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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男妓韵事 第四部 明月当歌 附番外 BY 楼小苏 (点击:1824次)

男妓韵事 第四部 明月当歌 附番外 BY 楼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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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妓韵事系列之明月当歌 BY 楼小苏
  
1  
陈三此人素来是胸无大智的,用混吃等死来形容他,是再恰当不过的了。在陪潋君离开蓬莱岛之前,陈三对自己的将来是没有任何计划的,不过是悠哉地在岛上混吃等死,偶尔跟着柳梦已出一趟远门,品品好酒,尝尝好菜。  
如此的人生,对他而言,也是乐哉。  
除了柳梦已和柳四之外,陈三和岛上的人也并不算熟络,顶多不过开开玩笑,讨些小酒小菜来吃,并没有太多的交情。柳梦已是把陈三捡回华月阁的人,还给了他一个影使的头衔,乃是阁中上下最闲的差使。而柳四是他到了岛上后,第一个认识的同伴。  
陈三没有朋友,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一个阁主和一个同伴而已。  
要说寂寞,倒也不会,本来他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痞子,即便是闲着也能自己找乐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影使的身份,至少这辈子是跟柳梦已栓在一起了,哪怕是作为一个影子,他也不会是一个人。  
柳梦已向来寡言,面对这样一个人都不会觉得我趣,陈三又怎会有寂寞的时候呢?  
可惜,陈三没有想到的是,就连那个冰山似的柳梦已也懂得了情爱的滋味,非但是带着潋君跑了,还留了个烂摊子给自己,平白无故地就得帮着阁主的小情人还债,留在京城王府里照顾一个病殃殃的王爷。好在还有美酒佳肴作陪,也不算太吃亏。  
安宁王身份尊贵,府宅幽静雅致,华贵中倒不见奢侈。平日里,陈三闲来无事地就在院子里四处逛逛,看看假山,望望池塘,有时候也会想,不知道京城的那些大官们是否个个都住这样的府邸。  
吃够了,喝够了,也住够了,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安宁王府再怎么宽敞也锁不住陈三。一旦是寻不到新乐子,他便开始盼着病王爷快些醒来,自己才能离开这里,另找一个有趣的地方。  
“陈公子,是不是该煎药了?”  
王府上下都知道陈三是救了他们主子的大恩人,谁敢对他怠慢,再加之陈三身上流露着一股痞匪之气,说话的态度更是小心翼翼。  
“好,我去厨房准备。”  
论起长相,陈三生得俊美斯文,即使比起京里有名的美男子赵燕君,也不见得逊色。偏偏身上总有一股子的市井气,再加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显得痞气十足。要不是知道他有真本事,府里怎会有人看得起他。  
“昨天要的那个酒买回来了没有?叫什么来着的,醉月仙。”  
“刚才就买回来了。”  
“嘿,那正好,让厨房准备几个小菜,配什么菜好呢?等会儿让我慢慢想想……”  
陈三就这么一路嘀咕过去,王府总管只得跟在后头连声说好。  
煎药,端药,伺候王爷喝下去,当然,还得用上些强硬的手段。每次,陈三都把府里的下人们赶得远远的,免得被人骂说他存心对王爷使粗。‘  
杀鸡不使牛刀,陈三是最明白该在什么情况用什么办法的人。  
端着热腾腾的药进了屋子,陈三照例把侍女赶到院子外面。站在床边扶起那个病公子,陈三的动作虽然算不得粗鲁,但也绝不是温柔。  
“亏得生了张好脸孔,可惜跟个活死人一样。”  
在陈三眼里,要是一个人连随性妄为的资格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一副病弱的身体,哪怕是对自己也是拖累。  
俊秀的容貌,略显苍白的皮肤,大概是长年不见阳光的关系,安宁王的皮肤倒是特别地细腻,每次都让陈三忍不住捏上一把。  
横竖也不会醒过来,捏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陈三从来没把这个人当成什么王爷,或者对他而言,王爷又算得了什么呢?  
强行用手指撬开安宁王的嘴巴,陈三以内力灌进汤药,掌心沿着喉咙按到胸口,引导着药汁流进胃里。大概是他今日的动作特别用力,安宁王虽然没有清醒,仍是疼得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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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乱弹韵事

01.
宣熙已年,灵州云山。云霞夺目,光如金缕。尸横遍野,血溅满山。
青年躺在地上,已渐渐看不清走的人群。他左手握剑,刀刃上还淌着血。右手掌心紧紧抓着一块破布,青衣长衫乃是林绝最常穿的。
“小贼,你师父都已经跌落悬崖,若是乖乖求饶,姑且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是谁在说话?
他听不清。
是什么溅在了脸上?
他没有力气抬起手。
是谁走过来了?
他睁不开眼睛。
忽然,迎面惊起一阵狂风。顿时,四周哀声渐起。
鲜血溅在了青年脸上,粘稠,腥甜,他动了动嘴唇,舌尖划过唇边。
很好,这不是他的血。
周围听不见刀刃碰撞的声音,只闻得嗖嗖作响,就如狂风吹过树梢。不出片刻,只剩下哀声连连。
百里之间,一片寂静。忽而响起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谈话。
是谁来了?明明没有任何动静。山下一路追兵,他是踏云而来?
躺在地上的人不知道,也看不到。
突然,有人碰在了他的脸颊上。
是一个人的手,很凉,很冷,就如十二月的寒冰。
“还活着。”
他说。
“带走吧。”
还是那个声音。
看样子是被救了,很好。
青年想笑,扬了扬嘴唇,牵动起了腹部的伤口。伤足数寸,血还未止。
谁能救他?唯一的同伴已经跌落了悬崖。
不,有人来了,是来救他的。
他有救了,他不用死。
手里握紧了残余的破布,青年感觉到身体被人扶起。
忍着疼,熬下去,无论来者是谁,他一定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不用死。
只要不用死,一切都好。
02.
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一日三餐只能喝稀饭而已,一滴酒都沾不到。舌头有些馋,喉咙觉得渴,他对着正把脉的人说,
“喂,给我弄些酒来吧。”
那人不答,低头继续。
“你从来没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认识了这么久,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那人抬头,眼眸里带着几分疑惑。
“半个月算久?”
他轻笑。
“有人初相识,一眼就是万年。”
那人不懂,便不再问。仍旧低头,把手放回被褥里。
“还有半个月。”
“伤就好了?”
“不,能喝酒。”
他也懂医术,却偏要问。
那人走了,仍旧没有回头,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床上的人屈指算了算,忽然笑了起来。
今日,他说了三句话。
像疯了一样,他越笑越放肆,双手抓起了被子,手肘撞到了枕头,露出下面藏着的一块破布。
这是他整一天里,唯一可做的事。
03.
半个月后,他可以下地。半个月后,他不再做噩梦。半个月后,他知道那个冷冰冰的人叫柳梦已。
华月阁主柳梦已,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见过他容貌的人却不出十个。
最后一次替他换药,他带着一坛酒。美酒香醇,却无人同饮。
“这酒闻着就不错,要不要也来尝尝?”
柳梦已仍旧不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的不尝尝?”
床上的人把酒壶拿在手里把玩,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看,一双眼眸飞扬,眼底里含着浓浓笑意。
“你的伤好了,往后,准备去哪里?”
柳梦已声音冷淡,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能去哪里?我是没有根的人,哪里都能去。”
说罢,他忽而一笑,握紧了酒坛。
“也许有过,后来又没有了。”
柳梦已皱眉,沉吟,凝神不语。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直到门外有人催促。
来者不到三十,月白长衫,容貌斯文儒雅。
“阁主,明日是否启程?”
他问,目光瞟了床上的青年一眼。
“恩。”
柳梦已答道,然后看了他一眼。他一愣,即刻离开。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华月阁,我会安排职务给你。”
青年反问,
“那么,阁主说说看,华月阁有什么好?”
柳梦已一怔,沉默片刻,回答,
“那里是我们的根,也可以是你的根。”
青年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好,明日启程?”
柳梦已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青年仍旧握着酒坛,闻着酒气醇香,扬唇轻笑。举起酒坛,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拿出枕头下面的破布,轻柔地擦了擦嘴角。
小心折好,放回原处。
他笑,放肆地笑。忽而又停住了,盯着酒坛发愣,然后,笑得更大声。
04.
船舱里只有两个人,柳梦已在船尾向岛上发信号。
“来,我们喝一杯。”
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坛酒,正好还有两个杯子。
“我为什么要和你喝酒?”
儒生轻笑,反问道。
“我叫陈三,你叫柳四,光凭这个缘分,咱们就该喝完这坛。”
“你真叫陈三?”
柳四皱眉,似是不信。
陈三斟满了酒,拿起一杯递向他。
“原本不叫陈三,认识了你后便叫了。所以你说,这酒当不当喝?”
柳四不由一笑,没有回答,接过杯子一口饮尽。
有人习惯满嘴戏言,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却不知,总有人会当真的。
05.
蓬莱岛上,陈三日夜缠着柳梦已,不是喝酒谈天,就是比剑练功。
这一日,两人站在树林里,恰逢情语花开,春色遍地。
柳梦已一剑刺向两棵树之间的空隙,迎面不见剑气,四周花瓣忽而惊起,跃上半空来回打转,许久不见落地。
“阁主好俊的功夫。”
陈三一声惊呼,纵身跃起,劈掌朝向柳梦已。微弱的风吹起了柳梦已的头发,不见半根发丝被削弱。而半空中的花瓣徐徐吹散,打转着落在地上,拼凑出几个字样。
柳梦已皱眉,刚要低头去看,陈三自半空中跨了一步,脚下力道恰是打乱了它。
“你也不差。”
柳梦已点头,由衷赞许。
陈三得意地笑了,是真正的欢喜。
“明日,你就不用来了。”
坐在大堂里,陈三一愣,握着筷子的是后紧了紧。
“我要去山后的岩洞闭关修炼一个月。”
“阁主练到第几层了?”
陈三左手转着杯子,右手忙着夹菜。第一筷给柳梦已,第二筷才是自己。
“第八层。”
正欲缩回来的手顿了顿,他抿了一口酒,又嫌不够味,一口喝完了剩下的。
“是吗?祝阁主早日练成神功,陈三先敬一杯。”
替自己斟满酒,一口喝完,又替柳梦已面前的杯子斟满,还是他喝的。
柳梦已不喜欢喝酒。
06.
“你说,一个月久不久?”
“为什么来问我?”
“因为你是柳四啊。”
柳四放下是手里的书,抬头去看坐在他桌上的人。
“我是柳四又怎么样?”
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柳四,陈三笑得痞气又轻浮。
“我是陈三,你是柳四,咱们注定是栓在一起的。”
柳四哼笑,瞟了一眼四周的地上。
“栓在一起做什么?陪你喝酒吗?”
陈三不答,又替他倒满了酒,握着酒杯递到面前。
柳四无奈地摇摇头,终是接下了。
华月阁里的人都知道,只要柳梦已不在的时候,陈三必定是缠着柳四,寸步不离。
07.
那天是柳四的生辰,陈三特地缠着隔壁的花大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柳四不知道,在山上办了一天的正事,身旁少了个吵人的家伙,有些觉得寂寞了。
回到房里,陈三招呼着柳四坐下,已然是吧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屋子。
“来,我们喝酒。”
柳四笑着摇了摇头。
“除了喝酒,你还知道什么?”
陈三想了想,理所当然地笑了。
“还有喝酒。”
“今日不是该由我做主?”
说罢,柳四拿起了桌上的两坛酒,从窗户扔了出去。
“喂,你可别泡什么茶给我喝。”
柳四不答,陈三抓紧了他的手臂,他仍旧不理睬。
忽而从陈三的手里挣开,柳四灵巧地闪进房里。
“喂,又拿什么老古董出来。”
陈三还没进去,柳四已经出来了。
“上个月,老郑从京城买来的。”
是东风楼的桂花玉露酒。
“难得他这么大方。”
陈三欢喜地接过来,开了其中一坛替自己和柳四斟上。
老郑怎么会知道陈三想喝这个,知道的人只有柳四而已。
可惜,陈三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饭才刚吃几口,紫眸闯了进来。
“阁主出事了。”
不出片刻,陈三已经不见了,紫眸也不见。
房里只剩下了柳四。
还有一桌子的菜,和那两坛桂花玉露酒。
08.
“把这家伙找来做什么?”
兰祀有些不高兴,紫眸却道,
“除了阁主之外,这里还有谁的武功最好?”
兰祀不言,只得由着陈三进去。
“阁主好像是走火入魔了,被寒气反噬,我和兰祀的武功与阁主相差太大,不敢轻易运功替他回护。”
临入岩洞前,紫眸如此说道。
岩洞里很冷,很凉,就像柳梦已一样。
寒气直逼入体内,可是,陈三是不怕冷的。
柳梦已跌倒在角落,面前是一滩血水,他慢慢地抬起头,似乎是要看清来人。
“是陈三啊。”
他松了一口气,刚要撑着岩壁站起来,一时无力,整个人倒了下去。
陈三快步上前,抱住了柳梦已。
“我没事。”
柳梦已的嘴角仍淌着血,紫黑的颜色,看着有些吓人。
可是,陈三还是不怕。
他拿出了一块儿破布,正是平日贴身收藏的,动作温柔地替柳梦已擦拭嘴角的痕迹。
“是,阁主没事。”
柳梦已身体虚弱,手脚都没有力气,只能这样靠着陈三。
“我要把这层练完。”
“好,我陪你。”
陪着你,守着你。
岩洞很冷,柳梦已的身体更冷。华月阁的武功极阴,以毒练功,就连流在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
总算熬过了一段,柳梦已早已喘息连连,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试图想要以此缓解身上的寒意。
忽然,陈三握紧了他的手,以内力护体,掌心的热量慢慢流向了柳梦已。
“我握着你的手,你就不会冷了。”
岩洞里寂静一片,许久,只能听到陈三的声音。
柳梦已皱了皱眉头,慢慢地放松了身体,闭上双眸。
09.
柳四常劝陈三,酒会伤身,少喝为妙。而此时,他手里握紧了酒杯,脚下不留神,踢倒了一一个空酒坛。
酒醉的人喃喃低语,完全不像是平常的样子。
“为什么是柳梦已?偏偏是柳梦已?”
“因为他救了你吗?”
“可是,那天在山上,先看到你的人是我,求他救你的人也是我。”
“我早就知道你不叫陈三,你叫赵子儒。三年前在冀州,你我喝了一整夜的酒。”
“原来你都忘了,我们已经认识了三年。”
10.
一个月后,柳梦已练成了第九层。初出岩洞那日,陈三仍旧陪在他身边。紫眸在山上办了宴席,有柳梦已,有她和兰祀,有阁中弟子,也有陈三和柳四。
酒过三巡,柳梦已离开了座位。陈三一口喝尽手里的酒,也跟着走去了。
“华月阁这般冷清,阁主不会寂寞吗?”
陈三脚步极轻,柳梦已又有些微醉,没有察觉到他靠近。
“寂寞?什么是寂寞?”
柳梦已眉头微皱,确是不解。
陈三一愣,随即轻笑道,
“原来阁主不懂寂寞?不懂也好,懂了之后,便会觉得寂寞了。”
陈三身上已是酒气冲天,偏偏他手里还拿着一坛,自己喝了一大口,又递给了柳梦已。
柳梦已虽不好此物,但也未拒绝,皱着眉头抿了一口,终是还给了他。
陈三接过酒坛,笑着摇了摇头,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连寂寞都不懂的人,怎么会懂情爱呢?
第一次,陈三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11.
跌跌撞撞地回到院子,酒宴已经散了。
“柳梦已呢?”
摔倒在自己的位子上,柳四还在旁边。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陈三笑着摆摆手。
“我没醉,我从来都不会醉的。”
柳四欲伸手扶他,却被推开了。
“那里不是下山的路。”
“陈三,你去哪里?”
“陈三,我送你回去。”
说了三句,那人只答了一句。
“我去找柳梦已。”
去哪里找柳梦已?
陈三知道柳梦已住在什么地方,他常常进去,也常常守在外面。
可是,今夜怎么不见人影。
坐在床边,陈三抚摸着枕头和被褥,这是他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气味有些不同,没有了平时的淡淡药香。
柳梦已在哪里?
忽然,陈三感觉到有一只手搀住了他。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是柳梦已的声音。
那人靠得很近,从未有过得近,陈三略低头,嘴唇擦过他的发丝。
那是柳梦已的头发,柳梦已的身体。
陈三伸出了手,指尖有些颤抖。掌心触及的地方有些凉,是柳梦已一贯的温度。
这个人是柳梦已,是柳梦已在这里。
陈三忽然笑了,从未有过的高兴。他捧着那个人的脸,轻轻地吻着他的嘴唇。
很软,很凉 。
是柳梦已。
12.
醒来的时候,陈三已在自己的屋子,四周都没有人,就连床铺都是凉的。
昨晚,柳梦已不在这里,他也不在这里。
那么,他究竟在哪里,那个人究竟是谁?
忽然,门被推开了。
柳四端着一盆水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疲倦。
“总算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都黑了,你睡了一整天。”
“是吗?”
梳洗过后,柳四弄了几样小菜送来,陪着陈三吃玩完了饭,难得陈三没有讨酒喝。
饭后,仍旧是柳四收拾了桌子,然后离开。
“昨天夜里的人,是你还是柳梦已?”
“谁都不是,是隔壁屋的花大婶。”
柳四走了,在屋里留了一壶酒。
“不喝酒就不像陈三了。”
柳四说。
13.
仍旧是两个人,两坛酒。
“陈三,你就那么喜欢柳梦已?”
柳梦已离开华月阁三个月,说是出门办事,却没有带上陈三。
陈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来回地转着圈。
“我就这么喜欢柳梦已?”
末了,他一口喝尽,又再斟满,如此重复。
“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柳四的杯子始终没有动,他一直拿在手里,握得很紧很紧。
“他说,这里是他的根,也可以是我的根。”
柳四一怔,慢慢地松开了手。
“只是这样?”
陈三笑而不答,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慢慢松开,却拿走了那个酒杯。
“是啊,只是这样?”
陈三一口喝尽,答道。
情语花快开了,柳梦已还没回来。
14.
这一年的十月,柳梦已初识潋君。他为他破戒动情,他为他废了武功。从此往后,远走他乡,再什么陈三的位置。
翌年三月,陈三回来了,情花未开,冬末春至,陈三又走了。
只因为柳三的一句,安宁王病重,怕是抗不住了。
是陈三傻,还是柳四傻。
15.
柳梦已走了,陈三也走了,只有柳四还在。
酒坛还在,衣衫还在,陈三不在了。
从此,屋子里没了酒味,身边没了一个吵闹的家伙,耳边没有了柳梦已的名字。
那年的情语花开,柳梦已没有看到,陈三也没有看到。
只有柳四,捧着两坛桂花玉露酒,坐在请语花下。一坛自己喝,另一坛还是自己喝。
华月阁有美酒,有佳肴,有一片赤红的情语花,还有柳四。
也只有柳四了。
——END——
番外
01.
宣熙庚年,京城里最出名的小倌叫云殊,容貌清俊秀丽,弹得一手好琴,气质出尘,宛若仙人一般。一时间,风光无限,无人能与之平秋色。
直到第三年,清河馆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苏子汐,容貌无双,才华精绝,气质姿态更是无人能及,就连云殊也被比了下去。
而在那时,潋君只是一个乡下小儿,每日陪着爹娘下地干活,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这等人物。
很快,一年又过去了。苏子汐仍是风月场上响当当的人物,潋君却做不了稚气小儿。一整年的旱灾,颗粒无收,家贫如洗,他被卖入清河馆,遇见了苏子汐。
02.
那天,老板把苏子汐叫去了大门口,地上跪着不少孩子,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其中,当属潋君容貌最出众。
“就他吧。”
抢在云殊之前,苏子汐指了指潋君。
“还不快跟苏相公走。”
被推到了苏子汐的面前,低着头的少年还懵懵懂懂。
“叫什么名字?”
不等潋君回答,旁人已道,
“刚取了名字,叫碧潋。”
苏子汐笑了,摇了摇头。
“名字太俗气,就叫潋君吧。”
说完,苏子汐就转身走了。没人告诉潋君该怎么做,他只是傻傻地抬头,傻傻地跟了上去。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他跟在了这个人的后面。
苏子汐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潋君。
“去把脸洗干净。”
潋君抬头,第一次看清这个白衣翩翩的人。
没有读过书的孩子哪里能形容出此人的精彩之处,他只看到一片光芒,耀眼得无法直视。
苏子汐笑了。
“还不快去把脸洗干净,好让我看看到底是挑到了什么样的人。”
常有人以为,当日,苏子汐之所以选中潋君,是因为他的容貌出众。但是,潋君知道,那人根本没有看清自己的样子。
只有潋君知道,苏子汐早就不记得了。
潋君总以为,爹娘一定会来接他。只要他等下去,不管一天,一月,还是一年。
可是,一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年也快到了。
谁也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仍旧只有苏子汐。
“去给我泡杯茶。”
泡了茶,端来,那人闻了一会儿,又推到了一旁。
“太烫了。”
又泡了一壶,仍旧只是闻了闻。
“太凉了。”
一直到第五次,苏子汐才喝上一口茶。
“连我都伺候不好,将来怎么伺候别人。”
“我不是伺候公子的吗?”
苏子汐笑了,扯着潋君的衣服贴着自己的鼻尖。
“你喜欢伺候我?”
苏子汐的鼻梁很挺,不似潋君那般的秀气,带着几分英气。
鼻尖摩搓着自己的脸孔,就好像是在闻着气味一般,潋君觉得有些痒痒的,又有些害羞。
“喜欢。”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慢慢地传出。
“傻孩子。”
苏子汐松开了手,潋君一不留神,摔倒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仍旧站在苏子汐的旁边,眼睛望着杯子,等着热气慢慢散去。
茶刚凉,潋君立马端起了茶壶。
“公子,我去给您再泡一壶。”
不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傻瓜,就这么喜欢伺候我?”
苏子汐笑了,就着桌上的一点儿水痕,慢慢地写出了一个名字。
然后,他又一把擦去。
03.
清河馆里的人都知道,苏子汐贪杯,常喝醉。
但潋君知道,这只是他躲避客人的手段而已。
那时候,潋君已经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他不急,不恨,仍旧按着吩咐做好每一件事。
苏子汐总不会害他的,他知道。
这几日,苏子汐常常喝醉,也许是真的醉,也许是借酒装醉。
一个人常常撒谎,日子久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好像是苏子汐,至少手里握着酒,他总是醉着的。
一个月前,青军统帅,大将军聂铮率兵攻夏。
一个月后,皇帝给聂铮加封了爵位,给他的母亲封了安国夫人。
可是,聂铮没能回来。
离开之前,聂铮对苏子汐说,等到我得胜了,就带你离开。
聂铮没有回来,所以,苏子汐还在这里。
“潋君,你说,聂将军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苏子汐醉了,醉得连他是生是死都不记得了。
“我在这里。”
潋君替他斟满酒,然后,那人又一口喝尽。
“他说,桃花开了,就会回来了。可是,桃花已经谢了。”
“我在这里。”
苏子汐看着酒杯,酒杯又空了,潋君再次替他斟满。
“他不会回来了,真是麻烦,还得再等另一个人出现。”
“我在这里。”
酒杯空了,酒坛也空了,苏子汐转动着杯子,一直在笑。
“还是离开得好,可是,什么时候能离开?”
说完,苏子汐放下酒杯,起身走到了窗边。
潋君拿过酒杯,指腹摩搓着杯口。
“我在这里。”
他在对谁说话?苏子汐?
不,从始至终,苏子汐都没有抬头看过他。
04.
午后,苏子汐难得早起。院子里很吵,他走出去看,是潋君正和其他几个少年吵闹斗嘴。
潋君脸上的神采飞扬,是在苏子汐面前从未有过的。
“那孩子长得太好看,招人嫉妒。”
站在苏子汐身旁的是云殊,瑶持没有跟在他后面,而是在院子里帮着潋君。
“你与他极像,脑子聪明,长得也好,可惜,他心肠没有你狠。”
“难怪当初,你选了潋君。”
苏子汐笑着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看过云殊。
“是他像我,不是我像他。”
苏子汐慢慢地走下了台阶,站在了潋君身后,面前的几个少年哪里还敢乱动。
潋君未察觉,已被苏子汐拍了一把脑袋。
“我饿了,给我找些吃的去。”
说完,苏子汐便走了,潋君一愣,人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已经跟上。
当初和他一样跪在院子里的少年,如今早已不干这些服侍人的事。
只有潋君,仍然照顾着苏子汐的起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直到了那一年春。
05.
那一夜,潋君第一次接客,苏子汐回绝了所有的客人,坐在屋里陪着他。
“我教的,你都记得了吗?”
潋君点头,不敢说不。
“那么,重复一遍吧。”
潋君脸上一红,仍旧不敢拒绝,支支吾吾地重复着。
苏子汐看着他的脸蛋,肌肤细腻,白如凝雪,两颊处有些红晕,粉粉的,瞧着有趣。
冷不防地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脸颊咬了一口,潋君一愣,呆呆地看着苏子汐。
“像块糕点一样。”
苏子汐说道。
潋君脸上更红,低下了头。
忽然,有个人抬起了他的下颚,轻柔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心脏狂跳不止,身体慢慢地回应起来,就好像苏子汐所教的那样。
“这里也很甜。”
苏子汐笑了,说不出的好看。他松开了手,在潋君的嘴角舔了舔。
“看样子你记得很清楚。”
说完,苏子汐离开了,把潋君一个人留在了屋里。
站在房门外,苏子汐抬起了手,指腹摩搓着自己嘴唇。
“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这是潋君的味道,是他家孩子的味道。
明明是夏末,身体已有些发冷。
06.
从那时起,潋君的名字被摆在了苏子汐的后面。
他不挑客人,不怕辛苦,每日夜里,守着自己的小钱库傻笑。
这一日,来的是户部侍郎钱秦,出了命的爱折腾人。
潋君有些病了,咳嗽,还发着烧。但是,他还是去了。
钱秦出手大方,馆里的人都知道。
人是坐在屋子里,头脑却昏沉沉的,他身体有些难受,可还得陪着身旁的人。
这时,苏子汐进来了。
“钱大人,许久不见。”
钱秦松开了手,转头去和苏子汐说话。
“这孩子真是的,病了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万一传染给了您,可不就糟糕了。”
说完,苏子汐让小童把潋君扶回去。然后,他留在了那里。
07.
距离聂铮的死已有两年,距离潋君开始接客也已经一年多了。
这一夜,苏子汐谁也不见,他买了不少酒,摆得满地都是。
等到潋君忙完了事,地上已经空了一大片。
他叫他的名字,没人应答。
他走到他的旁边,还是没有动静。
他紧紧地抱着他,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嘴里喃喃地说着,
“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开一家小客栈,你照顾客人,你只管收钱。”
“也许穷了一点,但是,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你说,好不好?这样好不好?”
苏子汐没有回答,潋君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潋君睡着了,苏子汐却醒了。他把他抱上床,小心地盖上被褥,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傻瓜,哪里有这么容易可以离开这里。”
“就你和我攒的这些钱,够过多久呢?”
“真是个傻孩子。”
潋君只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苏子汐怎么会当真。
08.
苏子汐走了,忽然地走了,哪里都找不到。
听到消息的时候,潋君把清河馆找了一遍,还是见不到他的人影。
然后,他走出了清河馆,闭上眼睛站在大街上。四周很吵,但没有苏子汐的声音。
他想要去找他,却跨不住步子。他以为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感觉到他在哪里。
结果,还是找不到。
那么,为什么以前,无论自己往哪里去,最后都是跟在了苏子汐的后面?
缘分尽了。
潋君只能想到这句话。
他回到清河馆里,听说了苏子汐被侯爷带走的事情。
他走进了苏子汐原先的屋里,枕头边是苏子汐放积蓄的盒子。盒子还在,里面的银子也在。
潋君细心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再加上自己存的积蓄,他打着算盘,在纸上写写画画。
原来,还是不够。
这点银两,哪里够他们离开这里,哪里够他们开家小店,平静安稳地过日子。
是他太天真了。
他闭上眼睛,把盒子牢牢地抱在怀里,想哭,却不敢哭。
他总有一种感觉,如果哭了的话,就会忘记苏子汐。
潋君不会想到,再见面时,他还是跟在了那人的后面。
他说,帮我逃出这里吧。
他问,凭什么要我帮你。
他说,好歹我也是你的师父。
潋君一咬牙,明知凶险,还是答应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子汐走,明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跨开步子跟着他。
可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潋君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所以,那些孩子的胡话,他也不会再说了。
苏子汐走了,是他帮着他走的。
从此往后,谁也不欠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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