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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 文昌街(强强/HE) 附番外 BY 道道岭 (点击:1681次)

文昌街(强强/HE) 附番外 BY 道道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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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预览+


文昌街
作者:道道岭
文案
“谢梁,你还记得当初十几岁在文昌街碰上的时候吗?”
“嗯。”
“我跑出来,身上一无所有。抽了你一根烟,就决定跟你一辈子。”
一辈子到底有多长?总不过几十年。
对有些人来说,它就是全部;对有些人来说,却远远不够。
文昌街是那个开始的地方。
他们走出来了,故事却还没有结束。
内容标签:黑帮情仇
主角:李从乐,李明轩,谢梁(排名不分先后||)
配角:凡凡

第1章
1、
三伏天,骄阳似火,彪叔在凉棚里喝茶,工地上灰尘弥漫,细黑的粉末不时掉在茶面,他啐了一口,烦躁地喝了下去。
老丁带着一个人从大门走近,日光浮得厉害,两个人都像飘在热浪里。
“彪叔,这是阿乐。”老丁介绍,推了他一把,“想来找点活。”
叫阿乐的往前一跄,喊:“彪叔。”
彪叔瞥过一眼,阿乐竹板似的细瘦身子往后缩了缩,仿佛害怕,头垂着,胡子拉渣,头发乱糟糟地,看不清楚眉眼。彪叔把茶杯顿下,笑道:“老丁,这么多年了还不懂规矩。我说过,这里不是收容所。”
老丁也笑,“彪叔,这回只怕您走了眼。”
“哦?”
老丁伸出手指,“两块板,你瞧有多重?我两趟还吃不准,他就一趟。”
“塑料板?”彪叔笑道,热劲上了,心里燥得慌。他皱着眉扯衣服,手下劲大,甩得桌子往棚壁上一撞,临时搭的棚子,铁架插得浅,碰撞里“啪啦”一声,居然猛地弹出来,连着棚顶轰然往下倒。
“操。”彪叔直骂,抱头蹲到桌下。
过了几秒,却没有听到木板铁棍砸地的吵闹声响。彪叔偏头去看,一只手撑在歪倒的棚顶上,把它往原处带,又有一只手有条不紊地把铁架往土里插,没得深,看上去纹丝不动。
彪叔似乎听见铁锥尖利地剖开石土——“嚓”,就那么一下。
“好了,彪叔。”阿乐说,仍旧缩着脖子。
很多年前,文昌街底的垃圾堆里,谢梁狠命抽着三五烟,问:“你为什么叫李从乐?”
阿乐说:“因为我爸叫李从。”
“生了你就乐?那为什么不叫李从喜?”
谢梁哈哈大笑,李从乐却莫名奇妙。
“你为什么要笑?”他一拳揍过去,打坏了谢梁的鼻子。
谢梁抹了把血,从地上看他,熏在烟雾里的手缓缓伸过来,笑道:“你真有意思,跟我玩吗?”
李从乐没有答话,只默默扯过他的烟屁股。
谢梁又欠揍地笑了。
李明轩推门进去,屋里没有人,只有浴室传来细碎的水花声。
“爸。”
李明轩叫道,拧开了浴室的破烂把手。
男人正背对着他抹发膏,背影看上去远不够宽阔,细肩窄臀,麦色肌肤上的肌肉却条理分明,坚韧有力。灰尘太多,头发纠结杂乱,他用力搓着,肌肉便顺势舒展开来,默默显示着张力。
李明轩大步踏过漫水的地面,抽出一条毛巾,“我帮你擦背。”
“嗯,”男人撸了把脸,“凡凡呢?”
“今天他们数学补习,六点才下课。”
男人沉默片刻,说:“五点二十,过去接他。”
“好。”李明轩答道,把肥皂轻轻打在男人背上,男人放松背脊,闭上了眼。
李明轩这两年长得快,个子已经和李从乐一般高,却显得壮实很多,年轻的面庞,看上去总是生机勃勃,张扬又狂野。
但他从不多话,沉默令他多了份老成,又或许还有点阴郁。
就像现在,他也只是默默地,轻抚过李从乐的肩胛、背脊、腰侧。直到李从乐说:“时间到了。”
李明轩走出浴室,时钟上的针正指向五点二十分零五秒。
“又中镖。”他朝里喊道,笑了笑,转身出门。
只有这种时候,他还是像个大孩子。
李从乐烧好饭,照常五素一荤,鸡汤保底。指针转到六点一刻,他静静坐在桌前,又等了一分钟,起身来,摸到了钥匙。
出门没 ...
................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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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盼到结局了`还好是HE~~
可惜了怀真。。。。。。
希望番外真的像大人说的那样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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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结了,撒花,可以看了,嘻嘻嘻
这文卡一个结尾卡得有够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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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到结局了

我也与楼上的有同感,替谢怀真心痛啊,如果他也能有个好结局就更完美了,也许这是天意吧,活着的时候顾虑太多,放不下的感情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还真是悲哀呢!替文森鸣不平啊,心酸的想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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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怀真在人没了以后才发现,已经太晚了,即使报了仇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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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一篇番外~
金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我;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能解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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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原来这个文完结了。。
我一直想看谢梁跟李从乐的H呀。。。。
文森这个结局太惨了。。。真可惜了怀真,人只有一世,得好好珍惜活着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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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番外

不到半月,谢怀真就带着文森把谢家老宅摸了个烂透,连后园子池塘里的一只老蛤蟆,都被他们抓上来折腾了三次。谢怀真最喜欢的,似乎是院子中间那颗老槐树。只要太阳够好,他几乎能窝在枝桠里睡上半天。
有天,文森同往常一样坐在睡着的谢怀真旁边,抓着他的一只衣袖,看着远远的长乐街发呆。没过多久,树身突然震了一震,文森越过厚厚的树叶朝下一看,谢鼎荣和几个陌生人站在树边,见他没反应,又用手里的烟斗敲了敲树干,眼神里带着催促,“下来吧,你师傅们都等着呢。”
文森动了动脚,看着熟睡的谢怀真,有些犹豫不决。
谢鼎荣笑起来,“别叫醒他,你走你的,他掉不了!”
文森便听话地松了手,爬下了树,乖乖站到谢鼎荣跟前。几个陌生的男人都像挑菜似的仔细盯着他许久,有个人还上来,朝他膝盖骨踢了一脚,文森怒目而视,那人却笑了,对谢鼎荣说:“能教。”
“那就好,该怎么操练,就怎么来吧。可别给我留情面!”谢鼎荣吐着烟圈,笑容爽朗,声音却自然地压低着,一瞬间里似乎带着股奇异的柔和。文森不及体味,谢鼎荣已大力撸了把他的头,顺势一推,把他送进了男人手里。
谢鼎荣说的操练,还真不是唬文森玩儿。天还不亮,当头教散打的师傅就把他挖起来,扔到墙角去倒立,一两小时过去,要是栽下来了,重新又给按上去。一天里,文森就被这头下脚上的滋味整得不行,趴在走廊边上吐了好几回。谢怀真端着水瓶在一边等他漱口,一边拿眼偷瞧那大块头师傅。几回下来,他到底忍不住了,磨磨蹭蹭地挨到旁边去求情。
“师傅,我们……就不能不练这个?”
“都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呢!”老师傅一张关公脸,“不练好基本功,出门就等着被人揍。”
“谁还成天倒着跟人打架呀,练其他的不成么?”
“不成。再多话,干脆你替他来!”
“老顽固!”谢怀真小声嘟哝着,却也无可奈何。
文森倒是不在意的,这点苦头,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反是每天晚上谢怀真抿着嘴给他揉胳膊的模样,让他觉得挺好笑,他一咧嘴,谢怀真就当他是疼了,叠着声地问,“疼吗疼吗?”
“还行,就是酸酸的。”
谢怀真愁眉苦脸地,“明天还要继续呢……”
文森看上去并不怎么操心这件事,打着呵欠,就把自己往后摔倒了床上,声音里也是倦倦的,“师傅说,等我打赢他那天,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那到时候,你也叫他倒立,再拿狗尾巴草挠他脚底心,我就不信他忍得住!”
谢怀真一边想着,原先满脸的委屈不满早已不在,乐呵呵地蹦上了床。文森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他暖乎乎的身体小心地挨着他,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感,就那么温柔地将他包围。
过了半个月,师傅就开始单个单的和文森对打,铁块似的拳头,落在身上是真的疼。文森虽然和城里的小孩打过很多场架,可到了这里,简直就成了个沙包,只有摔倒再爬起的份儿,毫无招架之力。
但他的脾气,也因为挨打而硬了起来。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有多疼,他挥出去的拳头就有多用力,终于有一回,他侧身的一拳落到了对面老头儿的眼眶上,虽然嘴角紧接着挨了一拳,可对方也成了熊猫眼。
坐在窗棂上看书的谢怀真反应倒快,看清文森没什么事,丢了书就哈哈大笑。老头捂着眼睛,一脸惊讶,“他娘的!你还来真的啊!”
文森偏头啐出一口血,抹干了,脸上毫无愧疚的意思,“师傅,再来吧。”
“不错啊你!”老头看起来很高兴。虽然他高兴的后果是,那天文森的伤口比往常多了一倍,而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对熊猫眼。
这样的摧残和反抗一直在进行着,直到文森满了十一岁。期间,谢鼎荣也教了他许多其他的事。但他大多记得不甚清楚,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少挨一些打上,另外一小部分,则全部交给了阿真。他的生活充实而简单,渐渐地,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中见招拆招的生活。也许有的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打架的,就好像阿真,生下来就是为了看那些他从来看不懂的书。
有时师傅们也会去抓缩在树上看书的谢怀真,边嚷嚷着,“你也得下来学,不然打你屁股!”
可这时候,谢怀真总跑得比谁都快,师傅一拿竹竿戳他,他就唰地从树上蹦下来,躲到文森背后,可怜兮兮地反抗,“我不学,反正,我有阿森呢!”
“他能跟你一辈子?”
“就跟我一辈子!”谢怀真喊着,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眉眼弯弯的笑,直到把师傅磨得没了脾气。
文森不知为何,那些师傅对待谢怀真似乎都是不一般的,就算是训斥里,也带着些疼爱。虽然骂得狠,却从来不像对待自己一样去强迫他。但他并不介意这些,反正,他也不想让阿真学打架,就他那细细嫩嫩的个子,被这些怪老头儿一打,不要飞到天外去了?他们俩,有他一个学会就够了。
他喜欢听见阿真说“我还有阿森呢!”,他也喜欢吴妈跟在他们后面喊他们吃饭的时候,暖暖的声音喊着:“阿森,阿真,乖点同吴妈去呷饭。”
他觉得吴妈说的江南话十分好听,因为在她嘴里,阿森和阿真,念起来就像是一个人。
那几年里,谢鼎荣的周围还是乱糟糟的。文森出门的机会不少,谢怀真的天地,却好像一直都被禁锢在那个深深的宅院里。先前有几次,他也同文森出过门,文森大约是按着谢鼎荣的吩咐,到哪里,都紧紧牵着他的手。直到有一次,他们碰上了一波想绑架的人,混乱里文森为了护着他而受了伤,绑了好几个月的绷带,谢怀真被吓坏了,这才再也不跟谢鼎荣提起出门的事。
帮文森涂药的时候谢怀真问他:“经常会这样吗?”
文森满不在乎地点头,“没关系,我不怕他们。”
谢怀真并不做声,小小的脸上,头一次多了几分大人的忧郁。
那次事件也令谢鼎荣十分不快,他手脚一狠利,清理的动作就快了很多。不到半年,城南几乎就是文兴的天下,即便还有东升作对,聪明人也不会再轻易对谢家人出手。
也就是差不多那时候,谢家大宅迎回了他们的另外三个主人。
谢夫人回来了,带着她刚满六岁的二儿子和三岁的小女儿。
前几年还乱着,谢鼎荣想必是怕他们跟在身边出事,所以才让他们住到别处。今日不同往日,况且,文森听吴妈说,谢夫人身体并不好,生下女儿之后,则越发地虚弱了。
他们进门那天,谢怀真同文森两个人躲在树上偷偷看着他们走过回廊。谢怀真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直到他们走过,才转头去问文森,“她好看吗?”
文森回忆着那张苍白但温柔的脸,点头说:“好看。”
谢怀真眼睛一弯,开心地拉着他从树上跳下去。跑了没几步,谢鼎荣远远地站在堂屋门口叫住了他们:“阿真,过来!”
谢怀真似乎愣了几秒,脸上带着些羞涩和胆怯,还是文森紧紧捏了下他的手心,带着他往回走。
文森进门时,谢鼎荣并没有阻止。站到女人身前时,文森只是看着她,不知该叫什么。谢夫人却并不在意似的,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笑着夸奖他:“好孩子。”
谢怀真扭捏地站在文森身后,谢鼎荣走过来,轻轻按着他的后脑勺,往前推了他一把。谢夫人仔细看了他好久,手里抱着的小女孩不安分,两条小腿使劲蹬着,挣扎着往前抱住谢怀真的脑袋,响亮地啵了一口。谢夫人任她胡闹,等谢怀真脸都红了,这才微微笑着抱紧了她,不让她再乱折腾。
“她喜欢你呢。以后,你就多带弟弟妹妹一块玩,好么?”
谢怀真低下头,细声细气地应着,“好。”
从那以后,谢梁和谢萌,真的就几乎是谢怀真带着。连带文森,也成了他们的兼职保姆。只会软趴趴挂在谢怀真背上的谢萌还好说,谢梁那家伙,简直就是个混世小霸王。然而,谢怀真最宠让的人也是他,什么坏事儿都帮着他干,就连各种各样的黑锅,也背得异常爽快。
有时候,跟在一旁的文森会有些莫名的不爽,在那些时间里,他总是格外地期待傍晚的降临。因为到了晚上,阿真就会像以往一样紧紧挨着他,安静入睡。
唯有那时候的阿真,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种没头没尾的胡闹终止于谢鼎荣的一次暴怒。
其实导火索并不算一件大事,陪谢萌玩她最爱的“躲猫猫”游戏的时候,谢梁把谢怀真推进了院子里新造的假山山洞里,为了好玩,他顺手合上小小的不起眼的木门,从外面上了锁。
进去时谢怀真仍是笑嘻嘻的,可谢萌实在找得太久了,直到文森等不及私下跑过去打开门锁时,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里面是一片漆黑的空间,谢怀真缩得小小地蹲在门口。光线突然涌入,他先是迷茫着,接着用求救般的语调喊了一声,“阿森……”
白净的脸上泪痕斑驳,文森被这从未见过的场景吓住了,一时间竟不知所错。
谢怀真狼狈地擦干眼泪,从地上跳起来,抓着文森的脸往外跑,“你好慢!我还以为,你用一分钟就够啦!”
透过指尖的相接,文森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那一整天,他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不像平常明亮。这点变化竟没逃过谢鼎荣的眼睛,从吴妈口里问出话的时候,谢鼎荣的脸色简直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文森不明白谢鼎荣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除了谢怀真,他们每个人都挨了一轮打。被打了屁股的谢萌哇哇大哭,唯有谢梁,就算被教训得鼻青脸肿,还是能满不在乎地上蹿下跳。
“对不起啊,阿真。”他跳到谢怀真面前,说,“原来你胆子这么小的。”
谢怀真抿着嘴,像是对自己十分生气,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然而直到晚上,谢怀真的身体仍然在发抖。尽管有几次文森都很想问他怎么了,但最后,他只是靠进去,紧紧握住了谢怀真的手。
后来他听到一声细小的开门声,随着脚步声靠近的,是谢鼎荣身上常有的烟草香味。
文森闭着眼,假装已经入睡。他猜阿真也已经睡着了,但没过多久,又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呢喃。
“爸爸……”他轻声喊,软弱得叫人心疼,也叫人厌恶,完全不像平日的阿真。
良久没有动作的谢鼎荣,在听到这声叫喊后的一秒里,就弯下了身子,把谢怀真轻松地抄进了自己怀里。
“怕吗?”文森听见谢鼎荣带着抚慰的声音问,但随后生出的寂静里并没有回答。
关门声响起时,文森翻了个身,胳膊碰到的地方还有阿真残留的温暖。而后夜尽天明,温度渐渐冷却,文森一直睁着眼等到了天亮,阿真并没有回来。
许久以后文森才从吴妈口里得知,阿真就是三岁时被人绑架的那个孩子。吴妈心疼他,只因他当时受了好多苦,甚至连说话认字,都是到回来时才学会。对方把对谢鼎荣的怨念通通发泄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谢鼎荣找翻了天也遍寻他不得,只因为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把谢怀真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黑屋子里。
文森渐渐明白,为何阿真睡觉时,窗外廊下的灯,总是明亮到清晨。
文森十三岁那年的秋天,谢夫人因心脏病而过世。出殡那天,能进灵堂的小孩只有文森和抱着谢萌的谢梁。谢萌在谢梁怀里张牙舞爪地哇哇大哭,谢梁表现得却格外稳重,安抚妹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威严。文森有些惊讶,原本想要安慰的话,也全都卡回了肚子里。
合上棺木的时候,文森上前看了谢夫人最后一眼。随后的时间里,他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一遍遍透过打开的窗户回望后院的小屋。谢怀真安静地站在门口,比第一次文森见到他时,他长高了好多。几年里,他和谢夫人长得越来越像,有许多人早已心中起疑。有那么一瞬间,文森也是这么觉得,因为那张脸上透出的隐隐悲伤,看上去竟是那么相似。
在谢怀真越长越大的时候,他的身份也渐渐开始明朗化。谢鼎荣不再花心思去遮掩,只因不再有这个必要。谢怀真开始像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自由地去上学,去玩,去结交朋友。但这种自由也是相对的,他出门时必定有文森跟着,更有保镖专车接送。相比起来,谢鼎荣对谢梁的态度简直就是放任自流,绑架自然是曾有过的,但谢梁的强韧不是一般人所能预料,有几次甚至不用谢鼎荣出马,他就已经活蹦乱跳地回了家。
谢鼎荣对此很满意,对小儿子的疼爱,也在一天一天的磨练里加深起来。
然而对谢怀真,他似乎总是矛盾的,既不喜欢看到他柔柔弱弱一击就倒,却又一直,放不开手。
同谢梁不同,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谢怀真素来兴致缺缺。只有秋天的时候,他会走得多些,有时去墓园,有时去射击场看文森练枪法。这种时候,他们身边的防备都是格外坚固的。所以,当文森在车门口被一个枪眼堵住的时候,脸上的惊诧一时之间竟没来得及收回。
那天是下雨天,保镖的车同往常一样停在离射击场不到二十米的街角。文森怕谢怀真淋雨,一路用大衣罩着他。车门也像往常一样半开着,等着他们进去,车厢里的味道并没有异常,一个他们熟悉的人等在后座。先进去的是谢怀真,但手碰到车门时,谢怀真突然顿住了脚。
“先别动,阿森。”他说。
文森低下头,就从他身子和手臂的缝隙里看到了一柄长枪枪头。
对方显然是有做过准备的,一切的布置,都依他们平常的习惯,令他们没有机会起疑。被推上车之后,没有人同他们说话,眼睛被蒙上黑布,双手也极其规范地绑到了身后。之后的一路,上车下车,被丢到某处,接下来让人痛到极致力道精准的殴打,都是在安静里进行,甚至没有一个人提出赎金的要求。
文森明白,这一次不同往常。
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似乎永无止境,文森竭力忍住一声不吭,压下心里的慌乱,专心去听谢怀真的声音。但除了各种东西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其余都是一无所获。被一脚踢往那边的时候,文森在咳嗽的间隙里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阿真?”
“嗯。”几乎同时得到的,是格外坚定的回答。
殴打结束时,文森难得有种疲惫得想要睡过去的想法,或许,还是要昏了?他认真地想。凭着随后一丝听觉,他意识到自己和阿真被丢到了某个僻静的地方,并且,只有他们两个。
他试图休息一会儿,谢怀真却比他先动。没过多久,身前就传来谢怀真微微嘶哑的声音。
“阿森,转身,把手给我。”
文森照他的吩咐,两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着相靠。接着,文森手上挨到了一样东西,他微微一愣——那是阿真的脚。
“我的鞋垫里,脚后跟那块,有个刀片……”
文森有些惊讶,接着飞快解起他的鞋带,“怎会有那种东西?”
“阿梁吓唬我玩的。”谢怀真的声音里带着清亮的,甚至还有点儿得意的笑意,“我本来想着,就不让他得逞,等回去笑话他,没想到这会儿能用上!”
弄出刀片,又花好久才弄开坚硬的绳子。文森先他一步揭开了眼罩,一睁眼,先是一愣,眨了好几轮,这才确认,周围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
“先别解!”他突然喊,摸索着捉住了谢怀真的手。
“怎么了?”
“这、这里又乱又脏,还有……还有好多死猫死耗子,看了,难受。”
“是吗?”谢怀真回答他,接着听话地让他抓着手,靠近了些,“那就不看了,我讨厌老鼠。”
“嗯。”文森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小心往旁边摸,想要找找哪里有出路。这间房子并不大,没走几步,就摸到了光滑冰冷的墙壁。可不管转了几圈,都是一样的墙,一样的触感,甚至连门都找不着。
“阿森,现在是晚上了吗?”
文森有些焦躁,但还是徒劳地四处望了望,才死心回答,“……不知道。”
“现在是晚上了。”谢怀真却又笃定地自己回答。
文森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开始的细微颤抖,他猜,像阿真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是明白了些什么。但在那浓浓的黑暗里,他只有走近去,抱住了谢怀真的肩膀,把自己的体温,完完全全地传递过去。
谢怀真拉了拉他的手,“坐下来吧,阿森。这间房子我住过,跑不出去的。”
他们一同靠在墙壁上,不知现在的时间,也不知哪时会有人再来。但文森想,既然这是阿真被关过的屋子,那荣叔一定知道地点,就算一时想不到,不用两天也查得出来。
“他们不想要钱。”谢怀真突然同他说。
“那个时候,爸爸杀了他们好多人,他们想要爸爸和我的命。”
谢怀真的语气,平静得叫文森觉得心惊。仿佛只是几个小时,他就从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话语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是更多的强势。
“可是,我不准。”他说。
文森想了想,说,“荣叔会有办法的。”
“是啊。爸爸的方法,最简单了。”谢怀真在黑暗里笑起来。
文森收紧了抱住谢怀真肩膀的手,直到他的颤抖慢慢平复。绵长的呼吸渐渐规律响起,谢怀真似已入睡,文森偏过身,把他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地触碰少年的身体,即使是在淡淡的血腥味里,他似乎仍能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
他抱紧手,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这才发现蒙在少年眼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早已掉落。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上突然在刺耳的推拉声里涌进了一阵强光。文森这才明白,他们大约是在一个仓库的地窖里。外头的人见到他们松开的绳索,有点惊讶,但也不甚在意。几个实枪荷弹的人把他们拉了上来,带头的人似乎还认得谢怀真,竟然笑了一声,问他,“下面好玩吗?”
谢怀真神色冷淡,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反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少爷长大啦,不像以前会哭鼻子了。”男人笑话了他一句,接着面色一沉,“其实我也没打算再找你,可是谢鼎荣手太狠,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我兄弟在他手上,我只能拿你开刀啦。”
他边说边笑,文森怒目而视,男人也看了他一眼,带着饶有兴致的眼神。
“你拿阿森换你兄弟,爸爸会肯的。”谢怀真认真地建议,并在文森惊讶的眼神里,偷偷捏了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还好你没蠢到说要拿你去换!”
男人满脸嘲讽地笑了笑,叫人重新绑住了他们的手,显然丝毫不打算考虑他的建议。只要谢怀真在他手里,一切谈判,总是以他为大的。
谢怀真乖乖让人绑好了手,才说:“你要是不答应,就在这里杀死我好了。不然,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如愿的。”
男人愣了愣,这才走近去,认真地审视着他。谢怀真与他对视,眼睛里并没有因为虚弱而出现一丝畏惧。他的脸,明明不像谢鼎荣,那带着傲气和不屑的眼神,却像极了他,一样的叫人恨之入骨,又叫人……害怕。男人一时间起了杀意,旁边被他忽略的男孩却突然喊了他一声,“喂!”
男人收敛心神,听见他说:“有味道。”
几乎就在这时,整个仓库被一阵强烈的震动包围!右手边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把所有人都震得退了几步。男人一把抓住谢怀真,抵在自己身前,他身后的人也迅速拢到一起。外面还没有响起枪声,但透过烟雾和残垣,他们已经看到了几具熟悉的尸体。
“妈的!”有人大骂。
仓库外的枪手显然比他们更为专业,即使有烟挡着,对准的枪口也没有落下一个脑袋。谢鼎荣站在他们中间,冷冷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出来说话吧。”
里面的位置显然更为不利,男人用枪托狠狠敲了下谢怀真的脑袋,“走。”
远远地,谢鼎荣的手似乎动了一动。谢怀真踉跄着往前走,像是被吓坏了似的,高高的,哀求似的喊了一声,“爸爸!”
谢鼎荣停下手看过来,男人把文森往前推了一把,恶声说,“他妈的,谢鼎荣,我给你面子,先拿这小孩换我兄弟!剩下的账,我们慢慢再算。”
谢鼎荣想了想,竟然爽快答应,“好。”接着一把推出身边被挟制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早已破败不堪,这会儿还有些迷茫,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歪歪斜斜地蹒跚着往前走。
男人似乎也惊诧于谢鼎荣的爽快,但谢怀真还在他手里,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仍然牢牢地钉在了他兄弟的身上。他哼了一声,也把文森推了出去,“滚。”
文森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只看见谢怀真浅浅地笑着,用口型示意他:“快、走。”
他听话地转身跑了好几步,与迎面而来的中年男人擦身而过。而就在那一秒,耳边传来噗的一声轻响。一束灼热的血花洒在了他的脸上,他惊愕地转头,正好对上中年男人那张扭曲的破碎的脸。
接着,重叠的碎裂的混乱的枪声穿破了他的耳膜。温热的液体突然从他眼眶了涌了出来,他飞快地跑了几步,扑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面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枪战似乎很快又很慢,有人拉了他一把,他甚至不知道绳子是怎么突然解开,在他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他抬枪瞄准最后一个站着的人,然而在子弹射出前,那个人已经倒下了。
谢鼎荣带着一条受伤的胳膊,越过他大步往前走。
那个高大的身影,显得如此的冷静而残酷。水仍然不断从眼睛里涌出来,文森拼命抹着眼,想要看清一些,但身体似乎知道他的恐惧,飞快地分泌出了更多的液体。文森丢下枪,把脸埋进满是灰尘的衣摆里。
直到有人扯了扯他的头发,轻轻叫他,“阿森。”
他抬起头来,见到了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但看上去仍算完整的谢怀真。谢鼎荣把他抱在怀里,他环着谢鼎荣的脖子,脑袋依恋般的,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也许是受伤了,那眉目勉强能看清的脸上,偶尔还能看出一丝痛楚。
文森紧张地看着他,谢怀真像是怕吓着他似的,努力抹干净脸上的血,安抚地笑了,露出几颗白净的牙齿。
“阿森,莫怕。”
他说着,接着朝他伸出了手。
远处的车开了过来,谢鼎荣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迈出的步子,仍像平常一样大得惊人。文森呆呆地看着他们走向车子,却见到谢怀真的手仍然朝他伸长着,似乎在无声地等着他。
他跑上去,接住了他的手。
这一秒在他的记忆里如此深刻,以至于,这似乎成了他一生的开始,也是他一生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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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文时有种在香港黑帮电影的感觉,而且是全程无尿点的那种,太好看了!
每个人物都那么鲜活又不可或缺,而且觉得副CP的杯具使这文看起来更丰满。。。虽然主CP已经那么多舛了。。。但这才是属于这对糙汉的爱情~李明轩的小爱慕和阿云的小心思都激不起丝毫涟漪,李从乐的坚持也注定要败给同生共死好兄弟谢梁的坚定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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