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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 [VIP]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第三卷 浪涌 BY 燕回 (点击:375次)

[VIP]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第三卷 浪涌 BY 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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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繁盛后宫的建立
作者:燕回
81.牵连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忆这一生的时候,遗憾地发现,我和幸福,似乎总是擦肩而过,很多次,都是一步之遥,最终,却又渐行渐远。
有些人的不幸是命运造成的,有些人的不幸是自身造成的,但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两者兼而有之,有几个倒霉蛋儿是完全活该,或是完全无辜呢?而我,就属于“绝大部分”中的一个了。
对命运,我无话可说,对自身,我倒也曾不止一次地反躬自问。每一次都因为,结果实在太打击人,而放弃了。即使这样,我也知道,我的问题太多了,这样的人,得不到幸福,也是理所应当吧。
而那些问题,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我总是会判断失误,特别在每一个关键时刻,故此,总是会做出最错误的抉择。
就如玄瑾那件事,当太后同意放过他的时候,我以为这是完美的结束,却不知竟是糟糕的开始。
人最怕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我却总犯这个错误。太后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觉得,自己竟有能耐,把她玩弄于股掌?我觉得自己的苦心谋划,卖力演出,十分高明,却忘了,大巧不工。真正的高手,只要轻轻巧巧一子,就能让我所谓鬼手妙招,成了废子,所有故布疑阵,成了笑话……
我以为,我的妙计,不但为玄瑾赢得了生命和自由,甚至还为他争到了继续发挥才干的机会,同时,也为自己获取了一份助力。为此,我十分得意,到处炫耀。可惜,不过几天,我就知道,原来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只一件事,就能让我的幻想彻底破灭……
在一年最热的一天,最热的下午,子玉告诉了我一个不幸的消息,敬国公独孤桓一家,因事入狱,罪证确凿,恐有灭门之祸。瞬时间,我从前胸凉到后背。
若是在半年前,我未必知道独孤桓是哪根葱,但经过前一阵先生的恶补,我已经知道,独孤家,近年虽然未出大官,却出了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那就是我的大美人,玄教主,玄瑾了。
玄瑾是独孤桓的四子,六岁被玄冥教上任教主选中,和其他几个鲜卑亲贵的子弟,也包括玄瑛,成了教主的弟子,未来教主的候选人,同时改姓为玄。玄瑾十八岁的时候,继任教主之位,根据教规,正式脱离独孤家,宗谱除名——这是历任燕王为防玄冥教涉足官场争斗,而订立的规则之一。
我想,就因为这个,玄瑾才敢放心大胆地去帮二哥,因为,他既宗谱除名,那么,纵然犯了再大逆不道的罪,也牵连不到独孤家。我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从未考虑过独孤家。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没错,从玄瑾身上没法牵连独孤家,可总能找别的折吧?
据说,这次的事由是,二十多年前,独孤桓任淮南道河道总督时,所筹建的一段堤坝出了问题。这件事我知道,今年江汛甚猛,一月前,和州一处江堤决口,方圆百里尽成泽国,死伤无数。只是,当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件事,能和独孤家联系到一起,毕竟,独孤桓已有二十多年不曾入朝为官,只袭了一个敬国公的虚衔。可是,这次按察院却说,江堤的问题出在坝基,而这是当年由独孤桓督建的。
事情是真是假,我无从得知,毕竟,既然有人这么说,就能拿出充足的证据。不过,事情来得也太过凑巧,实在没法不让人产生联想。玄瑾刚一得罪了太后,他的家人就因为八百辈子之前的事,入了狱,寸也不会寸到这份儿上啊。
宗谱可以修改,血缘无法斩断。依律说,玄瑾与独孤家再无联系,可从情感上,他真能毫不在乎那些人吗?当然不能。
因此,我的如意算盘,一下都落了空。有独孤家在太后手中握着,纵使玄瑾走了,也如风筝一般,被引线牢牢牵住,又有什么自由可言?同时,有了这重顾及,玄瑾又怎能全心为我所用?
这时,我在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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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内室紧闭的房门,我忽略了心中瞬间而过的抽痛,冷笑一下,推开了门。
不过,我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就见,他只是一身常服静静坐在床沿,那两人,黑衣的胡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脸不耐,白衣的孙琴则是站在他旁边,正一脸着急说着什么。听见声音,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他见到我,一怔之后,本来淡漠的脸上,索性连半分表情也没了,起身,上前两步,从容下拜,倒是颇有往日风采,只是那身衣服实在和他的气质不相配。除此之外,仿佛还有什么,和从前不太一样了。我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肤色……从前蜜色的肌肤,如今竟白得透明,甚至连颈间青色的血管都若隐若现,仿佛最细薄的素瓷,轻轻伸指触一下,就会碎掉……看来,这是洗颜膏的功劳了。
这时,那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匆匆迎上,叩拜下去。
我回过神,让他们免礼,随口问道,“怎么,忙什么呢?”
胡砚慌忙抢上来,躬身答道,“按陛下吩咐,正帮侍书大人矫正举止容态。”
“噢?”这回我还真有点惊讶,要说风仪举止,我认识的人中,比得上他的还真没几个,这俩却要矫正他的举止容态,倒真是有趣。于是,我挑眉笑道,“好啊,你们继续,朕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矫正。”说着,坐到一旁的桌边,笑吟吟地瞧着他们。
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他对着我微微躬了躬身,果真又坐回了床沿,那两人互看一眼,也跟了过去,一左一右站到了床边。
孙琴偷瞟我一眼,见我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慌忙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道,“公,公子,我们,我们接着来吧……那个,头低一点,再低一点,对对,再侧一点,抬抬眼,看看我,笑……”
这时,我刚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杯茶,喝了一口,见状,噗哧一下,差点喷出来……我终于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了,这两个人倒真是尽责,我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折磨那人,他们还真把这当正经活儿,拿出从前在堂子里训练姑娘小倌的一套,一丝不苟地从举止神态开始教起他来,莫非真想把他□成花魁?
孙琴刚刚被我吓了一跳,回头看我,大概是见我脸上并无不悦,陪了个笑,转过头,又开始教起来。
看了一会儿,我终于明白,为何我进来的时候,这两人一个不耐,一个着急了……这项工作,还真是让人有挫败感啊……
我不是说,他不配合,恰恰相反,他十分配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按部就班,听话得很,只是,做出来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很简单的一个笑,孙琴作了无数次示范,次次妖娆妩媚,等到他做,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也不知道差在哪里,生生就变成了雍容淡然。
一次又一次,孙琴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滴,不安地频频回头看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很多,语气也没了初始的恭敬。一旁的胡砚早忍不住了,也在指手画脚。可是,情况却没半分改善。
初时,我看着,只觉好笑,同时,又觉这情景,竟有几分眼熟。看着看着,突然,恍若前生的一个画面,在脑中闪现出来……那也是学习怎么笑,不过,是他教我,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他,是先生,我,是学生,一个认真教,一个胡乱学,他是为还政于我而做准备,我却只为那一个时辰的单独相处……那时,正是春天,似乎每天每天,都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连风,也永远是暖暖的,熏人欲醉……
瞬时间,胸口一阵剧痛,痛得我眼前一黑,同时只听咣当一声,手中的茶杯已经落到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茶水湿了地面,不过,很快就渗入地下,只余一点,浅浅的印迹……杯碎水覆,往事已矣,终难挽回……一时间,我呆呆看着地上,竟是一动也动不了了……
这时,周围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呼啦啦都跪了下来。
我一惊,恍恍惚惚抬起头,第一眼就向他看去。
就见他也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不到脸。旁边两人,吓得连连叩首道,“奴才无能,奴才该死,请陛下息怒,请陛下息怒!”
我呆了一下,终于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看来他们以为我打碎杯子是因为生气……生气吗?……没错,我只是生气,我只该生气……我在心中喃喃念着,直到,那痛缓缓散去,我才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朕今儿在这里坐这么久,真真是浪费时间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出城走走,听说城北雪云山的梅花已经开了呢……”
闻言,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我……他当然知道,我提到雪云山,是什么意思……玄瑾就是在哪里找到他和卢谦的家人的。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却对孙琴道,“教他挺难的,对不对?……也是,这种事情,还是小孩子学起来,比较快些,对不对?”
他怔怔看着我,一动不动,只是,脸上淡漠的面具,却一点一点碎裂,剥落……终于,他猛地低下头,僵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脸,慢慢张开眼,眸光流转,斜睨向我,最后,轻轻一笑……白莲绽放,清媚无双……
一霎那,我如中箭矢,呆呆站在那里,久久醒不过神,直到一旁孙琴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太好了!”我这才骤然回神,然后,只觉一股热流急速向小腹涌去,我抽了口气,腾地站起身,大步向他走了过去。
这时,他已然又垂下了头,静静跪在哪里,仿佛刚刚昙花绽放般绝美惑人的笑容,只是一个幻觉。
我站在他身前,有一刻,没动也没说话,然后轻轻抬手,抚上了他的颈子,缓缓抚弄起来。
他的身体轻颤一下,却没有动,只是头垂得更低了,纤细修长的颈子,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在我掌中,显得那样纤巧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他身上的衣服,领口很大,在我这个角度,可以轻易地顺着他后颈的曲线,延着脊线,一直看到白皙光洁的背部。眼神略转,是单薄的肩头,还有前面细巧动人的锁骨,以及下面隐约可见的两点艳红。
我的心跳转急,手顿了一下,转而向他的锁骨之上抚去。这时,我偶然发现,自己刚刚抚过的地方,现出了一片红痕。我骤然收回手,愣了一下,想了想,刚刚应该没使多大力气啊?于是,不禁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砚见了,慌忙答道,“陛下,没关系,一会儿就好……前一段一直给他用的洗颜膏,这两日见疤痕褪净了才停。那药劲儿比较大,让皮肤变薄了,所以才会这样……等过段时间皮肤完全恢复,就不会这样了。”
我看看那红痕,果然慢慢变淡,最后消失无踪……我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等到殿门被轻轻关上,我才轻声道,“起来吧……”
他闻声,从容起身,然后,淡淡看我一眼,抬起手,竟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我一怔,随即轻轻一笑道,“不错,学乖了么!”说完,不再看他,随手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等我除净衣衫,他已一丝不挂,自己躺到了床上。就见,他全身上下的肌肤,都是那种晶莹剔透的白,更无一点瑕疵,亮晃晃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可以直透其中,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上好的玉石雕就一般,明澈空灵。
眼见如此美景,我的呼吸一窒,突然觉得,这屋里的炭火实在烧得太热了点。定了定神,我状似闲适地走到了床前,坐下。
他恍若不觉,安然静卧,只是,紧闭的双眸和轻颤的睫羽泄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他的唇也紧紧抿着,唇色浅淡,润泽如水。
我再也忍耐不住,俯下身,伸出手,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颈,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就向他的唇上吻了下去……那一刻,我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脑中一阵嗡鸣……他的唇温软甘美,身体的触感细腻微凉,如最好的丝缎,都让人迷醉不已,不过最重要的是,在两人肌肤相贴的一刻,身体感受到的那种,最直接的冲击,实在强烈得难以阻挡,让人沉溺其中,浑然忘我……于是,我的手搂得更紧了,几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怀中,让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再无一点空隙,唇舌更是狂暴肆虐,在他口中侵袭纠缠。
而他,在被我抱起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瞬间的惊慌,双手一抬,似乎是要推拒,最后却扶上了我的手臂。
那个拥吻,好像持续了很久很久,我却仍然不愿停止。他的身体,在我的怀中,他的肌肤紧紧贴着我的,两人的体温,都是越来越热,恍如,我们即将融为一体。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的感觉,让我抛去了所有的理智……
就着这时,我只觉手臂上猛地一痛,然后,他的身体用力一挣,脱开了我的怀抱。我正有点懵,他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他好吗?”
我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终于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然后,骤然被拉回现实的失望和愤怒,让我全身开始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看了他很久,我才怒吼一声道,“如果你再这么来一次,朕可以保证,他绝对好不了!”说着,猛扑过去,抓住他的双手,按在床头,就开始在他颈间胸前狠狠地辗转咬噬起来。
他大概很痛,挣扎了一下,却哪里挣得开,最后,也就顺从地躺在那里,任我肆虐。可是,我很快又不满意了……他动也不动,毫无反应,抬头看看他的脸,平静漠然,眼眸半睁,不知望着虚空中的哪一点。
突然觉得,那样的表情格外碍眼,本来刚刚还让我愉悦的情事,也变得无聊得,让我想赶紧结束了……于是,我直起身,抓着他的腰,让他翻过了身,跪伏在床上,双手扶住他的胯,腰腹猛地一顶,就将早已硬挺的□整个送入了他的体内。
他一下闷哼,双腿一软,如果不是被我扶住,真就要瘫到床上了。
我听而不闻,只任由欲望操控,在他体内狂乱地顶送□,毫无章法,很快,草草了事……有没有快感呢?应该有吧,不过,更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心中更憋了口气,郁窒难消。
不过,这回他情况似乎还好,在我退出他身体的时候,发现虽然我刚刚十分粗暴,他却并未受伤。看来,这段时日的□,还是很有效果的么。只是,再想想刚才我进去后,自始至终,他都不言不动,倒象个死人,我又是心头火起,匆匆下床,胡乱穿好衣服,就叫道,“胡砚、孙琴,你们两个进来!”
那两人应声而入,我回头看看床上,他这次情况果然要好得多,不像上次,完事之后,就瘫在了床上,这次,他还有精神,匆匆忙忙拽过一旁的被子,遮住了身体。不过,我还是在一瞬间注意到,他的全身,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变成了紫色。
微微蹙了蹙眉,呆了片刻,然后,猛然回过头,对着那两人道,“你们怎么教的?他在床上还是像块儿木头!别只教他笑啊哭啊的,好好教教他怎么在床上服侍人,这才是最要紧的,懂不懂!”
那两人吓得急忙跪下,连连称是。
我回头看看他,他垂着头,脸上还是那副死样子,我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118.凌迟
那件事过去,已有月余,朝中形势基本稳定下来,昭文馆的工作也基本步入正轨。我们开始根据这些日子调查所得,对之前属于卢党的官员,全部考量了一遍。对可用的,继续观察,对态度摇摆不定的或不甚明确的,开始不着痕迹地进行调整,或贬,或调,或明升暗降,至于少数之前陷得太深,所作所为已超出底线的,很好办,要造反,若说只有卢谦和严陵两个,料天下也不信,正好一并处置,干净利落。
卢谦的家人,也全部下到了大理寺牢中,除了一个,就是当日给卢妃送信的那名侍妾了,我赏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改名换姓,远走高飞了。
至于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我命人送回卢府,好生看护也就罢了。因为他并未正式定罪,自然也没有抄家之说,我只不过派人将府内外严密监视起来,仆婢家产,一应俱在,也委屈不了那只小猴子。当然这些我并未告诉他,让他担心去吧。不过,就不知他顾不顾得上担心,这些日子,料想他应该不会太好过吧?
不过,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却颇有些失望。看他的气色,竟然不错。皮肤颜色已经变得正常,不像当日薄得透明,不过,仍是十分白皙,象牙一般,细腻莹润,看来这些日子,那俩人护肤品可没少给他用。嘴唇也不像那日全无血色,而是淡淡的粉,桃花的颜色。由于传他的时候,我命他穿便装过来,所以他穿的并非侍书的礼服,而是一件月白长袍,领口很大,将大半肩头和锁骨都露了出来,还有一片雪白的脊背。他的头发全部盘起,使优美的颈部曲线完全显露出来。
见状,我不由好笑,大概上次,那两人见我对他纤巧的肩颈爱不释手,这次特意又给他穿成了这样。我走过去,从一旁宫女手中拿过他刚刚脱下的貂裘,扔给他道,“穿上,陪朕出去走走。”说罢,径自转身,向外走去。
耳听身后那人仿佛迟疑了一下,随即脚步声响起,他已跟了上来。
带着他,在一群侍卫的护持下,我离开宫城,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马车很普通,侍卫都换了便装,应该不太引人注意,确定了这一点,我吩咐启程,放下了车帘。
车中十分宽敞,不过,里面却只有我和他两个。他坐在我对面,坐姿端严,一如从前……看来那两人的工作,进展甚微啊……我暗自想着,却没说话,转开头,不再看他。
可是,车在路上行出不远,我就发现,他的表现有些异样。他的呼吸似乎越来越急促粗重,引得我不由向他望去,然后就发现,他的脸颊竟是绯红一片,额上更细细密密渗出了一层汗水。我不由奇怪,虽然车上有炭火,但这毕竟是数九寒天,外面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他再怎样也不至于热到如此地步啊?
我略一思忖,便猜到了答案,不禁轻笑一声道,“过来……”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我,眼中一片水雾洇润,更坚定了我的猜测。
我又是一笑,不等他反应,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拽到了怀中。一丝惊慌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这可是少见啊。我兴致更浓,搂他坐在自己腿上,伸手就解开了他身上貂裘的带子。
他抬手拦我,被我冷眼一瞟,手僵了一下,缓缓放了下去。随即他侧过脸,避开了我的视线,却不再反抗,任由我剥下了他的皮裘。果然,里面薄薄的衣衫已经水湿,露在外面的肌肤也透着红晕。我伸手向他下身一探,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却被我锁紧腰肢,根本躲避不了。那里一如所料,灼热坚挺……这时,他的脸扭到一边,已经紧紧闭上了眼,根本不敢再看我,一张脸如云蒸霞蔚,娇艳之极。
瞬间,我只觉神魂一荡,心情竟莫名地好了起来,笑微微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怎么,想要了?”说着,手上轻轻揉搓起来。
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脸红得更厉害了。
见状,我也是心火大盛,手上轻拢慢捻,加倍卖力,同时头一低,已吻上了他的锁骨。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头竟不自觉地向后仰去,根本是将身体展开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心中大乐,自然毫不客气,享用起来……不错,这药还真是不错啊……
当然,是药,能让他这个样子的,还一定是好药……想必我上次临去时发的那通火,把那两个吓得够呛,这次见我召他,生怕他还是那样,惹怒了我,连累他俩,所以事先给他用了药……虽然,我平日不太愿意用药,不过,今天这次,我却并不介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满意……
心中想着,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挑弄着他的分 身,一边手指轻动,已经解开了他的衣服。
而他,呼吸愈加急切,偶尔,竟有一两声低吟脱口而出。
正在两人都是意动神摇之际,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声音在外面低低响起,“主人,到了……”
我恍然惊醒,仿佛从极乐天堂,被人一下拽了出来,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身体慢慢冷却,一颗心也渐渐凉了下来。一抬眼,正见他在整理衣服,我一笑,抓住他的手,道,“不必麻烦了,把外衣裹上就行了。”
他闻言一愣,手上动作一停,接着,真的任由衣襟敞着,缓缓从地上拾起貂裘,紧紧裹到了身上。
我的视线在他低垂的脸上停驻了片刻,然后抬手打开门,走下了马车。
车停在了一个院子之中,院子普普通通,一个侍卫引着我们向前走去。前面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仿佛临近闹市,可以听到一阵喧哗。
那侍卫带着我们上到二楼,领入一间房中,然后,一躬身,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屋中的陈设也十分普通,一张床,一张桌,几把椅。我径自走到临街的桌前坐下,将窗子略略打开了一条缝。顿时,寒风趁隙而入,带来一阵尖啸之声。我向窗外看去……不错,角度很好……我笑了笑,合上窗,回身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视线正从窗上移开,不过,从他的角度,恐怕什么也看不到。见我向他伸手,他稍一迟疑,便走了过来。
不待他走近,我一探身,揽住他的腰,就把他搂到了怀中,还是那个姿势,坐在我的腿上……嗯,还好他最近真是瘦了不少,要不,就我这身子骨,恐怕还经不起……一面在胡思乱想,一面就开始剥他的衣服……一件,厚厚的貂裘,再一件,轻薄的衫袍,然后……咦,没了,就见他白生生的身子已经露了出来,倒像剥花生……花生剥好,就该吃了……我任由他的衣服落到地上,紧紧搂住他的腰,开始在他颈上胸口,舔吻咬噬……
他一直闭着眼,乖乖的。脸上刚刚因为吹过寒风,而有些退下的红晕,慢慢又浮了上来,而且很快蔓延到全身,胸口两点红豆,早已是娇艳欲滴,分 身也挺立了起来。随着我的动作,他的身体开始轻颤,呼吸粗乱,双手不自觉地扶上了我的肩。
见到他这个样子,我也有些情难自制,转过他的身子,让他跨坐在我腿上,一只手扶住他的后颈,唇舌仍在他身上肆虐,而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缓缓下移,终于到了他的双丘之上,用力揉捏几下,换得他几声急喘,随即,手腕一转,中指按上他的尾椎,慢慢向下探去。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扶在我肩上的手就是一紧。
我轻笑一声,手指一伸,已触到了他小 穴的入口,那里骤地一缩,花瓣紧紧地闭合了起来。我也不着急,手指在那里轻轻按揉,有时用指甲轻轻刮过那些细小的皱褶,慢慢地,那里开始随着我的节奏一张一合,其间,一些湿滑的液体,被挤了出来……润滑液?没那么简单吧?恐怕还混了春 药……这样好,倒省了我很多事……我不再顾及,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往里推进。
他的手抓得更紧了,指甲已陷入了我的肉中,靠在我怀中的身体火烫,而那小小的花穴之中,更是湿热得几乎将我的手指融化。
我的头脑开始发晕,小腹一阵阵发紧,忍不住就要直接上了……不过,犹豫一下,还是克制住了……上几次都是匆匆忙忙,感觉实在不怎么样,而对他来说,也就只是痛,和挨了一顿鞭子没有什么质的不同,那又有什么意思?……你喜欢做伪君子,我就非要将你伪君子的面具彻彻底底撕个干净!……想到这里,我的手指更加轻缓,往里探入一点,又抽出几分,然后,再深入一点,再退出,时而曲起手指,将内壁慢慢撑开,再伸直,同时,指甲在内壁之上轻轻刮过……由于药物的润泽,我手指的动作,并不困难,应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痛感。内壁在一开始的紧张之后,渐渐放松下来,最后,甚至在手指的刺激下,开始蠕动起来,仿佛一张柔软小嘴,在吸吮着我的手指,在手指抽出的一瞬,会一下子收紧,竟似挽留一般……
这时,我松开已被咬噬挑弄得晶莹挺立,如珊瑚珠子般的乳粒,抬头瞟了他一眼。就见他微微仰着头,双目紧闭,双颊火红,下唇已被他的牙齿咬出了血。
我在心底轻笑一声,伏下头,转而攻击他另一侧的茱萸。同时,在他体内的手指又向里探入几分。突然,当我手指触到一个位置时,他的身体骤然一颤……就是这里了,我收回手指,在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时候,猛地重重按向那点,齿间狠狠一咬……顿时,他的一声呻吟脱口而出。我不容他回神,手指不停,只照准了那一点,时轻时重,按压碾动,唇舌也对着那小小的红豆,吸吮□……
这时,他的呻吟再难抑制,夹在粗重的喘息中,断断续续,低喑涩哑,一声声搔人心肝……
到极限了吧?……我暗自冷笑一声,在手指猛地一下插送,引起他一声低哼之后,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抬起头,看向了他。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睁开了雾湿的双眸,迷迷茫茫看着我。
我缓缓抽出手指,感到那里一阵紧缩,我低笑一声道,“想要吗?自己来……”说着,抓住他的手,拽下来,放到了我那个早已坚挺的地方。
他仿佛被烫着了,猛地抽回了手,然后,瞬间清明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我。
我挑起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呆呆看着我,双唇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红晕渐渐消退,最后变为一片苍白。终于,他猛然转过头,低叫道,“你杀了我吧!”
我撇撇嘴道,“装什么啊!明明很爽,叫成那个样子,醉红阁的姑娘都没你浪!”
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僵了很久,突然,慢慢转过头,看着我,然后,竟对着我微微一笑,柔声问道,“陛下瞧不起醉红阁的姑娘吗?可是,陛下不要忘了,您的生母,出身比那些女子,也好不了多少!”说完,一下昂起了头,一双赤红的眸子,轻蔑地俯视着我。
我如遭雷击,脑中一阵轰鸣,半晌才反应过来,狂怒如潮,瞬间将我淹没,我大吼一声道,“你说什么!你不想活了!”
“哈哈哈!”他竟然仰天一阵大笑,半晌,才笑着,斜睨着我道,“你说呢?”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一阵慌乱,竟盖过了怒意。这时的情况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从没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时候,双目赤红充血,脸上竟是一片满不在乎的疯狂。我惊骇之下,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怕死,你就不怕,卢氏一族都给你陪葬?”
谁知,我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他的神情瞬间转为狞厉,瞪着我,一字字道,“卢氏一族?”顿了一下,他突然嘶吼道,“见鬼去吧!让他们都见鬼去吧!都来给我陪葬吧!……好啊,非常好!……我受够了,我他妈早就受够了!……从小到大,每天每天,每个人,每个人,都和我说,你将来是要作族长的,你该怎样怎样,你要如何如何……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要为别人活着!为一些,我甚至可能连见都没见过的人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他声音凄厉,语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突然哑然而止,全身剧烈哆嗦着,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
而这时的我,已经完全傻了,张着嘴,呆呆看着他,脑中只剩了一片空白,吓的!……从我们相识至今,无论何时,他都是风度翩翩,谈吐斯文,甚至,从未高声讲过话,更不要说歇斯底里地骂人了……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结果,我们就这样,他瞪着我,我瞪着他,他气势汹汹,我惊诧呆滞,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
两人都是一惊,他不由问道,“什么?”
我怔了一下,一时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清醒过来,那边已经又是两声炮响。
他的脸色瞬间一变,猛地伸出手,推开了窗扉,然后,身体就再也动不了了,只是怔怔看着窗外。
我终于想起了带他来的目的,也想起了我目前扮演的暴君角色,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找回了状态。我冷笑一声,阴□,“怎么了?不认识了?那可是你的好堂弟,卢谦啊……朕今天就是带你来,给他送别的……最后一面了,好好看看吧……他犯的可是谋逆大罪,三司会审,定的是满门抄斩,而他……凌迟处死……”当我说完的时候,窗外正是一片安静,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凄厉刺耳,简直不似人声,然后,哄地一下,喧哗骤起,是看热闹的百姓吧?
这时,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我的心中一定,轻笑道,“不过,看来我们是白来了……你已经不在乎了,是不是?……好吧,那过两天那次,就不带你来了……”听着外面一片喧嚣,我转口道,“那倒省事了,这种时候,这个地点,房间很不好弄的……老百姓好像很喜欢看这种事呢,比看戏还热闹。正好,后面一场接一场,他们这回真能看足了……而且,或许还能加不少场……”我终于停了口,微微笑着,望着他。
他恍若不闻,一双眼睛直直盯着窗口。
窗子被风吹得时而喀啦一下完全打开,时而啪地一声重重关上,寒风呼啸而入,没一会儿,屋内的热气就被吹了个干干净净,而窗外的嘈杂却一声声传了进来。百姓兴奋的说笑声,士兵粗暴的喝斥声,间或一阵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打骂声……可是,所有声音加起来,也无法完全盖过那一声声嘶嚎……
他呆呆看着窗外,脸上慢慢变色,眸中的血色也渐渐退去,突然,他缓缓垂下眼,然后,伸出手,轻轻关上了窗,眸光一转,望向了我。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几次口却都没说出来。终于,他放弃了,低下头,抬起手,颤颤巍巍解开了我的亵裤,抚上了我那里。
靠!……我当时就是一哆嗦……他的手冷得像冰,别说经过刚刚的事,我早没感觉了,就算有感觉,这一下也完了……不过,看看他现在的表情,我一动没动。
他的双手在我那里,揉搓撸弄,倒真是卖力……可惜,他手冷成那样,还一个劲儿地抖着,手法动作更是毫无技巧。结果,弄了半天,我那里仍是一无反应……他呆了一下,迟疑片刻,放开手,站起身,一屈膝,跪到了我的双腿之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分 身,竟然就要往口中含……
我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下推开了他……我以为,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可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受不了……颤抖着手指系好衣服,我霍然站起身,哑声道,“够了,回去!”
他被我那一下,推得跪坐到地上,闻声,呆呆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起身,捡起刚刚被我扔到地上的衫袍,慢慢穿上,动作僵硬木然,倒像梦游一般。穿好之后,愣愣立在地中半晌,仿佛不知该做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手,盘起了因之前的混乱,而散了一背的长发……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阵慌乱,开始急急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我此刻心绪一片混乱,见他这样,更觉烦躁,皱眉道,“找什么?”
他喃喃道,“簪子,我的发簪,我的发簪哪儿去了?”
我不耐烦地道,“别找了,就这样吧,披着也没什么!”
可是他却根本不理我,依然像着了魔一样,桌上地上,惊慌失措地找着。终于,他一声欢叫,从桌子下面一个阴暗的角落中,抓起了一样东西,紧紧握在了手中。
我觉得有些不对,伸手就要去拿,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他却一下把东西藏到了身后,一脸的惊惧。
我心头起疑,厉声道,“给我!”
他看着我,向后退了两步,却把手藏得更严了。
我急了,扑上去就抢。他经过这些日子的摧折,哪还有什么力气,几下就被我扭住手腕,夺过簪子,一把推了出去。
他一声惊呼,就要扑回来。
我喝道,“别动,你再抢,朕就把它扔到窗外去……”
他终于不敢再动,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不理他,低头看手中的东西,果真是一枚发簪,银质的,倒是颇为精巧,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只是……我抬头一笑道,“这是束冠的簪子吧?……你现在是男宠身份,没资格带冠了,留这东西干什么?”
他的身子一抖,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簪子。
我突然心念一动……本朝男子加冠,常常与定聘一起,而女方家,往往会送一些礼物,难道,“这是你妻子给你的?”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我,一脸惊慌。
我顿时大怒道,“你现在是朕的人了,还敢想着别人?”说着,打开窗户,就要把东西丢出去。
他一下扑上来,抓住我的手,哀哀地道,“别,别,她已经死了,求你!”
我更是生气,使劲儿挣着,道,“死的活的都不行!你是朕的,你心里只能想着朕!”说着,猛然摆脱了他的手,扬手就把簪子远远扔了出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他呆了,放开手,跌跌撞撞后退两步,面如死灰。
我划上窗,回头就看到他那个样子,心中更是烦乱,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自顾自去拿一旁的大氅,准备离开。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他干涩空洞的声音,“所以,小眉才要死吗……”
我被他说得一愣,诧异地一回头,脱口问道,“什么?”
他喃喃接道,“所以,小眉才死得那么惨,对不对?”
我愣了半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眉头皱得更紧,不耐道,“什么小梅,小桃的,莫名其妙!”
谁知,我这句一出口,他本来恍惚的眼神骤然凝聚,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瞪视着我,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已两步来到我眼前,抬手死死抓住我的双臂,急急追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小眉?你怎么会不知道小眉!”
我挥手打开他,不耐烦地道,“有病!”随即,拿起一边的大氅,披到了身上。
正待举步,一抬头,却见他一动不动站在一旁,呆呆发愣,脸色一片青白,眸中竟是一片惊恐之极的表情。
我心乱如麻,只想早早回到宫中整理一下思绪,一时无暇多想,捡起地上的貂裘,扔给他道,“好了,时间晚了,该回去了。”
谁知,他却根本没伸手,衣服自然打到了他身上,他仿佛一下被惊醒了,猛然抬头,看向了我,一双眸子中,瞬间闪过了无数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我到此刻,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时,他望着我的眼中,波澜渐止,终于,只剩一片沉寂凄冷,他就那样,怔怔望了我半晌,突然,苦笑一下,缓缓开口,轻轻说道,“对不起,小淇……”一句话毕,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我的脑中嗡地一下,整个人立时僵在了那里,只知呆呆看着他。
而他,只是望着我,静静地流着泪。
见状,我突然大怒,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又来这手?还想骗我?你以为流两滴泪,我就被你哄住了,就像上次一样?……你休想,休想!……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不会了!”说着,心痛如绞,鼻子一酸,眼中已经模糊了。
下一刻,身体已被一双手臂紧紧搂在了怀中,他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对不对,小淇,对不起……”
我使劲挣扎着,用力捶打着他的身体,脑中一片混乱,声嘶力竭地道,“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骗人的,你嘴里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我不要听,不要听!”一边说着,一边已是泪流满面。
环着我的手臂却越来越紧,他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了,泪水不住地流着,口中一直在大叫着什么,却总是被抽咽打断……终于,我停了一下,再张口,却变成了号啕大哭……我完全放弃了语言,只是无所顾忌地大哭,哭得眼冒金星,哭得耳中嗡嗡作响,哭得身体渐渐软了,终于不再挣扎……突然,一个念头,在我混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些日子,我只是在等一句,对不起?……
就在这时,我的眼睑之上,骤然一温,竟是一个唇,落在了上面。我瞬间僵硬,连哭声都噎住了。下一刻,又是一个吻,这次是脸颊。我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嘴唇开始哆嗦。哪知,立时一个吻就落在了那里,很快,蜻蜓点水一般,却极轻极柔,让人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我骤然吸了口凉气,不料,一口气未吸完,双唇已被狠狠地吻住了,这次,却如暴风骤雨一般,狂猛无忌。
我仅存的一丝理智,啪地一下断裂,一愣之后,我猛地伸出手,死死搂了他的脖子,疯狂地回应起来。
我们像两匹野兽,疯狂地咬噬着对方,粗暴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纠缠着,求索着,不知是谁压倒了谁,两个人在冰凉的地上翻滚交叠,身体却都热得像有火在烧一样,急促的喘息声,在屋中回荡……终于,我一声低吼,狠狠刺入了他的身体,开始狂乱地□,他惊呼一声,指甲深深陷入了我的后背,我俯身吻上他,他却一口咬在我的肩上,我已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像要炸开了一样,只知在本能驱使下,挺动□,寻求着发泄。这时,我一下剧烈的冲刺,引得他猛一挺身,终于松开了口,一声长长的呻吟,从他口中溢出,同时,他的双腿已缠上了我的腰。越升越高的快感引领着我,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挞伐肆虐,他则挺动着身体,一下一下迎合着我的节奏……所有是非恩怨,在这一刻,尽皆退到了无限遥远的地方,只剩两个完全赤 裸裸的人,抵死缠绵……
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晕了过去,而我也是精疲力尽,伏在他身上好久,才缓过劲儿来。我慢慢站起身,抱起他,轻轻放到床上,静静看着他。他身上遍布着指痕齿印,暗红青紫,狼狈不堪,而面容却是出奇地平静。我低头看看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不由苦笑一下,然后,又痴痴望了他半晌,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紧紧缩到他怀里,几乎立刻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似乎躺在一条轻荡的小舟之上,风和日丽,春光正好,四周繁花如锦,一阵风过,花瓣如雨,轻柔地飘落在我的脸上……
回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却依然未醒。我静静看了他片刻,才命人将他送回紫瀛宫,我却转身向御书房走去,同时吩咐道,“传玄……玄瑛入宫……”
玄瑛来的时候,已是更鼓初上,四周一片寂静,我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去查查,卢衡认识的人中间,可有一个叫小梅的……悄悄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119.失望(上)
那天夜里,刮了一夜的风,我心绪烦乱,久久难以入眠,直到后半夜才朦胧入睡,也是睡得极轻,到早上,醒过无数次。次日起来,天色昏暗,等我上朝回来,竟飘飘洒洒又下起了雪。只是,这次下的不是鹅毛大雪,而是细细密密的小雪花,落在衣上,六出花瓣,清晰可见,纤丽晶莹,只可惜,转眼便化作了一滴滴小水珠,渗入衣内,消失无踪。
我正自有些恍惚,就听内侍来报,玄瑛求见。我顿时回过神来,开口道,“宣……”
现在玄瑛入宫,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以他的性子,更不会想到什么韬晦收敛之类。所以这一次,他很嚣张地一身教主服饰,堂而皇之地就来了。不过,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个遍,不得不承认,这只小猫,打扮一下,还真是人模人样的呢……就见他一身玄色银纹织锦长袍,肃穆华贵,颇显气势,剪裁得体,衬得他身材更加英挺秀拔。一头银色长发,一半束于头顶,藏于玄色高冠之内,另一半披在背后,光亮顺滑,衬在黑色之上,分外漂亮。一张脸高鼻星眸,俊美如旧,只是神情严肃正经,举止优雅沉稳,倒真有点一教之主的样子。
若是从前,见到他这样,我定会忍不住逗弄他一下,可是今天,我却没有那样的心情。等他行过礼,我就挥退了众人,沉声问道,“怎么样?”
他一躬身道,“昨晚得陛下口谕之后,臣连夜遣人调查,这就是那人所有的情况……”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恭恭敬敬递了过来,同时道,“据臣调查所得,与卢衡有关,姓名中又有眉字的人中间,与他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这个人……李青眉,卢衡的妻妹,幼时亡母,未及成年,父亲又逝,一直跟卢衡夫妇生活,后嫁于前兵部尚书之子晋荣为妻,不久前晋家出事,她随夫发配西北,途中遇上狼群丧命。”
我心中一震,果然是这样。手里拿着那几张纸,却没有看,只是怔怔出神……原来,他知道了,知道那件事是我所为,所以,才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了我……原来,让我们之间本已岌岌可危的信任,终于彻底崩塌的原因,在这里……如果我能一面承诺他放过晋家父子,一面又派人做下这等灭门之事,又如何能让他相信,得回大权之后,我会依约善待卢家……那件事,把他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孩子的幻影,彻底打碎……想到这里,我心中一片茫然,他那时的欺骗和背叛,如今看来,都是事出有因,可是……
这时,玄瑛低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陛下,命丧狼口,这只是当地官府的说法,据臣手中的消息,那些人死得很可疑……”
我猛然醒过神来,这才想起,当初那件事,我让玄瑾秘密动手,玄瑛并不知情,让他查来查去,再查到我头上,那才是笑话。于是,我挥挥手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你回去吧。”这时,我心中思绪混乱,只想一个人静静想想。
玄瑛一怔,却并未告退,反而上前一步道,“陛下,有些事情,臣觉得,还是应该向陛下禀告一下。”
我心不在焉地随口道,“你说……”
他躬身道,“臣昨晚看到当夜四十四人,全部葬身狼口的事情,就有些奇怪。好歹其中还有十名带武器的差役,怎么死得这么干净?所以,不禁又查阅了当地官府报上来的卷宗,结果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地方,事发现场,满是人的残肢断骨,可是,却连一具狼尸都没有。四十多人,还有武器,即使意外遇狼,也不至于一点反抗都没有啊?我更加奇怪,不过,这时已再没有其他线索了。突然,我灵机一动,就想起前几日抓到的那几个擎天楼的人了。据说,他们曾负责替卢家收集情报,那女子是卢衡妻妹,他定然关心,应该会派人暗中照应,或许,那边能有些消息呢。所以,我连夜提审了那几个人……”
听到这里,我不由看了他一眼……我家小猫好像也不笨啊?……终于有了点兴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道,“你继续……”
玄瑛连忙应了一声是,接着道,“果然,其中一个人,当日曾被卢衡派去暗中护送晋家一行。据他所说,当夜,他们几个宿在那些人不远的地方,半夜的时候,就听那边隐隐有惨呼之声,他们慌忙赶去查看……谁知,就见营地中间满是尸体,都是一剑毙命,几个黑衣人正在一个营帐之中,按着一名女子……行那禽兽之事……”
闻言,我猛然起身,惊道,“你说什么?”
玄瑛垂下眼帘道,“那些黑衣人,正在□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就是李青眉……擎天楼的人见状,立刻冲上去救人,可是那帮黑衣人十分厉害,随随便便两个人出手,就让他们根本无法靠到近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最后,那女子终于渐渐没了声息……”
我胸口一窒,身体轻颤了一下……怪不得,他昨天会那样问我。他知道我对他的心思,而在那夜,我又表现得对他与亡妻之间的感情颇为介怀。想必,他因为亡妻,对那个眉儿很好,结果,那些人却对眉儿作出了那种事。他一定以为,我因为嫉妒,才指使人那么做……前因后果,符合若节,又怎由他不信?……当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不知会怎么想?伤心?愤怒?绝望?恐惧?……亲手带大的孩子,竟是这样一个残暴狠戾,无情无义,独占欲强到可怕的人,会放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所以,对这样一个人,即使在事败之后,他也是不愿解释,不屑解释,若不是那天我把他逼到极限,恐怕,他连那样质问的话,也不会说吧?
恍惚之时,只听玄瑛继续说道,“臣当日听了,颇为诧异。那些是什么人,怎会如此大胆?杀害钦犯就算了,连官差都不放过,而且在杀人现场就做起那种事来……于是,我细细问了那人后来的事情。他说,那些人的武功比他们高很多,他们不是对手,最后全军覆没,只他一人伤重昏迷。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埋在厚厚的雪堆里,若不是他和别人的尸体间,有一点小小的空间,他已然憋死了。待他挣扎出来,发现那些人已不在了,他身在离营地很远的地方。他倒是尽责,不顾性命,又赶了回去,可却见到一群野狼已侵占了那片营地,营地中静无人声,想是所有人都已遇难了……他伤势很重,自知难敌群狼,只得赶回来报信……”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跳,脑中有些晕眩,口中干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难道,真的是我猜的那样……不,不要,那只是失误,那些人,也只是见色起意……只是这样,只是……
这时,就听玄瑛又道,“他向我形容了,当日他们交手的情况,这就更加奇怪了,那些人用的,竟是玄冥教的绝煞剑法。这套剑法,即使在玄冥教中也惟有教主的亲卫才会,所以,应该不是其他人陷害我教。可若是教中人所为,没道理我竟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我……”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些人早已被灭了口。我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颓然坐下,轻声打断了他,“够了,你可以走了……”
玄瑛一怔,住了口,却没有动。
我心中空空荡荡,脑中却是一片混乱,呆呆坐了半晌,抬眼见他仍在那里,突然,心念一动,蹙眉看了他片刻,看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这时,我已然明白过来,失望和愤怒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骤然开口,厉声斥道,“朕早说过,让你少自作聪明,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谁让你作这些多余的事情!”
玄瑛被我一通发作,吓得脸立时白了,当即跪下道,“臣该死,臣该死,以后再不敢了,请陛下恕罪!”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半晌,才道,“以后把心思多用在正地方上,若再寻隙挑拨生事,休怪朕不客气!……明白了吗?”你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不明白你的用意?如果,一切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真相已经清晰之极了。你若仍然看不明白,又怎能在江湖中活到现在?还给我装出一脸无辜?恐怕,从我让你查这件事开始,你就已经嗅到机会,所以才如此卖力吧?
果然,我这话一出口,他眼中一阵惊惶,呆了一下,就连连叩首,口称不敢。我欲待再骂,看到他这个样子,到底有些不忍,冷哼一声,强压怒气,收回视线,挥了挥手。
他一脸青白,又叩了两个头,这才起身,偷眼看看我,被我狠狠一瞪,吓得赶紧垂下了头,躬身后退,直到殿门,方才回手打开门,仓皇而去。
我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站了很久,怒意渐去,凄惶渐生,犹豫半晌,才终于扬声道,“来人,摆驾泠泉宫……”
今日很巧,我去的时候,玄瑾正在宫中,他带着众人,在宫门口迎接了我。
我叫众人平身,对玄瑾道,“你跟朕来。”说着,径自向内走去。他顿了一下,这才跟了上来。
我心中纷乱郁窒,勉强走到半途,已经忍耐不住,猛然停下脚步,对着身后众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到众人离开,我却又久久无言。心中怦怦乱跳,一句话在嘴边萦绕半晌,却始终不愿问,不敢问,紧紧盯着小径之畔密密的竹林,只是无语。就见曾经青翠欲滴的满径修竹,枝叶已然枯黄,覆在雪下,显得一派萧索,风过,竹叶轻颤,撒落碎雪如烟,空冷凌乱,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而他,只静静站在我身后,也是一语不发
一时,幽冷的园中,一片寂静,唯闻细雪簌簌,竹叶沙沙。
我沉默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转过头,看着玄瑾问道,“玄瑾,我要你告诉我,晋家那件事,真相到底如何?”
玄瑾正看着我,闻言,神色未变,淡淡道,“臣不太明白陛下的意思,当日情况,臣不是已向陛下禀告过了吗?”
我望着他,就见他依然是一身白衣,冰姿雪质,清丽无双,只是,心中却再燃不起往日情怀,而是越来越凉……终于,我轻笑一声道,“是吗?若真是这样,朕应该质疑的,就是茗峰你的办事能力了……朕让你调查卢衡,但是,李青眉这个人,明明与他关系密切,可直到她死,朕在你给的情报里,都没怎么见过她的影子,甚至连名字都未提及……让你暗杀晋荣,很简单的一件事,竟办得一塌糊涂……朕说一定要做的秘密,结果,你的人面对武功差距很大的对手,却用上了独门的绝煞剑法,似乎唯恐别人猜不到自己的身份……说是要灭口,却连对手死了没有,都没弄明白,就胡乱埋到了雪里……而且,你说派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又怎会在执行任务时,做出,那种事……”说到最后一句,我的声音终于有些颤抖了。
玄瑾在我说话的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眸光清冷漠然,不发一语,直到听我说了最后一句,他骤然抬头,看着我道,“他们做了什么?”
我怒道,“你说呢?让人将一个无辜的女子□致死……你怎能做出这种事?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他闻言,一下抿紧了唇,半晌,才道,“没错,从一开始,我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一个不留,不过……”
我听他终于承认,只觉脑中嗡地一下,跌跌撞撞后退两步,心中失望之极,又酸又涩,嘴里都有些发苦。这时,又听他说出不过两字,不禁心中怒气上涌,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不过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他立时停了口,一双寒泠泠的眸子,凝望着我,许久,才垂下眼,一撩衣襟,跪倒在地,淡然道,“臣罪犯欺君,请陛下责罚。”
我一阵心痛,望着他,喃喃问道,“原来,竟然是真的,为什么?”随即,不待他回答,我轻笑一声道,“瞧我问的蠢问题……如果我不和他彻底破裂,你怎么报家人被陷入狱之仇?独孤家又怎会有机会,掌握如今的大权?对不对?”
他抬头望着我,突然,淡淡一笑道,“对,陛下说得没错。只要卢家不倒,独孤家永远不能在朝堂上占据今日这种有利的形势,只能依附安德王,勉强求存……不过,这件事是我自作主张,和家中无关,陛下要责罚,责罚我一个就够了……”
听着他的话,我心中愈痛,却忍不住继续道,“你下令杀了晋家全家,又故意留了破绽,让那边猜到是我主使,让我们,让我们彻底决裂。然后,又杀了那日执行任务的人灭口。倒真是做得天衣无缝,只可惜,你没想到,我抓住了卢衡竟然不杀……如果日子久了,我很可能就从他那里听到什么,怀疑到你,你一定动了灭口的念头,可是,为什么那时并未动手呢?是不是怕贸然杀了他,更让我起疑?而且,你觉得,以他的性子,被我如此折辱,很可能会自杀,是以,你并未急着下手。谁知他却迟迟不死,你不免有些奇怪,就来探我的口风,同时,也想做个铺垫,如果当时我不是说出那番话,他现在恐怕真的已经‘自杀’了吧?而且,那时你并没想好要不要把抓到他儿子的事告诉我,你怕他知道了,不愿死,不敢死了。所以,在知道他不会自杀之后,才把那个消息告诉了我。对不对?”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终于串到了一起。事情的真相,再也清晰不过,我心中却没半分轻松之感,反而如油煎火焚,痛彻心肺。
谁知玄瑾竟又是一笑,平静道,“没错,陛下见事愈加明锐了。当日臣和陛下说那些,就是那个意思……臣这两日还在想,怎么不着痕迹地除掉他,可惜,陛下派过去看守他的,高手不少,我要杀他很容易,但杀得不惹人怀疑,就比较难了……所以,才让他活到了今天。”
“你,”见他坦然承认,我惊怒交集,竟不知如何反应了。
他说罢,取下腰间佩剑,双手捧到我面前,说道,“臣大逆不道,害得陛下当日身陷险境,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一死,望陛下成全!”
我狂怒之下,未及细想,伸手抓过剑,锵啷一声,青峰出鞘,我举剑就往他身上斩去,可是,剑锋在中途就停住了……看到他清冷的绝美容颜,我哪里斩得下去?手在半空停了半晌,才猛然挥下,却是对着一旁的竹子。我大叫着,持剑乱舞,剑很锋利,顿时,竹枝四飞,好好的竹子,被我砍得七零八落……我只觉心中气闷难消,扔下剑,顺手揪起一根被我砍得半断的竹枝,回手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顿时,他脸颊上显出了一道血痕,我的手一软,迟疑一下,抬腕又向他身上打去。他只静静跪在那里,微微垂着头,任狂风暴雨般的抽打落在身上,却一动不动。很快,他洁白的衣服上显出了道道血痕,血滴随着我的动作,溅到一旁的雪上,血红,雪白,分外妖艳……
我心中的失望愤怒,奔腾咆哮,难以自制。一根竹枝被我打断了,再折一根,接着打……
正在这时,手忽然被紧紧抓住,身后一个声音道,“陛下息怒,有什么事慢慢说好不好?”
我正在气头上,猛地一挥手,甩开了那人,回手就是狠狠的一下,吼道,“好大的胆子,什么人也来管朕的事?不想死就滚远点!”直到手中竹枝重重打在了那人身上,我才看到,那人不是别个,竟是二哥。想必宫里人见到情况不好,又不敢来劝,看二哥素日和他交好,就求二哥来解围,谁知我激怒之下,竟没听出他的声音……我呆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见二哥满脸惊诧,按着臂上的伤,怔怔看了我半晌,忽然后退一步,躬身一礼道,“草民逾越,望陛下恕罪!”说完,抬头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等我反应过来,想追上去的时候,他已不见了踪影。
我呆立半晌,回头看看,玄瑾仿佛对刚刚的事情毫无所觉,仍是直直跪在地上,垂着眼,神情清冷如故,只是,一身白衣,已是血痕斑斑……
望着他,我心中怒意渐消,一阵彻骨的疲惫和寒冷,却慢慢涌了上来……我怔了片刻,手一松,竹枝无声无息地掉落在了雪地之上,随后,我猛然转身,再不看他,大步向就向宫外走去。
120.失望(下)
我疾步走在殿宇之间,细雪纷纷而下,落在我的头上脸上,带来丝丝冰寒,一如我此刻的心情……我以为,你对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所以,我渐渐开始信任你,依赖你,可是,机会来的时候,你却可以毫不犹豫地利用我,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又一次,被放弃……一念及此,心中猛然一阵剧痛,痛得我一下停了脚步,紧紧抓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旁小太监见了,吓了一跳,慌忙赶上来道,“陛下不舒服?……奴才这就去叫太医!”
我咬着牙,静待那阵疼痛缓缓退去,这才摆了摆手。抬头一看,竟然走到了湖边,朦胧之中,紫瀛宫已遥遥在望了……我呆了一下,不知不觉间,就向那边走去。
当我到了那里才知道,他从昨天一回来就病了,一直低烧,此时服过药,刚刚睡下。
我没让人惊动他,轻轻走进他的房中,遣退了所有的人。
殿中门窗紧闭,弥漫着一阵药香,帘幕低垂,光线昏暗。
我穿过层层帷幕,走到他的床前,撩开了床帐。
他睡得很沉,静静躺在床上,长发散乱,披在枕上,脸颊绯红,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呼吸低而急,昨天淡色的唇,如今却是玫瑰般的娇艳。
我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上去,微烫的触感,让我冰凉的手指缩了一下。然后,又放回去,再后来,手指轻轻抚过的他脸颊,缓缓向下,手放在了他的颈子上,轻轻摩挲。
他却始终未醒,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呼吸的节奏微微一变。
而我,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默默看着他,恍惚迷惘,很久很久。
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今天之前,我恨你,怨你,可以毫不留情,无所顾忌地折磨你,侮辱你,以泄心中怨愤,可以不假思索地说,等玩腻了,就杀了你,以报安信素和之仇……可是,如今呢?
我怨恨愤怒,因为你的欺骗和背叛,可是,此刻想来,会有那样的欺骗和背叛,并不全是你的责任。我妄图两全自作聪明,别人游说煽动挑拨离间,立场所限,天意弄人……这种种,种种,逼得你最后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想到这里,心中怨愤,化作迷茫,从那天起,就一直灼烧着我的烈火,终于熄灭……可是,那又如何呢?
我可以不怨你,不恨你,但是,无论原因若何,一切,已经发生,终难抹煞……
于公,不管为了什么,犯上谋逆,都是不赦之罪……
于私,流出的鲜血,逝去的生命,不能抹去,无法挽回……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声声问着自己,心中迷乱无措,酸痛难当。
事到如今,我还怎能狠下心去伤害你?可是,如果放过你,死去的安信素和,又怎能瞑目?他们在天上看着,等着,我已经让他们等得够久了。原先还有理由,我可以说,要让你受尽苦楚,再杀了你,可是现在,现在,我连这个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了,让我如何再拖下去?而你,想必也在等一个解脱吧?经历了这一切,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疲惫得只想倒头睡去?……或许,该结束了,让一切结束,对死去的人有了交代,对你对我,都是解脱,是不是?是不是?
心念越转越快,呼吸越来越急,最后,我像着了魔一样,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终于,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轻轻抚上他纤细的颈子,然后,双手猛然收紧,用力,再用力……
他的身体骤地一震,睫毛扇动一下,眼睛却并未睁开,反而闭得更紧。随着我手指渐渐收紧,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徒劳地喘息着,却始终没有挣扎,直到红润的脸颊渐渐变成紫色,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抽搐,他终于痛苦地把头向后仰去,同时,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失去了光华的眸子,无力地望向我,其中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平和柔顺,如静夜春江,只多了那么一丝丝,眷恋不舍……
瞬间,我如遭雷击,猛然清醒过来……天,我在干什么?我差点亲手杀死了他!……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停住了手。
这时,他的眼睛已再次闭上,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安静地躺在那里。
我骤然缩回手,呆呆看了他片刻,然后,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又看他一眼,猛地转过身,逃一般冲了出去。
对不起,安信……对不起,素和……对不起,那天,为我死去的,每一个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跌跌撞撞,离开内殿,脑中一片混乱。愧疚、后悔、迷茫、痛苦……纠缠翻腾,无止无休,驱赶着我,慌张急切地,在路上奔跑,摔倒,爬起,奔跑,再摔倒……
就在我挣扎着,准备再次爬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向我伸了过来。
我茫然抬起头,就见一张熟悉的脸正满怀关切地望着我。我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李棠……看着那张恍若镜中自己的脸,我不禁喃喃开口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棠愣了一下,竟真地侧头想了想,然后,看着我,认真地道,“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没关系,放一放,放一放好了……明天,或者,后天,没准儿就能想出办法了……越急越乱,就越不知道怎么办。”说着,他安慰似地对我一笑,又向我伸出了手。
我本能地把手递给了他,双手相触时骤然而来的温暖,终于让我清醒了一些……没错,我现在心绪大乱,实在无法思考,更是不宜作决定,或许,等两天,等两天我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之法了……真的有那样的方法吗?……有的,会有的,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到……我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件事,手上用力,站起了身。只是,说不想,哪儿有那么容易?抬眼,远远看到雪雾之中的紫瀛宫,不觉又是一阵恍惚。
李棠见了,一笑道,“陛下,别想了……嗯,先去做点儿别的,分分心……等过一阵子,回过头,应该就有主意了……”
我愣了一下……对,做点别的,先不想这些,我有好多事要做呢,先做别的,先做什么呢?……对了,二哥!……刚刚我竟失手打了他,气得他转身就走了,我现在应该去向他赔礼……对对对,我要去向他赔礼,好好哄哄他……一想到要怎么哄他,我的精神一振,心情顿时好了些……回头看见李棠,我感激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
李棠回了我一笑,笑容晴朗明媚,让我的心情又轻松了一些。
我到明晖宫的时候,当值的宫人有些意外,往常我都是晚饭后才过来,此时刚刚过午,我还从未这么早来过。那两个宫人怔了一下,行过礼,就要去叫公子接驾。我摆摆手止住了他们……即是来道歉的,哪里还能摆架子?
让那两人在前面带路,跟着她们向后园走去。路上,其中的一个宫人偷偷瞟了我一眼又一眼,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刚刚茹姑娘来了,她和公子在后园聊天,只是聊天,嗯……”
我一下明白了,这里的人,都把二哥当了我的人,怕我猛然见到他和女子单独在一起,会有什么误会,所以,先忙不迭地解释起来。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那宫人见了,似乎终于放下了心。
来到后园门口,我心念一转,挥手止住了身边之人,独自一个,轻手轻脚向园中走去……二哥和茹姐姐聊天,没准儿会提到我,不知二哥会怎么说我,这倒是个机会,可以听听他的心里话了……
顺着回廊,转过几道弯,果然,就见二哥和茹姐姐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面前桌上,一壶酒,几碟小菜……这俩还挺风雅,饮酒赏雪,边喝边聊……不过,若是为赏雪,二哥好像喝得多了些,脸上酡红,已有醺醺之意……我一面想着,一面停住了脚步,躲在了回廊拐角处的阴影之中。
这时,只听茹姐姐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奴婢觉得,您这样长居宫中,到底不妥,有机会还是和陛下说说,搬出去吧……”
我闻言有些紧张,二哥要走,我实在没什么理由阻拦,可是,也实在是舍不得啊。
就见二哥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仰头就是一杯酒。
我顿时松了口气,茹姐姐却皱起了眉,犹豫一下,吞吞吐吐道,“殿下,奴婢知道,如今您和陛下已然和好,兄弟情深,不忍分离。可是,宫中是非多,更有一干奴才,惯爱造谣生事。日子久了,奴婢怕有损殿下的清誉啊!”
我顿时明白了,想必我常常留宿这里的事情,传到了茹姐姐那边,今日她终于忍不住来劝了……我有些羞愧,更加紧张,眼巴巴地等着二哥说话。
二哥却不慌不忙,拿过酒壶,又斟上了一杯,在手中轻轻摇晃,半晌,一口饮下,这才淡淡答道,“阿茹,你好像忘了,废为庶人,永禁宫中,这是先帝给我的裁决……我有什么权利,说走就走呢?”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答,立时一愣。
再看茹姐姐,也呆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我们可以去求陛下为您和娘娘昭雪,那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宫了……”
谁知,不等茹姐姐说完,二哥就打断了她,“阿茹,没用的。”
“为什么?从前陛下怪您,可是,现在你们已经尽释前嫌,相处得很好,又怎会没用?”
“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相处得好吗?”
“为什么?”
“因为都不是小孩子了,再不会意气用事,而相处得久了,已经知道彼此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会轻易碰触这条底线,所以自然可以和平相处。”
“底线?”
“没错。对他来说,他不会为当年的事翻案,因为这样他的皇位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他也不会放我,因为他永远不能真正对我放心……这就是他的底线。所以,那样的要求我不会提,你也不用提,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听到这里,我脑中有些发懵……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
那边也是一阵沉默,好久,茹姐姐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那么,殿下的底线呢?”
“我?很简单,保证母亲和你的平安,给我留一点基本的尊严,这就够了。”
我的身体猛然一震,顿时想到了当初,我曾那样对他,一时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听茹姐姐轻唤了一声,“殿下……”语中满是痛惜。
“呵呵,阿茹,别这样,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很惨一样。其实,现在的日子,我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当一个人曾经失去过,就会知道拥有的可贵。当一个人尝过了一无所有的滋味,就会很容易满足……就像我,原来从未发现,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直到,那时……那时候,我就住在那边那间屋中,可是,两年多的时间,没能走出那个房间一步。终日见到的,只是紧闭的一扇门,两扇窗。日出月升,四时花开,雷鸣雨骤,风起雪落……所有的一切,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看不见,触不到……每次,他们想起来,打开窗户透透气,我都高兴得像过节……那时我常想,如果有一天,可以晒着太阳,睡个午觉,披着月光,赏着落花,让雨水把自己浇得透湿,让雪花在手心慢慢融化……那种感觉,该有多好……如今,当日期盼的一切都已实现,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阿茹,就这样吧,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缩成了一团,连气都透不过来,心中又悔又痛……那时的自己,年少冲动,刚刚经历了两次巨大的打击,偏激暴躁,骤然掌握了那么大的权力,众人的生杀予夺皆在我一念之间,行事再无顾忌,肆意胡为,不知让他受过了多少折磨……如今我对他恨意早消,再想起当日之事,唯觉心痛不已……只是,这又有什么用?伤害已经发生,伤痕可能消除?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举目四望,天色昏暗,隐见雪花静静飘落,绵绵密密,带来阴寒入骨,凉彻肺腑……
终于,茹姐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殿下,您可是,仍然无法原谅他?”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然提了起来,全身一下子绷紧了。
二哥的表情,在晦暗的天光之下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他素来清亮的声音,此刻,经过酒意的熏染,已有些涩哑……就听他平静地道,“原谅?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之间的恩怨是非,说不明,理不清。而且,一切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再去说,再去理,徒增困扰,无益亦无趣……”说完,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我静静立在一角,心中也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望。原来,根本没有原谅或是不原谅。是啊,这世间的事,恩怨是非,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说清,又哪儿来那么多的痛苦迷惘?
就听茹姐姐一声轻叹,然后,看了看二哥,仿佛想说什么,迟疑片刻,又低下了头。
二哥见了,轻笑一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虽名为主仆,但从小你就对我照顾良多,我只当你是姐姐。后来,共患难同生死,我和母亲都当你是家人一般,和我说话,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成?”
茹姐姐点了点头,犹豫一下,终于轻声问道,“殿下,你,嗯,你说你和陛下之间,已无所谓恩怨对错,那么,如今,你又是,又是怎么看待陛下的呢?”
茹姐姐这句话,倒像为我问的一般,我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双手紧紧抓住衣角,身体紧张到微微发颤,直若临判的囚犯。
二哥闻言,却是一派轻松,又是一笑,随口就道,“对我来说,他是天子,是兄弟,也是……情人……”
这句入耳,我惊得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二哥说我们是情人……他竟会对别人,说我们是情人……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一颗心怦怦狂跳,几欲跳出腔子,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期待,又是畏惧……
茹姐姐想必也被二哥这么直率的话惊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情,情人?你,你是说,你们,你们仍然,那个……”
二哥却哈哈一笑道,“其实,你刚刚是想问,我们是否还在一起,对不对?这才是你那句的本意吧?那么,我这个回答是否够清楚?”
茹姐姐呆了半晌,突然低声问道,“为什么?难道他还在逼你?或者,你对他……”
随着茹姐姐的话,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二哥。
就见二哥举着酒杯,沉默半晌,才淡淡道,“他没再逼过我……也不必再逼我……我现在听话得很,用不着他来逼……说好听的呢,人要知恩图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出尽了力,冒尽了险,如果不是为我,他不会和卢家闹到那种地步,后来的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如今,他不过是要我,陪他,我又怎好拒绝?……说不好听的,我也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囚犯,有什么资格拒绝?那种事,拒绝一次两次,是情趣,三次四次,就是不识趣了。难道,我还非要等他用强不成?那不真是犯贱了?何况,又不是没做过,那么多次了,什么样的丑态没让他见过?现在又来装三贞九烈,可不是笑话?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那种事对我来说,已没那么糟糕了……”
二哥的声音,还在响着,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了,心中空空茫茫,身上像被掏光了所有力气,腿一软,缓缓向墙上靠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以为的尽释前嫌,两情相悦,从未有过?原来,有的,只是委曲求全,自暴自弃……没错,这样的答案才合理,这样的想法才正常,不是吗?
刚刚我在等什么呢?我在期盼什么呢?等二哥说他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多可笑!……早该明白,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能和平相处已是奇迹,等他爱上我?我以为自己是在读小说吗?……真是,怎么这么大了,还能如此天真?……想到这里,我对着苍茫的天空,微微一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扶着墙壁,勉强站直身子,歇了好一会儿,身体终于有了些力气,于是,抬脚,静静离开……
茫茫然走出明晖宫,漫无目的向前行去,一步步踩在雪地之上,绵绵软软,如在云端。雪花落在脸上,已觉不出寒冷,心中空空荡荡,无悲无喜。偶一清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门之前。抬头看着高高的宫墙,我轻声吩咐道,“给朕备一匹马……”
待得翻身上马,我厉声道,“谁都不许跟来!”说着,猛一抖缰绳,跨下马已带着我箭一般窜出了宫门。
天冷雪大,路上旷无人行,我纵马在街巷间飞驰,寒风夹着细雪,抽在脸上,生疼生疼,却让我清醒了许多……可是,清醒有什么好?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开始在我脑中一幕幕闪过,就如一柄柄利刃,将我的心寸寸凌迟,那痛,挥不去,逃不脱,如影随形,绵绵密密,噬魂噬骨,越来越强,几欲将人逼至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无论我怎样努力,伸出手去,掌中握住的,只有空气?
我以为,我拥有的很多,却原来,都只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转眼即逝,无踪无迹……原来,我看到的繁华热闹,感到的温暖坚实,都是虚妄,只要轻轻伸出手指,一触,身处的这个世界,便如沙塔般,崩塌流泻,只余我一人,在无尽黑暗虚空之中,却有暗影栋栋,伺于其内,手如藤蔓,将我牢牢缠住,牙尖齿利,欲将我分而食之……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冰冷可怕,而我却要独自一个人在其中挣扎踯躅,何处才是尽头,何处才是尽头?
一瞬间,心中的绝望窒闷再难抑制,我仰天一声长啸,凄厉高昂,直入云霄,惊得身下马一声嘶鸣,猛然人立起来,将我摔落马下……
天旋地转之后,慢慢清醒过来,就见自己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城外。马儿早已不知去向,抬眼,唯见四周林木莽莽,寂静无声。无数雪片,旋转而下,黑沉沉的天宇,厚重地覆在死寂的大地之上。
天地茫茫,原来,还是只有我一人……
我心口骤然一痛,喉头一腥,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可是,那痛却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剧烈。然后,从心口向五脏六腑蔓延,又顺着经络,迅速传遍全身。不过一会儿功夫,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开始剧烈地疼痛,忽如万蚁噬身,忽如烈焰焚烧,来势猛烈,我不及反应之下,已痛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缩作了一团,连呼叫的力气都没了。不过,纵使呼叫,也没人会来吧?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一笑,刚刚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生的慌乱退了下去,心中竟是平静的很。淡淡想着,痛成这个样子,我是快要死了吧?却无惊无惧,反而有了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好了,终于不用再走下去了,黑漆漆的一条路,孤单单一个人,终于走到头了。很好,这很好不是吗?大家,都解脱了,我要去见妈妈了。希望她在那边,还没来得及改嫁,要不,我这个拖油瓶,还不一定她要不要了,呵呵。对了,还有安信,素和。那边很热闹啊,我要快一点,快一点,希望,赶得及,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多好……
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强,将我的意识渐渐趋离,树木,天地,一点一点扭曲,飘散,我仿佛漂游于太虚混沌之中,又仿佛尚未出生,置身于母亲的体内,温暖安全……舒服得轻轻叹息一声,我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后,主人公就死掉了,然后,故事就结束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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