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革变隆基闹穷
跟张九龄身后当跟班,金星更加忙碌了,而且对许多以前没有了解过的大唐的发展情况有了更多了解,也让他吃惊不小。
无论是以前的刘韵致,还是短期教过他的唐绍,主要教金星的还是子经典籍,算术方面介绍一些,但也并不是重点,琴棋书画算是选修课,但其他方面却有的提都没提。
从科举考试当中就可以看出金星小瞧了古代人。他大体知道科举考试的步骤,先乡试,也就是州县的考试,然后是到京城考试。却不知这其中在京城的考试并不是一次考试,而是分省试,这是尚书省礼部的考试,之后还有个吏部的复试。
考生方面,这次从浚仪回来,也知道了从州县学馆出来的叫“生徒”,由州县直接送上来的叫“乡贡”,而天子诏举的叫“制举”。简单的说就是学校出来的是“生徒”,另一种就是社会上的一般读书人,这是需要推荐的,这一类也叫做“解送”。
跟张九龄改进地方官员的任职等等,其实与科举有很大的关系,金星不得不在这一块下很大工夫,免得让张九龄瞧不起。
第一次见到张九龄的时候金星心中点头又点头,感觉就是见到了大文豪,那气质,那风度,令金星都觉得自己就是个野猴子!
金星打听了一下,张九龄快三十岁才中进士,金星觉得有些大器晚成,不过在唐朝却并不算晚,以前听说的古代有名的都是三岁怎样,五岁怎样的,那都是少数又少数而已,其余大部分当官的时候都已经成家。
张九龄见金星倒没有表现出厌恶来,只是疏离客气,当然不会真当金星是跟班,所以这种客气刺激了金星,一定要让对方认同——由此忙碌的让李隆基心头大呼后悔!
科举的报考时间在每年的三四月份,金星记得苏东坡曾有诗句“强随举子踏槐花,槐花还似昔时忙”。报考的举子要先进行一番考核,国子监六学以及崇文馆和昭文馆的“生徒”由国子监祭酒考核,州县学馆的生徒集聚到州府,由州府官员进行考核。“乡贡”一类举子也要带着文牒聚在州府,与生徒合格者的名字一起上报到尚书省。
考试确认身份也是很严格的,要报三代履历,填写保结,也就是官府给开的证明身份的文书,交到户部审查之后才送往礼部,有了考试的资格。
与金星本来认为的考试之后拜各位大官为师不同,这拜师是一入京就拜的,这往往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对于以后的升迁前途。真正考试的时候非常严格,防止作弊。
令金星惊讶的其实是考试的科目上,他以前以为考试就是一种,也就是写写文章做做诗而已!
大唐的科举,是随隋朝旧制,但更加完善,科举的科目可以用繁多来形容,有常设科目、非常设科目,以及特设科目。金星认为的科举类似的,就是属于常设科目当中的“明经”,内容就是各本儒家经典著作的考核,先贴文,也就是填空题,然后是口试,死记硬背而已,其实这种考试考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与其他朝代在这一科的不同点,应该就是贴文中有时候会出现《老子》和《道德经》。
另外常设科目还有秀才科,开元时期已经不用,以前是最高标准的考试。还有俊士科、明法科、明字科和明算科。明法科就是考律学当中内容,算是法学专业考试的真正起源。只是金星觉得考试的人太少,律学的人也少,每年的招生只有五十人而已。
各科考试是不同时参加的,但金星觉得当地方官员的,起码应该都通过律学考试,或者说审案的县令一定要通过律学考试。另外明法科现在是由尚书省吏部主持,但金星觉得刑法一类,还是由刑部去管比较好。
跟张九龄说了此事,张九龄也点头同意,只是张九龄有些迟疑,金星开始还以为他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但在这位文豪温和且极具压力的视线下,顶住压力询问,才知道要将科举一科考试从吏部挪到刑部,可不是他们两个人一句话就行的,尤其是皇上只让张九龄拿出具体实施计划,而没有给他任何行使权力的时候!
虽然张九龄也觉得金星讲的有理,但将明法科从吏部挪到刑部这么大的事,他还是要真知灼句地考量,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关键的考察期,也就是可能一下子就前途光明,也可能一下子被认定无能永远只做小吏!
——他可不是金星和李隆基那样开了作弊器的,所以他当然谨慎小心,尤其他不想通过与皇帝的徒弟关系密切而升职,他要靠自己实力的!
听到张九龄委婉的表达,金星终于明白对方的意思,低头捂了一会儿自己的小心肝——自己又托大了——然后开始为张九龄提高自信心——是对的就要说出来!尤其这位以后可是大才,是相才的,所以对张九龄的信心金星可是十足的!
当然,金星也注意到千万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仗着是皇帝的徒弟,所以说话不腰疼,而是从师傅大人的英明,张九龄的才干来劝说——张九龄从八品小官,虽是京官,还是最近热门的谏诤官员,但突然被皇帝召见,当然会惶恐,也让他的自信有些小小的不稳定。
明法科归吏部管其实也有一定道理的,但金星觉得审案方面,要讲求专业,而且考试的时候最好还是要有更多案例分析才行。晚上跟师傅一说,师傅觉得有门,又讲了现代即使是小县城中也是法院|县政|府分开,且有检察官和律师法官之类的,师傅大人和金星两人通宵了一晚,写了十几页的古代法院创立步骤。
不可能一下子就建立起来,还是先选定示范单位的,而且人才还没招上来,更不是短期能建立起来的。所以首先第一步就是律学的招生。
律学只在京城有的,州府级别在地方只设经学和医学,而县级别的只设经学,这是远远不够的。不过金星建议的每个县设律学也被李隆基否了,还敲了一下金星的脑袋。金星古代常识有问题,但李隆基没有,他虽不知道现代一个县的人口,但他可以肯定在古代是远远没有那么多的,而且一般百姓都是比较质朴隐忍的,杀人犯罪什么的绝对没有金星口中那么多!
律学暂定为州府级别,指定一些大县来办,京中的律学招生要扩大,而且接受金星的建议,六学中的品阶规定适当放宽,而且律学中的课程作为选修课,之后要进行考核,作为以后官员能力安排的考证。
听过金星对现代的形容,李隆基对改造一个小县有了极大的热情,虽然没抛掉那种愚民政策,但他也想看看一方到底能治理成什么样子,隐隐地带着期待。
而且在县中新加一个机构,这有利于地方权力的制衡,虽有弊,但也是有利的,而且从金星的话中,李隆基觉得对人心的控制,人思想的走向控制,也就是带有某种崇拜特质的,对治理百姓可能有很大的益处!
……李隆基想到,那种称百官是让皇帝的子民更好服务的公仆,这种说法简直让李隆基太满意了!
尤其大多文人出身时,都带着一种傲气!当然要转变他们的想法,不能急躁,他可以想象自己抛出这种说法时,反驳之声肯定有不少,不过时间长了,他可以肯定这种想法能够普及。保持了这种当官就是为了百姓更好生活,百姓才是皇帝最宠爱的人们的想法,可以预见人们的风向就会朝他更喜欢的方向吹。
——但难度有多大他也是可以预见的!
当然,李隆基明白他的百姓能用这种方法,但金星所说的现代却行不通!
要在地方设立律法审判机构,这改变的动静就大了点,虽然金星已经详细规划了明法科考生出来后的职位问题,什么法官,检察官,还有师爷状师,捕快的,但李隆基知道这件事还需宰相们参谋,而且实施的地点年限等还需商榷,五年内恐怕都无法完善。
之后,说完了明法科,金星又翻出明算科。明算科考生一般就是算学的学生,考的就是数学,出来了后就是进翰林院,推推历法,有算出令金星惊呼的三次方程,整理些地志图等,他们中也出了不少成果,但人数太少,每年三十人而已,这大大不利大唐科技的发展!
金星心中暗暗点头。要知道,在封建|社会,皇帝的一个命令,那就是想破脑袋也要找到解决办法的,所以皇帝绝对是个推进器,这种时刻不大力发展,到了现代,那只能是拿钱干活的,有热情搞发明还有资金的那也没有皇帝的圣旨有压力,所以金星极力怂恿师傅加大算学人数。
金星是好心,但不实际了一点,被皇帝敲了头,教育一番,才熄火,不过这件事还是记在心里面,日后提醒师傅的。
李隆基权衡了一下,先改变的当然是律法,是治理百姓,至于发展“高科技”,他不能心浮气躁,听了金星的话就心里长草,那是需要一步一步来才行的,何况也要有这方面的经济实力——李隆基不愿想他钱不多的问题,伤自尊,虽然他大唐有钱,他登基以来国库在充盈起来,但一个律法改革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哪能所有事情一起办!
刑部事忙前忙后
现在已经三月份,金星催着师傅赶紧将这次科举的内容定下来,因为现在这个时候各地举子都要报名,如果要改制地方官员,那么这一次考试最好稍作变化,虽然赶的有点急,但如果考试内容改变现在下达,留给考生的时间也算足够,州府的考试是要到今年冬天才考的。
结果又暴露了一个常识的欠缺,金星捂脸,他以为三年一科举的,但却被告知大唐是岁举,也就是每年都考!
三年一科举的制度是宋朝才定下来,大唐沿隋朝,除非天灾歉收或者兵变动乱等原因,否则不会停的。
举行的比较频繁,但职位有限,所以门槛是很高的,应试人多,考中的极少,因而这进士登科可比作是“登龙门”的!
李隆基先将张九龄的奏疏,以及这几天对明法科考试内容、主持部门的改变一起拿到政事堂会议上商议,中书令姚崇虽然被蝗虫弄的“满头包”,但这件事听闻之下就知道重要性,黄门监卢怀慎负责盯着此事。
中书令和黄门监都是宰相,中书令隶属中书省,黄门监隶属黄门省,黄门省以前叫门下省。中书、黄门两省是决策机构,中书令和黄门监属于正宰相,主要在政事堂办公,正三品。而中书和黄门本省的实际长官为中书侍郎和黄门侍郎,分别有两人,为正四品上。另外主持两省中心工作的各有六人,为中书舍人和给事中,正五品上。中书舍人负责联系尚书省的六部,协助宰相处理相关奏章,给事中负责审定诸司奏抄,驳正违失。
明经与进士两科考试的人数最多,尤其是从高宗以后,上面人更重视进士科出身的人,所以下面考试的当然越来越垂青进士科。
进士科的确比明经科有所进步,明经只是抄义条,背诵旧策,都是前人说过的话,考不出实才,而进士除了贴经,还要考两篇杂文,还要讲实时策略。
只不过李隆基近来觉得处理政事,制定策略的人,与刑部审理案件的人,应当分别重点培养。虽然也许能够决策之人是聪明有能力的,但这种人并不一定会审理案件,一眼能看出始末的案子倒是简单,但他看了有些历年来案件卷宗,以及听了不少金星的侦探故事,他觉得刑部,或者起码审判机关大理寺的所有官员们还是应当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出来的才行,能够少一些冤假错案,少花费一些时间!
政事的决策、命令的执行方面,与各种案件处理,刑法制定方面,在长安是分开的,刑部是司法行政机关,大理寺是审判机关,另外还有对执法监督的御史台。但这只是京城而已,地方州县仍是政|法合一,由刺史或县令亲掌司法行政和审判。
在地方想分开,其实前人恐怕也想过,也许也曾试过,以前在县衙有司曹的职位,但没有发展延续下来,原因李隆基大致也能猜到一些。首先就是百姓们一般不会告状,告就表示着花钱,他不是从小就在宫廷长大,也曾外任,所以对此还是了解一些。其次是百姓恐怕没有形成要告官的习惯,一般事情都是一大家子的族长,村子中的村长主持下公道就行的。最后节省朝廷开支恐怕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在地方政|法分开的想法还没对姚崇和卢怀慎他们提出来,李隆基自己琢磨就能想出很多不可行的理由,但长远来看,他还是想要改制地方官吏,最起码让县令长官们懂得审案,而不能让县令们受制于地方上的师爷这些人物,因为官员都不能在祖籍任职,所以地方上难免都有地头蛇!
进入五月,明法科考试已经挪到刑部,由其下“都官”负责。六部二十四司,每部下设四司,刑部下属有刑部、都官、比部、司门四司,刑部掌管刑律,大唐的法律分为律、格、式,几乎每个皇帝在完善刑律上都有动作,李隆基当然也不例外。都官负责官奴杂役仆婢,比部一般负责审计经费用度,司门掌管门禁关津。
由大理丞们统计的各地上报到大理寺的案件宗卷,案件有百分之二十多是与家仆下人有关,加之李隆基很欣赏案例分析的考试内容,所以就交给都官司来主要负责此事。而且科举是朝中大事,李隆基又将又有意让刑部负责现今各地县令的考核考试,所以由刑部尚书直接负责。
在任的县令合格多少不可知,但考核考试是一定要的,李隆基不指望他们都能背下来《永徽律疏》,但一定要会审案。五月份刑部忙的脚打后脑勺,张九龄被调任去刑部,先在刑部都官司从六品的员外郎做起,不能一下子升的太快,要做出成绩来才行。
金星依旧当跟班,他可不想要什么官职,尤其是他绝对不想搞特殊化——好吧,他在张九龄身边,还能说上话已经算是特殊的了,但好在他最近学到不少,也是心思缜密的人,所以张九龄已经不戴有|色|眼镜看他。
他所说的特殊化是他没有参加过科举,虽然有种有某种能力被皇帝看中就可以直接上任的“制举”制度,但那也是有考试的,就比如张九龄参加了科举之后,还参加了“制举”当中的道侔伊吕制科。
刑部制定考试大纲,下发到各州县之后还有很多细节要处理,与吏部、户部、礼部要配合协调,而且除了明年的岁举,还有现任官员的考核考试,金星也明白全国一千多个县,县令并不可能说换掉就换掉的,所以还是要先对现任们考核。
中国人有一点也许从古至今都不变的,就是在应试上,从现代各种模拟题就可以看出来,时间一长,就有人去研究规律,去找窍门,然后让考试容易通过,然后一传百,百传千,久而久之都知道这门考试的窍门在哪里。
听起来就知道其实这样不太好,因为这禁锢了人的思考,让人懒惰,开发不出潜力来。考试不仅是要考核,如果能让人有所启发,才是更好的。只是,对于想要通过考试的人,却只会觉得这条规定去限制别人吧,让自己轻松通过考试!
所谓改|革,所谓与时俱进,不过是久了人们的惰性就会出来,产生各种恶性循环所必须采取的措施,根结问题却也许就是人这种惰性。但即使知道想改变也不易,潜意识里大概都想着去规定别人吧,反正自己还算不错,或者别人占了便宜为什么自己不占……相反率性而为的人,大概就是会被称为恃才放旷,或者智谋过人的人吧。
不仅在考试问题上。不过此刻的状况,金星却觉得也许这样考试,对审案能力是一种培养,关键是一种思维方式上。
金星最近每天闷头看各种案件归档,时间大多花在编案例上,跟都官的人,还有从外地调来出差的县令,出了题众人一起商量,他们出的是题库,出卷子的时候还有另外的人负责,不过他们也是不准将内容透露给别人的。
此外突厥四王子阿史那匐俱除了陪月圆儿玩,发现金星出入刑部之后,还凑前探问一番,金星当然借机探听一下突厥内部的情况,不过这家伙也是猴儿精,套问出来的都是常识,金星都不好拿出来告诉师傅讨赏,而五月份突厥那边也终于敲定将人接回去了。
换来牛马金银,送走白吃白喝王子,金星乐的想亲自去数银子,最不舍匐俱就是月圆儿了,哭肿了眼睛,匐俱也红了眼圈,他在李家一向不讨喜,只有月圆儿不歧视他,还跟他说突厥话。不过想拐走李家小妹的时候,差点被三位李家少爷以及李家外姓儿子胖揍。
送行的人不少,还有礼部官员在,金星抽空跟着到了长安城西城门之一开远门,酸酸说了句以后有空来玩,然后小声补充要光明正大的来!
——只是金星没想到这次分别只有短短的四个月而已,四个月后匐俱一身狼狈逃到长安来!
这是因为匐俱回到突厥牙帐(突厥的都城)一个月,在六月末时疼他的爹默啜可汗就被拔曳固部落的人伏击斩杀,匐俱成为可汗,名号拓西,可他可汗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被人刺杀,他伯父的儿子阙特勒。匐俱以前在突厥的势力不小,一直是小可汗,但这次在大唐潜伏时间太长,而且南征北讨的默啜可汗也没料到自己会那样就死了,所以根本没为小儿子准备什么!
好在有衷心的侍卫誓死护着,才逃出突厥牙帐,翻过乌山,趟过浑义河,从贺兰山上潜入大唐,千辛万苦来到长安……
此为后话,匐俱跑到李家投奔的时候金星并不在长安,而月圆儿面对“野人”,毅然决然拿定主意,并声称这是她领回来的第一个白吃饭的人!
——李老爹嘟囔道:“咱家没有养白食者传统啊……”
睿宗病危召小白
进入六月,这已经是开元四年,距离小白来到大唐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他已经去过不少地方,大半个大唐,又去过吐蕃。
六月份气候热起来,这个月发生的事可谓不少。首先出现了月蚀,月蚀是令金星激动的天文现象,但对于古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了,宫里面气氛立刻变得很脆弱,宫人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太常寺的人忙翻了天,祈福祭祀自有一套事要做。
晚上跟师傅一起观赏月蚀景象时,一边普及日食月食原理。这个一说,那问题就更复杂了,因为要说明他们所在脚下是个球体,一个晚上,就在绫绮殿房顶上从天文学到地理学,从天上讲到地上,从亚欧大陆,说到南半球,从宇宙黑洞说到大陆漂移说,从人类起源类人猿,说到电影金刚,意识流似的从电影简单原理说到武侠片,然后到电视剧,阐述自己对大唐常识混乱是因为清朝的片子看多了,然后讲起历史来,唐明皇说到一半,避开杨贵妃开始痛斥起安禄山来——现在唐玄宗可是自己人,所以自己人当然是没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不安分的安禄山!
说的太哈皮李隆基差点误了早朝,两人好久没有聊天聊那么久,一是最近两人都有正事忙,另一点当然是晚上那么一点时间,李隆基更想做点爱做的事~~
但两人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几天,开始金星还不知道师傅为什么突然间情绪低落起来,师傅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低压气团中,并不是生气,而是伤心难过!
从师傅口中并没有得到答案,不过却有人找上金星了。
那日中午金星还在刑部编案例,小得子和另一位陌生的、年纪不小、而且架子不比小得子小的太监突然过来找他,让人驾车送他去一个地方,金星询问小得子却摇头,眼神还示意他不要问。
在马车里金星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得子一脸去了就知道模样,金星也不那么担心。忍不住想到师傅最近低落消沉样子,他觉得可能此刻要去的地方与这件事有关。
让金星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并不是回大明宫,而是沿着建福门前路一直往西走,随后经过光宅坊,进入东宫,东宫是属于太极宫的。而金星以前只出入过大明宫,太极宫是以前隋朝宫殿,到师傅这个时候,政事住所都是在大明宫了,金星也没有参观过这里,以前还以为没人住呢。
金星也知道长安城东北角这片都是宫殿,除了大明宫,还有太极宫,现在还有刚修整出来的兴庆宫,现在东宫和掖庭宫也归属太极宫管辖,与太极宫大明宫相邻,还有西内苑,此外还有东内苑,禁苑。他最多就是从禁苑上方取过小路,太极宫可是不小,仅是太极宫主体部分殿阁亭馆就有三四十处,加上东宫二十多处,掖庭宫中宫女和罪犯家眷住所、太仓、和内侍省三块,总体面积与大明宫差不多。
没有在东宫停留,通过通训门,直接去了太极宫主体。金星对这边并不熟悉,不过看着经过的建筑,与大明宫含元殿与宣政殿之间的中书省那片建筑群有些相像。随后经过虚化门,又是一片宫殿。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金星将车帘掀起个小缝看着,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马车终于停下,小得子示意前面有段路需要走,经过一个比较大又气派的门,叫甘露门,随后小得子说甘露殿到了。
金星只知道大明宫各殿阁住着什么人,但太极宫就不知道了,因此到现在还不知道甘露殿是太上皇的寝宫……也因为师傅一向不跟他说太上皇,唐睿宗的事。
到了殿门口,等着人通报,金星突然紧张起来。很快,门一打开,扑面而来浓重的药味,而出来的人居然是师傅。
金星刚想叫人,就见师傅摆摆手,表情凝重,在他身边低声道:“进去吧,不用紧张……不会有事。”
金星疑惑地看着师傅,不过被老太监推了进去,师傅并没有和他并肩,而是在后面两步的距离,往里面走仍回头看着师傅,只是师傅此刻皱紧了眉头,两人看着彼此十几秒,师傅才微微摇摇头。
转回头,师傅是叫他不用担心,可是,他心里有些不安,他也感觉到师傅不安。加上浓重的药味,是谁生病了,而且病的很重,很久……
进入内殿,这是一间正寝殿,见床上躺着人,斜靠着坐起来,五十多岁的人,但因为病重显得更老,还有些瘦弱。
被推到床前,那人并没有睁开眼睛,而床边的人金星认识——古柏!
想不到再次见到这条小龙居然是在太极宫中,而古柏此刻的表情也不是往日的懒散高傲、漫不经心。
跟小得子一起接金星的另一名太监躬身上前,声音不大,道:“上皇,人带来了……”
金星一怔,回头看旁边的师傅,眼睛瞪得大大询问,师傅缓缓点头。
上皇?太上皇?师傅的爹!
这下他更紧张了,床上的人还慢慢睁开眼睛,金星手脚无措,不知道是该行礼还是该干什么,而且,叫自己来干什么呢!
看看师傅,但师傅示意他看太上皇,并没有让他补礼,金星只得愣愣地站在那里。
“……靠近一点。”
太上皇的声音很虚弱,另一侧垂首而立不少太医,金星看着心里面有些空,感觉这个人就要消失了。虽然第一次见面,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看到师傅为太上皇难过的样子,他也跟着难过。
又走上前一小步,金星尽量让表情自然一点,同情可怜之类的这时候都不能表现,那只会刺激病人。
“你就是李白?”
金星乖乖点头,手指头无意识捏着衣摆。
床上的病人也是当过皇帝的,而是还曾两次坐在皇帝宝座,又曾三次让出位置,尤其最后一次的让子。
金星没想到这位太上皇还活着的,一般太上皇没有好日子过的,就像历史上后来的唐玄宗那样。但,师傅,应该不会亏待太上皇的吧,师傅对宋王那些兄弟都非常好……
等了片刻,太上皇才再次开口,而金星一直绷着神经听着,以往跟皇帝师傅相处,即使师傅端足了气派金星都没这样紧张过,但此刻面对病恹恹的太上皇却……金星有点能体会什么叫诚惶诚恐了!
“……李白……是太白金星转世?”
虽是问话,但语气很轻,让人辨不出来太上皇是肯定的还是什么。
一句话炸的一屋子人都倒吸一口气,金星也震惊地看着太上皇,然后转向旁边的师傅,但师傅也是吃惊表情,随即才想到旁边还站着古柏!
李隆基同样震惊,他本以为这个秘密金星只告诉过他,所以只有两人知道的。不过惊讶过后,脑子迅速转了起来,眼睛看向立在床头的年轻人。一身布衣,见了他却不跪不礼,又注意到金星刚刚了然的表情,肯定了这个布衣年轻人不是普通人!
旁边的太医宫人们虽是垂首装壁纸,但话听在耳中是清清楚楚,惊讶之时不自觉抬头看向金星这边。各个可都是察言观色的主,所以心里面立刻有了数。
太上皇的话还没说完,缓了口气,这次声音坚定许多,也高了一些。
“辅佐……我儿,成为一代明君!”太上皇身体微微前倾,像是不得到肯定答复誓不罢休。
金星心中一下子激动起来,缓缓点头,到用力点头,看到床上之人亮起来的眼睛,甚至忍不住大声道:“师傅会是千古一帝!”
床上病人笑了,虽然很轻微,但金星肯定他笑的很开心,而且是想大笑的。但只是慢慢躺了回去,眼睛也闭上了,微微叹了一声。
金星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脑袋有些发懵,太医们被叫到前面,然后他被推到外面。站在殿门口,有风从廊间吹过,带着些热气,吹散一些药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在这里也没人赶他,面前的门关着严严的,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给人不好的预感。
再次开启时,所有门全部敞开,师傅走到门口,所有人退出,师傅拉着他跪向门口,身后一群人同时跪下,而且隐隐开始传来哭声,那位老太监大声喊话……
金星只记着紧紧握住师傅的手,师傅眼圈红了,从房间出来时脸上带着泪痕,他也忍不住跟着哭起来,直直地陪在师傅旁边跪着,他一向不喜欢跪的,可此刻却感觉不到不适……太上皇只是第一次见到的人,然后就没了,他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的,此刻难过,忍不住掉泪是为了师傅吧……
他自己也不确定,反正就是难受,很难受。
时间不久,身后又来了许多人,哭声更大了,金星没有回头,不过后来皇后来了,皇后跪在师傅的另一边,后面一帮妃嫔。
宋王申王岐王和薛王也来了,跪在师傅身后。
金星还有走神的时候,但师傅却眼睛直直地盯着里面,表情沉痛,眼睛眨的太多,在侧面他注意到师傅喉结也总是在动。
师傅……在忍着不哭出来……
携虫子挑衅龙门
李林甫已经被调到掖庭宫当侍卫去了,小白剩下最挂心的当然就是安禄山,也不知道这个人出生没有,寻思着他发动安史之乱的时候,儿子年纪已经不小,最后还是被他儿子参与杀掉,可见安禄山年纪是不小的。可也不知道是正史还是野史故事当中,都说安禄山认杨贵妃为母的,即使是戏称,安禄山的年纪也不会太大……不过貌似有哗众取宠卖乖嫌疑,所以也可能年纪不小!
这就让小白犯愁了,虽然可以等着那祸害自己出名,但历史上曾闻此人从小就偷鸡摸狗,百计谀媚,怎么都觉得不是个好鸟,即使历史有什么偏差,但小白也对此人看法绝对不会去怀疑历史上的记载有问题!
而且一般臣子,即使三地节度使,即使佣兵上万,也不会起了改朝篡位的想法啊!
此外,最重要的一点,小白在长安呆久了,他想出去闯江湖!
查了户部资料,突厥边境,搬出整个与突厥接壤的几个道户籍都查,还找两个刑部相熟之人帮忙,终于在幽州找到了安禄山的名字。小白几乎大喜过望,他没想到真能找到的,一方面也许安禄山还没出生,另一方面,此人是杂胡,所以并不一定在大唐。
安禄山现在才十三岁,编入户籍的年限是开元初年重新梳理户籍的时候,他刚到大唐三年多,从突厥逃入大唐,现与叫做安孝节、安思顺和安文贞一户,并无家长,四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安孝节比安禄山大四岁而已。
而这四个人是一起做互市牙郎,也就是中介加翻译的。
幽州是重要的军事重镇,同时这里来往交通很发达,通向南边最主要的就是隋炀帝修的运河,除了商贸最广泛的马市,海运还没流行,各地商港未开通,在幽州便有各种互市,从幽州各镇子各种商行就可以看出来,白米行,屠行,卖油的,果子、五熟铺子,还有木炭、生铁等店铺,与契丹和奚、突厥等部族交易量颇大。
户部的人说,安禄山他们这种人,跟许多突厥胡人的一样,逃到大唐讨生活的。
刑部需要他干活的地方已经忙完,剩下就是拿薪水干活的官员们干的活了。六月份太上皇驾崩,长安气压低了一个多月,临近当今皇上生辰,长安才“回暖”,宫里面气氛也终于松了松,不过今年的生辰肯定不会大办了,在宫里,小白跟李隆基早上吃了碗长寿面,晚上饭桌上终于有了肉,这一个多月以来,李隆基都是吃素的,李隆基与他另外四个兄弟一起吃的饭,夜宵是小白在家里烤好的野味带进宫的。
生辰过后,小白跟李隆基商量了一下,抬出要去找一个坏蛋的理由。
但没有具体说此人有什么坏的,他也不细说,李隆基肯定小白是担心他知道对方有什么罪行之后提前将人暗杀掉的,所以李隆基也没有深问,但不允许他一个人出外。
李隆基当然是不想小白随便往外跑的,所以那个造就大侠大英雄的计划当然暂停中,就期望着小白永远不要想起来的。但人既然已经提出要出去办“正事”了,他只能“蹂躏”一番放行。
小白不想让跟在暗处的侍卫那么辛苦,所以让他们跟在明处一起走,但李隆基不放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在暗处害他,所以折中一下,四名暗卫轮流,两名在暗处,两名在明处,可以换班。
这么多人跟着,让小白觉得自己是浪费劳动力的,不过李隆基却说这是给暗卫们公费旅游,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向师傅普及了那么多现代用语……这下小白又纠结银两的问题了,他就是个小抠——皇帝师傅语。
而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小白还带了个十岁的少年一起走!
杨钊已经有了正事做,供职羽林军,而岐王赖在京中太久,在李隆基生辰之后,岐王就要去虢州上任,当然会带走了杨钊。
桃花眼和杨钊之间的事已经逐渐明朗,差不多一半时间住在李家,另一半时间在哪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李家人其实都觉得可惜,美女娘亲还说给杨钊相中过几个小姑娘的,这回小姑娘都送到李殷面前了,李殷对此事反应最大,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那李家的兄弟都不是好东西——金星扭头装不懂,谁知道哪个李家兄弟呀!
小白在京中其他朋友不是能随便走的,魏知昔四人在埋头读书,打算考明年科举,郭子仪在陇右道风生水起,几个月才写一封信,里面一半内容是说小姑娘都漂亮,又发誓他绝对不会娶个胡人女子,乐觉……小白记忆自动转向!
再说他带走的这个少年,名叫王忠嗣,现在与皇子们都住在大明宫少阳院内。他爹叫王海宾,是边境的将军,开元二年与吐蕃打仗的时候牺牲的,他家中没有直系亲戚了,所以李隆基将人送到太极宫养着,而六月睿宗驾崩,便接到大明宫住了。
王家一向是将才,王忠嗣的名字是后来李隆基给改的,小白一听这名字,差不多猜到李隆基的意思,忠嗣,明显是要培养成将军,以后给儿子用的,嗣字意为子嗣,而且李隆基的儿子中间字都是嗣,嗣直、嗣谦、嗣升、嗣真、嗣初、嗣玄。
小白第一次见到王忠嗣时,是王忠嗣偷偷从少阳院跑到绫绮殿的,距离并不远,但中间有个崇明门。少年很聪明机灵,居然能够躲过侍卫,一直跑到绫绮殿里面来,后来被永福大宫女发现,认出来者,带到小白面前。一见面就让小白给他演示武功,他是听闻小白武功很高,所以才冒险过来。
看起来很机灵的少年,胆量不小,虽然只有十岁,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在宫里面住也挺谨慎的,就是谈及武功的时候有点热血冲动。
小白很喜欢他,加上年纪不大好为师,所以很高兴对他武功招式指点一二,不过不得白瑶答应,是不会传圣门武功的。随后得到皇帝师傅的默许,王忠嗣没事就来绫绮殿,小白为了他还改一下留在宫中的时间。
这次听说他要出外“游历”,王忠嗣的心也活了,宫里面没有跟他年纪相当的,从太极宫到大明宫,都是宫里面,平日里学这个学那个,年纪不大,总会呆不住的。被永泰指点找小白求情,小白出门带个小的,总觉得不安全,但奈何那小子居然学会撒娇了,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跟师傅撒娇时候的样子!囧啊!
只要小白答应了,李隆基那边都好说,商量了一下,队伍中又加了一个照顾他们两个的沈越,小白在八月十五后终于出发了。
一行人都是骑马的,王虫子,也就是王忠嗣——因为忠嗣的发音像螽斯,所以小白给起了外号叫王虫子——也骑了匹不高的小马,以前在家中就学过,但每天骑在马上差不多要五个时辰,王虫子还是适应了半个月才好的。
出了京兆府进入华州的时候,王虫子说他以前住在华州郑县,小白知道他家已经没有直系亲属了,所以并没有取道郑县,向北走很快进入同州。出了同州,取道龙门,在龙门这地方停留三天休息,同时也是小白去找茬的机会!
他可是与龙门门主龙皓天有仇的!
住在龙门的一间客栈(漾:不是龙门客栈哦!~),小白写了挑战书让人送到龙门,约定翌日下午在城外比武。
但从午时等到未时,龙皓天的人影都没有,小白怒了,直接找上龙门——
“是你哟!”龙皓天刚进门看到偏厅中的人后戏谑道,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王虫子站在小白旁边,一脸探究地看着。
小白的风度还是练过的,而且下了战书,不应战是对方的问题,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小白装模作样喝了一口茶,考虑了一下,来一句:“龙门这里茶叶不好。”专家的肯定语气。
龙门的管家瞄了他们门主一眼,低头:他没想到来的人没被赶走,更没想到他们门主认识啊!
龙皓天坐到上位,看了几个人,道:“不口渴不用喝。”
明显意思就是说喝了也是浪费。
小白瞄过去,说:“如此炎热的天气在外面太阳底下等了两个时辰,不渴的那是仙人掌,不是人。”
王虫子没忍住扑哧一声,但随即捂住嘴,沈越和两外两名侍卫也在忍笑,龙门的管家脸有些紧绷,倒是龙皓天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不过停顿一下,说出下一句之后,这回轮到龙门管家扑哧一声了。
“人站在火辣辣太阳底下站两个时辰那是傻子。”
京始神秘跟踪者
小白表情没控制好,怒气涌上来一点,不过随后又被压制下去了。
“……真正来到龙门我才之后龙门为什么进来家大业大名声大了,原来是做牛皮生意发达了!”
王虫子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吹的呗!”小白大声道:“如果不是能吹,龙门怎么可能在江湖上出名,啧啧,这就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虫子,知道了吧?”
王虫子配合点头。
小白挑衅地看向龙皓天,但给出反应的却是龙门管家。
“这位少侠,你这话就不对了——”
“嗯嗯!当然,在龙门的地盘上,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指出问题本质呢,这让人家面子放在哪是吧!”小白冲着沈越说,但沈越还不像他这么嚣张,所以只是含笑没有多余动作,倒是王虫子一阵点头。
“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快而已,我们门主怎会有空理会你们这些——”
“这些?这些什么?嗯?如果不接受挑战就派人说一声,我又没让他当面承认不如我,我又不是要名声干什么的人,绝不会因为不敢应战就嚷嚷的江湖人尽知!真是,武功不行也就算了,没有胆量也就算了,怎么连礼貌都没有!是吧,虫子?”
“嗯嗯!”王虫子笑嘻嘻应道。毕竟是不大的孩子,在别人地盘上,也不去考虑会不会有危险,只觉得小白说的畅快,对龙门了解也不多,江湖事更是不知,所以可谓不知者无畏!
在龙门管家“你你你”指着小白的时候,龙皓天突然开口了:“我不知道李白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小狗,所以没去应战。”
小白直接吐血,跳起来挥拳头!
小白到最后也没有得逞,王虫子跟在后面蔫蔫地走着,龙皓天突然有事出去,好像完全没拿小白几个人当客人,却也没拿他们当外人,说走就走了,小白气的牙痒痒,怎么这么酷呢!
看不到比武,王虫子吵着肚子饿了,小白觉得没面子,又不是输了,是人家根本就不跟他比!
龙门管家垂首在旁边,也不吭声,没留住也没招待吃饭,到了晚饭时间,他们只能离开。踢踢踏踏走着,小白耳力好,所以路过一个拱门时听到了正往院子正屋进的说话声,什么失踪之类的。
管家见他向里面张望,立刻道:“大门在那边!”
王虫子恼了。“你们龙门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管家又开始装死,不过瘦巴巴的身躯挡在拱门前面,不想他们进入的样子。
小白绝对是激将法很管用的人,所以对方挡着不让他进,他非进去,龙门的不拿他当外人地赶,那他就“配合”地胡闹一番!
管家一个哪是他们的对手,龙门院内有巡视的人,但这个院子看起来却是禁地一样,没有人在门口,所以小白从上面跳进去,管家往里追,王虫子就从拱门钻了进去,两人一左一右地跑,管家一个人根本逮不住。
院子里面那么闹,屋子里当然就不用说话了,小白闯进去时就看到龙皓天脸很黑,另外一个侧过身,不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但看起来年纪不大,灰蓝色衣服,很普通的样式。
龙皓天不高兴了,小白终于高兴了,还故意流氓似的晃悠过去,仰着小脸。
“咳咳,你们大白天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呢!龙门待客之道也太差了,将客人丢在一边,在处理军国大事呢嘛!”
龙皓天抬眸如鹰眼看向小白,小白不以为意,架子大的,贵气十足的身边久了,这方面都是免疫的!
而且,刚刚龙皓天的样子并非被打扰的恼怒,而是因为他说的“军国大事”四个字,要知道这个混球总是认为他是皇帝身前最最纨绔的纨绔子弟,所以他要是说了点什么,即使龙皓天不是怕被怀疑,但是也是怕麻烦!
一瞬间想到这一点,小白也挺复杂,他就那么像没用的人吗?!
王虫子也冲进来了,管家还拉着王虫子的手臂,一进来,管家赶紧松开手,上前跟龙皓天请罪,王虫子笑嘻嘻一脸得逞跑到小白身边。
龙皓天的脸还是很黑,对面那位仍没有看到脸的家伙似乎有往外蹭的趋势,小白看了看两边,开口说:“你们刚刚说什么失踪很多人,难道又丢小孩子了?”小白想到与乐觉相识各地丢失孩童的事。
“门主的事不要外人——”
“闭嘴!”
管家的话被龙皓天给阻止了,不过小白得意笑了笑,刚刚他只是听到一个失踪的词,但管家开口的话几乎就肯定了的确是有失踪很多人……龙门的这个管家真的很有意思!
管家委屈地站在一旁,而龙皓天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向小白问道:“你说又丢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次也是丢的小孩儿?”小白严肃起来,蒙舍诏应该不会再干这种事吧!
龙皓天考虑了一下,道:“不是,是大人,成年男子。”
小白放下心来,不是乐觉就好,不过转念一想,扑哧一声笑了,在龙皓天皱眉、管家瞪过来后,赶紧解释:“丢了很多成年男子?那,不会是被人抓走练功了吧!”
“练功?”龙皓天眼睛张开的幅度终于大了一点。
“就是,那种,采阳补阴之类的……”他看武侠小说中说的而已……
不过龙皓天却沉默了。
小白赶紧道:“这个,我随便说的,那个,什么采阳补阴的,要采也是童男,咳咳,十七八岁的,你说成年男子,应该不会!抓成年男子,一般不都是干活的嘛!”
龙皓天没有对这个问题总结定论,就将人都赶了出去,小白不忿,所以到客栈之后,向小二掌柜打听,然后又拜托暗卫们帮忙到外面打听,整个龙门能得到消息的地方都打听遍了,也没听说过任何关于成年男子失踪的事!
王虫子小心翼翼说一句:“是不是他们骗我们的?他们说的根本不是有人失踪的事?”
小白垂头上去,催人出发,继续去找安禄山,但有人失踪这件事他还是记在心上了。
穿过绛州慈州进入晋州,路过申村堡时去看了看高云,也就是以前东池堡的少堡主,现在已经成为申村堡堡主,申村堡刚刚建立不久,但现在已经算不错,虽然还不及以前东池堡的规模。在申村堡住了两天,满足了王虫子看比武的心愿,小白和高云很久没见,所以很高兴切磋一番。
再次上路时,王虫子突然低声道:“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小白笑了笑,低声道:“你才发现,我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我们”当然就是除了王虫子以外的所有人。
王虫子扁扁嘴,回头瞄了瞄。
那人年纪并不大,不过下巴上都是胡须,长的很壮,却不粗鄙,衣着讲究,几近华丽,是个外族而且明显不是普通百姓,手中拿剑,还是个练家子。
小白道:“过了同州去龙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过好像从长安出来的时候就跟在我们后面,我们离开龙门的时候没有跟上,进了姑射(ye)山的时候又出现了,我们在申村堡停留,他也停下,但没有恶意,所以不用担心。”
“真的吗?”王虫子皱紧像虫子似的眉毛。
小白摸摸下巴。“我也不知道,沈越,你觉得这个人跟成年男子失踪有没有关系?”
沈越驱马快走几步与他们并肩。“这个嘛……我也曾听闻采阳补阳的功夫!”
王虫子倒吸一口气,小白瞪圆了眼睛,有这种说法?!
但沈越下一刻就哈哈笑了,随后小白和王虫子在马上面挥拳头抬腿地要修理沈越——这平时不开玩笑的人一说笑话,还真容易骗到人!
那个外族人远远地跟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小白对此人只是警惕着,但没有太多厌恶,因为对方气质不一般,不像是跟踪他们意图不轨的,等了那么多天,也没有山贼土匪强盗之类,所以他不应该是给人放哨的,除非知道他们一开始就要去幽州,那里外族居住繁杂。
此外小白也是仗着他们武功都不弱,只要保护好王虫子一个人,无论什么情况,逃跑还是做的到的,而且四个暗卫都不是简单人物,小白也不知道师傅是从哪里淘来的这种人!
——要是知道,那小白就吐血了,因为其中一个就是龙门出身!
太原城中遇外族
太原,也称并州和晋阳,这个地名小白很熟悉,无论是以前的记忆,还是到古代之后的了解,那里可是大唐李家的发源地!
所以,理所应当的被定为北都,全国第三大城市,仅次于长安和洛阳,从隋朝开始便是如此,否则坐镇晋阳城的李家父子,也不会最终得到帝位。
到了晋阳,这里可被称为九朝古都,还没到宋朝,所以晋阳城还没有被烧毁成废墟,小白当然要留下来几日,打算逛遍晋阳城。
而且晋阳城还有名人,都到了地方,小白怎能放过,找来个街面上能混的开的询问,这样打听的更细致全面,名人不少,不过小白听说过印象深刻的不多,不说已经死去的侦探狄仁杰是晋阳城的,直到说起“王之涣”的名字,以及王维兄弟的名字——
小白激动了,王之涣啊,《登鹳雀楼》不可能不会,倒着背都没问题,有哪个小学生不会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的,小白背的更熟、更喜欢的却是那句“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叶孤城啊叶孤城!
白云城主叶孤城!
而那首诗就是王之涣写的。
一打听,此人正在晋阳,辞官回家了。据说他们家几乎都是当官的,晋阳城的望族,但都是小官,都说他们家的人清廉。但小白疑惑这样有才学的人怎么会不当大官呢!结果,细打听,这人并没有参加过科举,以前做过主簿,但打听的人说也许才高气盛,所以已经辞官而去,一直在家呆着。
听起来就是个比较有个性的人,尤其是能写出“黄河远上白云间”这种句子——小白激动的就是这一点,真是错解了王大诗人的意思,人家可不是写武侠小说的!
小白虽激动,但没到达白痴的程度,而且也不会真的贸贸然到人家面前,同时也没有圣母特质,人家辞官回家呆着,他还觉得有个性呢,又不是求到他头上,所以小白是偷偷去看了王之涣——绝对不是因为不想改变王之涣的人生才偷偷去的,他可不承认是担心改变了之后王大诗人没空写诗,而让后世少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篇……话说他都将大诗人李白的人生弄成大侠人生了,怎么还能做出对不起文坛的事!
——PS.这绝对是小白趴在人家房檐上看着某位大诗人拿着小棍逗一岁半儿子玩之后的自我安慰!
除了这位王之涣王大诗人,另外一位就是王维了,《山居秋暝》谁不会背,“红豆生南国”的《相思》有谁没听过,小白又激动了。
而且此人跟小白还是同年,在晋阳城,母亲们都会教育自家孩子要像王家兄弟学习,据说王维和他弟弟王缙从小就聪明过人,不但诗写的好,书画更是不凡,此外还精通音律,王维简直就是个全才。
只是小白来的不巧,王维刚上京打算参加明年的科举,他们恐怕还是在路上走岔了!
已经九月份,但太原还是热,小白等人在路边客栈阴凉通风的二楼休息喝冰茶——加了冰块的茶水,清肠又爽快隔着几张桌子坐着那位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外族男子,小白一行打算再住一晚就出发,安禄山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从幽州跑掉,但他还是想尽早解决这个祸害!
他们一桌坐的地方凉快是因为窗户朝阴面,而且下面有条河,顺着河水,风吹进来总会凉快一些。
热气终于消散不少,王虫子不再学小狗吐舌头,叫上来饭菜开吃,这时候不远的一桌来了两个外族,仗着别人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所以坐下来之后就开始巴拉巴拉,小白完全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那边啧啧喝起小酒,声音越来越扰民,王虫子白了那桌好几眼,小白他们草草吃了饭就往客栈走了。
回到房间后,小白和王虫子的房门却有人敲响,开始还以为是小二送洗澡水上来了,但没想到是那个跟踪他们一路的外族年轻男子。
王虫子扒在小白身侧,警惕地看着来人,沈越已经从隔壁出来,走到旁边,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有事?”小白问,没掩疑惑表情,此人跟了他们一路,在晋阳城也两天了,这个时候找上门……难道与刚才吃饭时那桌吵闹的外族有关?!
那人抱拳,一脸真诚,笑道:“在下哥舒翰,一路从长安到这里,跟在阁下身后并无恶意,本打算从长安去洛阳,但阁下众人看起来像江湖人,所以一时好奇便跟在身后……阁下看起来也是学武之人,所以有机会想与阁下切磋一二!”
话说的不错,但即使小白喜欢那种江湖上遍地朋友的,也不会轻易就放松了警惕,何况这人说的话几分可信还不知道,就连王虫子都没去相信。
小白这边都没反应,也没客气地让人进屋喝茶,叫哥舒翰的人笑脸坚持不住了,手不自觉揪着胡须叽咕叽咕说起了他们听不懂的话。
“阁下到底要干什么?”沈越已经闪身进屋,走到小白旁边。
哥舒翰抬头,一脸纠结。“不是这样打招呼吗?”
气氛不那么紧张,王虫子脸上换上一脸莫名,小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是刚才楼上吃饭时遇到那两名外族人说了什么,你想告诉我们?”
“对对!你怎么知道!”哥舒翰说话声音很大,震的房梁好像都要落灰。
小白也不客气,将人拉进屋内,关上门,没让人坐下,就问:“他们说了什么?为什么你觉得应该告诉我们?他们只是闷头交谈,完全没有看我们这边,所以不可能要害我们吧!”
哥舒翰猛点头。“不错,不错!他们说的是,那个……呃,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王虫子说,一脸的他是笨蛋模样。
小白摸摸王虫子的头,冲哥舒翰微微点头。“继续说吧。”
哥舒翰思索了一下,说:“他们说晋阳城郝家买的下人没到,跟幽州那边联络,但那边说现在没人了,以前郝家订下的长工也没了。”
“没了?长工?成年男子?!”小白这下激动了,难道龙门那边说的事断了,到这边又出现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想要知道这个?”沈越问。
小白一想,道:“你在龙门的时候也跟着我们,那时候见到我们打听失踪成年男子消息?”
哥舒翰点头。“对对!”依旧是大嗓门,这个人说话,绝对不用费劲偷听就能听到。“所以我就觉得他们说的没人了,可能跟你们想知道的有关!”
小白疑惑,问:“为什么这两个都是外族?郝家又是什么人家?沈越,我们——”
沈越打断小白的话,道:“我去打听就行。”说完还看了王虫子一眼。
小白点点头同意,听起来郝家是个大户人家,所以应该不难打听,这个哥舒翰看起来人是不错,有点憨憨的,但听说安禄山也是个看起来憨厚忠良型,所以小白对此人还是防备着点。
哥舒翰倒不以为意,在等沈越探听消息之时,与王虫子巴拉巴拉说了起来,王虫子说他鬼祟不是好人,哥舒翰解释了他第一次出陇右道,第一次闯荡江湖,所以懂得的少,随后还报了身家,差点说出祖宗八代!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听说也是学了武出来见识江湖的,打算行侠仗义的,小白立刻引为知己,大谈自己那点浅薄的江湖经验,说起不能随便报师门的时候特别骄傲,随后讨论起龙门,说了说申村堡高云,当故事一样讲了当日东池堡发生的事故……
时辰不多,沈越就回来了。郝家算是晋阳城数一数二的望族,街面上不少店铺是姓郝的,一些作坊也是郝家的,临近不少良田也归他家,所以需要雇佣很多短工长工。
大唐繁盛,胡人不少都进入大唐生活,有些大户人家会有胡人女子的歌女姬妾,也有些家会雇佣一些胡人当长工短工。但毕竟是外人,所以一般不会相信,总会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所以雇佣外族的也并不是很多。但胡人外族一般会比较健壮,有时候一个人顶两个人干的活,所以还有些人会雇佣他们,这其中有些是买来胡人小孩子养大,或者是找专门的有信用保证的“中介”。
胡人进入大唐之后,除非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银两的,否则想要找份工作都是不易。安氏兄弟那种在互市做牙郎的,已经算是不错,多数来了之后就是在其他胡人的帮助下,在胡人店铺里帮工,或者被介绍到大户人家干活,通过牙郎去当长工短工的只占少部分。
晋阳城距离边境虽然远了点,但郝家有不少胡人长工,近来据说又多了十顷良田在附近村子,所以正在雇佣长工。
哥舒翰听来的话是郝家订下的人,但突然间不来了,而且现在再订却没有人要来!
救人留人忽悠人
在晋阳又多留了两日,但探听到的消息是郝家雇了当地村民,没有再等胡人长工,不过他家似乎决定跟牙郎买胡人年纪不大的、且没有父母的孩子或是举家都搬到大唐的人家,牙郎那边的消息不快,所以小白一行决定他们直接去幽州,雇佣长工的牙郎们一般都是幽州,檀州和妫州也有一些,但主要还是在幽州。
安禄山也在幽州,所以小白他们直奔幽州而去,这次没有再停下耽误时间。
十月份,幽州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小白等人有武傍身倒是觉得正好,只是路上骑马时王虫子加了件小斗篷。
到达幽州,住进一个叫张记的客栈,本来没觉得特别,仅是挑了家中档的住,却没想到住进来没两天掌柜就送上来一封信。
展信一看,居然是白瑶写来的,信中提到有十个左右成年男子失踪,范围不小,很零散,所以确切失踪数目还不定。但这已经是三个月以前的消息,最一开始失踪的已经有五个月,只是到三个月前为止便再没有了,加起来让人觉得这是连环案件,其实官府并没有注意此事。出远门都是要办官凭引子的,但这种东西很多都要花钱,所以一般百姓不会去办,所以失踪个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官府不注意也正常。
知道这一点后小白挺泄气,也许真的是他想多。
不过白瑶倒没有打消他积极性的意思,还告诉他倒卖人口的牙子可能知道点什么,有需要人帮忙的,可以找这间客栈的掌柜商量。
小白知道是因为他在太原给师傅写信,然后师傅让白瑶帮忙的。叼着小狼嚎思忖了片刻,又开始给师傅写信,上次太原的时候因为他见了大诗人兴奋,所以写了很长的信,最后还加上了失踪人口的事件,本是想告诉师傅手底下的人没有及时上报,但却忘了师傅会担心他的安危。
既然圣门的人已经在打听,小白也不客气,拜托客栈掌柜继续打听着,有什么消息就告诉他们,而且提到在晋阳听到的关于郝家雇佣不到胡人成年男子的问题。人多好办事,小白也不是事情一定要揽在自己身上办的人,何况这一次出来主要是为了安禄山,安禄山的事当然是大事!
沈越一到幽州就让一名暗卫去找安禄山的住处,休息了一晚后,小白带着两名暗卫先去瞧一瞧!
安禄山今年十三岁,但已经跟小白一样高,而且身体比小白更宽一点,人长的壮实。没有胡须,浓眉大眼,脸庞有些宽,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隐在暗处跟了一天,安禄山跟着叫安孝节的人跑了一天,他们是做牙郎的,除了有买卖的时候,大多数时间,在小白眼中他们就是在交际,拉关系。安孝节此人很有能力,安禄山看起来憨憨的,但办事麻利,如果不是小白带了“有色眼镜”,恐怕真觉得安禄山是个不错的助手,是个聪明的学徒。
看起来很有能力的就是安孝节,否则他也不会单独一个人带着另外三个半大的孩子在幽州讨生活,而安禄山这一天倒没有突出表现。
翌日,小白正考虑着怎么处理安禄山,或者说怎样先去结识,然后收为己用、免得祸害人间时,安氏几个没什么血缘的兄弟出事了。
暗卫将小白带过去的时候,安孝节已经被打倒在地,手臂上血红一片,都见到里面的肉了,而安禄山、安思顺和安文贞三人多多少少都带了伤,手中都拿着菜刀、斧头还有椅子腿之类的。
而另一方十几个人仍不打算放过他们,小白一看,似乎就是想打死他们的!
这下小白犹豫了,如果安禄山就这么死了……小白激动了,如果没有自己参合,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安禄山就这样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发动安史之乱……
小白心动了,安禄山肯定不是好人,一方为官,历史上唐玄宗对他还不错,但他居然还举兵造反了,即使历史再瞎掰,小白也无法为这人解释!绝对是坏蛋,绝对不可能是良民!
安孝节受了重伤,却没想到又站了起来,冲过去推开领头的光头大汉,也不看身后,大声喊道:“跑!都跑!跑啊……”
安禄山和安文贞站在那里没动喘着粗气,而叫安思顺的少年没有向后跑反而冲了上去,挥着椅子腿就去砸人,但对方人数太多,即使有一半已经带伤,但还是他们四个严重。
小白直接冲了过去,那群人虽然十几个,但并不是学武的,他没有多花心思就将人赶跑,而且还一边一脚一个地踢人,一边想着,安禄山这次恐怕没有死,因为这个安孝节拼了命也要救下他们。
——要他眼看着安孝节这样的人送命,小白可做不到,放弃了让安禄山被别人这时候就消灭的机会,小白还可以用别的方法,但安孝节的人死了,那他良心可过不去!
如此一来也解决了跟他们认识的方法!
众人挪到张记客栈,安禄山他们家近期不能住了,安思顺吵着要去找府衙的人帮忙,但被安孝节拦下了,小白知道安孝节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还没弄清楚,虽然他们都是做牙郎的,但这样大批出现对付他们兄弟的却第一次出现。
请来了大夫,圣门上好的金疮药给安孝节几个用,但安孝节伤最重,也不是短期就能好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最严重被斧头砍伤的地方都见了骨头。
安禄山等人暂时住在客栈中,沈越出门去打听这个斗殴事故原因,和第二天早上吃饭时安孝节说明的情况基本相符。
那群打算杀他们四个的人中有几个也是牙郎,还有不少他们请来的打手,原因是抢生意——安孝节得到一大笔订单,而且是一般“滞销”的成年胡人,领头那个光头差不多半个月前找上安孝节,想要分一杯羹,但安孝节跟买家说过之后,买家并不同意让更多人加入。
小白心里琢磨,那个光头忍耐了半个月后才对付安孝节,可能是私下里打听出什么,所以找一帮人打安孝节,应该不是要再分一杯羹,而是要逼问出联系人,并顶替安孝节!
安孝节没有说出联络人以及详细情况,说明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对劲了,同时也是防备着小白等人,毕竟他们出现的太巧,他们被打的地方很少有人经过。
跟沈越商量了一下,让一名暗卫去光头大汉那里打探消息,他们可能知道一些信息,另一边小白亲自去询问安孝节的事——这次他可不想再冒充某巡抚的手下,因为带着小孩子。
“安大哥觉得如何?伤害已经有痒的感觉了吗?”小白问。
安孝节刚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房间内还有安思顺,安禄山带着安文贞趁夜晚,所以回家取出值钱的东西免得被偷抢没了。
“是的,真是好药!”安孝节起身,有些费劲,安思顺在旁边扶着坐起来。
“安大哥身体本身就不错,否则也不会一天就开始长肉,这几天会比较难受,又痒又疼的,还要忍耐的,实在扛不住就让厨房煮点大夫开的那个小包的药,那是容易睡眠的,但是养伤还是清醒的好的快。”小白还是挺喜欢这个人的,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那么安孝节恐怕就活不成了,而历史上如果安孝节一直活着,有他看着,也许安禄山不会那么卑鄙无耻吧……
“多谢李公子关心,思顺会照看着大哥。”
安思顺长的有些斯文,看起来也会断文识字,风度也不错,像个大唐人而非胡人,不过小白可是没忘记他发狠拎着椅子腿冲过去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很冲动的、也很讲义气。
安孝节也在旁边感谢小白他们的救命之恩,虽是客套的答谢,但小白察觉对方是在旁敲侧击询问他们的目的了。
小白状似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孝节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其实,救了你们并不是偶然。”
安思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过安孝节表情却没大变化。
“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哥舒翰,就是之前进来过那个,他是哥舒部落的人,是我的朋友,他有一个堂兄失踪了,我们跟他一起出来找人,已经丢了五个月了。”
“失踪?”安思顺说。
小白点头——现在只说失踪了大唐的成年男子,但突然有人买胡人成年男子,小白大胆猜测被买走的这些之后也都失踪了!
王虫子在旁边也跟着猛点头,依照进来之前商量好的,道:“我和哥哥为了帮哥舒翰哥哥,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已经调查一个多月了,三天前刚找到幽州来,打听到你们兄弟。”
小孩子说话更容易让人相信,不过小白没让王虫子继续说,因为再多就显得做作了,王虫子演技还嫩了些。
“刚找上你们就发生这种事,不过也算幸运,唉,外族在大唐有时候还受欺负呀,哥舒翰以前也跟我们说过这个,我还不相信呢……啧啧!”小白说的跟真事似的,如果被哥舒翰听到,指不定会怀疑他自己失忆了!
“不说这个,我还是开门见山问吧,你们知不知道失踪了许多成年男子?”
安孝节和安思顺对视一眼,均摇摇头。
小白也不能确定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哦……那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光头是因为想抢你们生意,所以才打算杀你们,还逼问你联络人,确切点说,那一大单生意到底是什么?”
潞县封村查瘟疫
安孝节果然是谨慎的人,即使用了王虫子这个小孩子“杀招”,即使说的挺诚恳,安孝节也没有立刻回答小白的问话。
小白不得不找哥舒翰套词,不能从他这里出了纰漏,说了半天,小白最后决定让哥舒翰不要单独出现在安氏兄弟们面前,或者干脆早出晚归,哪怕赞助他银两去酒馆消费一整天!
——哥舒翰不是笨蛋,也不是不会说谎,但是让他做戏,他就不会说汉语了!
支支吾吾,一看就有问题,比王虫子还不如。
跟踪光头领头人的暗卫,也就是龙门弟子龙十七带回来消息,那个姓赵的光头派人查小白一行,还让人守在客栈外面,然后带着两个人去了赌坊,见了赌坊铁老板。
铁老板算是幽州州府地下的老大,这赵光头也是依仗着铁老板的。
铁老板好查,也不好查。现在四十多岁,他爹似乎就是幽州地下老大,传到他这里,恐怕他还会传到他儿子手上。不好查是因为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不小的背景,否则这样不见光的,也不会这么稳当就父传子、子传孙的。
但即使如此,小白也肯定一件事,就是成年男子失踪这件事应该与铁老板没关系。
安孝节还没坦白,小白先接到师傅来信,来信内容来看是还没收到他前几天寄出那封,所以信中大部分内容还是与他讨论两位王姓大诗人的事,据说王维已经到了长安,而且师傅刚提出让高力士去注意一下此人,高力士就说他已经知道王维,不仅写得一手好诗,而且书法绘画都是上佳,尤其是音律上的天赋,师傅大为赞美,还曾微服出访,私下与此人相交!
师傅还说王维居然就看到一幅没有题名奏乐图,就知道那是《霓裳羽衣曲》中的哪一段!
字里行间就能看出师傅有多高兴!
这让小白很不高兴,立刻提笔回信,王维与自己同岁,谁知道师傅那家伙会不会因为欣赏就移情别恋了,他可是知道师傅有多喜爱音乐!
——并暗下决心回去后就默写出《春江花月夜》的曲子来,虽然是盗别人版的,但是……好吧,没什么好但是的,只是他刚听说张若虚刚写出《春江花月夜》,他临时想起来的,虽然这首诗早晚会很红,但要是编成曲子,那绝对让张若虚他家立刻门庭若市……
小白气愤过后就蔫了,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他听过,也记得,但让他写出来润色方面还需要师傅多多帮忙,毕竟他不是专业的。但那条帮张若虚出名的理由被丢到粪坑里去了,顺便还咒骂自己一句太自以为是了。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中托大了,小白认真反悔,琢磨一阵,他突然想到,也许有的人以前不错,但后来变了,又不自觉,就像说历史上李隆基那样,说不定就是受到环境的影响,自己也未察觉!心里面猛点头,小白在心里面竖起一幢警钟,以后决不能再有这种想法,要认识自己的本质,不能妄自尊大,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淡定,淡定!
一封信扰乱了小白的心,一下午没有干正事,晚上的时候才发现师傅的信里面还有其他内容。
客栈里有圣门的人看着不会有事,这几日呆在客栈中,对于近两个月来一直骑马跑的王虫子来说就像关进大牢了,所以暗卫李肃带着王虫子出去逛幽州城,小白可是知道幽州城就是以后的北|京城的,不过现在正事要紧。
龙十七还在跟踪铁老板看情况,另外两个到幽州之后就隐在暗处的侍卫是怎么都要跟着小白的。沈越去了解牙郎们的生意情况,看看是否能找出点异常地方。
小白决定跟两个暗卫一起去趟潞县,从幽州到潞县要一天一夜时间,因为挂心幽州的事,所以打算早确定一下,早回来。
师傅信中除了讲王维,问他有没有吃好,变天有没有穿暖,睡觉有没有地方之外,还说了一些县令考核的问题。十月上旬是河北道、河东道各县县令进京考核时间,但吏部刑部汇报,幽州潞县县令告病假。
一千多个县,虽然没有一定要都按照规定的时间来考,但潞县的县令是唯一请假推延的。此外三月时,有些地方干旱,有的地方防蝗的时候,潞县里有个村子闹起了瘟疫,据说死了不少人,潞县县令似乎也是倒霉者之一!
一个村子闹瘟疫,现在才报县令也被感染,看起来是事情瞒不住了,师傅可没打算让小白亲自来看,而是让沈越他们来看一眼,确定大致情况,就立刻派巡抚过来的,因为怎么看都觉得瘟疫的事情是潞县隐瞒下来,说不定那个什么县令的也挂掉,或被人替换了!
但闹了瘟疫,却不上报严重程度,拖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那么极可能是传染很强、病症严重的瘟疫,恐怕上报之后整个县都要被封的!
趁着沈越不在,小白赶紧叫人出门,这种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怎么会因为有危险就让别人去看!
不过在马厩带出“黎明”的时候,碰到哥舒翰,这家伙也是闲的发慌,见小白要出门,便要跟着,寻思了一下,留下他可能被安孝节兄弟们碰到,所以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也可以让人以为他们是出去找失踪兄弟的。
在沈越回来之前,在沈越收到师傅给他的信之前,小白赶紧带人走了——他肯定师傅除了给自己写信,还给沈越写信问情况了,潞县的事绝对会告诉沈越,也会让沈越看着自己不能亲自去。
到潞县看到的景象,确实应了小白的猜想,哥舒翰都说幽州附近的县城,荒凉的有些诡异了!
客栈中打听了一下,掌柜跑堂的只说大岩村瘟疫闹的人都不敢随便出来了,不少人到县衙办了引子都到幽州去讨生活了,而周县令也是个好人,一般去办,想离开潞县的,他都会给办,但他本人却没有离开这里。而且有时周县令还会打开县衙粮仓,发放给百姓一些粮食,只是掌柜说发的越来越少,也不知道瘟疫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私底下跑堂的还说那个高义乡大岩村已经闹鬼了,那里恐怕没有活人,但周县令还是会每两日就派人送粮食过去,据捕快们说全村都封上了,控制的很严,绝对不能出入,但周县令却进去过,回来就病了,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县衙。
镇子里很多人说周县令也染病了。
看起来这位叫周基的县令还真是个好官,不去长安恐怕真的是染了病怕传染给别人,而没有上报疫情程度,也是不想让疫情扩大,闹的人心惶惶。这个人处理起瘟疫还挺有手段,倒是个危机处理能手,如果这次治好病之后,倒是可以引入京城,即使写下这种情况处理的奏表呈上去让其他人学习也是好的!
这一晚小白好好睡一觉,翌日去查看大岩村瘟疫的具体情形,白天在外围转了转,观察了一下周边农田,本来是秋收的时节,但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地里面都是枯草,显然已经荒弃很久。晚上跟哥舒翰两名暗卫一起潜入村中。
哥舒翰武功还不错,内功功底浅了些,但沉稳扎实,练功也勤奋的很。
进了村就感觉到阴风习习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了,大岩村这边地形缘故还是什么。大岩村周围农田并不多,整个村子也不大,周边岩石秃山较多,树木不多,只有些顽强的小草和苔藓之类的,所以相隔十多里才有其他村子,是高义乡最偏僻的小村。
村子背靠着一处山壁,放眼望去不足百户人家,没有一处亮光,整个村子显得死气沉沉,而且一进村子,小白就闻到血腥味!
“感觉怪怪的。”哥舒翰小声说。
小白暗想原来他还会小声说话的!
“的确……血的味道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疫病?”
哥舒翰道:“我也见过疫病,可感觉不像,你听村子里的声音,不是发病的痛哭声,而是……呼噜声,此起彼伏的,这个词用的对吧?”
小白点头,这个时候还在确定成语使用是否正确,真是……小白也觉得不对。
“你看有巡逻的,如果怕潜逃出去,那也看守的太严了,像是……看守犯人一样!”小白道。
“嗯嗯!”
“而且——”
小白话没说完就有人喊道“什么人”,小白等人不敢再说话,退回去,不发出声音地在夜色掩盖下出村。
——不对,大岩村的情况很不对!
林中树洞小脏孩
小白和哥舒翰一下子跑出一里路才停下,向后张望,并没有人追来,也许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停下后,倒是一名暗卫突然出来,吓的哥舒翰直接拔剑,小白解释一通才明白是保护小白的,这让哥舒翰用听不懂的语言嘟囔了一阵,眼睛在小白与暗卫邵举之间看来看去。
邵举出来是要问小白是否要有个人在这盯着。
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让人留下了,居然能发现他们在暗处,也许是发现哥舒翰,但小白觉得有不低于自己的高手在那里,所以暗卫还是不要轻易落单的好。
一同奔回客栈,可翻上后院的围墙,暗卫就拎住了哥舒翰,小白已经止步,回撤趴在墙头,另一名暗卫邵案也从暗处出来。
小白低声道:“不对劲!”
哥舒翰不明所以伸头往里面看,然后小声道:“太……安静了。”
“嗯……我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不等邵姓兄弟俩阻止就进去了,还听到身后的哥舒翰低声惊呼“好轻功”!
小白恐怕这里有高手,所以格外小心,先到客栈掌柜他们的房间去瞧了一眼,那掌柜睡的安稳,前堂守夜的也呼噜声直响,最多就是有要从桌子上掉下来的危险而已——他之前也不觉得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是坏人。
掩藏在阴影中,靠近他们住的房间,没靠近时就感觉到那间房对面故意隐藏气息的人,似乎有两个。小白没有再靠近,转身回撤,从后门上到房顶,靠近藏人屋子的上方,静静伏在上面偷听。
但等了差不多半柱香时间,里面人也没有说一句话,倒是邵案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差点暴露了两人。
屋子内的人有点水平,两人也不方便交谈,所以只能靠眼神和手势。小白指了指身下的房间,邵案点点头,然后手伸进怀中,在小白疑惑的注视中,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根细细的竹管,随后邵案对着房间内——一吹!
片刻后,扑通扑通两声闷响,小白确定那是倒地的声音。
这回可以说话了。
“你……怎么会有迷烟?!”小白问,这种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呢,没想到暗卫就有,他以为这种江湖下三滥的东西,以后抓到小偷采花贼的时候才能借来看看!
邵案抿着嘴,将东西收回怀中,说:“以防万一。”
小白点点头,只是纠结迷烟怎么会当成以防万一的必需品呢!
两人掀开瓦片直接进屋,在动那两个人之前,小白忍不住道:“你们没有给我用过吧?”
邵案很诚恳地说:“还没。”
……就是说有这种打算的?!
忍不住一头黑线。
两人拿出汗巾围住口鼻,一人拎一个,快速出了房间,翻出院墙,与其他人汇合。
趁着夜色,刚看清楚绑架出来的两个人不是大唐人,就听到大批脚步声,邵举趴在地上几秒钟,站起来,道:“人不少,十几个,而且都是练家子,我们要快走!”
小白点头,邵姓兄弟一人扛一个,迅速跟在小白后面,哥舒翰跟在小白旁边,不见疲惫,反而一脸的兴奋,边跑还边问:“怎么回事?是什么人?与大岩村有关?我们去哪?”
一下子一堆问题,倒是砸醒了小白,他差点把“黎明”给忘了!
一声长哨,客栈后院也回应一声马的嘶鸣声,小白知道这样虽然会引来不明之人,但不管“黎明”的话它肯定有危险。
随后就听到那个方向一阵响动,乱糟糟的,还出现人的喊叫声,但很快,“黎明”的身形就出现了,虽然它身上似乎多背了一块破碎门板样式的东西,但看起来本身是很完整的,小白开心地跃起翻身上马,踢飞客栈后门的破碎门板,然后听到身后又跑出来不少马……
潞县萧条,客栈中的客人就他们几个,而马匹当然也就是他们骑来的,所以,“黎明”暴动之后,剩下的马也跟着盲目地跑了出来,这倒是方便了他们一行!
身后的人赶上来了,小白确定在他们之中看到了身着捕快衣服的人。他们都骑上马,所以跑到城门的时候身后追兵被甩开很远,逼着打开城门,又跑了三里路才停下来。
小白和哥舒翰下马,让邵姓兄弟两个带着俘虏向幽州城方向跑一阵,然后再回来,他们两个会在大岩村附近等着。
“那里白天的时候我们不是看到几个秃山?肯定有不少山洞,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想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直接奔大岩村躲藏,我们先在那里等着,绝不会冒险!”
邵姓兄弟似乎不太愿意,他们的意思是直接回幽州也没关系,反正到了那里就不用担心有多少追兵了,但小白是想再确定一下大岩村的情况,以及县衙的情况。
小白估计的不错,大岩村这边山洞不少,但条件太差,没有野兽抢位,是因为野兽也会嫌弃,因为这些山洞确切点说应该叫山缝,不是高峰的峰,而是缝隙的缝!
感觉就像是几块大石头不规则堆在一起产生的中间缝隙,总之大山洞几乎没有,有的他们也不敢住,所以只能挑些缝口大的钻进去,就这样的还需要看一下是否被蛇或者青蛙占据了。
与哥舒翰轮流守夜,适当睡了一下,小白没有再冒险去探一下大岩村,而打算审问过那两个胡人之后再行考虑。
醒来后就着小溪中的水洗了洗脸,又冰又凉,水很浅,好像都是从石头缝中流出石头上流过的,水中的小鱼清晰可见。
哥舒翰没什么精神,洗脸的时候好像狮子狗一样扑腾一阵,小白就让他留在这里再睡一会儿,他去找些能吃的。
小白考虑要不要回镇子中,否则这一片都不知道哪能找到食物。
远离大岩村的方向走出不远,看到前面有片不怎么茂密的小树林,不到一里见方的面积,树木稀疏,仍是多岩石,之前他们并没有来过这个方向。
此外,走到这边的时候,小白觉得味道有些怪怪的,像是……臭味。
现在肚子饿,根本不想往臭烘烘的地方去,但又忍不住好奇。走入林子中间,大致确定臭味可能是在林子的另一端。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小白眼睛立刻亮了,难道还有兔子!那早饭可就解决了。
循着声音,这次走的快,很快就确定是从一棵树根,确切点说应该是树洞里传来,小白拔出剑,凑了过去,兔子动作可是很快的……但刚弯腰往树洞里面看,噌的一道黑影迎面而来,小白立刻后闪挥剑,却没想到小东西反应那么快,只削掉一些毛,但小东西已经窜上了树!
如此一来也肯定这不是兔子了,往树上瞄了瞄,并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不过在找到那个动作敏捷的小东西之前,他需要先确定树洞里还有什么没有出来!
伸出剑鞘往里面探,慢慢进去,但里面的不明物体却没有出来,小白猜测是人的可能性更大,呼吸声……像是个小孩子,而且树洞洞口很小,里面黑乎乎的。
这下小白敢上手了,伸进树洞,抓了两下,碰到个软的,但摸起来竟是骨头,确定是个孩子。
“别怕,我不是坏人,出来吧。”
里面的小人儿还在躲,小白只能坐在地上,伸进去两只手去抓,这时候树上面出现吱吱叫声,小白抬头,也确定刚刚黑乎乎敏捷的小动物是什么了。
黑毛松鼠!
而且还挺有灵性!
终于将里面的小孩儿拎了出来,又瘦又小,怯生生,脏兮兮的,年龄差不多只有三四岁,也许再大一两岁,但太瘦小,他也不能确定。
瞄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松鼠,小白考虑要不要烤了它给这小孩儿吃……不过貌似小松鼠和这小孩儿是认识的。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树洞里?”小白看到将小孩儿拉出来时,还拖出来不少果胡和松子壳,让人十分怀疑这小孩儿已经在树洞里生活了很久……
小孩儿没有回答,已经龟裂的黑乎乎小手触在地上,光着脚丫要往后挪。
“别怕,我不是坏人……”小白轻声细语地说,但小孩儿还是后退。
说了半天,哥舒翰已经过来找他,小白还没搞定这脏小孩儿,这孩子连句话都没说过,看到哥舒翰样子之后,更是怕的转身连滚带爬地往后跑。
哥舒翰受到打击了,摸着自己的脸不敢往前。“我,我又不是老虎!”
小白叹了一声,咂咂嘴,说了这么半天他的嘴都干了。“没事,他都怕我呢,何况你了!”
哥舒翰立刻化为三角眼,似乎在控诉小白是在安慰他还是损他。
随后小白也没了耐性,他又不擅长哄小孩子,弟妹可是乖的很,所以干脆跃到树上,在黑毛松鼠和小脏孩儿反应过来之间,就拎住松鼠脖子上的毛。“过来!乖乖回我话,否则宰了这只松鼠!”
——有时候当坏人办事真是方便!
不是弱智是代沟
抱着听话的小孩儿去溪水边,找食物的任务就交给哥舒翰了,小白也不想带孩子,但从相貌的亲和力来评断,让哥舒翰抱着小孩儿去洗脸那是不可能的了。
小孩儿还是没有说话,洗干净脸之后,身上还是脏的,小白发现自己不是干细致活的人,也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些小洁癖,但却绝对无法用在这个孩子身上,只是形成对比而已……自动忽略小孩子脖子和脸明显的两种颜色。
此刻他最希望的,就是有桶热水,给这小孩儿买件干净的衣服,将小孩儿扔进热水里彻底洗一洗!
他都不想再抱他,头发都成坨了,不知道养了多少品种的虱子!
时间不多,哥舒翰就回来了,但空着手,脸色铁青。
“怎么了?”小白站起身问道。
哥舒翰掬了一捧水喝下去,再次洗了洗脸,脸部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等了半天,哥舒翰才终于开口。“我看到……很多……尸体!”说完就好像要吐了。
小白嘴巴张的很大。刚刚的臭味,难道是尸体?!
“呃,动物的尸体?”
哥舒翰瞪了小白一眼。
小白垂头,他刚刚胡说而已……只是不想去相信这个。
两个人,一个抱着松鼠坐在地上的小孩儿,都沉默了,只有哗啦啦的溪水声。
小白磨蹭着不想去看那些尸体,虽然当日手刃三千,但那时候都红了眼睛,意识好像不在正常状况下,也许是传说中的超级赛亚人……他内心在抽风——那么多尸体,瘟疫的话说不定都烂在那里,想象着蚊蝇飞舞的场面,他真不想去……不对,不对哟!瘟疫的尸体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要烧掉!
加上潞县种种不一般情况,小白忍不住怀疑大岩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小白与哥舒翰纠结反胃的时候,邵姓兄弟回来了,“黎明”等马被寄在驿站,同时送了信到幽州以及长安,分别扛着人走过来的。
先放下两个胡人,小白去探了下鼻息,活着,随后解释了抱松鼠小孩儿的事,然后哥舒翰说了一堆尸体的事,这回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再恶心,反而有点显摆意思——他发现的!
还是邵姓兄弟可靠,两人回来还带着食物,也给小孩儿和松鼠分了些干粮,邵举决定去看一下尸体堆到底怎么回事,小白犹豫了一下也跟去了。
——那小孩儿挪到邵案旁边了,总之不在哥舒翰旁边呆着,虽然邵案的长相也不那么温和,但似乎因为他扛着胡人过来的,所以那时候他就往邵姓兄弟旁边挪……小孩儿总是很神奇的!
离的越近,臭味越大,小白和邵举走过去的时候,吓跑了不知道什么动物,走到近前看到新鲜尸体上的齿痕。
尸体真的可以用堆来形容,很多,堆在一个坑里面已经冒出尖了,底下的恐怕已经很久,被动物啃食的都已经只剩下白骨,上面和边上还有新的被弃不久的。
“是瘟疫吗?有的皮肤好像不对劲……”
“不要动!”邵举拉开小白。
“那你也不要靠近!”
“我没事……我曾看过尸体,会小心,小公子先退后……”
小白也没挣,捂着鼻子,并没有去碰触尸体。邵举拉过来一具比较完整,还能看出模样的。
是个胡人!
“已经死了四五天……有尸斑……”
“怎么死的?”小白边问,边绕着这个大坑走。
“不能确定……有些鞭伤……哦,在脑后,瘪了,恐怕是打在头上打死的。”
小白走到一侧,有三具尸体是孤零零摆出来的,躺的好好的,只是已经只剩下白骨,骨头上有动物齿痕,看起来是被吃光之后,有人将三具尸体摆好,两具大人,一具小骨架。“邵举,你来看看!”
“小公子?你在哪呢?”邵举饶过尸体堆走过来,堆的很高,所以视线都已经被挡住,这边靠近山壁一侧。“这是……有人为什么故意摆成这样?”
小白眼睛一亮,道:“你在这里看下尸体一般都是怎么死的,成年男子的可能有所不同,注意一下!我马上回来!”
“是!”
看着一个三四岁大小孩子抱着松鼠蹲在骨头架子旁边说话,真的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小孩儿叫那堆骨头“姨姨”“姨丈”和“姐姐”,随后就是碎碎念一样,结结巴巴地说话。讲了半天小白才明白,他说他今天没有早点回家,是因为碰到坏人,他不是故意不回家,反反复复就是这么一个意思,稚嫩的声音却好像他刚学会说话,也带有讨好认错的意思。
只是这个回家是什么意思?那个树洞是他家?
忍了半天,与邵姓兄弟和哥舒翰对视一眼,都表示不明白。此刻看起来最具亲和力的就是小白——因为他个子最矮——所以询问的任务就成他的了。
“这是你姨姨、姨丈和姐姐?”
小孩儿抬头盯了小白好半天,才微微点头。
有了反应就是好事,小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原来最难对付的不是武功高强的人,不是无赖流氓,而是小孩子!
“你爹娘呢?”
小孩儿摇头。
“你家在哪?”小白等人都猜测是大岩村的。
但小孩儿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
“……这是你姨姨姨丈和姐姐?”
小孩儿点头。
“……你家在哪里?家?”
小孩儿指指地上三具尸体,极有耐心似的。
“这里?”
小孩儿点头,很乖巧。
小白站起身,走到邵举旁边。“你看这里以前有房屋?”
邵举摇头。“不可能,这个坑已经很久了,绝不是近期挖出来的……三年以内绝不可能,旁边也没有房屋的痕迹。”
几个人沉默了,小白在考虑这孩子的智商问题……看起来是个弱智……
哥舒翰突然开口。“是不是,那个,这小孩儿认为姨姨姨丈和姐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小白和邵姓兄弟一起看向哥舒翰,让哥舒翰差点惊的后退一步。
小白这下明白了,不是这小孩儿是弱智,而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代沟!
小白又顿到小孩儿旁边——其实他极不想蹲在这里,与骨头架子近距离接触,他真没这小孩儿胆量大,也许这就是不知者无畏!
“姨姨在的地方就是家?”
小孩儿歪着头,抱紧了松鼠,松鼠蠕动了一会儿,往上钻了钻,还好没有憋死,随后小孩儿慢慢点头。
小白与邵姓兄弟给了哥舒翰称赞的眼神,只是这种称赞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怪异,哥舒翰本能地不想接受。
询问了一上午,被抓来的两个胡人再次被打昏两次,终于知道这小孩儿的一些情况,小白引导、逼供、旁敲侧击、哄孩子本事长了不少!
这小孩儿姓史,叫小人,他会记住自己名字已经极为难得,而这诡异的名字让小白等人反应复杂。史小人以前并不是住在这个村子的,刚跟他姨姨一家住不久,其他身世情况就说不清楚了,总之他不知道爹娘是什么东西,不过一说到这个问题,小孩儿的小脸就垮了,可怜兮兮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似乎是别的人都说他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史小人似乎并不知道没爹媚娘是什么概念,但他觉得那肯定爹娘是好东西,所以别人有而他没有。
另外,他说在姨姨以前住在大岩村,不过这不是他亲口说出来的,而且他每次指的方向都不对,可以肯定的是他不辨方向,也不知道村子的名字。
他说他回家晚了,所以姨姨姨丈和姐姐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还住在这个地方,睡觉还不好好睡……之类的。
邵举检查了一下尸体,除了被动物啃咬,致命伤是刀伤,连小孩子都是一刀毙命,砍掉了脑袋的,被杀害的极为残忍。
从史小人的话中可以确定,他恐怕是迷路,回家晚了,回去的时候亲人都死了,但小孩子不懂得死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的亲人不理他了,还不跟他说话。
这小孩儿也是命大,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没有被坏人发现,没有被杀死的。不过这小孩儿怕胡人是肯定的!
小孩儿的确有些不一般的,看起来他除了每天睡在树洞,都会在尸体旁边……难怪他身上那个味呀!
问完了史小人,下午还要问那两个胡人的。并没有挪开地方,就在这都是尸体的地方问,从这两人一醒来,看到尸体堆的表情看来,他们是知道这里的。
即使他们都说的胡人话,有哥舒翰在也没问题,但听不懂话还是让人很郁闷,所以——
小白的耐心上午都已经用完,加上他们两个与害死尸体堆上几百人必定有关系,所以直接严刑逼供,叽里呱啦不说中国话的时候,直接上脚,其中一人立刻断了两根肋骨,吐出一口血来。
……老实了!
夜探他乡遇故人
两个胡人声称是突厥人——被哥舒翰踢断一根肋骨,然后他们又说他们是契丹人——被邵案踢断一根肋骨,加上小白之前踢断的两根,脸已经绛紫色的胡人边吐血边问:“为什么只踢我!”
但没人回答,小白伸出脚,现在另一个没受伤的胡人衣服上蹭了蹭,道:“到底是什么人?”
青色脸胡人乖乖回答:“奚,奚人!”
哥舒翰点点头,道:“听着口音像。”
“你们为什么要偷袭我们?”
绛紫色人立刻道:“没有,没有!是你们,把我们抓来——噗——”
“你说!”邵案一脚将绛紫色受伤胡人踢到一边,然后询问另一个。
邵举正抱着史小人,将头挡在另一边,儿童不宜。
随后乖乖交代,潞县一来人,他们几乎就会去探查一番的,尤其小白他们这种晚上不睡觉的。他们对大岩村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需要大量壮丁,他们两个也经常负责看押人到大岩村,但他们两个并没有进去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
可以看出大岩村行事很严谨周密,不知道在进行什么阴谋,看着成堆尸体,小白不由得猜想难道是在制造生化武器……肯定没那么高端才对!
人手稍显不足,县衙那里需要去看看,大岩村也要去了解具体情况,而史小人也需要人看着,奚人俘虏也需要人看守。深入调查显然是不可能的,小白也不打算自以为是地独自解决,就说大岩村那里,恐怕就要有几百人官兵才行,而且还不知道县衙内部情况,百分之八九十不是好结果。
哥舒翰武艺稍显不足,所以让他留守没有异议,史小人除了小白,就是粘着邵举的。小白和邵案一起先去县衙,那里的武力值应该没有大岩村的高,探一下那里,说不定也就能知道大岩村的情况。
县衙内很安静,一丝灯光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找到后院主院落,小白二人现在暗处观察一阵守卫情况,总感觉不对劲。
“小公子,这里不对劲。”
“嗯……看来不必进去,里面设的陷阱。”小白谨慎说道,虽是可惜,但没道理明知道是陷阱还闯进去。只是他们是要打草惊蛇一下,看看周县令是否还活着,是否是好人,亦或是此刻就悄悄撤退呢……
“要撤退吗?”邵案问。
两人正蹲在树上,叶子还没落光,轻功绝佳,并没有让树和树叶乱动,所以外面下面绝对看不到他们。
摸着下巴,小白道:“找个火把,我们放火!”
邵案道:“就这一处放火?”
“旁边那个屋子,那里似乎有人住,火一会儿放在门边就行,人跑出去之后我们搜一下那个房间!”
“如此,势必打草惊蛇,没有关系吗?”
小白缓缓点头。“不惊动他们,他们也已经知道有人盯上他们,而且你不觉得他们是有所防备的吗?”
邵案想了一下,道:“小公子认为周基也不是好人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确定?”
小白挠头。“……我觉得周基是好人,可能被他们害死,或者被他们关了起来……”
邵案两嘴角向下。“但看小公子的表情不是如此认为的……”
小白心里不太舒服,刚刚的话的确自己认为的可能就不大,一开始听说周基给百姓放粮,还觉得他是个大大的好官,爱民如子,但仔细一想却觉得不对了。如果真的是为了百姓好,怎么不上报到州府,上报到朝廷,大岩村都死了那么多人……而且给潞县的人办引子离开还那么痛快,明显就不对劲,周基不是为了百姓的生计和健康着想,而是不让百姓将瘟疫的消息传出去!
他在压制消息!
从潞县出去的,还是因为瘟疫,哪个出去的是傻子才会说自己家有瘟疫出现。而给百姓放粮,也是因为安抚百姓,还有让他们都觉得大岩村瘟疫真的很严重,所以老实地不要凑前。
也就是说瘟疫根本就是假的!
见小白一脸不高兴,邵案说:“还是别放火了,都已经知道那人不是好官,这边他们估计也不是很肯定会有人来夜探,我们还要去大岩村的。”
小白点点头……出师未捷呀!
“你们已传信回州府,那里几天能派人来?”小白问。
“官府的请不动,圣门估计会来些好手,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到,但人来的也不会多,只是来保护小公子而已……大岩村这里,恐怕要有陛下的旨意才能办事……”
这可不是好消息。
虽然不想承认,但小白肯定周基不是好人了,伪君子呀!而且,不出所料的话,还与奚人通敌!
小白思考着先去探一下大岩村到底是什么状况,还是先在县衙搜通敌的罪证,突然在不远处闪过一道黑影。
小白和邵案两人手瞬间按在剑柄上,观察来人动作敏捷地行走在墙垛上,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此处所在地点,还真不容易看到来人……因为来人就是奔向他们二人的!
对方上树的瞬间,小白二人还以为被对方发现了隐藏地点,但这人跃上树,才发现树上已经有两个人时差点一头栽下去!
好在小白眼急手快,注意到对方还是个熟人!
“刘才?!”小白压低声音叫道。
刘才刚要反抗的动作停下,在树上站稳之后,立刻裂开大嘴。“李公子!”
“嘘……我们出去说!”小白可不止他乡遇熟人而高兴,而且因为在这里碰到刘才,也就是遇到李嗣直了!
跟刘才去了客栈,一路说了不少。李嗣直三人是查成年男子失踪的案件,才查到潞县,小白一按掌,这两件事果然有关。
客栈就是小白他们当日住的,刚靠近就听到有打斗声,不敢停歇,小白邵案和刘才赶紧冲进去救人——嚷嚷的最严重的不是李嗣直,不是邢大义,而是客栈掌柜,而见到小白之后,声音变得好似在哭号……小白哭笑不得,那不是他的错,是“黎明”好不好,当然也是因为他吹了口哨的缘故。
这次他们没有跑的狼狈,因为并没有很多人追,将四名意图不轨的胡人打趴下,这次也不打算带走审问,所以几个人溜溜达达到后院,牵上马,多给正碎碎念“又是你们”的掌柜些银两,五个人三匹马出了客栈。
随后在城门再次听到“又是你们”的话,顺利出城,奔大岩村方向而去。
稳妥下来,小白询问李嗣直三人的调查情况。
“所经州县计算,失踪人数已经达到四十二人,这还只是河东道、河北道以及河南道失踪人数,而且我们并没有走遍,所以人数应该还要多。”
“那么多!”小白惊呼,此前白瑶传来的消息指说十人多而已,却不想有那么多。
“不错,而且,不容易查,大概三个月前,很多人口牙子都被灭口,我们线索断了几次,人心惶惶,如果不是逼问,也问不出潞县这边消息的!”
小白点头,圣门如果仅调查出失踪十人左右,虽然圣门并没有像李嗣直他们全部精力调查,但也足见潞县这里有多谨慎。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了吗?有证据了吗?”
李嗣直摇头。“证人不愿出来指证,今夜打探县衙也只是试探而已,没想到遇到你!”说着嘴角上扬了三十度。“父皇让你来查潞县吗?到底为什么失踪?已经有证据啦?!”
同样问题又抛回来了。
小白摇头。“似乎大唐失踪的成年男子三个月前就停止了,是吧?”
“的确如此,所以我一直担心什么都不剩了……近了幽州,我开始还以为将人都卖出大唐的,你刚刚说大唐失踪的成年男子,难道说,除了有大唐人失踪,还有胡人?”
李嗣直果然敏锐,看来侦探思考模式已经培养出来。
“嗯嗯!虽然还不知道是否是失踪的,但我们找到一个堆放尸体的地方,有一些胡人。”
“堆放……什么?!”邢大义惊呼。
小白解释了大岩村附近的尸体堆,以及大岩村的怪异,李嗣直浓黑的眉毛是越皱越紧。
“……也就是说,那些失踪的人都死在大岩村,大岩村到底在干什么,或者是大岩村……有了什么?”
“我也这么想!”小白之前更倾向于非人道的生化武器研究中心。“说不定,有了铁矿!”小白想起以前跟师傅一起去过的铁矿,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处铁矿是被他师傅私吞下的,现在也作为私房财产没有告知工部呀!
如此一来的话,问题可就大了,通敌卖国,走私铁矿,每一条都是砍头的罪。现在碰到李嗣直,小白更是心里面有底,回到暂居地山缝区,就让邵举拿着李嗣直捕头金牌快马去幽州调兵,起码要调来两千,除了消灭敌人,还要接手铁矿——大岩村已经被小白认定为铁矿了,只是真正扫平那里的时候,却让他差点惊掉下巴!
放哨逮获安禄山
小白、邵案和刘才轮流去大岩村外面放哨。
近日来突然进入潞县的人不少,不算别人,只说小白和李嗣直这两批,住了一天、晚上夜探的,当然都是问题,所以小白和李嗣直都猜测坏人可能会跑。
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先是朝廷今年突然要考核县令,周基告了病假,估计他也知道很快就有人来查,但他还是请假,恐怕是担心他就这么走了,无法分一杯羹,也或者奚人担心他到了长安就背叛他们。想必他们两方都是不能完全信任的。而既然告假,县衙防备又那么多,他们也是想将探子杀人灭口,但最终的决定,恐怕还是要逃走的,大岩村的事已经再无法掩盖下去。
守在大岩村外面倒是收获不小,一大早的时候就有顶轿子过来,轿子一直抬到村子内,把守更加严了,随后小白跟踪轿子回去,总算见到周基的真面目了。
真看不出来是坏人,普普通通的样子,最多就是看起来表情严肃的一个人,除此之外,毫无特征。但也就是这种特征,让小白怀疑起这人是专业间谍,否则怎么能那么大众脸呢!
——这绝对有些心理作用使然,一般人都长相普通,否则怎么会有“大众脸”这个词!
基那里没什么好盯的,通敌卖国的证据无论有无,都可以是可有可无,大岩村巡逻守卫的都是奚人,怎么可能不是叛国,即使周基有十张嘴,辩解的一丝关系都没有,也可以揪他监察不利的罪,所以去县衙搜证据这个在抓了人之后再办也不迟。另一方面,要追究奚人,那就是“外|交部”的事,有了由头,奚人对大唐称臣的,他们又心虚,所以又是一笔进账,而且绝对不小。
小白回去放哨地点时,邵案旁边却捆着一个人——邵案果然准备齐全,身上居然还带绳子!
而被捆的人小白也认识。
安禄山!
小白感慨: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是怎么回事?”小白问。
邵案道:“不知道,就看到他贼兮兮地往里面走,不要命了。”
“这么说他不是有人带过来的?”
安禄山被捆的像只虫子一样,此刻拼命点头。
邵案继续在这里盯着,小白提着安禄山回去问话,往回走的路上他心里面不由得想到,如果邵案没有拦着安禄山,大岩村里面的奚人将安禄山杀掉了该多好……
¬——只能蠕动的某人忍不住打冷战。
如果小白不是对安禄山一开始就偏心,恐怕也会被他的插科打诨给骗过去,多么一张诚恳的脸,多么一张老实憨厚的模样,哥舒翰好像寻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
安禄山一开始只说安孝节让他找那个雇佣很多胡人的联络人,然后跟着他,看对方是什么人,声称他也不知道安孝节为什么让他这么做。随后就开始讲他多辛苦,多么不容易从幽州跑到潞县,还说碰到好心人让他搭车,坐着牛车跟赶车人说了些什么废话。
小白瞪着正与哥舒翰交流牛爱吃什么草问题的安禄山,令对方表情也有些绷不住,额角冒冷汗。哥舒翰打算给他松绑,询问的眼神看向小白,没有得到回答,有些讪讪。
哥舒翰有了异议,小白也不能独断独行,哥舒翰不是笨蛋,所以只要有疑点,就不会被蒙蔽,想了一下,道:“先等一下,不要什么都跟他说!”说完也不等哥舒翰应下,小白就运起轻功而去。
安禄山见小白走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下还有些惴惴,坐在地上有些不舒服,挪动了一下,但动作不敢大了。
哥舒翰有些不好意思,说:“现在草木皆兵,所以,呵呵……草木皆兵,这个词用的对吧,你到大唐多久了?”话题转的可是飞快。
“三年,呵呵……”
“是嘛,你话说的很好呀,对了,听安大哥说你会很多族的话哦!”
“呵呵……混口饭吃,在幽州做牙郎,多会几种也能帮大哥的忙,大哥才厉害呢!”
两人没有再聊下去,小白已经回来了。
“还是说实话的好!”小白一回来就道。“在你之前根本没人,你跟踪谁来的!哼!”
李嗣直在旁边得了小白的眼神,便接话道:“没有罪过的话,还是将知道的老实交代的好,看你也是知道些情况的,到时必须上公堂去回话。”
“公堂?!”安禄山黑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看着小白和李嗣直二人。
小白觉得:安禄山年纪还小,看起来怎么还嫩嫩的!
“大,大人……”安禄山看起来有些不安。
李嗣直很有架势地一摆手。“知道你没有犯罪,也知道你仅是自己看出了问题,还不将知道的从实招来!”
邢大义在旁边配合着瞪眼,小白觉得这时候应当弄两排捕快,喊“威武”!
“是,是!小民说,小民,只是没想到众位是大官,呵呵,这下可好了,不会再有人欺负大哥和我们!”
小白瞪人,这家伙真会装天真。
随后安禄山老老实实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李嗣直说的,他看人也是很有眼光,知道这位像大官。
安禄山的确是很有心眼的,他声称那位联络人与他们交易之后,有一次他碰巧又看到这个人,他担心这人除了找他们兄弟交易,还要其他人,所以忍不住跟上,所以才发现大岩村此地。这次那个光头牙郎几乎打死他们兄弟四个,他大哥怀疑是联络人要换掉他们兄弟,然后灭口,所以他大哥让他来大岩村瞧一瞧。
这话可是漏洞百出。他会跟踪联络人,虽然有想垄断生意的意思,但恐怕也有好奇雇佣那么多胡人的目的。再说那个光头牙郎的事,那么一群人没有立刻杀掉他们兄弟四人,不就是要逼问联络人的消息,所以绝对不是联络人要换牙郎,这种时期要说直接灭口还有可能,但去灭口之人也绝对不会是另一伙牙郎!
这人总是觉得自己才是聪明的那个。
一番“蹂躏”之后,安禄山终于说实话了。
史小人抱着松鼠躲在山缝里看着,当看到满头包的安禄山之后,小脸笑成一朵花,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牙,哥舒翰皱着三角眼扁着嘴盯着安禄山,似乎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对安禄山怒视起来。
这下小白有些觉得安禄山可怜的,这孩子才十三岁,十岁开始就要自己赚钱,之前据说他娘还是改嫁的,长了心眼也是应当。小白他们突然冒出来,安氏兄弟谨慎也是应当,安禄山独自跑出来,告诉安孝节他打探一下小白等人的身份,也是不想安孝节担心,同时既然要打探他们的事,就是说安孝节已经差不多信任他们,打算交代所知道的了。
苦命的孩子早当家,安禄山后来心比天高,如果换个角度,小白也觉得应该佩服这人的勇气,要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起了揭竿而起,取而代之的念想!
而要说当时历史的情况,也确实是唐玄宗昏庸了,宠信杨国忠。
之前讨厌安禄山都因站在师傅那边,怎么看都觉得师傅好,此刻小白终于能公平一点了。
给安禄山松了绑,安氏兄弟足可以当证人的。
看着揉手腕、黑溜溜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几个的安禄山,小白想着以什么理由将其带走,而剩下三个姓安的又将怎么处理……不知道又领回家四个吃白食的,老爹和大哥会不会揍他!
安思顺安文贞是兄弟,他们父亲突厥一位将军安波注,安禄山是安波注兄长的继子,而安孝节是另一位同族将军安道买的儿子,除了安禄山,出身都不凡,家族破落他们几个小的才逃到大唐。办事能力应该不错,应该能成为老爹和大哥的帮手,同时他也相信老爹“驯服”属下的能力,他们家一大家子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安禄山这个很可能存在“狼子野心”的,还是在他眼前看着的好!
但还有个重要问题就是史思明,那个人也不是个好鸟,有安禄山的事也绝对有史思明的事,但问题是小白刚刚问了安禄山,他根本不认识一个叫史思明的人!
小白眼神不由得挪到史小人身上,难道史小人大名叫史思明?貌似不太对,不对!他记得史思明是跟安禄山青梅竹马(漾:咳咳,小白,成语!!~)的,史小人才这么一丁点大,肯定不是!
随后想了想,估计史思明是后来改名字的。
递过一块干粮,小白前去套话——其实刚刚黑脸审问过人现在就询问人家青梅竹马(?!)有些诡异——在听到发音在“木杆”、“竹竿”、“哒哒”、“特勤”、“土门”之类的一窜窜名字后,小白肯定两点结论,一是安禄山交友广泛,二是突厥人不太会起名字。
而在这些名字当中,应该就有史思明,可哪个发音都没有类似“死”和“死命”的,小白捏着下巴思索着该怎么办。
史思明是什么时候跟安禄山混到一起的呢……难道要等在幽州,等着那位应该会突然冒出个安禄山的同乡?!那要等到哪个年头!
燕尾服松鼠小白
距离大岩村不远,他们不敢彻夜点火,但烤些肉吃还是可以的。抓两只兔子不容易,这周围虽然能抓到一些食肉动物,但众人一致不想吃,想到那堆尸体,能吃下这附近食肉动物才怪。
史小人不知多久没吃过肉,也许可以说从来没吃过肉,所以小白抱着他用匕首将肉都切碎了喂他,油呼呼的小手攥着肉丁,一双眼睛笑得都成弯弯的了,就像旁边抱着松子的松鼠,可爱的很,小白都不嫌他脏了!
吃过东西,小白和李嗣直逗史小人说话。史小人就像小动物一样,一开始防备人,但熟悉之后就特别粘人,而且还喜欢有更多人关注着,坐在小白腿上就不下去,还拉着李嗣直的衣服或袖子,什么能抓到的就一定要抓在手里。
史小人不太说话,昨天已经知道他是因为说话不利索,小白和李嗣直消食的时候便很耐心地跟史小人一个字,一个词地说。
从刚刚吃的食物名称开始给史小人上生物课,从植物到动物,而说到松鼠的时候,史小人主动开口了。
“小白!”
四下安静了,只有背后似乎嗖嗖地挂着小风……
几秒钟后李嗣直爆笑出声,小白脸一点点黑了,而史小人还不怕死地指着黑乎乎松鼠喊小白!
小白磨牙,捏住史小人的脸,但是一点肉都没有,一碰还担心史小人会疼,抱起来想打|屁|股,却迎上怯生生的眼神,抬脚踢向松鼠要出气,但松鼠动作敏捷,史小人的眼神又悲戚起来……真是打也不是,骂又听不懂,连用松鼠出出气都不行!
“笨蛋,它要叫也应该叫小黑!不准叫小白!”
史小人抿了抿还有些干裂的嘴,两只小手捏着罩在他身上过大的衣服前襟,小声嘟囔:“小白……”
小白差点翻白眼。
李嗣直笑道:“别气,别气,他也许不知道什么是白色,什么是黑色!”
真是让人无语又心疼的猜测……
“笨蛋,看到我身上这身衣服了吗?这个,是白色,看到你里面那件衣服了吗?那个,是黑色!头发,这种颜色叫做黑色,白天的时候看到天上的云朵,那个叫白云,是白色——”
“还有乌云……”李嗣直笑道。
“一边去!”气呼呼瞪了李嗣直一眼。
“笨蛋,知道了吗?记住了吗?”
“……小白……”
小白继续磨牙,李嗣直笑的前仰后合,看不得李嗣直得意,小白抱起史小人,抓着他的小脚去踢李嗣直,李嗣直也奋起反抗,抓着他的另一只小脚去踢小白。
两人当然都是轻手轻脚的,史小人的脚踝两根手指就圈了起来,瘦巴巴,一用力绝对会断掉。史小人乖乖的,好像个面团,任人揉扁揉团,还傻呵呵地笑……
“那个……”
声音打断玩闹的三人,同时偏头看过去,只见安禄山正小心翼翼看着他们,怀中抱着一只……松鼠,从那双小眼睛,小白可以确定就是那只很有灵性的松鼠,但是,为什么这只松鼠穿了件燕尾服似的呢!
背后、四肢和尾巴上的毛都是黑色的,仔细看毛的尖端还泛着金黄色,而从脖子到腹部,却都是白色的毛,背后的黑毛在腰部——也许可以称之为腰部的话——向前延伸……还是收腰的!此刻刚刚洗过澡,毛都是服帖地趴在松鼠身上,真的很像燕尾服。
最先动起来的是史小人,朝着他的松鼠伸伸“爪”,叫道:“小白!”
“噗哈哈哈……”李嗣直爽朗的大笑,小白这回可直接上手,一拳砸在李嗣直脑袋上,但也没有阻止李嗣直的笑,李嗣直笑着抱过来史小人就跑,还嚷着“恼羞成怒啊恼羞成怒”。
小白敲不到李嗣直,当然要拿安禄山出气,这个死孩子,没事干嘛拿着松鼠去洗澡!小白化身暴走龙,安禄山化身猴子,动作倒是敏捷。
怀中的史小人动了动,小白睁开眼,看了一下盖着的被子是否哪里漏风。仰头看了一眼外面,还是很黑,估计凌晨两三点钟而已。
过了今天,大岩村的事应该就能解决,出来两个多月,也差不多是时候往回走,要回去过年了。
这下醒来后小白便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想着什么,耳闻史小人浅浅的呼吸声,小白不由得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要生个儿子……显然不现实,师傅绝对不准的,临行前师傅还让他早点回去,他也警告师傅不准拈花惹草……但师傅的后妃们呢,因为他的缘故,都成了可怜人……也许没有他,她们也是可怜人。
小白不太经常纠结于这种事,纠结也没用。他与师傅的感情可以说简单也可以说复杂,爱情什么的小白其实不懂,他只知道不想离开师傅,想依赖师傅,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师傅,否则他会不知道要活下去干什么,虽然并不是一直在师傅身边,也并不是一直在想着师傅,但师傅就像精神的源泉。
爹娘家人,小白已经当他们是真正亲人了,所以他不会担心失去他们,但师傅不一样,尤其是成为情人之后,小白会担心师傅喜欢上别人,担心被师傅讨厌,有时候也会想是否能跟师傅长久……
不过毕竟年纪小,这些事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来担心一下而已,所以小白基本上还是开开心心的每一天,继续他的江湖大侠梦,琢磨着能为师傅做一些事!
上一秒还想着师傅此刻是不是乖乖睡在紫宸殿或者绫绮殿,下一秒突然想到个重要问题——
“邵案?在外面吗?”
“小公子!”邵案立刻凑到近处。
“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并不是铁矿,你说,如果是走私生铁的话,那么怎么没有运出去?我们在大岩村前后有三天了,但是不仅没有车辆出去,而且地面上也没有车轮压出的印记!”
邵案想了一下,道:“的确如此……不过也没关系,明天中午就带兵平了那里,管那里有什么……肯定不会是瘟疫,小公子不用担心!”
小白从山缝中出来,动作轻巧,没有吵醒史小人,不过松鼠滚到地上去了。“不对,还是不对!那么多人,劳动量肯定相当大,不可能是别的……我知道了!”说着将史小人放在邵案怀里,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上。“嘘……别吵……”
小白足足听了五分钟,随后站起来,笑容大大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地道,是地道!”
“是说他们用地道运走的?”
小白点头,看向大岩村方向。“那后面,是山,那座山很大,中间恐怕被挖了很多,还有地下……现在里面还有动静,此事还是早早结束的好。”目光随后落到尸体堆的方向。“你睡吧,我睡不着,我守夜。”
邵案抿着嘴思索了一下,说道:“大岩村恐怕已经没空管其他,所以没有出来搜我们。”
“他们想跑了。”小白也明白这一点,的确需要快一点,不只是要快些将大岩村这一伙人抓起来,而且要尽快救出在那里干苦活的人,这里死的人已经太多。
“小公子想去找另一边的出口?”
小白点头,他正想着呢。“要怎么送出边境?是他们隐藏的好,还是说已经有细作,或是已经收买了周基以外的官员?”
李嗣直不知何时已经从山缝出来。“只有我们几个人真不方便,这件事牵扯不小,必须上报父皇专门调查此事!”
今天上午跟李嗣直聊了一阵,说了他这几个月来到处走的情况,都是些小事,大概处理邻里乡亲的事情多了,李嗣直忘记皇帝陛下给他赋予了多大权力!
不过小白也没说,他也觉得这件事不会简单,不是小小的大岩村,小小的潞县而已,恐怕涉及在内的州县不少,奚族所在地饶乐都督府,虽是唐朝的,但毕竟是外族,时不时地起点幺蛾子。与饶乐都督府相邻,且与幽州相邻的,有檀州和蓟州,就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通过……似乎蓟州更加有可能,因为蓟州更靠近奚族牙帐。
两千人马于翌日辰时过半进入潞县,分成两队,幽州刺史带七百人围住县衙,邵举带领余下一千三百人疾步奔向大岩村,李嗣直骑马与之汇合,兵分两路,邵举、刘才和邢大义保护李嗣直率先从正面进入,小白、邵案和哥舒翰三人带着五百人奔着山里去。
大岩村背靠着的岩石山很不好走,小白等人后来查探时发现有人巡逻,一开始并没想到此山后还另有乾坤,只以为是断了这条进入大岩村的路而已。
小白等人必须动作迅速,需要找到另一个出口。一路疾奔,间或停下听闻地面下情况。抓到两个巡山之人,迫其带路。
此间围剿确实打的对方措手不及,对方也的确是打算跑的,可是没想到围剿之人来的如此迅速,刚刚三天而已,对方本来估计着最快也要半个月的。
他们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嗣直此人,想不到有人有迅速调兵的权利!
而小白等人进入山中之时,怎么也没想到,看到的不是铁矿,而是……金矿!
小白负伤见师傅
摇摇晃晃,起起伏伏,昏昏沉沉。
小白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无法思考,只是身体很重,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摇晃好像停止了,身体像是处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中,周身温暖,熟悉安全的味道,让他好不容易集中一点的意识再次沦陷。
反复不知道多少次的摇晃,停下,胸口的疼痛渐渐小了……对了,他受伤,中箭了……在卢龙塞那里,为了救唐绍而被射中一箭!
意识慢慢回笼,全身还有些虚弱无力,但伤口似乎已经不疼了。
当日大岩村抓到了一干人等,同时发现了金矿。据说早于半年多年,在大岩村发现了狗头金,潞县县令周基得知后立刻封锁消息,假称大岩村瘟疫,除却成年壮丁,剩下人均被抓了起来,威胁成年壮丁干活,但其实这些老少妇孺在几日后就被全部坑杀。
周基此人原来本就是奚族人,潜入大唐多年,此际发现金矿,凭借此打算回族内,因此县令考核之时,才告假拖延,打算十二月初就结束掉这里,虽然此山还没有挖完。
小白和李嗣直动作虽快,但周基此人确实经验老道,即使小白他们只是几个人,且隐蔽小心,但周基却预感不对头,所以当日小白跟踪到县衙之后,此人便连夜跑了。幽州刺史去抓人时已经人去楼空,而大岩村这边倒是抓个正着,在大岩村当监工的奚人都没有跑到,此外还有安禄山认识的联络人,以及两位看起来有些来头的奚人贵族,绑缚住八名奚族高手费了不少力气——之后也就是因为这两位奚人贵族,才导致小白的负伤。
大岩村的苦力活下来的有一百四十人,其中原本大岩村的村民有四十六人,可谓剩下的不少,李嗣直不让其他人告诉他们大岩村剩下的村民都已经早已被杀,起码不能短期内告诉他们,否则后果堪忧。
史小人身份也确定了,他两年前刚到大岩村,跟他姨姨一家住在一起。只是那小孩儿虽然乖巧,但其实村里人并不喜欢,因为说他是扫把星,史小人的名字都没起,“小人”的名只是他们如此称呼,习惯了定下来的。据村民说,史小人未出生时,他爹和奶奶就死了,出生时他娘就死了,只剩下爷爷带着他生活,但仅仅两年,他爷爷也死了,最后只能由他姨姨收养。
一听之下,确实让人觉得史小人克亲,尤其是村民,更是相信史小人不祥。小白一看,村民恐怕心里面又将大岩村此次劫难归到这小孩儿身上,所以史小人只能带走——又一个注定要吃白食的!
此外大岩村事虽了,但金矿的事却没结束,发现金矿,朝廷是会立刻派人来的,而且已经被运出去的金子,也要向奚人讨个说法,能顺利运到饶乐都督府同样是个大问题!
小白和李嗣直在这边也可以放手,毕竟这件事已经不是江湖事,不是简单的案子,李嗣直一般也只是查案抓人,审案时在旁边盯着——官大一品压死人,何况他还是皇子王爷的身份,所以一般在旁边盯着就很管用!
此外这已经涉及到外族,要讨论索赔问题……小白已经立刻给师傅写信建议“割地赔款”了。
在赶往蓟州的途中,小白和李嗣直分别收到师傅的回信,李嗣直被表扬了一番,以此这小子干劲更足了,以至于这一年过年又没有回京。
师傅本来让小白直接回去的,但那时候小白等人还并不知道周基已经被抓,所以潞县这边有人接手,就立刻跑去抓周基了,因为小白一想到奚人居然自己地盘上成堆成堆的金子运出去,又残害自己人,怒火就一窜一窜的往上涨,所以连安禄山的事都先暂时放在一边。
小白一行并不知道周基已经在盐城守捉被抓,收到师傅阻止的信也给来了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从奚人口中挖出卢龙塞这个地点,小白就让邵举去带回“黎明”了,李嗣直和刘才邢大义也更想去抓周基,所以沈越等人拦都拦不住!
小白等人一路到盐城守捉都很辛苦,夜以继日,风餐露宿,又碰上雪天,到达有屯兵的盐城守捉,小白一直养的不错的脸蛋都得冻出马铃薯皮似的,而到了之后才知道师傅在这边早有安排……
边境本就是重地,又不像尺带那个笨蛋,不是吐蕃那种民风彪悍的人们,边境驻军怎么可能长时间出问题而朝廷不知。师傅手底下一直藏着、由郭元振带领的人可一直盯着东南北西四面边境,六诏那边,吐蕃,突厥,新罗,当然还有契丹和奚这帮人。
这一次之所以掩盖了这么长时间,关键是因为奚人将所有隐藏在大唐之内的力量都用上,就是为了这些金子,因此几个月才发现边境异常,但也因此趁机拔除大唐内不小的隐患。边境得知金子已经有三个多月,这期间虽然还是让金子流入饶乐都督府,但只是不想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运金路线,郭老的手下当然也确定金子送往哪里,之后再拿回来就行!
因为明察暗访,无论如何还是惊动了大岩村那边,所以从三个多月前,奚人不敢再在大唐找苦力,才在互市牙郎那里买胡人干活。
小白等人到了盐城守捉,便有人直接迎了上来,且带着师傅的信,如果可能的话,小白觉得这封信也许可以叫“吼叫信”!
守捉是沿边设置统兵戍边地区的名称,地区比较大的叫军,比如位于檀州的镇远军、威武军,在蓟州的静塞军、雄武军,地方小兵少的叫守捉,比如檀州的北口守捉,蓟州的洪水守捉,盐城守捉。
在盐城守捉,小白见到阔别已久的唐绍和李邈,如此小白才知道周基已经被抓,金子他们已经盯住很久。
这让小白和李嗣直有些讪讪,同时都觉得自己托大了,大岩村虽然是他们两个发现的,但唐绍他们似乎再用不久也能查到。在盐城休息几日,便打算回去,尤其要赶回去过年了。
本来行囊已经收拾好,可没想到奚人从哪得来消息,居然意图掳走李嗣直。
当日小白几人去游览卢龙塞,此地为依山而建的城池,主城墙有五丈高、三丈宽、长百丈,完全有石头砌成,中间两丈高的城楼,叫望日楼,所谓望日,是因为卢龙塞防御体系为三道城墙构成一个“日”字。主城墙两端还有辅墙,分别各有一楼,左侧为梅山,称为梅楼,右侧临云山,称为云楼。主城墙后面为内部,中间又筑一座高楼,为卢龙楼,两侧为两列士兵营房。
小白等人来此参观一下,居高临下,瞻望一下此山此水,住在卢龙楼对面官道上的新月楼,这边相当于生活区,堆放粮草的库房,马厩,还有治疗伤病的营帐。
唐绍说出事的就是这个卢龙塞,不过现在当然已经被清查。
便是在此,卢龙塞外面突然有埋伏放箭,目标李嗣直,刘才动作迅速,邵姓兄弟也很快,只是走下一层,靠近外面楼梯时,几道箭射来,唐绍躲闪不及,小白挑开几只,但要命的还是卢龙塞内部并没有完全清除干净,否则也不会知道李嗣直皇子的身份,身旁人放了冷箭,小白只来得及挡在唐绍面前,从背后扎入……箭上还淬了毒,小白不及多想,与其他人下楼之后就昏迷不省人事。
张开眼瞄了瞄,虽然醒了,但脑袋还有些涨涨的,无法思考。
“醒了,醒了,小白!”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白眼睛斜过去看,原来是史小人。
这个房间好像不是之前在卢龙塞和盐城守捉睡的,而且史小人之前让安禄山兄弟帮忙带着,给他们兄弟四人放了一些盘缠,让他们年后暖和起来之后就到京城找他,当时那样安排的。只是现在史小人怎么会在床边?难道他已经昏迷那么久?!
不过——
“别叫我小白,”小白有气无力说。“还以为在叫你的松鼠!”
闭着眼让脑子清醒清醒,动了动身体,还是决定老实呆着吧……他什么时候受这么重的伤啊,还是外伤,比较而言,他宁愿中毒,宁愿内伤……好吧,他想法任性了一点,但真TNND疼啊!
旁边的史小人半天没吭声,小白睁眼一看,小孩儿憋屈的好像要哭似的。“别……你愿意叫就叫吧,要不给你的松鼠改个名字吧!”
史小人两只小手攥着小拳头搭在床上,人也就刚刚够到床而已,可怜巴巴像只小狗狗。头发洗干净了,颜色不像自己这样纯黑,而有些发黄,并非混血统的缘故,而是营养不良。也换上干净衣服,小脸终于红润起来,嘴唇没有再干裂,整个人精神了许多,看着终于顺眼了。
听说给松鼠改名,没想到史小人那么爽快就答应了,这让小白很是欣慰,被小孩儿信赖依靠的感觉真不错……不知道师傅以前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嗯!要问问!
“那……起个什么名字呢……”
史小人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小白,那只燕尾服松鼠也从史小人怀里钻出来趴在床上——这松鼠都不怕人的。
看到干净的“燕尾服”松鼠,可真有喜感,小白灵光一闪,道:“塞巴斯酱!”
史小人歪着头,清澈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不解。
小白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本来想大笑,可没什么力气,所以笑着就喘了起来。“好听吧?呵呵……”
“哼!当然好听,无论什么名字都比小白的名字好听!”
这声音一传来,小白的笑容戛然而止,然后从惊喜,变为惊恐——
师傅,怎么来了!
默默温馨年岁长
本来连抬手臂力气都没有的小白,突然间蹭的一下坐起来,盯着门口的人,先是高兴,快三个月没见,当然是想念的,但大脑回位后又立刻惊恐起来,如果师傅受伤,自己当然担心,而自己此刻受伤,还是因为不听师傅的话……
坐起来气息突然有些不继,再抬头看到师傅怒视的眼底带着心疼,小白后悔了,不该让师傅担心,能让自己出京到处跑,已经是师傅的极限。两人之间,师傅一直是努力维系的那一个,自己享受更多一些,不由得一瞬间内疚起来。
他们是情人,不能一直让师傅一味照顾迁就宠着他,他们应该是彼此依偎的。
——不过首先容许他利用一下下师傅的心疼,躲过这次的打|屁|股!
“啊,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我,我还有伤,疼啊,疼……”
小白都没脸见人了,师傅什么时候也学着打|屁|股的方法教训人……好在史小人已经被拎出去……
——看到史小人被师傅毫不客气提着领子拎出去,小白心下隐隐的担心消失无踪了,师傅不会拎坏小孩子,所以也不用担心师傅弄伤史小人,小白比较在意的是师傅没有恋|童|癖!
师傅喜欢的人是他,不论他是不是小孩子,证实了这一点,小白抱着被子窃喜中,不过窃喜几秒钟后就被打|屁|股了!
小心瞄到师傅似乎气消了不少,小白蹭到师傅跟前,而且大胆地跨坐在师傅身上,也不装虚弱了——其实他挺虚弱的,肚子还饿着呢。
“师傅,这是哪里?你怎么来了?呵呵……我怎么一直昏睡?不只是外伤吧,还有中毒?”
“哼!”
“师傅,害你担心了……”笑嘻嘻在师傅唇上碰了一下。“我想你……”
“哼!”这回的发音明显气势不足了。
小白虽然也真的是想师傅了,但一般不会这么大胆说出这种话,也不好意思。所以他算是给自己找了借口壮胆,才格外主动,往日他即使想要多一些亲亲抱抱,脸皮也不够厚呀!
抱住师傅的脖颈,闻着师傅身上的气息,轻声叫着:“师傅……师傅……”
听闻头顶微微的叹息,小白没了耍弄心思,迎向师傅的眼眸,真心实意地低声认错。“对不起,让师傅担心了……”
“唉……”李隆基终于伸手环住怀中人的腰,声音也像是在他耳边低吟。“知道我看到你毫无血色的脸,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是什么感觉吗?”
小白红了眼圈,脑海中想象可能出现在师傅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怕,紧紧抓住师傅的衣襟。如果自己就那么死了,连一点思考回忆的时间都没有,连师傅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不要,我不要见不到师傅!”
小白的举动倒是出乎了李隆基的预料,他本来只是想让小徒儿以后不要那么拼命,不要再冒险,却没想到小徒儿如此反应。
“不会,不会见不到!我不会让你有事!”轻轻抚摸着小白的后背,安抚般吻着额头。
以前小白总会胡闹一些,所以与李隆基相处说着情话一会儿就变调,转为笑闹,虽然李隆基很喜欢那种自然随意放松的感觉,但偶尔这样一直情话绵绵也是不错。
仅仅是说些你想我,我想你之类的话,亲亲抱抱,相互喂饭而已就过了一下午时光,小白受伤晚上早早就睡了,所有的疑问都留到第二天坐在宽敞豪华温暖的大马车中才问出来。
此刻他们往长安赶路,即使小白受伤,也要回京中过年,李隆基都没敢让小白爹娘及他大哥知道他受伤的事,虽然瞒着并不好,但李隆基也心虚……他也有岳父岳母意识的!
为了小白养伤,马车走的并不快,估摸着腊月二十七八会到达长安走的,回去就过年。
卢龙塞的事李隆基也跟小白说了,否则他肯定憋不住。在幽州潞县抓到的两个奚族人其中之一是奚族大将军的儿子,而大将军在奚族掌权,奚王仅是个傀儡而已。
听到小白受伤时李隆基便一刻也呆不住,送信给宋王让其回京帮忙,便立刻出发了。郭元振也亲自到了卢龙塞,所中之毒只要有奚族牙帐的解药就没有问题,奚族本来打算用大将军之子交换解药,这是为了防备抓不到李嗣直的后备之策,只是奚族低估了大唐在饶乐都督府的势力。
不出一天就弄回了解药,但小白受伤的是胸口,如果不是郭元振带的军医本事高,小白就危险了!
李隆基跑死了十几匹快马赶到幽州,小白已经被送到这里养伤,随后叫人打造的大马车,一同返京。
同时听闻沈越等人说明小白到幽州的目的,便顺便也带上安氏四兄弟以及史小人——看到史小人的时候,李隆基就不喜欢这小孩儿,不是他笨的不会说话,而是李隆基忍不住想到小白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的时候被自己救回,所以一开始就带着防备之心,以至于到后来他都恨自己乌鸦嘴,严格命令小白不准叫史小人徒弟,也不准史小人叫小白师傅,但史小人确实在以后跟着小白学文学武……
而且最让李隆基恼火的是,在小白三十五岁以前,与这小混蛋在一起的时间居然比与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都长!
此为后话暂且不说。
听到沈越等人的回报,李隆基大致也猜测到小白为什么找安氏兄弟,确切点说是找安禄山,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在历史上是怎样的人,但小白的态度绝对肯定他是个坏人,而且是大恶人,毕竟李林甫那种人,当告诉他已经弄到掖庭宫当侍卫后,小白就没有再询问,但这个安禄山却一定要带回京中。
没有立刻将其人道毁灭已经是李隆基仁慈……这份仁慈给予条件当然是如果这个坏人不是小白发现并要带在身边的。
坐在马车中回京,比平时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车内宽敞,想干点什么都可以,年末皇帝虽然是最忙的月份之一,但他将事情都丢在京中,丢给大哥,难得偷懒,所以几乎整日都是跟小白腻歪在一块,才离京不到三个月,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真是验证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
小白本来聪明,学东西也快,性格定型在少年,但定型的是他单纯坚定的梦想——也是由皇帝情人师傅支持的梦想,带有不一般的自信,比之他人更坚定的信心!江湖梦太理想化,导向民风思想不仅理想化而且难度更大,但却有一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在支持!
没有李隆基在默默支持,小白不可能成为百姓推崇、边将都信赖的大侠,小白单纯的梦想也不可能实现,也许会早早夭折,会认清这世上不是永远顺当,会知道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毋庸置疑小白是幸运的,多少人验证着怀才不遇这个词,包括历史上的诗仙李白,多少人因为命运不济,而性情大变,变坏,变贪,变庸碌,变消极……命运往往有时只能说是无奈,无论多么努力。
也因小白这种性子,才没有多出一个因恃宠而骄而写入史册的人,否则便会是另一个杨贵妃。
在某种时期久了,人总会像是陷入局中,无论怎样聪明睿智的人。历史上李隆基好大喜功的问题形成其实也是自然而然,因为在局中之时,歌功颂德与被歌功颂德之人恐怕都已被蒙住双眼,否则谁会喜欢好大喜功这个形容字眼。
但如果有了先见之明,已经知道会出现这种可能,李隆基便不会再犯如此错误……尤其是身边还有个时不时闹腾的、疼爱不减、少年心性的爱人,在他面前总会忘记是帝王,有着忽上忽下地位的转变,他想陷入一代大帝的荣耀中都做不到!
哪里只为李白洗手作羹汤而已,为了小徒儿,帮忙洗澡洗脚,一大早夹在腋下带去洗脸都是常事!
他们的爱情平平淡淡,日子里小白总会闹出点小事故,但也很平常,各有各的事做,小白从不想入朝堂,但李隆基朝堂上的事从不瞒着他,即使不是要他帮忙出主意,而仅是晚上碎碎念一下,或抱怨朝臣不用脑子,或者只是叙述一下当年的粮仓还没填满……
元配王皇后临死前召了小白,不管她从哪里得知先皇驾崩前与小白的话,说出让小白好好照顾他这种话,李隆基发自内心感激她,这时他也真正体会到对不起她了。只是她最后却说对不起他,他知道因为她没能为他生儿育女,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几乎是最大的错了,大概想法是将要见李家祖宗,所以才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如果没有小白,也许李隆基也会觉得没有生育的皇后不合格,但对于她,最后剩下的只有内疚,以及伤怀,毕竟是夫妻,没有爱情,却已经是亲情。
只是因为皇后薨了,那次小白跑出去将近一年才回来,过年以及两人生辰都没回来,终于找到回来的原因是听到吐蕃传来的风声——
吐蕃赞普休了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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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020240 于 2010-6-18 13 编辑 ]