已经陌生却刻骨铭心的声音
“无论几度轮回,是人是草也好,鳏寡一世也好子孙满堂也罢,都与你无关,若你愿意便再寻个能比剑的人,不喜欢便孤家寡人千年万年,这是你的事。”
“而我,比起千年万年的不朽,宁可做个可以爱恨的凡人。”
“不要来找我,”飞蓬叹一声,淡淡念出十字:“次次初逢不如生生相错。”
“……”
临走前,飞蓬回首一笑,“夕瑶,做好一个仙,莫动情,不然就糟了。”
——
此时的新安当,景掌柜正在转来转去
“惨了,这次马屁拍在马腿上,他是真生气了。”景天十分懊恼模样“前几天答应给我带的寒玉估计是没戏了嗷嗷嗷……”
“急什么,等等他回来道个歉就是了,你哪里不是把他气走再气回来?”
“重楼大哥很喜欢哥哥的,所以很快就不会生气了。”小葵也软语安慰。
“嗯嗯”景天点头笑道“我知道,今日闹了一晚,你们都歇息吧,我给几位客人预备客房去。”
——
深夜,景天拿了坛子酒偷偷摸摸出来喝,却瞧见菱纱天河几人,便过去问可是照顾不周……
“景掌柜太客气了,我们只是难得看看蜀地夜色,顺便等等梦璃”菱纱笑着摆手道“这里醇酒好菜香床软枕,我们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你可千万别再费心了,呵呵。”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
“你怎么不睡?等那个重楼么?”天河打着哈欠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来偷个凉风就酒喝罢了。”景天坐在石桌边“几位有雅兴不如一起来喝?”
紫英不喝酒,菱纱到底是女孩子酒量甚浅,天河又多次被各方训诫不敢多喝,于是不小的一坛,景掌柜半点没吃亏的喝了底朝天。
终于在天河睡着之前,梦璃回来了。
“好梦璃,你总算回来了……重楼呢?”菱纱问。
“他……走了。”
“柳姑娘不必多心,我早就知道他必然要走的”景天喝得醉醺醺,言语间的无奈了然却和方才懊恼自己惹恼重楼时全然两个模样“而且他这一走,恐怕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
“我和重楼的事,各位多少知道一点了吧。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旁人多多少,只知道我是有个叫飞蓬的人的转世,可他与我半点不像。”景天晃着酒坛子“若不是他,我现在还只是个当铺小伙计,也遇不到雪见和小葵,更不会有现在的日子……”
“可我不管怎么变,都不是飞蓬。”
“每次见着重楼我都想这么说,可又一想,做人何必通透,若彻悟红尘,所谓人生于世,岂不就只剩下生老病死?那六界万物,芸芸众生,还不是死干净的好?”
“何况仙魔更是长生,若看得透彻,岂不是连个死都不能期待?所以……像他这样有个执着也好。”
“就算是胡闹,我也只能再陪他这五十年了。”
“等我成了白骨,飞蓬又去轮回,我这个坟包在他眼里便与旁人丝毫无异了。”
“其实打小就明白的道理,少爷家的孩子还学着爬树的时候我就学着忙里偷闲了。本就不是什么公平的事情,不管我再市井,哪怕变成无赖,在他眼里也能瞧出另一个人来。”
“等明天我们去找重楼,你与他把这些说清楚就是了。”
“抱歉抱歉,本是与几位饮酒的,却说了许多不相干的事”景天放下空了的酒坛,随后搓手笑道“几位还是回去歇了吧,明日我再带大家游览蜀中名胜,还有以后要是有周转不到的时候,记得小铺啊。”
天河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怎么转的这样快。
梦璃看着景天晃晃悠悠离去的背影,想起与重楼分别的那时
“可笑他们都以为我把他当成飞蓬?笑话。景天他从来不是。”
“我之所以如此纠缠,只因为这一世景天死后,只是化成飞蓬的记忆,本尊要他知道,不管他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他。”
只是那副决绝的狂态里,又有几分强作,这尘世数十年的回忆,真能如水中涟漪一般了无痕迹……
飞蓬只有一个,那景天又何曾不是?
只盼一世糊涂,一直糊涂。
————
于是在蜀中逗留数日的几人回了青鸾峰,等着他们的是被云爹爹失手弄炸的半个炉灶和依旧淡然的玄霄还有一只饿得有点生气的黑猫。
奚仲和归邪多跟了梦璃两日,与梦璃说了些现下妖界的境况。
“归邪和奚仲也都早些回去吧,归邪妖力尚未复原,不宜在人界多留。”梦璃笑,“归邪不要再忽然离开妖界,让奚仲少担心些。”
这句话调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绕是归邪都听出不对,上前急急辩驳道“属下做什么,与奚仲没什么相干!”
“可是我已经把你托付给奚仲照顾,怎能说是无关呢。”
“……!”一个托付,让归邪想起最近幽蝉又一次提起让梦璃与奚仲成亲的事,不禁恨恨的不出声。
梦璃了然,又道“奚仲,劳你与娘带一句话,她的意思我明白,恕璃儿不能从命。”
“是……”奚仲犹豫了片刻,又带着笑意加上半句“多谢主人。”
这句话也再明白不过了,于是归邪将军只好在自己脸上的红色漫到耳根之前故作潇洒的逃走了。
————
紫英把玉石的事情与菱纱说了,景天到底是肉痛的赔上了自己一块上好的白玉,紫英把玉石还给菱纱,菱纱笑道真有这样的白痴,把这些记在家谱上胡闹,又说现在给他烧纸都不知能不能送到……他只怕已经投胎了吧。
都不知他有没有考取过功名,他爹的病好了没好。
那个叫景阳的。
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搜肠刮肚的想起这个名字,菱纱捏着那个玉佩,笑得有点寂寞。
————
又是一个暖春,山下的桃花开了,山上却只有那一年常开的凤凰花飞着,天还冷。
没到初夏之前,玄霄很少独自外出清修,即使一脸不耐也会住在青鸾峰,这原因连天河都明白——天青怕冷。
尽管天青本人多次声明这只是前世留下的记忆,不是身体畏寒,可到了凉风一起,还是习惯抱着思堂大大方方的坐到离火炉最近的地方去。
思堂也习惯了青鸾峰的生活,也已经能勉强忍耐着在天青膝头浅浅的打个瞌睡了,可多数时间还是宁愿跟着梦璃紫英,或者干脆自己单独呆着,图个清净。
这天吃饭时,菱纱带回了些热腾腾的酥油茶,天青于是一脸怀念的讲起还在琼华时有次他难得起得比玄霄早,结果摸黑系错了玄霄的腰带,下山喝了酥油茶把早市的小吃吃了个遍之后回来之后发现玄霄因为找不到自己的腰带只好系着天青的腰带出来,后来还被一位师妹发现取笑了一句,那天师兄的表情真是值得回味呀值得回味……
说起回味……天青看看天色还早,说我叫个客人来吧,他厨艺不错,说着雷厉风行的翻窗户出去了,正巧玄霄进门刚好瞧见某件熟悉的浅灰色衣摆擦着窗口飞走了。
“天青做什么去了……”玄霄冷下脸来问道。
天河犹豫道“爹好像是请人来帮忙做菜。”
那个,虽不中,亦不远矣。
————
于是还在和弟弟还有温慧蓬絮品茶的星璇就看着客人潇洒的翻了窗子进来,潇洒的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还是现在立刻。
“啊!你是那年那个无赖!”温慧跳起来大叫“南宫煌,我上次和你说在街上骂我的就是他!”
天青笑得一脸无辜温文“姑娘认错人了吧,要是我见过嗓门这么大的姑娘一定记得。”
温慧有点犹豫,总又觉得不对,只是在星璇劝说下呐呐的住了口。
南宫看着本来插在温慧头上的簪子眨眼间成了一根还带着半片叶子的树枝子,而温慧还在努力回忆那日与自己吵架的人的样貌,只得叹了一声,又起了好斗之心,一招起手,想‘借’天青腰间的望舒细细看看。
谁知自认必然得手的一招居然落空,南宫一愣便笑道“这位云公子好功夫。”
天青对着温慧一笑“好说,承让。”
“既然无事可做,不如我们一起去黄山怎样?”
天青对着温慧又是一笑“欢迎之至。”
温慧奇怪问道:“去就去,你看着我笑些什么?”
顶着树枝的姑娘浑然不觉又有此一问,连星璇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于是就一起去了。
——
过了这山就是了,入山有个结界,各位小心。
结界?
啊,倒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只是有个爱静的人怕被烦扰,这结界也只能藏住气息不被外人探知而已。
穿过结界,翠屏叠嶂间就已经能隐约看见山上的木屋了,星璇却忽然觉得心中一动,几乎无法稳住心神御剑。
这里隐约能感受到的妖气不少,其中有一个,是他的。
那个是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
只是不敢相信,那日之景历历在目,那随风飞散的魂魄,那失去半身一般的蚀骨之痛,刻骨铭心。
怕是自己认错了。
思堂……是你么。
“云叔回来了。”梦璃放下手里晾晒的香料笑道,看着还在午睡的思堂,“客人也到了。”
“等他再恢复些才会警觉吧,来的人中也有妖气呢。”
“紫英,天河,我们出去看看。”菱纱叫起也在帮忙整理香草的两人,却临出门前忽然窜到紫英身前深吸一口气,调笑道“这把真是冷香美人了,哈哈。”
————
几人刚刚落地,菱纱还未开口打招呼,为首银发的妖就片刻不停留的直奔去了屋内。
南宫奇怪,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急过了?莫不是吃坏了肚子?那那那也不该往人家屋子里去啊……
于是剩下几个人简单介绍打了招呼,温慧看着天河和天青一般无二的脸又开始怀疑那日与自己吵架的究竟是哪一个……
————
屋内一只小黑猫蜷成一小团在睡,今早玄霄一早起来练剑,天青也难得跟了起来,于是剑气相拼的打斗声终于吵了所有人的好梦,于是它要趁着阳光正暖好好的补回来,就着现下的一室花香睡得很熟,熟到直到它被人抱在怀里还以为又是云天青在没事找事。
直到缭绕的花香里混入了熟悉的气息,睁开眼睛的思堂还以为自己在睡觉。
“思堂。”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安心,熟悉的声音,这个梦做得真是不错。
“你还活着,太好了。”
悲莫过死别,喜莫过重逢。
从前你帮我,你救我,你陪着我,都是你心甘情愿,这是你自己说的。
总算,有了机会,把欠的,慢慢还上。
淡淡的语气,没有激动也没有狂喜,可紧贴的身体的微颤让思堂渐渐转醒。
是星璇。
坏了。
因为太突然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门口站着的蓬絮南宫温慧,原来他们一起来了。于是思堂打算先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再开口也有些底气,可是出了声才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猫。
而且这样的自己,正在星璇的怀里,像个宝物似的,紧紧的抱着。
是该义正词严的说把我放下,成什么模样像什么样子一类的话再发个脾气,可是这个坏脾气总要改改的,于是思堂什么都没说。
“我说过喜欢你的坏脾气,你可还记得?”带着三分笑意七分认真的当着一众人说了这句话的本人脸是没怎么红,只是笑得太过漂亮。
但是,如果猫可以脸红,那就是思堂现在的表情了。
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是只黑猫。
于是这一抱就再没放下了,就连去做晚饭时也牢牢抱在怀里,小黑猫也难得的配合着一动不动由他抱着,到了晚饭时间思堂更是有自己的小碗小碟子,座位也是有并且很让人嫉妒的——星璇的怀里,虽然地位比起以前有了本质的飞跃,但是被迫吃着星璇亲手喂来的东西并且忍受着来自众人尤其是云天青戏谑到几乎看戏程度的眼神,还是让思堂心力憔悴,终于在吃饱喝足之后又在自己的特等席位上小睡过去。
于是眼下心情奇好的妖界少主人风度翩翩见人就笑,对天青无理要求的有求必应也达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终于在天青提出要摸摸他的耳朵的时候被终于忍无可忍的玄霄捉了回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思堂原来变回元神是这样的,小小黑黑的一只,一点也不合适吗”温慧笑着去捏思堂的耳朵,刚刚碰到就被星璇毫不客气的挡了回去。
说是挡,其实拍手啪的那一声,谁都听见了。
真是半点客气都没有,南宫有些无奈的看着温慧揉着自己发疼的手,心道大哥一向是温文有礼,记忆里就见过他生过两次气,仔细想来都是为了一个人——思堂。
能让这样一个大度恬淡的人撇开淡然拼命保护的人……
这这,或许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南宫煌忽然有些了然,心里虽然觉得蓬絮可怜,可私心还是觉得大哥选的人一定是最好的。
只是思堂如今变成这样,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变回人形,大哥还有的等呢。
这样认真替大哥着想的南宫少侠浑然不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往歪处跳了一大步。
但是还有个词,叫歪打正着。
————
“只是还猜想或许思堂的主人会是个更加寡言的人,没想到这么爱笑。”趁着星璇和天青去取天青偷藏起来的蜜酒,想起以前的猜测,菱纱看着紫英若有所思的说了这么一句。
听了菱纱这话,还在认真替哥哥着想的南宫煌一口酒呛到嗓子里,眼泪都憋了出来“不不,韩姑娘,你误会了……其实我哥他不怎么笑的,只是今天太例外罢了。”
“要带思堂走么。”天河多少有些不舍。
“嗯,青鸾峰虽然适合修炼,可对于妖,还是在妖界复原的最快。”星璇宠溺的笑着看着又小睡过去的思堂,“我们一会就直接去里蜀山了。”
“璇哥哥,絮儿也去。”从方才就一直一言未发的女孩子站起来,红了眼睛。
“蓬絮不要去了,”星璇道“妖界危险,你和南宫回去等我们就是了。”
“那……要多久?”
“也许五年,也许十年。”
“絮儿不要……絮儿要跟着璇哥哥一起……”
“不如就回我们的家,那里山灵水秀,也很适合思堂修炼。”温慧道。
“是啊,大哥要不然索性这样算了,人多也热闹些……”南宫煌越说越没有底气,索性闭了嘴。
“难得大家又聚到一起,现在去妖界不是过回以前的日子?”温慧又劝道。
“我意已决,你们都不用劝了。”星璇说的温和,却也坚决。
南宫知道兄长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也知道他也定会尽其所能补偿蓬絮。
“蓬絮乖,十年很快就过去了。”南宫安慰道“要是你想哥哥了,我们可以过去看他啊。”
“那我们也能过去吧?”菱纱笑问“还真舍不得思堂,也不晓得他变成人是个什么样子。”
星璇想了想,有些怀念的笑“恐怕比我高些呢,非常可爱。”
面对着把高大和可爱毫不犹豫的混用在一起并且笑得十分理所当然的妖界少主,菱纱有些无奈。
“…………”梦璃对着有些无语的菱纱道“如果有传送法阵,我想我们可以很方便过去。”
“随时恭候。”星璇起身施礼道“两位姑娘不知谁是云兄的儿媳,下次若来时星璇定将厨艺倾囊以授。”
菱纱悄声对梦璃说道,我觉得云叔说不定对紫英这个儿媳非常满意呢,看他逢人就说。
梦璃苦笑,怎么连你也说儿媳……忽觉不对,忙住了口,却忍不住轻笑起来。
送走了思堂和星璇一行人,继续往日的生活。
天青对天河说,没了思堂紫英一定很寂寞,你给他再捉只活物回来陪他。
于是转天紫英铸剑回来看见自己房里摆了一只四条腿被捆在一起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的直哼哼的野猪。
天青十分认真且郑重的替儿子解释道,现在已经过了野猪下崽的时候,天河说了找了一天,这头猪是最小的……
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摁着笑疼的肚子扶门而出。
后来,南宫来喝酒,说蓬絮留信说要去妖界陪着星璇。
这下思堂和大哥的日子可不会安生了,我这才发现,没有大哥,光是交给蓬絮管的院子是寸草不生的。
天青笑道,估计王姑娘是白跑了。那日你大哥与我去取酒的时候,已经细细问过各地名胜,从西边大漠到东边瀚海,我可是知无不言了,只怕现在他是带着自己的猫且玩且走,逍遥快活呢。
茫茫六界,浩瀚苍生,能爱能恨,纵是俗世,却也潇洒酣畅。
今生相伴,生尽欢。
————完结————
敲上这两个字,未结算是真的结束了。仙剑系列,从一开始,对我来说,就不仅仅是一个游戏了。而仙四又是我的最爱。无意比较仙三仙四哪个更好,各人各有心头爱而已。
而且我也极喜欢三和三外,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篇有点像穿越的文,而不是像未结本篇,光是讲仙剑四一条主线,所以这次的构思情节用了更多时间,也翻了很多对话资料,有个仙剑对话查询网站不错,推荐大家去看看哦。
其实要说起写作主因,还是因为云爹。总觉得本篇里没有好好讲他和玄霄,所以想把云爹的黄山生活十景(喂喂,没有吧)拿出来好好描写。所以写得非常开心呀口胡!虽然中途有些停顿是因为魔兽……不过我已经知错了。
其实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我有一点地方,是没有按照原作写的(好吧,我其实知道还有很多疏漏OTZ)就是关于天上的时间,“天上七日,世间千年”
这个设定其实很普通,但是我从小就很难理解这件事,看仙三的NPC对话,夕瑶曾说“我早上做的事他们应该应该已经发现了”(说的是把雪见造出扔下去陪景天)而人间却已经十几年过去了,而飞蓬和重楼的战斗,也被人说是“几天前”的事情。OTZ
都说神仙长寿,几千几万年的孤寂,但是这似乎是用人间的时间流失作为标准的,这好比是我们用水星的公转周期纪年一样,没有可比性。也就是所谓的长寿的神仙,也其实才活了没有多久而已。那神仙那些自叹的永生的苍茫,也就无从说起了。
然后才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还好飞蓬与重楼选择了那日决斗,若要再拖,比如重楼魔务缠身,延迟了半个月,那飞蓬的镇妖剑要是掉下凡间砸坏了宝马车不知找谁理赔了OTZ 王家卫:这是暗器!不是剑!
所以,我曾写过紫英之前曾有到神树处修养十年的剧情,请大家自动理解成天界与人界的时间轴是一样的OTZ
废话很多,到此为止。
还有一些题外话,最近常去的一个网站上,有一个大人持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论调,认为云天青只拿阴阳紫阙中的阳阙救了夙玉,不给玄霄阴阙,是他对不起玄霄,更有“云天青偷吃了阴阳紫阙这样神奇的论调”
本无意理睬这些论调,但奈何自己体内云爹粉(我倒是很自豪这个称呼)因子实在控制不住,于是写下如下辩驳。书名号里面是原文引用,游戏原文。
《要是阴阳紫阕成为玉石后,没有被人挖出来,再过上一千年,玉髓成精,就能用来填肚子了,至于功效怎样,我可不清楚。
韩菱纱:只是听说它有了灵性便要乱跑,阳实和阴实会分开,凡人如果只得其中一个吃下去,反而不好!》
“阳实和阴实会分开”这是原着的话,也就是说不是找到阳的那半就能找到阴的那半这么简单的事,也就无从说把阴实眯起来不给玄霄了吧?
“凡人如果只得其中一个吃下去,反而不好”此处证明云爹如果吃了阳实而没给夙玉的话,那云爹至少不会死了。如果你说两个人分着吃了……你不如煮上一锅,分给天下女性朋友,就没有痛经这说了。囧。
《“差不多把整个黄山都找遍了,我终于寻得“阳”的那一半,给夙玉服下,她的身体果然好转”
“我因为曾替夙玉运功驱寒,也被冰寒之气反噬,过不了几年便这样归位了”》
先是这两句,首先可以说,这个东西不好找,何况以云爹当时应当已经受了寒气的身体,要他如何找两块?
另外这句,如果云爹偷吃阴阳紫阙,无非目的是活得更长,何苦做这种短命事来自讨苦吃?
《青阳:然而辗转数年,当我在青鸾峰寻到天青时,夙玉却已过世了,那一刻,我自觉想救玄霄已是无望……
云天河:……爹,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玄霄被冰封……
青阳:天青他得知玄霄被囚,心中亦是痛苦不堪,而当时他体内的寒冰之气已不可遏制,命不久矣……我又如何责怪于他?》
这又是原话,天青知道玄霄被冰封是在夙玉死后,但此时已经命不久矣,又如何去救玄霄?若他真去了,那才是某位大人嘴里的圣母吧。
半生兄弟,能做到这里,我已经觉得他俯仰无愧与天地,可他依旧要等,等他师兄来说那句对不起。
说到这里,我觉得说的够多了,如果还是无法改变某些人的想法,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也只是站在一个喜欢云爹的立场上说的这些,只是自觉引经据典了许多,还蛮有道理的-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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